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历史军事 > 寒门状元 > 全文阅读
寒门状元txt下载

    三月十二下午,沈溪率领的两千兵马,顺着官道抵达海丰县城。请大家搜索(品%书¥¥网)!更新最快的小说

驿马跑得可比行军快多了,沈溪人未到海丰县,他在惠州府治的所为就已经传到了海丰县,知道上官沈溪专门爱针对贪官污吏,海丰知县任文献一大早就亲率城中官绅百姓到城外迎候,生怕沈溪来时因为招呼不周被其责难。

沈溪在出征前整理过粤省上下所有官员的资料,得知这任文献是鲁省郯城人,弘治六年三甲进士,也是好不容易才熬到官缺,并不贪赃枉法,但人稍微有些昏聩,崇尚无为而治,会做几首打油诗,经常召集海丰的文人墨客举行文会,好似要塑造海丰文化大县的氛围。

其实就算这任知县真的是赃官,沈溪也不可能走一路灭一路,那简直是要让自己成为官员公敌,他之所以要杀宋邝,除了因宋邝残害百姓天怒人怨必须除之而后快外,更是想杀一儆百。

如今已经杀鸡骇猴,别的什么人就算也有贪污**,但只要没有天大的恶行,他也不能挨个去调查审问。

沈溪是领兵平海盗和倭寇的,不是跟戏文一样当八府巡按纠正地方吏治。

兵马本来应该在城外驻扎,沈溪也没计划进城,但当他知道官民已经在城门口等了四个时辰,从日出到如今日薄西山,如果不露面去慰问一下有些说不过去,沈溪只好率六百亲卫进城。

一共两千兵马,一下被沈溪征调六百兵马进城,虽然还有大量民夫,但城外军营规模还是缩减不少。

这年头打仗没有一次率领几万人马的,能率领两三千兵马已属不易,就连西北与鞑靼人的大战,刘大夏也只是在组织撤退时才将兵马整合在一起,之前均各自为战,每一路兵马只有几百到几千人不等。

海丰县的士绅百姓都不是主动出城来迎接的,而是属于强迫性质,主要是知县任文献喜欢摆场面。

想他一个弘治六年的进士,到如今在官场混了十年才做到知县,以后前途越发渺茫,有上官路过正是表现的良机,如果不给上官留一点好印象,等考评出来落个不合格,那他在海丰知县任满之后可能就要卸职回郯城,再次等候官缺。

这年头当官就是这么残酷,要么你能力卓著被人赏识,要么你钱多能疏通人脉关系,而任文献出身小门小户,这两种都不沾边,想要升官自然难上加难。

除此之外,就是机缘了,在任文献眼里,沈溪就是他的“机缘”,指不定沈溪也喜好诗文,跟他言谈甚欢,就此相交莫逆呢?

当一袭常服的沈溪,骑马抵达海丰县城南门外时,等候在那儿的士绅百姓都惊讶地从地上站了起来,没有欢呼簇拥的场面出现。

主要是在场的士绅百姓见到一个穿着红色官袍的少年骑着高头大马过来,这年头消息闭塞,人们只知有大官要来,具体这大官什么职位并不清楚,更别说是沈溪的身份来历年岁资历等等。

就连任文献,也只是知道沈溪是状元翰林出身。

沈溪跳下马,到了任文献面前,他已经认出眼前的知县,任文献却没认出他,正盯着他胸前的孔雀补子猛瞅,然后不确定地问道:“敢问阁下是……”

“本官就是东南督抚沈溪。”

沈溪自报家门,纯属不得已,广州府可能知道他的人多一点,在这小县城他不能指望别人知道他的那点儿光辉事迹。

任文献先是吃惊一下,随即想起来偶然听谁说起过,说是弘治十二年的状元是大明有史以来最年轻的……莫非这位年轻的状元,已经在短短四年间成为三省督抚?

人比人气死人,家,十几岁当官,才三四年间就已总领三省军政,我混了十年还是有一任没一任的知县。

任文献不敢怠慢,赶紧上前行礼:“沈大人,下官代表海丰官民前来迎候。”

“嗯。”

沈溪满意点头,换上一圈,问道,“这就进城?”

任文献惊讶了一下,心想,督抚大人可真是直接,才刚照面就要进城,难道是让我在县衙设宴款待?

听说归善县为大军准备好了钱粮,我要不要也要置办一点?

闻道有先后,巴结有早晚,任文献跟石凤最大的区别是他不贪,场面功夫会做,但很少折腾百姓,更不舍得破费银子招待上官,毕竟他从不贪墨,少有闲钱迎来送往。至于做事能力上,任文献比之石凤更是远有不及,他更偏向于治学,而非实干之才。这或许便是为何他考取进士十年如今仍旧只是七品知县的根本原因。

任文献迟疑一下,才作出恭请的手势:“大人请。”

就连官轿都没有准备一顶,沈溪只能重新上马,前来迎候的士绅百姓在烈日下等了大半天,现在精疲力尽,只是木然溪率领六百亲兵进城。

这个时代百姓交通不便消息闭塞,许多人从出生到去世都没出过远门,他们除了知道来的是一个叫做督抚的官员,其他一概不知。

现在溪本人,心中都在好奇这位年纪轻轻的少年竟然就是那督抚大人?到底知县跟这个督抚比较起来,哪个官更大呢?

两眼一抹黑肯定不是个办法,许多人打定主意,回去后一定要找街坊上的秀才公问问,这督抚到底是个多大的官?

进了城,沈溪并没有去县衙,而是直接到了驿馆,至于亲卫则在驿馆外的空地上安营扎寨,由于地方狭窄不方便,将士颇有怨言。

沈溪这边早早安顿下来,正想伏案写点儿东西,荆越骂着娘进来,说道:“大人,这海丰知县太不像话了,居然草草招待了事,本以为他叫了那么多百姓出去迎接,别人也称颂他是清官,应该能多做点儿事情呢。”

沈溪笑着摇头:“清官,可不一定代表是能官。”

“啊!?

荆越一怔,随即不解地问道:“清官不都是像沈大人这样有本事的官吗?”

沈溪解释道:“官谓之清廉,是因其不贪不纳,属于生活作风问题,而非体现在办事效率和能力上。清官往往注重声名,对于属官通常较为刻薄,本身无欲无求,岂能苛求其尽心做事?”

荆越大惑不解,听不懂沈溪这番话的意思。

清官多刻薄,并非沈溪有偏见,在历史上清官只是一种说辞或者是自称,真正清廉者少之有少,而真正名留青史的清官其实只是一时的权臣和能臣,比如包拯和海瑞,其余大多徒有“清官”之名。

就连沈溪自己,也在背地里经营生意和产业,这都是非“清官”应该所为,那他沈溪到底是清官还是贪官?

但一些贪官,除了从百姓手中攫取财富满足私欲之外,他们善于发展民生,搞活地方经济,对于朝廷府库的贡献大得惊人,毕竟有欲求才会有动力做事。

沈溪从开始就,这任文献只是个没能力的“清官”,要想这样的庸碌知县来给他筹措粮食物资,完全是强人所难,这种事只能他主动去提。

“收拾好营地,吃过晚饭,随本官到县衙走一趟!”沈溪道。

“是,大人。”荆越领命而去。

陪同沈溪造访地方衙门,是荆越最喜欢做的事情,因为跟着沈溪出门有面子,沈溪作为三省最大的官,走到哪儿都被人怕,他可以跟着沈溪出去在那些眼高于顶的文官面前耀武扬威。

简单吃过晚饭,沈溪带着荆越和几十名亲卫浩浩荡荡往知县衙门而去,任文献刚在后院吃口安生饭,没等他到书房品茗就听说沈溪来了。

任文献不知沈溪来的目的,赶紧收拾好亲自迎出县衙大门,把沈溪迎到中堂,请沈溪在中堂正座前坐下,而他则站在一边。

沈溪翻下桌上的书卷案牍,那些治学用的书卷都快被任文献翻烂了,而旁边的公文案牍则基本连封面都没动过,还是沈溪自己把布政使司下发地方要求筹备钱粮的公文给找出来。

“沈大人,您深夜造访,不知所为何事?”

任文献一直在等沈溪说话,沈溪坐在那儿翻,等了好半晌,他终于忍不住开口相问。

沈溪外面的天色,这才刚天黑,就说是“深夜造访”,难道这任文献的作息与他人不一样?

沈溪问道:“任知县年前可有份公函?”

任文献接过公函,打开来遍,仔细回忆一下才回道:“回大人,下官不过本县钱粮由县丞负责调度,送往惠州府治。大人……可有别的要问?”

沈溪问道:“任知县有急事做吗?”

“这个……并无。”任文献实话实说。

沈溪心想你当然没事做,不然也不会带着全城士绅百姓顶着烈日在县城外等了大半天,简直是为了场面功夫置百姓安危于不顾。

沈溪道:“本官今日前来,是跟海丰地方筹措些粮食物资,不知任知县这里可有困难?”

“啊?”任文献马上哭丧着脸,说道,“沈大人,这……不合规矩吧?下官……下官很难做啊。”

沈溪打量任文献:“朝廷规矩,不一向是有战事时从地方征调钱粮,可行纳捐预缴之事?难道本官有不遵朝廷法度之处?”

任文献是清官,但也是个庸碌无为的官员,沈溪知道指望他不上,当下一摆手:“将之前征调钱粮物资的田县丞请出来,本官与他说就是。”

这个时候,沈溪不会去给任文献留任何面子,他途径海丰县,第二天早晨就会走,谁有闲工夫听你这个酸腐七品官啰嗦?

任文献虽然觉得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但还是吩咐衙役去将县丞田尧卿给请到县衙。沈溪也不废话,上来就问跟地方士绅征调钱粮之事,田尧卿虽然满脸为难,但还是硬着头皮表示连夜召集地方乡绅商讨征调事宜。

沈溪最后道:“本官明日四更派人来运,若有人手调度之事需要帮忙,只管与本官开口!”



【本站重要通知:请使用本站的免费小说APP,无广告、无错误、更新快,会员同步书架,请关注微信公众号 zuopingshuji(按住三秒复制)下载手机客户端!

    朱厚照没机会出京城,尤其是在朱祐樘和张皇后知道他有出宫的意向之后,这会儿就算他要上茅厕,也有一堆人跟着,绝不会被他几句话恐吓回去,所以他要去找沈溪的计划根本就无法付诸实施。请大家搜索()!更新最快的小说

当然,沈溪肯定也不希望这熊孩子来……若他知道的话,一定会把这小子骂得狗血喷头。

你分明是无端给我找麻烦,我是给了你一些好吃的好玩的,你至于这么坑我吗?你坑爹坑娘坑祖宗坑自己坑大明的江山社稷,现在还要来坑我这个先生,你小子天生就是坑人的吧?

