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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道你们私下都叫我‘茶花女’,你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吧?”石山点点头。

    “我姓林,名宜欣。”

    “林宜欣?”

    “嗯。你是故意在等他们?”

    石山自然明白茶花女口中的“他们”指谁。

    “是的,为什么是你,而不是他们来找我呢?”

    “他们没想到事情会闹成这样,还让你挨了打,有些不好意思,要我来替他们向你道歉。”

    “哼,他们做下的事情,为什么要你来道歉?”

    石山对于那帮鬼魂把自己写给徐京梅的信摆到讲桌上的事情,很是生气。

    “由于上次在操场被人惊散后,你一直躲着他们,所以才想逼你出来的,并没有什么恶意。”

    “还没有恶意?!不仅让我挨了打,还闹得整个学校都知道了。要是传到家里去,父母肯定也要打我。”

    “连我都没想到会闹成这样。不过,看在他们想见你心切的份上,还是不要和他们计较了。再说,如果你能帮他们一把,也是积阴德的事情。”

    “他们的事情,还是等他们来和我说吧。我想知道去年的八月十五,是谁要引我到机井那里,又是谁提醒了我。你能告诉我吗?”

    “还记得当晚的那个梦吧?”

    石山听茶花女如此问,不由仔细打量了眼前的鬼魂一眼。茶花女还是穿着掉井那天早晨,石山在操场边遇到她时的衣服。白色的上衣,领口和袖口有层层的皱褶,从胸口处衣衫的缝隙中,可以看到一抹鹅黄的**的影子。下身是件灰黑色的长裤,脚穿平底皮凉鞋,白底,带有粉红色条纹的袜子。不知是灯光太亮,还是别的缘故,茶花女的脸看不清楚,隐约能辨认出她生前的样子。

    “难道是你喊醒的我?”

    茶花女点点头。

    “那是谁引我过去的?”

    “暂时无法给你讲清楚,虽然有他们的因素在,却不是他们有意要那样做的。”

    石山有些疑惑起来,既然是那帮鬼魂所为,为什么又不是他们的本意呢?

    “以后你会明白的,没有谁想害你的。包括我掉进井里,也不是那些人有意做的。”

    “我怎么越听越糊涂了?”

    “你应该相信人的阳寿是有定数的,包括每个人的死法也都是一定的吧。”

    见石山点头,茶花女没有等石山接话,继续说道:

    “冥冥之中有种力量在安排这一切,只是,这种力量是要通过某些媒介来实现。比如那天我掉进机井里,是因为我所有的精力都在想一件事情,而疏忽了身边的一切。并不是像你们说的,我遇到了鬼打墙。鬼打墙也好,你看到的那些鬼魂的丑恶的样子也好,都是来自个人的心中所想,也就是所谓的幻由心生,也可以说是鬼迷心窍。”

    石山疑惑地看着茶花女的鬼魂,心里在想茶花女刚才的话。

    “你所说的媒介是指什么?”

    “比如鬼魂,比如光线,比如树木等等等等,都可能被当作吸引人的媒介。”

    “李菁菁呢?”

    “她应该也是看到了什么,或者梦见了什么,才被吸引出去,以至于冻死在那里。”

    “她难道感觉不到寒冷吗?”

    “你听说过遇到所谓‘鬼打墙’的人的事情吧?他们或者被一堵别人看不见的墙挡住,或者看到一条光明的道路在眼前。当他们围着永远都绕不过去的墙转圈的时候,是感觉不到累的。同样,看到一条明亮的道路的人,走在上面,也是感觉不到身边的危险的。这个时候,身体的感知能力都消息了,李菁菁的意识里,自然没有寒冷的概念。”

    石山还是有些似懂非懂。

    “去年八月十五你为什么要提醒我?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接下来的梦里,你又想告诉我什么?”

    “呵,你的问题真多。”

    石山并不能从茶花女鬼魂隐约的脸上看出笑容来,只能从她的语气中听出来一丝笑意。

    “就像我掉进井里不是那些鬼魂有意为之一样,我提醒你,也不是有意的。你当时应该在想什么事情,所以差点步我后尘。只是你的阳寿未尽,也不该落井而亡,所以冥冥中的力量才支配我不由自主喊醒了你。”

    茶花女说到这里,看了看一脸疑惑的石山,停顿了一下。

    “至于怎么知道你的名字,是以前和老钱晚饭后遛弯时,无意中遇到你独自在校园里溜达,老钱指给我说‘我的学生石山,是个聪明的怪孩子’,所以我就记住你了。”

    石山见茶花女说起钱老师时,语气很平淡,没有一丝变化,好奇之下不由问道:

    “你想钱老师和两个孩子吗?”

    “人死之后,只是一两个月内会伤心,会挂念生前的亲人。之后,就会感觉那一切都已经和自己无关了,也就不会再去想,再去伤心。”

    “怎么会这样呢?”

    石山有些替钱老师和两个幼小的孩子难过。

    “死去之后,已经是两世为人,前世的记忆虽然还在,心中已经感觉不到和生前的人之间的亲情了。”

    石山无法理解,如果按照茶花女所说,那岳鬼生是怎么回事呢?他母亲死后生下他,还费劲心力养了他两个月,他母亲的鬼魂怎么没像茶花女所说,感觉不到和生前人之间的亲情呢?

    “你刚才说死后多长时间内会伤心?”

    “人死之后不是要上五七坟吗,一般就是一到两个月。”

    一到两个月,岳鬼生的母亲刚好抚养了岳鬼生两个月,这样说的话,也能解释的通了。

    “是不是该说说他们的事情了?”

    “他们的事,让他们来找我吧。”

    “还在生他们的气?”

    茶花女生前,石山并没有听过她说话,不过,今晚茶花女的鬼魂和石山说话时,一直是温温柔柔的,虽然略有些幽幽的感觉,石山还是觉得很好听。

    石山没有回答茶花女的问话,想到茶花女还没有回答自己的第三个问题,刚要开口,第二节晚自习下课的铃声响了。见茶花女的鬼魂,眨眼间便消息在眼前,宿舍的灯光也随即恢复了正常的亮度。

    “那就让他们来找你吧。”

    这是茶花女的鬼魂消失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那个梦到底想要告诉我什么呢?还有梦里的那个帅气的男人是谁?”

    石山睡觉前,还在心里想着。

    ;

    第二天中午,石山趁午饭时间,还是跑到邮局,把写给徐京梅的信寄了出去。下午的两节自习课,是石山的初二二班固定的班会时间,马胖子在马娟老师的严厉批评下,不得不当着全班同学的面,给石山道歉。不过,石山从马胖子看自己的眼神中,能够看出对方心中的不服气。马胖子就是县城人,一直学习不好,总是和社会上一些不三不四的人交往。石山不得不暗自告诫自己,以后还是多留心一下马胖子,难说他不会找人报复自己。

    周六上午放学后,石山担心马胖子会找人在路上堵截自己,慌慌张张就随着放学的人流,早早踏上回家的路。心里虽然知道,给徐京梅写信,以及和马胖子打架的事,一时半会不可能传到家里,心中还是难免有些忐忑。

    这一次,石山应该是路上走的最快的一次。到家时,家里人都在忙忙碌碌的收秋,石山很自觉的加入进去。晚饭时,母亲突然对石山说:

    “刘太疯了。”

    “什么?!”

    刘太是石山的小学同学,由于刘太家离学校近,小学五年,石山和刘太关系不错,可没少去刘太家玩。去年听说刘太的父亲得了精神病,大哥也有些恍惚。今年春天的时候,刘太在外地下煤井的二哥,也突然得了精神病,被人送了回来。怎么刘太也突然疯了呢?

    刘太家兄弟四个,刘太行三,兄弟四个的名字也挺让小时候的石山羡慕。分别是刘中,刘国,刘太,刘平,合起来就是“中国太平”。村子里类似的名字很多,诸如拥军、爱民、国庆等等。更夸张的是有一张姓人家的兄弟俩,大哥叫张红旗,老二叫张飘扬。

    “娘,怎么他一家人都疯了?”

    “什么一家人都疯了?不是你那婶子,还有笑刘平都好好的吗?”

    “一家六口,疯了四个,和一家都疯了有啥区别?”

    父亲突然接了一句。

    “怎么会这样?”

