当前位置:首页 > 武侠修真 > 步剑庭 > 全文阅读
步剑庭txt下载

    “嗤!”

    刀芒剑气至极交锋,好像两颗流星抵在了一处,伴随阵阵撕裂空气的摩擦声,余劲扩散八方,气团之下的土地龟裂,化为齑粉。

    但僵持只是一瞬,澎湃巨力之下,刀芒难再支持,一溃千里,而剑气不减反增,势如长虹贯空,抵得刀芒不断退后,再退后!

    所经之处砖石破碎,犁出一道漫长的沟痕,直至从洞穿重重宫宇,砸出阵阵尘烟,消失在视线尽头。

    而因去势迅疾,直到消失在视野外,剑者声音才方传入天女凌心耳中。“你先尽快离开!”

    熟悉的声音,令天女凌心稍稍心安。不再受到姬瑶月干扰,天女凌心这才能动用全力,真元一提,千钧坠地,双足着地同时,将浮空囚笼一并拉回。

    “十丈轻尘”缠绕两根栅栏,绞出一个能供人出入的空隙,随后长绫又化作剑形,斩断血万戮手腕脚腕的链锁,将他从牢笼中拽出。

    高空苦寒侵袭下,血万戮已是手脚冰凉,说不出话来,天女凌心又助他打通被锁的经脉。

    真气畅通之后,血万戮才驱散身上寒意,咬牙切齿骂了声,“姬瑶月,你个该死的妖女!”以他为饵,诱杀天女凌心,平心而论倒是极佳的战术,可惜他是那诱饵。

    随后有对天女凌心道:“这次多谢你了,本大爷记你的情!”

    “不必,不过相互合作罢了。”天女凌心摇了摇头,随后道:“血道主若真记我的情,不如日后好自为之,少做杀戮,此亦是天下人的福祉。”

    “天下本就是众生屠场,修罗道不杀人,便是被他人杀!”血万戮登时不耐,不屑一顾道:“本大爷难得承你的情,你竟也不用,只知在这说教,难怪被及不上姬瑶月那妖女!”

    在血万戮看来,若只论真元,天女凌心几可与当世顶尖高手比肩,一身修为本能稳稳胜过姬瑶月,但方才对战,却被姬瑶月逼得险象环生,追根究底,便是因为少了姬瑶月的狠绝和机变。

    这本算得上提点,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落入天女凌心耳中又是另一般滋味。

    “及不上她?”天女凌心看向刀芒剑气消失之处,轻轻念叨一声,心中莫名多出些许不快之意,但很快便发泄在血万戮身上,没好气道:“算了,本也不指望你能听我的话,现在咱们两清了,各走一边,下次再遇上,便看你又无能耐保住天书!”说罢天女一拂袖,冷着脸转身而去。

    “各走一边就各走一边,什么天女,原来脾气和我一样差嘛。”血万戮还不知自己误触雷区,看着天女远去的身影嘟囔了一句,可此时,却见天女一拧身子,去而复返。

    “怎又回来了?不是说各走各的?”血万戮又要讥嘲。

    可天女凌心全不搭理他,翩飞的身子径直从他身边掠过。

    血万戮疑惑之际,却又闻隐约杀声传来,放眼望去,却见另有一支修罗军队,正从视野尽头杀来,与浮空囚笼前方的修罗军成两方包夹之势。

    “迎王受刑!”

    “迎王受刑!”

    “迎王受刑!”

    两方军队相互呼应,声声口号传入血万戮耳中,血万戮面色大变,不做丝毫迟疑,连忙纵身紧随在天女凌心身后。

    “现在知晓我为何回来了?阿修罗王?”天女凌心奚落道。

    “别废话了,天众女主,再合作一次吧!”血万戮脚步不停,翻手化出毁煞枪,“不想一同再被擒杀,便趁现在包围未成,联手冲出!”

    -=-=-=-=-=

    剑气步步紧逼,刀芒一路溃退,所经之处,殿宇尽摧,分割出一道笔直长线。

    终于,刀芒难再抵御,“砰”地一声,姬瑶月周身气芒好像破碎琉璃,片片崩落。

    但刀芒溃散瞬间,剑气也随即收敛,好似风吹云散,收纳于无,唯恐伤及姬瑶月半分。

    刀芒剑气齐散,两道身影同时自天而降,落于一处楼宇殿顶,一者是姬瑶月,一者自是应飞扬。

    应飞扬先前听闻了天女和血万戮二人被擒,便与许听弦合计着,先将天女救出,增强己方实力,当然,若能再遇上血万戮,顺手将他解决,夺取天书之气那便更好了。

    只是浮空囚笼分布不止一处,时间紧迫,应许二人便分头行动,各自找寻天女下落。

    幸运的是,应飞扬先一步遇见天女之际,并成功解除了她的危机,而不幸的是,他的危机现在来临了……

    但见姬瑶月唇角勾起一抹讥诮弧线,眨着凤眼似笑非笑的看向对面的应飞扬,道:“怎收招了?继续啊,一剑捅来,正增添你英雄救美的风采?”

    “我哪舍得啊,还有救什么美?你在说什么?”应飞扬睁大眼睛,眼神纯真而又茫然,已是装傻装得成功骗过了自己。

    “自然是天女凌心喽,我可是久闻大名了,今日一见,啧啧,真是如深谷幽兰,我见犹怜啊!”姬瑶月收起双刀,摇了摇被挫痛得手腕,一副自艾自怜的样子道:“也难怪你为了她这么卖力,只可怜了我,接你救美之剑,疼得手腕都要断掉了……”

    眼见过往英气果断的花妖,此时摆出楚楚可怜的柔弱女子模样,直令让应飞扬一个头有两个大,却是义正言辞道:“救美之剑也没错,但我要救也是救你啊!你可知晓,修罗族已经打来,稍慢一瞬,浮空牢笼那里就会沦为‘修罗场’,所以我才赶紧将你带走,远离危险!”

    应飞扬说得动情,不禁握紧拳头,拳拳之心,简直真挚的不容亵渎。

    嗯……某种意义上他说的还真没错,稍慢半瞬,那里确实是沦为修罗场……

    虽也知应飞扬在胡扯,但姬瑶月心里却很是受用,“哼,说得倒真是好听,算了,先不与你计较了!”

    渡过最大危机的应飞扬暗暗舒出一口气,随后神色一敛,凝重而认真道:“我此时的修为,方才已经向你展露了,那么,如今的我,足够配合你的计划了吗?”

    ps:应飞扬成功回避,但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姬瑶月亦收敛面上戏谑,眼神再无笑意,“你知道我的打算?”

    “认仇作父虽是屈辱,但若要报仇,这也是机会。”应飞扬沿着屋脊,步步向前,“这些时日,你的刀磨得够利了吗?”

    姬瑶月化出刀,刀光映照渐渐沉冷的双眸,“刀虽利,但北龙妖王之威,欲破他的鳞甲,仍需助力。”

    “所以,我将我的剑带来了。”应飞扬抽出星纪剑,雪晶之下,折射冰冷寒光,“这半年来时时拂拭,一日不敢缀,剑上锋寒,更是往昔。”

    “那就说好了……”姬瑶月向前相迎,将手中刀递出,“你有一个仇人,我也有一个仇人,现在你的仇便是我的仇,我的仇亦是你的仇!”

    应飞扬亦递剑向前,刀剑交叉相会,“你有一对刀,我也有一把剑,如今你的刀便是我的刀,我的剑亦是你的剑!”

    刀剑相交一起,眼神相汇一处,风雪中彼此脉脉凝视的二人,好像是要许下白首一生的盟约,但说出口的,却是对天宣战的誓言。

    姬瑶月道:“刀上仇,剑上恨,刀剑合并,断仇了恨!”

    应飞扬道:“北龙天,帝凌天,你我联手,斩杀双天!”

    “轰!”雷声轰鸣,天上电蛇好似为二人言语所惊摄,疯狂的扭动身子,在天地间抖出一片白亮,映照着二人年轻却坚毅的面容。

    自二人上次相别,已逾半年时间。

    姬瑶月被迫认仇为父,却从未因屈辱而选择自我沉沦,而是极尽所能,从北龙天身上学习。

    应飞扬得知姬瑶月的境遇后,也未曾逞一时豪勇,直冲妖世去援救姬瑶月,而是如若未闻,对此事不置一词,在外人眼中已近乎冷血薄幸。

    但只他们二人知晓,即使相隔万里,不通音讯,彼此相知的二人默契在心,开始了一场无声的合作,彼此磨砺着刀剑,等待命定的相逢。

    北龙天,帝凌天,他们两个的仇人皆是当世枭主,若各自为战的话,天威难犯,足令刀剑黯淡。

    但破宇剑,灭宙刀,刀剑若联手,能爆发出一加一远大于二的战力。

    半年前,刀剑合并,如畜生道道主万兽春这等高手,亦败得毫无悬念。

    那如今,又各自精进的二人若再度联手,是否能拥有抗衡双天之威的资格?

    二人不知,但此刻的相会,却令他们相信,距离答案揭晓的日子,越来越接近了……

    “我和她若再打一场,你会帮谁?”

    然而,好像是另一个问题先需要答案,姬瑶月突然发问,将先前凝重气氛一扫而空。

    “啊?”大起大落太快,令应飞扬一时反应不过来,脑中一片空白。

    “三、二、一、时间到!恭喜你答错了。”

    “?我还什么都没说呢?”应飞扬忙道。

    “所以你错了啊!”姬瑶月把玩着双刀,绕出危险的刀轮,“作为惩罚,站着别动让我砍一下,让人知晓你负心薄幸,移情别恋,也好降低对你我联手的提防。”

    看着跃跃欲试的姬瑶月,应飞扬后缩道:“别闹了,现在可不是时候!”

    姬瑶月眼睛依旧在闪光,“试试嘛,提醒你第一点,你也该发现了吧,在这天书境域内,你我此时的身体都不是原身,而是天书依照此方世界法则,为我们具化成的身躯,不想试试这具肉身损坏,是否会对我们现实的躯体造成影响吗?”

    姬瑶月的推论,应飞扬也已发现,先前与天众交手时便察觉,天书境域与外界力量法则不同,而他们只是精神的投影,附着在此方世界的具化的肉身上,此处的伤势未必会对原本肉身造成影响,但饶是如此,应飞扬也不愿做一点尝试,忙摆出一副赞叹的样子岔开话题,“此身非原身?这是何等伟大的发现!月儿当真慧眼如炬!不知还有什么其他要提醒我的,还请智深如海的月儿指点迷津!”

    “哼,装傻吧!”看着应飞扬装作虚心求教,姬瑶月哼了一声,但也颇为受用的收起刀,“第二点,按照天人们的指控,我们中有人勾结域外天魔,盗取佛心舍利,空穴来风,未必无因,这指控也有可能为真。毕竟从他人那夺取天书,不一定要直接出手。亦可借助此方世界的外力。无论是利用天众的追捕,还是献出佛心舍利换取域外天魔帮助,都是可行的上策。”

    应飞扬点点头,道:“但若能找出此人,也能夺得优势,掌握主动。”

    “也没准那人就是你、是我呢?书中的世界,不到结局一刻,谁也不能轻信啊?”姬瑶月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调侃,随后又继续道:“至于第三点,跟你关系最密切,简单的数字问题,还需要我明说吗?”

