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的曙光乍现,土木堡外的鞑靼军已然开始撤兵。』』. .
城塞里的明军等天光大亮时才状况,没人还睡得下去,全都涌出城池,站在高处,方鞑靼营中的动静。
鞑靼兵马的撤离,给予将士们极大的信心。
“鞑子这就跑了?”
“我们胜利啦?”
“终于可以回去见婆娘和娃子了?”
士兵们一时间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苦苦坚守一个月土木堡,本来已不抱求生的希望,但在沈溪率领下接连打了几场胜仗,终于熬到鞑靼兵马撤去,此时人们顾不得寒冷,大声欢呼,弹冠相庆,但随即他们便意识到一个问题……鞑靼人撤兵是不是耍诈?
鞑靼人究竟是真撤还是假撤,撤兵多少,城外残留多少兵马,士兵们心中完全没底,这会儿他们想到城中神一样的人物,就是那位指挥了土木堡的防御战,让他们绝处逢生的延绥巡抚沈溪。
小兵无法直接去询问主帅,便将自己的意愿逐级上达,最后由主要将领,也就是胡嵩跃等人奏禀到沈溪那儿,询问他的
此时沈溪,站在初升旭日的光辉笼罩下的土木堡西城墙上,拿着望远镜查的情况,目送鞑靼的队伍宛若一条长龙般向天际而去,一时间也无法确定亦思马因是否是真的撤兵,只能通过观察鞑靼人的队伍情况进行印证。
“将军……”
刘序胡嵩跃和朱烈已站在城垛后面,迟疑好半天才敢去打搅沈溪,但刘序一开口,就被沈溪抬手把话语打断。
沈溪没有转过身,也没有放下望远镜,许久后才悠然回道:“吩咐全体将士,保持警戒,一日内不得有任何人擅离岗位!”
胡嵩跃远处鞑靼人西撤的队伍,皱着眉头问道:“大人,您认为鞑靼人是假意撤兵?”
沈溪摇摇头,道:“真假并不在本官考虑范围之列,本官只知道,即便土木堡之围可解,我们也无法即刻撤兵回居庸关,如今鞑靼汗部主力兵马应该正在攻打长城内关,甚至可能已破关而入!”
人群后面的张永跳了出来,气急败坏地说道:“沈大人,您这话,咱家就不爱听了,之前战胜鞑子兵马,您不同意撤回居庸关,而后咱们就被围困。”
“现在鞑子撤了,您还不肯撤,如今粮食虽然还有,水也因为连续下雪而暂时不用愁,但柴禾却不多了,如今烧水都要省着用,眼吃生食……您是让咱家跟您在这土木堡内陪葬?”
“机会稍纵即逝,将士们可不听您这一套!”
刘序站出来表态道:“谁不听了?就某些老阴阳人才敢不听!”
“你!”
张永气急败坏,他从来没见过这般嚣张的将领,而且他怎么都想不明白,一个小小的把总,怎么敢跳出来如此跟他叫板?
沈溪之前一直没转身,到此时他才侧目来,张永固然是一脸愤怒,刘序也是不遑多然。
沈溪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很清楚手底下这些将领的脾气,这些人如果一点儿毛病也没有,断无可能被派出来增援西北……这可是标准的苦差事,有今天没明天的,事实也证明了这一点。
刘序几个从开始就给他找麻烦,纠缠不清,都是标准的刺头。
别说骂张永,惹急了他们连天王老子都不怕。
这头刚要争吵,沈溪怒道:“住口!”
以前沈溪很少拿出威严来喝斥将领,这次话刚出口,张永和刘序都赶紧给他行礼,也是下意识的举动,这些人从心底里对沈溪佩服至极,在此等时候,沈溪有足够的威严来镇服全军上下。
沈溪厉声喝道:“吵吵闹闹,成何体统?本官下令大军继续驻守,不是没有道理。紫荆关现在正被鞑靼汗部主力猛攻,朝不虑夕,而居庸关外也有鞑靼部族兵马扼守。连番大战下来,我们手头牲口数量锐减……没有牲口,如何将兵马带回京师?”
张永道:“牲口是拿来运粮草辎重的,又不是运人……人有两条腿,完全可以跑嘛!”
刘序骂道:“他娘的,你耳朵聋了还是怎么着?听不到沈大人说,内关一线如今正被鞑子主力攻打,咱现在可是在鞑子后方,这么杀过去,不是里应外合,而是去找死……你个老阴阳人想去找死,别拉上我们!”
“你个兔崽子,说咱家什么?”张永怒目圆睁,悍然反击。
二人又要吵开,但都下意识溪一眼,见沈溪面色黑得吓人,二人又都自觉不再言语。
胡嵩跃上前行礼:“沈大人,您说长城内关不能回,宣府那边更不能去,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难道继续困守这土木堡?”
沈溪若有所思:“其实,蔚州是个好去处,但综合方方面面的情况,蔚州一线或许有鞑靼兵马驻守。况且我三军仰仗之火炮极为沉重,没有牲口运载,根本就无法上路,而我们的骑兵数量稀少,若是有人能调拨给我们一路骑兵,倒是可以一战!”
张永听了这话,心里就一个想法,做梦啊你?
但他也不言了,因为他知道自己在军中没有话语权,眼下沈溪已取得那些将领的完全信任和支持。
朱烈道:“沈大人,您说的这些俺可不懂,您口中的…有人,可是说刘尚书?”
沈溪点头:“嗯。刘尚书从三边撤兵,鞑靼国师亦思马因有先见之明,此番撤除对土木堡的围困,想必是调兵往宣府镇城戍守,阻碍刘尚书部东进。”
“刘尚书兵马以步兵为主,最怕与鞑靼骑兵平原交战,若遭遇亦思马因部阻击,刘尚书必会进城塞据守。”
“但刘尚书精通兵法韬略,肯定会调集骑兵,从宣府往居庸关进,届时就会路过土木堡……只需要将这路兵马收编,我们便有能力撤回居庸关!”
之前还灰头土脸的张永,闻言有些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问道:“沈大人,您没诓骗我们吧?”
刘序不屑地冷笑道:“怎么,这会儿愿听从沈大人调遣了?沈大人说的话,几时未曾兑现过?这三军上下,唯独只有你敢出言质疑!”
张永惭愧一笑,但他兀自在嘀咕:“说的太过玄乎,也未必可信呐……即便能料准鞑子的动向,也未必能猜度刘尚书的意图,再者前往京师也不止居庸关一条路,或许兵马直接从蔚州往紫荆关呢?”
他本来就是为了抱怨,说得难免大声了一些。
沈溪道:“张公公质疑的好,那本官就跟你说道说道,为什么刘尚书会派骑兵走居庸关一线。”
“按照本官的预料,刘尚书的中军主力抵达宣府一线时,南线的紫荆关已然失守,京城危殆,而宣府周边又有鞑靼国师亦思马因的兵马,此刻刘尚书所部步兵无法前进,必须以骑兵增援……那张公公觉得,刘尚书派出的骑兵,是会走鞑紫荆关,还是走居庸关?”
张永没多少军事头脑,他琢磨了一下,问道:“有何区别?”
胡嵩跃道:“刘公公,当然有区别,那时候紫荆关失守,道路不通,反倒是居庸关还在我大明控制之下,兵马回援京师,当然走居庸关!”
张永一琢磨,还真是这么回事。
沈溪道:“这也要书对本官有几分信任……本官当初分析战局的文书,老早便送到刘尚书手中,但刘尚书一意孤行领兵西进,如今撤兵回援,他若信我可坚守土木堡,必会调度兵马往土木堡来增援,那时候我便可以顺理成章将三边兵马收到麾下,领兵回援居庸关,诸位意下如何?”
在场几名大明将领皆面面相觑。
昨天晚上还是在土木堡内等死的炮灰,才一夜工夫,就可能要充当大明的救世主,想想都让他们心潮澎湃。公告:APP安卓,苹果专用版,告别一切广告,请关注微信)
昨日还困守孤城当炮灰,哪里会想到转眼自己就有可能会成为大明功臣,不但胡嵩跃等将领心潮澎湃,神往不已,连张永这会儿心情也很激动。.『.
张永忙不迭地出言阿谀奉承:“沈大人,您既然说没问题,那自然便是没问题,我信得过你!”
刘序用鄙夷的目光打量张永……刚才还一根筋似地跟沈溪挑刺,这会儿就说没问题,在他老太监也太没原则了。他却不知,张永这样的太监,做人根本就没有底线,他的逻辑是先得保住一条命,接下来才轮到财,如果还能风光显摆一下,那自然最好不过。
至于之前跟沈溪斗气,张永纯属为保住自己那条命,如果沈溪说的做的能帮助他达成目的,那他可以反过头把沈溪当祖宗供着。
胡嵩跃道:“沈大人,三边兵马乃刘尚书亲自统领,领兵者……或许是刘尚书本人,如何能确定刘尚书会答应您领兵?”
沈溪忍不住瞅了胡嵩跃一眼,脸上满是失望之色:“以本官在土木堡抗击鞑靼人并斩多达两万余的功绩,谁能比本官更合适领兵?”
胡嵩跃赶紧解释:“沈大人,末将并没有质疑您的意思,只是……刘尚书他不知道这里生的事情啊!”
张永斥骂道:“你小子是缺心眼儿还是怎么着?现在城外鞑子撤去大半,快马行动方便许多,刘尚书既然不知,那就派人去大同镇知会刘尚书,这总不会有问题吧?”
胡嵩跃这才反应过来,不断点头,口中连称“高明”。
沈溪道:“本官自然会派人知会刘尚书,但目前兵荒马乱,书信能否送到尚在两说,本官只想承诺一点,若东进居庸关的兵马途径土木堡,本官自问有能力将这路人马调至麾下……本官领的是延绥巡抚的差事,除了三边总制,谁人能在本官之上?”
这下旁边几人彻底明白了。
沈溪有自信领兵,并不是因为他觉得自己能力有多高,或者是被刘大夏赏识,而是来自于官大官小的问题。
仔细一想可不是如此?