这会儿沈溪,正在粤东北忙着平匪。

随着大军主动出击,凯歌连奏,盘踞于乳脯山白石山东山食饭岭莲花池等地的贼寇都被沈溪派出的兵马成功剿灭。

这些地方的匪寇,人多势众,但寨子所在的山岭大多不高,基本是木栅栏围起来就了事,根本就没什么防御力,佛朗机炮和无良心炮一轰,然后大军一个冲锋,就算匪寇人多势众,骤然遭受打击之下,也只能落得个惨败的下场。

短短几天时间,大军各个击破,到如今已连续消灭八股匪寇,先后杀死匪寇六百余人,俘虏一千九余人,但缴获的钱财和粮食不多,匪多了地方变得贫瘠,就连盗匪自身日子也过得紧巴巴的。

沈溪把俘虏交给了地方卫所前来配合作战的官兵,然后整顿大军,继续北上,力争早日把陆地上的匪寇消灭干净。

四月初三,沈溪统兵于东仔坪攻陷第九座也是陆路最后一处山寨,杀死九十余贼匪,擒获未及逃散的三百余贼人,陆路平匪暂告一段落,当晚驻扎在饶平县下辖的黄冈,也就是后世饶平县城所在位置。

黄冈镇不大,但由于驻扎有巡检司衙门,附近还有大城千户所庇护,镇子里好歹有个几百人,但为了防备贼人,镇子四周还是修筑起了高高的城墙作为保护。

黄冈距离饶平县城差不多有百里地,距离此次出征的始发地澄海县约莫一百二十里,但距离福建省界却很近,周围因为连年匪患而人丁稀薄,沈溪派人打探,得知周边几十里范围没什么人烟,一直要过分水关到诏安才有连片的村庄和城镇。

荆越出去打探情况回来奏禀:“大人,听说从这里往东南,过大城所,再向南行十多里地就可以到虎咀。虎咀是一个狭长的半岛,西北端隔着两三百米的海峡便是西澳岛,从正南的港口出发,坐船十几里就到南澳山的石狮头。”

荆越自以为想得周到,帮助三军探好了路,却不知沈溪早就将这片地区地形地貌调查得一清二楚。

作为广东和福建交界的两不管地区,南澳岛周边匪患是沈溪此番往东南履职关注的重中之重,如果清缴不得力,要荡平福建和浙南一代匪寇基本不用想,实力不济去了也是徒劳无功。

沈溪正扶在帅案前查图,闻言抬起头道:“咱们不走大城所,我已派人知会船队,直接在黄冈外海的东礁排接人。”

“这片海域有蛤古屿大澳中澳西澳等几个大小不一的岛屿,其中西澳和中澳岛上没人,蛤古屿上原本有几股匪寇,但听说大军来到,已弃岛逃亡,如今有匪寇的便只剩下大澳岛。咱们只需平掉大澳,就能没有后顾之忧地进攻南澳山。”

大澳岛就是后世的海山岛,中澳岛是汛洲岛,西澳岛和南澳岛不知为何直到后世名字也未变。

荆越自惭地笑了笑,道:“大人安排的很周详,属下自愧不如。”

正说话间,帐帘掀开,朱鸿莽撞地冲了进来,奏禀道:“大人,蒋知县又派人送粮食来了,快马来报,大队人马随后就会赶到,咱们是否需要出迎?”

沈溪放下手头的地图和案牍,从帅案后站起,出了帐门,边走边道:“蒋舜怕被追究罪责,这会儿倒也肯用心做事。本官始终没拿到他与贼寇私通的证据,如果他能一直保持现在的状态,说不一定我会准允他戴罪立功。”

沈溪亲自带着人到南镇门迎接运送钱粮物资的马车。

落日之后,九十多辆马车满载着货物,缓慢驶入黄冈镇南门,押解钱粮的官员不是别人,正是澄海县丞程风惟。

程风惟属于没什么脑子的猛将,进到设在镇子中央空地上的营地后竟有些得意……这就是被你们说成是禁地的大营,我说来就来,你们督抚还要亲自迎接我,了不起吧!

沈溪见程风惟这副趾高气扬的模样,不由皱了皱眉,明摆着的事情,蒋舜让这刺头来送钱粮物资,是知道沈溪对他和程风惟有成见,这一招叫做投石问路,溪对程风惟的态度,就知道沈溪是否起了杀心。

“程县丞辛苦了,来人,为程县丞准备酒菜,等程县丞吃饱喝足后,再到中军大帐说话!”沈溪和气地说道。

程风惟瞪大眼睛,惊讶地问道:“营中有酒?那感情好,给我准备两坛,别说,我这人别的都不敢兴趣,就好酒……嘿嘿,本人千杯不醉,两坛刚刚好,多了上头就没意思了……”

就算头脑同样发浑的朱鸿,也忍不住打量这“怪胎”,明知道自己不受待见,还跑来营中吹牛,这是觉得脑袋长多了,打算砍一个去?

沈溪听到这话,无奈摇头。

程风惟根本就是被蒋舜推出来当枪使的,跟之前的想法一样,和谁计较也别和傻子计较,不然自己就成傻子了。

“老荆,你领他去!”

沈溪实在听不下去了,直接让荆越带程风惟去喝酒。

虽然军中禁酒,但行军队伍中还是会带一些,因为酒水很多时候会用来驱寒,而且有外伤的士兵可以用酒水消毒,酒有时候可以当作麻醉药用,做一些简单外科手术,诸如拔箭割坏肉等等,也都需要用到酒。

就算一切顺利暂时用不上,得胜之后还能作为庆功之用。

沈溪风惟送来的钱粮物资,米是新米,衣物和被褥都是全新的,此外还有三千两银子的军资,没有敷衍的成分。

刨去包藏祸心,在沈溪蒋舜倒是可用之才。毕竟能在匪寇横行的澄海县城坚守两年不出问题,这本身就是有本事的表现。

……

……

四月初四,上午,一行人抵达海边的东礁排。

陆路骑兵和部分步兵原地驻扎等候消息,沈溪从步兵中选了部分水性好的官兵登船,准备攻打大澳岛。

沈溪上船慰问三军将士时,马九陪同在旁,将这段时间行船在周边巡航的结果告知沈溪:

“……南澳山周边能见到的船只很少,大澳岛上的贼寇比较顽固,居然自行将船只焚毁,不许岛上的人离开,至于南澳山,则有不少贼寇趁着夜色乘船逃离,小人按照您的吩咐,不断发起骚扰作战,几次下来擒获十几条船和一百多名贼寇,如今大多锁在船舱底部,大人是否将人提来审问?”

沈溪制定的平定南澳岛策略的第一步,就是“敲山震虎”。

年前官军平匪的消息已经传遍东南沿海,大多数匪寇都知道,朝廷派了一个少年钦差督抚统领一切,出奇地果决,只用了一个多月时间,就将广州府到雷州府一线搅了个天翻地覆,那一带的贼寇要么失败被擒或者就地被格杀,要么化整为零躲起来,等待日后东山再起。

得知沈溪领兵北上,南澳山周边的匪寇就无比的忌惮,尚未开战,剿匪军实际上已经先声夺人。

沈溪先在陆地平匪,主要是想震慑岛上的匪寇。

陆地上的贼人相对比海盗和倭寇更容易对付,毕竟大明内陆山川河流没什么秘密可言,沈溪要攻打贼匪,地方村民可以作为向导,贼匪肆虐地方,百姓沦为恣意欺凌的羔羊,如今剿匪大军到来,愿意帮忙的人很多。

同时陆路运输粮食辎重相对方便,使得沈溪平匪异常轻松,基本是大军尚未抵达,贼匪便已望风而逃,剩下负隅顽抗的基本是平推过去即告土崩瓦解。

而大澳和南澳山是海岛,大明经过一百多年的禁海,沿海地区以及海岛环境已到了无据可查的地步,岛上情况一概不知,连岛上究竟有多少贼寇也是众说纷纭。

贸然攻岛,不会收获太大的效果,反倒不如用威慑的方法,让岛上贼寇慑服于官军的强大,未战先怯进而逃跑,岛上贼寇一少,抵抗力度自然随之减弱,那再攻岛就容易多了。

沈溪明白穷寇莫追的道理,逃走的贼匪和海盗倭寇基本会沿着官道北上福建,找寻别的藏身地点,沈溪不会盲目追赶,只是在他们逃走的路上稍微设伏阻拦,能拿几个人几条船就算完成任务,并不设定具体的标准,只要把匪寇的自信心打掉,此战就胜利一半。

沈溪道:“既然拿了人,先将他们身份问清楚,将其中部分头目,枭首后挂在桅杆上示众!”

马九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并不顾忌杀人,但此时他还是一脸为难之色,显然不太赞同沈溪这种枭首示众的做法。

沈溪道:“多一个匪寇归降,就可以少几个弟兄拼命。杀鸡儆猴还是必须的,照我的话去办吧。”

“是,大人!”马九领命而去。

要砍头,在船上可不行,行船最忌讳的便是在船上见红,人一般是拉到岸边去杀。

沈溪也不想滥杀无辜,从众的贼寇,只要没犯人命官司,按照沈溪的想法是判流放,只有罪大恶极的匪寇头目才会判死刑。

具体身份很好断定。

那些求饶的人中或许有怕死的头目,但腰杆硬的一律都是悍匪,不认罪,砍了你的头那是活该,本官正好缺人头祭旗,你们就主动送上门来,管你们以前作贼是被迫还是自愿,现在谁死谁活全忏悔的态度。

前后砍了十八颗脑袋之后,剩下的一百多号人算是彻底老实了,跪地求饶,再也不敢硬抗。

等把砍下来的脑袋挂起来后,官兵们非但没有恐惧的心理,反而军心振奋,叫好声不断,有的颅握紧拳头,跟别人说等攻岛的时候自己要砍几颗脑袋立多大功勋。

脑袋挂好,时间没到中午,不过东礁排与大澳岛隔海相望,两地相距不过十里,沈溪当即下令:“扬帆,攻打大澳!”



++(本站重要通知:请使用本站的免费小说APP,无广告、无错误、更新快,会员同步书架,请关注微信公众号 appxsyd (按住三秒复制) 下载免费阅读器!)

    刚过中午,谢迁便匆忙从文渊阁往乾清宫方向去。请大家搜索(品#书……网)!更新最快的小说

弘治皇帝身体虽然并未病愈,但已移驾乾清宫,连同张皇后也留在这边照顾,而太子则被送回撷芳殿去了。

除了对撷芳殿加强戒备防止有人对太子不利之外,东宫一切事项照旧,太子今天仍旧需要上课,这也是弘治皇帝醒来后特别要求的,就算在他临终一刻,也希望儿子是在学习进步。

但这并不代表朱祐樘是一个严父,他最多只能算是一个慈父,可以说朱厚照日后胡作非为便是因为他管教不善,子不教父之过,这话放在任何时代都是有道理的,朱祐樘之所以成为一个严于律己的好皇帝,因为他自幼便生长在危机四伏的环境中,而他没有给儿子这种忧患意识。

谢迁到了乾清宫皇帝的寝殿外,萧敬恭敬站在门口。

就算弘治皇帝并未真的临终,但萧敬还是执领了司礼监,成为宫中最有权势的太监,也可以叫他作“内相”。

“阁老先在外等候,奴婢这就进去通传。”

萧敬虽然权势很大,但他在外臣面前总是谦逊有礼,这也是他的性格使然,他自来对那些有名望的大臣都很尊敬,其中便包括弘治皇帝非常信任的内阁大学士谢迁。

谢迁一人独自守在寝殿外,心想:“难道这次只是一次皇位更迭的演习?到头来会以一切平安无事而结束,皇宫和朝廷的一切事项照旧?”

“那陛下为何要特别召见我?论在朝中的名望和地位,我始终不及刘少傅和宾之,这事情让我了。”

心里想着事情,谢迁神色有些恍惚,忽然听到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他转头一群人急匆匆过来,其中有背药箱者,并非是昨天守夜的韩太医。

谢迁对太医院里的人还算熟悉,其中有许多生面孔,奇怪的是后面跟有道士和番僧,这让谢迁觉得很惊讶。

弘治皇帝一向信奉道教,但在李广妖言惑众扰乱宫廷后,弘治帝对道教的信奉程度降低了很多,但随着身体大不如前,他对道家丹药和养生之道又重新变得热衷起来,之前听闻皇后怀孕是由道士“作法”后得来,具体情况如何,只是在皇宫內苑中传闻,谢迁无法详细调查。

太医道士和番僧到来,停留在乾清宫殿前,除了太医上来见礼外,道士和番僧对谢迁视若无睹。

谢迁心里有些不对味。

作为儒家学者,他一向信奉“子不语怪力乱神”的思想,对于鬼神之说一向嗤之以鼻,他曾劝谏过皇帝远离道教那些天师真人,但却收效甚微。皇帝该信奉还是信奉,谢迁实在没辙,只能是任由这些道士和番僧在宫里胡作非为。

萧敬出来后,见到太医一干人,没有第一时间传召谢迁进内,反倒是过去对太医说了一句,让他们先进宫觐见。

人进去了,谢迁却不干了。

皇帝病情危重,召见内阁大学士,结果人到了,却让后来的道士和番僧先进去见驾,这像什么话?他赶紧跟萧敬询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萧敬面带难色:“阁老或有不知,这陈真人西番国师都是陛下信奉的高人,昨日他们在皇宫内开坛作法,这才令陛下转危为安,阁老进去见到陛下之后千万别质疑此事。切记切记!”