    母亲告诉石山:

    “都说他们家的风水不好。动不动半夜里家里的狗乱叫不说,屋上的瓦也会无故掉下来,水桶也自己响。前几天听说他们家院子那颗老槐树,本来叶子已经快落光,这几天又长出来新叶子,惹得村里人都去看,刘太爹一生气,那斧子给砍倒了。不久,就传出刘太疯了的话来。”

    “刘太爹不是也疯了吗?什么时候好的?”

    “也没全好,清醒几天,迷糊几天的。”

    “他家不会真像别人说的那样,有什么东西吧?”

    “都那样说,听说刘太娘去东边的落日坡请李兆山去了。不知道请来了没有。”

    “爹,李兆山不就是那年来我们家玩的那个?还喝醉了酒。”

    “就是他。”

    “他会什么?”

    “听别人说,他会捉妖拿邪。”

    “哦,爹,明天我想去果园看看爷爷去。”

    “去吧,地里也没多少事了。”

    石山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带上娘给爷爷准备的干粮,便朝果园走去。沿着山梁走了一段,刚要拐下坡去,再沿着谷底走一段就到果园,却突然看见从东面走来的李兆山。石山不知道对方还认不认的出自己,也没有急着上前打招呼,而是躲到路边,看着越走越近的李兆山。

    “你是小石山吧?”

    “李叔叔还认得我?”

    “哈哈,你是你爹娘的宝贝蛋,我怎么会不认的你呢?你要去果园看你爷爷?”

    “是啊,李叔叔来做什么?”

    “一起走吧,我也要去看看你爷爷。”

    石山不知道李兆山还认识爷爷,当即走在前面领路,两人一前一后一起朝果园走去。石山和李兆山到果园时,爷爷刚吃完早饭。

    “三叔,几年不见一点没见老。”

    “李二啊,你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

    “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天是有事求三叔了。”

    李兆山边说边在屋子前的石桌边坐下来,石山放下手上的篮子,接过爷爷手中的茶壶,给两人倒水。

    “我能做什么,还来求我?”

    “别的事也许三叔帮不上忙,这件事却非三叔不可。”

    李兆山说到这里,看了一眼正在一边给二人倒水的石山。

    “有事就说吧,不用瞒着石山。”

    “三叔,是这样。你应该也听说过刘林贤家的事情吧?”

    刘林贤是刘太的父亲,石山看爷爷点点头,李兆山接着说道:

    “一家六口,疯了四个。刘家嫂子前两天跑我家里,说要请我来给看看。三叔,别人不知道,你该知道我那两下子。吓唬吓唬小鬼,还能凑合,要真是什么仙家作怪,我哪里做得来?”

    “知道自己吃几碗饭,就不要答应人家。”

    “谁说不是呢,我也告诉刘家嫂子自己本事不行,可是刘家嫂子说什么也不信,在家里磨叽了半天,我不答应下来她就不走。三叔说我该怎么办?”

    “既然答应人家,就去看看吧。有没有那本事,试试不就知道了?”

    “三叔真不打算出手帮我一把?”

    “你听谁说我有那本事?”

    “你们不是……”

    “故去的事情不要再提了。”

    爷爷的语气突然加重了些,果断打断了李兆山的话。被爷爷打断话头的李兆山显得有些讪讪的,端起石桌上的茶水猛喝了两口。再也没有提刚才的话,只是东一句西一句说些闲话,便告辞离开。

    送走李兆山后,祖孙俩继续坐在屋前是石桌上喝茶。

    “爷爷,不知道刘之秀的鬼魂怎么样了?有没有转生投胎去?”

    “那天夜里就来和我辞行了,应该转世了。”

    “爷爷,我遇到难事了。”

    当即,石山把学校那帮鬼魂找他的事情讲了出来。石山爷爷听完,想了想说:

    “找个机会见见他们,先听听他们想做什么。估计也是要脱离那里,好去投胎转世。”

    “爷爷,为什么横死的人不能投胎转世呢?”

    “并不是所有横死之人都不能投胎转生,只有那些心有执念,而且是执念很强的鬼魂,才会被生前的执念羁绊住,不能回到阴曹地府。”

    “那该怎么帮他们?”

    “需要化解他们的执念,他们才能得到解脱。”

    “是不是很难?”

    “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具体用什么方法,每个鬼魂心中执念不同,方法也不同。这样,回头爷爷给你一道护身符,他们伤害不到你的。你只管见他们,听听他们想要你怎么做,再决定要不要帮忙。”

    从以前发生的事情,比如夜半被撞断的门闩,还有刘之秀的事情,石山知道爷爷以前肯定有些故事,不由试探地问道:

    “爷爷,刚才李兆山想说的后面半截话是什么?”

    石山爷爷看着远处,沉思片刻,才对石山说:

    “既然你已经打开了阴阳眼,说明你有慧根,也是我们中的一员,爷爷今天就告诉你吧。”

    石山爷爷端起茶水喝了一口,又伸手摸了摸趴在脚边的大黄狗,才接着说道:

    “从我祖爷爷那一辈开始,家里就信奉道教,每一代人中都会出一位法师,专做捉鬼拿邪,为人解难的事情。到你父亲这一代,因为时代不同了,政府不允许做这些,所以就断了传承。没想到你竟然打开了阴阳眼。

    在捉鬼拿邪的过程中,不是仅仅一名法师就能够做到的。法师只能感知鬼邪的存在,却看不见鬼邪,所以还需要一名能看见鬼邪的人辅助。能透视阴阳的人,我们称之为先生。必须要法师和先生配合才能帮人捉鬼拿邪。

    爷爷因此坐过牢的事情你也知道,这也是为什么不让你告诉任何人你能透视阴阳的原因。一旦被政府知道了,会给你带来灾祸,甚至有可能会步爷爷的后尘,你可要谨记在心。”

    石山点点头。

    “只是有一件事爷爷也搞不清楚,既然你能透视阴阳,家里算是出了先生,可是法师却没有出现。从来还没有过法师和先生由一人担当的事,难道到你这里会出现例外吗?”

    “爷爷,捉鬼拿邪的过程中,会不会有危险?”

    “当然会,一般的鬼祟倒是不用担心。不过,偶尔也会碰到法力高强的妖邪,一旦发现对方强于自己,前往不要去招惹。今天李兆山不去刘林贤家便罢,如果去了,必定没有好果子吃。”

    “爷爷的意思说,刘太家真的有妖邪,而且还很强大?”

    石山爷爷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

    一连几天,除了茶花女来访过一次,石山一直没有等到那帮鬼魂,也就不再可疑等他们。

    转眼已经是冬天,天气越来越寒冷,也到了石山最难熬的季节。知道家里困难,石山从来也不开口要衣服,有什么就穿什么。石山穿的棉裤,还是拿姐姐替换下来的衣服改做的。袜子还是去年那一双,脚后跟上,都补了补丁。棉裤里没有穿秋裤,石山总觉得从教室门缝里吹进来的风,直往裤腿中钻。

    一天早晨,石山踏着预备铃声走进教室,习惯性低着头,走向自己的位子。猛然看到徐京梅迁校后,一直空着的位子上,坐着一名女生,石山的第一反应是自己走错了地方。紧接着石山又以为是徐京梅回来了,仔细一看,女生和徐京梅的身材差不多,也是齐耳短发,瓜子脸,只是皮肤比徐京梅略微白一些,身形略显瘦弱了点。衣服也和徐京梅的风格不同,徐京梅一向喜欢淡雅的衣服,而眼前的女生却是一身深颜色的衣服。

    看见石山站在自己身侧的走廊上发愣,女生先是看了一眼里面的位子,才反应过来,赶忙站起来,侧一下身体,好让石山进去。

    石山挤进去,坐到位子上,低头开始在书洞里找课本。

    “你好,我叫乔晓晓。”

    “石山。”

    如果说徐京梅的声音,柔柔弱弱的,那么这个叫乔晓晓女生的声音则是清脆悦耳。完全不同的两种风格。每当面对漂亮女孩的时候,石山都会不自然,都会有些紧张。极力保持平静地回了一句,依然低头装作在翻找课本。

    “同学们静一静。”

    石山没注意马娟老师是什么时候进来的,直到听到马娟老师说话,才抬起头来。

    “我给大家介绍一位新同学。”

    说着,马娟老师抬手朝乔晓晓一指,乔晓晓随即站起来,半转身看了看其他同学。

    “这位乔晓晓同学是从省城转学过来的,希望同学们以后对新来的乔晓晓同学,多关照一二。”

    马娟老师说完,乔晓晓对着同学们弯弯腰,鞠了一躬,才坐下来。乔晓晓一起一坐带起的微风,给石山送过来一丝好闻的味道。石山知道,应该不是雪花膏的味道。石山历来是很厌烦雪花膏的味道的。乔晓晓身上的味道和徐京梅相似,又略有不同,只是石山也说不上,到底有什么不同。

    上午的前两节课是代数课,第一节课课间休息时,石山起身去上厕所,从厕所回来时,石山感觉男同学们都用很怪异的眼神看自己。石山最初以为脸上有什么东西,还抬手用力揉了揉冻的有些发木的脸。后来,石山坐到位子上仔细想了想,心道:

    “他们不是在嫉妒我吧?”