西北这么多将官,在乱成一团时谁都顾不上谁,各自为战,但现在情况不同,论资排辈沈溪排不上号,但若论官衔,沈溪之上只有三边总督……谁让大明西北从来都是以三边为主要抵御蒙元余孽的前沿阵地,而无形中将延绥巡抚的地位拔高?
况且,刘大夏此番统率的勤王兵马,是以三边军镇为主,理论上来说是在沈溪治下,只不过延绥巡抚这个职务素来只是负责粮草后勤,少有领兵出征罢了。
张永上前询问:“沈大人,刘尚书派出的兵马抵达土木堡前,应该没有什么危险了吧?”
沈溪没好气地说:“这话张公公去问问鞑靼人不是更好?本官又不是鞑靼人肚子里的蛔虫,如何知晓?”
张永面带羞惭之色,他没有再去沈溪面前自讨没趣,灰溜溜下了城头,胡嵩跃等人则暂时留了下来,沈溪还要安排接下来土木堡的防御。
此时沈溪尚在病中,在交待完事情后,沈溪便返回指挥所休息,到下午才能确定鞑靼人的具体动向。
……
……
沈溪之前一天,温香满怀而眠,但现在他却不便再如此“荒唐”。
云柳依然穿着男装,在他身边悉心服侍,为他准备火盆,又将烧好的热水送上,为他用热毛巾敷脸。
沈溪下午睡醒,现自己的病情有所好转,出了身体的痛感减轻,脑袋也没之前那么昏昏沉沉。
云柳忙碌了半晌,这会儿正坐在椅子上小寐。
沈溪刚侧过身体,云柳马上被惊醒,她溪的目光中带着几分爱慕和敬畏,在她心目中,沈溪有着崇高的地位。
“到床上来吧,这些日子你可是忙坏了……好好休息,本官穿戴整齐后便出去巡查军营!”
沈溪说完便下床,站起来时身形一晃,差点儿一头栽倒,原来腿脚一阵虚,感觉身体轻飘飘的……病始终没有痊愈啊!
云柳连忙上前搀扶沈溪,道:“大人才真正辛劳,卑职扶您吧!”
沈溪本想推辞,但随即一想,便点头应允,让云柳搀扶自己站好,又帮助穿好衣服,这才一起走出房间。
二人前后脚从房子里出来,外面值守的亲卫并没多少惊讶,沈溪找了个“俊俏的太监”在屋中侍奉早就不是什么秘密。
这些人不敢私下议论,只是溪的目光有些异样,或许他们正在为自己担心,生怕沈溪“他们。
沈溪可不会在意这些蕴意颇深的目光,他只管做好自己的事情。
在军中,沈溪是至高无上的存在,即便士兵以前不服他,但长期征战下来,已然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刚开始时他走到哪儿都会遭致白眼,现在他无论出现在军中哪里,都是士兵们由衷地敬意。
沈溪用一场场硬仗,赢得了士兵们的绝对尊重。
云柳跟在沈溪身后,就好像一个小粉丝一般,溪侧脸的目光中,永远都带着崇敬和倾慕。
沈溪没有对云柳表现得太过亲热,他知道能给云柳和熙儿纳为妾侍的承诺,便已是一种极大的“恩赐”,这也是云柳和熙儿一直梦寐以求的,总算是达成了心愿。
“沈大人,鞑子是撤兵了,但城外还留下两三千兵马,主要聚集在城西大营,是否派人将这路兵马给一锅端了?”
刘序在侦查清楚鞑靼人的具体情况后,过来向沈溪请示。
沈溪问道:“补充水源的事,做了?”
“这个……沈大人,这天寒地冻的,即便派人去南面的大河,怕也上冻了,如何补充水源?”刘序有些为难。
沈溪顿时板起脸来,喝斥道:“有困难就不做了?城中难道一直要靠冰雪融水来作为饮用水?牲畜就不需要喝水了,还是那些个战俘不需要喝水?其实冬天取水并不是那么难,只需要用铁镐使劲砸,就可搞到冰块,哪怕稍微堆砌得高一些也不用担心水会溢出,运输更方便。”
刘序赶紧行礼,道:“沈大人教训的是,末将这就安排人手去补充水源!”
本来刘序是前来询问沈溪出兵的事情,但沈溪对此根本就不上心,似乎压根儿就没有杀出土木堡的打算。
城塞原本就不大,沈溪登上城头,查面的敌营情况,再派出斥候详细调查鞑靼人的动静,到下午开灶时,士兵们都知道鞑靼人这回是真撤了,一时间士气高涨。
沈溪在城中以及外面的阵地巡查时,到处听到士兵们说大话:
“……沈军门让咱们守在土木堡不走,那感情好,这里衣食无忧,每天都有香喷喷的马肉打牙祭,偶尔还能喝二两小酒,日子过得别提有多美了!至于鞑子,来一波咱灭一波,敢没事来找茬!”
“等啥时候鞑子撑不住了,咱直接追杀过去,建他娘的功,立他爷爷的业!”
对于这种吹牛逼的行为,沈溪没有出面干涉,难得现在士兵对他信任有加,如果换作以前,获得逃生机会他却下令不准走,军中上下准会叫苦连天,哪里会像现在这般,即便士兵们都生活在困苦中,还能苦中作乐,士气高昂?公告:本站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告别一切广告。请关注微信)
黄昏时升帐议事,土木堡中领队官以上将领难得济济一堂。..
在之前的战事中,大多数军官基本都要坚守岗位,提防鞑靼人起突然进攻,只有少数几个将领才能到指挥所商谈事情,开完会还得分批次传达下去,如今战后终于可以正式举行一次集合所有军官的会议了。
虽然指挥所大厅里人很多,但真正有一定级别的,仅有胡嵩跃刘序朱烈和来自隆庆卫的千户宋解,其中前三人是正经的京营把总,宋解虽然能力稍逊,但好歹战前已经是副千户,能够独当一面。
至于其余将领,都是半吊子,很多都是沈溪临时突击提拔的,战后很可能会被一撸到底。
云柳和熙儿一直被人当作监军,也获得出席这次会议的资格。
一上来,不出意外,张永率先询问沈溪为何不出兵攻打鞑靼营地:“……沈大人不能这般懈怠,鞑子数万大军是撤了,可在城西留下一路兵马,人又不多,打个胜仗鼓舞一下士气不是很好?”
不但张永对此有所期冀,连军中将领也是个个主动请缨。
主要是因为之前驻守土木堡接连打胜仗,收获战功太过容易,他们希望能全歼最后这一拨两三千人的鞑靼兵马来个锦上添花。
沈溪摇头轻叹,暗忖:“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以为善于打防守战,就能跟旷野上与鞑靼骑兵正面交锋?浑然忘了大明官兵屡屡失败的经验教训?”
为了军心稳固,沈溪不便把话挑明,只能另找借口,当下道:“这一个多月来,我军不是与鞑靼人作战,便是修筑防御工事,每个官兵都非常疲倦,实在不宜出兵。粮草还算充足,当务之急是补充水源,因此只要这路敌军不干扰我军出城补水,便由着他们吧!”
“待刘尚书派出的援军抵达,我们再图谋灭掉当前之敌!”
胡嵩跃急切地说道:“沈大人,这到手的功劳,为何要拱手让给别人?现在就消灭他们,不是更好?”
沈溪似笑非笑地嵩跃,问道:“胡将军,本官问你,给你多少兵马能灭了鞑靼这一部兵马?”
“呃……”
胡嵩跃被问得哑口无言。
迟疑好半晌,胡嵩跃才回道:“大人,这清除鞑子运筹帷幄之事,不是应该由您负责吗?”
沈溪就是觉得肚子里的火气没处宣泄才问出这么一句,他很想说:“你们以为鞑靼人是怕了我们才撤兵?这是鞑靼人内部的权力争斗!”
“亦思马因只是不想在土木堡外做无用功,白白增加损耗!被他连番攻打土木堡,就算城塞侥幸保存,但官兵们这会儿早就苦不堪言,本来就该好好休整。”
“若触怒鞑靼人,使得其卷土重来,无需攻城只需团团围住城塞,那时候我们才会遇到大麻烦!”
沈溪厉声喝道:“本官所作决定自有道理,毋须过多质疑,做好尔等手上的事情便可。如果本官要出兵,自会点齐人马!”
胡嵩跃等人不敢违背,恭声领命:“得令!”
沈溪又道:“传令三军,抓紧时间休息,一旦现逃兵,杀无赦!但是,敌军主力刚刚撤退,难保对方不杀个回马枪,所以城外堑壕驻守官兵不能有丝毫懈怠,随时做好防备鞑靼人攻城的准备!”
……
……
京城形势急转直下。
紫荆关告急,京师以及周边县城宣布戒严,各地勤王兵马正在聚集,距离其进京尚有一段时间,弘治帝的病情也丝毫不见好转。
作为监国,理论上所有政令都要经过太子朱厚照的朱批,平日里遇到不懂的地方,这熊孩子也会请教萧敬刘健张懋和马文升,但大多数时候这熊孩子都喜欢一个人胡来,让朝中大臣头疼不已。
这些个重臣原本只是想将朱厚照当成傀儡,推出来做挡箭牌,如此朝廷上下在处理政务上会更名正言顺。
但朱厚照的所作所为,明显出掌控,这熊孩子上房揭瓦的事都能干,更别说是在朱批上玩点儿花样了,需要时时刻刻找人盯着,但依然不时会惹出事端。一旦遇到熊孩子脾气,一道政令可能会被无限期耽搁。
“……跟你们说了多少回了?就算父皇在病中,也无需事事都来过问本宫,本宫哪里懂得那么多?你们有本事自己处置,反正本宫在你们眼中就是个孩子,这朝廷有没有本宫都一样!”
朱厚照原本不敢对朝中大臣用沈溪教给他的御人那一套,以前他只将这些心机和手段用在他两个舅舅和随侍太监身上,现在好了,随着他担任监国,这群大臣便成为新的试验品,随便说上几句,就能让在场大臣焦头烂额,那些个老臣简直要被这小家伙气死。
有气还没地方泄,这越让人窝火,刘健和李东阳两次让萧敬上奏弘治皇帝,收回成命,让太子重回东宫读书,但因朱祐樘身体不济,再加上皇帝夫妇的确有锻炼朱厚照治国的意思,以至于这件事一致拖着。
朱祐樘的意思很明显:“我虽然敬重你们这些老臣,但你们不能跟朕玩心眼儿……以前你们拿朕当枪使唤,现在朕病倒,又想将我儿子当作傀儡。朕把儿子交给你们,怎么也要给锻炼出点儿能力出来,想就这么让朕把儿子送回东宫读书,没门!”
