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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府书房,马文升和谢迁正在说话,管家莽撞地推开门进来,禀告道:“老爷。. .”

    “何事?没见到老夫这儿有客人吗?”

    谢迁怒气冲冲,不能对皇帝火,也不能对百官脾气,他只能对自己的家人大呼小叫。

    管家讷讷道:“老爷,是……兵部熊侍郎前来拜访!”

    “哦!”

    听到是熊绣前来,谢迁的怒火稍微平息,微微颔,道:“请他进来吧!”

    谢迁心情不怎么好,本来朝臣中不管谁来他都不会接见,但熊绣是刘大夏倚重的副手,这会儿在兵部地位尊崇,被下一任兵部尚书的有力竞争者。

    作为“顾问团”的一员,熊绣在刘大夏往西北后,在兵部所做的就是代理尚书职务,谢迁知道他无事不登三宝殿,就算心情不佳也要见上一见,何情况。

    熊绣风尘仆仆前来,见到马文升也在,赶忙上前行礼。

    马文升曾经长时间担任兵部尚书职务,跟现任兵部尚书刘大夏关系也不错,如今马文升又以吏部尚书监管兵部,所以熊绣对马文升这个老上司照样恭敬有加。

    谢迁道:“汝明前来,可是西北有新的战报传达?”

    熊绣面带紧张之色:“兵部刚刚知悉,延绥巡抚之前曾下令征调居庸关人马,隆庆卫指挥使李频奉命拨两千兵马驰援土木堡……”

    谢迁和马文升同时皱眉,他们对这消息的反应截然不同。

    马文升直接问道:“几时的事情?居庸关内调动的兵马,可是隆庆卫所属……”

    谢迁则在嘀咕:“两千兵马,能做什么?”

    二人的关注点迥异!

    马文升注意的是沈溪从居庸关调兵,是否会影响居庸关的防守,毕竟鞑靼人拿下宣府镇城,拔掉东进的障碍后,居庸关眼一场大战生。而谢迁在意的则是这些兵马是否能帮上沈溪的忙!

    到了现在这个地步,谢迁已经不求沈溪能够力挽狂澜,又或者怎样,只要沈溪能平安回来,就已心满意足。

    毕竟沈溪有先见之明,还取得对鞑靼兵马作战的胜利……歼灭四千鞑靼骑兵,这功劳在谢迁么都够了。

    朝廷上下现在并不指望能够在正面作战中击溃鞑靼人,不管是皇帝还是朝中重臣,所持态度跟几十年前土木堡战后的态度基本一致,外长城防线既然被鞑靼人捅出个大口子,只能加强京畿和内长城关口防御来令鞑靼人“知难而退”。

    熊绣介绍道:“军报是从五军都督府转过来的,是两天前送抵,不知为何又耽误了!据军报言,隆庆卫自身兵马并无调动,只是征调卫所和地方巡检司人马,共两千余众,往土木堡方向而去!”

    两千多人马,在谢迁少了点儿,在数以万计的鞑靼骑兵面前,这点兵马可能都不够鞑靼主力一轮冲锋的。

    “最近五军都督府着实耽误了不少事情,如此重要的军报又延误两天……头张懋得好好整顿一下,抓几个害群之马出来,否则老是出现这种状况,让人心里不安啊!”

    马文升摇头感慨了一句,又道:“土木堡方圆不过二里之地,有两千多人马,想来是足够了!”

    地方小,驻兵就少,这理论谢迁怎么都不愿接受,当初明英宗可是带着几十万兵马撤到土木堡,当时土木堡同样可以驻下。

    虽然谢迁不知道沈溪现在麾下有多少兵马,但想来歼灭鞑靼四千骑自身怎么也得损耗相同的兵力,如此即便加上援军,沈溪手头满打满算也就四千左右人马。

    要在东进的鞑靼数万大军围攻下求得一线生机,谢迁觉得这对沈溪来说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

    谢迁问道:“隆庆卫是如何上奏的?”

    熊绣将奏本呈交到谢迁面前,道:“请阁老一览!”

    换作平时,即便是军报,在交到五军都督府或者是兵部后,都应第一时间上呈通政使司衙门,然后送到内阁票拟,再进司礼监交由皇帝御览,批红用印,最后五军都督府或者兵部衙门才能体内容和批复。

    但现在皇帝生病,边关战事吃紧,很多事情都不按照规矩来,所以军报才会在五军都督府卡了两天,送到兵部这边熊绣先报内容,简单的自行就处置了,但若事关重大,他又不想自己承担,干脆就直接请示内阁大学士,所以才会拿着军报来到谢迁的府邸。

    谢迁原本想接过奏本,瞧瞧里面是何内容,但见马文升正打量他,心中一动反而缩回手去,摇摇头道:“此等机密之事,还是上呈天听为好!”

    熊绣意识到什么,赶忙将奏本收起来,道:“谢阁老说的是。”

    就算明白眼下做的事不合规矩,熊绣却知道,只不过是谢迁觉得场合有些不对。说是上呈天听,但弘治皇帝这会儿根本就没有处理军政事务的能力,如今七人的顾问团,再加上司礼监掌印太监萧敬,几乎可以决定朝廷目前大部分事务。

    熊绣在顾问团中,官职不能说最低,但影响力却无疑是最小的,毕竟别人不是内阁大学士就是尚书勋贵,唯独他只是兵部左侍郎。

    从目前的情况大夏很难从宁夏镇“全身而退”,作为刘大夏左右手的熊绣显得有些进退失据,因为他很可能会因为刘大夏落罪而受到牵连,毕竟目前西北战事一步错步步错,刘大夏在边关固然要担负责任,但朝中的职司衙门就能置身事外?

    熊绣有意向谢迁靠拢,就是希望借助谢迁的力量保住他头上的乌纱帽。

    谁都知道在张家口堡和宣府镇城失守后,谢迁在朝中地位不降反升,主要是沈溪有先见之明,谢迁沾了孙女婿的光。

    谢迁道:“汝明,你这就随老夫进宫……马尚书是否同行?”

    马文升原本只是来谢府,跟谢迁做一些私下的交流,但眼下得知隆庆卫给沈溪调拨了两千余援军,这事情可小可大,为大局着想,不得不进宫商议,七人的顾问团眼聚拢,商讨的结果会通过萧敬传达给弘治皇帝。

    萧敬作为皇帝的耳目和代表,具有一票否决权,如果萧敬觉得不该上呈给皇帝知晓,那就会让朝中大臣自行解决。

    如果萧敬觉得几名大臣商讨的结果不合他的心意,就会改变商议的结果,按照他自己的想法上奏皇帝。

    作为司礼监掌印太监,在朱佑樘不理政务后,萧敬手头的权力无疑一锤定音的作用,这也是为何历史上明朝会有宦官权倾朝野的原因,体制决定了宦官的特殊地位,一旦皇帝放权,宦官就有可能总揽军政大权。

    马文升谢迁和熊绣三人匆忙从谢府出来,两位相对年轻点儿的选择乘坐马车,年老体迈的马文升则乘坐轿子,三人前后脚往紫禁城方向而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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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文渊阁筹备新一场议事时,东宫内太子朱厚照正在用沙盘推演战事。.』.

    朱厚照自小在宫闱中长大,没有兄弟姐妹,也没有少年玩伴,就算有年龄相当的太监那也只是奴仆,不会交心,所以显得百无聊赖。

    如今朱厚照年岁不大,就算朱祐樘对儿子有很大期待,也不会跟他说太多的事情,他平日的任务就是吃饭学习玩耍和睡觉。

    进入青春期后,朱厚照很希望表现自己,获得更多人的认同,这是少年心性使然,可惜这年头先生可不会注重青少年健康心理和人格的培养,更不会多管齐下对孩子的负面情绪进行疏导,以至于朱厚照的诉求很多时候都得不到满足,心中的不满越积越多。

    渐渐的,这种不满演变成为逆反心理,朱厚照开始跟身边人做对,甚至连他老爹和老娘的话都不听从,唯一崇拜的人就是沈溪。

    这次用于兵棋推演的沙盘,是沈溪为熊孩子准备的“玩具”之一。

    沈溪在广东时,为了保持跟太子间的亲密关系,不但为太子准备了武侠小说以及好玩的皮影戏等等,还精心设计了一些符合朱厚照性格的“玩具”。

    说到对朱厚照的了解,沈溪可以说比朱祐樘和张皇后还要来得透彻,因为沈溪不但跟朱厚照相处两年多,他还熟悉历史上朱厚照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朱厚照生性顽劣,贪图逸乐,崇尚出风头逞英雄,行事不拘成法,非常喜欢冒险,论胡闹,别说是大明,就算把前后几朝都加上也没有谁能过这位。由于弘治皇帝就这么一个儿子,朱厚照从小缺乏一种危机意识,父母也未给过他正确的引导,让朱厚照在叛逆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沈溪知晓朱厚照的性格,就有意识地写武侠小说给他移默化中,给朱厚照灌输“侠之大者为国为民”的思想,同时根据朱厚照喜欢出风头的秉性,给他说及一些历史上的战争,教给他一些兵法韬略,让朱厚照自己琢磨如果把他放入历史中,能否取得卫青霍去病李靖等人的功业。

    朱厚照每次都会认真学习,所以后来弘治皇帝抽查的时候,突然现自己的儿子居然会兵法韬略,吃惊之余高兴不已,这也是当初将沈溪从东南调回京城的又一个重要原因。

    沈溪特意为朱厚照准备了沙盘的设计图纸。

    这些沙盘的设计图纸是沈溪根据实战编撰出来的,一草一木一条小河一个古井一条道路都有替代品,同时在配套的书籍中,将历史上著名战事的水文地理山川走向以及兵马布置调动等进行明确安排。

    朱厚照在东宫闷了很久,终于从箱底里现沈溪提供的设计图纸,好奇之下让随身太监依样画芦路将沙盘制作出来,他惊讶地现,沙盘中一个个“小人”,或者是由小人构成的方阵,再加上城池山峦河流沙丘等地形位置,赫然就是一个现实世界。

