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六,如此简单的名字,是土木堡大明八千余将士中普普通通的一个,这么多兵本是跟着我吃香喝辣的,到头来却连条命都未必保得住,我真是没用啊!”
沈溪带着一种自责的语气,自言自语。
此时他已经回到城西的指挥所,身上跟个泥蛋一样,他并没有利用特权弄来热水洗手洗脸,就这么坐在桌案前,在他面前没有军中将领,也没有那既缠人又喜欢唠叨的监军张永,只有云柳和熙儿。
二女身着男装,站在那儿不敢说话,专心倾听沈溪袒露心声。
等沈溪沉默良久,云柳才出列奏禀:“沈大人,卑职查知,如今鞑子兵马或许已将中军撤去,城外驻守兵马,应在八千到一万五千之数,城外各处防备稀疏……”
连沈溪都不得不承认,云柳和熙儿这对姐妹花配合得天衣无缝,一个有脑子,另一个身手高妙,二人相得益彰,配合起来刺探情报,可谓无往而不利。
云柳头脑灵活,学识也好,能够清楚地将两姐妹获取的情报连同她自己的理解,准确无误地在沈溪面前的军事地图上做出合理标注。
沈溪看过地图后,欣慰地点头道:“前几天鞑靼兵马将土木堡周边给围困得水泄不通,现在却到处都可以看到破绽,基本跟鞑靼主力抵达之前的状况相仿。看来距离咱们突围的日子,为期不远矣。”
熙儿有些诧异,想了好一会儿没明白,冒冒失失地问道:“最终咱们还是要选择突围吗?”
被云柳瞪了一眼,熙儿才不敢继续追问。
沈溪笑了笑,回答道:“咱们不突围,难道要在这土堡里等死?若京城有失,即便我等驻兵土木堡,意义又何在?”
云柳赶紧出言宽慰:“沈大人毕竟牵制鞑靼大批兵马,而且前后几役下来,歼灭几近两万鞑子铁骑,这个功劳不管放到哪个朝代,都能彪柄千古。”
沈溪摇头轻叹:“事情确实如此,但朝廷方面却未必会如此想……诚然,我是牵制不少鞑靼人马,但同样也放了更多的鞑靼兵马往内长城一线而去。”
“京城若是失守,我这个延绥巡抚即便立下再多的功劳,也是要承担罪责的,与其等待朝廷那永远不可能到来的援军,还不如好好想想,如何才能从绝境中杀出一条血路来!”
云柳和熙儿虽然对沈溪都抱有强烈的信心,但她们听了沈溪的计划后,还是感觉一阵胆战心惊。
如今的土木堡,连坚守都无法确保,居然还想实施突围……明知道鞑靼人最擅长的就是平原地带作战,沈溪带兵出城之后,失去城塞以及周边防御工事的保护,即便能杀出一条血路,又如何能回得了居庸关?
如果所料不错,那时居庸关应该已为鞑靼人占领,即便没有攻陷,鞑靼人也会将土木堡到京畿周边的路途全数封闭,沈溪根本就没机会带兵驰援京师。
或者说,那时即便沈溪有心,也没那力。
云柳不明所以,赶紧请示道:“沈大人,不知我军何时发起突围作战?”
沈溪侧过脑袋看了一眼云柳,虽然云柳武功低微,但性格直爽,行事不拖泥带水,倒是他事业上的好帮手,当下微微一笑,道:
“等几日吧,现在先要确定的,是鞑靼人的主力是否真的撤退了,即便是真的,那也要在搞清楚城外鞑靼人的兵马数量后,再好好权衡利弊,突围是不得已的下下之选,但却又是必须的选择!”
……
……
沈溪在城西指挥所内跟云柳和熙儿商谈事情,在土木堡城西北的一个地下坑道里,胡嵩跃正一边吃晚饭,一边跟刘序商讨城中的事情。
即便是把总,在土木堡内拥有仅次于沈溪的权力,但二人的伙食也没好到哪儿去,最多是每天肉汤里,能不单单看到肉丁,也许还能见到块骨头什么的……受沈溪影响,现在军中这些将领谁都不敢开小灶。
“老刘,我跟你说,不是今晚就是明晚,看着吧,鞑子现在要进攻居庸关,土木堡如鲠在喉,不拿下怎么可能放心东去?攻城是必然的!”
胡嵩跃捧着饭碗,大大咧咧地说道,“连续两仗下来,鞑子估摸憋屈坏了,下一战很可能就是决战,鞑子或许会一口气出动四五万兵马,而城内守军就这么多,要是火炮能继续发挥威力,火药又管够的话,倒不是没机会获胜!”
刘序喝着马肉汤,略带不屑道:“你怎知一定会打?之前沈大人不是说过了么,鞑子有可能会围而不打,等着我们水源断绝,粮食耗光?”
胡嵩跃摇头道:“别以为沈大人说的就一定就是对的,连他自己不是也没确定?自从跟着沈大人进入土木堡,他凡事都能料得先机,这事儿也太神了,就算是活神仙,也总有那么一两次预料不准的时候吧?”
刘序这次不说话了。
相比而言,几个把总中沈溪信任胡嵩跃更多一些。
胡嵩跃很多时候作为沈溪的传声筒而出现,刘序以前很喜欢在背后非议沈溪,但不知何时起,他就学聪明了,议论攻讦谁也不能开罪沈溪,那不是跟上司过不去的问题,是跟自己的小命过不去。
“不信就等着瞧,要不咱打赌?胜了的话,二斤酒,怎地?”胡嵩跃一脸热切地征询。
刘序冷冷打量胡嵩跃,问道:“你哪儿来的二斤酒?”
胡嵩跃一撇嘴,说道:“你跟我装什么糊涂?给士兵的酒,我就不信你没私藏一些?也是我厚道,只是扣下一些坛底的老酒,你跟老朱那边,一定是克扣的最好的酒水,我没说错吧?”
刘序看了看坑道周围,又看看指挥所的方向一眼,没好气提醒道:“你疯了?这种话你都敢说出来,你是不知道这位沈大人的脾气还是怎么着?”
“我可是听说过不少这位沈大人的传闻,说是他带兵最是严谨,在闽粤之地任督抚时,下面一个将领扣下一点战利品,就被打得半死不活,之后更是被削夺职务!”
胡嵩跃一听非常惊讶,张大嘴巴问道:“真有此事?”
刘序想了想,大概确定传闻中是这么说的,他又没亲眼见过荆越,自然不知事情的真相如何,但他还是坚定地点了点头。
“那怎么办?”
胡嵩跃自己有些为难了,他原以为沈溪遇到这种事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想到还会较真儿。
刘序喝了口热汤,冷笑道:“现在知道怕了?还敢在这里张扬,不妨给你说,我跟老朱,可是一滴酒没敢贪墨,就你……哼哼,仗着沈大人平日里宠信你,就敢胡作非为?”
“还好这事是让我知道了,若是被其他人捅到沈大人那里,看你还能囫囵着跟我说话!”
************
ps:今天是大年三十,天子在这里祝福大家新春大吉,万事如意!本站推荐丝袜美腿,童颜**,丰满肥臀图片视频在线看!!快速关注微信)在线观看!
天城卫之战结束后,达延可汗巴图蒙克亲率三万兵马,回到宣府,与驻守宣府攻打周边卫城的蒙古各部族兵马会合,旋即东进保安卫,要在保安卫城接见前来述职的鞑靼国师亦思马因。
亦思马因于土木堡数次遭遇挫败的消息,之前几日已经传到了巴图蒙克耳中。
保安卫过去便是土木堡,巴图蒙克趁机召集各部族首脑,举行草原汗部大会,为的是商讨兵临长城内关,继而攻打明朝京师的大事。
亦思马因将兵马屯驻在刚刚攻取的怀来卫,为的是防止他在参加汗部大会时,自己的部族兵马被人偷袭。
而在保安卫和怀来卫之间,就是土木堡城,亦思马因并未像亦不剌所部那样一举突进到内长城一线,他行军缓慢的目的,是想倾听一下大汗巴图蒙克的意见,看看是否再对土木堡进行一轮攻击。
亦思马因抵达保安卫城时,已是十八日黄昏,以前他在各部族首领中,拥有崇高的地位,他每次到汗部开会,巴图蒙克都会亲自派出使者迎接,但这次他到来,却显得有些不对劲,到城门口时,甚至要自行上前通报身份才能进城。
亦思马因的随从,是曾经与他一同往明朝京城出使,跟火绫关系也颇为不错的鞑靼将领乌力查。
乌力查有些不满地说:“国师刚为大汗的霸业立下奇功,攻克张家口堡和宣府镇城,为何此番会如此冷落?”
这时从远处过来几匹快马,好似是重要信息传报,这些快马路经城门时也没停下,亦思马因凝视那些快马的背影很久,才转过头来,道:“草原上本来就是如此,别人不会记得你一百次的功劳,只会记得你那一次的挫败……”
乌力查很不甘心地甩了甩手中的鞭子,马鞭在空中发出“啪”地一声厉响。
城门口达延汗部的战马似乎受到惊吓,那些骑兵好半天才将马匹稳住,恨恨地瞪了一眼,乌力查却咧嘴直乐,显得很是得意。
“是国师吗?大汗说了,国师前来,必须将亲随人等留在城外,只能带四人入城!”