    应飞扬道:“这个放心,我心中有数!”

    “那便好!”姬瑶月看了看四周,道:“喏,阿修罗们又打来了,此地也马上要成为战场,我这便走了,对了,最后再提醒一点,北龙天若能得天书,对我非但无害,甚至是我所乐见,所以,天书之争,别指望我会站在你们一边!”

    应飞扬正色道:“那这次,就各自尽力而为吧,只要别忘了你我的约定便好!”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走了,在等到斩除双天的机会之前,我们接触的越少越好……”姬瑶月毫不拖泥带水,收刀之后转身便沿着屋脊走去,远去的同时又挥手道:“还有,虽然约定好了,但也不用太急,他们已到顶峰,难以寸进,我们却有上升的潜力,时间,站在我们这一方……”

    姬瑶月孑然独行,飘飞的白雪掩去她单薄身影,只在屋脊上留下一串脚印,应飞扬心中涌出一种冲动,他想说,时间虽对我们有利,但每多过一日,你便要挤出屈辱的笑容,承受逼命的危险,与仇人多周旋一日。

    他想上前,与想要和她并肩同行,替她遮风挡雪,可脚步却像被冰雪冻住一般,无法卖出一步,最后只能传达一句怜惜的话语,“月儿,委屈你了,你才是最痛苦的那个……”

    姬瑶月身形凝滞了一瞬,好像晃了几下,却也没有回头,只余声音在寒冷风雪中飘散。

    “焦骨牡丹,火焚愈艳,我……承受的住……”

    -=

    浮空囚笼另一方。

    与应飞扬分头行动,寻找天女囚禁地点的许听弦,小心翼翼绕开天众和修罗,但巡视一周后,所见牢笼皆是空荡荡的,摇头自语道:“看来选错边了,天女不在这个方向,这下又没我什么事,啧啧,怎么感觉天书若真是一本传奇志异,我就是在书中那种被一笔带过的人物……”

    “罢,这样最好,麻烦事有他们顶着,我在后面混顺摸鱼就好。”当世儒门第一公子伸了个懒腰,口中说着的,是绝不属于倍受期望的正道俊杰该说出的话。

    “这话若传出去,可有损华章儒府的形象啊!”应飞扬的声音从背后突兀传来。

    “你是摸壁鬼哦?走路都不带声,吓得我差点一剑刺去了!”许听弦回头一看,确认是应飞扬后,一边埋怨着,一边将抽出寸许的剑放回琴中。

    没错,方才他借着伸懒腰的动作,无声无息的抽动着藏于琴中的利剑。随后道:“天女呢,没有和你一起吗?”

    应飞扬道:“她已经脱险了,但天众和阿修罗交战,将我们冲散了,便先来通知你一声,抓紧离开!”

    “早该逃了,这里是没法呆了,天军见到我要打,阿修罗军见到我也要打,仁爱之心到哪去了!”许听弦说逃便逃,与应飞扬一同行进,口中同时道:“嗯,此处算是天界,都是硬手,不知逃到下界会不会好些……”

    许听弦双目出神,似在思考逃亡下界的可能,而应飞扬已在不知不觉间,落后了许听弦一个身位,同时,黑气凝于指端,汇成了剑形……



    应飞扬不经意间错开许听弦一个身位,眼**戾之光锁定许听弦无防备的背心,指尖无声无息的凝出一把气剑。

    随后,冷锋乍寒,一道剑光迅疾划过!

    “呀,没打中!”偷袭未成的许听弦惋惜的呼了一声,随后足下一点,翩退数步,与应飞扬拉开距离。

    原来,就在方才应飞扬欲偷袭之际,许听弦忽然剑光轮转,划出一道凌厉弧线,抢先动起了手。

    偷袭者反成了被偷袭者,好在应飞扬身形灵敏迅捷,及时一个旋身,堪堪避开这一击。随即怒道:“许听弦,你做什么!”

    许听弦扬剑戒备指向应飞扬,口上却一副理所当然的口吻道:“还装呢?再怎么说我也是儒门公子啊,就是精通‘礼、乐、射、御、书、数’六艺的那种,你不会觉得我连数都不会数吧?我们一共七个人,却是八部众合谋扰乱佛祖涅,那么一个简单的数字问题,多出的那个八部众,是谁呢?”

    应飞扬冷笑道:“看来你是怀疑我了?”

    许听弦道:“可不是嘛!该怎么称呼你,叫你夜叉王可不可以?”

    “怎么称呼我,是保住性命后才该考虑的问题,现在的问题是,你要怎么逃生!”话音方落,剑影瞬动,应飞扬身形如鬼似魅,已非是一个快字可以形容,转瞬间,长剑已临许听弦眉心。

    许听弦纵然早有戒备,但此时应招亦是一惊,“这家伙,好像比真品的那个还难应付!”

    一时间,只感应飞扬速度之快,竟似无处不在,诡幻剑光每每从不可预料的方位刺入。

    纵然他想要脱身罢战,但应飞扬靠着快上一筹的身法,好似变化出万千残影,四面八方夹击而来,逼得许听弦无从脱身。

    眨眼之间,双方长剑交击变幻数十剑,以快打快之下,许听弦已是尽落下风,心中亦是愈发不耐。

    “真当我没个脾气吗!瞧好了,我打算这样脱身!”

    至今修为仍未真正见底的许听弦现出怒容,眉峰一挑,真气猛提,霎时八方云动,一股浩然正气充斥四野,儒门绝式呼之欲出!

    应飞扬亦不敢大意,剑护胸前,凝神欲挡来招,下一瞬

    “来人啊,夜叉王就在这里,莫让他跑了!”

    方才还一副凝招欲发模样的许听弦竟是一嗓子喊出,此声包含真气,加以紧那罗神通,声音瞬间遍传八方!

    应飞扬似也未料此人竟是毫无剑者尊严,不由一怔,而这一晃神的功夫,便见许听弦竟已纵飞数十丈外,竟是趁机逃走!

    应飞扬正欲再追,但隐隐听闻侧旁传出军队移动之声,心知是修罗族和天众听闻了方才那声,正想此处赶来,而他就算追上许听弦,一时也难有胜负,反而是延误了时机,最终同陷重围……

    犹豫半瞬,终是咬了咬牙,纵身向另一方向远去……

    另一边,许听弦敌不过诡异迅捷的夜叉之剑,被迫使出这种自损八百的“招式”,此时亦不敢稍作停留,纵身奔逃,而在他身后面,已是烟尘大起,不知哪一支军队正在追赶而来。

    逃了不多时,便见前头一道剑影破空迎面而来,又是一个应飞扬,人还离得甚远,声音已远远传来,“许兄,你无事吧?”

    “这个是正品吧……”许听弦推论如此,却还是试探性的问了一句,“你怎么来了?”

    “我方才听闻你的声音,恐你遇上了麻烦,特来接应你。”应飞扬面容平静,速度丝毫不减。

    平淡一语,却令许听弦心头一震,明知他位置暴露,处境必然危险,应飞扬却仍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的赶来,见到这般仗义举动,许听弦竟是涌出了一种难言的感动……

    但他却只一瞬,随后面色瞬变,怒骂道:“你若能甩开后面的追兵,我倒是愿意相信你!”

    随着应飞扬身形接近,许听弦这才看清,他的身后风云涌动,竟也缀着一众天军!

    “不用在意这些,心意到了就行!”应飞扬好似有一丝羞愧,但也就真的只有一丝,直冲的身影与许听弦会合后,二人同时转向,又成了并肩向侧旁奔逃之势。

    “迦明龙王,你逃不掉,嗯,紧那罗王也在,正好一网打尽!”应飞扬身后云端,一个巨神紧追着叫嚣,正是先前交手的琉璃天。

    而此时,许听弦的追兵也赶至,杀气腾动,凶威凛凛,乃是一支修罗军。

    天众修罗,千年宿敌的两族迎面遇上,好似暴风雨前的宁静,气氛顿时肃杀。

    “看到没?机会来了,一切如我所料,这下他们要先打起来了!”侧旁奔逃的应飞扬瞥见这场景后,摆出一副早有预料的神情对许听弦道。

    修罗战意沸腾,天众军容威仪,两军狭路相逢,战未起,对峙的眼神已是千万次交锋,下一瞬,随着双方同起的战号,打破僵持的宁静,无边杀意悉数爆发!

    对峙的两军同时转向,一同追杀应许二人!

    “不是吧!这么跟我们过不去?”二人惨呼道。

    比起双方宿怨,杀害佛祖,让末法时代降临的罪似乎更大些,修罗、天众,千万年来宿敌如今首次放下彼此敌意,同心合力,共诛眼前佛敌!

    应飞扬恨恨道:“天众追杀,修罗也追杀,这地没法呆了,咱们得想办法逃到下界!”

    “说得简单,你想办法啊?”许听弦气恼一声,忽又指向远方道:“别说这了,你看,那是不是天女和血万戮!”

    应飞扬凝目一看,便见远方有着一红一白两道身影,正是天女凌心和血万戮,瞬间精神一震,“太好了,正好找他们援手!”

    “援手个什么!你瞧清楚了!”

    应飞扬再一细看,却见他们二人身后亦紧紧跟着一支军队,二人正且战且逃,奋力摆脱着追杀。

    “这还有没有天理!”应飞扬又是一声惨呼,四面八方,放眼所见,到处都是追兵,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让他生出一种这仗没法打的感觉。

    却在此时,突然,整个浮岛一阵地震山摇,震颤不已。

    “这下又要搞什么?”

    疑问未止,足下地面震动更甚,好似受到巨力冲击一般,裂出蛛网般的裂痕,蔓延整个浮空岛。

    下一瞬,只闻一声闷响,身后不远处土石飞崩而起,殿宇尽摧,连一众追兵也如扬谷子一般被震得飞起。

    而一片惨嚎声中,地面破开,两道巨大身影竟是从浮岛下方撞碎岛屿,穿透而出。

    一只金翅巨鸟,背如泰山,翼如垂天之云,双翼拍空从地底钻出,巨翼扇动下形成数股羊角飓风,碎裂的地块,殿宇,以及被波及天众、修罗,都被飓风狂卷而起。

    而金翅巨鸟利爪之下,缠绕着一条巨蛇,巨蛇上身与巨鸟撕缠,千年巨木般粗大的尾巴狂甩,砸在浮岛之上,每一记尾击,就使空岛多一道巨大断痕。

    “迦楼罗和摩呼罗迦!”琉璃天等天众修罗惊呼道。

    “陆天岚和镇狱明王!”应飞扬等人惊呼道。

    陆天岚、镇狱明王,天书之争的两大最强者,在此方世界的力量法则之下,破坏力又扩大了数倍,两方交战之下,成了真正意义上的神仙打架,整个浮空岛都遭受波及。

    “还等什么,拿下,都一并拿下!”,度过最初的惊异后,琉璃天怒不可遏。

    却在此时,金翅鸟猛啄了巨蛇一下,巨蛇摩呼罗迦吃痛一嘶,一记十二分气力的甩尾无意识甩出,正向琉璃天扫去。

    琉璃天面色大变,忙运起法身,身形扩大数十倍。

    “啪!”,只闻一声巨响。

    琉璃天虽运起法身抵挡,但仍难承这雄力,巨大身子被抽飞数十丈,直砸落浮空岛屿中间的一处殿宇,将殿宇砸垮。

    “糟,那里好像是浮空岛核心法阵处!”天众们惊呼,琉璃天身形一压,核心法阵荡然无存。

    法阵被毁,意味着什么,答案很快揭晓。

    已经千疮百孔浮空岛屿好像受到致命一击,再难承受,彻底碎裂开来,瓦解成了数十块,随后从边缘的碎块开始自天坠落!