    先是徐京梅,再是乔晓晓,都是班里最漂亮的女生。偏偏都和石山是同桌,难免让那些情窦初开的男同学有想法。说实话,谁不喜欢和漂亮女生同位呢?石山也不例外。只是,石山从早晨到现在,还没好意思正眼看一次身边的乔晓晓,总会没来由的紧张。

    第二节下课后,石山本不想出去了,可是天气冷了之后,石山总是忍不住想尿尿。俗话说“冷尿(sui)热屁”,石山心里嘀咕着。再次从乔晓晓身后寄出去。刚走到教室门口,被从后面赶上来的人给挤了个趔趄。石山有些怒意地回头一看,竟然是马胖子。知道对方是故意的,也知道自己打不过,石山只能选择忍让。从厕所回来时,马胖子和几位男同学站在教室门口晒太阳,见到石山后,又故意碰了一下石山,其他几位同学也跟着起哄。石山被撞的踉踉跄跄的,还是努力忍着,一脸阴沉地回到位子上。

    似乎感觉到身边的乔晓晓在看自己,石山抬头迎上乔晓晓的目光。并没有看出眼神中有什么含义,石山只是看到乔晓晓黑白分明的眼睛,非常好看。睫毛很长,眉毛淡淡的,鼻梁挺直,嘴唇略厚,嘴唇左边有一颗不大的黑痣。两只小巧别致的耳朵,要比脸上的肤色还要白一点。迎着教室门口射进的光线,石山看到乔晓晓的耳朵微微透亮,耳轮的边缘,有一些稀疏的绒毛。

    石山的心,不由砰砰地跳起来,赶紧挪开目光,看着黑板一侧的墙角。

    “好像从没注意过徐京梅的耳朵。”

    眼睛盯着墙角,石山心里却在如此想着。

    第三节课后,石山还是忍不住要上厕所。这次马胖子没有再跟在身后,石山心里暗暗想着,以后早晨尽量少喝水,最好是不喝。只是当石山从厕所出来时,发现以马胖子为首的几个男同学,正在踢着一个骷髅头玩。听马胖子咋呼道:

    “这是不是春上丢失的古墓里的那个骷髅头?”

    石山一天,猛然想起来。当时是春天,青草刚长起来,所以一直没被人发现。如今已经是冬天,草枯倒之后,骷髅头自然就露了出来。石山本担心别人会以为自己和骷髅头有什么关系,所以并不想管。站在教室门口看了一会,石山又实在不忍心。那毕竟是红玉的头骨,可恶的马胖子,竟然真的拿骷髅头当成了皮球。实在看不下去的石山,猛然跑过去,抱起地上的骷髅头,转身就往教室里跑。正玩得不亦乐乎的马胖子,怎么可能让石山如此轻易得逞,追在后面,朝石山的屁股就是一脚,差点把石山踹倒在地。石山也生气,抡起手中的骷髅头,照马胖子的脸就打了过去。

    好在马胖子躲得快,骷髅头擦着马胖子的鼻尖,一掠而过。如果打个正着的话,必定会打花马胖子的脸。见两人动起手来,周围的男同学纷纷上前,把马胖子拉住了。马胖子也借势停下来,只是恨恨地对石山说了句:

    “你等着。”

    转身会教室去了。

    石山抱着红玉的头骨,一时不知该如何处理。站在教室外面愣神的功夫,教英语的田老师来了。第四节课是英语课。

    石山急忙迎上去。

    “田老师,不知道这是不是上次考古队丢失的骷髅头?”

    “在哪里发现的?”

    对于石山感抱着一个骷髅头,田老师还是有些惊讶,并没有让石山靠得过近,后腿了一步后,问道。

    “刚才看见几个同学拿她当皮球踢,我就捡起来了。”

    “考古队早就走了,找个地方埋了吧,别抱着了,怪瘆的慌。”

    石山听田老师如此说,正中下怀,赶紧跑到教室,拿出盛放垃圾的铁簸箕,跑到学校院墙下,找一处松软的地方,挖了个坑,把骷髅头埋了进去。

    因为知道是红玉的头骨,石山并不害怕,可是石山的举动看在其他同学眼里,就不一样了。甚至同桌的乔晓晓看石山的眼神,都有些怪怪的。

    ;

    石山知道,这次是彻底得罪了马胖子,他肯定会报复自己的。一连三天石山都是心怀忐忑,根本顾不上理会同学们看自己怪异的眼神。

    头骨风波之后的第三天晚上,第一节晚自习还没下课,教室门口突然出现三个小青年。年龄大概都在十六七岁,长头发,叼着烟卷,从穿着打扮上,一看就知道是社会上的地痞无赖。三个人站在门口朝教室里看了看。其中一人径直走向石山的课桌前,指着石山说:

    “你出来一下。”

    从三人出现在教室门口,石山就知道,肯定是马胖子叫来报复自己的。怕老师和学校处罚,马胖子不敢自己动手,所以就从社会上找来自己的狐朋狗友。当被人指着脸,石山反而不再忐忑。知道今晚肯定要挨一顿揍,又不能不出去。此时全班五十名学生,全都哑口无言地看着,没有一个人出声帮助石山。石山站起身来,回头看了看,故做姿态,趴在课桌上看书的马胖子,侧身从乔晓晓身后挤了出去。眼角的余光,看到乔晓晓的眼神里有一丝担忧。

    石山跟着来到教室外面,站住脚说:

    “你们找我有什么事?有事就在这里说吧。”

    石山是想,他们总不能在教室门口动手,所以不打算再跟他们到别的地方去。

    “找你当然有事,听说你很牛B,我们特来会会。走找个清静的地方。”

    三个人不管石山如何挣扎,还是推推搡搡地把石山一直朝操场那边推去。十三岁的石山,怎么是他们三人的对手,没多久,就已经来到操场上。石山被对方推搡着,担心不小心摔倒,一直是低头看着脚下。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小哥,你离他们远一点,我们帮你。”

    石山这才抬头,看见自己一直在等的那帮鬼魂,正站在前面,说话的正是上次那个吐着长长舌头的三十来岁的女鬼。看见茶花女也站在那些鬼魂的一侧,石山的心彻底放了下来。接着对方推搡自己的力道,顺势趔趄着朝前快速走了几步,和三人瞬间拉开了六七步的距离。石山站定脚步,回头看时,三人竟然都站在原地,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

    再看那几个鬼魂,一起围在三人周边,石山并没有看到鬼魂露出吓人的模样,怎么那三人会流露出如此害怕的表情呢?看见茶花女朝自己走过来,石山抬脚就要迎上去,不想,茶花女见石山要过来,反而后退了一步。石山才想起来身上有爷爷留下的护身符。赶紧停了下来。

    “别让他们太过分,要是弄出个好歹来,学校还得找我。”

    “放心吧,就是吓唬吓唬他们。”

    “我怎么没看见他们有吓人的样子?”

    “难道你忘记幻由心生了?”

    “噢。”

    石山这才明白,估计那三人现在看到的,应该和自己最初看见那帮鬼魂时的样子差不多。心里不由偷笑起来。

    “他们一直想给你道歉,见你不接受我待他们给你道歉,所以今晚一起出手,帮你一下。”

    “为什么他们不怕这三个人?记得那晚,旁边宿舍里一个起夜同学的几声咳嗽,就把他们给吓跑了。”

    “这个问题很复杂,一两句话是说不清楚的。”

    石山听茶花女如此说,也就没有再接着问,看看依然是一副目瞪口呆样子的三人,石山好奇地问:

    “他们三个怎么不喊呢?”