    生在书面上的战争,通过沙盘立即变得立体直观起来,朱厚照从最初对照兵书排兵布阵时的好奇,到随意调动兵马宛若亲临战场的喜悦,沉溺其中,一时难以自拔。

    “太子殿下,时候不早,您该用膳了!”张苑站在旁边,打量朱厚照半天,也不知道这用泥土堆砌的东西有什么好玩的。

    一个熊孩子,对着拼接起来好似七巧板一般的东西,成天在那儿摆弄不休,手里还随时拿着一本书,那书上画着一些图案,每次朱厚照都会按照书上的内容,先将地形摆好,再将草木河流以及城池等镶嵌其中,然后将兵马按照书中描述进行布置。

    书中记录的,是沈溪精心设计的不同攻击和防守阵型,很多战事都是历史上真实生过的,沈溪无法教授熊孩子实战,只能先从“纸上谈兵”开始。

    沈溪的纸上谈兵,不同于这时代那些书呆子凭空臆测,对于战场的随机变化理解得很清晰,通过逻辑推理的方式,让朱厚照做出选择。

    比如,是进攻还是防守,在敌人撤兵的时候是进行追击还是继续固守,每一种战略后面,沈溪又会做出不同假设,就好像一道道逻辑思维题,让朱厚照沉浸在这种每次都有多个选择,每种选择都会有不同结果的脑力游戏中。

    如果选择失误,刚开始只是损失部分兵马,或者是自己在战场上的某个方面遇到麻烦,可随着手里的兵马损失过大,沈溪会按照时间轴,让虚拟的对手起“总攻”,那时如果朱厚照在之前的战事中并未歼灭足够多的敌人,就会陷入很大的被动,最后兵败垂成。

    朱厚照原本沉浸在武侠小说中,根本没留意到有这么好玩的东西,等他现后,玩得那叫一个津津有味,甚至比之前小说还要投入,甚至白天上课时,也在纸上写写画画,推算每种战场局面下自己能保留的兵马是多少,做出怎样的攻防选择才是正确的。

    张苑原本是叫朱厚照去吃饭,可当他现朱厚照正对照沙盘研究兵书,以至于整个人都在呆时,感觉不可思议,心想:

    “这又是沈溪给他准备的东西……为什么我那侄子,每次拿出的玩意儿都能让太子如此沉迷?沈溪设计的玩具就如此有魅力?”

    “我知道了!”

    朱厚照突然兴奋起来,站起身,继续在沙盘上演示自己的想法。

    张苑凑近沙盘眼,依然不明白演示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不过张苑很懂得拍马屁,赶紧恭维:“殿下选择的一定是对的。”

    “你知道什么?这是本宫的最新现,原来这场战事,就是当初的土木堡之战啊!”朱厚照瞥了一眼书里的地图,兴奋地挥舞了一下小拳头,小脸红扑扑的,显得神采奕奕。

    张苑听得一头雾水,什么土木堡之战,他根本就不明白与眼前的沙土有何关系,不过他最近倒是听说一件事,沈溪这会儿领兵驻扎的地方就是土木堡,而且陷入重围,几乎没机会逃生。

    因为满朝上下都在议论,连宫里的太监也都众说纷纭,张苑听到不少秘闻,他将自己探听来的消息都告诉了朱厚照。

    朱厚照毕竟不再是稚子,有了一定的头脑,他在那本战术图解书中扒拉半天,终于将类似沈溪驻守在土木堡之中陷入重围的一章给找了出来,这会儿他好像取代沈溪,独自面对鞑靼人数万大军。(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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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禁城文华殿偏厅,七位顾问大臣汇聚一堂,商讨军政大事。

    之前商讨一整天,都是按照既定流程办事,没什么新意。结果才散会一个多时辰,就有新议题了。

    居庸关守将李频,上报朝廷出动援军两千余众增援土木堡,其得到的军令不是朝廷下发,而是由沈溪这个延绥巡抚直接开出的调令,让朝中的大佬们大出意外。

    建昌侯张延龄并非七位顾问大臣的成员,但他跟兄长一起统辖京营,此时同在文华殿内。

    听到熊绣的阐述,张延龄心想:“沈溪这小子不甘心引颈就戮,居然擅自调兵!?原本死后还可以追封个功臣,使得家族荣耀,但出了私下调兵这事儿,足可让你身败名裂,不是功臣反而是罪臣。这小子简直是自找麻烦!”

    除了张延龄幸灾乐祸,与会大臣大多生性谨慎,诸如刘健、马文升,他们担心的是出动援军后对居庸关防务的影响。

    虽说给沈溪派去的属于“预备役”,但在内长城一线遭遇鞑靼攻打之时,这些“预备役”兵马也可以派上大用场,沈溪此举在朝中大臣看来,有“僭越”嫌疑,擅自调兵,必须要拿出个对应的态度。

    英国公张懋环视殿内群臣一眼,说道:“延绥巡抚,从居庸关调兵,未经兵部许可,怕是不妥吧?”

    张懋没敢把话说得太满,因为他要试探在场大臣的反应,张懋清楚谢迁和马文升肯定会保沈溪,李东阳、刘健、张鹤龄则会站在踩沈溪一边,至于兵部侍郎熊绣则属于中立一方,两边都不会得罪。

    张延龄蹙眉:“公爷这话不对,沈溪的行为哪里是不妥,根本是罪大恶极!沈溪身为延绥巡抚,本为光复榆林卫城出兵,结果他出京一个月,尚未离开京师六百里,兵不过宣府,如今延绥已顺利收复,他尚停留土木堡,如今调动的又是隆庆卫兵马,于情于理,都该追究责任!”

    张延龄对于西北战事一知半解,只顾着攻讦沈溪,没有考虑太多。

    但像张懋、刘健这样的老臣,却清楚延绥巡抚这个职务有着怎样的定义……沈溪以右都御史领延绥巡抚,乃是刘大夏副手,征调兵马范围绝对不仅仅限于三边,为了达到对鞑靼作战胜利的目的,征调隆庆卫兵马帮忙,本身没有任何问题。

    问题在于沈溪征调的兵马不是往宣府,而是往援土木堡,土木堡已荒弃,不在朝廷刚刚做出的军事防备体系之列。

    如果朝廷将沈溪这种调兵行为认定是抵御鞑靼入侵,那就合情合理,属于正常调兵;如若将沈溪的这种调兵行为当作是为解救自己危难而不顾大局,那就是自私自利、贪生怕死的僭越。

    说白了要看朝廷怎么给沈溪定性,在大明,以成败来论英雄最恰当不过。

    在沈溪提前判断鞑靼人出兵计划,并且成功预言鞑靼主攻方向并上奏朝廷的前提下,沈溪的调兵合情合理,甚至被很多人看作是妙笔。

    问题在于沈溪的先见之明并未被朝廷采纳,朝中这些大佬可不愿承认是自己的懈怠才在战局判断上出现重大失误,他们只觉得沈溪是撞了狗屎运,至于沈溪获得的战功,也被他们选择性忽略。

    如果现场出现一致声讨的情况,那即便沈溪调兵合情合理,也会被定义为不合法,必须问罪。

    从开始,就只有张懋和张延龄两个管军队的勋贵发话,旁人都在沉默中。

    谢迁没有出言为沈溪辩解,旁人也未落井下石,这会儿都在等别人发表意见,自己站出来说话,或者会显得包庇纵容,或者会显得小肚鸡肠,以文华殿中这些大臣的阅历,他们觉得自己没理由跟一个后生小子斤斤计较,虽然从官品上来说,沈溪并不比他们低多少。

    司礼监掌印太监萧敬一直旁观会议,静候给弘治皇帝传报的最后结果出炉,见场面有些僵持,他着急地道:“诸位大人,你们且说说,沈大人这调兵是该赞许,还是该定罪?”

    话本身没问题,但谢迁听了却很不乐意,当即问道:“萧公公,作何一定是嘉奖或者定罪?沈溪小儿虽在一些事上做得有欠周详,但却成功预判西北战局变化,预料到狄夷的走向,如今据守土木堡,以土木堡为凭据与狄夷一战,有何不对?”

    “即便朝廷准备放弃土木堡,沈溪小儿身处重围,又不能未卜先知,他所作所为全是为了大明的江山社稷,即便不合规矩,但事急从权也不该定罪!”

    李东阳劝道:“于乔,切勿心急,想来萧公公也并非是有要追究之意。”

    萧敬连忙解释:“是啊是啊,谢阁老,沈大人在西北确实为大明立下功勋,我为他请功还来不及,怎会追究他的罪责?只是此事朝廷总要拿出个说法,陛下那边正在等着传信,诸位大人可不能这么不了了之……”

    在司礼监多年,萧敬对于大明这些文臣的习惯早就一清二楚,有事一退六二五,没事打哈哈,自然而然就可以把小事复杂化,又或者将大事简单化。

    萧敬发现自己不但要对皇帝鞠躬尽瘁,还要在这些重臣面前陪笑说和,当个日理万机的司礼监掌印太监,对他这样对权力无心之人,确实是一种巨大的煎熬。

    萧敬从未有过争夺权力的野心,只希望平平淡淡过日子,只因他在皇宫中声望崇高,才被弘治皇帝委以重任。

    马文升插话:“老朽看来,不如这般,传令土木堡,命沈溪即刻撤兵居庸关,同时加强居庸关戒备,令沈溪部可凭据居庸关防守!”

    这话说得容易,做起来可就难了。

    严格说起来,这根本就是场面话,谁都知道现在宣府的状况,沈溪固守土木堡待援,根本已失去突围的能力。在这些大臣看来,土木堡不具备驻守的条件,那让沈溪继续留在土木堡就有推沈溪送死的嫌疑。

    但让沈溪突围,沈溪死得更快。

    这不是说马文升准备催沈溪去送死,因为朝廷的军令未必能送进土木堡,沈溪连军令都领不到,谈什么遵从?