谢迁心有不忿。

几个妖言惑众的江湖术士,居然在这里大放厥词,说皇帝的命是他们救回来的,谢迁压根儿就不信开坛作法能起到什么治病救人的效果。

但谢迁非常识相,皇帝对道教迷恋不是一天两天了,多说无益,反倒不如等皇帝见完这些个妖人,他再进去觐见,眼不见心不烦。他不会让萧敬为难,有些话当说不当说他能分清轻重。

在外面等待的时候,萧敬大致向谢迁说明道士和番僧的来历:“……陈真人,名陈应徇,乃得道仙人,京师周边弟子无数,至于西番国师那卜坚参,更有通鬼神之能,陛下正拟赐以印诰,准允其在乾清宫内外走动。此事今早已传翰苑……”

谢迁恼怒道:“什么得道真人,我是江湖术士,未曾想这世道不古,居然有妖人混入宫廷,若我等臣子不加以劝谏,岂不是要让这些人秽乱宫廷?”

自古以来,皇宫內苑内除了皇帝外就不能有男子常住,现在弘治帝正在打破这种千百年来留下来的传统,居然留妖言惑众的江湖术士在宫里。

谢迁想不明白,皇帝到底是信奉道教还是佛教,又或者是病急乱投医?

陈应徇和那卜坚参一个是道家,一个是佛家,虽然谢迁也分不清楚西番国师到底跟佛家有多少关系,但大致想来,皇帝要信任也只应该信任一个,现在同时请二人进宫,这是想试试到底哪边“法力高强”,作出选择?

“谢阁老,这个节骨眼儿上,您可千万别犯倔啊。”萧敬有些着急。

谢迁握紧拳头,恨恨地叹了口气,以前这种事他真不想理会,可现在皇帝命都快没了,皇位眼更迭,这正应了“国之将亡必有妖孽”的谶言,但他却不敢明目张胆拿这种话劝诫皇帝,因为他还没笨到去诅咒大明的命数,怎么明如今内外皆都太平,尚不到改朝换代的时候。

……

……

朱祐樘在乾清宫内接见太医真人和番僧,大约半个时辰过去,一干人才从里面走出来。

谢迁接到旨意准允入内见驾,快六十岁的人了,一晚上都没休息,上午也只是合眼小寐,此时谢迁精神已经极为萎顿,但他仍旧强打精神在外等候半个时辰,此时他满肚子的怨言,但想到能见到皇帝平安无事,心中还是稍带安慰。

“陛下。”

跟昨夜相见时的场面基本一样,皇帝躺在纱帐后的龙榻上,地点从坤宁宫改到了乾清宫内,旁边坐着张皇后,太监宫女人等环侍周边。

朱祐樘听到谢迁的声音,语气中带着几分惊喜,道:“谢先生来了?”

谢迁听这话语基本是有气无力,这说明朱祐樘的病依然很严重,当下行礼:“是老臣。”

“是就好,朕昨日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幸好有张真人和国师做法,朕的病已见好转,但还需要在宫中持续作法七七四十九日,病情才能痊愈……”

朱祐樘这次已经毫不避讳,将他病好转的功劳全归在张应徇和番僧那卜坚参身上,这令谢迁心里不忿……昨日要不是老臣诊断出你病危症状,皇后果决出手施救,你能转危为安?当场就把你噎死了!

我们这些老臣在宫里熬了一夜,你不感念,现在居然去感激几个江湖术士,对我们只字不提,真让老臣心寒!



(作者通知:请使用小说APP阅读,免费无广告,网页版影响阅读体验 请关注微信公众号 appxsyd(按住三秒复制)安装小说客户端!

    第二天没亮,沈溪便让荆越调集十个百户所的官兵,挑着扁担,扛着锄头,提着竹筐,跟着他出营“挖龙脉”。请大家搜索(品#书……网)!更新最快的小说

官兵们虽然莫名其妙,但大家对沈溪都有种盲目的信任,他们觉得沈溪或许真的懂堪舆玄空之术,能将岛上的龙脉水源找到,挖断后,贼军缺水不战自溃,他们想溪如何找到水源的。

但沈溪既没有像那些风水数术大师一般拿着罗盘推算,也没有什么龟甲和竹签,甚至连个算命的铜钱和小铃铛都没有,就像平日一样,就这么带着人出去了。

跟在沈溪身后的官兵都有些迷糊,这样就能把岛上的龙脉找到?那这岛上的龙脉是不是藏得太浅了?

果不其然,挖了一整天,什么成果都没有,既没找到地下水源头,也没找到“龙脉”。

士兵们虽然辛苦,可基本习惯了,谁叫上岛后没事就挖坑填土?沈溪此举纯属瞎折腾,但官兵们并未有多少怨言,主要是在沈溪麾下作战,只需听从军令,风险少不说,军功和赏赐还源源不断。

只要不去跟羊屿山顶的贼寇拼命,别说是挖坑搬土了,就是去挖山也没啥,谁知道这位脾气古怪的沈督抚下一步会不会有什么更奇葩的命令?

到了晚上,官兵归营。

沈溪询问了一下营地的情况,便回到中军大帐,荆越和马九相继过来请示沈溪接下来的行动计划。

沈溪道:“眼二十三了……按照之前的设想,应该在明后两天完成对羊屿山的进攻,若再是攻不下来,差不多就该撤兵了。”

“大人,咱们就这么灰溜溜离开?”

荆越虽然面对羊屿山的险要地势打起了退堂鼓,但他也不甘心留下一群贼寇继续盘踞岛上为非作歹。

沈溪摇头苦笑:“否则呢?荆副千户难道准备领兵强攻?若你肯去,本官调拨两千人马给你,事成后保举你晋升千户!”

荆越咽了口唾沫,显然沈溪的提议对他来说极为诱人。

一战得胜就能从副千户升迁到千户在职务和权限上,二把手跟一把手可是有本质区别,一个卫指挥同知,都比不上一个千户所的千户,到底手底下有一千多号兵马听候调遣,且兼带管理屯地的百姓,千户所还拥有自己的领地,千户就好像土皇帝一样,逍遥自在。

“不想去就算了。”

没等荆越考虑明白,沈溪又将话收了回去,“通传全军,收拾行囊,不过明日……该找寻水源还是要找,或许能出现奇迹呢?”

荆越听了无比懊恼。

跟着沈溪从来都打胜仗,以前攻城拔寨轻而易举,现在要取胜居然需要“奇迹”,听了让人上火。可他已见识过羊屿山的地形地貌,之前浅尝即止已经付出血淋淋的代价,不管不顾发起冲锋的结果就是丧命,连他自己都不敢送死,更何况那些鬼精的老兵油子?

荆越无可奈何,只能去传达军令。

从另一个角度说,沈溪选择撤兵,对三军将士来说或许是好事,如今该抢的东西已经放在身上,该捞的军功也到手了,继续北上打贼寇,或许缴获和得到的军功更多,何必在南澳岛上跟一小股贼寇死磕到底?

尤其是在这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地势地形下,兵力再多也不管用,难道真要在岛上驻军一年?就算沈溪愿意,三军将士也不乐意,朝廷方面更不会同意……花费那么多军费和物资,不是为了让你等在南澳岛上无所事事的。

荆越离开后,马九埋头书写的沈溪,问道:“老爷,后天真的要撤军?”

“理论上如此。”

沈溪道,“事实上,可能另有安排。九哥,问你一件事,你觉得今天我做这些事,目的何在?”

在沈溪眼里,马九虽然会办事,但他不识字,在身边算是个忠心的“猛将”和“技术工人”,不能作为谋士和幕僚使用,但沈溪真心想把马九培养起来,他发现唐寅这种传统文人最擅长趋利避害,不会诚心实意为他卖命,将来想要找到得力干将,非从武将着手培养不可。

马九虽不是军户出身,也没有武举出身,但他算得上是忠心无比的家仆,这样的人没理由不用。

既然马九付出忠诚,在沈溪应该给予相应的回报,那就是跟着他飞黄腾达,或许将来可以留名青史。

马九道:“老爷,小人不是很懂,但料想……您是想引诱山上的贼寇下山,把战场挪到山下来。不然……那山势地形,很难攻上去!”

沈溪微微点头:“你说的在理,但没说到点子上。若你是山上的贼寇,今日见到山下的官军有不明动向,会倾巢而出吗?”

马九思考了一下,无奈地摇头。

即便是以他的智计也意识到,这种诱敌出击的战术实在太过拙劣,贼寇只要守着山寨等官军撤去便可,何必冒险?论实力对比,就算沈溪抽调走十个百户所的官兵,但营地里留守的士兵至少也有十个百户所。

谁给贼寇勇气,让一个总人口,还是男女老幼凑在一起不到两千人的营地倾巢而出,攻打表面上足足拥有四千兵马且装备齐全训练有素士气高涨的官军?

“九哥猜想的对,其实我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贼军会来袭营,即便留给他们一个空营地,他们也不敢!”

沈溪继续埋头写着东西,嘴上随口回答。

“那老爷还带人去挖水源……真的能找到水源吗?”马九思索后重重地点头,“一定是了,老爷一向英明神武,能测算出岛上的龙脉所在,并非难事。”

“九哥这话就像是在骂我……唉!如果我真的能测算出来,带几十个人去便可,哪里用如此兴师动众?我不过是做点儿样子给贼寇他们知道官军的主力离开了营地而已。”沈溪道。

马九不解道:“老爷不是说,不准备诱敌出击吗?”

沈溪道:“九哥,你知道现在贼寇营寨里最缺的是什么吗?”

“是……是水。”

马九道,“这是老爷昨天说的,小人不是很清楚,但料想有一个多月未曾下场像样的雨,岛上各处水潭都快干涸了,我们在山下都不太好找水源,如今桂省兵都是去四五里外的地方挑水吃。”

沈溪道:“没错,九哥观察的很仔细,事实确实如此。如果说大明百姓都习惯积谷防饥,那南澳山上的贼寇营寨就是储水以防官军。”

“把营寨建在低洼地带的好处,那就是水源充足,但是防御度很低,轻易寨子就破了。建在高处,还是羊屿山这样的险要之地,营寨很坚固,但必须要考虑饮水问题。南澳山雨季自然不缺乏用水,我们来的时候恰逢雨旱季交接,滴雨未下,算是在天时方面占据一定优势吧。”

“羊屿山上的贼寇并不知道官军几时撤兵,当他们缺水时,想的并不是与官军决一死战,而是想如何才能补充水。”

“我不需要引诱贼寇来袭击营地,只需知道羊屿山周遭哪里有水源……在匪寇军防御懈怠时,必定会想方设法派人下山来挑水。”

马九这才知道为什么沈溪兴师动众拉人出去挖掘水脉,原来是想让贼寇以为有机可趁出来找水。马九恍然大悟:“老爷,小人听明白了,那明天是否直接派人去水源地,将那些贼寇一网成擒?”