每天朱厚照的固定节目,早晨起来整理好衣服,简单洗漱,随便吃点儿东西,就去文华殿等着,如果有朝事就会有大臣过来商议,如果没有那就上课。
“……沈先生那边,还没消息传回来吗?”
朱厚照担任监国这几天,最关心的不是鞑靼人有没有攻破紫荆关,而是关心土木堡战事进展。
只是内长城之外到宣府一线,大明的情报网络完全陷入瘫痪状态,朱厚照就算时刻盯着来自宣大地区的战报,也没现只字片语跟沈溪有关。
别人都当沈溪在土木堡等死,朱厚照却不信这邪,他是朝中对沈溪最有信心的一个……主要是他将沈溪当成自己的化身,绝不容许沈溪在土木堡战败身死,如此他会觉得很没面子。
这天当熊孩子出如此感慨时,面对的对象是沈溪的亲家祖父谢迁,朱厚照以为能从谢迁口中获悉点儿外面得不到的消息,谁知道谢迁同样是两眼一抹黑。
谢迁奏禀:“太子殿下,沈溪在土木堡坚守多日,恐不能久战,若以居庸关守军西援,或可解一时之困,助沈溪领兵撤回居庸关!”
谢迁刚开始也是站在李东阳等人一边,以京畿防备为重。
但后来转念一想,鞑靼人走的是南线,居庸关虽为抵达鞑靼人入侵的第一线,但派出兵马将沈溪救回,保住沈溪一条命,不但能对自己小孙女和沈谢两家人作交待,还能为大明取得战事的最后胜利奠定基础。
可以说,救沈溪根本是有益无害。本站推荐丝袜美腿,童颜**,丰满肥臀图片视频在线看!!快速关注微信)在线观看!
谢迁对于沈溪的能力还是寄予厚望的,他觉得有沈溪在,至少可以确保居庸关的安全,他可没指望沈溪能这番京师勤王。. .
即便沈溪再有本事,回到京城也无用武之地。
京师这地方军政要员实在太多,沈溪根本就不能获得独领一军的权力,倒是可能被人当成弃子给牺牲掉。
朱厚照原本眼睛是半眯着的,听闻谢迁的话,马上鼓起眼珠子,拍案叫道:“好,好啊!谢先生此提议甚好,那咱们这就派居庸关兵马前去土木堡救援沈先生!”
谢迁没料到熊孩子会答应得这般爽利!
熊孩子的态度让谢迁大感满意,但随即问题来了,光是他和熊孩子同意这件事没用,朱厚照即便是太子,也不过是个被架空权力的名义监国而已,此事要想通过,必须要过顾问团这一关。
但顾问团中真正支持从居庸关出兵驰援土木堡的大臣,除了谢迁外一个人都没有,连一向跟谢迁站在同一条战壕的马文升也不同意如此荒诞的计划。
谢迁脸上的悲观之色显而易见,朱厚照却不理解,连声催促:“谢先生,马上就按照您的提议行事……先拟下奏本,本宫给你当场朱批就是,谢先生快去办理吧!”
朱厚照等了多日,好不容易等到有人提出比较有“建设性”的提议,心中别提有多开心了,他恨不能亲自领兵去居庸关,再从居庸关出兵驰援土木堡,他甚至想象跟沈溪在某个战场碰面的场景。
那画面太过唯美,若反应到后世的荧屏上,旁人绝对不像是两支百战雄师会师,而是两个土匪武装碰面。
谢迁叹了口气,道:“此事……怕是要先征得朝中几位大臣的同意,否则恐难达成!”
朱厚照听到这话,马上皱起了眉头:“本宫同意就是,为什么还要别人赞同?谢先生写下奏本,本宫同意,兵部具体执行,不就是这流程吗?”
谢迁善意地提醒道:“照理说确实如此,但所有奏本必须要先送到通政使司,继而送到内阁票拟,然后转交司礼监……最后才是陛下朱批,太子如今为监国,行的便是朱批之责,老臣可不能僭越!”
朱厚照学东西虽然不慢,但要否有兴趣,对于朝中那繁琐的规矩和流程,他懒得理会。
当了几天监国,熊孩子只知道有奏本批阅就可以了,往往都是根据内阁的票拟来写,如果不按照票拟进行朱批,内阁便会按照原来的内容重新拟定,让他再批阅一次,他还可以反对,然后就循环往复,直到他觉得烦了腻了,才按照原本的票拟题写出来。
刘健和李东阳等人在对付熊孩子上很有一套,知道不能跟朱厚照硬着来,那就想方设法打掉少太子监国的嚣张气焰……你不是不服管教吗,那就让你知道违反文官意愿要受到惩罚,具体下来就是天天抄写内阁票拟,而且有抄错的地方,还得重新抄一遍。
朱厚照虽然逆反心理严重,但他对于这些顶级文臣缺少必要的办法,平日威吓两句倒也管用,但转过身这些人就变着法来“欺负”他。
朱厚照嘟起嘴,怏怏不乐道:“既然如此,那就按照流程来办理吧。谢先生先写奏本,内阁那边,谢先生代为拟定票拟,送到司礼监……本宫会跟萧公公知会一声,直接送到本宫这里来,本宫朱批后,再交由谢先生具体负责……”
谢迁再次提醒:“太子殿下,行军之事……由老臣拟定奏本,继而又拟写票拟最后还交由老臣负责处理不妥,应该由五军都督府或者兵部的官员来拟写最好,而且最后的执行也得交给他们处理!”
朱厚照小鼻子小眼睛皱在一起,问道:“这是什么意思?我怎么不懂?”
谢迁的暗示其实非常明显,不外乎告诉朱厚照,我的奏本不能让我自己来票拟,而且行军打仗的事就不该由我这个阁臣来写奏本……你不是有两个舅舅吗,寿宁侯和建昌侯统领京营兵马,让他们来拟写票拟最合适,这样我来拟定票拟,再呈递司礼监你来朱批就没多大问题了。
虽然谢迁设想的流程很好,但问题是他不能把事情挑明,否则这事可就大了,被皇帝知道只会以为谢迁是挑唆他儿子“祸国殃民”,所以只能用暗示。
朱厚照有时候很聪明,但在不熟悉的领域却跟白痴差不多,再加上他根本不了解朝廷处理事情的流程,以至于谢迁说了一大通,朱厚照愣是没明白怎么回事。
“谢先生,有话直说吧,这事应该找谁写奏本更合适?你直接点个名字,本宫让人去给他传一道旨意即可,本宫身为监国,说句话还是好使的!至于怎么写,你可以先给本宫一个底稿,我把这底稿交给那人!”朱厚照拍着胸脯表态。
谢迁到这会儿才醒悟,朱厚照只是个懵懂的孩童,指望他还不如自己想办法,因为这熊孩子虽然有仅次于皇帝的权力和地位,但在政治上却是一个新人,而且还喜欢瞎胡闹,到时候出了问题得自己来背黑锅。
谢迁躬身道:“太子殿下,老臣并无上奏之意,可能是殿下有所误会吧!老臣告退!”
朱厚照一愣,他感觉自己被人戏弄了,怎么都不明白为什么谢迁变脸这么快?
“等等,谢先生,您刚才对本宫说了那么多,这就……完啦?”朱厚照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谢迁长长一叹,道:“太子殿下,朝中之事并非您想象那么简单,任何事情都要有一定流程,若太子想达成心愿,必须按照规矩办理,否则就会被推翻!”
“可本宫是监国!”
朱厚照几乎跳起来气吼吼地说道。
谢迁苦笑着摇头:“即便是陛下,也要兼听则明,不能独断专行,此为贤明圣君所为。若太子不能体会,不妨多研读陛下的起居注,会对太子日后处理朝事有所裨益!”
谢迁算是“仁至义尽”,他自己碰了钉子,没有直接一推二六五,而是语重心长对太子做出合理的解释,算是警示太子,让他知道何所为何所不为。
朱厚照见谢迁头也不回走了,气愤不已,一拍桌子:“哼,都当我是小孩子,连谢先生也这么欺负我……从头到尾,只有沈先生对我是真诚的,我若是不能把他救回来,以后谁能帮我?”
“不行不行,我一定要想办法,不能这么被人束缚手脚……可是,我到底该怎么做才能帮到沈先生呢?唉,真让人头疼啊!”亚洲第一美女,**翘臀,火辣身材完美身材比例!!关注微信)在线观看!