    张懋瞥了马文升一眼,神色好似在说:“真是‘高招’,你怎么不自己去传达军令?如果派出的援军能收回来,就没这么多麻烦了,就怕这路兵马最后也要折损在土木堡,却无法延缓鞑靼人前进的步伐。”

    刘健作为内阁首辅,适时发话:“西北形势急转直下,如今最着紧的是镇守京师和紫荆关、居庸关,北寇兵马必分兵多路奇袭长城内关和京畿重地,若是可坚持到寒冬到来,北寇兵马自然撤去,危机当可解除。”

    “要做到持久作战,则必须加强京师九门戒备,传召各处勤王兵马火速向京师进发,与北寇一战!”

    又是避重就轻的废话,关注的焦点不是怎么将沈溪征调出去的兵马讨回来,而是转移到京畿防务——借给别人的兵马或许能收回,去了土木堡基本是有借无还,在鞑靼势不可挡的兵锋下,借出多少兵马都属于“打水漂”。

    其实刘健这种态度很务实,兵马调都调了,土木堡朝廷也决定选择性放弃,你说什么也没用,与其追究责任,不如先商讨下一步兵马调度的问题,现在追究沈溪也没法把他押回来受审,想要追究李频的责任还指望熟悉地形的李频在居庸关死守。

    阵前不宜换将,这个节骨眼儿上想追究责任意义不大,论功请赏更是无稽之谈,如此一来自然应该把这件事暂时忘掉,甚至对皇帝也别提,免得听了上火。

    一退六二五,老思路,老战术,甚至不能算是旧瓶新装,干脆就是圆滑世故的老臣应该做出的选择。

    萧敬一听这话,立马受到启发……他的心态跟刘健无太大区别,息事宁人是其最大的特点。萧敬连忙道:“那此事,暂且不议?”

    谢迁有些不满:“之前怕误事,不肯给沈溪小儿调拨兵马,如今兵马都已调往土木堡,虽只有两千余众,但也未必不能力挽狂澜,为何不继续增派?”

    虽说朝廷上下现在对谢迁敬佩有加,但他的提议却很难得到旁人的赞同。

    谢迁想要设法营救沈溪,跟马文升两票对五票,无法扭转其他重臣的观点,别人也不会给他这机会,因为权贵们最着紧的是保住他们的身家性命,京师安危排在了第一位。

    至于京师之外的事情,基本不在考虑范围之列。

    李东阳道:“兵部刘尚书的兵马,也该早些征调回撤,若行军及时,紫荆关和居庸关左近之地尚且可具备一战之力,否则只能以京师为最后防线,与北寇一战。”(未完待续。、,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47: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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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土木堡,十月十七。.ㄟM

    清晨,大雪。

    入冬后长城内外的第一场雪,来的非常及时。

    鹅毛大雪纷飞,土木堡内的明军官兵未有任何苦恼,相反欢欣鼓舞,到处都是欢声笑语。因为这是一场瑞雪,在城中缺少饮用水的情况下,一场大雪未必能让士兵脱离困境,但短时间内水供应问题应该不用愁了。

    一大早,明军官兵就用各种方法归拢冰雪,小冰河期的十月天北国气温已经在零度以下,冰雪落地不会融化,很快就形成积雪,士兵们小心翼翼把积雪铲下来,装入箩筐中,送到水窖中珍藏。

    到后来水窖装满,城内那些暂时搁置不用的堑壕铺上稻草,然后开始用来存放积雪。

    明军官兵有说有笑,挑着箩筐行走在土木堡内外的战壕和防御工事,不断加大城内的水资源储备。妇女们则开始准备早饭,土木堡内灶火处处,随着雪水融化,煮着马肉的肉汤开始散出浓郁的香味。

    士兵们休息一夜,精神状态很好。原本大家伙儿最担心的事情就是鞑靼兵马拿下张家口堡和宣府镇城后,主力兵临土木堡城下。他们怕鞑靼兵马人多势众,第一天就轻易破城,那即便有援军到来也无济于事。

    令明军上下欢欣鼓舞的是,鞑靼主力虽然来了,但对于土木堡似乎没什么好办法,昨夜一场进攻以鞑靼人丢掉一千颗真鞑的头颅铩羽而归结束,到今天早上起来,鞑靼人也没有立时攻城的打算。

    根据探马回报,鞑靼营中兵马调动频繁,很多老兵都在说,鞑靼人不会跟明军在土木堡死磕,而是会绕过土木堡,攻打居庸关或者紫荆关。

    老兵们想要表达的意思,鞑靼人只是围住土木堡,不会自讨没趣起进攻。如此一来,城内的守军就可以坚持下去,等到城塞内缺水时再想办法。士兵们刚刚放下担心,结果一场大雪就降下来了,简直是雪中送炭锦上添花。

    如今土木堡内的大明官兵,觉得自己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等所有要素,在城塞内安心等着跟沈溪建功立业,衣锦还乡即可。

    至于战争的残酷性,已经不用多费心思考虑,也别想当什么逃兵,如今土木堡四面被困,即便不被困,城塞外到处都是明军自己或者是鞑靼人修建的战壕,想走也走不了。

    “……大人,该用早膳了!”

    沈溪正站在城北城头,观察鞑靼人的动向,云柳带着熙儿来到城头下招呼。

    昨日战事结束,沈溪对照地图响,就下令将指挥所搬到城北城墙内的藏兵洞,别人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今天一大早沈溪就起床爬上城头观察,胡嵩跃朱烈和刘序都曾来过,但沈溪未就此做出任何解释,三名把总都忙着自己的差事,也没有询问。

    至于监军张永,则留在城西那片宅子,怎么都不肯挪窝。

    “知道了!”

    沈溪应了一声,放下手中的望远镜,现眼睛有些干涩。从城头下来时,沈溪见到模样俊俏的云柳和熙儿正好奇打量他,不由微微点了点头。

    沈溪以前虽然对二女有所怜惜,但未曾有情愫,也许是如今他长期在军中,身边没有人相陪,在云柳和熙儿不顾生死带兵马前来驰援的情况下,沈溪多少有些感恩,重新审视对云柳和熙儿的感情。

    其实就沈溪的审美观,这两个女人无论是姿色还是个人魅力,都很符合沈溪的标准,可惜就因为她们背景太过复杂,沈溪生害怕自己的生活受到打扰,所以一直对她们敬而远之。

    沈溪打了个哈欠,没有因为在美女面前而有所顾忌……就算铁打的身子,这会儿他也感觉有些撑不住了,抬头四下眼,说道:“到指挥所说话!”

    熙儿正在偷,对沈溪突然露出的倦容不太理解。云柳则表现得镇定自若,无论从哪个角度说,云柳都比熙儿聪慧睿智,能帮沈溪分担不少工作。沈溪总喜欢一个人想问题,往往会把一些简单的问题复杂化,所以沈溪干脆叫云柳和熙儿到指挥所,谈谈下一步用兵问题。

    指挥所内,沈溪手头拿着份土木堡军事地图,这张图都快被沈溪翻烂了,云柳和熙儿曾尝试去理解上面的内容,但始终不得要领。

    沈溪站在帅案后,顾不得将身上的雪花拍去,打量军事地图,道:“下一步,鞑靼人必然会从城北起进攻!”

    云柳和熙儿对视一眼,熙儿心直口快,问道:“为何?”

    云柳瞪了熙儿一眼,怪她多嘴,但沈溪没有回避这个问题:“因为鞑靼人要从各个方向试探一下土木堡的防御力度,昨夜鞑靼人选择从黑煞位进攻,今日,应该是白狼位吧……”

    说到这儿,沈溪哑然失笑,因为他柳和熙儿脸上的迷茫。

    “什么白狼位,我是说着玩的。”沈溪笑着解释,“其实不过就是凭感觉……我觉得鞑靼人下一步,应该从城北攻击。若领兵的鞑靼将领有足够的头脑,他应该能现四面围城的弊端,下一步就要围三阕一,让出城南,因为那是水源地,可以动摇我军军心……”

    “至于为何是城北而不是城东,因鞑靼人的攻城器械多数劫掠自我大明,对他们来说相对笨重,若围三阕一让出城南,运到城东再起攻击未免太远,反倒是城北虽然地势较高,但上坡的路并不困难!从城北起进攻,是先下坡再上坡,相对没那么费力!”

    云柳问道:“沈大人,在下不明白,既然鞑靼人占据兵力上的绝对优势,为何不四面围攻呢?”

    沈溪微笑道:“一方面,是鞑靼人的攻城器具不够。另一方面,鞑靼人最忌惮的,是城内的火炮,火炮的优点是覆盖面广,但有个问题就是移动不便,只需要确定我们火炮的大致布局,对方就可以进行针对……如此可最大限度减少伤亡!”

    云柳问道:“沈大人既然判断出鞑靼主攻方向,应该会加强城北的防守力度吧?”

    “没错!”

    沈溪点了点头,“但我也不能太过自负,若鞑靼人不按套路出牌,必须要有所应对。这一仗城北我是会加大防备,但我并不打算投入太多兵力,还要装作这一线防备相对空虚,等鞑靼人杀来后,我们的官兵还要装出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让鞑靼人以为偷袭得手……”

    听到这里,云柳基本明白沈溪为什么每次在战场上都会有所收获。

    沈溪想事情,不会只考虑一方面,而是会把方方面面的情况都兼顾到。

    很多将领,既然分析出鞑靼人下一次进攻是从城北起,他们通常会沾沾自喜,针锋相对布置大量人马,结果鞑靼人临时改变策略,选择从别的方向进攻,那守军自然会陷入极大的被动。

    沈溪则料敌机先,而且不做定论,反而似模似样做出一些诱敌深入的姿态,等鞑靼人真的杀来,才知道明军的防备重点在城北,让鞑靼人损失惨重。

    云柳继续问道:“那沈大人觉得,下一次鞑靼人出击的兵马,数量会是多少?”

    沈溪微微颔,表示出对云柳所提问题的赞许,道:“即便只是试探攻击,鞑靼人出动的兵马不多,但料想也有五千左右,一个防备不当,被鞑靼人顺着堑壕区杀过来,防守上也会陷入极大的被动!”