检查入城人员的一名年轻千户,虽然他早就认识亦思马因,但这会儿却是一脸冷漠,装作素昧平生的样子上前说话。
蒙古各部人员架构复杂,达延部作为蒙古正统传承,到了巴图蒙克这一代,其实“黄金家族”的传承已势弱,巴图蒙克能成为草原的霸主,主要在于他骨子里来自成吉思汗的血脉,而不是他的丰功伟绩。
在承认血脉传承的草原上,即便亦思马因的功劳再大,也没有资格合理合法地继承汗位,除非是发动政变,将“黄金家族”出身的人赶尽杀绝,改变蒙古人数百年来的传统。
虽然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师,但亦思马因到了汗部,必须得遵守巴图蒙克制定的规矩,他即便再心有不甘,也只能拼命忍受,让乌力查挑选了三名英勇善战的部族勇士,跟他一起进城。
过了城门口,亦思马因能明显感觉到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在保安卫城的街巷中,到处都能见到倒毙的明军士兵和百姓的尸体。
城破不过两三天时间,加上已临近寒冬腊月,尸体即便陈列在街巷也不会马上腐坏,但置身在这样一个环境中,总让人感觉不那么舒服。
此外,城中不时能见到明军俘虏……这些人原本是亦思马因部族掳劫所得,但其后因为亦思马因领兵东进围攻土木堡,这些战俘便成为达延部的“战利品”。此时,正有达延部的士兵,正对明军战俘“行刑”。
那些手无寸铁的明军俘虏,即便是不顾廉耻地选择了投降,还最终还是被人憋屈地砍掉脑袋。
每砍掉一个俘虏的脑袋,达延部负责杀人以及周边围观的士兵便会发出一阵哄笑,好似杀人是一件极有乐趣的事情。
亦思马因一行骑马行进得很慢,乌力查落后半个身位,四周看了看,不满地问道:“国师,为何要杀掉那些明朝青壮?而不带回去当作奴隶?”
亦思马因微微要摇了摇头,表示他也不知晓,乌力查这才不多问。
有些事,其实不用亦思马因考虑太多,也大概能明白为什么达延部的士兵会对明朝俘虏如此憎恨,非要闹到赶尽杀绝的地步。
首先是本次鞑靼兵马入侵中原的态度,并不是为了掳劫,而是为了攻取城塞,最后一举拿下明朝京师,重新占据大明万里河山。
在这种指导精神下,接收太多俘虏会严重影响行军速度,最好是过一城屠一城,将这些城塞彻底变成死城,如此不用留兵马驻守,方能做到无往而不利。
亦思马因很担心这一点,他清楚历史,当初蒙古攻宋数十年而不得,后来元朝建立,改变了屠城这一血腥的侵略模式,才最终夺取宋朝的疆土……屠城太过简单粗暴,非常不利于收服民心。
至于达延部屠杀战俘,还有个原因,就是沈溪在之前的土木堡战事中,俘获了不少鞑靼兵马,其中也包括少量达延部的骑兵,这让达延汗部高层有些惊恐和恼恨。
自明朝一统中原以来,蒙古与明朝交战不计其数,但一次被人俘虏上千兵马,这种事之前还从未发生过,鞑靼人报复的手段非常直接,你沈溪不是俘获我大批人吗?那我就杀你们的袍泽,以此来安定军心。
这种稳定军心鼓舞士气的方式,在亦思马因看来异常的愚蠢可笑。
亦思马因并不清楚汗部王旗所在,所以他进城之后,需要走走停停不时打望,以便确定方位。
很快就有汗部的重臣过来迎接,就算亦思马因再不受巴图蒙克的待见,但他毕竟是草原上一个拥有十余万人口的大部落的族长,在蒙古各部中拥有崇高的地位。
前来迎接亦思马因的将领,名叫苏苏哈。
苏苏哈是达延部一员猛将,以亦思马因所知,这苏苏哈在之前天城卫与明朝大同、太原两镇兵马的交战中,跟随大汗的长子图鲁博罗特立下大功。
苏苏哈原本就傲慢无礼,此番见到亦思马因更是眼高于顶,老远就招呼:“国师,大汗让你跟我走!”
乌力查当即就抽出佩刀,而苏苏哈身旁的人也不甘示弱,两边都是手按在刀柄上,呈现出一言不合就要大动干戈的姿态。
就算乌力查冲动,亦思马因也不会容许他做出傻事来,这里可是达延汗部的地盘,在城里动手可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请前面带路吧!”
亦思马因说了一句,乌力查才愤愤然将手放下,另一边的苏苏哈则不屑地撇撇嘴,然后勒转马头,一行往王帐所在地而去。
***********
ps:还有几个小时就是新的一年了,在此天子祝大家鸡年大吉,身体健康,财源滚滚,万事如意!公告:APP上线了,支持安卓,苹果。请关注微信)
亦思马因抵达城中的汗部王帐时,才知道汗部大会已经开始好一会儿了。
作为国师,亦思马因在对大明作战中,从谋划到出兵,几乎都是他一手操办,可谓劳苦功劳。
就算不说功劳,亦思马因本身便是鞑靼部落中仅次于达延可汗巴图蒙克的二号人物,但巴图蒙克以及其余各部族的族长显然没给他面子,在他这个国师到来之前,就开始举行汗部大会了。
王帐异常宽大。
这次汗部大会,过来参加的部族族长大概有六七十人之众,其中大部分族长都只能站在后排……草原上只有能独立组建出五个千骑队伍的部族,才有资格坐在前面,跟巴图蒙克叙话。
草原虽大,部族虽多,但生存环境非常恶劣,人丁不旺,明朝对草原封锁得越是厉害,草原人生存环境就越被压缩。
再加上之前几年草原陷入内乱,死伤颇多,此时能坐到前排的部族首领,加上亦思马因在内也不过才六人,此外还有个亦不剌,但此时亦不剌已率兵马杀到居庸关之下,无暇前来出席大会。
“国师到!”
亦思马因的部将乌力查没有进入王帐的资格,只能留在王帐之外,目送自己的族长进入装饰豪华的帐篷。
亦思马因的部族,在鞑靼各部族中,属于仅次于达延汗部的大部落,亦思马因在汗部大会上的地位,照理也仅次于大汗巴图蒙克。
蒙古草原一直到巴图蒙克执政的前半段,奉行的都是可汗和太师联合执掌权柄的制度,之前曾让明朝饮恨土木堡的瓦剌首领也先,也并非是草原上的正主,而只是黄金家族赐封的太师。
太师并不一定要是成吉思汗的后人,在草原上,一般是最大部族的族长来担任这个职务。作为草原上的共主,可汗为了平衡各方的关系,令最大的部族臣服,只能用赐封太师的方式来笼络。
亦思马因进到王帐之后,所有人都对他恭恭敬敬行礼,唯独坐在大帐中间的达延可汗巴图蒙克,以及达延汗的几个儿子和亲近将领,才不需要向亦思马因行礼,而此时引导亦思马因到来的苏苏哈,便趾高气扬地站在巴图蒙克身后,用不屑的目光看向亦思马因。
巴图蒙克身着盔甲,披着大氅,此时的他已不再是那个登基时被自己妻子掌握军政大权的稚子,而成为蒙古部族的实际掌权人。
通过此次攻明,达延部成为草原上最大的部族,曾经兴盛一时的小王子火筛,此时也已成为丧家之犬,在宁夏卫连吃败仗,部族实力大损,要想保住以前漠南蒙古霸主的地位估计很难了。
巴图蒙克长着一张四方脸,眼睛很小,鼻梁却很高,即便才三十岁上下,看起来却饱经风霜,留着个山羊胡,额头皱纹很深,加上黝黑的皮肤,显得过于老成,就好像中原五十岁上下的人。
草原生存环境太过恶劣,人的寿命普遍较短,即便是像巴图蒙克这样大权在握自以为天命所归的可汗,岁数也很难超过四十岁。
对于草原人来说,三十岁不是年至而立,而是到了知天命的年岁,随时都可能病殁。
“国师,久违了!”
即便达延汗部将领苏苏哈对亦思马因不够尊重,但巴图蒙克还是保持了对亦思马因起码的礼重。
作为草原各方共同尊奉的大汗,就算有小心思,也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给一个部族的族长甩脸色,即便他感到自己老迈,希望为儿子铲除障碍,从而动了拿下亦思马因的心思,但毕竟现在是一致对外的时候,在明朝的地界冲突,绝对不是明智之举。
亦思马因上前,在巴图蒙克面前抱胸行礼,表示他对大汗的敬重。
“国师,你这是兵败撤回了吗?”
就在亦思马因准备前往巴图蒙克左手边空着的垫子坐下,正式参加汗部大会时,王帐内不知是谁出声质问他。
亦思马因鹰隼般的眼眸环视王帐一圈,冷冷地说道:“我路兵马前锋如今已至居庸关下,何曾有过兵败之事?”
此时王帐内,气氛有些剑拔弩张,亦思马因看到众部族族长看向他的眼神非常古怪,似乎在他进入王帐之前,曾发生了什么事情,导致他成为了众矢之的。
一致对外的时候,蒙古草原上各部族必然要齐心协力,可一旦涉及到利益分配,各部族之间的关系就没表面上看起来那么融洽了。
在场很多族长,仗着巴图蒙克撑腰,都想站出来质询亦思马因,但他们又怕自己的部族被达延部拿来当枪使,所以他们说话都很谨慎,即使是在抨击亦思马因有意瞒报前线情况,也没有敢光明正大以自己部族的名义跳出来公然指责,只是躲在人群中发话,这样一来亦思马因就不会把他们当作是出林鸟对付。
巴图蒙克一抬手,王帐里登时鸦雀无声。达延汗目光严峻,盯着亦思马因的眼睛道:“国师,你曾跟本汗言明,先行攻取宣府,为何中途变卦,在包围宣府数日后才又出兵张家口堡,待张家口堡城破后方回兵攻宣府?”
所有人都看向亦思马因。
亦思马因的脸色略微有些难看,但他还是正色回禀:“宣府之固,远远超出我的想象,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只能先战张家口堡,把这个关隘拿下来,将前后方贯通后再图谋新的目标,这是根据敌我兵力以及攻坚难度做出的正常取舍!”
“胡说八道!”
巴图蒙克还没发话,苏苏哈主动跳了出来,怒斥道,“分明是你出兵土木堡,在明军手中折损太多,不得已之下只能放弃攻打宣府,你还想对大汗隐瞒?”