    “快开启备用法阵!”一片天崩地裂中,天众大呼道。

    而应飞扬则大笑道:“哈哈哈,天无绝人之路啊,走,许兄,咱们去下界了!”

    话语落,脚下地面崩落,应飞扬踩着巨石下坠,朝岛上立身不稳的追兵们挥手告辞。



    《涅槃末法纪》

    第二章

    佛寂灭后第二日,六万八千阿修罗兵分四路,举兵伐天。六天之界兵燹再起。

    佛敌八部众趁交战之际,入浮空囚岛劫囚,纵天众女主、修罗王脱狱。

    为逃脱追捕,迦楼罗、摩呼罗迦联手毁囚岛浮空法阵,致使浮空岛破碎,直坠人间,苍生遭劫。

    八部众趁乱逃遁……

    -=…-=…-=…-=…-=…-=…-=…-=…-=…-=…

    书内书外,皆是好戏。

    天书之外,六道恶灭阵法开启异象,轮回境域笼罩凌云山大佛方圆,正道亦有所准备,诸天曼陀罗阵聚集众生愿力,抗衡轮回之境。

    对垒之际,天上书册再翻一页。

    “八部联手脱逃?这是什么展?”六道轮回大阵中,素妙音抬头观视天书最新一页,眉头微蹙。

    胡离见状啧声道:“啧啧,素宗主还有闲心看书,看来我方才的问题没有造成素宗主的困扰。”

    素妙音眼神移回胡离身上,“哦?胡二公子方才有问过什么问题吗?”

    胡离轻笑道:“该说素宗主贵人多忘事吗?我方才问题是,纪凤鸣在窥探六道轮回大阵的破法,是否意味着——他若死,六道轮回大阵便无人可破!”

    轻慢的言语,隐藏致命的杀机。素妙音却面色不变道:“原来是这个问题,难怪我未曾在意,因为这个问题,不该由我回答。”

    胡离白眉轻挑,问道:“哦,那该由谁来作答?”

    素妙音眼皮微微抬起,看了看天幕道:“自然是该由那个消失不见的人作答!”

    -*=-*=-*=-*=-*=

    六道轮回阵外,纪凤鸣凝妙法,开天眼,窥探六道轮回大阵虚实的紧要关头,背后却忽然杀气凛冽。

    “纪凤鸣?开元之后第一人,果然有一飞冲天的能为,只可惜今日,注定风摧梧桐,凤凰折翼!”山崖震动,草木爆裂,一双兽足踏出沉雄万钧的脚步,荒蛮野性的气息毫不掩饰的外露,畜生道道主万兽春昂然现身。

    “呵呵,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以天眼能窥探六道轮回大阵的破绽,却窥探不到自己的死状,当真可悲。”气息混杂,诡异神秘,饿鬼道道主隐虚为无声无息出现,阴冷如蛇的视线紧锁纪凤鸣毫无防备的背心。

    纪凤鸣正值施法关键之时,骑虎难下之际,畜生道,饿鬼道道主却联袂齐至,一滴冷汗,从他额上划过。

    “啪!”

    冷汗砸落岩石,出一声不易察觉的轻响,而伴随这一声轻响,万兽春猛然力,如万兽奔腾,声势浩瀚。隐虚为瞬息而动,形如鬼魅,却是利爪掏心而来。

    双强同时出手,欲一举令纪凤鸣折翼在此,此时,却闻天外一声,“有我在此,谁能动他分毫!”

    声至人至,一道身影如紫薇星坠,携万钧无匹之势自天而降。

    双足砸落地面,尘土飞扬,掀起的气流化作雄浑气墙,尽挡两大道主来招!

    轰然一声巨响,三股奇力至极相冲。

    “嗯,野蛮霸横?是万兽春的劲力!”隐虚为微微蹙眉。

    “这种感觉,借力打力的手法?”万兽春亦有所察觉。

    两位道主劲力竟被借力打力,转向彼此,万兽春和隐虚为皆是老辣之辈,不再彼此虚耗,同时收招。

    而气墙亦同时溃散,尘埃落尽,露出一道傲然挺立的身影。

    身着紫袍,头戴银冠,英眉朗目,器宇轩昂,慕紫轩立身挡在纪凤鸣与两大道主中间,与纪凤鸣背心相抵,宛若坚实不破的磐石,护卫在前。“你专心施术,此处,由我挡关。”

    “亏你敢说,再晚一步,便只能替我收尸了。”纪凤鸣轻笑一声,却也放下心来一般,将背心交给慕紫轩保护,继续全神施展窥天之术。

    就在先前,慕紫轩阻止帝凌天开启六道轮回阵,但却慢了一瞬,被拔地而起的气流冲上天际。

    但慕紫轩随即因势利导,依照计划,借此机会纵身上空,在六道轮回大阵成形前脱出阵法范围,随后急往纪凤鸣这里支援,总算在关键时刻赶上。

    见到是慕紫轩挡在前头碍事,万兽春不禁冷笑道:“既与我六道联合从中取利,又时刻给我们使绊子,慕盟主,这般鼠两端,小心最后,两头都不讨好!”

    万兽春恼恨之下,当着纪凤鸣的面将合作挑明,但慕紫轩却也全然不惧,言语的力度,从不在于它的内容是否属实,而在于说话者的身份。一方是敌对的畜生道主,一方是交情深厚的正天盟主,纪凤鸣会选择相信谁,答案不言而喻。慕紫轩面色不变道:“万道主若是在用分化之计,用的也未免太过拙劣,不如由我演示一番这分化之计该如何使用。”

    随后侧目看向隐虚为,道:“这位便是新任的饿鬼道道主吧,初次见面,倒忘了带上什么礼物。”

    隐虚为淡淡道:“不用多礼,你们二人的性命,便算礼物,我自取便可。”

    慕紫轩哈哈一笑,道:“性命贵重,不能轻与,不如换一件,今日我们若窥得六道轮回阵的破法,便抄送一份,送与北龙天,这礼物如何?”

    此与一出,万兽春面色不禁一变,六道恶灭虽与慕紫轩、北龙天皆有或明或暗的合作,但彼此间也各有戒备。便如慕紫轩,既需要六道恶灭替他清除阻碍,以凝聚正天盟,却也要防着六道恶灭过于壮大,难以收拾。所以今日会出手保全纪凤鸣,以免日后对六道轮回大阵束手无策。

    而北龙天亦是一样,六道恶灭和正道无论最终谁胜谁负,都是人族的内耗,北龙天皆乐见其成,甚至派遣妖军援助六道恶灭,就是为了让正邪双方达成均势,使这场内耗延续更长时间,造成更大破坏。所以双天如今虽为盟友,日后却定是敌人,妖世若能在此时取得六道轮回大阵的破法,也是日后掣肘六道恶灭的手段。

    顾虑至此,万兽春越猜疑不定,对隐虚为已多了几分警戒。隐虚为有所察觉,却冷笑道:“万道主,对付这种搬弄唇舌,便要少听多做,万道主只管出手,我自会用行动表面立场!”

    “哈,是我想多了,枉我自诩畜生,竟忘了这道理!”声音未落,劲风狂暴,万兽春将兽元诀催逼至极限,霸道一拳雄浑击出,“能动手解决的事,何必浪费唇舌!”

    招未至,劲风已如墙压来,此时再闻锐风破响,隐虚为身形瞬动,纵身而起,亦同时赞招,数道指气在拳劲掩护之下,呈高度凝聚螺旋气流直刺慕紫轩周身要穴。

    言语无用,两大高手同时出手,慕紫轩顿感压力,却是无奈一声,运足紫薇天诀举掌相迎!

    “鸟叫儿,这阵若是拼过,你欠我可就欠大了!”

    -*=-*=-*=-*=-*=

    六道轮回阵内。

    “我说怎不见慕盟主身影,原来跑去救场了……”胡离仰头看天,啧舌道:“只是他一人,独对两大道主,这可是硬仗啊。”

    素妙音淡淡道:“以慕盟主的能为,自然值得我的信任。”

    “信任?这二字从素宗主口中说出,倒是稀罕。”胡离不屑一笑,道:“需要我来提醒素宗主吗?若是信错了人,可是会满盘皆输的!”

    素妙音不以为意,道:“又是分化的言语,胡二公子要说的就是这些?”

    “怎么会,先前说了两个问题,这才问了一个呢!”胡离清清嗓子,眼神再变,“第二个问题,过往都是纪凤鸣坐镇天师洞,护卫石化的卫无双,如今他不在青城山,那卫无双的安全,由谁来保证?”

    素妙音道:“万象天宫非止纪凤鸣一人,纵然门派遭劫,底蕴犹在,找出几个‘无’字辈长老,代纪凤鸣镇守些时日,并不困难!”

    “所以我先前说了……”胡离眯起眼,白眉之下眼神更显沧桑深沉,“若是信错了人,可是会满盘皆输的!”

    -*=-*=-*=-*=-*=

    青城山,天师洞。

    过往道陵天师传道之所,如今卫无双石封之处。

    洞内正中,一个石人盘膝而坐,石像体态粗重,面容模糊,好像蹩脚的石匠学徒雕坏的一个粗坯,若无人提醒,任谁也不会将这石像与昔年道风仙骨,风姿绝伦,引得无数少女怀春的卫无双联系在一起。

    而山洞另一侧,更是狼藉一片,惨不忍睹。

    “檀中,天池,再走期门?不行不行,如此五衰之气恐怕会延手少阳经传入心脉……此法把握还是不足。”

    洞内,一个蓬头垢面的矮胖医者翻阅着医书,口中喃喃自语,正是“医卜工铸蛊”当世五惊奇的楚白牛,而周遭,医书、针筒、药材,以及楚白牛的床铺,被褥,乃至尿盆乱糟糟的摆放一团,把这道门圣地糟蹋的一塌糊涂。

    楚白牛也不知几日未曾休息,双眼下肿出黑重的眼袋,可布满血丝的双眼却闪着狂热光彩。不过这副模样这对他已是常态,最喜难解之症的楚白牛自从到了青城山,便潜心钻研天人五衰之气的解法,再不分心他顾,不眠不休已是平常,最后索性吃住都在洞中,一步不出,跟囚徒也没区别。

    若是不知道的人看来,恐怕会当他方被畜生道劫持过没多久,如今又被万象天宫绑来囚禁。实际上,青城山常道观观主飞云子几次嫌他糟蹋天师遗迹,想将他轰出,全靠纪凤鸣软语相求才让飞云子消气。

    如今,令人闻风丧胆的天人五衰之气,竟在楚白牛研究下找到了医治的眉目,用药之法已经确定,只需要将药材找齐便可,施针之法也有了方向,但把握只有不到五成,生死还需看天数。

    向来与阎王争命的楚白牛自然不容许这等成功率,依然设法提高把握。

    正殚精竭虑之际,忽闻石门响动,打断他的思路,楚白牛怒不可遏,“纪凤鸣,你小子怎又随便闯进!”

