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历史军事 > 寒门状元 > 全文阅读
寒门状元txt下载

    这一个多月来,为了烧水做饭以及取暖,土木堡周边林木被砍伐一空,再加上构筑战壕,城塞周围全都是裸露在外的土石,正可谓“面朝黄土背朝天”。.M

    随着远处天际传来淡黄色尘沙风暴,奔腾的骑兵身影6续出现,最后才明日月旗。

    城头上沈溪最先觉远处的异常,张永胡嵩跃等人就算瞪大眼珠不清楚具体是个什么情况。

    “沈大人,是鞑子援军吗?”

    张永虽然年老,但眼睛贼好使,最先察觉到远处来的是骑兵队伍,他大声询问,生怕沈溪听不清楚。

    胡嵩跃神色紧张:“沈大人,肯定是鞑子的援军,下令撤兵吧!”

    沈溪一直在用望远镜观察来的这路骑兵的情况,并未马上做出判断。

    城内一直处于高度戒备的明军官兵紧张起来,原本必胜的局面,但眼下随着这路兵马出现,已经变得不可预测。

    但很快,沈溪已确定前来的兵马并非鞑靼骑兵,而是大明骑兵……除了大明的日月旗外,官兵身上的铠甲也全都是大明边军制式。

    不出所料的话,应该是沈溪之前预估的刘大夏派出的援救京城的勤王骑兵,这也是被阻挡在宣府以西的刘大夏唯一能派出的兵种。

    “是我们的援军!”

    沈溪的话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援……援军?”

    在场的人,听到这字眼,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自从驻兵土木堡,援军这字眼说了无数次,所有士兵期盼已久,但一直到如今即将获胜,援军才真正抵达。

    张永身体颤抖个不停,哆哆嗦嗦道:“沈……沈大人,您……确定没?”

    胡嵩跃虽然楚,但他对沈溪的话深信不疑,眉飞色舞地说:“肯定没错,沈大人之前不说了吗,刘尚书会派骑兵来援,这回一定是咱的援军来了。沈大人说过的话,从来就没失误过!”

    张永老泪纵横:“终于,援军还是来了。不过,眼都快打赢了援军才来,真应了那句老话,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啊!”

    城上城下的大明官兵都无比激动,之前守在堑壕里随时准备出击的明军争先恐后地通过木梯爬上地表,自己的骑兵,争相传报这振奋人心的好消息,此时每个人心中都是身为大明人的自豪。

    前方战场上,明军四个步兵方阵与鞑靼人纠缠在一起。

    “杀啊!”

    “杀……”

    喊杀声惊天动地,大明骑兵好似洪流汹涌而来,将原本已经逃脱的鞑靼兵马一举卷入其中。

    乌力查作为鞑靼主将已无死战之心,一心想遁走,但此时他被一名膀大腰圆英姿飒爽的明朝将领给拦住了。

    却说这位明军将领,一直顶在队伍的最前面,坐骑是难得的高头大马,通体雪白,扬蹄如飞,再加上一身盔甲明亮,手上大刀挥舞,如入无人之境。他一路冲杀,死在刀下的鞑靼人不计其数。

    “兀那老贼,哪里逃!”明军将领直面乌力查时,口中叫嚣的词句也是与众不同。

    乌力查听不懂直逼过来的明军将领在喊什么,只知道挥舞马刀冲过去,擒贼擒王,二人都持同一观点。

    乌力查不明白他面对的明军将领口中所喊,乃是大明南戏《杨家将》中的台词,带着浓重的闽西口音,不是王陵之是谁?