谢迁不会无原则地偏帮沈溪,也不可能违背文官集团的利益站在朱厚照的立场上想问题,因为他实际上对如今土木堡的处境彻底绝望……连张家口堡和宣府镇城这等坚城都在鞑子猛攻下失守,没道理荒废多年或许连城墙都不存在的土木堡能够在鞑子主力齐聚的情况下得以保存。
没有人相信,此时沈溪还完好无损地守着城池,等待刘大夏的援军,甚至都没有考虑过撤兵的事情。
因为沈溪知道,没有援军,即便自己带着兵马杀出土木堡,也回不去居庸关,还不如老老实实待在土木堡,只要不渴死饿死,鞑靼人就没任何一路兵马可以攻破这里,除非鞑靼人发疯了,突然放弃攻打长城内关转而围攻土木堡。
不过,即便鞑靼人集中所有力量攻打土木堡,可能也要花上三五天时间,沈溪对土木堡的防御非常自信。
但如今沈溪却不得不考虑一场战事,就是如何消灭驻扎于城西的那两三千鞑靼兵马。
这路兵马属于亦思马因麾下的乜克力部族,总数量约为两千三百人左右,清一色的骑兵,主要目的是监视土木堡中明军的动向。
统兵将领是亦思马因座下大将乌力查,此时乌力查已不像之前那般深得亦思马因的器重,因为之前他多次误会亦思马因的意思,而且攻城前屡屡口出狂言,但最后却灰头灰脑溃败。
在亦思马因看来,一个将领除了够忠心,还得有一定头脑才行,不能像乌力查连起码的察言观色都不会,只知道一味用蛮力冲杀,到最后失败了却不会总结经验教训,等到下次又会犯类似的错误。
“……沈大人,鞑子沿着大明宣府驿道西撤,走的是鸡鸣驿这条线,至于周边几个县城,属下已派人去调查过,均已失守,连几个卫城也都陷落,百姓不见踪迹……此番鞑子杀人无数,不留俘虏,百姓除了逃离外,其余悉数惨死于鞑子屠刀之下。”
云柳作为情报系统负责人,升帐议事时将土木堡周边情况详细奏禀,如此一来那些不常出席会议的基层军官也知道自己身处的环境。
“土木堡城西大营里的鞑子兵马,总数约在两千到两千五百之间,以骑兵为主,营寨宽大,防御较为严密,一旦我军从正面发动攻击,鞑子有很大的可能会选择从南北两翼应战,或者从后方逃走。”
“鞑子大营深远,几达三里,以火炮轰击……射程最多到鞑靼营寨前端……”
云柳奏报得非常详细,那些久经战阵的军官听得一愣一愣的。
很多词汇,以前他们只是从沈溪那里听说过,原本以为只有沈溪能说出那么专业的词句,并且能给予他们足够的战术分析,却没想到一个监军太监也有这么高的水平。
胡嵩跃以前对云柳等人瞧不上眼,觉得这云柳和熙儿这两个小太监仗着沈溪的“宠幸”,才留在军中,还接管了至关重要的情报大权。但此时他才知道,云柳和熙儿的能力确实不俗。
沈溪招手道:“你且过来,将调查到的鞑靼大营的情况,详细列出,与本官一看!”
“是!”
云柳走到沈溪跟前,拿起朱笔,在沈溪面前的白纸上描绘出她调查到的鞑靼人的营地情况,外围的防御设施包括沟壑、拒马、鹿砦等等,画得清清楚楚,沈溪认真看着,不时颔首。
此时指挥所大堂内,鸦雀无声。
唯一的声响,便是沈溪偶尔发出的咳嗽……经过调养,沈溪的身体虽然有所好转,但咳嗽依然很厉害。
不过随着鞑子撤去,用水不再发愁,军中条件好了许多,沈溪已经能随时喝到热水,并且他还准备在离开土木堡前好好沐浴一次,洗去一身晦气。
但这个计划要实现,必须是在将城外的鞑靼兵马歼灭后,不管是对自己还是对朝廷有个交代,沈溪都不允许这路兵马从他眼皮子底下撤走。
云柳很快在白纸上画完,仔细端详一遍才放下笔,用期待的目光看向沈溪。
只见沈溪满意点头,夸奖道:“好,很好,简单明了,非常直观形象……诸位将军,上前来看过,不知大家对出兵有何意见?”
所有将领争先恐后聚拢而来,想知道地图是怎么画出来的,可惜可他们中识字的都很少,懂得看地图的那就更少了,脑袋瓜不够聪明,上北下南左西右东等规律一概不清楚,围拢上去也纯粹是为了凑热闹。
“沈大人,这……鞑子军营,有什么讲究吗?”
监军太监张永这两天心情很好,鞑靼人选择了撤兵,他终于不用担心自己的脑袋会莫名其妙丢掉了,如今班师回朝就能领取功劳,说不一定能获得弘治皇帝重用,心里别提有多美了。
张永没有刘瑾那么多毛病,只要满足他的**便不会挑鼻子竖眼,越看沈溪越觉得顺眼。
刘序故作聪明:“这还看不出来?鞑子是准备随时撤兵!知道我们城内兵马数倍于他们,还不乖乖夹着尾巴逃走?”
张永嗤笑一声:“刘把总,你哪只眼睛看到鞑子准备撤退了?既然一心想撤,为什么不索性把这路兵马一并带走,莫非是故意留下来让我们来歼灭,灭他们自己威风?”
刘序还想出言反驳,但此时沈溪已然抬起手来,这才悻悻罢休。
沈溪指着地图,解释道:“鞑靼人的营房建的攻守兼备。你们可莫小看这两千多兵马,在平原上,我军将士不是其对手……”
张永苦笑着摇头,暗忖:“我刚才还在为沈大人争面子,转眼他就灭自家威风,沈大人的脾气果然不是一般的难以揣测,到底应听他哪句?”
胡嵩跃问道:“沈大人,此话怎讲?难道我军连战连捷之师,还不是这小小一路鞑靼兵马的对手?”
沈溪正色道:“我军在野外只跟鞑靼人打过一仗,居高临下,有火炮和牛车阵做支援,胜得非常惊险。以往我大明军队与鞑子兵马在平原开战,基本以失败告终,唯独一个大胜仗,是在榆溪河北岸,绝地反击,大败鞑靼人,但那已是几年前的事情了……”
提到榆溪之战,在场很多将领挺起了腰杆,虽然他们没亲身参加过这场战事,但也知道这是大明这几十年来最风光的一仗,可以说一举打出了大明的气势。
榆溪之战后,鞑靼人内部分裂,给了大明几年和平的时光。
沈溪继续分析鞑靼军队的长处:“……鞑靼人善于平原地带作战,两军对垒时,鞑子以重骑兵开路,人和马匹都有铁甲保护,后续有轻骑兵穿插掩护,战阵变化多端,一场战事可能会经历几次战术变化。”
“如果单纯论战斗力,鞑靼骑兵以两千之数,基本可与我大明装备精良,战场经验也相对丰富的步兵一万二千左右战力持平,差不多也就以一敌六吧!”
在场官兵听了倒吸一口凉气,主要是因为他们大多是京营兵,少有机会领略真正蒙古骑兵的威力。
他们跟着沈溪进行的一系列战事,都被沈溪用智谋和军阵剔除了蒙古骑兵的优势,从头到尾鞑靼人都发挥不出蒙古骑兵在骑射以及冲击力方面具备的优势。
张永不解地问道:“沈大人,鞑子如今遭遇一连串失败,战力应大打折扣吧?”
沈溪摇头:“诸位千万别小觑鞑靼骑兵,如果算上步兵遭遇骑兵后士气的损耗,以及战阵被冲破后带来的连锁反应,真正战力比,很可能会达到一比七左右,这还是装备精良、长期与鞑靼人正面交战的边军才具备的素质,而非我京营兵马!”
张永嚷嚷道:“那听沈大人之意,这一战不用打了?就等着这路鞑靼兵马自行撤离,是吧?”
“本官并无此意!”
沈溪耐心解释道:“这一战该打还是得打,不过开战时机必须把握好,而且要全面发挥我军的优势,抑制对方骑兵的威胁。”
“土木堡之所以坚持到现在,说到底乃是仰仗防御工事和火炮的威力,此外就是诸位将士拼死一战的决心和勇气。但如果把战场设置到山下的旷野上,士兵面对鞑靼铁骑畏缩不前,若战事不顺,逃兵随之增多……”
“你们说,这一战如何能获胜?”
朱烈扬起手臂:“沈大人尽管放心,哪个龟孙子敢跑,看老子不把他腿给剁掉。以前跑就罢了,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跟着沈大人打胜仗,就等着分功劳得犒赏,吃香的喝辣的,这个时候没点眼力劲儿,还想逃?哼,先问过老子手上的钢刀再说!”
胡嵩跃略带不满:“老朱,听沈大人说下去可好?”
沈溪继续说道:“这一战,无论如何都得杜绝逃兵的产生,唯一的方法,就是尽量压缩战阵。这样的好处,可以充分利用长枪的密度来抵御鞑靼骑兵的冲锋,当然缺点也有,一旦出现缺口,很容易造成大面积伤亡,导致最终溃败……”
先将两种结果说明,沈溪不单纯捡好听的说。
跟鞑靼骑兵正面交战,如果两翼保护力度不够,基本意味着出击功败垂成。只有在确保两翼完整的情况下,尽量压缩阵型,让鞑靼骑兵不适应这种高密度步兵防守阵型,再利用弓弩和火铳进行远距离攻击,或者进入近战后短兵相接。
这需要全军上下紧密配合。
沈溪原本有一些别的战术可用,但他知道,如果不在这个时候练兵,将来即便撤回居庸关,也不敢出城塞增援京师。
到那个时候,这路勤王兵马遭遇的可不再只是鞑靼中小部族的骑兵,而是达延汗部兵马,那可是草原上最精锐的骑兵,基本是当年纵横欧亚大陆无敌手的蒙古骑兵的翻版。
沈溪采取的是以战代练的手段。
……
……
京城,紫禁城,乾清宫。
刘健、李东阳、谢迁、张懋、马文升、张鹤龄、熊绣等七人在殿外等候弘治皇帝觐见,此时司礼监掌印太监萧敬正在里面传报。
七名顾问大臣脸色沉重,心头笼罩着一股阴霾气息,他们距离天子不过一堵墙的距离,却需要等候超过半个时辰。
终于,萧敬从寝殿里面出来,带来皇帝传见的手谕。
“几位大人,陛下请诸位入内见驾!”萧敬脸上带着几分凄哀之色。
七位顾问大臣终于见到阔别数日的弘治皇帝,他们回想上次面圣,还是委任太子监国的时候,如今战局紧张,皇帝却不早不晚彻底病倒,众大臣也是没有丝毫办法,只能通过司礼监跟皇帝进行沟通,但大多时候朱批只能由司礼监或者是太子来完成。
很快,几名朝廷重臣,外加萧敬,站到了弘治皇帝的龙榻前。
谢迁在行礼后,抬头看了一眼,心说:“陛下以前还能坐起来说话,如今却只能躺着,情况看起来非常糟糕……难道要准备治国丧?”有些事只敢在心中想象,稍微腹诽一下,绝对不能说出来,这可是大不敬的事情。
萧敬道:“陛下,几位重臣都已在龙榻前,您可有事情询问他们?”