    话出之际,才想起往日风雨无休,一直把守在外的纪凤鸣今天好像外出了,委托了四个无字辈的长老代他看守,带头的好像叫范什么来着……好像是范无……疆,算了,他的名号一点也不重要。

    楚白牛正欲将这些抛之脑后,此时,忽闻一阵隐隐约约的腥气……

    “不对,是血腥味!”楚白牛常年行医,对这味道极其敏感,猛然回头向洞口看去,却见洞门大开,三道人影携带杀意,奇袭而来!

    天才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m.



    佛光泯灭,末世降临,下界生灵率先遭难。

    破碎的浮空囚岛瓦解崩落,化作一场陨石火雨,带着摩擦而生的高热火焰从天界直坠而下,以灭绝之威降临一片汪洋大海上。

    灾难肆虐只短短片刻,但对海中生灵来说足有一个纪元那般漫长,海面被染成血红,大小不一的鱼类、海兽、乃至龙族在天灾之前都是一般脆弱渺小,如今,残缺的、砸扁的,洞穿的尸身层层浮起,将海面都密密遮住,而残存的海中精怪则瑟瑟发抖,乞求着神佛的救赎。

    汪洋之上的海岛也尽遭荼毒,留下陨石的坑坑洞洞,此时,一个被几乎被夷为平地的海岛之上,两道身影从海岸登岛而上。

    应飞扬搀扶着许听弦,边行边道:“还好有我的御水神通在,否则儒门公子也成海上浮尸了,要记得谢我。”

    “谢你,那不知该怨谁?若不是先前交手虚耗,我又岂会躲不开区区落石,真是被你拖累了!”许听弦此时面色苍白,脚步虚浮,乃是因坠空之时,被飞溅的陨石击中胸口,坠入海中,此时可谓甚是狼狈,可口中仍不忘埋怨。

    应飞扬搀他坐下,道:“听你话意,结合先前言语,你是跟他交手了?”

    “没错,就是另一个你,只会偷袭的家伙!”许听弦狠狠道,好似忘了他自己才是偷袭不成的那个,“为了方便和你区分,我们就称他为‘阴险狠辣’的应飞扬吧,那个‘阴险狠辣’的应飞扬……”

    “你称他为夜叉王就行!”应飞扬听着刺耳,手上劲力不觉重了三分,牵动了许听弦的伤口。

    许听弦吃痛,连连讨饶,“疼疼疼!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既然两个应飞扬都是一般阴险狠辣,靠这点无法区分,所以叫他夜叉王吧。”

    随后面上玩闹之色一收,认真的看着应飞扬道:“夜叉乃佛法难消的嗔怨之鬼,那个夜叉王由何而生,你应该能推算出一二。”

    应飞扬面上不见波澜,平静道:“知道了,我惹的麻烦,我自己解决。”

    “知道便好,素宗主知你心魔未消,恐成变数,却仍让你出战,便是因为相信你带来的助益能大于产生的变数,如今变数真的产生了,便看你的能否将变数弥平了。”

    应飞扬挑挑眉,好似炫耀般道:“放心,对自己杀自己这种事,我得心应手。”

    许听弦无语,认输般道:“好吧,你厉害,那再说下一件事,咱们被追杀,全因佛心舍利失窃,若咱们中真有盗取佛心舍利,那最可能的,是谁?”

    “就目前所掌握的情报来看,夜叉王值得怀疑,毕竟它和我们不同,作为一个由愤怒、凶戾、仇恨集结成的异类,干出勾结外魔,盗取舍利的事也不奇怪……”七人参与天书之争,如今却多出一个,应飞扬推测那夜叉王多半和他的心魔有关,出于对自己阴暗面的本能排斥,自是将他列为怀疑目标。

    但皱皱眉后又道:“可是,一说到盗取东西,我怎么情不自禁就怀疑是那只妖……”

    许听弦轻笑道:“哈,彼此彼此,若不第一个联想他,感觉对不起陆大盗首的威名呢。以陆大盗手段,加上他对佛门的厌恶,目前仍是以他最有嫌疑!”

    说至此时,应飞扬突然面色一肃,做了个戒备的手势。

    “这么快就追来了?”许听弦也随即察觉空气中有一股肃杀之意,只当是天众跨界追来,轻声道:“快躲起来。”

    “算了,来不及了!”应飞扬苦笑一声。

    话音方落,便见海岛四方海域,炸起无数水柱,水柱中顶端立着一个个蛇首人身的水怪,观其形貌,正是佛经中的龙众。

    一名身着华袍,看起来地位尊贵的龙族手持蛇矛指向应飞扬二人,高声道:“佛敌在此,宁杀勿放!”

    “杀!”龙众闻令齐声高喝,四面八方围杀而来。

    “不是吧,天众追杀,修罗追杀,龙众也追杀,杀杀杀的,不知道和为贵吗?”许听弦感觉崩溃,勉力撑身而起,欲再拼死突围,但看到周遭密密麻麻的龙众大军,却觉心沉渊底。

    此时却听一声爆喝从身后响起,足将许听弦吓了一跳:“谁敢!”

    回首看去,便见应飞扬双手负后,长身而立,一副威仪莫犯之相,让冲杀上来的龙众身形皆是一滞,无人上前。

    “要赌了吗?罢,总比被格杀好。”许听弦立时心领神会,明了应飞扬要做什么。

    龙众身形一滞,应飞扬却踏前一步,眼神如刀直视那为首的龙族,道:“来将何人?报上名号!”

    那龙族微微一愣,道:“王,现在说这些还……”

    “有门!”许听弦神情一振,再见生机,心中不由暗呼,若这龙族真不理会,直接率众杀来,那他们二人便唯有死战一途,可这龙族这一搭腔,便让应许二人知晓,那伽明龙王的名号犹有利用空间。

    “报上名号!”应飞扬不待他说完,再喝一声,而许听弦亦暗施‘紧那罗’操音神通,让应飞扬的声音又响了数倍,狂虐音波扩散,自成一种摄人威迫。

    那龙族一时为之所夺,忍不住答道:“我乃王下大统领梵明,王,你就束手就擒吧,莫……”

    应飞扬丝毫不给梵明说话主动权,又喝问道:“既是王下统领,为何以下犯上?”

    梵明道:“王身为佛前护法,却阻佛涅槃,令佛寂灭,才是以下犯上,而臣不过是擒犯上之徒归案。”

    应飞扬眉一挑,锐利眼神射向他道:“阻佛涅槃,令佛寂灭?你亲眼所见?”

    梵明又是一愣,而不待他答话,应飞扬眼神环视周遭,道:“还是你们中有谁,亲眼见到我犯下杀佛之罪?”

    众龙身在海中,自然不可能亲见,一时皆窃窃私语,梵明见状,忙道:“但八部众杀佛之事,三界共闻,天众,阿修罗众,乃至人族皆是如此说。”

    “三界都这么说,你们便也这么信了,然后要用流言,治你们王的罪吗!”知晓此时若显露丝毫弱势,便再难震慑群龙,应飞扬又是一声怒喝。

    梵明已被压制住,道:“但佛涅槃之际,只有八部众护法周遭,阻佛涅槃,夺取舍利,确实只你们能做到……”

    应飞扬冷笑一声,道:“你也知晓是八部众,护法总共八个,岂可一概而论?那是否意味着,阻佛涅槃,夺取舍利可能是八部众的其他护法,而非本王?”

    “这……”梵明被问住,一时答不出话。

    应飞扬面容忽又转寂寥,似有万千感慨道:“梵明,你跟随本王多少年了?”

    梵明情不自禁答道:“回禀王,至今已满三百年……”

    “是啊,一眨眼,你和本王已是三百年的交情了,三百年相知相伴,本王是何性情,你还不了解吗?”应飞扬语态沧桑道。

    “骗鬼,明明才刚知道他的名号!”许听弦有些忍不住了,费劲全力才将话压在心底。

    可梵明却似触动,垂首抱拳道:“王,属下也愿相信你,所以请你束手就擒,莫做抵抗,若真与王无关,天界审判之下,自会证明你之清白。”

    “哈哈哈哈!”应飞扬放声大笑,“梵明,你未免太过天真,是,杀佛者出自八部众,但这等大事,岂会没有其他援手?而援手定混在了天界之中,如此审判何来公平?本王要证清白,何需交由他们裁定?”

    梵明道:“那王是要如何?”

    “我要你们像往常一样,听我号令!”应飞扬沉声一喝,反客为主,“我已有怀疑的对象,给我时间,五日之内,我找出杀佛真凶,取回佛心舍利,助我族度过末法之劫,而这期间,你们依旧听我差遣,助我擒凶!”

    话语一出,龙众皆是动容,而梵明踌躇片刻,终是道:“可若王食言,或者趁机逃走,那又当如何?”

    “这个简单!”应飞扬一指指向进入看戏状态的许听弦,义正言辞道:“三界皆知,我伽明龙王与紧那罗王乃是挚友,便让他作为人质,我若五日之内找不到真凶,那他便任你们处置!”



    “哈?”许听弦睁大眼睛,一脸意外。

    “哈什么?是为你好!”应飞扬轻声传话道。

    “那还真是谢你了!”许听弦咬牙切齿道,却也很快明白了应飞扬的用意。

    如今他身上有伤,行动不便,若想在龙族的围攻下逃脱,可说是极其困难,但好在应飞扬在此界的身份是龙王,还有几分余威,可以与龙族谈些条件。以他许听弦作为人质,其一,可以免去之后无尽的追杀,让他有安心养伤的地方,其二,以他一人为质,换取龙众作为助力,也算是极为够本的买卖。

    但即便如此,应飞扬这种毫不犹豫“卖队友”的行为,依然让许听弦有种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感觉,“不愧是我的‘挚友’!果然了解我,好!我紧那罗王便留在此处为质,为迦明龙王作保!五日之内他定寻回佛心舍利,找出真凶。否则,只管杀我便是,你们也了解你们的王,若连累同生共死的朋友身亡,但凡还有一丝廉耻之心者,也定会自尽赔命,何况是高贵的龙王!”

    憋屈归憋屈,许听弦倒也配合,只是言语不中听了些。“其实忍辱偷生,以完成故友遗愿为先也是一种勇气……”应飞扬含糊的嘀咕一声,又道:“不过大体就是这样,现在,你们可还有疑虑?”