到此时,仍旧没人敢说话。
苏苏哈在达延汗部,属于巴图蒙克的中军千户,相当于中原王朝皇帝最信任的御林军统领,苏苏哈发话,别人轻易不敢反驳。
亦思马因掷地有声:“土木堡外,并未有兵败!”作为国师,亦思马因清楚地知道,土木堡战事对他而言是个污点,无论如何也不能承认有兵败之事,因为这涉及到最后的利益分配。
在草原上,出谋划策之人的功劳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蒙古人计算功勋的方式就是获得多少胜仗,俘获多少人畜,攻下多少城池,打败多少兵马。
在这个大前提之下,自家折损越少越好。
一旦有兵败之事,在最后的战果分配中就会处于劣势,因为失败者没有资格分配战果。
亦思马因在土木堡折损的兵马,虽然并未到伤筋动骨的地步,但也让蒙古人品尝到了失败的滋味,更是让各草原部落知道这一战并非是没有挫折,毫不起眼的土木堡俨然成为明军最坚实的堡垒,那居庸关、紫荆关和京师这些地方,更可能久攻不下。
巴图蒙克厉声喝问:“那请问国师,是否有欺瞒本汗?”
亦思马因恭敬行礼:“不敢有所欺瞒!”
亦思马因拒不承认,这下连巴图蒙克也不知该如何应答了。
草原各部兵马虽然统一听从汗部的调遣,但在劫掠和攻城中,很多都是各自为阵,具体损失只有等部族自行上报。
亦思马因坚决不承认有兵败的情况,损失自然不会上报,巴图蒙克也拿不出有力的证据来证实亦思马因的失败。
王帐里突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在等草原一号人物巴图蒙克和草原二号人物亦思马因之间的激烈碰撞。
ps:今天是鸡年大年初一,天子在这里恭祝大家新春大吉,万事如意!(未完待续。。)u公告:APP安卓,苹果专用版,告别一切广告,请关注微信)
巴图蒙克沉默许久后,将腰间的佩刀解了下来,放到面前的桌案上,大声说道:“国师,本汗听闻,如今土木堡仍旧盘踞数万明军,阻碍我草原儿郎挺进大都城的步伐!”
只是一句话,就让在场各部族族长一片惊叹。
在这些族长看来,明军已是溃不成军,在内长城以西至大同镇之间,理应所有城塞都被拔掉,不可能会有明朝兵马依然盘踞的城塞,却没曾想,居然有个叫土木堡的地方,还有明军没有被小妹。
按照达延汗的说法,在一个城池里居然有数万明军,这或许比之前巴图蒙克在天城卫一战中遭遇的明朝兵马还要多。
亦思马因之前还嘴硬说没有遭遇兵败,但土木堡犹自掌握在明军手中却是事实。好在亦思马因老奸巨猾,对此早有准备,义正辞严回道:“禀大汗,土木堡盘踞的明朝守军数量,不到万人。土木堡年久失修,旦夕可破!”
这话,亦思马因说得铿锵有力,为的是让在场所有部族领放心。
果然,各部族长在听说明朝在土木堡只有不到万人的兵马后,脸色变得好看了多了在他们看来,明朝万把人根本不能形成阻碍,这次毕竟是草原各部族倾巢而出,兵马充足,加上先后夺取榆林卫和宣府镇城,缴获无数,攻城器械现在也不缺。
巴图蒙克道:“那国师之前,可有动攻城?”
问题又问到了点子上,亦思马因如果说有攻城,巴图蒙克就会说,你为什么没有在旦夕之间破城?
如果说没有攻城,亦思马因就必须要做出合理的解释。
其实之前土木堡的几仗,其余部族的族长或许不太清楚,但作为大汗的巴图蒙克是心知肚明的,即便亦思马因抵赖也是徒劳。
亦思马因尽量让自己的言辞显得合理一些:“大汗,明朝守军将领,乃是明朝皇帝任命的延绥巡抚沈溪,此子狡诈多端,其用兵每每出人意料之外,还遇见到了我们的出兵策略,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损失,所以我想采取围而不打的战略,留下土木堡,绕道攻打居庸关!”
在场的族长刚松口气,可听闻沈溪的大名,很多人头皮不禁麻。
沈溪是谁?那是数年前让草原联军铩羽而归的人物,直接导致此后几年草原的连续混战,是许多草原人心目中的噩梦。
沈溪在大明,只是个普普通通的朝臣,知道的人并不多,但在草原上,那是从大汗到普通的牧民都知悉的大人物,甚至很多人不清楚刘大夏是谁,但却沈溪却是耳熟能详草原人对于强者有种天的敬畏,他们将沈溪当作心腹大敌来看待。
听到是沈溪率兵镇守土木堡,很多族长顿时释然,曾经以牛拉火炮车,区区几百人就能让草原联军在榆溪河北岸折戟沉沙的天才少年,现在手里有上万兵马,还有城塞驻守,这一战必然不好打。
连之前语气咄咄逼人的苏苏哈,在听到沈溪的名字后,也脸色大变,不再出来跟亦思马因唱反调。
巴图蒙克见到在场之人态度上的急剧变化,脸上显现一副高深莫测的笑容,略带嘲讽地问道:
“难道一个明朝稍有名气的大臣,就能改变我苍狼与白鹿的子孙逐鹿中原,重振高祖雄风的计划吗?”
巴图蒙克在鼓舞军心士气上很有一套,他说完这话,在场之人俱都精神振奋草原人最引以为豪的时代,就是黄金家族率领各部族一统中原,称霸欧亚大6之时。
如今蒙古人势微,在跟明人的交战中虽然胜多负少,但很难取得什么大的战果,现在有机会一举拿下明朝京师,重演当初辉煌的一幕,而且前期的军事行动也非常顺利,在场之人理所当然觉得这一战已唾手可得,不会因为明军一座孤城,以及区区不到一万兵马,而放弃美好的前景。
巴图蒙克瞪着亦思马因,道:“国师,本汗之前的计划不会做任何更改,必须要保证在攻打明朝京师时,后方无明朝兵马袭扰。所以,土木堡必须攻克,明军守将沈溪也必须坚决地清除掉!”
亦思马因听到这里,心迅下沉,因为他预感到巴图蒙克即将要下达的命令。
“本汗以太祖、太宗、世祖的名义,命令国师亦思马因,领本部兵马,即刻回兵攻打土木堡,务必在三日之内将其攻克,之后领兵与各部主力会合,共同攻打明朝内长城关隘以及京师!若另有调遣,本汗会军令到国师军中!”
巴图蒙克用不容辩驳的语调说道。
亦思马因这会儿所看到在场所有族长们投来的目光,不是妒忌和羡慕,而是嘲弄他负责带兵攻打土木堡,将意味着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冲锋在前,而是要留下来殿后。
之前殿后的差事,交给这几年逐步势弱的火筛部,结果火筛部在宁夏卫败给刘大夏,连火筛本人如今都死未卜。
现在轮到亦思马因和他的部族殿后了!除了攻打土木堡,巴图蒙克一句“若另有调遣”更为重要,这其实是在告诉亦思马因,即便你攻克土木堡,也不用你来长城内关和京师,只管负责全军后卫就行。
大同镇和太原镇的援兵是被打败,但三边还有援军,刘大夏兵马要不了多久就会回撤,始终需要有人阻挡。
亦思马因心中无比恼恨,他心里想的是,如果之前一战攻克土木堡,就不会有今日的困窘。
作为鞑靼国师,亦思马因当然可以一口回绝,但他又不敢在汗部大会这种场合公开顶撞大汗,这样做显然极其不明智,而且大汗有命,他还不能做出过多考虑,只能恭声领命:“遵从大汗之令!”
巴图蒙克听到这话,终于满意地点了点头,似乎之前对亦思马因的不满,也跟着烟消云散。
商定土木堡战事的安排,巴图蒙克接下来提及的,便是关于攻打明朝内长城一线以及京师的事情,亦思马因已无心思倾听。
汗部大会没有持续太久时间,王帐议事刚结束,亦思马因就得灰溜溜离开保安卫,调兵重新围攻土木堡。
从王帐出来,亦思马因眉头紧锁,他感觉到自己不再被巴图蒙克信任,之前他就担心达延部崛起后会拿几个大部族开刀,以达到达延部一家独大的目的,此时他对于这件事更加忧虑重重。
乌力查从别人口中得知大会的情况,在出城的路上,他策马到亦思马因身边,小声问道:“国师,大汗为何让您率领咱们部族的勇士攻打土木堡?难道大汗的兵马,不会参与攻城?”
亦思马因没有向乌力查解释,因为他知道这是个只会使蛮力的武将,勇则勇矣,却没有一副聪明的头脑,可惜他最欣赏的火绫,如今却身陷土木堡内,短时间内没有逃的可能。
************
p:天子在这里继续给大家拜年了!公告:APP安卓,苹果专用版,告别一切广告,请关注微信)
土木堡明军的第二次大规模土木工程又WWW..lā
这次沈溪除了命令大明官兵修复之前垮塌的战壕外,还调动城中所有力量,拓宽加深战壕,并且在战壕与战壕之间,甚至在战壕内部挖掘五花八门的陷阱以及埋设威力不等的地雷和火药。
士兵们听又要开工,都是叫苦连,但一边叫苦,士兵们还不得不再次拿起锄头、铁锹等工具,出城去挥汗如雨。
这会儿所有官兵求生的希望,都寄托于沈溪一人之身,不听沈溪的他们不知道该听谁的才能保住自己的命。
第二轮工程刚开始不久,胡嵩跃就跑到沈溪面前倒苦水,刘序和朱烈之前对沈溪的意见不,但不知何时起,他们却成了沈溪坚定的拥趸,反倒是之前被沈溪赏识的胡嵩跃,近来总是会给沈溪找麻烦。
沈溪算是看出来,城中没人给他捣乱,这些人浑身就不舒坦,好不容易张永消停下来,胡嵩跃又开始了。
城西指挥所大堂内,胡嵩跃叫苦不迭:“……出城方一日,便将人给累出个鸟来,城外大多数地方都上了冻,需要用火把地烤软了才能重新挖掘,沈大人,您看是不是把这差事停一停,等过几气暖和了再?眼下雪都还没化完呢……”
沈溪的运气很好,自从十七日今冬第一场雪开始,这几接连下雪,每场雪的势头都不,暂时解决了城中的用水问题。
但下雪也有个不好的地方,就是造成温度下降得太厉害,土木堡周边地区气温已经降到了零下十度左右,士兵们虽然身上穿得厚厚的,依然感觉彻骨的冰凉,再加上大地冻得硬邦邦的,白继续修堑壕难度无形中确实加大了许多。
不等沈溪喝斥,刘序已然翻起了白眼:“老胡,你想死想活?沈大人命令修壕沟,定是看出上次鞑子攻城这一路走得太过顺当,你看看,敌人找来沙袋和原木,然后再在上面搭上门板,有些地方甚至只需要搭上梯子和门板,便可无惊无险到城下,连马匹都能通行……”
“要是下次鞑子照葫芦画瓢,卷入重来,土木堡因此而失守,你负得起这个大的责任吗?”