    “不是他们想喊,就能喊得出来的。不是说鬼迷心窍吗,他们正在影响那三人的心智。”

    “差不多就放三人走吧。”

    不用茶花女去传话,那帮鬼魂也能听到,一群鬼魂闻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这时候才传来三人惊天动地的喊叫声:

    “鬼呀,鬼呀。”

    见茶花女没有马上离开,石山不由问道:

    “他们怎么又跑了?不是找我有事吗?”

    “三个人这样一喊,必定会招人来,他们哪里还有机会和你说话。”

    “那你怎么不走?”

    “等我送送三个人。”

    石山见茶花女突然从自己身边消失,瞬间出现在正在没命往校门口方向奔跑的三人身边,并没看见茶花女有什么举动,三人相继摔倒在地,顾不上疼痛,爬起来再跑,没几步再次跌倒,再爬起来,如是三次之后,茶花女才消失不见。

    这时,学校里听到喊叫声的老师和学校,已经三三两两朝操场跑来。也有人看见跌跌撞撞跑向校门口的三人,却没有谁上去拦截他们。班主任马娟也在李长等人的陪同下,小跑着来到操场。看见石山好像没什么事的样子,马娟老师还是不放心地问道:

    “石山,他们没把你怎么样吧?”

    “没事。他们把我推搡到操场,不知道怎么,突然吓得大喊起来,之后就没命地跑了。”

    “他们为什么找你?”

    “不知道,他们没说。”

    虽然知道肯定是马胖子所为,因为没有证据,也不能拿马胖子怎么样。马娟老师似乎也猜到一些,和石山一样,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也不能冒然去问马胖子。

    “好了,既然没事,就都回去上晚自习吧。我会给校长汇报的。”

    石山跟在李长等同学身后,朝教室走去,其他班级的学生,还有赶来的老师,见没什么事情,也纷纷离开了。

    回到教室,石山故意看了一眼仍然在装模作样看书是马胖子。心里却在想,估计马胖子回去,见到那三人后,不会有马胖子的好果子吃。

    “你没事吧?”

    石山刚坐到位子上,就听见乔晓晓有些关切的问话。

    “没事,不知道三人发什么神经,我又不认识他们。”

    石山只说了半截话。

    “刚才你走后,班长就去找班主任了。”

    石山也估计,马老师能赶过去肯定是李长他们报告的。

    “不知是哪个王八蛋,找来三人欺负我。”

    石山故意大声说道。

    对于今晚的事情,石山还是很感激那帮鬼魂的。虽然知道三人不可能对自己下重手,如果没有那帮鬼魂帮忙,挨顿打是难免的。因此,石山也就原谅了上次他们把自己写给徐京梅的信,放到讲桌上的事。

    ;

    第二天,马胖子没来上课。至于有没有和班主任请假,石山不得而知。不过,对于马胖子的缺课,石山猜测应该于昨天晚上的事情有关。三个被马胖子请来报复自己的人,应该吓得不轻,肯定会找马胖子的麻烦。

    “活该,最好揍一顿。”

    石山在心里暗暗想着。

    从早晨到下午,总有同学问石山昨天夜里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那三个人会被吓跑了?

    “我也不知道,他们把我推搡到操场,还没来得及动手,就听三个人大呼小叫的,喊着鬼不鬼的话,转眼就没命地往外跑。”

    “他们不是真看见什么东西了吧,你没看见?”

    “哪有什么东西,我什么也没看见。”

    大多数人都知道学校所在这块地的历史,所以,同学们都在私下议论,无不猜测是那三人真的看见鬼了。

    下午放学后,石山这些寄宿生会宿舍吃饭,走校的学生,回家吃饭,晚自习是晚上七点半开始,两节课加上课间休息,共一百分钟,九点十分下晚自习。

    正在宿舍吃早饭的石山他们,突然被操场上闹哄哄的人声吸引。走出来看的时候,见四五个女人,抬着花花绿绿的纸钱,还有不少祭品,有鱼有肉,有鸡有鸭的,很少隆重。一样样摆放在操场正中,最后是酒水。几个女人并没有阻止学生围上来观看,自顾自忙着她们的事情。

    石山见一个穿着绿色上衣,蓝色裤子,近五十岁,有些发福的女人站在中央,两手捧着三炷香,先是鞠躬,继而归在地上的祭品前,磕起头来,嘴里还念念有词。只是声音低而含混,石山努力去听,也没听清几个字。似乎有什么“鬼啊”,“神啊”,“大仙啊”等字眼。显然这个女人应该是民间专门替人家求神拜佛的神婆。

    站在这个女人身边的,是一位四十左右的女人,穿着得体,身材匀称,倒是颇有几分姿色。石山看见她手里拿着一把大扫帚,那中洗竹枝绑扎的,用来打扫院子的扫帚。扫帚上面缠着一件衣服,也看不出是裤子还是褂子。紧紧站在磕头的女人身后。等神婆念叨完一长串话语后,拿扫把的女人,把扫把立在身侧,也跪倒地上,磕起头来。

    “各路鬼神,念在我孩子年轻无知,冒犯各位大仙,请饶恕他这次吧。”

    边说边磕头,石山都能听到额头触地的砰砰声。磕了几个头,女人站起身来,拿起扫把,在身前轻轻抡了抡,嘴里说道:

    “赵伟,跟妈回家了。赵伟,跟妈回家了。”

    女人不住声地念叨着。知道神婆对她说:

    “赵家媳妇,你先站到一边,等我们送走了各路神灵,你抱着扫把不要回头,边叫着你儿子的名字,边往家里走,到家后,就按我事前交给你的法子办。前往记住,不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回头。”

    “王妈,我记下了。”

    这时,其他几个女人,也纷纷跪在祭品前,磕头念叨起来。

    石山等学生站在旁边看着,听到晚自习上课的铃声,竟然没有一个人动地方。石山也很想看下去,想知道他们是在干什么。

    “班长,他们在做什么?”

    听见王勇小声问李长,石山也往两人身边凑了凑。

    “好像是在招魂,我记得小妹那年受了惊吓,我娘就请来村里的神婆,拿一碗水,上面盖着妹妹的一件衣服,不停地喊小妹的名字,就和刚才那人喊的一样,回来吧,回来吧。”

    石山也听过小孩子会吓掉魂,家里大人就给他唤魂。只是听说,却从来没见过。今天听李长如此说,石山可以肯定,这些女人正是在招魂。不会是那三个人被吓掉魂了吧?

    “石山,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三个人吓成那样?这应该就是三人的家人请来的神婆。”

    “我哪里知道,我什么都没看见,那三人就吓跑了。”

    对于李长的问话,石山也只能如此回答。

    等最初点燃的三炷香要烧尽时,神婆才再次跪到地上,又一次念叨起来。除了拿扫把的女人,其余的女人也都跪下来。待神婆念叨完,拿起抬来的花花绿绿的纸钱,点燃后,要烧到一半的时候,回身对拿扫把的女人说:

    “赵家媳妇,按照我刚才吩咐的,往回走吧。千万不要回头啊。”

    “知道了,王妈。”

    那女人抱着扫把,转身就朝校门口方向走去。几乎是不断声地说着:

    “赵伟,跟妈回家。赵伟,跟妈回家。赵伟,跟妈回家。”

    等那所谓的赵家媳妇走远,声音也几乎听不到了,神婆和几位女人才烧完所有的纸钱。把摆在地上的酒水,泼到灰烬上,又一起跪下磕了头,才收拾起那些祭品,两个人抬着,朝校门口走去。

    看到仪式已经结束,围观的学生,也陆续离开操场,去教室上晚自习。

    从开始,石山就在留意那些鬼魂,以及茶花女的魂魄。直到神婆几人走远了,才隐约看到在操场西南角,那眼被填埋了的机井旁边,出现一群影影绰绰的影子。虽然看不清楚,石山知道,一定是他们。只是,石山没看到茶花女的影子。

    “石山,走吧。”

    李长喊了一声身边的石山。

    “班长,我怎么觉得脑袋有些大,后背也飕飕的发凉呢?”