    众龙似也为他们之间“以命作保”的友谊震慑,一时皆是动容,年轻的龙甚至偷偷抹了抹感动的眼泪,只为首者王下大统领梵明还有些顾虑,“王与紧那罗王的交情,我们自然信得过,只是……”

    就在此时,却见一龙族急步从重围中挤出,来到在梵明耳中说了几句话。惊惧,愤怒,怨恨,诸多情绪一瞬间从梵明面庞上闪逝而过,随后露出决断之色,咬牙对应飞扬道:“既然如此,我们便信王,等王夺回佛心舍利,助我族度过这末法时代!你们几个,先将紧那罗王请入龙宫!”

    一众龙族听令上前,将许听弦带走,许听弦也豁出去,全然不拿自己当外人的样子,“你们可要好生招待啊,好酒好菜只管上,另外听闻龙宫藏书丰厚,记得多捎几本解闷。”

    见许听弦走去,应飞扬心中方定,道:“那么,时间紧迫,我们也要尽快搜寻其他八部众和舍利的下落,你们听我调配……”

    却听梵明打断道:“不必了!舍利的下落,我们已经知晓了,盗走舍利者,现在也现身了,现在只需王出手将他拿下!”

    “现身了?”应飞扬心中一愣,不由追问道:“那人是谁?”

    梵明咬牙切齿,目光露出怒火道:“正是龙族死敌——那万恶的迦楼罗!”

    -=*-=*-=*-=*-=*

    “陆天岚!真的是他?”

    应飞扬原本还好奇,龙众是如何轻易知晓盗取佛心舍利的是迦楼罗,也就是陆天岚,又是如何能找到这盗首的下落,但此刻见到眼前之景,所有疑问荡然无存。

    前方是一座荒岛,岛上寸草不生,只有海水冲帅而成的嶙峋岩石,此刻却有一面旗帜飞扬。

    说是旗帜,其实是一根大船的船桅被拔起,插在了岩石缝中,船桅高有六七丈,白布船帆底端的绳扣松开,只顶端系在船桅上,在电闪雷鸣的天空下迎风狂舞,雷光一闪,映出帆布上染血的大字。

    “舍利为凭,天地见证,旁人莫问,唯诛中庭!”

    而旗帜之下,却尽是龙族尸体堆叠成山,浓稠血水从岛上化出道道溪流汇入海中,望之触目惊心。而陆天岚就坐在尸山之上,目光酷寒,手中握着一根血淋淋龙尾巴,大口的撕咬着龙尾上的筋腱。

    龙尾或许方才还当做笔,在帆布之上涂画着血字,此时便又被陆天岚吞入腹中。

    佛经之中,日食千龙的迦楼罗现身在此,天敌身上散发的气息,让众龙愤怒之余,皆不寒而栗。

    连应飞扬也是心中一寒,过往亦敌亦友,与陆天岚打过不少交道,知他性情磊落豪放,对他观感不差。

    可此时杀气腾腾的陆天岚却好似提醒着他,陆天岚非是善男信女,七凶之名更不是凭空得来,每一个的名号都是浸着无数生灵的血水,带着海水也冲不净的血腥味。

    “舍利便在那里,杀我族众,还敢如此亵渎佛宝!”梵明手指向前,应飞扬循着他所指方向,这才看到尸山底下,一个囊袋垃圾一般浸在血水中,袋口半敞着,内中隐约可见闪着淡淡佛辉的舍利。

    “佛心舍利?真是他盗的?嗯……这般毫不遮掩,倒是像他张扬的性子……”应飞扬目光看去,正与陆天岚视线远远相交。

    陆天岚冷哼一声,“旁人莫问,唯诛中庭!不想死的,都给我滚!”

    滚字一出口,狂暴气劲四散而出,尸山上的龙族尸体尽数被掀飞,“扑通通”的落入水中,泛起片片飘红。

    众龙见状又惊且怒,梵明怒道:“该死的恶鸟!屠我族众,只是‘唯诛中庭’是何意思?”

    “就是大蟒神摩呼罗迦,我们八部众对他私下的称呼。”见此情形,应飞扬已对前因后果推测出一二,陆天岚先前化身巨鸟,与化作大蟒的镇狱明王——也就是他过往的兄弟烛中庭一番大战,直打得天翻地覆,浮岛崩落。

    镇狱明王则不与他纠缠,趁着浮岛崩落之际脱身,陆天岚不愿放他干休,但茫茫大海,难寻镇狱明王之下落,便索性以盗取的舍利佛心为饵,守株待兔,等镇狱明王前来决战。

    但盛怒之下,前来巡视天灾灾情的龙族受到了波及,被屠戮殆尽。

    眼看同族尸身,梵明又道:“王,佛心舍利在此,阻佛涅槃者亦在此,若要证明你的清白,如今便是机会!”

    应飞扬哪会不知他用意,迦楼罗食龙而生,乃是龙的天敌,与生俱来的本能带来的畏惧感,令其他龙族对上迦楼罗时战力发挥不到三成,欲擒杀迦楼罗不论成败,都将付出惨痛代价。

    而龙族中,能抗衡迦楼罗威压的唯有龙王一个,也正因为需要应飞扬这位龙王,先前才会轻易答允应飞扬的条件。

    应飞扬则道:“我要的酒,准备好了吗?”

    “便在这里。”梵明拍拍手,立时有龙众将两坛酒呈上。

    应飞扬接过酒,足下一点,御水而起,同时朗声道:“盗取佛宝,屠戮龙众,还敢大张旗鼓,迦楼罗,你倒是招摇!”声音落时,人已落于岛屿之上。

    踏在岛上同时,应飞扬只觉自己踏入某种“领域”一般,沉重的压力让他身子一沉,而陆天岚如有实质的目光已锁定他身上,冷声道:“老子说了,旁人莫问,唯诛中庭,看来这些长虫的尸体,还未给你带来足够警讯!”

    应飞扬真气一转,冲散无形压逼,全然不惧道:“这些话不妨省下,饮酒么?”虽是在问,却不等陆天岚答,便一扬手,将一坛酒滴溜溜的掷出。

    陆天岚也不客气,一手仍持着没啃干净的龙尾巴,另一手长臂一展,接过酒水仰头便饮,酒水汩汩流下,冲荡他染血的衣襟。。

    应飞扬见状,不由冷笑道:“你倒是胆大,给你你便饮,不怕有毒么?”



    一“可惜滋味寡淡了些!”陆天岚如若未闻,将手中未啃干净的龙尾巴放在坛口,用力一挤,汩汩血水混入酒浆中,“迦楼罗食每日食毒龙五百,体内毒气聚集,最后一生所食之龙毒素一同发作,便飞往金刚轮山,全身自焚,只剩一颗纯青琉璃宝珠。明知是毒,却食不能止,这是本性,既然如此,又岂惧区区毒酒?”

    “哈,逐毒而生,因毒而亡,毒焰焚身,偏执不悔,迦楼罗的传说还真像你陆盗首一生的写照啊!”应飞扬亦拍开酒,陪陆天岚同饮,酒中自然无毒,只是滋味确实寡淡,不由砸了砸嘴,此方世界就是这样,乍看上去像是真实的世界,但细微处却尽显疏漏,比如无论哪种酒食,皆是一般滋味,再比如多数下位的天众、龙众等都面容相同,神情木讷,无知无觉,好像牵线应声的木偶。无时无刻不提醒他此处只是书中境域。

    “呵,说得你跟老子很熟似得!”陆天岚冷哼一声,又大饮一口掺了龙血的酒,血的腥气将为数不多的酒香勾勒了出来,令他颇为满意。

    应飞扬抬了抬下巴,示意那飘扬的大旗,道:“如此生死相搏,不是为仇,便定是为情,天下皆知陆盗首为七凶中的‘羽轻衣’,凭一己之力屡抗佛门,可谓重情之妖,可情至极处便是毒,迦楼罗的末路,陆盗首应引以为鉴。”

    陆天岚扫了他一眼,不屑道:“未破身的嫩雏,说起情啊爱啊的倒是一套一套的!”

    “喂喂,跟那个没关系吧!”应飞扬瞬间脸黑,方才努力摆出的龙王该有的王者风度也破了功。

    “不过你说得也没错,老子战他,确实是为七妹报不平。”看着头顶旗帜飘舞,陆天岚锐利眼神也变得飘忽渺远,“老三他当年不告而别,致使七凶分崩离析,这样也好,好聚好散,日后再见也能称一声兄弟。他加入佛门,成为佛心禅院护法明王,呵,虽然不知他被灌了什么迷魂汤药,但妖各有志,我也能容忍。可他,唯独不该背叛……”

    “现在想来,七妹当年撺掇我一同闯佛心禅院,多半是打探到了他的下落,想一探究竟,结果呢,七妹失陷,被囚入佛狱受困至今,而镇守者……竟然是他,怎能是他!”陆天岚说至此处,声音陡然一厉,周遭海水为止翻腾。“我给过他辩解的机会,但他不说,我也便不再问了,便当巴山蛇君不存世间,而我与镇狱明王,唯有生死……”

    而在陆天岚说得动情之际,应飞扬表面上盘膝而坐,一只手已在酒坛掩护下,探向装着舍利,垃圾般被丢在地上的囊袋……

    十寸、五寸、三寸……就在手指将要触到囊袋之际,却忽见囊袋生翼一般飞出,“在我面前盗物?当真不自量力!”

    囊袋如受吸引,被吸入陆天岚手中,而陆天岚正冷笑着看向他,应飞悻悻一笑:“那个……陆盗首啊,我对你们的情感纠葛其实没多大兴趣,你们都一百多岁的老妖怪了,谈情说爱该是我们年轻人的事啊……”说着说着,面上嬉笑之意已越来越少,掂量着酒坛道:“本来想试看看有没有和谈的可能,现在看来是没机会了,那么,陆盗首,你的酒喝尽了吗?”

    “老子写了‘他人莫问’,你却偏要过问,那怨不得老子了!”陆天岚一仰头将酒饮尽。

    “扑通!”两只酒坛被同时抛起,同时落于海中。

    酒尽,话尽,应飞扬掷酒拔剑,瞬息而动,人剑如一直刺陆天岚胸前。

    陆天岚气定,神宁,大搜神手施展而出,擒住星纪剑剑锋,身子则顺势退出岛屿的范围,一进一退间,二道身影已凝滞在汪洋大海之上。陆天岚睥睨目光犹有余暇的扫向周遭龙众道:“不唤你手下帮手吗?”

    “不必!”应飞扬长剑一抖,身如矫龙,使出‘苍龙抖鳞’的招式,霎时剑作铮鸣脱出大搜神爪桎梏。

    “嗯?”陆天岚的大搜神手乃是他的成名绝学,既可擒拿变化,又能摧金裂石,乃凌厉与机巧兼备的绝学,陆天岚千里盗宝获得盗首威名,多半是依仗这手上功夫,一旦到手之物,极少有脱手的时候,如今一时不察,竟然让应飞扬轻易摆脱,心中不由愕然,但未留给他思索的时间,剑声又如凤呖,掠空而至。

    应飞扬以四灵四方之顺位,东苍龙生南朱雀,转作朱雀振翼剑,剑势迅捷灵动,又合燎原之威,数招之后,又变白虎、变玄武……时而矫健,时而迅疾,时而霸猛,时而沉稳,一人一剑,竟使出四种截然不同的剑路,变化之奇,令陆天岚也心神一凛,收起轻视之心,“这小子,何时有了这等修为?”