胡嵩跃不满道:“作何是我负责?我能管到的只是城西,另外几个方向可不归我负责!若是城池是因为其他方向崩溃而陷落,凭什么要赖到我头上?”
朱烈嚷嚷道:“行了行了,听听沈大人怎么。沈大人您只管交待,俺坚决听从命令,绝无二话!”
沈溪摇头:“都三个女人一台戏,你们大老爷们儿,每都在做些什么?除了争吵,就不能干点儿有意义的事情?不过这回老刘得有理,我们之前的堑壕确实还不够宽和深,导致敌人在提前准备妥当后很容易就渡过去了,相同的错误咱们绝对不能犯第二次!”
“诚然,大雪之后城外的泥土不好挖,但相比于接下来城中要遭遇的连番苦战,现在能多修筑一点是一点,不一定这些堑壕和机关,到时候就能保住我们一条命,这道理难道你们不懂?”
“可是,沈大人……”
胡嵩跃又想什么,却被沈溪伸手打断。沈溪道:“本官不想听任何解释,本官只看结果,哪位将军干得又快又好,本官会记他一大功,将来回到京城也会为他请功论赏……你们看着办吧!”
胡嵩跃道:“沈大人,您别用这种话来挤兑我们,咱现在这状况,还回京城呢?骗鬼去吧!”
这话引来刘序和朱烈怒目相向,朱烈喝斥道:“老胡,你子是皮痒了吧?沈大人能回去,就一定能回去,现在就出去挖沟,不干活的兔崽子,跟你一样拿鞭子使劲抽,他娘的真是一群欠抽的货!”
胡嵩跃看到沈溪面色冷峻,刘序和朱烈更是一副一言不合就要动手的架势,想了想缩缩脑袋,没有再反驳,他知道自己犯了众怒。
沈溪对这三个刺头有些无可奈何,挥挥手道:“城外修筑防御工事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本官这两要监督造炮和造子弹,不能出城,一切拜托了!”
朱烈拍着胸脯,笑着表态道:“沈大人只管去,这里有俺们呢!”
……
……
土木堡内,此时已经变成了一个大型的兵工厂。
沈溪从居庸关带出来近两万斤火药,之前又在鞑靼人营中抢了一万多斤,同时沈溪还在鞑靼人营中搜刮到一批两人合抱大的松木,每段松木都有一两米长,当时没想好用来做什么,现在火烧眉毛了,沈溪才想到可以利用这批松木制作“大炮仗”。
京营兵大多手脚笨拙,不过在民夫以及后续进城的士兵中,颇有一些能工巧匠。特别是居庸关里,匠人通常是作为预备役而存在,一旦遭遇战事就会编入行伍中,这次隆庆卫将其当作援军给派了出来,等于是白白便宜了沈溪。
沈溪从中选出四百人,再加上之前遴选出来的能工巧匠,创建了工匠营。目前城里的砖瓦已经停止烧制,工匠营目前主要是制造火铳子弹、地雷以及陶灰瓶、西瓜雷等土手榴弹,还有便是用松木制作的“无良心炮”。
作为总工程师,沈溪亲自上阵指导,手把手教这些手工匠如何利用现有的材料来制造有用的武器。
这纯属被逼到绝境,沈溪没辙了,这的土木堡根本就无法坚守,只能想方设法加大自己的胜算。
“大人,您看,这是您要的枪,不知道是否跟你设计的一样!”
沈溪正在工匠营视察,一名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将一把长筒“火枪”呈递到沈溪手上。
因为大明火铳改良过多次,近来又曾用型佛郎机炮来作为散弹枪使用,使得枪械改造还算顺当。
军中会修火铳的工匠不少,沈溪扒拉一下就找出二三十个人,然后用这批人成立了一个专门的“科研组”,主攻就是后膛制式弹丸枪。
这种火枪在实战性能上,或许跟后来大行其道的后膛枪有很大差距,但这却是目前沈溪能做到的极限。
在没法形成批量制式生产子弹的情况下,沈溪能想到的,就是加快火铳的射击度,将原有火铳进行改良,然后用现成火铳来改造火枪,但不能有太大变动……毕竟沈溪手头并无太多原材料,想在这的土木堡冶铁不切实际。
沈溪仔细观察了一下这把后膛弹丸枪,总的来不太满意,这东西的射程别是一里,恐怕一百米开外都未必能杀死人,已属于近距离作战兵器,跟靠密闭性来射弹丸的佛郎机火铳相比都有一段差距。
“继续改造!”
沈溪将半成品的后膛弹丸枪放了回去,让工匠继续根据图纸继续试制,主要是涉及后膛的弹室,很难做到密封,再加上这时代想制造膛线太过困难,冶铁技术落后,铁也很脆,种种因素限制了沈溪造枪的步伐。
************
ps:这一章是在乡下现写现的,第二章应该在凌晨前出来,不好意思!公告:APP安卓,苹果专用版,告别一切广告,请关注微信)
土木堡内外,人们正在如火如荼修筑防御工事和造兵器,沈溪的情报队伍也没有闲着。』. .
沈溪派云柳和熙儿,带着斥候去城外刺探情报,趁着夜色掩护靠近敌营,将敌营情况详细观察后,带回来交给沈溪参详。
夜已深,土木堡从喧嚣中安静下来,但城外的挖沟工程还在继续,就连城中的工匠营也没歇着,人们轮班工作,争分夺秒为赢得一线生机而挥洒汗水。
城西指挥所内,云柳和熙儿正在向沈溪汇报。
“……鞑子剩余兵马,应该不足两万,但目前与之前的形势截然相反,城东方向贼寇最多,其次是城南,城北和城西方向却薄弱了许多……”
云柳做事严谨,她把所有调查来的情况归纳汇总,整理好后再奏禀给沈溪,简单明了。
说的人非常认真,但沈溪却有些左耳进右耳出的意思,他正在泼墨挥毫,将城外新的战壕示意图不断地勾勒在地图中。
云柳奏禀完毕,跟熙儿等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熙儿忍不住出言提醒:“沈大人可有听清?”
“你当本官是聋子吗?”
沈溪抬起头来,没好气地瞪了熙儿一眼,“城外防备,应该是进入一个短暂的真空期,料想用不了两日,鞑靼主力又会卷土重来!”
云柳不解地问道:“沈大人为何会作此判断?”
沈溪低着头,继续手头上的事情,显得极为专注,口中回答得却很郑重:“鞑靼兵马如今进展顺利,显然不想在后方留下土木堡这颗钉子,何况……这颗钉子中还是我这个让鞑靼人极为忌惮的人来主导。”
“我揣测,就算鞑靼国师亦思马因想要罢手,达延汗也不会允许,这其中涉及到派系之争,也有功劳的分配问题,达延汗多半会勒令亦思马因领兵继续进攻土木堡,那时候亦思马因就不会像头一次攻城那么客气了!”
云柳惊讶地问道:“沈大人是说,鞑子会卷土重来?”
“也许吧!”
沈溪摇摇头,苦笑道,“鞑靼人分出兵马来攻打土木堡,或许是好事,至少居庸关紫荆关和京师面临的压力会骤降,如今我们很难杀出城,就只有靠土木堡内外的防御工事固守,一旦鞑靼人再度杀来,只能期待天时地利人和站到我们一边……不过,战事恐怕不会有之前那般顺利了!”
云柳沉默许久,又问:“大人,鞑子几时会再攻城?”
沈溪道:“短则两日,长则三五日,没个准信,有备无患吧!”