“嗯……”
朱祐樘那边发出一声,也不知道是应了还是没应,即便是站在最前排的刘健和张懋都没听清楚,他们只能用怀疑的目光往床那边看一眼,随即四目相对,重新低下头去。
萧敬一脸难色:“几位大人,有什么话,直接说吧,陛下能听到!”
在场七位顾问大臣,都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现在弘治皇帝仅仅是能听到,对于朝事已不能给予直观的评述,连话都不能说,那还到乾清宫来面圣作何?这不是存心给皇帝添堵吗?
在场之人谁都不想起这个头,但总要有人出来当坏人,所有人都看向谢迁和熊绣,似乎在场人等中,他二人最适合出来点燃火药桶。
谢迁以能言会道著称,以往有什么困难事总是让他出来说,至于熊绣则因为他的官职低,在场不是公侯就是内阁大学士再或者是吏部尚书,唯独他是兵部侍郎,此时论资排辈,也应该由熊绣出来当枪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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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鹤龄已经不是第一次在公开场合支持谢迁的言论,谢迁对这公然示好还不能说什么,心情越发的郁闷。
刘健最后进了文华殿,道:“事情总是要说出来的,但要斟酌字句,于乔,你以前能言善辩的能力哪里去了?”
谢迁低下头懒得应话,同僚不讨论紫荆关失守带来的影响,还有下一步军事安排,却逮着他的小辫子说事,谢迁非常无语,他认为自己只是在错误的时间做了一件正确的事情罢了。
就在几位顾问大臣情绪激动,场面异常尴尬时,耳边传来一个略显稚气的声音:“喂,几位先生,你们在说什么?为什么不跟本宫一同议论?”
所有人转过头看过去,这才发现原来太子早就端坐在龙椅上了,大家进殿来好一会儿,居然没一人留意太子。
谢迁率先走了过去,恭敬行礼:“见过太子殿下!”
“你们怎么回事,一进来就说个不停,难道没看到本宫,当本宫是透明的吗?”
朱厚照显得很生气,用力拍了一下龙椅的扶手,发出“砰”的声响——头一天谢迁向他进言,最后却又改变主意,把他刺激得不行。
朱厚照一直觉得自己有能力处理朝政,可惜这些个重臣却不这么认为,所有事情都不跟他商量,感到自己受到打压。
刘健禀告道:“回太子,之前得到急报,紫荆关失守……事情太过重大,臣等先去恭请圣安,回来后依然心忧陛下龙体,无意中将太子冷落,请见谅!”
朱厚照怒道:“你们明明是没把本宫放在眼里……既然要去见父皇,为什么不提前跟本宫知会一声?本宫也有好几天未曾见到父皇的面了!”
朱厚照没见他皇帝老爹的事情,大臣们并不知晓。在他们看来,皇帝生病不接见臣子,但儿子怎么都得见一见的,就算怕让儿子知道自己的病情担心,总归要对太子处理朝政耳提面命,除了锻炼心理承受能力外,还能为继承皇位打下基础。
孰知连太子都被隔离在乾清宫门外,皇后那边也没机会见驾,皇帝的状况让人觉得不解……难道朱佑樘真的已经病倒神志不清的地步了?
谢迁道:“太子殿下,现在不是讨论这些枝节问题的时候,紫荆关已失陷于贼人,不日京师将会受贼军袭扰。京师周边之地,兵马应全数撤回京师,以待防守!”
朱厚照连忙问道:“沈溪沈先生那边如何了?”
一句话,便让在场大臣直皱眉,心想:“这都什么时候了,太子居然还记得沈溪?这与加强京师防卫能挨上边吗?”
谢迁回答:“土木堡如今仍无消息,但三边有快马传报,刘尚书兵马,将会在半个月后撤回京师!”
“半个月?简直是开玩笑!半个月后京师说不一定都失守了……”
朱厚照从龙椅上站起来,来回踱步,皱着眉头分析道:“紫荆关距离京师不远,鞑子前锋一天就能杀到城下,如果等后续攻城器械运过来,最多也就两三日。这也就是说,到时候鞑子就会发起攻城。鞑子凶悍,又从我边塞之地得到大量粮草和武器装备,这个城很难守啊!”
“谢先生,你说京师周边现在均已戒严,可施行了坚壁清野的策略?”
谢迁被问得一愣,他看了一眼李东阳,待后者点头,这才回道:“是。”
“那就好,那就好,至少鞑靼人无法从京畿之地得到补充!本宫现在担心的是这次的事情影响太大,影响百姓对朝廷的观感。”
“唉,当初听我的就好了,如果能够及时出兵援救土木堡,这会儿沈先生都已经领兵过居庸关,正好跟鞑靼人正面碰上。有沈先生在,连坚壁清野也不需要,一定可以力挽狂澜……”
朱厚照越说越投入,话语间简直将沈溪当作神明崇拜。
李东阳听了有些不忿,提醒道:“太子殿下,沈翰林兵困土木堡,如今鞑子已攻取紫荆关,想必其已兵败身死……”
“如今三边兵马正在回撤,当务之急是守好京师,在各地勤王大军抵达前,加强戒备,请太子下旨,犒赏三军,与北寇决一死战!”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十月二十五,夜。. .
沈溪正在指挥所大堂制定出兵计划,屋外寒风刺骨,即便身处室内,也可听到北风呼啸。
云柳和熙儿既要负责军中的情报搜集工作,还得照顾沈溪的起居。
当沈溪在烛火下,事地图斟酌明日战事时,云柳不时送参汤和姜茶进来,不时为沈溪身旁的炭盆里添加木炭。
整宿沈溪都未合眼,云柳和熙儿也是彻夜未眠。
辰时二刻,天色大亮,沈溪来到位于城北营地视察。朱烈接到卫兵通知,打着哈欠出现在沈溪面前,问道:“沈大人,这就要出兵了吗?您放心,只要一声令下,我一定带人跟您冲出去,保管杀得那些鞑子片甲不留!”
沈溪反问:“谁说本官要亲自领兵?”
朱烈一听傻眼了,在他的印象中,沈溪可是个不知道害怕的主。
最初打火绫,沈溪便亲自领兵于阵前,吸引鞑靼人的仇恨值,一场战事下来沈溪一直都在官兵的视线下,一战便赢得全体将士之心;之后与亦思马因所部几战,沈溪都亲自在城头指挥调度,未曾离开战场半步,基本上是哪里有危险便往哪儿赶。
这次出兵攻打鞑子营地,沈溪居然说不去?
“大……大人。”
朱烈神色慌张,“您不亲自领兵的话,就怕那些兔崽子……不听话,有您在,敢保没一人有逃走的念想!”
沈溪又道:“朱将军的意思,是说本官不在,士兵们就争相当逃兵咯?”
朱烈挠挠头,有些尴尬地说:“大……大人,话也不是这么说,但有您压阵,士兵们的心能定下来啊!”
云柳和熙儿一直跟在沈溪身边,闻听此言,熙儿道:“沈大人病得不轻,这些天连走路都困难,还坚持到城中各处巡察,做得已经足够了。眼下你还要他带病上阵,岂不是强人所难?”
如果旁人对朱烈如此无礼,他早就火,但见到说话的是沈溪身边有能耐的“小太监”,朱烈识相地只是憨厚笑了笑,他知道这两位是关心沈溪才这么说,同时他还通过带援兵前来的隆庆卫千户宋解之口,了解到二人出身东厂的背景,自然不敢逞口舌之争位自己招惹祸端。
沈溪摆了摆手,道:“朱将军放心备战,此战怎么打,本官会在战前告之,你只需按照计划行事便可,这一战本官是否出现在战场上,并非重点,重要的是一战功成!”
朱烈忙不迭点头:“沈大人说的是,有你运筹帷幄,自然是一战功成,有沈大人在,想输也难啊。俺这就去……”
朱烈屁颠屁颠去了,那模样一点正形都没有,但就是朱烈这些人,跟沈溪在土木堡与鞑靼兵马周旋一个多月时间,沈溪对于这些京营兵,早就不是最初那种轻视,而是由衷地尊重。
没有这些人追随,他镇守土木堡的计划不会得以实现,兵们那黑漆漆的脸和开裂的手,他心中就过意不去。
这些人本该留在京师,过着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生活,结果却跟着他来西北吃苦,命都未必能带回去。
旭日东升,各个营地开灶时间很早。
这天跟平日不同的是士兵们一清早就能吃上热汤饭,而且必须保证吃饱,沈溪有军令,吃饱了才有力气上路。
至于上什么路,士兵们不甚明了,他们只知道这天饭菜非常丰盛,每个人碗里都有肉,热汤热饭吃下来,站在太阳地里一晒,身上满是力气,之前几天寒风刺骨似乎都已经忘在脑后。
“跟着沈大人,有肉吃!”
“有肉吃!”
土木堡内到处都是这种声音,士兵们自地用乡音喊出口号。
无论是齐鲁还是赵晋方言,无论是京腔还是秦腔,又或者是南方的吴侬软语,这话说出来,大家伙儿都能听懂,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会心的笑容。谁出来打仗,都是为了吃口饱饭,至于什么军功犒赏,那是以后的事情,眼前吃到肚子里才实实在在。
跟着沈溪在土木堡吃了一个多月苦,终于熬过去了,收拾好武器,打完这场仗就可以回京师,每个士兵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至于接下来要生的战事,没有谁上心,士兵们都觉得这一战可以轻松获胜,在土木堡的第一战便打鞑靼人一个全军覆没,最后一场再送鞑靼人一个全军覆没,善始善终。
“有肉吃!”
当有人见面说了这句话的时候,周边的士兵必然回一句:“有肉吃!”
笑声跟着哄然响起,士兵们不管操哪里的口音,见面都是同样的话,坐下来就可以跟亲兄弟一样嘘寒问暖一番,知道对方家里的婆娘是怎样的脾气,有几个娃儿,父母兄弟是否健在等等。
战前,士兵们显得很轻松,跟这个聊完,再拿“有肉吃”去和别人说,再坐下聊一会儿,不知不觉战前的紧张心理便消失不见。
日上三竿,军令又传达下来:“正午时分再饱餐一顿,然后直接开干!”
“有肉吃!”
“当然有肉吃!”