    王勇凑过来,嘴里嘀咕着。

    “我也是。”

    赵晓东也说道。

    就在四人快步要离开操场时,一阵微风吹来,把地上的纸灰吹的纷纷扬扬,只飞到半空中。就是石山看到眼前的一幕,脑袋都觉得有些木胀起来。回头朝西南角看了一眼,早已没有了那些魂魄的身影。

    四个人几乎是一路小跑离开操场。刚来到教室门口,就听到里面有人在大声说:

    “你们都不知道,马胖子被人打了,打得鼻青脸肿的。听说是被昨晚来找石山麻烦的三个地痞的哥哥打的。不仅如此,三个人的父母都去找马胖子的家长了。说是自己的孩子,被马胖子给勾带坏了。昨天晚上被马胖子约出去后,回到家里都跟丢了魂一样,脸色苍白,只知道睡觉。特别是其中的赵伟,还一直在发疯,见什么摔什么,见谁打谁。”

    石山听后,觉得不应该啊。今晚就是给赵伟招魂,不是丢了魂的人,会无精打采,只是嗜睡吗,怎么会发疯呢?

    ;

    说话的同学叫王衍行,也是马胖子的死党,两人的家离得很近,所以他的话还是有可信度的。

    石山跟在李长三人身后,走进教室,没有理会同学们看自己的,有些好奇的目光,径直走到课桌前,从乔晓晓身后挤进去。刚坐下来,就听乔晓晓问道:

    “怎么来晚了?”

    “在操场看人家招魂来着。”

    “谁?不会是昨晚找你麻烦的人的家长吧?”

    “应该是。”

    “难道那三人真被吓掉魂了?”

    石山摇摇头,没有再接话。

    “我小时候也被吓过一次,爸妈都上班去了,我一个人在家里。一只猫突然从门缝里钻进来,吓得我哭喊着跑了出去。”

    “一只猫也能把你吓着?”

    “你不知道,当时我正在做作业,家里静悄悄的,门突然被推开不说,只看见一个毛茸茸的东西钻进来,当时根本就没看清是猫。晚上爸妈回来,我就有些病恹恹的,只想睡觉。”

    “是不是也给你招魂了?”

    “是啊,妈妈用一碗清水,端着到院子里,喊着我的名字转了一圈。我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第二天醒来才感觉好了。”

    “你几岁?”

    “读三年级的时候,八岁。”

    早晨又是周六,上完半天课,石山收拾一下,便朝家里赶去。因为记着茶花女的嘱托,星期天一大早,石山拿着娘给爷爷准备的干粮,来到果园里。

    石山对爷爷讲了进来学校里发生的事情,特别是说了茶花女鬼魂的要求。石山爷爷听完,皱着眉头看着石山说:

    “石山,以后不能再答应鬼魂的要求。弄一些阴魂在身边,早晚会带来麻烦的。”

    “能有什么麻烦,爷爷?”

    “阳间有阳间的规矩,阴间有阴间的规矩。没有谁能够承担得起,导致阴阳混乱带来的后果。”

    “爷爷,不至于吧,怎么会导致阴阳混乱呢?”

    “将来你就知道了,记住爷爷的话,这是最后一个,不要再答应其他的鬼魂。”

    “哦。爷爷,红玉她们怎么样了?”

    “还要再凝实一些,才能抵挡天雷之劫。你说那些鬼魂不敢见你?”

    “是啊,爷爷。为什么茶花女敢见我,而那些鬼魂却不敢呢?”

    “应该是那些鬼魂存在的时间太久的缘故。鬼魂只有到阴间才能得以长期存在,留在阳世间,总会慢慢消耗掉身上的能量,直至最后消失。茶花女是刚刚死去的鬼魂,能量相对充足一些,所以能抵抗爷爷设在你身上护身符的力量。”

    “可是,那些鬼魂在爷爷没有给我护身符时,也会害怕一些人。”

    石山当即对爷爷讲了,第一次被鬼魂围住时,被一名起夜的学生给惊走的事情。

    “人和人是不一样的。有些人身上阳气比正常人要旺盛许多,这和他的生辰八字,以及家庭住址等等,都有关系。遇到阳气极旺盛的人,鬼魂都会远远躲开的。”

    “生辰八字?”

    “生辰八字也是分阴阳的。十大天干和十二地支,阴阳各半。如果一个人的生辰八字中属阴的天干地支占多数,这个人身上的阴气就重一些,容易招引阴魂。反之,则阳气旺盛,阴魂就会害怕。你顺爷爷不是答应教你了吗?等你初中毕业后,跟你顺爷爷学会了八卦和《奇门遁甲》,就明白了。”

    石山在果园陪里着爷爷吃完午饭,临走时,石山爷爷给了石山一个小木盒。木盒很小,比一个火柴盒大不了多少。不过,石山能够看出来,这个木盒显然不是爷爷新做的。从木盒被磨的光滑的表面来看,应该存在有些年头了。

    “用这个把那个鬼魂收来吧,记住爷爷的话,这是最后一次。”

    石山还是第一个到校的,直到太阳落山以后,李长等人才陆续回来。石山没有和李长等人去教室,而是留在宿舍里,等茶花女的魂魄前来。

    直到第二节晚自习的上课铃声响过之后,随着宿舍的灯光一暗,茶花女才出现在宿舍里,仍然保持和石山有四五步远的距离。

    石山看见茶花女的鬼魂出现后,拿出木盒打开,往旁边的炕上一放,主动回退了几步。

    “这是爷爷给我的,让你藏身其中,等周六就可以带你去见爷爷了。”

    “谢谢你,石山。那些鬼魂想让我传话给你。”

    “说吧。”

    “他们拘住了那三个人中一个的一魂一魄,想问你打算如何处理?”

    “啊?!是不是那个叫赵伟的魂魄?”

    “不知道叫什么,那天晚上你也看到了,那孩子的家人来此招魂的事情。”

    “对了,失去一魂一魄后,人不是只是嗜睡吗?怎么那个赵伟还发疯了呢,见什么摔什么,见谁打谁?”

    “当时是翠莲附身搞的鬼,现在已经好了,只是嗜睡。”

    “翠莲是谁?”

    “就是上次和你说话的女鬼。”

    “她敢附身到赵伟身上,还跟着回到赵伟家里?”

    “翠莲生前就很泼辣,想要讨你欢心,好帮他们一把,所以就不管不顾地跟去闹了一场。”

    “还是先把拘住的一魂一魄放了吧,可别让赵伟的家人来找我,不然被同学们知道了,还不把我当怪我看?”

    “现在没法放,就是放了,那一魂一魄也没法自己找回去。”

    “那怎么办?”

    “必须把那一魂一魄送回去,或者魂魄的主人过来。”

    听茶花女如此说,石山也不知道该如何做了。自己是万万不能送这一魂一魄回去的。

    “你也不用担心,估计上次招魂没有效果,那些人还会来一次的。到时候让翠莲把一魂一魄放出来就是了。”

    “告诉翠莲他们,千万别让那些人怀疑到我身上。不然,我就不帮他们了。”

    “放心吧,他们知道该怎么做。石山先等一等,我回去给他们传话,再回来。”

    茶花女的鬼魂消失了一小会,就再次来到宿舍里。不用石山吩咐,主动钻入木盒中。石山走过去,轻轻合起木盒,顺手揣进上衣口袋里。夜里睡觉时,石山就把上衣叠起来放到枕头下。躺在被窝里,枕着装有茶花女鬼魂的木盒,石山偶尔会想起茶花女生前的样子,心里便滋生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马胖子是周三来上课的。没有如以往那样走讲台,而是和其他同学一样,从讲台下走过。石山看到马胖子左眼角处,还有些淤青,走起路来,还能看出一丝不自然来,并没有王衍行所说的那么严重。重新回来上课的马胖子,倒是比以前要规矩了很多。不再听到他那嚣张的话语。

    石山知道,经过这次风波,马胖子应该不会再找自己的麻烦了。心也就放了下来。唯一记挂的是,那帮鬼魂的事情,石山决定尽快和他们沟通一下,好专心学习。眼看初二的上学期就要结束,一定要考得好一点,回家过个好年。

    只是茶花女被收进了木盒中,没人再给石山传话,石山只能等那些鬼魂主动来找自己。一脸两个晚上,趁第一节晚自习下课的课间时间,石山都要回宿舍一趟,目的就是希望能碰见那些鬼魂。直到周五晚上,石山才在操场上,迎上那些鬼魂。石山没有回宿舍,而是来到操场西南角那处被填埋的机井边,在这里能够看到整个操场,一旦有人来,石山可以装作是去上厕所。

    见以翠莲为首的鬼魂,离自己足有八九步远近,石山也没有办法。只能提高声音和他们对话。

    “说吧,如何才能帮到你们。”

    石山面对这些鬼魂,并不是不害怕,尽管对方没有再显露出第一次见面时,那恐怖的样子,石山还是能感觉到有些阴森森的,头皮也有些木胀。

    “小哥,由于年岁久远,我们留在这里,魂魄已经十分虚弱。心中的执念早已消耗殆尽,虽有心脱离此处,重入轮回之中,已经是有心无力了。所以需要小哥送我们一程。来世必当结草衔环报答小哥的大恩。”

    “听茶花女说,你叫翠莲是吧?”