……
……
自十月十八开始,居庸关开始被鞑靼兵马骚扰式攻击,以亦不剌兵马为先锋,鞑靼人在两天内,完成对居庸关下的兵马增援,不但居庸关遭受兵马袭击,居庸关周边的水关石峡关陈家堡等处,同时遭到了鞑靼人攻击。
十月二十,亦思马因率领兵马回撤土木堡,此时土木堡成为内长城和外长城之间,宣府地界最后一座尚被明军控制的城池。
沈溪再次派云柳和熙儿出城调查,经过多方汇聚而来的数据总结,沈溪大概弄清楚了一件事,城外亦思马因的兵马数量,应该在三万到四万间,以骑兵为主。
土木堡内守军,则基本是步兵,目前有战斗力的兵马大约在七千之数。
双方兵马对比,基本处于六比一的比例,明军占据绝对的下风。
同时,敌我两军的战争资源更是相去甚远,城中各种物资都很缺乏,而城外鞑靼人则是兵强马壮,城中比城外多出来的就是佛郎机炮和枪弹,还有沈溪在土木堡山顶上挖出来的沟沟壑壑。
……
……
十月十九,下午。
京师,紫禁城中的文华殿。
此时大明朝廷正在进行一场关于西北战事的讨论,朝中七位顾问大臣悉数列席,萧敬也代表皇帝旁听。
除此之外,尚有兵部和五军都督府一些官员和将领,另外就是不太懂军事的六部尚书侍郎,都察院和通政使司一众官员。
这就好像是一次朝议,但皇帝没有出席,主持朝议的两位分别是吏部尚书马文升和内阁辅大学士刘健。
在这种类似于朝议的朝会中,所有出席的官员都可以各抒己见,如果意见得当就会记录下来,被朝廷采纳。
目前议论的事情,基本跟西北即将生的战事有关。
朝议开始一段时间,谢迁对于别的不太感兴趣,他唯独感兴趣的是关于土木堡战事的分析。
他很想知道,沈溪是否有逃生的希望。
这会儿谢迁不求沈溪能在土木堡之战中取得多大战功,他期待的是沈溪能平安归来,反正这一战沈溪已充分表现了自己。
即便沈溪在“私自调兵”不太妥当,但谢迁认为通过他的斡旋,完全可以将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何况沈溪那边还立下大功,战胜火绫部的四千兵马,如此沈溪的“罪责”也就有了转圜的余地。
“……土木堡地势较高,一旦开战,城中兵马可以一涌而出,选择从一个方向实施突破的话,可快突进,土木堡内有骑兵两千,以步兵留下殿后,两千兵马可快奔袭,驰援居庸关……”
说话这位,谢迁认识,甚至之前他还觉得此子乃是可造之才,李东阳多番推崇,但后来谢迁现沈溪的才能之后,就对这样略微显得平庸的后生不那么感兴趣了。
此人正是谢迁老友王华的儿子,跟沈溪同一年考中进士的王守仁。
王守仁当初跟沈溪一起调离京城,王守仁去的是湖广地界,沈溪则去闽粤赴任,在沈溪从南方调回京师之后,王守仁没过多久也回到朝廷,为兵部武选清吏司郎中,官居正五品。
朝中有人好做官,王守仁的官升得也算是很快了,入朝不过四年多时间,就做到了兵部郎中,而且在兵部议论军务的时候,他也有资格列席,甚至是畅所欲言,朝中阁臣和六部尚书都在旁边听着。
虽然王守仁分析讲解得头头是道,但在场大多数人听得那是一个云里雾里,比如什么两千骑兵,不是说沈溪军中全都是步兵,两千牲畜都是驮马和骡子驴子吗?怎么脑补出来的骑兵两千?
李东阳却认真对待,不时点头应和,甚至偶尔还会出言问询,让王守仁做出一番更为准确的分析。
每次王守仁都对答如流,这足以证明王守仁在行军打仗上颇具才华,之前之所以不显山不露水,完全是因为被沈溪的锋芒所笼罩。
***********
ps:第二章送到!
突然现自己灵感如尿崩,这一章一个小时就码出来了!傲娇的天子萌萌哒地求订阅和月票支持!亚洲第一美女,**翘臀,火辣身材完美身材比例!!关注微信)在线观看!
王守仁虽然是以心学闻名于世,但作为明朝著名的军事家,其军事才能也非浪得虚名,他在湖广做了一年地方官后,逐渐褪去身上的浮躁之气,人变得沉稳而内敛,做事也越世故圆滑。..
这次回到京城,王守仁虽然算不上高升,但在同科举人中,他的官职算是仅次于沈溪的存在。
但王守仁自己明白,己未科进士中,他就算有点儿前途,但还是没法跟状元沈溪相比。沈溪可没有一个在詹事府履职十多年的状元老爹,在朝中也没有赏识他的恩师,基本是靠自己打拼才有今日今时的身份和地位。
王守仁更多地是靠自己父亲在朝中的好人缘……谁都知道,王华如今深得弘治皇帝赏识,未来太子登基后,作为东宫讲官的王华,有很大的机会入阁。王华人脉很广,跟朝中官员相处都不错,所以花花轿子有人抬,王守仁升官度快可以理解。
而李东阳不但欣赏王华,连王华的儿子也多有照顾。
王守仁说完,谢迁指着地图问:“王郎中,你提及土木堡之战,沈溪小儿唯一能做的就是突围,利用骑兵的优势突破狄夷的防线,回兵居庸关。那老夫问你,你觉得,沈溪此战胜算几何?”
谢迁一向不喜欢较真儿,这是朝中大多数人对他的
朝中三位顾命大臣中,谢迁最狡猾,就算将七卿加进去,谢迁还是最圆滑世故的那个,一向是逢人说人话遇鬼说鬼话。以前朝会,一旦有什么难题,都要谢迁出来打圆场,每次都能凭借他的口才化解朝堂上的纷争。
谢迁“尤侃侃”之名可不是白来的。
但现在谢迁对于土木堡的事情,却很上心,连“胜算几何”这问题都问出来了。
李东阳蹙眉道:“于乔,你这就有些为难伯安了……土木堡远在居庸关之外百里,他如何知晓?”
李东阳主动为王守仁打圆场,因为他对西北战事了解很透彻,清楚沈溪手底下根本就没两千骑兵,只有少量斥候才有战马,其余都是拉载粮草辎重的牲口,但骑着驮马驴和骡子可不能上战场,也不可能跟鞑靼追击的轻骑赛跑。
所以,王守仁提出的只是一种假设,在理论上或许可行,但实际操作难度太大。
什么步兵防守,骑兵突围,没有人愿意留下来垫后送死,让步兵负责阻击的结果,就是溃不成军,而且大明骑兵比起鞑靼骑兵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怎么就是为难了?”
谢迁怒不可遏:“我只是就事论事而已!不知晓还在这里妄加议论,可知如今土木堡正被北夷兵马团团包围,沈溪小儿正承受数万铁骑日夜围攻?你们同样有父母妻儿,可曾想过他人现如今的处境?”
谢迁反应过激,但此时没人跟他计较,因为谁都知道谢迁跟沈溪的关系……谢迁的小孙女可是沈溪的妾侍,如今很可能要当寡妇了,而且肚子里还有个“遗腹子”,以后这“遗腹子”很可能会被谢迁留在身边培养。
大臣们都知道,跟谢迁说沈溪的事那是给自己找不痛快。
谢迁再不济,也是弘治皇帝宠信有加的内阁大学士,而且谢迁这几年风生水起,连李东阳和刘健都要礼让三分,就好似如今谢迁火,刘健老神在在地闭目养神,而马文升则跟兵部左侍郎熊绣说着什么,根本就没人指责。
内阁辅和吏部尚书不管,谁跳出来横加指责,那不是自讨没趣?
王守仁第一次在如此重大的场合言,却被谢迁当众喝斥,不由感觉面子有些挂不住,但谢迁毕竟是内阁大学士,不仅是他父辈之人,而且还是他老爹考中状元时的房师,即便同殿为臣,谢迁教训他,他也得恭恭敬敬受教,而不能有任何不满的神情。
王守仁对于尊师重道重,当下恭敬说道:“回谢尚书,土木堡之困,在于攻城者兵多将广,守城方则兵寡将微,且城垣年久失修,不足以应付日夜进攻。若选择突围,或可死中求存,防守固然可安宁一时,但最终难免城破人亡!”
谢迁虽是内阁大学士,但他同时也领兵部尚书衔,当然朝中很少有人以“尚书”相称。
王守仁此话一出,李东阳一时间有些着急,心想,伯安,你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吗?
都知道谢迁现在最不想听的就是沈溪守城等死,可王守仁现在揪着问题不放,就仿佛是在谢迁的伤口上撒盐。
谢迁并没有恼羞成怒,因为他觉得跟一个后生斤斤计较不值当,当下不屑一笑,再次问道:“王郎中,老夫且问你,若派你领兵往援土木堡,你需要多少兵马方可解土木堡之困?”
“于乔……?”
李东阳听到这儿,忍不住再次话,言中未尽之意是……这是朝堂,商量的是军国大事,不是讲儿女私情的地方,不能因为困守土木堡的沈溪是你孙女婿,就这样偏袒,要拿出内阁大学士的气度出来。
王守仁却正色回答:“回谢阁老,出兵驰援土木堡,需要考虑的地方很多,比如鞑靼围城的兵马有多少,粮草辎重几何,以及我方情况等等,另外出兵是以骑兵还是步兵为主,是边军还是京营兵……天时地利人和等诸要素,皆要考虑,除此勿轻易言兵!”
问得刁钻,回答也很圆滑。王守仁没有正面作答,但答出来的东西,却让谢迁挑不出毛病。连一些老臣,听完都在那儿点头,觉得王守仁说得合情合理。
谢迁冷冷一笑:“多说无益,你且说,多少兵马?”
王守仁想了想,给出个折中的数字:“以如今战局来十万兵马,不可驰援!”
面对王守仁的狡辩,谢迁冷笑不已。没有十万兵马都不能驰援,土木堡形势该有多恶劣?偏偏还在这儿谈论土木堡突围之事,在谢迁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谢迁道:“如此说来,沈溪小儿若无十万兵马,休想从土木堡回来咯?”
这种问题,明显是抬杠,王守仁哪里敢随便作答?
李东阳出面说和:“于乔,土木堡之事,不早有定论?为什么还要在这里为难伯安?他不过据实以陈!”