城中妇女都是被鞑靼人抓去后被沈溪带兵救回来的,她们一直负责全军的伙食,等于是炊事兵。
这会儿妇女也都很高兴,她们本以为从一个火坑跳到另一个火坑,根本没机会存活,等城破的那一刻,不知道会有多悲惨,怎么也没想到跟着这群士兵生活大半个月后,就可以离开土木堡,或许将来还能找回家人,即便找不到,也还可以从这些士兵中找到合适的对象,搭伴过日子,生活有个着落。
城内原本一天只有两顿饭,这天到中午便开始第二餐,主要是沈溪怕士兵吃不饱,影响作战时的挥。
胡嵩跃赶紧跑到沈溪面前抗议:“沈大人……您要让士兵有力气打仗,我不反对,可您让他们吃饱喝足,不也让他们有力气当逃兵?”
沈溪瞪眼道:“想当逃兵的,由得他去,我土木堡内不允许出现一个逃兵,与其留他在军中混日子,还不如早点儿滚蛋,免得将来作战时因为怯战退缩而连累弟兄!”
胡嵩跃被沈溪这套理论给打败了,他从来没听说有主帅在开战前鼓励士兵“早点儿滚蛋”的,而沈溪口中的“他”,在胡嵩跃听来就跟骂他自己一样,因为他曾经就是那个最想当逃兵的人。
沈溪从指挥所出来,外面亲卫已经吃过了,这会儿正在说笑。
见到沈溪出现,亲卫们士气高涨,因为他们觉得能够跟随崇拜的主帅,亲眼见证他指挥作战,是一种莫大的荣耀。
胡嵩跃赶紧跟沈溪告辞,他还得回去整肃人马,不能让自己的部队在战场上丢人。
回到营地,胡嵩跃学着沈溪,鼓励官兵英勇作战……以前他不屑做这种事,到底他是京营把总,在地方卫所便是千户,手上权力说小不小,在市井耀武扬威那绝对够了,就算见到知县,他也能硬气得起来。
“不许当逃兵,否则一律剁脚,听到没有?”胡嵩跃大声出威胁。
下面的老兵油子嬉笑不已:“胡把总,您这是笑话我们呢?跟沈大人打仗,就算战到一兵一卒,我们也绝不会逃,谁不知道沈大人一辈子没经历败仗?上战场就是捞取战功和犒赏,谁会和自己的前途过意不去,你们说是不是?”
“那是自然,还用得着你来说?哈哈哈……”一群士兵跟着起哄。
胡嵩跃真想破口大骂,一个月前这些人可不是这种心态,这才一个多月,他感觉这群人就跟换了脑袋瓜一样。
“疯了,一定是疯了!跟沈大人一样疯!”胡嵩跃骂骂咧咧道。本站推荐丝袜美腿,童颜**,丰满肥臀图片视频在线看!!快速关注微信)在线观看!
正午时分,土木堡内大明官兵开始通过战壕,往城西鞑靼大营进发。
土木堡地区被明军挖得沟壑遍布,已无法在城门口组成阵型再出发,攻击的始发位置必须在土木堡堑壕区外面。
沈溪不打算亲自出战,因为这是一场正面的遭遇战,他不认为自己在军阵中能起到除了振奋军心外的别的什么作用,他如今满身疲惫,更希望留在城头,用望远镜来观察两军对垒的情况,及时变阵。
“大人,官兵已经准备妥当,随时可以开战!”快马通过战壕,将前线情况,报与沈溪知晓。
沈溪站在城头,将大明战旗高高举起,下令道:“龙旗不倒,将士不退,誓死一战!”
“是,大人!”
斥候又匆忙将沈溪的命令带给前线将士。
号角声长鸣,这是自沈溪撤守土木堡来,明军最大规模的反击。
这次反击具有决定性的意义,胜利了就可以安心撤回居庸关,如果失败,不知道还要在土木堡困守多久,而且对军心士气的打击会非常大。
官兵已进入一线战壕待命,他们将用手里的长矛和盾牌组成阵型,一个百户所就是一个步兵阵,十个步兵阵组成一个大的作战方阵。
以步兵方阵为单位,整体行动,不给鞑靼人攻击豁口的机会……
沈溪的出兵计划简单而又粗暴,很多士兵不知道自己的具体任务是什么,他们只清楚一件事,跟着方阵行动,一旦鞑靼骑兵杀来,会有火枪手和弓弩手伺候,当前方盾牌阵出现缺口时,他们便会前出跟鞑靼人搏杀。
一共四个步兵方阵,每个步兵方阵几乎都是独立作战,但可以互相掩护。
旷野上,冲出战壕的大明官兵开始列阵,鞑靼斥候很快发现异样,鞑靼营中也响起号角声。
沈溪站在城头,用手中的望远镜查看敌方营地,距离虽然有些远,但居高临下,无遮无掩,再加上沈溪手中望远镜倍数很高,对于敌我双方的变化,他大概能看清楚。
“兵马调度完备,大人,可以开战了!”
云柳一身戎装,威风凛凛出现在沈溪身后。沈溪没有回答,一抬手,旁边一面蓝色的令旗举起,这是升烽火的信号。
很快,烽火台上浓烟滚滚,沈溪的命令开始用号角、烟火、令鼓、哨子以及口口相传的方式,传达到每个官兵耳中,前后时间仅仅用去一盏茶工夫。
“呜……”
虽然距离战场很远,但北风呼啸中,沈溪隐约听到鞑靼人吹响的号角声,即便在城内,也能感受到一股莫名的压力。
鞑靼兵马开始集结,不愧是苍狼与白鹿的子孙,自小就在马背上生长,一旦开战,在最短时间内便穿戴整齐,随后拿起自己的兵器,跳上战马,准备应战。
当然,事急仓促,鞑靼大营内并非秩序井然,就连英勇无畏的蒙古骑兵也会经历手脚慌乱的窘况,主要在于沈溪派出的兵马在鞑靼人眼皮子底下集结成方阵,鞑靼人之前总是将那些沟沟壑壑当成难以跨越的天堑,没有想过里面能藏多少兵马。
现在猛然看到平地上出现这么多人,而且来意不善,再加上这部分明军那层出不穷的手段,鞑靼人难免心慌意乱。
四个步兵方阵中,最先结成阵型的是中央位置由刘序率领的千人队。
刘序性格沉稳,带兵有方,再加上被沈溪折服后,便一丝不苟执行沈溪命令,被委以重任不足为奇。
按照沈溪设想,出战壕后,马上由盾牌阵和战马拉载的火炮组成防御体系,防备鞑靼人冲击。
盾牌架在阵前,随后是火铳兵和弓弩手,再后是长枪步兵,阵型后方便是火炮阵。
防御阵型在结成过程中,鞑靼方面不时有斥候过来查探情况,当他们察觉刘序所部防御阵型完备,用骑兵发起攻击会遭遇火炮和火铳、弓弩的三重攻击后,鞑靼人的应对越发地谨慎。
“呜呜呜……”
号角声响彻大地,但已分不清楚这是大明军队的号角,还是鞑靼一方所有。
刘序部的防御阵型结成后,步兵方阵开始有序前进,但速度并不快,因为前进的路上要进行变阵,加强防御纵深,将一字长蛇阵变成方型阵,盾牌手和弓弩手、火铳兵配合,将阵型收窄,如此鞑靼人从任意方向进攻,都会遭到致命打击。
中间的刘序方阵摆好后,左右两翼方阵相继成型,因为一出去便要结成攻击阵型,使得两个方阵攻击性很强,在防御力上略显不足,伴随而来的则是机动性方面的提升,两翼兵马追求进可攻退可守,保持极大的灵活性。
最后一个阵营,是由朱烈亲率的“尖刀营”。
朱烈性格火爆,他的脾气更适合做先锋官。沈溪对于“先锋官”的理解跟普通意义上冲锋在前攻城拔寨的大将有所不同,他希望朱烈这部分兵马充当的是一个后发先至,出乎敌人预料,可以在顷刻间完成对敌人主力的碾压,又可以隐藏在其余阵型中,受到侧翼保护的尖兵。
随着鞑靼主力骑兵出了营地,战斗在此起彼伏的号角声中正式开始。
鞑靼主将正是空有一身蛮力的乌力查,麾下两千余兵马,除少量后勤补给以及战俘外,绝大多数为机动性很强的骑兵。
明军主帅沈溪,此番出动兵马四千,除少量用来传令的骑兵外,其余都是步兵,但步兵中夹杂大量弓弩手和火铳兵,机动性不强。
大多数明军都有步兵对抗骑兵的经验,在之前与火绫部作战中,曾经出色地抑制了鞑靼铁骑的冲锋。
乌力查率部出营时,距离刘序所部方阵大约四里,距离明军两翼的方阵有六里。在乌力查的视线中,只能察觉明军派出三个呈“品”字型的步兵方阵。
至于明军各个方阵中各自有多少人,无法计算,因为明军盾牌阵非常严密,密密麻麻看不清楚……主要是为了防止鞑靼人中远距离的骑射。
沈溪设计这个阵型的初衷,是为了在骑兵不足的情况,以步兵迎战强悍的骑兵。
但是,如果对方拥有骑兵的同时,还有佛郎机炮助战,这种阵型基本是给火炮当靶子,属于自寻死路。
但如今火炮掌握在沈溪手里,鞑靼人手中即便残留一些,也都被运去紫荆关和居庸关,用来攻城。
亦思马因肯定没留火炮和火铳给乌力查。
事实上,亦思马因已经失去达延汗的信任,达延汗不可能再将从别处缴获的火炮给亦思马因部。
“乌啦啦!”
鞑靼人出了营门,迎击的并非中间位置的刘序方阵,而是靠近南方的侧翼方阵,这路人马相对薄弱些,攻击这一路的话,可以避免其余两路的打击,撤离也更方便。
鞑靼骑兵前锋大约五百骑,同时这也是鞑靼兵马中最精锐的部分,由乌力查亲率,属于他的亲兵。
五百骑兵冲击力不容小觑。
大地在震动!