    “我只准备让二营统领朱烈率领一千五百人迎战,二营剩下的一千人,以及从一营和三营抽调的两个千人队,作为总预备队……”

    昨晚战事结束升帐议事时,沈溪对麾下兵马重新进行了调整。

    原本三名把总麾下各有两千人马,这些人马加上后续援军,总数量已经突破八千。

    沈溪在援军中抽调出六百人,组成第四营,将剩下的一千五百多人马,加上昨日俘获的八百四十九名大明边军官兵,平均分配给了朱烈刘序和胡嵩跃,让这三人麾下的兵马都到了二千八百人左右,均是火铳兵弓弩兵等各兵种混编的部队。

    目前四个营中,第一营由胡嵩跃率领,负责城西防备。

    第二营由朱烈统领,防守城北。

    第三营统领为刘序,负责城东。

    至于第四营,由援军千户宋解统率,负责城南防务。

    城南是沈溪故意留给鞑靼人绽,他并不认为鞑靼人会利用这个破绽,即便是老奸巨猾诸如亦思马因,也对沈溪用兵捉摸不透,就算破绽,沈溪相信此人也不敢轻易从城南起进攻。

    因为一旦城南遭到攻击,城内守军将会意识到补充水源无望,逃走又无路,只会死战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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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鞑靼人的第二轮攻势,眼,沈溪调动兵马驻守土木堡城北,防备鞑靼人起突袭。』 . .

    “大人,这次降雪很大,但中午时就停了,不知往后是否还会下,好在官兵们将土木堡周边所有能聚拢的雪都给搜集起来,一时倒不用担心缺水。此外就是天寒地冻,土木堡内外要加固防御工事难度明显增加,地面都冻上了……”

    云柳说话的时候,沈溪正在查地图,现在已是下午未时三刻,鞑靼人第二轮攻势迟迟没有动,沈溪正在耐心等待。

    在调查情报方面,云柳和熙儿很有经验,所以比之以前,现在沈溪对鞑靼人的情况掌握得更为快捷准确。

    “做的好。”

    沈溪赞赏道,“鞑靼人到现在还没有任何起进攻的迹象,之前我制定的作战计划说不一定会被推翻,城南和城东方向也会出现危险。云柳,熙儿,我不希望前线战火正酣的时候,后方被鞑靼人偷袭得手,这个重任就交给你们两个。”

    云柳迟疑地说道:“沈……沈大人,我们姐妹俩恐怕不能胜任!”

    沈溪摇头道:“你们不去的话,我根本就找不到别人可以替代,土木堡内别,但真正有点儿脑子的却很少。这么说吧,城塞内所有识字的人加起来,满打满算能有五十个就算不错。”

    “你们要记住,我们生存的关键点在于能否尽可能长地拖延时间,朝廷不可能对鞑靼人东进无动于衷,援军始终会到来,我只希望援军来时我们尚未全军覆没。”

    “土木堡只有有一隅之地可以防守,我们就要一直坚持下去。我要说的就这么多了,你们出去备战吧!”

    云柳领命,带着熙儿出了城墙下的指挥所。

    日落西山,云柳一脸疲乏,不过她一点儿怨言都没有,熙儿却忍不住蹙眉叫苦:

    “姐姐,沈大人是不是疯了,这分明是把我们当成一样使唤嘛……从早忙到晚连个休息喘息的时间都没有!”

    云柳横了她一眼:“别没大没小的,不知道多少人想做沈大人的帮手却没那资格,能跟在沈大人身边学东西,对你我来说,难道不是一种巨大的收获?沈大人现在是觉得你我有能力,才予以重用。我们弱质女流,能力相对有限,若论温柔体贴,你我能比得上沈大人家中的那些红颜知己?”

    熙儿回答不上来,脸上满是羞惭。

    云柳又道:“现在沈大人觉得我们可堪使用,我们更应该好好表现,如果将来能得到沈大人赏识垂怜,或许有机会被沈大人收留,如果不能……玉娘的话你应该记得,一辈子在风尘之地迎来送往,一辈子没个奔头!”

    熙儿满是苦恼:“可是……就算要指使我们做事,也应该客气一些,现在我感觉自己跟牲口差不多,咱们可是眼巴巴带人进城来慷慨赴死,也没见沈大人有多感动,倒是姐姐总是说要领沈大人的情,那为何沈大人不领我们的情?”

    云柳正想呵斥,晃眼处走过来一队士兵,当即使了个眼色示意熙儿不要再说下去,二人往城东方向而去,一来是为了巡查防务,二来则是获取情报。

    因为沈溪的器重,二人进城不到两天,已为军中官兵接受并尊敬有加,见到她二人时通常都会主动行礼。

    过来的这队兵马,是负责城西防务的一营官兵,昨晚刚刚跟鞑靼人正面交锋并且取得一场胜利,是以现在都雄赳赳气昂昂,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但女时都停下脚步恭敬问候。

    待云柳和熙儿过去,这群孬兵再度恢复前行,脸上的严肃神色顿时消失不见,换上了一副嬉皮笑脸。

    其中走在前面那个高个子,恋恋不舍地回过头来,道:“有,那两位就是前天晚上来的那路兵马的监军,听说是宫里出来的太监,长得细皮嫩肉的,比娘门儿还要娘们儿,你们说他们下面是不是……”

    一个新兵蛋子连忙问道:“下面怎么了?”

    高个子眉飞色舞地哈哈大笑:“当然是下面没有了呗!就好像张公公那样,平日说话就是一副公鸭嗓子,听着别提多难受了,可就是喜欢叫唤,听说沈大人不管说什么他都要质疑,就好像他能带着我们打胜仗一样,其实就会耍嘴皮,还是那种嘴皮子不太利索的老阴阳人!”

    一个年龄稍大皮肤黝黑的老兵左右下,赶紧出言制止:“别说了,被人听到,脑袋不想要了?”

    高个子有些不服气,大咧咧道:“怕什么?听说鞑靼人会主攻城北后,姓张的老阴阳人这会儿正躲在城西那边的房子里不敢出来,不敢跟沈大人拼杀在第一线。不知道为什么,那阴阳人老扯后腿,沈大人也没把他给杀了。”

    “不过我听说,老阴阳人准备回头向朝廷告状,数落沈大人的不是。如果这情况属实,我逮着机会非将他大卸八块不可!”

    “嘘!别说了,人多耳杂,咱们安心打仗即可,别掺和进军中高层的矛盾中去。咦,地方到了……”

    一行人谈着便到了城北靠东方向的一个院子前。这个院子里开设的铸造厂,是沈溪特意设置的,从老兵和民夫中抽调精擅制铁的铁匠,专门负责城内兵器的打磨和重新铸造。

    此时土木堡已陷入重围,兵器无法得到补充,如果城内没有能修造兵器的地方,那等于是兵器用坏一件少一件,更别说是生锈或者是刀钝了,这些虽然都属于基本的打磨工作,可对于缺少工具的普通士兵来说,也不是那么容易应付的。

    “老韩,二十五把兵器,天黑之前修好,弟兄们等着用!”

    高个子推开院门,面前是一片低矮的瓦砾。

    一行人绕到一个豁口前,顺着木梯子下去,原来这个铸造厂设置在一栋破院子的地下,顶部沿着残垣断壁盖上城东砖瓦窑烧制出来的瓦片,既能遮风挡雨又不显眼,还很透气。高个子喊了一声,让铸造厂的铁匠出来接活。

    沈溪在土木堡内依托原来的建筑挖掘不少地道,每处地道都赋予一定功能,包括休息区战备区整顿区等等,士兵们最开始茫然不知所措,但在城里待久了也就习惯了,平日里练兵在哪儿,休息在哪儿,吃饭又在哪儿,已经摸得门清,修理兵器的高炉建在哪里自然一清二楚。

    这些依托地形地貌修建的地道,隐蔽性很强,又因为建设在地下,除了顶部通气外,四面都不通风,使得其具有一定的保暖性,尤其是在冬雪已降临的情况下,士兵们没事就喜欢往生火的地方扎堆,这些地方非常暖和,而且因为工作需要一般都有水,能够管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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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下铸造厂所在的坑道里,烧得红彤彤的火炉边。

    听到有人到来,被称为“老韩”的铁匠,将手里的大铁锤放了下来,招呼道:“自己把兵器放好,别以为有点儿功劳,就可以在这里吆五喝六。”

    “我跟你们说哪,三营那些家伙,我对他们可没什么好印象,上次几人过来偷了老子二两酒,你们可知道那是老子忍着肚子里的馋虫积攒好几天才存下来的。”

    沈溪每天给前线士兵发二两酒,而后方士兵则是两天一两,毕竟城内酒水存量不多,士兵们就算要急需用酒御寒,沈溪一时也拿不出太多。

    这批酒抢自鞑靼人,是度数很高的烈酒,跟明朝人喝惯了的酒有所不同,更为辛辣。

    而铁匠这样负责技术活的,一天可以领三两酒,但不是所有人都好酒,加上铁匠又随时在烧红的火炉旁工作,每天穿着一层吸汗的衣服,不需要御寒,自然喝不了那么多烈酒,水倒是喝不少,使得有一技之长的匠师成为军中最吃香的人。

    不用上前线送死,还能喝到烈酒,那些会木匠、打铁、修造、制砖瓦手艺活的士兵和民夫,都主动跳了出来,从沈溪那里领活干。

    这些负责修造兵器的铁匠,大家伙尤其巴结有加,会送一些从战场上摸腰包顺来的东西作为礼物,除了能交换到烈酒外,也希望打造修理兵器的时候,能上心一些,这样上了战场也多一分保命的把握。

    “你自己喝的又不多,就不能便宜弟兄们一点儿?”

    高个子士兵伸出手就要拿起木桌上摆着的酒壶,准备过把瘾,谁知道还没等他够着,就被韩铁匠用烧红的铁棍给赶走了。

    “你这龟儿子,莫非是想要杀人?”

    高个子士兵显得很不服气,瞪大眼睛怒气冲冲地吼道。

    韩铁匠怒目相向:“就杀你这种不自觉的蠢驴,怎么着?”