谢迁本想说,什么据实以陈,根本是泼冷水,还是完全按照你李大学士的意见在泼,为的是让人明白沈溪小儿无法从土木堡回来,他的死好似多么天经地义,浑然忘了当初是谁否定沈溪的奏禀,觉得他是无中生有地博取功劳。
“那就继续据实以陈吧……老夫倒要听听,能议出个什么结果来?”谢迁原本站着,此时他索性找了张凳子坐下,甚至翘起二郎腿,一点也不顾忌他内阁大学士的风度。
一众朝官面面相觑,他们迁的愤怒,但却不知道该怎么劝。即便那些跟谢迁平日关系不错的朝臣,这会儿也不敢站出来为沈溪说话,毕竟土木堡只是一座废弃的城塞,没有出兵援救的价值。
王守仁被谢迁这一闹,之前的自信消失不见,一张脸涨得通红,耷拉起脑袋,显得有几分自惭形秽。李东阳却出言鼓励:“伯安,继续说,下一步你谈谈长城内关驻守……”
之后王守仁再谈用兵之策,谢迁怎么都听不进去。
其实不用王守仁说,谢迁自己心里也明白,现在京城的希望,只能寄托各路勤王兵马,此时朝中没出现大面积的迁都议论已是好的了,换作当年土木堡之变时,“迁都”的声音早就响彻朝野。
问题主要还是出在鞑靼人身上。
鞑靼人取得张家口堡宣府镇城的胜利后,并没有急着东进,而是采取一个萝卜一个坑的方式,先将大同镇和太原镇派出的援兵给歼灭,这才挥兵长城内关,如今居庸关告急,但并未出现大的险情。
鞑靼人那边打得不急不燥,朝廷这边就显得不温不火。
大明缺少朱祐樘这个主心骨,原本此时最好的办法莫过于让太子监国,由太子来拿定主意,即便太子不参与到军政策略的讨论中,也可以让太子代皇帝拍板,这样会让朝中大臣安心许多。
但现在的问题,太子朱厚照根本不成气候,从皇帝到朝中大臣,都没有将朱厚照当回事,以至于朱祐樘一病不起后,朝廷就少了拍板之人,居然让大臣自行商议。若是平日军国之事,或许没今日这般拖沓,问题是现在所有行军打仗,包括勤王驻守等事宜,都不是随便一个朝臣能担当的,没朱祐樘肯就是不行。
王守仁说过后,兵部和五军都督府又有几名官员出来说话,但这几人的见地居然还不及王守仁。
如此一来,就连谢迁也不得不承认,王守仁在分析当前时局颇有独到之处,绝对是个可造之才,但想到王守仁对于土木堡之战的评价,他心头就是一阵恼火,再想到王守仁跟沈溪同科进士,谢迁更是来气。
“家王伯安,好好地当官,一步步成为朝廷柱梁。反观沈溪小儿,被你们抬到高位上,委以重任却又不相信他,污蔑他谎报军情军功,现在还将他置之死地,真是让人寒心啊!”
谢迁可不会承认是自己间接害了沈溪,他觉得是李东阳马文升刘大夏等人对沈溪的不信任,才让沈溪落得被困土木堡的结局。
朝堂议事,在进行两个多时辰后宣告结束。
谢迁听了许多乱七八糟的东西,浑浑噩噩,脑子一片糊涂,事后他回想一下,甚至想不起除了王守仁那段关于对土木堡战事的议论,还听到什么建设性的意见,似乎别的分析都只是纸上谈兵,完全没有实用性。
“若是沈溪小儿在,一定分析得头头是道,什么大局细节,还有对于未来的判断,绝对是一说一个准儿!”
因为朝廷需要人出来主持大局,作为内阁辅的刘健,以及次辅的李东阳,此时此刻也难以再用之前那些告假的借口不入文渊阁值守,谢迁便有了更多时间回府。
结果他还人还没走出午门,马文升已快步跟了上来,那腿脚之灵便,简直不像屡屡告假在家的七十多岁垂暮老人。
“于乔,还因为王伯安所说之事不悦?”马文升上来先见礼,随即笑呵呵问道。
谢迁没好气地说:“莫不是在马尚书眼中,我是如此没有气度之人,要跟一个后生斤斤计较?”
马文升笑了笑,如果是平日,他还真会承认下来。因为在他眼中,谢迁就是这么个喜欢意气用事的“后生”。
在谢迁眼中,王守仁和沈溪等人都是后进晚辈,但在马文升眼中,谢迁又何尝不是如此?
马文升道:“于乔,我知道你心情不佳,但有件事不得不跟你说明。之前我曾收到时雍的来信,说及沈溪在宣府之事……”
谢迁一抬手,打断马文升的话:“多说无益,宣府如今已全线失守,难道土木堡还会生奇迹不成?”
马文升道:“于乔就不想听听时雍对于沈溪的评价?”
谢迁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道:“他刘时雍算什么?这会儿在我面前装好人了?当初若非他向陛下举荐,沈溪小儿如今还在东南剿匪,好好做他的三省督抚,那是何等风光?”
“也不来东南沿海奏报,沈溪小儿在闽粤桂不过一年时间,甚至不涉民政,便做出大量惠民之举,盗寇不得存,百姓安居乐业,这是何等功劳?”
“哼哼,即便有如此政绩,还是不可避免在土木堡做孤魂野鬼,你觉得我应该感谢他刘时雍?”
愤怒起来,谢迁言辞可没平日那么随和。
不过也并非完全迁怒他人,谢迁觉得刘大夏在这件事上负有很大的责任,别说在马文升面前,这会儿就算在皇帝面前,他该骂还是要骂。
当初为了不让沈溪去西北,谢迁冒着得罪皇帝的风险,处处跟朱佑樘唱反调,但后来终归没阻拦住。
谢迁虽然在骂刘大夏,其实是在恨自己,他觉得是自己没有保护好沈溪,让沈溪在朝堂上步子迈得太大,这下终于出问题了。
马文升叹道:“于乔不必如此消沉,如今尚未得到土木堡失守的消息,沈溪或许能有一线生机呢?”
谢迁不屑地道:“哼,马尚书何时也学会自欺欺人了?土木堡地处居庸关之西,如今内关以西,即便是怀来卫和延庆州都无讯息,土木堡即便失守,京师能得到消息?马尚书莫非认为沈溪小儿有能力跟鞑靼人一战?”
马文升摇了摇头:“换作别人,定然是不可能,但沈溪此子……却不尽然。”
一句话,便让谢迁眉头紧锁,心中开始思考马文升说这番话的用意。
听起来,好似是在恭维沈溪,也是在安慰谢迁。但仔细想来,马文升这话说得还算是有几分道理。
换了别人,那一定是不行,大明军队和将领的德行,谢迁和马文升都很清楚,马文升在西北带兵多年,亲自领兵打到哈密,而谢迁在朝中处理政务多年,对于军队那些破事了解得更是清楚。
大明*****战斗力偏弱,这是事实,即便偶尔有一两个将领有一定才能,也起不到决定性的作用。
但在沈溪身上,这条定律似乎不奏效。
马文升道:“弘治十三年,西北那一战,你我不也都以为没有希望了吗?那时候沈溪身边的兵马,似乎还没今日这般多吧?”
谢迁琢磨了一下,不由点了点头,嘀咕道:“沈溪小儿似乎从居庸关带走不少火炮和炮弹,还有新式火铳火药……”
沈溪从居庸关带走大量火器的事,之前朝廷得到过奏报,内阁拟定票拟的还是谢迁本人,谢迁有意将这事大事化小,因为他觉得给沈溪一点火器,没什么错处,谁让佛郎机火炮和火铳就是沈溪从佛郎机人手中搞到的?
现在想想,当初沈溪不过十余门炮,外加几辆牛车,居然就创造榆溪河大捷,至今这一战仍旧被朝廷上下津津乐道,可惜别人说及这事,总是将神奇归在刘大夏身上,而不是真正功勋之人沈溪。
马文升再道:“沈溪自身领兵数千,再加之隆庆卫后续调拨的援军,总兵力应该有七八千左右,以土木堡地势,若他能以火炮据城而守,或许可坚持多日……”
谢迁摆手道:“不必安慰我了。马尚书,我且问你,沈溪手头粮草有多少?御寒的冬衣可完备?有没有可以用来防御的器械?”
马文升年纪大了,只负责大的方向决策,对于兵马粮草配备等具体事情懵然无知,所以他只能摇头。
谢迁有些烦恼道:“如今连沈溪军中残存兵马数量且都不知,粮草辎重配备也都两眼一抹黑,如何敢称可堪一战?土木堡地势虽高,但被四面围困,定当缺水,这种境况下,除了突围一途,莫非还有奇迹?”
马文升轻轻叹了口气,这小小的动作,也证明在他心中所想,土木堡的确是没有可反败为胜的机会。
************
ps:今天就这一章了,抱歉啊,明天回家,天子争取恢复正常更新!公告:APP安卓,苹果专用版,告别一切广告,请关注微信)
土木堡城北,距离城塞不到十里。.『.
亦思马因立在高台上,眺望土木堡城头,在他眼中,眼前不再只是一座方圆不过两里的小城,而变成沈溪精心构筑的一座拥有铜墙铁壁的堡垒,要用四万左右的兵马一举攻克这座城池,即便最终能获得胜利,也将付出极为惨痛的代价。
“国师!”
乌力查立站在亦思马因身后,等候自己的族长下达攻城命令。
亦思马因说过,土木堡一战不宜再拖,若迟迟拔除不了眼前的钉子,届时达延汗巴图蒙克将会带领各部族人马杀进明朝内长城,本部族的人马留守殿后将会成为现实。
亦思马因并非是为了抢功,而是他认为,一旦鞑靼兵马前后脱节,很容易被明军所趁,而能利用鞑靼人这个弱点的,不会是尚在三边之地需要大半个月才能星夜兼程赶回宣府战场的刘大夏部,只能是沈溪这路兵马。
“国师,下令吧,天黑前,末将一定带人攻破明军城塞!”
乌力查信心十足,在他之前土木堡已经在鞑靼兵马攻击下摇摇欲坠,如今连城门都已是破败不堪,只需要一口气冲到城墙边,一两个时辰便可攻陷城池。
亦思马因问道:“你能头吗?”
“能!”
乌力查抬头木堡城北的门楼,从山脚下向上池巍峨高耸,但若是从城本身的位置来判断,外围的城墙其实只有六七米高度,甚至不及一座普通县城的城墙来得高。
土木堡除了城门以及周边很短一段墙体,其余城墙大多为土砖垒砌而成,这样自然就显得脆弱不堪,只需在同一个地方连续使力,就可以破墙而入,其实土木堡年久失修,在沈溪到来之前,墙体破损之处甚多。
即便是现在,城墙的修筑也未完善,因为沈溪把工程重点完全放在了挖掘战壕上,根本没想过要去修缮什么城墙。
再高的城墙,也会崩塌,但深而宽的壕沟,却可以成为天然的阻碍,令鞑靼兵马无法顺利攻到城下。
而且一条壕沟可以作为一条防线,火炮的距离足以跨越全部壕沟,鞑靼人要填平一条壕沟,就是要冒着佛郎机炮的轰击,前方和两侧还可以辅以弓弩和火铳,填半个时辰甚至一个时辰的坑,被阻拦在堑壕前的士兵不死绝,也差不多打残了。
这还仅仅只是一条防线,如果是从山下一直填到山顶的城垣下,这损耗大大地出亦思马因的想象。
亦思马因皱了皱眉,问道:“这一战,你打算如何打?”