    三年之前,此子对他而言还是手到擒来,可每再会一次,他似都有长足的进境,竟在不知不觉间成长到了这等境地,竟能和他战得有来有回。

    而陆天岚心惊间,应飞扬四相相生相演,合于太王之势,正是凌霄剑宗四相太王剑,虽只他一人,却好似一身四化,运使四种截然迥异的剑法,四方之位合战陆天岚。

    此界空间比外界更为脆弱,一人一妖举手投足都有惊天动地的威势,交战之间,海水为之翻腾,飓风为之狂卷,直令围观的龙众看得心惊胆战。

    交手数十回合,陆天岚已心生不耐,“退开!”

    随着一声怒喝,陆天岚双手撕扯空间,大搜神手绝式“上绝云气”应声而出,瞬间一道龙卷狂风以他为中心扩散狂飙,席卷四方。

    应飞扬的四相残影瞬间被飓风拉扯的扭曲、变形、消散,四相太王剑剑式被破,应飞扬顺势借力化退,单足点水,在海面上平平后移。

    “走得掉吗?”‘一贯云天’身法何等迅捷,破去剑式后,岂容应飞扬有丝毫喘息之机,但见他身形一晃,竟似瞬移一般出现在应飞扬身前,单爪探出直取应飞扬胸前。

    眼看应飞扬避无可避之际,陆天岚忽觉脚下海水翻涌,如小山一般隆起,令应飞扬身形拔高数丈,生生躲开袭来的利爪。

    惊异未止,海水分成数股,化作九首怪蛇形状,体态狰狞,正是传说中的龙王形貌,龙众见龙王法身,无不激动的欢呼、振奋。

    而应飞扬则立身中间龙首之上,剑一引,龙首齐向陆天岚攻去。

    “这是……术法么?这小子什么时候学得这手功夫?”陆天岚不识得‘御水’神通,只当应飞扬如今已是术剑双修,心中更觉诧异,但下手却并不含糊,但见陆天岚腾身而起,身形旋动,迅捷无匹的身法催动之下,高速旋转的他化作一道狂卷的飓风直迎而上,正是大搜神爪中的“扶摇直上”,

    狂卷的飓风,九首的怪蛇,风与水,两股磅礴的自然之力毫无保留的撞在一起,霎时海水倒涌,狂风肆虐,好似暴雨降临铺天盖地倾泻而下。

    九首怪蛇在大搜神爪下撕扯下化作暴雨,荡然无存,陆天岚却不见丝毫喜色,雨幕之中视线受阻,却忽感头顶一股压力弥天而下,势如山倾,气机锁定之下竟觉四肢变得沉重,陆天岚不做丝毫犹豫,举掌向天击出。

    “嘭!”

    伴随一声轰响,雨幕之中万道金光投射而出,璀璨夺目,雨水受两股巨力排斥迸射向四面八方,好似瞬间雨后放晴,众龙这才重新看清眼前战局,但见应飞扬头下脚上,长剑直贯而下,与举掌向天的陆天岚击在一处,彼此定格。

    应飞扬‘天佛降世’之招被挡,僵持一瞬,却长喝一声,再催奇力,陆天岚应招匆忙,此时又觉一股巨力传来,只觉脚下一空,竟被硬生生压入水中!

    “好!”观战的梵明带头叫出。

    水中乃是龙族的世界,将迦楼罗逼入水中,必是大占优势,众龙看不清水下究竟发生什么,只能隐约见到两道身影穿梭,海面波涛浪涌,无数水柱炸起,供他们联想底下是何等绚烂辉煌之战。

    忽然,水面炸开,一尊万宝如来法身排开水浪,从水面浮起,又见应飞扬身形倒飞而出,落入龙众阵前。

    “啧,还是打不过,那不打了。”应飞扬稳住身形,略带不甘的低声一语,立于万千妖众之上的大妖,如今的他还是逊了一截,随后将剑收回,一副停手的样子。

    “你要罢战?”多宝如来法身浮起,陆天岚立于巨大法身之中,好像被嵌入胸膛一般,怒视着应飞扬。

    “结果分明了,何必再战。”应飞扬坦然道,应飞扬借御水、大力两大神通,又因陆天岚轻敌,才将他压入水中。

    水中鏖战,应飞扬凭借神通一时占上风,但也让陆天岚打出真火,使出佛门万宝琉璃身,排空击水,将海水排斥而出,让应飞扬优势不存。

    可方开始反击,应飞扬便弃战了,令陆天岚颇为恼火,“你说不战就不战,由得了你吗?”

    应飞扬手指侧旁海岛上飘扬的旗帜道:“你可是另有对手的,战了我之后,再战摩呼罗迦,你又有几分把握?”

    “哼!”陆天岚冷哼一声,却是不再理会应飞扬,飞身回到岛屿之上,盘膝坐下。只因心中认同了应飞扬的说法,若再与应飞扬战下去,他虽有胜算,但损耗必也严重,再对上镇狱明王时便无把握了。

    只是初见时青涩稚嫩的少年,如今竟成了让他也不得不忌惮的存在,看着他的成长,陆天岚才感受到时光逝去的感觉。

    潮起潮落,多少旧人被潮水吞没,便有多少新人乘风破浪而起,曾经的七凶也是那个时代覆雨翻云的弄潮者,可转眼间,已飘忽百年……

    “原来,时间真能改变这么多……”陆天岚看着飘扬的血旗子,忽然觉得旗子红的有些刺眼,倚着旗杆闭上了眼睛……

    “走吧!”应飞扬亦对龙众下令道。

    “这便走了?”梵明难以接受道。

    “再战下去,我无胜算,自然要走了。”应飞扬应道,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王,你可想清楚,这是你自证清白的唯一机会,不然,我们仍可认为王与迦楼罗等勾结!”梵明提醒道。

    应飞扬轻笑道:“这我自然知晓,但与他决生死者并不一定要是我,只要促成他与摩呼罗迦之战,再夺回佛心舍利,不也能打消你们的猜疑吗?”

    “这……”梵明一时语塞,

    “所以现在,更重要的是找寻摩呼罗迦下落,留下些族众在此把守,但莫去招惹迦楼罗,其余族众,分散找寻摩呼罗迦下落,摩呼罗迦能赢过他。”

    应飞扬方才与陆天岚交手,一是为了试探此时的自己与那些大妖之间的差距,二是试探陆天岚是否会使用迦楼罗神通之力。

    结果如他所料,御使八部众神通的方法乃是佛门秘传,只他们一方知晓,这也是正道暗藏的优势,原本他还顾虑陆天岚身具佛门万宝琉璃身,是否会在歪打正着的情况下掌握驾驭神通的方法,如今看来,是他多虑了。

    过往七凶之中,老大狮我谁功力略胜一筹,老二谷玄牝蛊术千变万化,最难应付,其余大抵都在伯仲之间。

    而如今,有神通助力的老三烛中庭,对上未掌握神通的老五陆天岚,胜算至少也有七成,现在唯一的问题便是,烛中庭身在何处?



    浮空囚岛崩毁,天女凌心也顺势下落,逃离天界,躲避天众和修罗的追击。

    直坠九天的下坠之势,配合御风之术的加成,使天女比破碎的地块下坠速度更快,恍若一颗流星急速下降。

    天女凌心耳边只闻巨大的呼呼风声,眼睛亦被风吹得睁不开,只能眯成一条细缝。细长的视野中所见皆是一片蔚蓝,乃是一片茫茫大海,直到一点黛绿出现在视野内,并一点点的变大,天女才知她下坠的方向乃是一座岛屿,这才猛然减速。

    但见天女凌心一口真气提起,舞动“十丈轻尘”凌空飘转数圈,举重若轻间,已从千钧坠地之势转作一羽轻飞,最后浑不着力的点落实地。

    “神……神使!神使降临了!”高空直坠而下,天女仍有一些失重感,随后一阵呼唤突然响起,令她险些一个踉跄。

    侧旁望去,才发现她正降身在一处木质高台之上,而下面香火袅袅,三牲齐备,一张张期冀的面孔正仰望着她。

    “这岛上还有人?”天女凌心旋目一周,但见周遭人头攒聚,屋舍俨然,乃是一片规模不小的人族村落。

    此时又闻众人面露惊恐的看向天空,惊呼道:“天火!天火!”

    天女凌心猛然抬头,便见天上流星火雨降临,划空而过,笼罩方圆十数里。天女心知这是浮空囚岛的碎块坠天所形成,而其中恰有数块崩落至村落上头,当空压来!

    若是流星砸到人群,必又是损伤惨重,天女心性慈悲,不假思索,‘十丈轻尘’迎风而涨,转眼已是纵横交织,密结成网。

    但见长绫以柔克刚,化消流星的千钧坠势,随后天女凌心轻喝一声,借反弹之力将陨石弹至不远处海滩处,化消了一场天灾。

    饶是用了巧劲,但接下众多陨石,仍让天女凌心用力过度,丹田一阵绞痛,眼前更是发黑,暗运了几周天后才缓和过来,却见下方黑压压的跪了一片,众人连连叩首,正对她顶礼膜拜,口中齐声呼唤着,声音中皆带着呜咽,“神使降临,蟒神回归!神使降临,蟒神回归!拜见蟒神神使!”

    “诸位请起!请起,我不是什么蟒神神使!”天女面皮甚薄,受不得他人跪拜,忙下了高台,将为首村长模样的人扶起。

    “错不了的,您便是蟒神的神使!”村长却已是涕泪交流,一口咬定道,“我族之中早有预言,‘天火坠世,四使降临,万蛇齐动,迎神归来’,如今都一一应验了,蟒神,蟒神就要回来了!”

    说罢不由分数的又跪下,朝高台方向膜拜,天女凌心哭笑不得之际,忽然灵光一现,朝村民跪拜的方向看去。却见高台方向,正对这一座高山,村民正是朝着这高山遥遥祭拜。

    但见山体高耸,好像是巨蛇盘旋,而山体上千疮百孔,内中好似是被洞穿,留下一条条幽深的甬道。

    “蟒神?莫不是与镇狱明王有关?”镇狱明王乃属八部众中的摩呼罗迦,正是巨蟒化身。想到此处,天女便又探问道:“老人家,那预言是何意思,请你详说?”

    村长道:“回神使的话,我们这座岛叫做神蛇岛,岛中毒蛇万千,却能与我族相安共处,只聚集在岛屿正中的盘蛇山,不侵入我们村落,便是因为有蟒神的约束。自我们迁徙至岛上,便一直祭拜着蟒神,不敢怠慢,而蟒神亦曾多次展现他的神力,庇护我们村落。”

    天女问道:“你们可曾见过蟒神?”