    京营士兵,来自五湖四海,北方和关中会多一些,但地域不同,在军中自然形成不同的派系。

    彼此口音迥异,说话时想听明白意思其实很困难,因为这年头的人普遍没文化,官府又没有大力推广官话,兼之缺少广播和电视这种载体能让人能够通过日常耳渲目染自行学习,会的人也就会那么几句日常用语,不会的就只能用自己乡音说话,说十句有九句听不懂。

    旁边的人赶紧把两人劝开,如今大战在即,自己人没必要闹得这么僵。

    高个子知道是自己偷酒理亏,骂骂咧咧走出铸造厂,来到坑道拐弯处……他担心老韩记仇,修兵器时暗中使绊,干脆自行避开。但他人并没有走远,留在附近偷听里面说话。

    同队的官兵这会儿开始跟老韩和几个铁匠絮叨起家常来,聊的无非是俸禄和家里的婆娘,有的还说及自家儿子如何调皮,上树摸鸟蛋下河摸鱼等等。

    高个子听得眼红不已,把手头一根稻草丢在地上,骂骂咧咧:“别嘚瑟,老子的婆姨回头也能生几个娃,不比你们的差!”

    里面一个新兵蛋子闻声笑着打趣:“刘老大,你不是说,家里的婆娘不争气,给你生了仨闺女吗……”

    高个子之前还想在外面躲清静,听到这种涉及“人身攻击”的话,抄起旁边的扁担就冲进铸造厂所在的坑道,朝那说闲话的新兵蛋子身上招呼。

    这次没人过来劝,因为都看出来是瞎胡闹,只是高个子不依不挠,似乎非要把那新兵蛋子狠狠教训一通不可。

    “刘老大,你可真有本事,打弟兄这般狠,当初在京城时候,没见你打婆姨这么用力……”

    屁股上挨了一扁担的新兵蛋子一边绕着火炉转圈,一边不满地抗议。

    这年头的人多半没文化,成了家的男人多半有浓厚的大男子主义作风,一但在外受了气又或者脑子发热,就必然打老婆孩子,当兵的自然也不例外,而且还喜欢比试谁把自家的婆娘治理得更熨帖。

    “别闹了。”

    这时老兵去茅房回来,大声招呼,“沈大人来了!”

    自从入驻土木堡以来,沈溪巡城并非一次两次,甚至形成一种常态,但凡沈溪有时间,都会到中下层官兵中去,了解疾苦,知道大家有什么需求,及时解决。

    “沈大人。”

    “沈大人!”

    见到沈溪后,附近坑道里的士兵成群聚拢过来。

    正二品的朝廷大员,这年头可非常罕见,掐指一算全国加起来也不会超过二十个,放到后世那至少是政治局委员的级别。

    这会儿沈溪又是土木堡的最高指挥官,关系到全体官兵能否平安回家见到老婆孩子的关键人物,所以这会儿官兵都特别想见见沈溪,确定这位年轻的指挥官是否有底气带他们回家。

    沈溪进入铸造厂,来到一营几名官兵面前,沈溪皱眉打量一眼那因追打新兵蛋子而导致衣衫凌乱的高个子士兵,冷声喝道:“看看你什么样子,注意仪容!”

    高个子之前还嚣张不已,这会儿见到沈溪,就好像老鼠见到猫一般,赶紧行礼:“是,大人。”

    沈溪视线并未在一个人身上停留太久,很快转向别人,高个子整理衣服的同时,心中满是失望,他本以为能让沈溪见到他的辛苦,谁知道沈溪只看到他狼狈的模样,心底里暗自埋怨自己在崇拜的人面前丢人现眼了。

    这次陪同沈溪前来视察的,正是之前被高个子调侃的监军张永,这会儿张永神色疲惫,跟在沈溪身后东张西望,满脸的不耐烦。

    沈溪和张永代表的是朝廷。

    在沈溪看来,视察不能敷衍了事,不能让士兵感觉主帅只是应付公事,因此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平易近人些。

    “沈大人,您这满城乱蹿,又是为哪般?军中上下忙成一锅粥,城外鞑子随时都会攻城,您就不心急如焚?”

    张永无法理解沈溪宽松的心态,所以他才不停出言质问,希望能从沈溪身上获得一些有用的讯息。

    沈溪笑了笑,安慰道:“张公公,你急什么,如今应该着急的不是我们,而是城外的鞑靼人,鞑靼人这会儿正愁如何攻破咱们的铜墙铁壁。”

    张永不屑地说道:“小小一座城池,凭什么说铜墙铁壁?鞑靼只需要集齐数万兵马,从东西南北各个方向冲上来,用不着半个时辰,土木堡就会失守,到时候你我就要身首异处,沈大人您信不信?”

    沈溪笑而不语,在他看来,张永是那种永远只会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类型,说的好像土木堡防线有多不堪一击似的,其实在沈溪看来,即便鞑靼人全面进攻,土木堡依然可以坚守个三五日,因为鞑靼人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强。

    这问题,他回答过云柳。

    鞑靼人若倾巢而动,或许可以攻下土木堡,但花费的代价会极其巨大,沈溪自问即便最终不能阻止土木堡失守,也会让鞑靼人付出两三万兵马的损失。

    沈溪相信达延汗巴图蒙克,以及鞑靼国师亦思马因都能看到这一点,草原上人丁本来就不多,加上之前攻取张家口堡和宣府镇城又付出巨大代价,要是在土木堡折损兵力太多,会影响下一步攻打长城内关和京师。

    所以,鞑靼人不会花费太大的代价来攻打土木堡,而是会选择试探性攻击,一旦确定土木堡无法在短时间内攻克,很可能会分兵继续往居庸关而去,留下部分人马继续驻防。

    “张公公,如果你累了,可以先回去歇息,本官接下来要往战俘营一行……”

    沈溪听烦了张永的唠叨,此时他想去见的人,是俘虏的鞑靼女将军火绫,是一位跟沈溪渊源颇深的女人,可惜火绫对于战局判断属于照本宣科懵懵懂懂那种,即便有一定头脑和武力,但面对狡诈多端的沈溪,只有失败一途。

    张永将心一横,道:“沈大人,您别想在阵前当逃兵,咱家在这里说了,您要往何处去,咱家一步不离!”

    沈溪摇摇头:“那一切请自便吧!”

    对于张永的跟随,沈溪显得无所谓,直接往城东战俘营而去,那边一个篮球场大小的坑道正是城中集中关押鞑靼战俘的地方,其中自然也包括鞑靼头号战俘火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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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土木堡北门外新建营地。. .

    天地灰蒙蒙一片,随着暮霭笼罩,能见度越来越低,眼就要来临。鞑靼国师亦思马因独自一人在燃起炭火盆的中军大帐,借助油灯的光亮查堡地势地图图。

    这份地图,比一天前亦思马因那份又详细了许多。

    昨天鞑靼人几路人马汇拢后,亦思马因派人逼近土木堡外围阵地搜集情况,包括城外一共有几道战壕,战壕的大致深度宽度和走向都有详细记载,然后将之忠实地反应在了地图上。

    “类似于三国时期诸葛亮摆下的八阵图,无懈可击,任何方向都没有明显的破绽,简直是天衣无缝啊!”

    亦思马因对沈溪土木堡城外修筑的工事群推崇不已,从古到今,从来没听过谁守城会把防御重点放在城外,修筑这么多堑壕的。

    阿武禄默默地站在旁边,闻言秀眉微蹙:“国师,你是否太过高小儿?”

    亦思马因抬起头武禄一眼,道:“我从来没高溪,此人的军事造诣确实非同一般,应是出自名师教导。”

    “这小小的土木堡,原本不具备防御条件,偏偏被他用一道道堑壕保护起来,不仅加大了防御纵深,而且力度也大为增强,如今俨然已成为西北边陲要塞,若不能在两三日内破城,唯有绕过土木堡这一条路可行!”

    “国师的意思,是准备继续围而不打咯?”阿武禄秀气的脸上涌现一抹黑气,让她丢尽面子的沈溪,虽然身陷重围,却好端端地在城里过日子,而她则担心回去后会被自己丈夫追究责任。

    阿武禄的想法是,一定要以一场胜利来结束自己的职务,同时让沈溪知道得罪她的悲惨下场。

    本来唯一能指望的人就是亦思马因,因为在她思马因是鞑靼人中最富有智慧的一个,同时他手握重兵,是当前最有机会战胜沈溪之人,可惜亦思马因明显在攻打土木堡这件事上选择保存实力。

    亦思马因解释道:“明人在土木堡的防御虽然纵深大,力度强,但有个致命的缺憾,那就是不能长久坚持,即便上报可汗,他也不会同意我们在土木堡耽搁太长时间,不若直接调兵往居庸关进!”

    “亦不剌已在催促,兀良哈兵马如今已开进张家口堡,可汗正领兵于新平堡永加堡怀安卫一线,与明朝大同太原等地东进的兵马一战……”

    亦思马因所说都是阿武禄知晓的情况。

    阿武禄听了半晌,抬手打断亦思马因的话,道:“国师请说,这一战,究竟是简单应付了事还是全力以赴?”

    亦思马因没有回答,因为连他自己都没做出定论。

    自宣府出兵时,亦思马因可以说是下定一举拿下土木堡生擒沈溪的决心。

    可当兵马开到土木堡,亲眼见过沈溪修筑的防御工事,亦思马因心头的惊讶难以言喻,他感觉到这场战事打下来可能会折损大批兵马,耽搁太长时间,沈溪这是在用自己的小命跟他对弈。

    亦思马因摇摇头,为难地说道:“如果能承受巨大的兵马折损,土木堡或许可在一日内攻陷,如若不然……最好以派兵监视主力继续东进为佳!”言外之意,他并不打算在土木堡这弹丸之地折损太多兵马。

    因为鞑靼人的阶段性目标是攻取明朝人的京师,逼迫明廷投降或者宋靖康时中原朝廷迁都江南一般,获得明朝的江山,至不济也夺取江北之地,再图谋整个天下,小小的土木堡不应成为阻碍。

    只要能拿下居庸关和大明京师,则沈溪在土木堡内的挣扎毫无意义,只有投降一条路可走。

    阿武禄声色俱厉:“好,我非常欣赏国师的魄力,那就给国师一天时间,在明天日落之前,我军一举攻克土木堡,我会亲自为国师请功犒赏!”