沈溪笑了笑,依然摇头。

“九哥想错了一点,就算贼寇出来抢水,也不可能倾巢而出,只会派少许人,而且是分批出来,羊屿山周围地势空旷,设伏相对困难,若我们出击,必被其发现,冲过去顶多抓十几个挑水的,可之后山寨里的贼寇知道这是官军的阴谋,短时间内就不会再派人出来!”

马九顺着沈溪的话想了想,还真是这么回事。

贼寇现在做事小心谨慎,派人出来挑水,一定是选派山寨里的奴隶或者是地位低下的,山寨方面会保持很高的警惕,所以偷袭这招根本就行不通。

马九懊恼地说道:“小人还是不太明白……”

沈溪笑道:“九哥,很多事你能想清楚的……其实道理很简单,你只是没用心想。我们既然知道羊屿山周遭有哪些水源地,只需趁着黑夜下毒即可,普通的毒药自然不行,他们挑水回去,应该不会马上喝,多半补充到水缸里,下的毒自然就会被稀释,毒性大减,所以……下泄药最合适。”

“老爷,军中……哪里有那么多泻药?”

马九虽然一脸欣慰之色,但还是有几分担心。

“这就是九哥不常随军,不明白军中的情况。”沈溪笑着问道,“这些日子行军下来,九哥没觉得身体不适?”

马九想了想,老脸一红,这些天他虽然没生病,但有件事很麻烦,困扰了他许久,不但是他一个人,身边很多同伴都是如此,那就是便秘。

行军时吃的大多是干粮,就算埋锅造饭煮汤水,也基本见不到绿色蔬菜。

三餐不定,又没有蔬菜补充维生素,很多时候战事着紧直接在战场上啃干粮,消化系统能受得了就怪了。

沈溪笑道:“其实军中常备有泻药,只是九哥你没去跟后勤的人说,回头拿点儿,可千万别多吃,不然会拉到你精疲力尽,腿脚发软!”

**************

PS:第三更到!

圆满完成任务,天子求订阅和月票鼓励!



【本站重要通知:请使用本站的免费小说APP,无广告、无错误、更新快,会员同步书架,请关注微信公众号 zuopingshuji(按住三秒复制)下载手机客户端!

    紫禁城撷芳殿内,张苑近来有些神思恍惚。

他的精神状态很差,经常发呆,就算常侍太子身边,也容易神游天外,心中所想所念,都是当日张氏兄弟对他说的那番话。

张苑是个聪明人,他知道一旦上了张氏兄弟的贼船,就下不来了,所以他现在必须要找到新的靠山,才能化解眼前的危机。

张皇后是提拔和重用他的人,本可作为靠山,可惜张皇后对丈夫的诸多限制举措,还有在张苑面前表现出对皇帝身边其余女人的那种狠辣,让张苑感觉到张皇后是个极度危险的人物。

再加上张氏兄弟跟张皇后是一家人,张氏兄弟说过他能得重用完全是他们举荐的功劳,这让张苑心怀忧虑。

若是张苑跟张皇后坦诚张氏兄弟不轨的企图,张皇后很难站在他一边,因为在张皇后眼中,自己只是奴才,张苑不能背叛主人,而他的主人中自然也包括张皇后的娘家人,也就是张皇后的两个弟弟。

思来想去,张苑能投靠的其实只有皇帝或者太子。

天下都是皇帝的,他只是皇宫里的一个阉人,皇帝就算信任,也是张永萧敬等一干有名望的老太监,他张苑年岁是不小了,可在宫里的资历实在太过短浅,他没帮皇帝做过什么实事,甚至皇帝察觉到他是张皇后派到身边监视的人后,对他还有几分成见,而后张皇后才不得不将他打发来照。

现在张苑能倚重的,其实只有太子朱厚照。

本来张苑对太子登基充满期望,以为能飞上枝头变凤凰,谁知最后关头皇帝转危为安,让他去弑君他没那胆量,但又不知皇帝几时会驾崩,心中愈发不安,因为近来太子对他的态度很是冷漠。

朱厚照这些天心情同样低落,每天上课都无精打采,东宫讲官所讲学问,他基本是左耳进右耳出,跟以前课堂上睡觉玩耍不同,这几天朱厚照基本都是发呆,课后也无心玩耍,整个人突然变得沉稳起来,但其实是对未来感到迷茫。

“如果父皇真的驾崩了怎么办?我来当皇帝,以前觉得挺好,能管着全天下的人,让他们听我的,我想玩什么玩什么,可现在根本不是这样子。”

朱厚照脑子里闪过诸般念头,“我不会治国,什么军国大事我一概不懂,还有那个什么鞑靼人,并不是派出精兵良将过去就好像霍去病卫青一样赶着鞑靼人像兔子一样满草原蹦跶,如果跟祖父一样在土木堡失败了怎么办?另外要是父皇驾崩,什么国库六部通政司衙门,我一概不明白啊……”

“刘少傅和谢先生他们是挺好,可父皇让他们当顾命大臣,分明是管着我,好像是他们来把持朝政,如此一来我岂不成傀儡了,万一刘少傅他们篡位我该怎么办?我跟母后可是孤儿寡母。宋太祖不就是陈桥兵变从后周柴家手里夺取的江山?赵匡胤死后,却又被他兄弟篡夺了皇位……”

朱厚照对于朝堂之事一知半解,对于朝中大臣谁忠谁奸根本就没有概念,只是一味担心老爹死了没人撑腰,朝廷上下的事他心里又没底,以前一直想当皇帝,可这会儿却没了那底气。

朱厚照毕竟只是个心智未成熟的孩子,就算偶尔对父母有所抱怨,真到父亲临终,他便醒悟过来……哦,原来我没了老爹的庇护,就算当上皇帝也很危险啊。

“太子,这篇文章,您昨日回去可有温习?”

当天上课的是左谕德杨廷和,当杨廷和问出问题时,朱厚照只是傻愣愣地抬头望了他一眼,就好像傻掉一样,低下头继续发呆。

杨廷和对此一筹莫展,以前太子在课堂上不睡觉已是很给面子,现在好歹在听讲,只是听没听进去另当别论。

既然太子不想跟他互动,杨廷和只能继续讲下去。

对于东宫讲官来说,自说自话早就成为习惯,要说课堂上朱厚照跟哪位讲官互动比较多,经常热心听讲,也只有在沈溪所上《二十一史》的课时。因为沈溪所讲大多数不是历史,而是白话文故事,讲的内容都是朱厚照喜欢听的。

后来靳贵等人尝试用沈溪的方法来讲述,可惜不得要领,因为他们所学跟沈溪的知识体系根本就不一样。

沈溪自打接触历史,学的就是编年史,而且有自己独到的见解,而这时代的人学的历史多为纪传体,历史内容很少能连贯成线,更别说是知道太子想听什么,或者是什么内容能引起小孩子的兴趣。

这天上完课,杨廷和与撷芳殿的东宫侍从官,一同从东华门方向出宫,朱厚照则继续坐在课桌前发呆,唉声叹气,侍立一旁的常侍张苑也是魂不守舍,以至于撷芳殿后庑氛围极为诡异。

“太子殿下,陛下派老奴过来传召,请殿下前往乾清宫,陛下要考校太子学问。”刚接任司礼监掌印太监的萧敬,亲自带人过来传话,请朱厚照到乾清宫。

朱祐樘就算在病榻上,也没疏忽儿子的学业,他在病情稍微好转后,第一件事就向首辅刘健交待,让刘健去对东宫讲官嘱咐,无论乾清宫发生什么,哪怕他真的驾崩,儿子登基后学业也不能有所耽误。

若非刘健如今年老体迈都快走不动路了,朱佑樘都有让刘健再当儿子讲官的打算。

可惜弘治皇帝也意识到一点,他那些负责任的先生,现在已经是一朝重臣,辅佐他成就如今的太平盛世,儿子的学业,还有儿子将来江山的安稳,只能寄希望于儿子那些讲官能跟刘健等人一样负责和有能力。

但不是人人都是刘健李东阳和谢迁,这三位,在弘治皇帝眼里那是绝无仅有的大贤,这会儿朱佑樘不由怀念起程敏政来,如果程敏政没死的话,此时内阁和东宫讲官也不会如此人才凋零。

其实朱祐樘的担心纯属多余。

刨除沈溪这个历史的意外因素,而今他眼的东宫讲官,未来也出了靳贵杨廷和梁储等人,这些人虽然未作出太大成绩,但至少也完成正德与嘉靖两朝的交接,未令大明盛世的下坡路走得太快。

朱厚照以前对老爹的考核非常抵触,就好像后世,像熊孩子这样平日不好好学习的学生,当然不希望参加考试,因为经常会答不出题目干瞪眼。

要说朱厚照表现最好的时候,也只有沈溪在的那段时间,沈溪会给熊孩子进行考前的突击练习,然后教给他一些备考方略,让他感受到这种临时抱佛脚的乐趣。

可在沈溪走了后,朱厚照的学习再次变得刻板机械,枯燥而无趣,学了也记不住,干脆就得过且过。

不过,经历弘治病危一事,这会儿皇帝老爹让他去考核,熊孩子反而有些期待,想去爹的病情如何了。

没有朱祐樘的传召,朱厚照这些日子必须留在撷芳殿,连坤宁宫那边都不能去。

最近一段时间,张皇后基本没回过坤宁宫,都是住在乾清宫,衣不解带地照顾丈夫,张皇后偶尔会让儿子过来请安,但她不想让儿子担心丈夫的病情,只有在朱祐樘精神好些的时候,才会让人把儿子叫来。

至于别的时候,朱厚照就只能留在东宫读书,因为朱厚照脾性顽劣,张皇后自己也不放心。

朱厚照带着张苑等人来到乾清宫外,与以往相同,依然是等萧敬先进去传报。

朱厚照有些烦恼,自己要见父母,居然让个没卵的太监进去传报?我可是父皇唯一的儿子,将来的天子!越想越不爽,熊孩子没等萧敬回话便径直进到乾清宫,只见老娘坐在外间的椅子上,脸上带着疲惫瞪着他。

朱厚照正要上前行礼,张皇后一摆手,指了指里间,熊孩子这才知道原来老爹正在接见大臣。

这次朱祐樘所见大臣只有一人,且是君臣之间的单独会见,这个人对朱厚照来说不陌生,他甚至对这老家伙很有好感,因为跟李东阳和刘健那些老臣不苟言笑不同,这位老臣每次见到他都是面带笑容,偶尔还会跟他说两句话开个小玩笑。

朱厚照对这老臣颇有好感,因为此人是他一向很喜欢的“沈先生”的岳祖父——东阁大学士谢迁!

虽然朱祐樘跟谢迁是在里面说话,不过里外只是隔着一道门,门又没关,里面说什么,能清楚传出来。

朱厚照没多少见识,又不是从开始听,大致听了一下,感觉是他老爹有求于人,居然在对谢迁苦口婆心劝说什么。

但听朱祐樘道:“……谢先生,朕也知晓,派沈卿家往西北,会令他身处险境,但为大明江山着想,这样的冒险是值得的,百姓的安危和朝堂的稳固比什么都重要……朕如今时日无多,但求谢先生能够体谅。”

“朕也知沈卿家乃是先生的孙婿,而沈卿家在娶谢氏小女之前,便已娶得妻房,朕便下旨赐予沈门谢氏为平妻,一切用度皆与正妻无异。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相较熊孩子的皇帝老爹,谢迁的声音低沉许多,朱厚照就算把头都快凑到门板上,也没听清楚谢迁在说什么。

这会儿朱厚照心里开始嘀咕:“父皇说的沈卿家,莫不是沈先生?他不是去东南沿海打海盗去了吗,怎么又要去西北?而且还会‘身处险地’?”

“不好,如果沈先生死了,那谁陪我玩?以后我当了皇帝还想让他什么事不干天天给我写武侠小说,若他死了,等我登基后谁给我写?”

************

PS:第四更到!