    “奴家正是翠莲。”

    “结草衔环之类的就不要说了,只要能帮你们离开,我也能安心读书了。只是你刚才说送你们一程,要送到哪里?你们要知道,我家里并不富裕,我也正在读书,不可能出远门的。”

    “小哥不知道,五岳之下都镇压着一处通往幽冥的入口。只要小哥把我们随便送到五岳之一即可。”

    “五岳?离这里最近的东岳岱宗也有几百里地,我怕短时间内,难以办到。”

    “我们等了这么多年,也不差再等三两年。只是需要小哥能给我们找一处可以寄托魂魄的所在,不然,再过几年,我们中有的人,怕是要彻底泯灭了。”

    石山低头想了想,这件事怕是还要求助爷爷才行。

    “这样吧,等我周六回家问问我爷爷吧,看看爷爷能不能给你找一处所在,让你们暂时栖身。”

    “多谢小哥,翠莲这厢有礼了。”

    石山看见翠莲以及她周围的鬼魂,有的如翠莲一样弯腰屈膝给自己施礼,也有抱拳作揖的。石山赶忙站起来,摆摆手说:

    “你们都回去吧,等我下周回来,最后是周日晚上,你们来这里见我。”

    说完,石山便朝教室走去。刚坐到位子上,晚自习的下课铃声就响了起来。

    周六回家,石山直接来到果园,先是把收着茶花女魂魄的小盒子交给爷爷,又把和鬼魂的对话,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爷爷。石山爷爷听完,没有说什么,回身拿起一把斧子,来到山坡上的柏树林中,找到一棵茶碗粗细的柏树,几下砍到后,修理掉零散的细枝,又把树干砍成几节,才让石山抱回屋中。

    看爷爷是要新做一个盒子,石山也在旁边帮忙。盒子要比收茶花女的大一些,应该和一个烟盒差不多大。

    “拿回去,到来家前再收上他们。”

    不用爷爷嘱咐,石山也知道不能过早的收起那些鬼魂,不然没地方放那个挤满鬼魂的小木盒。

    “爷爷,茶花女的鬼魂怎么处理?”

    石山爷爷看看石山,没有说话。反而把那个小木盒随手收到了爷爷盛放衣服的大柜子里。之后,才对石山说:

    “不该你操心的就不要操心。记住,你现在要做的是好好读书。”

    本来还想问问红玉几个鬼魂的事情,听爷爷口气有些严厉,石山没敢再开口。直到要走时,石山才忍不住问道:

    “爷爷,听那个叫翠莲的鬼魂说,五岳下各自镇压着一条通往幽冥的入口,可是真的?”

    “是真的。五岳之首的泰山,就是一殿阎罗秦广王在阳间的入口处。”

    “那是不是人死了之后,都要经过泰山?”

    “并不都要经过那里,不是还有其他四岳,以及丰都鬼城吗?”

    周日重回校园的石山,当天晚上,趁其他人都去教室读书的时候,又来到操场西南角处,见了翠莲等鬼魂。

    “翠莲,我爷爷已经帮你们做了一个盒子,等周五晚上,我再来这里把你们收进去。”

    “多谢小哥。”

    石山见一直以来都是翠莲在和自己说话,那些鬼魂从来没有开过口。不由好奇地问了一句:

    “翠莲,怎么从没听他们说过话?”

    “他们的魂魄快消耗尽了,如非得已,尽量不要开口说话。我们开口说话是要消耗很多能量的。”

    “难道你不怕?”

    “我生前就好说,到现在也没改过来。再说,总要有个人和小哥说话,小哥才能明白怎么帮我们不是?”

    “对了,我怎么没看见过李菁菁的魂魄呢?”

    “小哥是说那个女学生吗?”

    “是啊。”

    “她早就转生投生去了。”

    “不是横死之人无法转生吗?”

    “那是瞎传的。只有心有执念,或者不愿意转生的鬼魂才会羁留下来。那个女学生本没什么执念,自然能够转世投生。”

    “是这样啊。”

    说完,石山就离开了。

    直到周五上晚自习时,石山才借故再次来到操场,把木盒放到地上,自己远远躲开,让那帮鬼魂自己钻到盒子里。让石山很奇怪的是,六七个鬼魂站在那里,显得乌压压一大片,是怎么挤到一个这么小的盒子中的呢?

    石山把木盒捡起来,回到宿舍,藏到自己拿饭的包袱里。才再次返回教室,上晚自习去了。

    夜里石山躺在炕上,突然想起,自己还是忘记问茶花女,差点掉入机井的那个夜晚做的那个梦,茶花女到底是想告诉自己什么事情。;

    期末考试是定在腊月十八十九两天,腊月二十发卷,下午放假。现在已经是腊月初十,眼看只剩下一周,石山不敢再吊儿郎当,每天都在努力复习功课。再加上,把那盛着六七个鬼魂的木盒交给爷爷后,石山已经心无挂碍,没有再让他分心的事情了。

    这个时候石山的概念中,对于努力学习的目的,除了不让父母失望外,还没有明确到将来初中毕业后,该如何做。石山几乎还没有想过,初中毕业之后是继续读高中,还是考中专。所以,如今的石山,想的最多的就是,考个好成绩,过个好年。

    “石山,寒假都做什么?”

    “能做什么,冬天并也没什么事情,除了往地里送粪外,估计就是到果园里陪爷爷了。”

    “我小时候也是在农村长大的。农村过年,比城里要热闹多了。”

    经过一个学期的同桌,石山和乔晓晓关系处的还算融洽。不像和徐京梅时那样,因为徐京梅受了红玉的影响,时而对石山热情,时而对石山冷淡。

    “小时候?你几岁离开农村的?”

    “读完小学。”

    每当上自习课的时候,只要老师不在,同学们都会低声聊天。整个教室里,都是窃窃私语声。这个时候的少男少女真奇怪。这是石山心里的真实想法。要不谁也不理谁,要不就是一两对男女同学间处的关系有些出格。比如班长李长和孙红霞,两人几乎形影不离。除了班长两人外,班里还有两对,再之外的女生和男生几乎就不说话了。石山和乔晓晓间,仅限于自习课上,偶尔交谈两句,并没有引起其他同学的注意。

    “班长,你可是订过亲的人,有家有口了,可不能当陈世美。”

    王勇只要得空就取笑李长。

    “班长,我看你和红霞妹妹也不大正常。比如昨天晚自习后,你回宿舍的时候,差不多十一点了吧?”