    亦思马因虽然对阿武禄很欣赏,但听到这话心头依然无名火起……我说是可以在花费巨大代价的情况下一日攻克土木堡,你是没听懂还是怎么着?你觉得为了你的面子,我会白白牺牲那么多士兵,葬身在土木堡这无关紧要的城塞下?

    亦思马因板起脸:“此事,尚需从长计议!”

    阿武禄冷笑一声:“国师难道听不懂我的话?还是认为我没能力犒赏三军?”

    “昭使如何犒赏……”亦思马因皱眉问道。

    阿武禄挺起胸膛,不卑不亢道:“国师想以如何方式犒赏,妾身都会遵从,待城破时,国师凯旋,必当有美酒美食犒劳三军。往居庸关之路,妾身当自荐枕席,如同侍奉大汗一般侍奉国师左右,给予汗王之礼……来日大汗面前,再为国师请功!”

    对于一个草原人来说,烈酒好马和美女,是他们最热衷征服的目标。

    俗语云:英雄难过美人关,亦思马因从开始就对阿武禄非常欣赏,如今阿武禄用“自荐枕席”的承诺,换取他拼尽全力对土木堡一战,令亦思马因陷入沉思。

    这是感性和理智的考量,亦思马因不认为攻打土木堡会有多大收益,这是他不选择全力攻城的原因。

    但是,鞑靼军中将士可不这么认为!

    如果放弃攻打土木堡,会严重影响军心士气,对于之后攻打居庸关会形成很大的负面影响,毕竟身后有一只毒蛇盘踞,沈溪随时都可能威胁鞑靼人的补给线,权衡利弊其实还是拔除钉子最为合适。

    亦思马因虽然心动,但仍旧义正言辞:“昭使身为大汗汗妃,岂能说出此等话来?当我是何人?”

    阿武禄仰起头:“当国师乃是铁骨铮铮的男人,是可以让小妇依托的英雄豪杰。妾身崇拜英雄,所以委身于大汗,若国师荡平土木堡,自然也是妾身心目中敬畏的英豪,妇人为英豪自荐枕席,有何不可?”

    亦思马因打量阿武禄,而阿武禄气势丝毫不弱,瞪大凤眼与亦思马因对视。

    许久之后,亦思马因微微一笑,点头道:“待我凯旋之时,望与夫人同庆!”

    ……

    ……

    沈溪跟火绫的见面并未持续太久时间。

    火绫对沈溪态度极为恶劣,动辄破口大骂,甚至求死!因为她是战败的一方,在草原人心目中战败者可耻,尤其是被敌人俘虏……她宁可自己战死疆场,也不希望沈溪在她面前耀武扬威。

    当沈溪从战俘营出来时,天空昏沉,北风凛冽,情不自禁裹紧身上的衣服。

    城内官兵,还能享受到热汤热饭,而城外驻留在战壕里的士兵,则只能凑合着吃些干粮,因为沈溪不允许城外防御工事内埋灶生火。

    此时鞑靼军营还算平静。

    沈溪绝对不会想到,土木堡战事会因为阿武禄自荐枕席而生巨大变化。

    之前沈溪判断,鞑靼人毕竟青壮数量有限,不太可能会用巨大代价攻打土木堡,一定采取围而不攻的策略,一直到土木堡内粮食和饮用水耗尽为止,但亦思马因出于整体战略考虑,也为得到阿武禄这个让他朝思暮想的女人,居然准备在接下来一战中全力以赴。

    虽然战事的持续时间可能只有一到两日,但这段时间几乎就可以决定土木堡的存亡,也能决定沈溪是否能活着回去见到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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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月十七,刚刚入夜,吃过晚饭后沈溪第一时间来到土木堡北门城墙上,望向远处山头上的鞑靼军营。..

    此时鞑靼人已在距离土木堡北城墙大约十里左右的位置重新扎好大营,一下午的时间基本上扫平了外围鞑靼人自己构筑的陷马坑以及绊马索等,把防线顺利推进到了大明五里防御圈的外围。

    沈溪皱起了眉头……这是否预示着当晚会有一场血战生?

    就在沈溪沉思不已时,云柳骑马快到了城头下,从马背上翻身跳了下来,快步登上城头,奏禀道:“大人,城东和城南的鞑靼兵马皆出营,往前快推进,此时距离我两面城墙不到十里!”

    “哦,不到十里,那下一步,就会和城北一般,鞑靼兵马会向前挺进到五里左右,逼近我们外围防御工事?立即传令下来,撤回第一线驻守的士兵!”

    沈溪在土木堡城塞外设置有大量暗哨,这些士兵躲藏的地方靠近敌方阵地,如果遇到战事会非常危险。

    斥候的任务就是提着脑袋在战场第一线调查敌方动向,奏禀给主帅知晓,让主帅可以对战局做全面了解。

    鞑靼人的异动,出了沈溪的想象,沈溪预感中不会生的四面攻城,似乎正在变为现实。

    四面城墙外的前沿阵地,都传来鞑靼人蜂拥而出的消息。

    敌人出动了大量马车,准备好沙袋条木草垫等填埋物,另外还准备有大量梯子和木板,估计是用来作为渡过沟壑的桥梁,靼人这次是要动真格的了。

    沈溪非常担心鞑靼人不计代价地攻城,如果鞑靼人四面进攻的话,以其兵力上的绝对优势,将会令城中兵马陷入尾不能兼顾的局面。

    “沈大人,鞑子从城东方向起攻势,大约出动了五六千人马!”消息6续传递到沈溪手里。

    “大人,鞑子从城西杀来,预计有一万余众!”

    “大人,鞑子出动兵马,开始用沙袋条木和草垫填满我城北外围工事,后续兵马上万!”

    “大人,鞑子自城南出击,兵马七八千!”

    鞑靼人几乎同时对土木堡起进攻,沈溪甚至没反应过来,就已进入众敌环伺的状况,也就是说,他之前所做的准备,等于徒劳无功。

    不过沈溪还是有些自信,因为除了城南防御相对薄弱外,其余三个方向基本可以做到没有任何疏漏,而且在兵力布置上侧重点,准备有大量预备兵力,甚至可以根据某处进攻强度来做出兵马调度。

    对于鞑靼人的攻城战沈溪早有防备,却起的方式却大大乎他的预料,鞑靼人居然四面围攻,沈溪除了感觉大难临头外,同时也知道这是一场拼消耗的战事,谁的损更大,谁就会在这场战事中妥协。

    作为防守的一方,明军没有退路可言,只有让鞑靼人经不住大面积战争损耗,这场战事才有胜利的可能。

    ……

    ……

    城北鞑靼营地中军大帐,亦思马因正在为战事筹谋。

    兵马出动后,阿武禄已回到自己帐篷,亦思马因心里很清楚,若能一战而攻克土木堡,生擒或者杀掉沈溪,此后出征路上,阿武禄将归他所有,可以享尽温柔,而且阿武禄之后会倚重他,借助他的力量来为儿子获取更多权力,相应他的身份和地位也会水涨船高。

    这是一次公平交易,亦思马因觉得,即便他不攻破土木堡,阿武禄也会因为借助他的兵马和权势选择跟他合作。

    但那毕竟名不正言不顺,如若这一战他可以获胜,即便此事为达延汗巴图蒙克所知,巴图蒙克也不会反对,反而觉得阿武禄做事果断,善于激将士士气。

    草原人对于贞节重,那些拥有权力之人,更是结果,至于战争的过程和损耗,都可以忽略不计,如果只是损失一个女人的贞节就能摘取胜利果实,任何人都愿意拿出来做交换。

    亦思马因为了“合理”拥有阿武禄而做出四面进击的抉择,并非是他贪恋美色,更主要还是他觉得,沈溪不除掉如同芒刺在背,随时可能让所部的粮道和退路出现变数。

    “国师,各路兵马均顺利进入土木堡外围堑壕区,距离城门仅有两里……”

    就在亦思马因心情忐忑的时候,前方传来的战报让他精神一振。

    出兵出奇的顺利,土木堡绵延五里的防御工事,似乎没起到什么作用,在鞑靼人连续用沙袋条木和草垫堆砌起一条条道路后,先头兵马已经成功杀到明军的堑壕区外围。

    “没有抵抗?”亦思马因困惑地问道。

    “回国师,并非没有抵抗,明人也曾用火铳和弓弩向我们射击,但我们早有准备,用准备拿来搭桥的木板挡在前方,另外再用盾牌保护身体,明人的攻击没有奏效,只能向后面的堑壕区退却。”

    “目前我各部已经屯兵于明军堑壕区外围,前方将领请示,是否继续向纵深进攻?”前来汇报战况的亲卫请示道。

    亦思马因对于这一战,已经做好牺牲大量部落勇士的思想准备,至于最终损失多少,全的抵抗力度,但此时明军似乎放弃了抵抗,呈束手待毙之势。

    亦思马因心想:“一下子向后撤了三里,我们已顺利推进到了明军的核心阵地。就这状态,还想与我草原部族一战?沈溪,你是有多自负,才能做出如此决定?”

    如果是旁人安排撤兵,亦思马因自然会直观认为明军主帅太过愚蠢,东进和南下这一路上他遇到的这样的将领不计其数。但换作沈溪,亦思马因却不敢有丝毫轻视。

    沈溪的能力有目共睹,之前所作出的战术安排,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几次化腐朽为神奇,面对鞑靼军队时或者战而胜之,或者让对手在战场上陷入极大被动,甚至在这弹丸之地的土木堡,都能让沈溪玩出花样来,构筑起一个极为复杂的堑壕区。

    “这次他又有什么阴谋?”亦思马因图上标注的明军防御工事图,没察觉哪里有问题。

    但很快,《孙子兵法》中的一条计谋出现在他脑海——诱敌深入。

    亦思马因心想:“这是要让我部族兵马,完全进入城头火炮的射程覆盖范围,如此即便我们最终能攻破土木堡,损失也会相当大,那时若有明朝援军前来,很可能会令我部饮恨疆场。”

    亦思马因想到这里,依然无法确定战场上究竟是个什么状况,当即一摆手,吩咐道:“来人,备马,我要亲自上一线督战!”