当五百铁骑冲向防备不足的千人步兵方阵时,原本属于四个步兵方阵的压力,被凝聚在一个点上。
为了避免过早遭遇,南翼方阵的明军立即原地驻扎,盾牌阵居先,长矛架起,动作整齐划一。由于地势居高临下,可以明显看到,盾牌阵后面出现了一排排黑黝黝的火铳枪口,阴森而凄厉。
那是鞑靼人回忆的梦魇!
至于弓弩手的箭矢,则作为火铳兵攻击间隙的增补之用。(未完待续。、,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17-02-10 08:34:28亚洲第一美女,**翘臀,火辣身材完美身材比例!!关注微信)在线观看!
“列阵,准备迎战!”
指挥南翼方阵的是初出茅庐,自从出塞以来立下不少战功,刚刚被沈溪从百户擢升到千户的年轻将领夏有德。天『籁小 『说WwW.⒉3TXT.COM
夏有德二十四岁,虽然不算新兵,但在论资排辈的京营中,这样的后生绝对没有机会晋升,一辈子都会是个百户。
但此时夏有德却是临时千户,他负责的一个千人队,上来就面对他人生中的第一次大考,独自应对鞑靼人五百精锐骑兵的冲锋。
夏有德可没有沈溪那样冷静的头脑,此时面对黑压压逼来的鞑靼兵马,他整个人都是懵的,他只意识到一点,如果此时后退,那他和整个千人队的官兵就要死在这里了。
“沈大人说了,谁都不能退,稳住!稳住!”
夏有德可不管别人能否听到,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努力传达沈溪的军令,督促官兵一丝不苟地执行。
胜负此时已经不是考虑之列!
如果此战不能打出大明军队的精气神,狠狠地打击鞑靼人,沈溪交代的差事就算没有完成,夏有德自己也不好意思跟沈溪提擢升的问题。
夏有德一直觉得这一战是他人生的转折点,而之前他认为出来随随便便就能击败鞑靼人,基本是走个过场就结束的事情,但显然实情并不是如此。
口中喊着“稳住”,可夏有德自己先慌了,因为在他的人生经验中,可没谁告诉他五百骑兵的冲击力看起来如此凶猛!
但见阳光下那黑压压的骑兵朝己方队伍冲杀过来,马蹄声连绵不绝,大地颤抖个不停,士兵们感觉到背脊在冒汗,这可跟想象中的轻松获胜完全不一样啊。
二里,一里,三百步,二百步……
“弓弩准备,火铳准备!”
关键时候,夏有德仍旧记得沈溪教给他的口令,这些口令,在这两天他几乎做梦都在背诵,就怕临阵时忘记了。
在军中,一个能保持冷静头脑的指挥官,是士兵取得胜仗的关键,如果指挥官不能保持冷静,就只有用一些机械的手段,让士兵们觉得他们的指挥官还保持着足够的冷静。
而把一些机械性的语言灌输给这些委以重用的将领,是沈溪之前一直在做的事情。
“注意!射!”
夏有德手上高举着战刀,当战刀用力挥下后,前面零零星星已经响起火铳的射击声。
大明以前的火铳,射程很近,而且射准头和杀伤力极为有限,但这几年朝廷利用佛郎机炮的原理,制造许多佛郎机火铳,这种火铳最大的特点便是射的是散弹,通过加长枪管来提高距离和准头。
而且经过沈溪一番改造,弹室可以在后膛进行装填子铳,虽然射度仍旧不理想,但杀伤力提高了许多。
一轮火枪下去,鞑靼冲在最前的骑兵,不时有人倒下。
这些轻骑兵虽然在度上占有绝对优势,但毕竟防御力不及重装骑兵,以至于对冲击力极强的火铳子弹的防御性不高。
大部分鞑靼兵身上穿着的并非铠甲,而是皮质防具,因为草原上最稀缺的便是铁器,鞑靼人冶铁技术欠佳,使得他们将有限的资源都用在了提高兵器性能上,重装骑兵只是少数。
鞑靼人素来便攻强守弱,这是鞑靼人性格铸就,他们更习惯在旷野上来一场短兵相接的大战,跟明军打攻防战其实并非他们所擅长,因为他们攻城器械相对缺乏,如今中军拥有的基本是掠夺自大明延绥镇以及宣府镇。
厚皮甲的防具,在防备刀枪剑戟以及箭矢上效果不错,但在防备火炮爆破开的残片和火铳子弹时就不行了,但毕竟一个方阵中明军的火铳兵数量不是很多,再加上士兵射术不佳,这一轮射击下去,最多也就击落十多名鞑靼兵。
剩下的四百八十多名鞑靼骑兵,如同潮水一样继续冲着明军的千人步兵方阵冲杀过来。
此时城头上,沈溪用望远镜看到这一幕,微微摇了摇头。
云柳虽然看不清楚具体的情况,但见到鞑靼人似乎冲锋势头不减,当即紧张地说:“大人,看情况不太好,鞑靼人似乎想集中优势兵力,逐一击破!”
沈溪回道:“放心吧,场面尚在可控制范围之列!”
云柳不再多言,继续睁大眼睛观察,视野中敌我两军已经基本合二为一,进入近距离的肉搏。
居高临下,看得清楚明白,明军步兵方阵在遇到敌袭前基本保持完整,但随着双方激烈地碰撞在一起,士兵难免慌张,使得防线露出许多破绽。鞑靼人直接从洞开的豁口杀了进去,对于盾牌后方的明军展开砍瓜切菜式的屠杀。
可惜夏有德的方阵距离城头足足有六里,云柳没有望远镜在手,看得不是很真切,她知道自己再着急也没用,重要的是要沈溪能顶住压力,前线的将士能顶住鞑靼人的猛攻。
云柳侧目望向其余三个步兵方阵,此时三个步兵方阵极为稳健,鞑靼人剩下的一千五六百骑兵,并未展开有效进攻,而是各自为战,分别跟其余三个步兵方阵周旋,都是采用游击战术,一触即走,不敢靠近三个方阵。
张永嚷嚷道:“沈大人,咱家看不懂了,这鞑子在作何?为何只打一边?”
胡嵩跃站在城头,表情紧张不已,按照计划他原本会被沈溪派上战场,但临时却给抽调回来作为城中总预备队的指挥官,心里正觉得无比窝囊,这会儿他生气地道:
“张公公看不清楚?鞑子分明是想用剩下的骑兵牵制住我三个方阵,再用主力逐一破阵。沈大人,请您下令,卑职这就领一路人马冲杀出去!”
沈溪问道:“我给你一万步兵,冲杀过去来得及吗?”
一句话就把胡嵩跃给问得愣住了。
的确,从土木堡出去已经不是一片坦途,骑兵在层层叠叠的堑壕前已失去机动的优势,即便熟门熟路走战壕绕道,也需要花费大量时间,况且城塞里还只能出动步兵援救。而从西门到前面南翼步兵方阵足足有六里之遥,有多少兵马冲过去也来不及。
胡嵩跃道:“大人,那如何是好?”
沈溪脸上带着自信道:“本官对我麾下的将士有足够的信心!”
胡嵩跃和张永这才缄口不言,但他们心中仍旧无比紧张,继续观察战事进展。
……
……
南翼步兵方阵跟鞑靼人短兵相接,阵型被冲开一道缺口,士兵们对于鞑靼骑兵的冲击力预估不足,以至于口子被撞开太过轻松。
但鞑靼主将乌力查是个莽夫,只知道蒙头冲锋,并没有刻意利用战术的变化来破除明军步兵方阵,基本是冲到哪儿算哪儿,没有个头绪。
明军防线被撞开口子,就需要官兵将方阵压缩,利用盾牌兵将口子补上,同时需要内部官兵将冲杀进来的鞑靼骑兵给绞杀掉。
少数鞑靼骑兵杀进方阵后,迅被在周边明军围上,顿时展开一场混战,明军步兵虽然算不上多英勇,但他们没有退路,只能跟鞑靼骑兵拼命,长矛刺出去,也不管刺没刺到人,盯着目标就是一顿乱捅。
鞑靼人再骁勇,第一批杀进豁口的也是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明军阵营中还有火铳兵和弓弩手暗施冷箭。
随着最初杀进豁口的二三十骑被明军士兵围上,两侧盾牌兵拼死将豁口给补上,不令鞑靼后续骑兵杀进来。
而这会儿乌力查,并不在领头的小股部队里,而在侧翼,因为他记得亦思马因的交待,遇到这种骑兵打步兵的遭遇战,一定要从敌人侧翼找到突破口,因为明军通常只善于正面防守。
但乌力查不知道,沈溪正是利用鞑靼人这一心理,将防御重点生变化,从正面转到两翼,这才令正面的防御力度大幅度减弱,同时鞑靼人因为“自作聪明”,而未将这漏洞及时利用上。
双方士兵的喊杀声惊天动地,不过明军这边更多的是瞎喊,因为高高的盾牌挡着,他们根本看不到鞑靼人骑兵在哪儿,前前后后都是自己人,在开战后阵型散乱的情况下,人都在相互簇拥,兵器随时都有可能伤到自己人。
明军没有太多实战经验的弊端展现无遗。
但这会儿鞑靼骑兵的如意算盘也基本落空,因为他们杀到步兵方阵前才现问题,明军阵型几乎铁板一块,外面杀不进去,但里面却随时会射出火铳子弹和弓箭,鞑靼骑兵围着步兵方阵杀一圈,愣是没找到可以下口的地方。
乌力查心中就一个念头:“真是活见鬼!”
这跟他以前遇到的明军截然不同,以前明军就算在开战前能保持阵型完整,但近距离接战后必然散乱无章,总能找到豁口杀进去。
以鞑靼骑兵的冲击力,不费吹灰之力便可将明军杀得人仰马翻,最后轻松获胜。
那还是明军相对强悍的边军,边军尚且如此,更何况没有实战经验的京营兵?
显然沈溪对麾下官兵的调教,要优于边军将领,而且沈溪统领的兵马连战连捷,士气高涨,胆怯心理相对薄弱。
这一战开战后,士兵们并不显得多慌乱,基本能完成自己领到的差事,即便有错漏,同伴也会出言提醒,而且会互相扶持,这在大明其余军队中很少见到。
“砰砰砰!”