乌力查想都不想,握紧了拳头:“带领兵马,只管冲上去,将明军杀得片甲不留!”
“片甲不留?你能靠得拢吗?你观察过明军挖掘的深沟没有?两匹马掉进去也不见底……这几日我们的对手可没歇着,许多壕沟明显进行加深和加宽处理,而且我空地上有动过土的迹象,肯定埋设有大量火药。”
亦思马因怎么都不理解,为什么沈溪手下挖沟的能力,会这么强。
之前两次攻城,虽然城外有沟壑,但尚可用扔原木和沙袋后搭上木板和云梯的方式通过,但这次折返回来,他现那壕沟已差不多快有一丈五宽,深也有一丈。面对这样宽度和深度的壕沟,填出一条路需要耗费的材料是极为惊人的!
乌力查表态:“国师请放心,末将一定不辱使命!”
亦思马因叹了口气,心中有些许失望,落寞寡欢道:“乌力查,打仗有时候要多动动脑子,不要只凭血气之勇。好吧,既然你坚持,那你现在率领一百骑兵到明军阵地前逛一逛,如果回来时你还觉得能攻上去,我就任命你为攻城前锋!”
“是!”
乌力查对于亦思马因的小心谨慎颇不以为然,他不信自己会被眼前的困难给难倒,心中暗道:“不就是几条沟吗?我带着人,6地上不能通过我就顺着沟走,要不了多久就能冲到城下,到时明军必会在我面前跪地求饶……吧!”
当乌力查带人去明军前沿阵地查探时,亦思马因一条条壕沟摇头感叹。
“天时地利人和,对方占全了,如果再下几场雪,水源根本就不用愁,除非能熬到城中粮食断绝,可那样一来,不知道要等到何时,真让人伤脑筋!”
……
……
未时二刻,天色昏昏沉沉,沈溪正在指挥所大堂处理汇拢来的情报。
他端坐在火盆前,不时将手靠近火盆,用以取暖。
这儿已是城中仅次于铸造厂的暖和地方,但沈溪还是难忍寒冷的天气,每天手基本都会被冻僵,白天还得出去巡查城池和防线,查厂的产出,非常的辛苦。
这样已经够惨的了,但老天爷又来添乱,前天从城外回来,沈溪便感染风寒,不时出一阵剧烈的咳嗽。
“身处这样一个时代,如果没有一副好身板,还是别逞强出来带兵!”
沈溪手旁有姜汤和热茶,这都是城内最好的东西,云柳亲自为他煮的。
沈溪知道自己病得不是时候,但却无可奈何,此时他晚上已不敢入眠,因为土木堡的夜晚太过寒冷,温度已经下降到零下二十度左右,也是这连场大雪闹的,被逼无法,他只能白天才入睡,每天睡眠时间不过两三个时辰。
“大人,城中药材已断,您染恙在身,还是先把姜汤和热茶喝下肚,暖暖身子吧!”云柳非常细心,她是那种出可以刺探情报,入可以当个贤惠女人的人。
沈溪这个时候,深切地感受到身边有女人照顾的好处。
越是生病,沈溪就越怀念京城的老婆孩子,那暖和的热炕,甚至是老娘周氏的喝骂,都成为一种美好的怀念。
沈溪摇了摇头,道:“拿去给染病的士兵用吧,我这里有火盆,尚能坚持!”
即便是生病,沈溪也依然将外面的士兵记挂在心上,不想搞特殊化。
城内外的士兵,这些天染病的不少,以至于原本就缺乏的药材,到如今已全面告罄,连他这个主帅生病都无药可医。
云柳神色稍微有些失落,在她沈溪现在的表现纯属逞强。
她很想劝说几句,却又知道自己没什么话语权,到了嘴边的话,最后还是被她强行咽了下去。
云柳清楚一件事,土木堡之所以到现在还在坚挺,未被鞑靼人攻破,不是因为这里的防御有多严密,也不是因为将士有多骁勇,完全是因为有沈溪带兵镇守。
换了旁人,就算有再多兵马,也不可能守住这样一座孤城。
沈溪在军中的地位,没有人可以替代,如果沈溪这个时候倒下,那土木堡很可能立即就土崩瓦解。
就在云柳把姜汤和热茶端出指挥所大堂,让沈溪的亲卫将东西交到那些伤病号手中时,突然有斥候,拿着令旗快跑向指挥所大门,沿途嘴里还在喊:“急报,鞑子攻城……”
这声音就好像催命符一样,每个听到这消息的士兵,都不自觉精神一振。
心里惧怕多天的事情,似乎马上就会生,而在斥候进入指挥所大门不久,刘序已经闻讯赶来,身后还带着几名亲随。公告:APP安卓,苹果专用版,告别一切广告,请关注微信)
土木堡城西指挥所内,沈溪刚刚得到鞑靼人准备再次起攻城的消息。..
沈溪一时间尚有些不敢相信,这会儿他头脑昏昏沉沉,因为人在病中,连思绪似乎也变得迟钝了。
“沈大人,千真万确,鞑子派了一支百人左右的队伍,一口气杀到了城北五里左右,在查方前沿阵地后便选择退去。因未得您的指示,我方设置在堑壕核心区的炮兵阵地没有开炮……现在请您示下,再有类似情况,是否起攻击?”
刘序神色显得有些迷茫,沈溪制定的应对策略,他虽然已经听过多遍,但还是不能完全理解。
比如说对战斗时机的把控,又或者是对敌方斥候的限制,他都没有完全按照沈溪的要求来做。
沈溪沉着脸问道:“才一百多人的鞑靼骑兵队伍,居然让他们来去自如,那我等还修什么战壕?再有这种事,用得着问我吗?只管给我开炮轰他娘的!你们说嫌炮弹少了,还是官兵畏敌如虎?”
刘序原本以为自己做出避免交火的指令是正确的,但在见到沈溪之后,他才知道自己惹祸了。
沈溪骂了一句,便沉默下来,侧过头凝眉思考,他需要尽快将整件事理清楚。
“鞑靼派人来刺探我方战壕的构筑情况,说明鞑靼人已做好攻城的准备,但他们只是在我们的外围阵地打转,没有深入到我们的核心堑壕区,显然也是担心遭遇陷阱或者我军的伏击,心有忌惮。”
“传令三军将士,继续修筑战壕,不能有丝毫懈怠,现在大多数战壕都已经拓宽加深,但眼在即,后续工程也千万不能懈怠!”沈溪下令。
沈溪说话稍微用力,嗓子痒,忍不住大声咳嗽起来。
刘序杵在那里显得很紧张,沈溪这两天染恙在身,他是知道的,现在三军上下跟他的心情相仿,谁都不想溪倒下。
“大人,您切莫动怒,是卑职思虑不周,以后绝对不会再犯错!我这就带人去修战壕,戴罪立功。您先休息吧,在鞑子全面攻城前,您可千万不能有事!”
刘序很懂规矩,沈溪不想,他在见完沈溪后就赶紧告辞离去。
等人离去,云柳才敢上前搀扶沈溪坐下。
“我没事。”
沈溪想了想,吩咐道,“传令斥候,一旦鞑靼营中有风吹草动,第一时间传报本官,此战……绝不能让鞑靼人动突袭,而我三军懵然未知!”
很快一天时间过去。
十月二十二日,申时刚过,北风凛冽,土木堡城塞内外都被寒气笼罩,天气冷得几乎到了滴水成冰的地步。
自从早上开始,城塞外拓宽加深战壕的工程便不得不停止下来。但官兵们并没有闲下来,把一桶桶热水提上城头,顺着城体泼下去,很快整个城池的墙体便封冻成了冰墙,光滑不说还很坚固,鞑靼人再想轻松破城可没那么容易了。
沈溪站在城头,尽管身上裹着厚厚的羊皮袄,但也感到一股彻骨的寒冷,这是之前几天他都不曾领受到的。
拿着望远镜查多时辰,沈溪将手放下来,正前方的土木堡山下,鞑靼人已将营地前压到距离城墙不到六里的地方。
“一夜之间,鞑靼人便将营地向前推进了五里,一战无可避免了!”沈溪感慨地说道,“只是不知这一战后,城中有多少人活着!”
云柳问道:“沈大人,这一战无可避免了吗?”
沈溪微微点头:“嗯。”
云柳道:“那大人更应该下去休息了……一旦开战,三军将士还等沈大人指挥调度,如果没了您这个主心骨,这一战恐怕真的没什么指望了!沈大人,卑职已让人为您准备参茶,您还是补补身子吧!”