    村长满怀敬畏道:“我不曾见过,不过我的祖上都亲眼见过,它只高度便有半个人高,头颅足比牛牯儿还大,身子更是长的一眼望不到头,它抖一抖身子,地都跟着颤抖,曾经有一阵龙卷风经过我们村子,可它甩一甩尾巴,风暴便也被他扯碎了……多亏了庇护,我们村子才能免去灾难,可就在两百年前,他却消失不见了……”

    “不见了?”

    “没错,我们只当是怠慢了蟒神,日夜供奉,摆上丰厚的祭品跪请他原谅,可它依然不再出现,一年两年,十年百年,都不见它的踪影,当我们要放弃的时候,却有一个路过的法师,给我们留下一道预言,‘天火坠世,四使降临,万蛇齐动,迎神归来’,这些天,天空好像火烧似得,电闪雷鸣不断,我们只当是末日降临,每日都虔诚供奉蟒神,请求它的救赎,好在,蟒神终于听到了我们的声音,如今预言一一应现,盘蛇山的蛇从两日前便齐齐出洞,嘶鸣不止,而神使的降临和天火也都再方才应验了,蟒神,蟒神终于要回来拯救我们了!”

    村长说罢,又感激涕零的朝盘蛇山方向叩头。

    天女凌心又道:“你所说的‘四使降临’,应该是指四个使者,可如今只我一个啊!”

    村长恍然惊醒,一拍脑袋道:“是了,还有其他神使,他们定是降临在岛上其他位置了,大伙快些找寻,将神使迎来!”

    “听他描述,蟒神便是摩呼罗迦,也就是如今的镇狱明王无误,镇狱明王根基深厚,修为卓绝,若能与他先会合联手对敌,便能够大占优势,但……八部众乃是佛使,预言中的四使降临恐怕不是指什么蟒神的使者,而是说还有其他八部众落在了这座岛上,那么……”想到此处,天女不愿这些凡夫俗子参与其中,便高声喝阻道:“不可!”

    众人一听只当神使怪罪,哪还敢动作,忙又跪地恳请神使原谅,天女凌心只得绷着脸道:“我若是神使,那迎接蟒神是我等神使的责任,岂容你们僭越?你们都回到屋内,若无必要,不要擅出,莫惊扰了蟒神!”

    “这……”村民皆愣住。

    “还不赶快!”天女又厉声一喝,众村民不敢停留,皆各自回屋,转眼周遭再无一人,只余天女孑然而立。

    盘蛇山上大大小小的坑洞,好像一双双幽深的眼睛,天女与远山对视,随后向山的方向走去。

    “盘蛇山,摩呼罗迦的巢穴?镇狱明王,你真的会来么?”

    ps:剧情差不多捋顺了,那个勤奋的我又要回来了,晚上有酒场,没喝醉的话信不信我趁着酒劲再更一章……



    岛屿比想象中更大,方才的村落不过海岛微不足道的一角,天女凌心朝着盘蛇山方向行进,一路之上,亦有陨石砸落的大大小小坑洞,原本草木丰茂的岛屿此时显得满布疮痍。

    “看来跟着天火一同降到这岛上的不止我一人……浮岛崩毁时血万戮离我甚近,他多半也会降在此岛上,其他人呢,会是谁?”

    思虑之间,天女已至盘蛇山山脚,盘蛇山比她想象的更大,盘旋而上,直插云霄,甚是壮观,可天女凌心却无暇赞美这壮阔之景,她的视线尽数被山上密密麻麻的蛇群吸引。

    耳边只闻嘶嘶之声,山上众多窟洞皆爬满了大小不一的蛇,红的、土黄的、暗绿的……各种颜色的蛇密集交缠一起,数量之多何止万计,望去便让人觉得头皮发麻,但群蛇虽多,却并未彼此争斗,而是以着同一节奏齐声嘶鸣,好像是举行迎接的仪式。

    “这便是村民们所说的万蛇齐动?”天女凌心正讶异间,忽感寒意从三个方向来袭。

    环视周遭,却见三道身影几乎同一时间从不同的路径出现,与天女在盘蛇山山脚不期而遇。

    东面,一身红衣的血万戮沉步走来,一步一步,踏出杀伐战声。

    西面,姬瑶月步履轻盈,好似闲庭闲步,可手中把玩的双刀却闪烁着耀眼的寒光。

    东面,应飞扬面色阴沉,一言不发,无声无息的从密林中奏出。

    虽在意料之外,却也合情合理,四位天书宿主竟都坠入这座岛上,又不约而同的前往盘蛇山探视,四人目光之中同闪惊异之色,随后,锐风响动,竟是同时出招!

    狭路相逢,便该短兵相接,四方分立的四人不做多余言语,一瞬间,血枪吐劲,白绫纵横,刀光剑影共耀生辉。

    气劲一瞬交并,劲力狂走八方,周遭山石草木同受摧残,烟尘四起。

    但利落的出手,却换来难解的局面……

    烟尘落尽,交战四人彼此定格。

    血万戮凝气于掌,挡下应飞扬的不堪提,这倒没什么毛病,但长枪却是横陈在了侧旁。

    “血道主,你助她?”姬瑶月白刀‘璇瑛’斩向天女凌心,却遭血枪“毁煞”拦阻,不由怒视向血万戮。

    “本大爷欠她情分,自然要还,说来还要多谢天香公主!”血万戮不甘示弱的回瞪姬瑶月,先前受困浮岛之际,姬瑶月曾以他为饵,诱杀天女凌心,多亏天女冒险相救才得以保全,对本该是同伙的姬瑶月自是没有好气,此时竟是助天女挡下姬瑶月的一击。

    “轻重不分!”姬瑶月不由骂了一句,却又见天女凌心睁大美眸,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应飞扬,最后难以理解的对她道:“你杀他?还有应公子,你这是何意?”

    但见姬瑶月双刀中的青刀“碧凝”,所斩的方向却是应飞扬,却被天女凌心的“十丈轻尘”卷住刀刃,停在了应飞扬脖子前。

    可应飞扬手中星纪剑却是刺向了天女凌心的胸口,好在十丈轻尘另一端缠成盾守之形,挡下了这意外一剑,可天女凌心神情却好似被刺中一般,显得凄楚可怜。

    姬瑶月见她模样,心中更是不快,冷嘲道:“撒娇也要先认对人,看清楚了,他是应飞扬吗?”

    “嗯?”天女凌心经她一提点,才猛然惊醒的打量着眼前之人,面容虽是与应飞扬同样,但气质却是迥异,有着一种阴冷中暗藏暴戾的气息,好像身子里藏着鬼怪一般,让人极不舒服。联想到应飞扬心魔未除的状态,瞬间想明白过来,“不对,你不是他,你是……夜叉?”

    没错,眼前之人乃是应飞扬心魔借夜叉天书化生而出,所以再重新梳理一下方才局面。

    姬瑶月双刀分袭天女凌心和夜叉王,却各自被血万戮和天女凌心代为挡下,被天女代为挡招的夜叉却星纪剑指天女,不堪提刺向血万戮。

    四个人,四种心思,六把武器,彼此交缠,怎一个“乱”字了得……

    就这么带着莫名气氛僵持片刻,也不知谁带头发劲,但似乎得到其他人的一致认同,配合着催动功体,便闻一声惊爆,四人各自抽回彼此兵器,借力退开,摆脱纠缠。

    但冷凝气氛并没有因此打破,反而在彼此目光交接间更显凝滞,四人转作对峙,心思变幻莫测。

    杀谁?保谁?谁与谁联手?谁又会对谁动手?,错乱的关系,牵动复杂的心绪,沉默的氛围,却是暴雨前的宁静。

    最后,姬瑶月率先打破僵局,略带嘲意对血万戮道:“有情有义的血道主,方才的那一枪,够你偿还情分了么?”

    血万戮咬牙切齿道:“恩已偿,仇还未报,天香公主先前的账我也记下了,夺得天书之后,定会再与你清算!”

    “既然偿够了,那也该做你该做的事了……先选她如何?”姬瑶月刀指天女凌心,似是征询另两人的意见,但凌厉刀意已不由分说的直逼天女凌心。

    血万戮持枪而立,不置可否,面色却渐渐阴沉,而夜叉王锐眼锁定天女凌心,眼中闪烁着冷寒的精光。

    “看来,有共识了!”姬瑶月冷笑着,沉腰,弓腿,蓄势待发。

    天女心中不由一寒,血万戮本就是敌对一方,而夜叉王虽动机不明,但方才也主动攻击了自己,如今三人联合,情势转眼即变,自己将成围攻的对象,天女凌心光洁额头上亦滑落一滴冷汗。

    却在此时,忽然地动山摇,“嘶嘶”声大作,蛇潮好似沸腾起来,万蛇不遗余力的同朝一个方向嘶鸣。

    而万蛇所向的方向,但见树木尽数摧折,尘烟大起,连成一线,伴随而来的是一阵由远而近的刺耳鳞片刮擦声。

    “来了!”天女凌心神色一振,面上笑容展露,放下心来一般,“凭我一人,难敌三位联手,但好在万蛇齐动,蟒神归来,我的援手也到了。”

    话音方落,侧旁林木被连根掀起,土浪翻天,一个庞然巨物带着压迫性的威势惊天动地而来!

    “摩呼罗迦?危险!”眼前所见是一条大蛇,只头颅便与人等高,长度更是不知齐长,每一片鳞甲有巴掌大,悬殊的体形让姬瑶月顿感压力,忙足下一点,使出“花间游”的身法,堪堪避开这一记沉雄的撞击。

    “镇狱明王?来的正好?”血万戮却是嗜战成性,无论是镇狱明王还是七凶蛇君,都是盛名在外,但修罗道主岂有惧怕之理,当即不躲不避,饱提真气,霎时,一尊威武凶悍的修罗法相出现在他身后,而长枪随着他的厉喝声化作一道血芒直刺迎面而来的巨蛇。

    “嗤!”巨蛇竟是全不躲闪,直迎而上。

    长枪没入巨蛇的蛇脸中,而血万戮则结结实实的硬受巨蛇撞击,背后修罗法相瞬间被撞碎,血万戮只觉要脏腑移位一般,随后脚下一松,身不由己的被巨蛇顶着后退。

    “好个孽畜!”血万戮难敌雄力,巨大身形差距下宛若螳臂当车,但却激起心中血勇,竟是不进反退,劲力再催,刺入蛇脸中的长枪又深陷几分。

    巨蛇吃痛,仰天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疯狂的扭动着躯体,甩落着尾巴。

    “啪!啪!啪!”巨大的蛇尾带来的是巨大的破坏力,合抱粗细的树木如筷子一般轻易断折,每次砸落都是一道深沟,转眼周遭一片狼藉。

    姬瑶月和夜叉王没有血万戮这般与巨兽硬碰硬的莽劲,皆避之唯恐不及的远远躲开。

    “奇怪?镇狱明王为何不化作人形对敌?”天女凌心见状心中亦是疑惑,巨蛇之躯虽然力量更强,更具破坏力,但若要与人交战,还是化作人形,才能施展出镇狱明王的上乘招式。

    心中不解之际,却忽觉眼前一黑,视线被挡,抬头却见蛇尾竟是不分敌我的当头砸下!