    李长被王勇和赵晓东,你一句我一句,说的脸通红,却没有出言反驳。石山只是在一边听着。虽然都是初二的学生,年龄却是相差比较多。石山十四周岁,而李长要比石山大两岁,已经十六岁了。王勇是班里最小的,只有十三岁不到一点。对于男女之间的事情,石山还比较朦胧,喜欢漂亮的女孩子,尤其是喜欢闻她们身上的香味。每次接到徐京梅的来信,石山不是先去读内容,而是先捧起来闻一闻。不知是不是石山的错觉,反正总能从信纸上,闻到徐京梅身上那种熟悉的,淡淡的,好闻的味道。

    石山总忘不了拿徐京梅身上的味道,和乔晓晓做比较。有一丝细微的不同,石山却无法用语言描述出来。

    腊月十四上午前两节是英语课,由于马上就期末考试,所以老师没有再讲新内容,只是带领同学们温习以前的知识。第二节课刚上课没多久,就听到田老师喊道:

    “李长。”

    石山回头看时,见李长正趴在桌子上,似乎是睡着了。田老师喊完,李长还趴在那里,是同桌的李季连把李长给推醒的。一般情况是夏天和初秋时,上课容易打瞌睡。石山还没见哪个同学,冬天会困的趴课桌上睡觉。在所有同学的注视下,李长慢悠悠站起来,一脸通红,低着头,等着田老师的训斥。

    田老师只是对李长笑了笑,并没有训斥他。李长不仅是班长,也是英语课代表。估计是田老师给他留面子了。

    “把窗子打开,透透气吧。”

    田老师的意思应该是想让李长吹吹凉风,一会就不困了。李长依言打开一扇窗子,因为田老师没让他坐下,李长只好站着听讲。过了大概有十分钟吧,石山听到砰的一声响,还没等回过头去看声音的来源,就听见身后的同学传来阵阵笑声。讲台上的田老师也跟着笑起来。等石山明白是怎么回事后,也笑了。乔晓晓更是直接趴到课桌上,只笑的双肩耸动不止。

    原来,李长竟然站着睡着了。脑袋猛然朝前一低,刚好碰到打开的窗扇上,所以才传出砰的一声响。

    “坐下吧。”

    田老师的脾气好的出奇。李长的脸变得更红了,坐下之后,双手一会放到课桌上,一会放到课桌下,在全班同学的注视下,再也不知道该把手放到哪里好了。

    下课后,李长一时成为同学们取笑的对象。特别是坐在他前排的王勇。

    “班长,昨天夜里你到底是几点回去的?”

    不仅是王勇不知道李长是几点回的宿舍,石山也不知道。

    “我知道。”

    赵晓东突然说道。

    “几点?”

    所有人都想知道。

    “我半夜起来尿尿,班长的铺上还空着,我又没有手表,也不知道是几点。不过,据我估计啊,怎么也有两点多了。”

    “胡说,还不到一点呢。”

    李长被赵晓东把实话给套了出来。

    同学们看李长的同时,也都注意孙红霞。不过,孙红霞在下课铃刚刚响起时,便出了教室。直到第三节上课的铃声响起,才走进来。从孙红霞的脸上并看不出有多么难堪的表情,略微有一点红是真的。孙红霞并不算漂亮。圆圆的脸蛋,身材不错,虽然石山不知道孙红霞的具体年龄,从身体的发育上看,应该不比李长小。

    一直看到孙红霞坐到位子上,石山才扭过脸来,习惯性地看看身边的乔晓晓,心里拿两人做着比较。石山心想,孙红霞连乔晓晓的一半都比不上,不知道李长怎么会如此迷恋?

    “看什么呢?”

    “啊,没看什么。”

    石山心里想着孙红霞和李长的事情,却忘记从乔晓晓身上挪开目光。被石山看得有些不好意思的乔晓晓,轻声问了一句,石山才觉醒。

    “我听说,班长不是订亲了吗?”

    “是订亲了。”

    “那怎么还……?”

    石山摇摇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乔晓晓的问话。

    “听其他同学说,你原来的同桌很漂亮是吧?”

    “和你差不多。”

    石山几乎没想就顺嘴说了出来。见再没听到乔晓晓的声音,石山不由转头看了一眼,乔晓晓已经在认真看书,似乎刚才的对话和她毫无关系一样。;

    期中考试成绩公布以后,石山看着自己的成绩单,心里踏实了很多。喜滋滋地对同桌乔晓晓说:

    “这下可以过个好年了。”

    乔晓晓看着一脸自得的石山,笑笑说:

    “是不是以前没有考好,过年时父母没给你做新衣服啊?”

    “考好也没新衣服。以为和你们女孩子一样,切。”

    “那你口中的好年是指什么?”

    “不挨训自然就能过个好年。”

    “是不是从小就是被训大的?”

    “你真聪明,连这个也知道。”

    石山对乔晓晓做了个鬼脸,难得开了次玩笑。

    “平时见你总是郁郁寡欢的,想不到也会开玩笑。”

    “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

    由于心情好,石山和乔晓晓多聊了几句。

    回家之后,放下行礼,便把成绩单递给父亲,见父亲看完后点点头,石山心里也美美的。

    “第几名?”

    母亲不识字,凑过来问石山道。

    “班级第三,年级第八。”

    “这还差不多,不亏我起早贪黑给你做了身新衣服。”

    “娘,不是吧,真给我做新衣服了?”

    见母亲笑眯眯点点头,石山以难以置信的口气再次问道:

    “哪来的钱?”

    “这个不用你管,好好读书就成。”

    “明天一早我去果园看爷爷。”

    “去吧。”

    听父亲答应下来,石山一蹦一跳地走了。走出家门口,来到院子外面的石碾子处,刚好碰到小学同学刘春。见刘春和他妹妹在用石碾子碾玉米,石山凑过去,站在石碾子边,有一句没一句和刘春闲聊着。

    “石山,听说刘太的事情了吗?”

    “前段时间听说好像精神不大正常,是真的吗?”

    “怎么不是真的。他娘还请来落日坡的李兆山拿邪来着。”

    “这事我也听说过,只是不知道李兆山有没有抓到什么?”

    “别提了,据当时在场的人说,李兆山的法事才刚开始,就被吓得抱头跑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也是听二哥说的,说李兆山是下午来到刘太家,摆好法坛后,刚要上去做法,突然一阵旋风铺天盖地从刘太家的南院墙下刮了起来。直刮的院子里的水桶,脸盆等都飞到半空中。法坛上的香烛,法器都被吹了下去。李兆山只挥了两下手中的桃木剑,就抱头鼠窜而去。隔天,听他们村子里的人说,李兆山一口气跑回家去,闭门谢客,半个多月都没出家门。”

    “有那么厉害?那李兆山有没有说是什么妖邪?”

    “没有。村里人都在猜测,说可能是蛇精。”

    “那刘太现在怎么样了?”

    “更厉害了。原来还是半天清醒半天迷糊,现在则是两三天才清醒一次。”

    “他家里的其他人呢?”

    “他爹好像好了,不过一点精神也没有。前几天看见一次,好像老了十好几岁。他娘也病倒了。他二哥似乎好了,大哥也没事了。”

    “哪来的蛇精呢?”

    “谁知道是哪里来的。”

    吃完饭时,石山问爹娘刘太家的事情,和同学刘春说的几乎一样。只是告诉石山说,李兆山不是闭门谢客,而是病了,起不来床。

    第二天早饭后,石山就来果园看爷爷了。

    “爷爷,我听说李兆山给刘太家拿邪病倒了?”

    “哼,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就敢去动那东西。”

    “爷爷知道那是什么?”

    “怎么会不知道?不知存在多少年了,一直寄居在村南的山梁中。刘太他爹不信这个,非要劈断山梁,在山根下建房子。建房就建房吧,院子已经足够大,还要天天往南挖。他家的院子起码有三亩地大了吧?”

    石山点点头,刘太家的院子是非常大。因为前面是山梁,可以随便挖掘,每年冬天,刘太爹都会挖一段出来。

    “早晚惊动了那东西。这两年他家里出的事情还少吗?还不停手,还在继续挖。现在就是后悔也晚了。”

    “爷爷,真的是蛇精?”

    “应该是,和你在南坡瓜地见到的应该是一对。”

    “很厉害吗?”

    “没有几个人能制服得了。”

    “那爷爷呢?”

    石山见爷爷没有吭声,也就没有再追问。

    “爷爷,红玉她们怎么样了?”

    “到今年暑假吧,就能见她们了。”

    “哦。”

    由于考试成绩让爹娘感到满意,尽管家境还是艰难,石山还是过了一个轻松愉悦的春节。开学的第一天,见石山穿了一身新衣服,乔晓晓立马取笑了石山一顿。

    “呵呵,不是说不和我们女孩子一样吗?”