旅游回来状态小有恢复,天子求订阅打赏推荐票和月票鼓励!



(本站重要通知:请使用本站的免费小说APP,无广告、无错误、更新快,会员同步书架,请关注微信公众号 ggyy12221(按住三秒复制)下载小说客户端!

    沈溪在军中一向清廉自守,很少骂人,更是极少口吐脏字,当沈溪对荆越说出此番话,虽是在骂,但言语中的激励和鼓励却是荆越听得清楚明白的。 ( . . )

沈溪不是那种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之人,他说欣赏荆越,那就是肺腑之言,荆越脸上露出些许羞惭。

“大人器重,卑职不识好歹,总是惹大人不快,将来若有机会再到大人身边效命,卑职一定不辜负大人的期望,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荆越几乎是咬着牙说道。

沈溪笑道:“好好活着吧,不用你死而后已,以后少为我添麻烦就好。归去的路上盯紧下面的人,若有人意图生乱,你就算无法制止,也别陷进去!”

荆越怔了怔,马上明白沈溪的担心。

剿匪大军在经过沈溪的调教后算是一支“虎狼之师”,军中上下都因为不能继续北上而心有不甘,若路上惹是生非,到头来所有军将都要背负责任。

沈溪奉调回京或许不会有太大干系,而荆越在军中就要承担罪责,沈溪这是在提醒他,让他监督好三军将士。

“大人请放心,那些个兔崽子虽然不甘心,不过还没胆子跟朝廷作对,就算有些想法,自己几斤几两还是摸得清楚的……若有大人在,或许能有一番作为!”

说到这里,荆越意识到自己的言语又有些僭越,但见沈溪没有怪责责意,微微松了口气,当下翻身上马,拱手作揖,“大人,后会有期!”

沈溪点了点头:“后会无期或许更好,若你们再遇上我,有你们好受!”

荆越不甘心地叹了口气,勒转马头疾驰而去,等队伍走远,沈溪犹自望着他们远去的方向。

不知何时,玉娘来到沈溪身后,问道:“大人舍不得?”

沈溪笑了笑,道:“有什么舍不得的?是这群兵,还是指军旅生涯?目前至少粤省海疆恢复了平静,三五年内百姓可以过上太平日子……我只是有些可惜,未带领三军将士真正建功立业!”

玉娘赞叹:“沈大人一心为百姓和将士着想,实乃将帅之才。”

“不用玉当家恭维,本官不会因为别人几句话而妄自菲薄,同样不会因为几句赞赏而无自知之明,夜郎自大。本官北上这一路,还有广州府的家眷北行,劳烦玉当家多多照顾!”

沈溪礼节性地向玉娘拱了拱手。

玉娘知道,沈溪对她的防范很深,她不能奢求马上获得沈溪的庇护,本着的也是从长计议的态度,当下道:“大人言重了,奴家定当护好大人及内眷的安危。”

沈溪不想跟玉娘说太多话。

大明朝廷很多事可以按照长幼尊卑的规矩行事,但唯独厂卫体系超脱于朝廷本来规则之外,他跟玉娘的关系,更类似于互相利用,至于玉娘是否想通过巴结他来作为将来的政治筹码,不是他所关心的事情。

沈溪相信以玉娘的智慧,应该知道官场规则,想得到别人的庇佑,就要有付出,同时体现出自己的价值。

就好似玉娘近几年的崛起一样,若非她查办安汝升的案子,朝廷觉得她有一定能力,破格提拔,此时她或许还在汀州府城当教坊司的鸨娘,每天在虚以委蛇中过活,对未来没有丝毫指望和期盼。

……

……

沈溪出发的日子,定在五月二十。

此行他会跟陶琰及其幕僚家眷随从等六七十人,外加玉娘所带五十多人的护送队伍一同北上。

沈溪跟福建都指挥使司衙门借调了二十名官兵,作为他北上这一路的贴身侍卫,这些亲卫官兵对沈溪来说属于陌生面孔,彼此不知根底,一路上得慢慢熟悉和调教。

除此之外,沈溪让宋小城调拨三十名车马帮弟兄作为随从和杂役。沈溪南下履职时,已将留在京城的人手全带走,此番回去,不但家眷不在身边,连个帮手都没有,相当于没有羽翼的飞鸟,有力也使不上。

五月十九,沈溪最后一次视察车马帮在福州的产业。

宋小城告诉沈溪一个消息,汀州商会已经重新加入车马帮体系,汀州府城长汀县以及沈溪的老家宁化县都纳入车马帮的势力范围,只是短时间内无法恢复到原来的规模。

宋小城道:“大人,若是有时间,你真应该回一次汀州,除了衣锦还乡,荣耀乡里,还能让那些个商铺掌柜和新加入的弟兄咱们车马帮的浩大声势。由于之前的风波,现在许多商家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就算知道您如今地位非比寻常,他们还是不敢再加入咱们!”

沈溪摇摇头:“不肯加入的千万别勉强,把自己的事管好就行了。现在咱们的目的不是垄断市面上的各行各业,而是要有序竞争,不得作出欺行霸市的事情。无论是在官场军旅,还是在经商绿林中,都要讲究以德服人。”

“九哥,你好好做事,等将来我需要你到身边的时候,咱们干的就是惊天动地的大事!”

提到“大事”,宋小城其实非常羡慕马九。马九曾经只是他的一个小弟,可现在马九却能指挥船队和火炮,此番随船队到广州府,护送沈溪的内眷回京。

马九跟宋小城走了不一样的路。

宋小城虽然手底下人手众多,可支配的钱财多达上万贯钱,衣食住行远超在沈溪身边打杂的马九,但他现在已无法跟马九相提并论。

马九目前的一切是跟沈溪在战场上真刀真枪拼出来的,而他只是个负责后勤补给的大管家,为沈溪赚钱和处理官商事务。

沈溪视察完即将离开之际,宋小城问道:“大人,您觉得……未来这两年,赚多少银子才算合格?”

“嗯?”

沈溪一时没听懂宋小城的意思。

从行商的角度来说,赚钱当然是越多越好,可或许是宋小城想确立一个目标,完成这目标后他可以不用紧绷神经,或者是想中饱私囊,总之是想让沈溪给他一个准确的数字。

沈溪琢磨了一下,道:“若是能赚得钱财十万贯,九哥便回京城,若我再开衙建府,便让九哥在衙门中谋事,不再涉及江湖事。”

沈溪无法确定宋小城会不会迷失本心,他只能给宋小城画一张大饼,让宋小城为之不断奋斗,让宋小城知道他的未来不会只是一个草莽之人,可以登堂入室当官,甚至儿孙也有福荫。

否则就算再有钱有势,在官府面前他也什么都不是,一个小小的知县都能让他牢底坐穿,只有成为官宦阶层的一员,才算熬出头。

果然,当沈溪把这张饼画出来后,宋小城顿时觉得浑身上下充满了动力,道:“大人只管回京,福建一地自有小人负责,两年后一定带十万贯钱回京向大人复命!”

……

……

所有事情安排好,沈溪最不放心的,依然是身在广东的家眷。

这两天沈溪休息得都不好,总会挂念惠娘的情况,也会担心谢恒奴怀第一胎是否会不适应,几时能见到家眷,几时能回广东见惠娘或者几时让惠娘回京与他重逢。

人手调配完毕,福建布政使司送了一些礼给沈溪,不是什么贵重之物,陶琰和他都有一份,大多是地方的土特产,不值几个钱,还有就是几块缎面……这缎面是给二人做官服用的,可沈溪连自己回到京城后官居几品都不知,也就谈不上裁做官服。

沈溪虽是顶着正三品右副都御史的官衔,可这职务毕竟属于临时钦差的性质,他没有在地方三司衙门供职的履历,连三省督抚都只是做了半任,回到京城后如果不是征调西北叙用,打发闲居都是有可能的。

大明朝就是如此,用你的时候把你推得很高,不用时就弃如敝履,就好似刘大夏,在刘大夏出任户部尚书之前,其实有很长时间身背“户部侍郎”的官衔,在京赋闲多年,只是帮弘治皇帝到各地行一些钦差之事,等出色完成任务回京,继续赋闲。

连老成持重的刘大夏尚且如此,沈溪也就不敢奢求自己能获得特别优待。

回京后最好的结果便是到东宫担任讲官,但东宫讲官有定数,太子旬月就上那么多课程,不可能随便再开个什么天文地理课,靳贵接过沈溪的位子教授太子《廿一史》,不会因沈溪回去就让人腾位子,那不合规矩。

思来想去,沈溪觉得留在京城做个闲人也是个不错的选择,等家眷回京,可以养花弄鸟,好好过一段悠闲的日子,等朝廷什么时候想起他,让他复出,才又全力以赴。

那时太子应该已经登基,或许连正德初年的**也暂告一段落,重归朝廷之后,便可以一展抱负做出一番事业,甚至可以凭借自己的才能位极人臣,别人再不会觉得他只是个办事不牢的黄毛小子。

这些事遥远,但其实只是差一个守制和丁忧罢了。



、(作者推荐一款免费小说手机客户端,无广告、无错误、更新快,会员同步书架,请关注微信公众号 leishidushi(按住三秒复制)安装小说客户端!

    京城,寿宁侯府。 .

如今已经贵为建昌侯的张延龄,这一天来到哥哥府上,参加嫂子的寿宴,算是找个由头跟兄长叙话,商谈一些事情。

弘治皇帝如今正在病中,朝中很多事情都交由下面各有司衙门自行办理。遇到重大事情,经内阁大学士票拟上报后,由司礼监批阅,弘治皇帝已有多日未曾过问政事。

这个时候,朝中勋贵和大臣不敢随便举行什么庆典活动,欢聚宴请一概取消,除了以示对皇帝病情的担忧,也有不结党营私之意。

不过,虽然明面上的宴请销声匿迹,可私底下的家宴照常无误,张延龄带了礼物到寿宁侯府,整个人显得精神焕发,轻松自在。别人听说皇位更迭,太子登基,生怕自己在新皇登基后丢了官位,做事小心谨慎,可张氏兄弟却不同。

弘治皇帝健在,他们只是皇帝的小舅子,关系上没那么紧密,可若太子登基,他们便是皇帝的舅舅,太后的亲弟弟……孤儿寡母执掌天下最信任的人是谁,还不是血脉至亲?

张延龄非常期待自己入六部为堂官,或者是执掌五军都督府的那一天。

“兄长,昨日宫里面来人传话,说是皇上病情危急,要在京城以及全国各地找寻名医,这可跟姐姐当初病重时一样啊。”

张延龄说这番话的时候眉飞色舞,似乎巴不得皇帝早点儿归天……太子登基越年少,权力越容易旁落。

张鹤龄脸色漆黑:“陛下病重,举国忧虑,亏你还能这般自在,殊不知如今多少人盯着我张氏一门,恨不能你我兄弟为陛下殉葬!”

“谁敢?谅那些鼠辈也无此胆量……也不下是什么时候,陛下之前可是召集我兄弟二人入宫,交待你我带兵稳定朝局,便是刘老儿和李痔疮也不敢对我兄弟如何,更何况其他人?”

刘健在朝中天天称病,见人便说自己老迈不能支撑,李东阳的痔疮病也不是秘密……十男九痔,痔疮在这年头算是顽疾。

张延龄直呼“刘老儿”和“李痔疮”,说不出的嚣张和跋扈,他原本就仗着是皇亲国戚,在京城无法无天,窃占民田强抢民女的事甚至捅到弘治皇帝面前。朱佑樘念着他这两个小舅子年轻不懂事,训斥一番便不了了之。

当然,张延龄在献媚上也有一套,懂得投其所好,暗地里为弘治皇帝办了不少事,就连这几年宫里道士和番僧增多,也跟张延龄有关。

张鹤龄纠正:“是刘阁老和李阁老,你为两位当朝内阁大学士起外号,若被人知晓,指不定会掀起怎样的波澜……官场讲究尊卑,刘健和李东阳名闻天下,岂是易与之辈?不过此二人暂时不必担心,反倒是谢阁老,近来深得陛下信任,要不了多久或许便是当朝首辅。”

张延龄有些犯嘀咕,问道:“那大哥,我们是否送些钱财,笼络一下谢老儿?”