乌力查身边的亲卫不时被冷枪冷箭击倒,靠得越近,明军火铳的准头越高,而且明军在这种防守战中,并不弱于鞑靼骑兵。
乌力查逐渐琢磨出一件事,不一次性杀进明军军阵中,可能就要被明军这么无休止地放冷枪冷箭,将他麾下兵马逐步蚕食掉。亚洲第一美女,**翘臀,火辣身材完美身材比例!!关注微信)在线观看!
“沈大人,鞑子变阵了!”
土木堡城西门楼上,胡嵩跃看得真切,发现鞑靼人悍然对明军的步兵方阵发起了冲锋。
沈溪没有回话,他用望远镜比胡嵩跃看得更为真切……此时由乌力查率领的鞑靼骑兵,的确对明军南翼步兵方阵发起了进攻。
沈溪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鞑靼人选择突击,是在被逐渐消耗兵力的情况下,被迫做出变阵,属于被动的行为,因而少了最初杀来时一往无前的凌厉,明显拖泥带水,威胁并不如看起来那么大。
正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又有谓败军之将不足言勇!
蒙古骑兵是常胜之军,但在土木堡,他们多次遭遇灰头土脸的失败,现在他们对阵明军的时候,已然没有必胜的信心和把握,临时变阵导致战意直线下降。
而夏有德率领的千人队,在稳住阵脚后,已能按照沈溪的要求,对鞑靼兵马展开反击。
此消彼长,战局悄然发生偏转。
虽然鞑靼骑兵拥有机动方面的优势,场面上依旧占据上风,但明军步兵方阵却像个刺猬,你来碰我一下就要被扎到手,导致鲜血淋漓。双方有来有回,从马上栽倒下来的鞑靼骑兵数量激增。
明军其余三个步兵方阵,一直跟鞑靼骑兵周旋,逐步向南翼方阵转移,四个步兵队伍慢慢靠拢,让乌力查压力骤增。
位于阵中的夏有德,骑在高头大马上,此时他已经有足够的自信调度兵马作战,不时挥舞战刀指挥战斗。
因为夏有德所处位置较为明显,成为鞑靼骑射手的主要攻击目标,但因夏有德身着重铠,距离又远,加之夏有德眼明手快,身手也不错,不时将射来的箭矢格挡开,到现在为止依然无恙。
“火铳……”
夏有德大声吆喝,可惜现在阵中喧哗四起,明军士兵心浮气躁,需要用呐喊来壮胆,所以并没有听清楚指挥官在吼什么。
密集的战阵中,不断有人中鞑靼骑兵射出的箭矢而倒下,两边损耗速度几成正比,随着战事推进,乌力查统率的骑兵队折损超过百人,明朝步兵的折损也有七八十。
“是时候了!”
沈溪仔细观察战场局势,回过头下达命令,“传我军令,上火炮!”
张永连忙劝道:“沈大人,如今激战正酣,敌我双方纠缠在一起,您推出火炮有何用?”
沈溪不动声色:“火炮上战场,主要是吸引鞑子的注意力,如今推上战场的全都是废炮和哑炮!”
张永瞪大眼睛,想了半天也没明白沈溪要做什么,但有一点他知道,沈溪现在头脑非常冷静,不会胡乱下达命令,当即陪笑:“沈大人的决定一定是正确的,不如让咱家给沈大人扛旗,沈大人下去休息一下?”
如此废话自然得不到沈溪的回应,他依然全神贯注看向前方战场,全当张永在放屁。
……
……
战场局势处于胶着状态,鞑靼人突然发现,明军火炮阵出现了。
这是在鞑靼骑兵陷入被动必须更改作战策略时,明军突然主动做出的一次变阵。
鞑靼人对别的没什么忌惮,但对火炮阵忌惮颇深,因为这几年鞑靼人数得上的几次大败,都是被这坑爹玩意儿带来的,鞑靼兵见到这东西不自觉便会产生心理阴影。
乌力查拼杀在第一线,一刀将前方躲避不及的明军步兵的脑袋给砍了下来,又迅速挥刀格挡开左右刺来的两支长矛,正要继续冲杀,后面百骑长冲了上来,大吼大叫:“将军,明军出动火炮了!”
“在哪儿?”
乌力查此时被明军挡住视线,根本看不清楚战场的情况,只觉得四周一片混乱。
但在这混乱中,明军方阵依然保持完整,没有出现可堪利用的破绽。
百骑长奏禀:“就在我们东面!”
乌力查这会儿正对明军紧密的防守阵型一筹莫展,听到这话,不假思索下令:“传我的命令,集结马队,先将明军火炮队伍消灭!”由不得乌力查不重视,因为明朝方阵再厉害,也只能被动防御,只要鞑靼骑兵保持距离,就没有太大威胁。
但明军却可以用火炮发动攻击,一轮炮火下来,鞑靼兵倒下多少,只能听天由命。
乌力查的命令发出后,不多时,鞑靼人的号角声变得短而急促,这是鞑靼兵马变阵的信号,之前散乱的鞑靼骑兵,开始集中,然后朝土木堡城西战壕冲杀过去,正是拖拉着火炮出现在战场上的骡车和驴车的方向。
沈溪见到这一幕,顿时放下心来,有着堑壕阻隔,鞑靼人没法杀进土木堡,可一旦鞑靼人往火炮阵方向冲锋,沈溪埋伏在距离第一道火炮阵后面不到一里的第二道火炮阵就能派上用场了。
这正是沈溪精心设计的战术……连排火炮阵!
鞑靼人不是柿子专挑软的捏吗?我就在四大军阵的中央位置部署火炮,其余三个军阵都没有,如此一来,鞑靼人就只能去攻打两翼,确保了后翼方阵以及后方火炮的安全。
等鞑靼人看到火炮出现,第一个反应便是上前砍杀,这就落入沈溪的设计中!
我先布置个由废炮和哑炮组成的虚阵,引你来攻,我在后面藏第二道火炮阵,等你杀过来时,第一道火炮阵只是发出零星几炮,第二道火炮阵才是重点,到时候百炮齐发,炸得你人仰马翻,那时鞑靼人正好冲到第一道火炮阵前,正是兵力最集中之时。
集结起来的鞑靼骑兵,便成为最好的靶子。
第二道火炮阵位于堑壕区,鞑靼兵马除非下马,否则根本就产生不了威胁。
“下令,四个步兵方阵,往中心聚拢,阻挡鞑靼兵马退路!”沈溪再次发布作战命令。
看清楚形势的亲卫,出城传令的积极性高涨,因为这会儿谁都看出来了,明军在这一战中已经占据优势,毕竟城内还有后续兵马可以增援,而鞑靼人却已倾巢出击。
虽然当前场面看起来依然是平分秋色,但胜利的天平已逐渐向明军倾斜。
“砰砰”
佛郎机炮射击的声音,再次响彻大地。
大明官兵已经记不得这是佛郎机炮第几次用于实战了,他们只知道,每一次沈溪使用火炮,鞑靼人都要遭殃,相信这次也不会例外。
“轰隆”
炮弹落地后发出的剧烈爆炸声,就好像军令,之前整齐划一的四个步兵方阵,突然再次散开,以一字长蛇阵,从不同方向朝鞑靼骑兵队伍冲杀过去。
“杀啊!”
如果说之前是一场精心设计的防御战,而接下来就是纯粹的短兵相接,是血与火,针尖对麦芒的比拼。
明军将士只能会用自己手里的武器,跟鞑靼骑兵交战,他们要学会怎样避免步兵的劣势,在在场上保存自己的同时打击敌人。
而乌力查这边,领兵顶着不时落下的炮弹杀到第一道火炮阵前,看到空空如也的阵地时,这位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鞑靼将领终于发现自己中计,还没等他下达撤退的命令,明军第二轮、第三轮火炮已经铺天盖地地砸落下来。
乌力查亲眼看着身边的骑兵,不断地被连续爆炸开来的炮弹弹片给炸得血肉模糊,肢体残缺不全,四分五裂,而原本在第一道炮兵阵地上的明军炮手已往战壕方向逃去。
“将军,是否发起追击?”
有将领询问乌力查的意见。
乌力查回头一看,原本集合在一起的明军步兵方阵,已散开呈一波巨浪一般向自己涌过来,鞑靼兵马退路已经断绝。再看远处,自己的营地里这会儿显然被明军攻入,到处能见到火光。
“撤!”
乌力查虽是莽夫,但也知道这个时候不该死战,负隅顽抗的结果只能是全军覆没……亦思马因撤离时告诫过他,发现情况不对立即逃跑,战败不可怕,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鞑靼骑兵攻击时整齐划一,可当撤退的号角响起,顿时乱成一团。
鞑靼人要杀出重围,必须要冲破黑压压逼来的明军步兵阵线,而且这会儿鞑靼骑兵战意已经极为薄弱,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鞑靼人,早已被当前不利的局面吓得胆颤心惊,不再想如何杀敌,只顾着逃走……
乌力查千辛万苦,好不容易从重围中杀出,此时他身上多处负伤,脸颊也被流矢划破一道口子,鲜血淋漓。
明军官兵看出他是鞑靼大将,都争先恐后地簇拥过来。在乌力查眼中,那些明军就跟疯了一样,不畏生死,前面士兵倒下,后续士兵没有吓得转身逃走,反而更加兴奋地杀过来。
明军已经彻底杀红眼!
就在乌力查暗道一声侥幸,准备带着残存的几百骑离开时,惊讶地发现,远处地平线上,有一路人马杀奔而来。
乌力查暗喜,这部兵马基本都是骑兵,速度不慢,激起半天的尘烟,应该是草原哪个部族的兵马。
“乌啦啦!”
鞑靼残军士气瞬间高涨。
可过了片刻,当看到杀奔而来的兵马高高举起的大明日月旗后,乌力查目瞪口呆,心中一片冰凉……他一向信赖的族长亦思马因,居然没能阻挡住明军骑兵,让明军援军杀来土木堡了。
之前士气才有所恢复的鞑靼骑兵,这会儿已经一门心思想如何逃跑。
没有援军的明军战斗力就已强大到难以匹敌,现在援军到来,鞑靼士兵知道自己的末日来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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