    “我也不知道娘是怎么了,今年竟然给做了身新衣服。”

    “谁信?肯定是你回家那成绩要挟的。”

    石山知道乔晓晓是在故意取笑自己,抬手挠了挠后脑勺,尴尬地笑了笑,没有接话。

    转眼来到三月中旬,月底是学校每年一度的春季运动会。去年石山曾经参加过一次三级跳远,结果得了个倒数第一。所以今年无论谁动员,石山是坚决不再报名了。倒是乔晓晓报了个女子八百米。

    运动会这天,石山作为看客,站在操场边上,为班级参赛的队员加油助威。等乔晓晓穿着一身紧身的运动装出现在八百米跑道上时,石山第一次发现,女生的身体竟然如此好看。乔晓晓玲珑有致的体态,竟然让石山不敢正眼去看她。

    发令枪响后,乔晓晓一直冲在最前面,石山也忘情地喊着加油。当乔晓晓跑到六百米左右时,意外发生了。后面一个女生从内圈想要超过乔晓晓,不想两人撞到了一起,那位女生踉踉跄跄挤了过去,乔晓晓却一下摔倒在地。摔倒的地方,刚好在石山身前,石山急忙跑上去,发现倒在地上的乔晓晓脸色苍白,双眼紧闭,竟然休克过去。

    “乔晓晓休克了。”

    石山大喊一声,抱起乔晓晓就往学校的卫生室跑。比赛也因此而中断,许多老师和同学都尾随石山一起朝卫生室跑。

    当把乔晓晓放到卫生室那张简易的小床上时,石山才感觉到累的喘不过气来。顿时蹲在了地上。当乔晓晓被校医张瘸子救醒后,石山也已休息过来,见乔晓晓已没什么大碍,才离开卫生室。没有心思再到操场上看比赛,一个人回到了教室。

    坐在自己的位子上,石山这才体会起抱着乔晓晓时的感觉。苍白的脸色,紧闭的双唇,细腻的脸颊。随着自己跑动,上下飞舞的秀发,以及一颤一颤的胸脯。都让此时的石山有些脸热心跳,尤其是鼻中似乎还能闻道乔晓晓诱人的体香,手上似乎还能感觉到乔晓晓温软的体温。

    石山不由一时在位子上发起呆来。;

    运动会不久,就是一年一度的清明节。学校照例是要到东山的烈士陵园扫墓。石山就是在去年扫墓时,被沙子迷了眼,无意之中打开了阴阳眼。

    今年清明节这天的天气却是好的出奇。万里无云的天空,阳光温暖,春风和煦,石山夹在队伍中,边走边想打开阴阳眼这一年发生的事情。石山也说不上来,能够看到阴魂,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一年以来,虽然受了不少惊吓,却也解开了许多心中的谜团。

    “石山,想什么呢?”

    由于石山的个子矮,是紧挨着前面的女生的。乔晓晓在女生中,算是个子偏高的,所以两人便走成了一前一后。

    “哦,没什么。我在想去年来扫墓的时候,风很大,吹的漫天都是沙土,让我迷了眼睛,只走到烈士陵园门口就回去了。”

    “今年的天气真好。对了,石山,那天是不是你送我到卫生室的?”

    “谁告诉你的?”

    乔晓晓一提起,那天的情景马上又浮现在石山眼前,脸又有些发烫起来。

    “自然是同学们说的。一直没机会谢谢你。”

    “不用谢,那天你刚好晕倒在我眼前。”

    石山看到乔晓晓脸上也浮现出一抹红晕,显然是知道了当时是被自己抱到卫生室的事情。两人都有些羞赧地躲闪着彼此的目光,再也没有谁主动开口过。

    说起来,石山是第一次进入东山的烈士陵园。面积很大,遍植松柏,在暮春的阳光中,郁郁青青的。树荫下,便是一个个小小的坟头,和坟前林立的墓碑。如果不是这么多人一起来,肯定会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

    当学校领导组织同学们以班级为单位列好队伍,向墓地鞠躬敬礼时,石山偷偷四处观察了一下。让石山赶到奇怪的是,竟然没有看到一个鬼魂。明明去年卢校长去世时,在灵棚中看到许多穿军装的鬼魂,簇拥着卢校长。他们都去哪里了呢?

    整个祭拜英烈的仪式,总共半个多小时,而清明扫墓学校是安排了一个上午的时间。剩下的时间,便是以班级为单位,自由活动。班主任马娟见天气如此之好,一时动了踏青的游兴。命令班干部组织同学们,朝山顶攀爬上去。东山并不陡峭,山脊上有一道清晰的山路,沿此可以直达山顶。不仅初二二班有此想法,其他的班级也大都朝山顶走去。

    石山向来是不喜欢凑热闹的人,渐渐放慢脚步,溜出二班的队伍之后,便拐弯朝山脊下走去。石山是想迂回到山顶,总觉得跟那么多人同时爬山一点乐趣也没有。和石山有同样想法的人并不少,山坡上,树林中,登时出现三三两两的学生。

    虽然石山是从山脊下迂回到的山顶,还是比以班主任马娟为首的同班同学要早一些。石山还是第一次爬到东山山顶,回身望去,整个县城尽收眼底,学校所在也清晰入目。

    灰扑扑的校舍中间,最显眼的便是考古队留下的工棚。自从考古队离开后,古墓之上修建的临时工棚并没有拆掉,建设教学楼的事情也停了下来。至今,也没有传出古墓是何朝何代,主人是谁的消息。只是有小道消息说,学校要整体搬迁。空出来的地方,以古墓为中心,搞一个旅游景点出来。

    石山看着校园里的工棚,不由想起红玉来。

    从庄襄王时期至今,已经过去两千多年,那是自己的一世轮回的话,这接下来的两千年中,自己还有没有过轮回的经历,又是出生在哪个朝代,什么样的家庭中呢?古墓早不发现,晚不发现,偏偏在自己来这里读初中后,才因为一场大火,被发掘出来。以至于让自己和红玉的魂魄相遇,这难道只是是巧合吗?在遇见红玉鬼魂前,莫名其妙打开了阴阳眼,也会是巧合吗?

    还有,茶花女落井的早晨,为什么偏偏会让自己碰到她呢,以至于茶花女的身影始终镌刻在自己的心中?还有那个被冻死的李菁菁,为什么他家里人扶乩问出来的答案,竟然和从爷爷那里听来的一样呢?“谁知道是谁”,石山如今确实是知道了李菁菁的死因。难道李菁菁家人那次扶乩,之所以出现这五个字的答案,也和自己有某种关系吗?还是说李菁菁会和自己有些瓜葛?

    “想不到站在这里看,县城还挺美的。”

    石山闻声回过头去,见乔晓晓不知何时来到了自己身边。有些宽松的灰黑色的上衣,稍显紧身的蓝色裤子,脚下是一双很是时髦的蓝白相间的运动鞋。

    “比你老家还美吗?”

    “不知道,从来没有看过所在城市的全貌。不过,我还是比较喜欢这里的清静,不喜欢大城市的喧嚣。”

    “明年初中毕业后,是不是还要回去?”

    “应该是吧。”

    “为什么转到这里上学?”

    “爸妈工作太忙,没时间照顾我,就让来跟姑姑过两年。”

    乔晓晓说完,又朝四周看了看,问石山道:

    “你家在哪个方向?在这里能看到吗?”

    “东南方向,那座大山南面就是。”

    “这样看也不算远。”

    “直线距离应该不超过十五里,只是绕着那座山转上大半圈,就二十多里路了。”

    “想过没有,明年是考高中,还是考中专?”

    “还没有。按家里的情况看,还是考中专的可能性大一些。”

    “太可惜了。你学习成绩这么好,应该读高中,将来考大学,对你来说绝不是什么难事。”

    “我也想,只是家里怕是供不起。”

    正当两人说话的时候,突然传来一阵歌声。看到是班主任马娟在领学生们唱前几天放映的电影中的主题曲《军港之夜》。乔晓晓快步凑了上去,石山依然站在原地。心里没来由想起鲁迅《纪念刘和珍君》里的两句诗: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

    今天本是来祭奠烈士英灵的,如今的祭奠早已流为形式,没有几个人还会真正为逝去的烈士悲伤。

    想到此,石山突然伤感起来。躺在陵园中的,是为国捐躯的烈士,仅仅是过了几十年,在活着的人的心目中,已经形如路人。普通人呢,岂不是转眼便会被人遗忘?

    岁月悠悠,斗转星移,几千年来,该有多少的生生死死,多少朝代变更,又有多少个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