“以前我们对他的拉拢少了吗?虽然谢迁每次都将礼物收下,可曾见他为你我兄弟说过话?”张鹤龄说了一句,引起张延龄的思考。

最后张延龄无奈点头:“别说谢老儿,便是刘老儿和李痔疮,也从未帮我们兄弟说过话,当初李梦阳弹劾你我,多半是李痔疮在背后搞鬼,他们不敢正面与我们为敌,担心姐夫下不来台,便派了个无足轻重之辈出来送死,回头再设法营救,显得他们有多正义,殊不知他们包藏祸心,诚心要让姐夫和姐姐难堪!”

“身正不怕影子斜,你我以后行事,还是小心点儿好,最近没出去惹事吧?”张鹤龄转开话题,不想再说朝中事务。

张延龄笑了笑:“兄长过虑了,我能惹什么事?不过是贪恋温柔,抢一些庸脂俗粉到家中……以前不是说了么,玩过后人都放还,不会出岔子……大哥,你说说,若太子登基,那你我将会如何?”

张延龄又把话题兜回朝政上。

张鹤龄道:“这还用问?陛下连年未曾在内阁增补,足见对如今内阁三大臣的信任,但一朝天子一朝臣,太子登基,若仍旧是昏聩老迈的三人组合,朝廷怎来新气象?”

“新皇登基后,刘李二人估计要淡出朝局,那时候,谢迁必会成为内阁首辅,可他那时也必然力不能支,退下来是迟早的事情,若是能将我们扶持的人送上去,那时你我兄弟断不至于像如今这般处处被掣肘。”

“若我所料不差,新皇登基后,增补内阁应该不止一两人,或许一次有四五人也说不准!”

张延龄想了想,道:“兄长说的是,弘治十一年徐溥致仕之后,内阁只有三人,这两年大半时候更是只有谢老儿一人轮值,姐夫始终不增加人手,莫不是姐夫自己也知大限将至,准备让太子未来自己提拔重用?那……不是如今詹事府翰林院的那些人最有机会?王鏊梁储吴宽,还有李杰焦芳?”

“都有可能,不过你别忘了杨廷和,如今他年过不惑,此番修撰《大明会典》功劳不小,陛下甚为器重,将来极有可能入阁。至于梁储吴宽等人不足为虑……朝廷之外,还有一人不能忽视,便是如今大明最年轻的封疆大吏,沈溪是也!”

“沈溪!?”

张延龄冷笑不已:“大哥说杨介夫也就罢了,居然说沈溪也有可能?他不是在东南剿匪么?估摸一时难以回京,我听闻,姐夫因他屡次教唆太子做一些为非作歹之事,这才将他外派……”

“大哥,你别以为这个沈溪是什么好东西,我现在才知道,原来太子当初要挟你我兄弟那些话,都是沈溪暗中教唆。我前几天去见姐姐,得知连之前姐夫抄没的什么武侠说本,也是来自于他。姐夫当时大发雷霆,如何会将此人征调回朝?”

张鹤龄冷冷地弟:“说你不如沈溪,你定然不服气,不过你也说了,如今你我商讨的是将来谁会入阁?”

“这……”

张延龄一时语塞。

“沈溪人在外,却不忘经营与太子关系,仅仅是这一点,便比朝中那些昏聩的翰林官更有远见,听张苑说,太子如今时常念叨之人,并非东宫讲官,全是沈溪,你说若太子登基为帝,谁会被太子器重?”张鹤龄厉声喝问。

张延龄面色不善,他跟沈溪有很多过节都未告知兄长,总结起来就是他想用一些歪门邪道将沈溪控制住,结果莫名其妙发生自己被绑架之事,虽然他现在不敢确定这件事是沈溪所为,但有之前错怪刘瑾教唆太子的经历,他更愿相信此事与沈溪有莫大关联。

张鹤龄道:“如今有机会入阁的几人,吴詹事身体不支,怕支撑不了多久,至于王鏊和焦芳,更多留意一些,他二人入阁的可能最大,至于杨廷和,也要注意笼络。这几人中,焦芳与你我说得上话,之后我会与他多接触。”

张延龄摆摆手:“大哥,你这准备也未免太早了点儿吧?姐夫这不还没驾崩,太子没继位么?”

“你懂什么,这叫未雨绸缪,若到天子驾崩时,你觉得再去活动,还来得及么?”

张鹤龄没好气地训斥:“我们现在要争取未来内阁中有我们兄弟的人,最好是两人以上,司礼监则安排张苑负责,六部中,再多收拢几人,到那时,你我兄弟不再是朝中被人嫌弃的外戚,说话时时能达天听,说一不二!”

……

……

就在张氏兄弟在府中闭门商议时,谢迁在自己家里,也在琢磨此事。

谢迁坐在书桌后面,这是他十天来惟一一次归家,就算如此依然带了十几分公文回来处置。

刘健已是在其位不谋其政,李东阳屡次提及有致仕之意,如今刘健和李东阳对谢迁“器重”有加,说白了跟谢迁利用沈溪帮他做事一样,都是上级压下级,乐得当个甩手掌柜。

“若非陛下罹患重病,怕是二人已致仕归乡,毕竟以他们现在的状态,难以承担繁重的公务,就算他们继续留在京城,内阁票拟之事还不是要落在我肩头?”

“说起来,还是让沈溪早些回来好,陛下若能依照之前所言,将他留在翰苑,我倒可以帮他谋求轮值经筵,将来若有一日太子继承大统,朝中无人,这小子倒是个好帮手。”

谢迁以前不把沈溪当作内阁储相培养,是他觉得沈溪年纪轻,没有资历,人心不服。

但在沈溪成为他孙女婿之后,谢迁的态度发生改变,他现在就是要不惜一切代价留沈溪在京城,当他的接班人,将自己为人处世的一套倾囊相授,让沈溪带着他的影子,在朝中为内阁大学士。

如此一来,谢迁就可以安然致仕,过那种“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幸福晚年生活。

“以沈溪的年岁,早晚能熬到内阁首辅,小老儿此生未能实现之宏愿,便落在这小子身上。”

谢迁心中带着几分天经地义的适然,“你刘太傅和李大学士能作出致仕举动,难道我谢迁就不能了?”

“嘿嘿,或许我退的比你们更早,让你们来收拾这烂摊子!”

************

PS:第一更!

今天应该还有两更,请大家多多支持!订阅月票什么的,多多益善!



】(本站重要通知:请使用本站的免费小说APP,无广告、无错误、更新快,会员同步书架,请关注微信公众号 wanbenheji(按住三秒复制)

    朱厚照可不是吃素的,回去后便让人将小拧子拉出去痛打,也不说明情由,将东宫一干太监和侍从惊肉跳。

熊孩子不禁怀念起对他言听计从的刘瑾。当他感觉信任的张苑小拧子等人存有异心,刘瑾的好处就被他记起来。

刘瑾至少能跟熊孩子乱跑乱颠,对他言听计从,从来都是任劳任怨勤勤恳恳,而且刘瑾是因为之前熊孩子出宫之事被张氏兄弟等人记恨,在张皇后面前屡进谗言,这才被调走,小家伙这会儿长大了一些,有了责任心,明白刘瑾是被自己所害。

……

……

沈溪回京,既是机遇,也是挑战,能否留在京城,对沈溪来说是摆在他面前的最大难题。

此时沈溪正在北上途中,尚不知道通过谢迁和熊孩子朱厚照的努力,已让弘治皇帝改变心意,准备将他留在京城,至于是让他回詹事府重为东宫讲官,还是留在六部锻炼,又或者挂着右副都御史的名头赋闲,乃是后话,因为连皇帝自己都没想好。

沈溪心情有些失落。

南下时,家人加随从,还有护卫的厂卫,浩浩荡荡;回去时身边人虽然也很多,但沈溪却感觉自己与队伍格格不入,好像是个被押赴京的囚犯,设身处地,他忽然觉得自己跟江栎唯的处境半斤八两。

江栎唯做了糊涂事,成为阶下囚,而沈溪所做的一切都是正大光明,轰轰烈烈,日子依然不好过。

江栎唯回京后或许就会被开释,甚至官复原职,最差也不会被问斩,因为现在已经不是明初,索贿几乎是官场的潜规则,尤其是江栎唯还未得逞,有司绝对不会重判。而沈溪却要去西北与鞑靼人作战,在苦寒之地每天为战局而劳心,还要防备来自背后的冷箭,一个不慎就会血洒疆场。

聪明人都会反思自己,沈溪在北上途中便在想一个问题,自己挤破头冲入官场是否有错?

思来想去,甚至几个晚上彻夜难眠,沈溪终于想明白,在这大明,只有当官才能把大部分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他现在是面临不少困难,但跟那些吃穿用度都要精打细算的普通百姓相比,过的已经是神仙的日子。

只有拥有权力,才能拥有财富和如花美眷,拥有别人得不到的一切,否则就算经商能富可敌国,身边美女也都倾国倾城之貌,但只是一个普通的官员,就能让你失去一切。

这就是在大明当官与不当官的区别。

沈溪又觉得,自己之所以行差踏错,关键就在于过早地露出锋芒。

也是他厌烦在沈家无休止的争吵和明争暗斗,想早些获得功名,让自己和父母扬眉吐气,同时也是为了让惠娘得到更多的庇护。

或许有些操之过急,现在想来,二十岁左右再考取功名,应该是最好的结果。

这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卖,沈溪仔细回想,又发现其实自己没有做错,真让他二十岁再去考科举,能否考得上是个大大的问号!

在这个时代考科举,才学是一回事,把握机遇又是另一回事!

若非当初沈溪知道高明城的喜好,甚至连府试都未必稳过;若非有刘大夏暗中相助,他不会高中举人,更不可能一榜而中乡试解元。若非提前知晓己未年会试和殿试的考题,怎能连续高中会元状元?

沈溪的前世,生活在一个知识爆炸的时代,或许在见识和知识储备上要高出这个时代的人一筹,可这却不会转化为他考科举的优势。

大明的读书人一门心思就是研读《四书》《五经》,或许找一个老童生,在八股文章上都能跟他沈溪不相上下,更别说是进士之间比较,文章好坏通常都是难分伯仲,只人是否欣赏。

既然身在官场,就不必后悔。

若非提前进入官场,自己也不会有现在的灿烂夺目,等太子朱厚照性格定型后再想获得信任,绝不会那么简单,除非沈溪做个佞臣,陪朱厚照吃喝玩乐……给年少身为太子的朱厚照找小玩意儿那是哄孩子,给成年当皇帝的朱厚照找乐子那就是朝中奸佞,要背负历史骂名。

何况自己还因此而提前结识谢迁,得到聪明可人的谢恒奴的爱情并下嫁,若是迟几年到京,他跟谢恒奴之间没有任何可能。

但很多事是辩证对立的,或许正因为提前到了京城,自己错过另外一位佳人的垂青呢?