    天女未曾料到这种情形,忙退身后闪,但反应已慢了一瞬,身子恰被尾尖扫到,顿时好像被锤子夯在胸口一般气血翻涌。

    天女凌心强压下涌到喉咙的血,高声道:“镇狱明王,请冷静,我是天女凌心啊!”

    可惜,镇狱明王的到来并未终结乱局,反而是局面越来越乱,无论天女如何呼唤,巨蛇却如恍若未闻,更激烈的扭动着庞大身躯,不分敌我的发动攻势。

    而最苦不堪言的还是血万戮,他的毁煞枪刺入巨蛇皮肉中,双手攥住枪柄,身子却随蛇头的一甩一落一会上天一会下地。

    饶是他肉身强劲,连续十数次后终于承受不住,猛然将长枪拔出,踩踏着蛇头意欲退身而去。

    可巨蛇却并不给他这机会,忽然张开血盆大口,蛇头迅速前伸,一口刁住了血万戮。

    “糟糕!”血万戮再怎么悍勇,此时入了蛇口也是心神大骇,忙伸足抵住巨蛇舌根,免得自己被囫囵吞下。

    蛇口腔中一股难以言喻的腥臭之气扑面而来,几乎熏得他当场晕倒,强提口气后,毁煞长枪上举,撑住巨蛇闭合的大口。

    而上颚被抵,巨蛇更是吃痛,却嚎也嚎不出,扭了几圈之后身形再度加速,甩下了众人,往盘蛇山方向迅疾爬行。

    “明王,请稍等!”

    天女凌心不解镇狱明王发生了变化,但一则担忧他状况,二则也不愿与他分散,随即掐动法诀,“十丈轻尘”迎风而涨,牢牢束住巨蛇的身躯,而天女凌心便如放风筝般,被巨蛇拖拽着行进。

    一蛇二人就这样起起伏伏,一路疾行上山,巨蛇所经之处,其余群蛇皆是潮水般散开,恭敬的让开道路,最后,巨大身形没入山上一处穴窟之内,便如投石入海,再无动静。

    “这算是……怎么回事?”

    姬瑶月方才躲避巨蛇无差别的攻击也不敢上前,此时心中同样不解,迟疑一瞬后,足下一点,远远的缀在后面,欲一探究竟。

    可一踏入盘蛇山,方才退开让行的群蛇见到姬瑶月靠近,好像领地被侵犯一般又再度聚拢起来,齐齐朝着她嘶鸣,如临大敌的样子,令人望而生畏。

    姬瑶月终究是女子,对这阴冷,黏湿,又为数众多的蛇类有着本能厌恶,脚步不由一顿,正踌躇着是否要跟上,此时,却听阴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蛇窟之内错综复杂,更有数不清的毒蛇,你若贸然闯进去,只怕有去无回。”夜叉王不疾不徐的跟上,此时突然出言提醒,面容上不见波澜,似乎毫不在意姬瑶月先前对他出刀。

    姬瑶月对他则是戒备,保持着微妙的距离后,却忍不住笑道:“顶着这张面孔跟我说话,还真叫我不习惯。”

    “方才举刀砍我时,也未见你不习惯。”

    “那个才是早习惯了,不过,看你样子也不在意,这点和他倒是相似。”姬瑶月轻笑一声,又直奔主题道:“出言提醒我,总不可能是因为你有以德报怨的好心,有话直说吧,你有何打算?”

    夜叉王亦坦言道:“你与我一样,都欲杀摩呼罗迦,既然目的一致,那合作如何?有你我若联手,除去摩呼罗迦可说是易如反掌。”

    “合作嘛,倒也并无不可。”姬瑶月也料到了他的用意,“只是这话说得未免太满,先不说那大蛇何等凶悍强劲,只说眼前蛇窟,如依照你先前所言,这蛇窟乃是一座满布毒蛇的迷宫,你能在内中寻得摩呼罗迦的下落?”

    夜叉王摇头道:“进入蛇窟找寻他不易,但却有办法,能引他出来。”

    “你能做得到?”姬瑶月问道。

    “是你能做得到!或者说,乾闼婆做得到。”夜叉王伸出一指指向姬瑶月,认真道:“摩呼罗迦现在情况特殊,想要杀它,如今是百年一遇的大好机会,而若要让他出穴,唯有你的乾闼婆神通可以做到!”

    -=…-=…-=…-=…-=…-=…-=…-=…-=…-=…-=…-=…

    这标题,噗哈哈,真是充满了恶意,不行,我自己先笑一个



    巨蛇钻入蛇窟之内,速度依旧丝毫不减,一路狂飙,在黑暗的洞**七折八转,只苦了天女凌心,死死拽住“十丈轻尘”才不至于被甩出,但已是被转得头晕目眩,分不清方向。

    “嗤——啦——”伴随一阵急促刺耳的划擦声,巨蛇陡然刹住了身子,天女凌心被惯性抛出摔落在地,一路连抖带摔,天女只觉骨头似要散了架似得,差点晕眩的干呕出。

    还未待她缓过来,却见大蛇一张口打喷嚏一般,终于将卡在蛇嘴中血万戮喷吐出,一身血污的血万戮正砸向她。

    天女忙又躲闪开,眼见着血万戮滚地葫芦般滚了几圈撞在墙上。

    血万戮亦摔得眼前一黑,艰难撑枪而起,狠狠吐了口沾血的唾沫,视线才渐渐恢复。“好条……长虫……”

    蛇窟之内漆黑一片,只有淡淡苔藓发出的荧光,血万戮真气聚集双眼,施展夜视之法,才勉强看出周遭轮廓,正戒备着防备巨蛇再度攻来,却见巨蛇竟全然丢下他不理,挪动着庞大躯体爬向一处荧草的位置。

    在血万戮注视中咬下一簇荧草大口咀嚼,而那荧草似是有止血的功效,巨蛇口腔中的血很快止住了,随后巨蛇竟不再理会二人,盘起身子自顾自的睡下了。

    “竟……小瞧我?”血万戮见大蛇将他丢下不理,一阵错愕,随后心头冒火。

    “血道主,且住!”天女凌心见状忙拦在前面。

    。

    “怎么,你要与它联手了?”血万戮见她上前,双目一眯,杀意暴涨。

    “嘶!”此时却见方睡下的大蛇又猛然昂起头颅,朝血万戮方向吐着猩红舌头,一副要择人而噬的样子。

    “血道主,冷静些,它此时不分敌我,我如何与它联手,你可想清楚,现在动手对你我可都没好处!”天女凌心摇头道。

    血万戮微微一怔,巨蛇攻击起来不分敌我,在蛇窟内又占尽地利,再战下去他并无胜算。他方才是打红了眼血气上涌,此时听了天女言语,也渐渐冷静下来,将长枪收起,杀气顿消,“罢了,一条呆蠢长虫,也不值得本大爷与它计较。”

    他杀气一消,巨蛇也又再度垂下身子,闭上眼睛。

    “嗯……难道是……”见它一副贪睡样子,天女凌心有所想法,又蹑手蹑脚的走向巨蛇。

    “喂,不让我动手,怎又换作你去招惹它?”血万戮不禁唤道。

    天女凌心竖指唇间朝他“嘘”了声,随后靠近巨蛇观视了一番,甚至伸出手抚摸大蛇鳞片,可巨蛇此时却一动不动,直到天女看够了才走回,自语道:“果然如此。”

    “果然什么?这条臭蛇当了百年的牢头,果然把自己关疯了么?”血万戮嗤道。

    “当然不是。”天女对血万戮的言辞皱了皱眉眉,随后叹道:“告知你也无妨,根据佛经中记载,摩呼罗迦本是痴聋的蟒蛇,但也因为痴聋,反而无心为恶,故能得道挽回前因,摆脱蛇身,脱胎换骨成为神祇。”

    血万戮嘲道:“蠢蛇有蠢福,你是这意思喽?”

    天女全不理会血万戮的插嘴,没听见一样继续道:“然而因为种族天性,每过百年,他便要变回蛇身,返回蛇窟之中完成一次蜕皮,期间,便又回复得道前的痴聋状态,所以先前卷入了我们的争斗时,才会不分敌我的攻击。根据方才观察,他这几日应就要蜕皮了,需要休眠补足力气,只要我们不招惹它,不露出敌意,它也不会与我们为敌。”

    经天女这番讲解,血万戮才明了,心中暗道:“哼,它倒是睡得安稳,不过若能趁它睡着将它做掉……”

    可变回巨蛇好,与生俱来的动物本能也回归,血万戮念头一出,却见巨蛇闭紧的眼皮又睁开一条细缝,狭长渗人的瞳孔正对向他,,令他身子一寒,忙将念头打散。

    巨蛇这才又闭上眼,但冷血动物的眼神之中天生带着阴寒湿冷仍在血万戮心头挥之不去,一时只觉似有无数小蛇在衣领处伸出舌头舔舐自己脖颈一般,分外不适。

    血万戮自是不肯承认方才一瞬漏了怯,便在心底将原因归结到此处黑暗阴沉的环境上,自语道:“这般黑灯瞎火,当真令人憋闷!”

    说罢运动修罗火劲,毁煞枪枪头燃起好似一个大火炬,驱散周遭黑暗。

    火光一亮,却见天女凌心手指后方惊疑道:“嗯?血道主,你看那里是什么?”

    方才虽用了夜视之法,但一则效果有局限,二则两人全神都关注巨蛇,未留意其他,此时点燃火焰,获得更远的视野,才更清楚的看清周遭。

    此处约莫是蛇窟的中心,竟如一个广场般宽阔,巨蛇盘睡在此,也不过占据了一角。

    四通八达的蛇道尽数汇集此处,只出口便有几十个,而每条通道外都有密密麻麻的小蛇,小蛇嘶鸣着,却没有一条敢进入,好像此处是不允它们踏足的禁区。

    而天女凌心所指的方向,也就是广场的正中位置,还有立着一方人为搭造的祭坛。

    血万戮和天女凌心对望一眼,心知必有玄机,同时向祭坛走去。

    祭坛粗朴古陋,不知荒废了多少年岁,阴湿的苔藓爬满祭坛的台阶,在火光映照下,发出暗绿色的诡异荧光。

    祭坛不大,只中间一方高台,两侧立着两根等人高的图腾柱,二人很快便巡视了一周,也未看出什么端倪。

    “这祭祀的是哪路神仙?”血万戮想细看图腾柱,但图腾柱上苔藓太厚看不清楚,见柱子顶端是石刻的火盆形状,可供点火,血万戮想试试火盆还能否点燃,也好看得清晰些,当即血枪一抖,便有两团火光从枪端飞向图腾柱。

    图腾柱竟是一点就着,腾腾火焰从柱子顶端燃起,摇曳狂舞,照亮大半个广场。周遭群蛇似畏光一般,齐齐往后缩。

    而火焰似有神秘的力量,瞬间将天女凌心和血万戮二人目光吸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