    作为鞑靼人的国师,亦思马因终于忍不住亲自上阵,这在之前的作战中很少见,因为亦思马因一直觉得,作为一个合格的统帅,只要战前安排到位,并不需要冲锋陷阵在前,虽然他马背功夫娴熟,可以说是英豪级别的人物,但却觉得那是莽夫行径,不屑为之。

    为了沈溪,亦思马因终于打破惯例,亲临战场指挥调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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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沿阵地,鞑靼步骑混杂的兵马,在厚厚的盾牌阵护送之下,终于到了土木堡之前两里的八道工事前面。

    没有鞑靼士兵愿意继续向前冲,因为他们都知道,这距离基本已在明军位于城头的佛郎机炮的射程覆盖范围之内,只要一轮火炮下来,不知道有多少官兵遭殃,那不如先等大营那边发出最新命令。

    换作别的战事,鞑靼人最喜欢出风头,每每冲锋在前,先把战功抢到手再说,可在攻打土木堡时鞑靼人的心态却变了,谁都怕上去送死。

    似乎这城墙低矮,连护城河都没有的城塞,比张家口堡和宣府还要来得坚固。

    明军此次已经放弃了第一道战壕,退守第二道战壕,前方静悄悄的。

    亦思马因此时纵马来到距离堑壕区两里的一个由土堆堆砌的高地上,看着远处鞑靼兵马手中火把发出的火光,映衬着夜色中的城池就像是一个庞然巨兽,根本看不清明军的阵地是个什么状况。

    总攻命令迟迟没有下达,因为亦思马因面对黑暗中的城市心中有些打鼓,拿不定主意付出巨大的牺牲究竟值不值得。

    “国师,为何迟迟不下令攻城?”就在亦思马因骑在马上沉思不语时,阿武禄骑马出现在亦思马因的身旁。

    当两人平行时,亦思马因借助身后侍卫手里的火把的光亮,看清楚了那张俏丽的脸庞。

    亦思马因似乎恢复了自信,淡淡一笑:“敌人退却很快,若我所料不差,城中兵马已丧失抵抗能力,我军可以顺利杀进城中,鸡犬不留!”

    阿武禄秀眉一振,笑着说道:“将军果真为英雄豪杰,那妾身这就回大营等候,说不定不用等到天亮,将军便可凯旋归来,妾身必当慰劳将军的辛苦!”

    亦思马因并不觉得明军失去抵抗能力,他在阿武禄面前如此说,是想保持自己的尊严,也是想让阿武禄安心回去等候。

    阿武禄对亦思马因的能力足够信任,在得知眼前的明军已无大碍之后,便先骑马回营,对亦思马因来说是一种暗示,让亦思马因在这血与火的战场上,都能时时刻刻感受到心头的旖旎。

    战场是男人建功立业的所在,需要用生命拼搏,当一场战斗获胜后,就应该沉浸在温柔乡中,享受那最美好的温存,亦思马因平日里指挥调度是一个充满理性之人,但理性的男人同样感性,他心中盼望这场战事早些结束,他可以回去后短暂拥有阿武禄。

    “进攻吧!”

    随着亦思马因一声令下,鞑靼兵马再次故技重施,驱使从宣府和保安卫抓获的明军俘虏,从跟随的马车车厢里取出装满泥土的麻袋,扛起后向前方的战壕奔去,他们只需要把一个个麻袋扔入坑里,期间再用原木填充,要不了多久作为阻碍的堑壕就会填出一条路来。

    不过这次遇到了麻烦!

    就在明军俘虏扛着麻袋冲向堑壕的时候,前方密集的箭雨猛然射了过来,当即就有几十名明军战俘倒在地上,其余的人吓得连忙抛下肩上的东西,匍匐在地上。

    鞑靼人早有应对之策,立即推出前方竖有木板的推车,呈一字排开,缓缓向前方进逼,保护鞑靼兵马安全。

    “哐哐”

    就在这个时候,城楼上的火炮开始法出轰鸣,随着一枚枚炮弹落下,在黑夜中迸射出一团团火球,不计其数的钢铁碎片四处飞射,杀伤着爆炸范围内的一切生命。

    “轰轰”

    随着剧烈的爆炸声此起彼伏地响起,那些作为盾牌的木板迅速被撕裂为碎片,由于失去木板的遮挡,大片箭雨抛射而至,连同炮弹的碎片一起,成片成片的鞑靼士兵发出惨叫,倒在地上,

    远处传来的炮弹爆炸声以及鞑靼士兵的喧哗与吼叫,让观战的亦思马因脸色顿时变得非常难看。

    “轰轰”

    连续的爆炸轰鸣声中,亦思马因虽然看不清楚前方战场究竟是个什么情况,但他的心头在滴血,因为鞑靼人大多打着火把,在这黑暗中无疑成为了火炮的活靶子,对他和鞑靼士兵来说,这种成片成片的杀戮,无疑是不可接受的,因为到现在为止,他们连敌人的面都没碰到。

    “国师,当前方向遭遇明军炮火攻击,进攻受阻!”

    “城东受阻!

    “城西受阻!”

    战报陆续传来,亦思马因吩咐道:“命令进攻各部立即将火把扑灭,就地找地方躲藏……等眼睛适应黑暗后再发起进攻!”

    鞑靼兵马被这一通炮火砸得晕头转向,其实不用亦思马因吩咐也会找地方躲藏,而现在有什么地方比前面的堑壕更安全?

    大批鞑靼人自觉地扔掉手里的火把,直接跳入了战壕中。

    战壕高达三四米,鞑靼人冲进去,许多人被摔了个七晕八素,但好歹坑道可以屏蔽四处乱飞的炮弹残片,除非是炮弹恰好落进坑道中,否则暂时不用担心会糊里糊涂丢掉性命。

    等鞑靼人回过神来,站在坑底,惊讶地发现这堑壕挖得又深又宽,而且沟壁十分光滑,根本就没办法爬上去。

    随着冲进堑壕的鞑靼人越来越多,很快便有百夫长之类的军官站了出来,带领鞑靼人顺着坑道向两翼发起冲锋。

    此时战壕的险恶之处就表现出来了,七八个明军躲藏在转弯处,先是一排弩箭,坑道里根本就没有躲藏的地方,而鞑靼人又无心理准备,几乎每一支箭都会带走一条人命。等弓箭手射完撤退,火铳兵迅速补位,“砰砰砰”就是一阵乱射,佛郎机火铳是散弹枪,五十步内具有面杀伤的威力,顿时又有十几名鞑靼兵栽倒。

    鞑靼人跳进战壕的很多,见自己弟兄死了一地,顿时勃然大怒,从地上爬起来,挥舞弯刀顺着壕沟杀了过去,结果刚刚拐过弯,又是一排弩箭和子弹打来,再次倒下一大片。

    鞑靼人的伤亡很大,但胜在人多势众,又是一批人踩着自己袍泽的尸体,呐喊着疯狂追赶。

    不过随着战斗持续下去,后续跟进的鞑靼人学聪明了,他们在冲锋时,第一时间把盾牌举起,小心翼翼前进,此后的伤亡就不像刚开始那么大了。

    但很快鞑靼人就发现一个问题,前方没有路了,追赶的明军宛若凭空消失一般,无影无踪……鞑靼人不知道,他们追赶的半道上有伪装成坑壁的暗门,可惜在这夜色掩护下,他们无从发现,只能另外寻找出路。

    好在后续的鞑靼人已经拿着梯子过来,当他们顺着坑道爬上堑壕,迎面又是一排弩箭和子弹射来,顿时又有不少人毙命当场。

    越来越多的鞑靼人爬上平地,冲向前方的堑壕。

    “轰轰”

    随着一阵密集的炮声,城头上成片佛郎机炮弹飞上天空,抵达最高点后,带着尖啸声向鞑靼人砸了下去,地面迅即腾起无数黑红相间的火球,锋利的碎片在空气中尽情飞舞,划过那些鞑靼人的血肉之躯。

    有的鞑靼人直接被拦腰炸成两截,有的人被削掉脑袋,有的人被削断四肢,有的人则被射成了马蜂窝。

    惨叫声、哀嚎声不绝于耳,到处都是鞑靼兵在血肉横飞。

    收到前方急报,亦思马因眼睛都红了,如今向前推进不过两三道战壕,西、北、东各个方向都出现巨大伤亡,保守估计这一波下来,部族已经牺牲了两三千勇士,很难想象推进城池下方时会是个什么状况。(未完待续。、,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17-01-2108:25: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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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亦思马因苦思对策的时候,前方突然传来捷报。天籁小说Ww』W.⒉3TXT.COM

    “报,城南一线我兵马已靠近城墙,目前正在用撞车撞击城门,很快便可杀入城中!”

    守在亦思马因身边的鞑靼将领听到这个消息,群情振奋,因为在他们的印象中,但凡明朝城塞被攻破城门,就没有哪座城能继续坚守,最后基本都是城破人亡的结局。

    当得知土木堡城南告破,鞑靼人理所当然以为这场战事已经结束……明军失败在即。

    一名鞑靼将领上前请缨:“国师,调动兵马,往城南方向去吧,给末将两千骑兵,足可以破城!”

    鞑靼将领纷纷出列争功,连城门都破了,如果还守在后方,最后战功可是不属于他们,甚至有可能不属于亦思马因统率的军队。

    因为亦不剌部的兵马驻扎在土木堡城东二十里的地方,要是收到消息土木堡城南已经破开城门,亦不剌部必然会挥师向南,就此加入战圈。

    “不可!”