想到这里,沈溪自嘲地笑了笑,把握现在珍惜身边人才是最重要的!他的心思不由飘到广州府,想到了安心养胎的谢恒奴,担心她是否会适应北上途中的旅途辛苦。

……

……

这时代,就算是官道也凹凸不平,磕磕巴巴。一路上车马劳顿,上坡路时担心马力不足需要乘车人下来走一程,下坡时又担心车速太快跌落山崖,也不能乘坐马车。

官道在山峦间蜿蜒,根本就没有隧道一说,甚至渡过一些较宽的河流时还需要换乘舟楫,加上带着行李,众多人上船卸船,来来回回非常折腾人。

沈溪身边能调动的就是从常岚那里暂借的亲卫,还有车马帮的弟兄,在等人装船卸船时,他便坐在河边的大石头上,有时候甚至脱下鞋泡泡脚,大热天的好凉快一下……这一路上蛇虫鼠蚁早就见怪不怪,况且随时有人侍候在一旁,倒也不怕出事。

“大人是否在想家?”

玉娘一直留意沈溪,有事没事就喜欢往沈溪身边凑,借故说些东拉西扯的话,沈溪却不想搭理她。

沈溪反问:“玉娘又是否想家呢?”

玉娘摇头苦笑:“大人言笑了,奴家孑然一身,东奔西走过活,要说安定时,便是在汀州那几年,能结识大人是奴家的荣幸。”

沈溪问道:“那关于齐家人呢?”

玉娘愣在当场,她没想到沈溪会突然提及“齐家”,她甚至不知道沈溪从何处探知她的身世。

玉娘蹙眉:“奴家不明白大人此话是何意……”

沈溪有意无意地道:“玉娘应该姓方,但这姓氏是否你的本来姓氏,我不知晓,但我知道玉娘曾经的夫家姓齐,若是让玉娘重新选择的话,应该更愿意留在齐家,安安稳稳过日子吧?”

话头由玉娘挑起,沈溪直接顺着话把玉娘的“伤心事”提出来……你玉娘不是喜欢打听我的家事吗,以为我对你一无所知?那我就告诉你,我对你的过往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

“大人从何而知?”玉娘没有否认,不过她有些羞恼,自己藏在心头二十年的秘密,竟然会被沈溪提及。

沈溪无奈摇头:“玉娘的身份,应该不止一人知晓吧?至少,对玉娘赏识之人,应该清楚个中内幕,随口向我提及那也不足为奇!”

玉娘悚然一惊,忽然意识到沈溪所说之人是刘大夏。

玉娘和沈溪在汀州见到刘大夏时,刘大夏曾称呼其为“齐方氏”。玉娘苦笑:“时过境迁,没想到大人居然还记得。”

“不过六年而已,如果是十六年,那或许真可能什么都忘了。你自己恐怕也都快忘了有这身份吧?”沈溪道。

玉娘神色略显尴尬,但还是如实道来:“奴家的确不想提及伤心事,自然不会刻意去记。的确如大人所言,在齐家时,是奴家这一生中最安定的时光,岂能不怀念?但过去的已经过去,就算去想又有何用?”

沈溪抬起头,对岸的芦苇荡,还有河边浅滩嬉戏玩闹的孩童,道:“那可不一定,有东西可怀念,总比没的怀念好。心中有个比较,起码知道自己追求什么,我相信玉娘也是如此罢?”

沈溪说完,打了个哈欠,站起身来,将鞋袜穿好,“这几天睡得不好,竟然困顿不堪,真怀念在家里那段悠闲日子,有贴己之人扇风,可以过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无忧无虑生活!”

说完,沈溪径自往刚卸下船的马车走去,准备钻进车厢继续睡大觉。

玉娘有些气急败坏,本是她想跟沈溪攀近关系,谁知道被沈溪说了一通,让她心情异常糟糕。

这时玉娘才知道沈溪的可怕,不但没有外表的稚气,胸有城府,更懂得利用人心的弱点,她最不想提的事就这么被沈溪堂而皇之提出来,偏偏两个“女儿”云柳和熙儿还在旁听着,沈溪如此说好像是故意让她下不来台。

“?”

玉娘怒气冲冲地道,“大人的话没听到吗?机会就在眼前,如果连端茶递水榻前伺候的事也做不好,一辈子孤苦伶仃也没人可怜!”

*************

PS:第一更到!

今天依然三更,天子求订阅打赏推荐票和月票支持!



、++(本站打造免费无错误无广告小说APP上线啦!已经有300万的道友选择了本站APP,各种网友经典书单推荐!不用再担心书荒问题!关注微信公众号 xhsjyd (按住三秒复制)下载小说客户端【

    朱祐樘弥留时,心中最放心不下的并非是妻子,而是儿子,因为儿子年少,将来要执掌朝政,可他对儿子的能力实在没底,只能寄希望于朝中老臣。请大家搜索(品%书¥¥网)!更新最快的小说

在弘治皇帝思量谁会抢他儿子皇位时,思来想去,朝中大臣虽不能说个个都是贤良之士,但忠心还是有的。

最重要的是皇家把权力收得很紧,就算是执掌兵权的英国公张懋,也只是名义上掌握京营和五军都督府。

因为五军都督府内部彼此互不统辖,互相牵制,互相防范。同时,五府只是掌握军旅之权,军政权在兵部手上,府部互相制约,出动兵马需要兵部提请,五府不能干预,事平之日,将归于府,军归于营,印归于朝。

这也就是说,在没有皇帝的旨意下,张懋根本就调动不了军队。

连执掌兵权的张懋都不能威胁太子皇位,那就只有西北的蒙元余孽是为心腹大患。

朱祐樘登基至今,鞑靼人屡屡犯边,他继位之初时尤甚,鞑靼人喜欢每年秋天到九边劫掠,抢到物质过冬,到弘治中期随着明朝国力强盛情况才逐步好转。但好景不长,前几年鞑靼人故态复萌,才有了之前刘大夏领兵出征,沈溪凭借佛朗机炮立下大功的事情。

大明是在灭掉蒙元的基础上建立的,朱祐樘始终对当前试图重归统一的鞑靼人放心不下,于是在他身体好转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召集刘大夏谢迁等大臣商议出兵西北事宜。

在弘治皇帝能一仗歼灭鞑靼人主力,使得其接下来几年甚至十几年一蹶不振最好,如果达不到但是能收复河套平原,在战略上对蒙元各部由守势变成攻势也可,这样一来,便能给儿子创造一个相对宽松和平的内外环境。

弘治皇帝皇帝忽略了一个新情况,鞑靼人虽然陷入内斗,但经过数年征战,达延部已经明显占据上风,火筛等部族节节败退,眼群都快保不住了。

沈溪之前分析过,明军出兵草原,有很大的可能无法利用鞑靼内部的混乱,反倒达延部会借助大明的威胁,完成对鞑靼各部族的一统。

火筛等部是绝无可能投靠大明的,当外敌出现时,鞑靼人自然而然就会抱团取暖,达延部趁机跟那些濒临失败的部族达成协议,将各部落收编或者是拆散分开居住,达到对蒙古中部草原一统的目的。

到那个时候,明军出兵草原就会陷入进退两难的艰难境地。

攻攻不下来,撤退又怕被追击和埋伏,跟鞑靼人在补给困难的草原上作战绝对不是明智之举。

蒙古人是马背上的民族,而大明官兵很多都是在当兵后才开始接触和学习骑马,蒙古人天生就要跟恶劣的环境作斗争,茹毛饮血,大明官兵则生于军户或者民户之家,祖祖辈辈都是耕田屯田,这就是差距。

当朱祐樘提及西北战事,刘健没有随便发表意见,他清楚皇帝的用意,不想破坏朝廷的战略方针。

马文升虽然深知出兵西北有一定风险,也意识到鞑靼内部可能会出现一致对外的状况,但还是有所期冀。

既然鞑靼经历弘治十三年之败,又内斗多年,必然元气大伤,如此一战就算不胜也不至于惨败,何况大明现在已经配备几百门佛郎机炮,当初沈溪只是带了十门炮出战,就能扭转战局,有了几百门炮那还胜利不是手到擒来?

都是之前就商量好的战略,马文升和刘健没有提出太多实质性的建议,许多都属于老生常谈,但就这么絮絮叨叨,依然不知不觉就说了半个多时辰,外面天色昏暗下来,乾清宫的太监开始掌灯,皇帝寝殿内很快灯火通明。

马文升有些坐不住了,心里直嘀咕,这还“长话短说”?一件既定之事都啰哩啰唆谈论这么久,那不用说,接下来两件事恐怕得往谈论一个时辰的方向发展。

“此事就暂且先不议了吧!”朱祐樘终于把第一件事说完。

如今已经是饭点,但身在皇宫没人管饭,弘治皇帝兴致盎然并不觉得疲乏,两个老臣倒先支撑不住了。

朱祐樘道:“二位卿家,朕要说的第二件事,是皇后即将分娩,朕请两位爱卿为新皇子著书立作,为他祷告上苍,请上苍为他赐福,并赐名!”

刘健和马文升听了不由对视一眼。

这要求很古怪,皇后临盆,关臣子什么事?

而且弘治皇帝似乎已经预料到张皇后诞下的一定是皇子,这是先做祭祀,然后再行占卜,为新皇子定名。

二人不由想到朱祐樘起死回生后,对道士和番僧的信任几近走火入魔,心中虽然生气,但却没辙,皇后临盆本来就是一件喜事,无论诞下的是皇子或者公主,至少弘治皇帝这一脉不至于那么单薄。

退一步说,若是皇子,就算将来太子无后,也不至于令弘治皇帝这一脉断绝。

“是,陛下。”

刘健作为内阁首辅,此时依然由他出来表态,之后就会安排礼部举行祭天仪式,天子无法出席,只能找别人代劳。

这也是皇帝太过在意张皇后和她肚中的孩儿,至于是否合规矩,已不在刘健和马文升考虑范畴。

第一件事说的时间很长,第二件事眨眼便说完,刘健和马文升感觉非常意外,如此说来,上更之前回家还是有可能的。

“这第三件事……”

朱祐樘突然语重心长,“朕抽调弘治十二年状元,如今的右副都御史沈溪自东南任上回京,本想派他往延绥协助刘尚书出兵塞北,然种种变故而致未能成行。眼下他即将返回京城,二位卿家,你们认为当以何等官职安置为好?”

第三件事,好像是皇帝临时想起,随便问了一嘴,不过在马文升皇帝应该早就发愁了。

刘健不太清楚皇帝为何对沈溪如此青睐,让沈溪去东南平匪,在他是皇帝下的一步“险棋”。

沈溪在闽粤胡作非为,险些令超纲败坏,虽然后来证明沈溪有手腕有魄力,敢于破除官场弊端,在平定东南匪患这个大前提下,新官上任三把火完全可以理解,最后沈溪做的也还不错,朝中对沈溪褒奖的声音不少。

刘健心想:“既然沈溪在东南干的好好的,继续让他做下去就是,为什么要如此辗转将人调回京城?难道说大明无人可用,非要让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前往西北去担当大任?还是说陛下怕沈溪收不住心,会作出危害地方的事情,找个由头将他调回京城?”

官场很讲究论资排辈,所以刘健极为轻视沈溪这样初出茅庐的小子,他又没真正用过沈溪办事,沈溪平日太过锋芒毕露,在他为不妥,因而在刘健眼里,皇帝是担心沈溪在三省督抚任上出乱子,这才将其调回京城。

分析到这点后,刘健说话就不会偏帮沈溪,甚至迎合皇帝的意思刻意贬低,建议将沈溪安排在不起眼的衙门和官职上,甚至提出可将沈溪投闲置散。

马文升却有不同的见解:“陛下,沈庶子出京之前,曾位列东宫讲班,陛下为何不将其官复原职?”