土木堡内尚有参茶可以喝,沈溪有些意外,但他知道这是云柳带在身上的,显然为了他已经尽心尽力。之前他还对云柳和熙儿些许敬而远之,但在他生病这段日子,云柳和熙儿对他照顾得无微不至,心里要说不感激那是不可能的。
沈溪一摆手:“传令下去,让官兵们都吃顿好的,每人提供二两烧刀子,我想这样的分量足够御寒了。今天都给我打起精神,跟鞑靼人好好一战,如果这一仗能能赢,大家就可以回加见老婆孩子,如果不能胜,那就长埋在此。”
“代我告诉弟兄们,即便是长眠与此,也会有其他弟兄陪着他,不会过太孤单,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
……
土木堡中,因为沈溪的传令,而让士兵心情变得极为复杂。
以前这些京营兵都贪生怕死,但在土木堡这段时间,他们体会到一个战士的荣耀。
天色逐渐变得黯淡,妇人们已经开始生火做饭,今晚这餐每个士兵都能吃上热腾腾的汤饭,盐巴放得足足的,这是以前在京城时都不能享受到的优厚待遇。
沈溪在后勤保障上,尽可能做到尽善尽美,几次大战下来收集到的倒毙战马的马肉,这次要让大家吃个够。如今已经面临生死存亡,在沈溪再囤积粮食搞什么细水长流已经没有必要。
刘序胡嵩跃等军官,汇聚到了城西的指挥所开会。
这次会议非常简短,也是沈溪最后一次作战前动员,尽管刘序等人不知道为什么沈溪笃定当晚会开战,可当他们得到要大战一场的指令后,每个人都热血沸腾,因为这场战事持续的时间在他们些太久了,是骡子是马该拉出来遛遛。
以前他们对自己没多少信心,认为上了战场就是守住城塞听天由命,但现在他们有了新的追求……跟着沈溪大干一场。
“几十年前,我大明几十万兵马曾在这土木堡折戟沉沙,这里是我们大明铭记耻辱的地方。”
沈溪挥舞着拳头,慷慨激昂地说,“但时过境迁,如今驻守城池的是我们,虽然我们只有七八千兵马,但在此处,却拥有整个大明最坚固的防线……”
“只管让鞑靼人来进攻,不战到最后一兵一卒,鹿死谁手尚未可知。我虽然是个文官,也会拿起战旗,站在城头,如果明天清晨还能旗飞扬,那就代表我们胜利了,从此以后鞑靼人将会失去与我们对垒的勇气!”
胡嵩跃瞪大眼睛,问道:“大人,有这么容易吗?”
朱烈怒道:“啥容易不容易的?大人怎么吩咐,咱就怎么干,不就是几个鞑子吗?之前几战,哪一战咱吃亏了?这土木堡的防御工事可是咱手把手修建的,就这样都打不赢,那干脆以后别出来当兵了,老实回家去种田,免得出来丢人现眼!”
胡嵩跃脸色涨得通红,但溪说完话后不断喘息的虚弱样子,心中一软,便点了点头。
张永在旁边恭维:“诸位将军,这土木堡……还有大明的国运,可就全寄托在诸位身上了!”
这话说得漂亮,但张永只是用他的嘴进行安抚,而不会有任何实际表示。等到打仗的时候,更是会躲得远远的。
刘序表态道:“沈大人,您请放心,土木堡全体将士,绝对没有一人临阵退缩,这一战……不是鞑靼人死,就是我们亡,没有第三条路可走!”
所有人都溪,等沈溪最后鼓舞军心的言。
可惜此时沈溪精神萎靡不振,毕竟生病已经三天,现在病情还在恶化之中,脑子被持续不断的高烧折磨得有些迷糊,当下只是拱拱手:“诸位,多谢了!”本站推荐丝袜美腿,童颜**,丰满肥臀图片视频在线看!!快速关注微信)在线观看!
夜幕降临,土木堡**外外,官兵都已经做好战斗准备,很多士兵在猜测,鞑靼人到底会从哪个方向起进攻。. .
“这么说吧,那些鞑子如果敢来,有沈大人指挥调度,来多少死多少,不信咱们走着瞧!”
“别是那些鞑子不敢来,让我们空等一夜吧?”
“不会的,沈大人说要来,那就一定会来,希望我们这边来更多点鞑子,这些人头可都是军功,拿着它回到京城,等朝廷的赏赐下来,我跟弟兄们多喝几杯!”
……
沈溪在军中的地位,空前绝后地高,土木堡内的士气也是前所未有高涨。
下午时,有些人还对晚上的战事忐忑不安,可如今夜幕降临,士兵们坐下来将下的酒水全都喝完后,心头的恐惧也就完全消弭不见。
他们想起之前几战获得的功劳,沈溪信手指点,谈笑间就取得几场大战的胜利。
那几战,赢得实在是太爽利了,士兵们甚至都没感觉有多大危险,只是按照沈溪的吩咐,在不同时间点轮番出击,最后跟着前锋兵马冲杀出去,就杀得鞑靼人节节败退。
身为军人的荣光,就是在战场上撵得敌人如同丧家之犬一般狼狈逃窜。
现在终于到大决战了,将士心中所想已不是死亡有多么可怕,而是在想功劳如何到手,回到京城后如何去向人炫耀跟随沈溪出征的荣光。
“整个大明,恐怕都在指望着咱们!”
这就是士兵们最基本的想法,大明朝廷都没预料到的事情,被沈溪预料到了。
整个大明边军都没完成的壮举,就是一次歼灭鞑靼四千精骑,累积消灭近两万精锐,也被他们完成。
现在他们要完成的是更大的壮举,是要善始善终地完成土木堡的防守战,令鞑靼人彻底体会到失败的滋味。
士兵们早已将刀枪磨得锋利而寒光湛湛,就算是那些置身一线战壕中的官兵,也没有因为对未知的恐惧而瑟瑟抖,相反全身上下都感觉到一股澎湃的力量,这是一股自内心的对胜利充满渴望的力量。
……
……
土木堡城西,鞑靼大营。
亦思马因也完成了总攻前的所有备战工作,正在中军大帐进行战前动员。
“……大汗令,土木堡必须要在中军拿下长城内关前攻取,我们剩下的时间,最多只有三天……本国师认为,今天就是最后的机会!”
亦思马因对本部族的勇士出最后通牒,“土木堡,必须要在明天日出之前,完全攻克,谁能杀死敌军主帅沈溪,加万户,美女百名,马匹二百匹!牛羊千头!”
即便是置身中军大帐的鞑靼将领,听到这条件也感觉分外有诱惑力,更别说是外面那些普通的部族战士。
在鞑靼人眼中,打仗不是为了攻城略地,而是为了抢夺财物和奴隶,所以他们对于这种攻坚战,尤其是战利品很少却需要付出巨大代价的攻城战没有多大兴趣。
可当在知道这一战的封赏后,他们的积极性便充分调动起来。
“不就是一座差点儿被我们拿下来的小城吗?之前连张家口堡宣府镇城这样的坚城还不是手到擒来?”
鞑靼将士也有了一种盲目自信,士气高涨,他们不能像亦思马因一样预见到这场战事要遇到的困难,心中想的唯一事情,便是如何把犒赏争夺到手。
乌力查作为先锋营将领,出列请示道:“国师,几时开始攻城?”
“天黑后!”
亦思马因道,“明军开灶的时间,就是我们攻城起的时间,这个时候是明军精神最疲劳意志最懈怠防御力最低的时候,如果这一战持续一整晚,那明军上下多半会饿上一宿……”
“之所以选择晚上攻城,在于明军拥有火器优势,光天化日之下,他们的火炮火铳和弓弩,指哪儿打哪儿,我们的伤亡会很大,但如果是晚上,有夜色掩护,我们的行动会轻省许多。”
“前半夜,我们将以佯攻为主,到后半夜,再起总攻,兵马主要从土木堡城西城北两个方向起攻坚,其余两个方向为佯攻,牵扯敌军注意力!”
乌力查行礼:“国师请尽管放心,只需一轮攻势,我便可率部攻下明军城头!生擒明军主帅沈溪回来!”
亦思马因打量乌力查一眼,眼神中有少许失望,很显然乌力查这样没脑子的大块头不是他理想中先锋官的人选。
他本想问,你昨天去过明军的前沿阵地,难道就没现明军修筑的堑壕工事很难攻取么?
但想到这样的质问会影响三军士气,亦思马因没有直言,他知道军中上下,十个有九个都是跟乌力查一样是只知道用蛮力的勇夫,不懂得变通,他现在能做的就是将军中所有攻城器械基本都用上。
亦思马因自己对于攻打土木堡这一战,并没有十足的把握,他采用的都是最基本的战术,那就是集中优势兵力,在明军防备最弱的时辰骤然动攻击,一夜之内攻破明军坚固的壁垒。
动员会结束,随着一众将领离去,亦思马因俯新绘制的土木堡地势地形图,感到忧心忡忡。
“沈溪,你不愧为明朝最优秀的人才,当初明朝皇帝没派你领兵往三边,那是明朝皇帝有眼无珠。有你在,莫说是宣府张家口,就算是榆林卫也绝对不会失守,今日我却不得不跟你正面一战,也算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能坚持到最后吧!”
亦思马因从中军大帐中出来,自己也感觉到一股彻骨的冰寒。
但作为自小在草原上生长的人,他早已习惯这般寒冷的天气。
“一夜之后,或者土木堡中明军全军覆没,要么我部被迫撤守,但沈溪你要想一战得胜,还是艰难了些!”亦思马因道。
……
……
夜战已是难以避免。
沈溪站在城墙的垛口后面,即便北风凛冽,他仍旧没有下城头,因为他要履行对将士的承诺,在城门楼坚持到战事最后一刻。
沈溪所立城头,正是被鞑靼人定为主攻方向之一的城西,这也是他认为敌军攻势最猛烈的方向。
只有主帅亲自坐镇,全军将士才能拼死效命,沈溪不想给自己的军旅生涯留下最大的遗憾。
“沈大人,各路兵马都已进入阵地,按照您的吩咐……另有三千兵马随时听候调遣!”云柳出现在沈溪身后时,沈溪的身体就好像冻僵了一样,半晌没有动作。
“你先下去躲避一下风霜吧,这里太冷了,如果这一战获胜,记得帮我烧一盆热水,我想洗洗脸,好久没洗过脸了!”沈溪道。
“是,沈大人!”
云柳听到这句话后心中一阵凄苦。
土木堡内的条件实在太艰苦了,沈溪在病中仍旧要处理大量军务,基本的作息都保证不了,连用热毛巾擦擦脸都成为一种奢求。
随着夜色笼罩大地,鞑靼营中突然响起号角声,这本来是明军开灶的时刻,因为沈溪早有准备,当天下午的开灶时间比起平时提前了一个多时辰,这会儿士兵都已是酒饱饭足,就等着最后一战到来。
***********
ps:今天三更!求保底月票支持!公告:APP安卓,苹果专用版,告别一切广告,请关注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