    亦思马因仍旧显得很谨慎。

    鞑靼将领一直对亦思马因是有种盲目的崇拜,因为在他们眼里,国师是上通天文下晓地理,甚至可以预知未来的神人,但现在即便城门即将告破,亦思马因还是畏手畏脚,让他们觉得无比的窝囊。

    又一名将领出列问道:“国师,现在不主攻城南,要等到何时?”

    亦思马因神色冷峻,他的目光看向土木堡城北和城西两个方向,这正是他之前下令主攻的城门。

    对于宣府、张家口堡这些坚固的要塞城市来说,城墙体系相对完善,都是以城墙作为主要防守阵线。

    但土木堡只是一座明人荒弃的堡垒,不同城墙方向的防御力度有很大差别。四面城墙中,城东和城南相对完好,同时墙体也比其他方向高出一到两米。

    亦思马因一方面是对沈溪在城南方向的故布迷阵感到心虚,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城西和城北方向的城墙毁坏严重,只要杀到城墙下,明军所有屏障都会失去,没必要冒着掉进陷阱的风险改变已有策略。

    “继续投入后续兵力,加大城西和城北方向的攻击力度。把我们的火炮也拉出来,对准明军的防线进行无差别轰击。今晚不管牺牲多少人,都必须拿下土木堡!”

    没过多久,鞑靼人控制的佛郎机炮,开始向明军位于城西和城北的阵地倾泻密集的炮弹。

    “轰轰——”

    一枚枚炮弹落在地上,等到炸开后,空气中才响起炮弹破空而过时出的呼啸声。地面上腾起无数的火球,剧烈的爆炸和翻滚的烈焰,融合成一道道密集的炎墙,凡是被炎墙笼罩的人们,全都横尸当场,甚至被炸得尸骨无存。

    由于炮手的技术欠佳,许多正贴在第二道或者第三道战壕壁上躲避前方弓箭和火铳弹雨攻击的鞑靼兵,也在自己一方炮火的轰击下,死伤惨重。

    而明军也被这一波突如其来的炮火覆盖,带走几十条鲜活的生命。

    一时间,由于双方火炮你来我往,整个战线上横七竖八躺满了双方士兵残缺不全的尸体。

    迸裂的脑浆,喷溅的鲜血,残缺的身躯,被烧成焦炭的四肢,正在起火的尸体,令攻防双方的士兵都感到一阵阵作呕,污浊不堪翻滚着热浪的空气中,充斥着刺鼻的硝烟味、血腥味和一阵阵令人呕吐的焦臭味。

    “乌拉拉——”

    鞑靼人再次出野兽一般的咆哮,迅即全线进攻的命令被传达到了前线。

    位于第一线的鞑子兵,趁着炮火的掩护,不顾己方炮火可能的杀伤,以集团冲锋的方式,通过梯子越过堑壕,继续向明军纵深阵地猛扑过去。

    依旧是老战法,鞑子冲进堑壕,举起盾牌和长刀,分成左右两翼向前逼近,不管死再多人,依然是向前,向前,再向前。

    明军布置在前线的人数,毕竟远远少于冲锋的鞑子军队,而且明军有意识地保存实力,且战且退,鞑子终于利用人海战术,顺利逼近到了土木堡城池下方。

    如今已经是子夜时分,亦思马因听闻前方急报,不由暗自松了口气,只要顺利越过城外这八道堑壕,那么明军作为屏障的防御工事便失去作用,下一步只需要攻进城里,那么明军的覆没将会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呜呜——”

    苍凉的号角声中,土木堡城内城外火光处处,不管怎么看,守军似乎都没有能力再支撑下去了。

    甚至在这漆黑的夜晚,都能见到土木堡城墙下方升起的浓烟,亦思马因不知道那着火点是如何烧起来的,城墙上似乎在向城下射燃火的箭矢。

    “不对,难道城墙下方埋藏有大量火药,不然为何明军会如此做?”

    亦思马因感觉背心凉,他对于土木堡内贮藏的火药数量没有个清楚的认知,连城中具体的兵马数量也只是猜测。

    有轻骑快而来,没有下马便直接奏报:“国师,城南被敌军反扑,城门得而复失,杀入城中的四百多骑,无法突出重围,请国师派兵马增援!”

    仗打到现在,差不多两个多时辰过去,鞑靼人赖以纵横天下的蒙古骑兵由始至终都没有挥作用。

    明军在城外的防御阵地,严重影响了骑兵的挥,鞑靼人几乎是用血肉之躯在推进,等察觉明军似乎有意识地放弃阵地后,各路鞑靼人马怕麻烦,见明军不再抵抗,干脆放弃逐段逐段战壕的夺取,而是直接用沙袋和原木填出一条道路来,又或者是用木板和梯子搭设桥梁,渡过堑壕。

    但逼近城池下方后鞑靼人现,即便只有眼前只有破败不堪的城墙,他们还是无法做到一击而下,因为鞑靼兵马只能从填平或者是由木板和梯子搭建的狭窄通道通过,不能形成规模效应,更类似于添油战术,很多时候前方兵马已经杀到城下,后续部队相隔还有一两里。

    ……

    ……

    土木堡内,沈溪正在城南城头指挥战斗,他身边是厚厚的盾牌阵,鞑靼人的箭矢不停从头顶和身边飞过,即便将士们都感觉中军主帅的位置太过危险,强烈要求沈溪退到城墙下方躲避,但他依然咬牙坚持在一线。

    “大人,鞑子在城北用云梯攻城!”

    “沈大人,城西有鞑子杀入城门,已被我军排枪击退!”

    “大人,城东鞑子弓箭太多,我军炮火受到压制……”

    沈溪作为防守一方,又是遭遇四面攻城的状态,同时要应对不同方向得到的不同讯息而做出临场反应,如果有任何一环做得不够准确,那这一战明军很可能就会全军覆没。

    根据不同的信息,沈溪处理的关键在于控制节奏。面对鞑靼人不计损耗地进攻,为了保存实力,他不得不命令官兵暂时放弃城塞外围防御,将鞑靼人吸引到更靠近城池的地方,如此一来,就算他手里只有八千人马,但有防御工事和火器加持,也能给对方创造出数万兵马的损失。

    “火炮继续轰击,无论炸到多少人,先稳住城墙防御,一旦某段城墙失守,又或者鞑靼人大批攻入城中,官兵立即从城墙上撤回城内阵地,同时射蓝色烟火预警……”

    四面城墙,沈溪设下十六个主要防御点,每边城墙都有四处,一旦城墙失守,就要出蓝色烟火通知。

    城外鞑靼兵马之所以进展顺利,在于前方明军官兵,此时全部躲进堑壕间隐蔽的藏兵洞。一旦现信号,埋伏的人马就会行动起来,将鞑靼人后续兵马阻断,先用地雷以及震天雷起突袭,再用弓箭和火铳进行浪射,令鞑靼人尾不能相顾。

    同时,由于敌我混杂在一起,进攻中的鞑靼军队占据多数,对方的火炮没办法再威,相反明军则五所顾忌,只要向暴露在火光中的鞑靼人射击即可。

    自战事开启到现在,已经有三个时辰,小小的土木堡处处都是火光,沈溪所能感觉到,到处都有鞑靼兵马,如果不是城中士兵并无撤退的路途,恐怕这会儿很多人已当了逃兵。

    “啊……”

    就在沈溪略微失神时,他身旁一名护卫兵被流矢射中,箭矢直接射进他的脖颈中,人直接倒了下去。

    随即盾牌阵将小小的缺口堵上,连盾牌兵心头都带着震撼,毕竟死的人就生在他们身边,在他们亲眼目睹之下殒命。

    鞑靼兵马从城南方向动几轮进攻,察觉到明军的火炮攻势相当猛烈后,选择暂时撤兵。

    之前的战事异常惨烈,杀进城里的四百多鞑靼骑兵先是遭遇陷阱和绊马索,后来又经受排枪洗礼,等跳下坑道时又踩上铁蒺藜,最终悉数毙命。

    城南是土木堡防御的薄弱环节,沈溪上城头,正是为了在兵马不足的情况下振奋军心士气。

    有沈溪在,明军奋勇杀敌,没有一名士兵退缩,正因为如此,加上四百火铳兵援军,总数仅为一千兵马,外加二十多门火炮,就成功阻挡鞑靼四五千兵马攻势。

    “大人,贼军撤去了!”

    斥候将消息带给沈溪,但这一切其实沈溪通过望远镜已经看得清清楚楚。

    城塞外火光遍地,同时为了吓阻敌军,不时有埋藏的地雷被引爆,爆出更耀眼的光芒,所以掌握敌军动向对沈溪来说并不存在困难。

    沈溪沉声吩咐:“继续坚守,本官现在带人去城北!”

    之前城北方向奏报有云梯攻城,但那时是城南最危急的时候,他不得不留下来防守,如今城南战事暂且结束,他就要马不停蹄带着火铳兵去城北,继续指挥新一轮战事。

    沈溪快步往城北而去,走的是城中的坑道,这些坑道的格局可以说完全熟记在他脑海中。

    “大人,城西鞑子有飞骑杀入城内!”

    沈溪还没走出几步,便听到剧烈的马蹄声传来,鞑靼人的骑兵通过狭窄的过道来到城池下后,先整队集结,然后再从刚刚用冲撞车破开的西城门,攻入土木堡内。

    沈溪厉声喝道:“鞑子骑兵不多,不用慌张,各城头不得松懈,继续开炮!”

    这会儿沈溪要把一个个命令传递到四面城墙,至少需要一刻钟时间,这样的传令效率显然不高,毕竟用烟火只能传达一些简单的进攻和防御命令,都是约定俗成,临时要更改来不及。

    “真是晦气!”

    沈溪一边在往城北方向赶,一边小心观察,不要正面遭遇到那些杀入城中,如同无头苍蝇乱蹿的鞑靼骑兵。

    毕竟城外的防御工事抵挡了大批骑兵的进攻步伐,杀到城塞内的鞑靼骑兵,面对四面八方的陷阱和坑道,根本就无法形成太大的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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