马文升这话,其实是在帮沈溪。

沈溪出京前,为了方便他在地方行事,提前升任右春坊右庶子,官居正五品,甚至连沈溪内眷的诰命,也是按照正五品的诰命来册封。

这也就是说,朝廷承认沈溪的官职,其实是正五品,而不是沈溪临时所领的正三品右副都御史,这也是朝中大臣没有太大意见的根本原因所在。

本来督抚就是临时性质,沈溪还领的是“三省沿海督抚”这么一个前所未闻的职务,去东南所做的也是平匪之事,属于钦差的性质。

既然在地方领的是临时性的职务,那回来后就应该让沈溪官复原职,但问题是,让沈溪做右庶子,右庶子位子上刚升任的人是杨廷和,原来的右庶子王华已经升为詹事府少詹事,让沈溪降回到右谕德的位子上,于情于理都不合。

毕竟沈溪是因撰写《大明会典》有功而得到升迁,沈溪在无过错甚至还在地方剿匪有功的情况下降职叙用,从道理上说不通。

出京前正五品的翰林官,出京后是正三品的右副都御史,等回到京城就成了从五品的右谕德,这不像话嘛。

就算沈溪回归右谕德,那就需要有人给沈溪腾地方。

刘健道:“陛下,既然沈状元如今无从安排,不如先在礼部挂个郎中的官衔,待之后门中是否有官缺,再行调用!”

朱祐樘一时沉默下来。

按照刘大学士的意见,沈溪这一回到京城将意味着要被赋闲,做了几年风光的翰林官,晋升非常快,在地方也是总领一方,突然间什么都不是了,心理落差肯定会很大,朱祐樘是惜才之人,不想做得如此决绝。

刘健见皇帝脸上满是迟疑这之色,想了想又补充道:“陛下,如今凤驾移于侧室,告天之礼,当有人主持,不若由沈状元出面如何?”

朱祐樘怔了怔,很快明白刘健的用意,含笑点头。

暂时先不给沈溪安排官职,而是先派给他差事做,也算是皇差……皇后临盆前让沈溪带人为皇后祈福,祷告上苍,怎么说也是为皇家做事,臣子应该感觉到隆宠才是。

一锤定音!

***********

PS:第三更到!

求订阅!求打赏!求推荐票!求月票!



(作者通知:请使用小说APP阅读,免费无广告,网页版影响阅读体验 请关注微信公众号 appxsyd(按住三秒复制)安装小说客户端!

    弘治十六年,七月二十。

沈溪在前往南方担任三省督抚一年半之后,终于再次回到京城。

沈溪进城后第一件事,就是前往五军都督府归还敕印,然后到吏部述职,将自己的官牒交还。

至此事情便算告一段落,此后就要等吏部上奏,由皇帝安排时间接见。

三省督抚是弘治皇帝委派的职务,他回到京城要向天子回报,等候再次给他委命新的差事。

沈溪知道,弘治皇帝现在身体很不好,连下榻都难做到,接见朝臣几乎都是在病榻上,就算弘治皇帝要见他,但排期下来,不知道何时才能完事。

吏部负责接待的考功清吏司郎中,告之沈溪先回家等候,具体是官复原职回詹事府,还是委任新的官职,都要请示过皇帝之后再行决定。

皇帝是否赐见,全的意愿和身体及精神状况。

“让我去东南时,把我捧得高高在上,让我觉得自己集隆宠于一身,下定决心为朝廷效死命。现在时过境迁,回京后就被晾在一边,成狗不理了……可悲可叹。”

沈溪旅途劳顿,没别的想法,到吏部办完公文交接述职,又到兵部为东南将官论功请过赏,就想回到自己的家,好好睡上一觉,任他风吹雨打,天昏地暗,跟自己没多大关系,最好皇帝一夜间驾崩,新皇登基,或许还有更好的前程,不至于被人利用。

回到阔别一年多的沈府,沈溪站在门口时有些迷茫,府邸跟一年多前走的时候没什么两样,只是心境大相径庭。

府门打开,云伯带着车一名家仆出来,向沈溪行礼:“老爷回来了。”

一年多未见,云伯感觉苍老许多,沈溪扶起云伯,一边往里面走,一边询问离开京城后家中的近况。

沈府两处宅院,包括御赐的府宅和谢家老宅,还有一处店铺以及配套的药厂,沈溪一家离开后,全都是云伯在打理。

云伯持家上虽称不上是好手,但为人老实忠心,一年多时间,光是狗皮膏药店就给沈溪净赚五百余两银子,这还是在刨除药厂的人工和材料开支后的数目,盈利颇丰。

云伯一文钱不少呈递到了沈溪面前,账目做得清清楚楚。

“老爷,您不知道,这一年多来,膏药店的生意好的不得了,百姓有病有灾都想着咱的膏药,很多人吹嘘得神乎其神。由于实在忙不过来,红姑娘现在坐镇管理膏药店,绿姑娘则负责打理药厂,她们有空便回老宅那边,免得房子长久没人住荒芜下来。”

沈溪点了点头,问道:“红儿和绿儿还好吧?”

“一切安好!”

云伯老怀安慰,捻着胡须道:“年初的时候,绿姑娘惹了风寒,病了一个月才好,我担心膏药药方外泄,每天都前往药厂监督。有人见咱们膏药店生意红火,便想打鬼主意,可当得知老爷您的身份,无论是官府还是那些地痞,都不敢再对咱的铺子有所觊觎。”

“倒是有无良商家也在鱼龙混杂卖膏药,可惜他们的膏药没什么功效,就算咱的膏药卖价高许多,照样供不应求。”

沈溪笑着说道:“这都是云伯的功劳,拿五十两银子下去,你和红儿绿儿还有伙计们分了,感谢你们这一年多以来对府宅和铺子的照顾!”

“老爷,使不得……老爷,您……就算要发钱,也用不着这么多……”

沈溪出手大方,直接给了云伯五十两银子,按照这数字下发,包括药店伙计和药厂工人,每个人都有一笔不菲的收入。

云伯千恩万谢,表示会拿下去好好分配。沈溪走进自己院子,刚来到卧房门前,只见一名三十多岁的妇人端着个木盆出来,若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妇人鹊巢鸠占,将沈溪的房间给占据了。

妇人布衣荆钗,样貌和举止都很平素,一小门小户人家出身。云伯喝斥一声道:“怎么能冲撞老爷?还不快退下!”

沈溪皱眉,指了指人,云伯解释:“这是新妇,我叫她每天都把家里擦洗得干干净净,没想到她不懂规矩,唐突了大人。”

沈溪点头表示会意。

所谓“新妇”,是对儿媳妇的一种称呼方式,云伯祖籍南方,跟谢家在北方定居,多少保留着闽粤一代人的习惯和称呼。

沈溪料想自己离开京城这一年多时间里,修房修瓦的事情自然交给有力气的小伙子去做,而这些整理和打扫的细活则必须交给妇人,云伯有几个儿女,找个会做事的儿媳妇过来帮忙做事,也是可以理解的。

“不能白用人,云伯,再从账上支五两银子出来,没想到离开一年多时间,家里跟走的时候一模一样,院子里连一棵杂草都找不到,屋子也收拾的窗明几净,桌椅上连尘土都见不到。”

沈溪打量了一下屋舍周围,就好似家里一直有人住,保持着人气,这是最难得的。

云伯感慨地说道:“老爷,当初……谢家离开京城,什么都没留下,那时老头子便想,若是能留着府宅,我一定好好打点。去年老爷和夫人暂时离开,红姑娘和绿姑娘又忙着膏药店的生意,我琢磨着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这个家败落,于是便想方设法打理好,总算没让老爷失望!”

这话沈溪听了很感动,难得家中有这么个忠心的下人,自己也是沾了谢韵儿的光,当即道:

“先就这样吧,估摸夫人她们要在一个月之后才能回到京城,这段时间,家里没什么人,厨房那边劳烦云伯找人支应一下!”

“是,是,老爷尽管放心,一切都有人打理。”云伯道。

“工钱方面,直接在账上扣,现在不知道朝廷对我如何安排,如今我仍旧领的是正三品的俸禄,跟在詹事府不同,没有额外的赏赐,俸禄是多少就是多少,不过银钱上不用刻意节省,没钱就找我支取。若是人手短缺,不妨从外面聘几个回来,或者买几个丫鬟。”

“这些事,都交由云伯你来处置,回头给我个清单列表便可。”沈溪道。

云伯听不懂“清单列表”是什么东西,琢磨好一会儿,估计跟汇报差不多,赶紧答应下来。

沈溪挥手让云伯去忙,自己进了屋子,来到床边摊开四肢躺下,一时间感觉无比的舒适。

自从南京出发,几乎都在船上渡过,就连晚上睡觉也摇摇晃晃,如今在熟悉的床上入眠,一种踏实和幸福感油然而生。

“当官真累,现在连睡觉都感到幸福,一天天奔波劳碌,简直是在折磨自己,别到三十岁,人就垮了!”

……

……

中午回到家,直到日落黄昏沈溪才睡醒一觉,云伯已让儿媳妇准备好了晚餐。

沈溪刚回来,菜品相对简单,小门小户的妇道人家,厨艺局限于不用油不用鸡鸭鱼肉的烩菜,这菜让沈溪吃了非常感慨,简直是跟老娘以前做出来的一模一样。

六七岁前吃这种菜觉得是美味佳肴,只有逢年过节才有机会吃得上,可后来家中的条件一天天好起来,有宁儿小玉等人负责膳食,周氏就算会进厨房,也逐渐学会烹饪,沈溪终于不用再每天吃得没滋没味。

吃过晚饭,沈溪在书房喝了一会儿清茶,觉得有些无聊,正准备回去接着睡,突然云伯走进书房,说外面有人前来送信。

“老爷,来人不像是官差,送的是私信。”云伯提了一句。

“什么人不能等到明天?”

沈溪有些恼火,继续坐在书房里等候。没过多久,云伯出去将信函接回来,沈溪一起了眉头。

是苏通。

弘治十五年的会试中,苏通不出意外又折戟沉沙,名落孙山,但苏通并未回南方,而是购买房产选择留在京城。

听说沈溪回来,苏通第一时间写信过来。

沈溪这边自己觉得是被人遗忘,暂时投闲置散,无官一身轻,可在苏通这等普通士子沈溪那是高高在上连仰视都快的星辰,能跟沈溪这样的朝中“权贵”私交,那是莫大的荣幸。

与苏通留在京城不同,他的死党郑谦已回汀州府。

两人一直希望得到沈溪的眷顾,如果弘治十八年的会试中沈溪能担任主考或者同考官的话,或许能给他们一定帮助。

“老爷,送信的人在外面候着,说是问您是否答应约请,好回去通禀。”云伯道。

“知会一声,就说我刚回京城,近来可能无暇出去走动,让他们留下地址,有时间我再去拜会!”

沈溪没时间见苏通,也没那个必要,见了面无非是老生常谈的恭维和客套,沈溪暂时帮不上苏通什么忙,倒是苏通那边肯定会刻意地巴结逢迎,可沈溪不缺那点儿礼物。

云伯出去将外面苏家下人打发走。

沈溪刚要起身进自己小院,云伯又急匆匆过来:“老爷,谢大人来了。”

“谢大人?”

沈溪姓谢的朋友可有不少,听到“谢大人”,他自然想到谢迁,毕竟现在沈谢两家是姻亲,可想到谢迁的脾性,就算知道自己回来要见一面,也必然是板着脸派人来叫他去谢府,而不是亲自登门,不用说这位“谢大人”便是国子监祭酒谢铎。

果不其然,云伯说道:“是谢老祭酒。”

“还等什么,快!”

对别人沈溪可以不敬,对谢铎,沈溪实在想不到有怠慢的理由,他回京第一天,谢铎可能还有公事要做,结果放下手头一切前来登门来见,这是何等的礼遇?

人家谢铎这样的大儒都不惜自降身份亲自来见,沈溪这个后生自然要拿出绝对的尊敬,出门恭敬迎谢铎进府。



++(本站重要通知:请使用本站的免费小说APP,无广告、无错误、更新快,会员同步书架,请关注微信公众号 appxsyd (按住三秒复制) 下载免费阅读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