    此时的王陵之,不再是懵懂无知的少年郎,在边疆历经四年多的磨砺,已具备一个优秀将领的潜质,当他出现在乌力查面前时,乌力查能明显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压力,那是面对强敌的心悸。

    王陵之手中的宽背长刀,有七十斤重,军中没人能使这么重的兵刃,只有王陵之能施展开,而且使得虎虎生风。

    对王陵之来说,这刀太轻快了,比之考武进士时挥舞的那百十来斤的大刀,就跟耍玩具一样。

    “呼……”

    当乌力查试图靠近王陵之时,恰好有一名鞑靼骑兵朝王陵之冲过去,但人刚到王陵之跟前,只见王陵之手中大刀挥出,度快得惊人,几乎出肉眼凡胎的反应,只见那鞑靼兵硬生生被王陵之砍去脑袋,长刀依然去势未停,马头应声而落,随着血箭喷出,连人带马一起栽倒。

    “啊!?”

    乌力查见过草原上不少英雄豪杰,但从未见过如此神力之人,他自问在武力上差王陵之一大截。

    王陵之手里的大刀笨重,但下一刻,长刀就在空中强硬地被掰了回来,朝另外一个方向逼迫来的鞑靼骑兵挥砍而去,瞬间又是一刀两断,那名鞑靼骑兵居然从天灵盖往下被劈成两半,连带坐骑也被一并劈开,煞是吓人。

    乌力查马匹冲势不减,但此时他已想勒住马头往别处走,但见王陵之转眼又砍翻一人,虎目怒视乌力查,喝道:“贼将休逃!”

    大刀直挺挺地朝乌力查的脑门上砍下来。

    乌力查算得上是鞑靼军中一员猛将,草原部族中少有的勇士,但此时他唯一的感受便是死神在向他召唤,面对这势大力沉的一砍,他居然不敢举刀格挡,而是拼着人仰马翻的危险,侧身躲避。

    即便乌力查的反应度很快,及时避开王陵之致命的一刀,但马匹的重心却随之倾斜,王陵之顺势一抬手,长刀砍在马后腿上,马匹失去支撑,迅倒下,乌力查直接滚落在地。

    “杀,那是鞑子的将军!”

    “别别,留活口!”

    这下步兵欢实了,眼见一桩大功劳就在眼前,不比谁不怕死,也不比谁更英勇,现在就是比谁的腿脚快,谁能先把人拿下。

    之前为了擒杀乌力查,明军已牺牲不少官兵,这下乌力查人栽倒在地,再也没有起来的机会,上去两三人一下子便将乌力查扑倒,而后步兵上来,或者擒住腿脚,或者按着同伴的身体,将乌力查死死压在底下。

    不时有鞑靼骑兵冲过来救援,但都被王陵之一刀一刀给轻松解决。

    当王陵之马匹站定后,眼睛并不是周边的鞑靼骑兵,而是前方地势较高的土木堡,城头上密密麻麻都是人,一时间分辨不出谁是谁,但他知道这人堆里肯定有他一直惦记的某人。

    “师兄!”

    王陵之大喊一声,可惜此地距离土木堡城头足足有五六里,声音根本就传不到。

    而此时王陵之前方城头上,沈溪即便用望远镜,也杀过来的“银甲大将”是何人。

    乌力查被生擒,鞑靼兵马群龙无,大明骑兵步兵与鞑靼人厮杀在一起。鞑靼人兵败如山倒,无心恋战,心中所想都是如何逃走。

    王陵之收回目光,注意力放在了眼前之敌上,催动座驾,继续找鞑靼人砍杀,但凡他经过的地方,鞑靼骑兵人仰马翻,即便同时有三四骑迎战,也根本不是王陵之的对手。

    “噢,噢,噢!”

    士兵们见到如此威风凛凛的将领,都在猜测这是哪路神仙。

    对于土木堡的明军来说,早就习惯将沈溪奉为神人,但沈溪的神奇只是表现在率兵运筹帷幄上,而这位明军骑兵大将,却是肉眼可见的神勇,所向披靡,拥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无敌气势。

    每个大明官兵见到这样的将领,心中所想都是一点:“我几时也能跟这位将军一样!?”

    “贼人,纳命来!”

    王陵之终于有在战场上施展自己所长的机会,一时间精神百倍。以前大明边军都龟缩在城塞中,少有跟鞑靼人拼命的机会,每次他主动请战均被上司苛责。这次他终于抓着机会,跟随骑兵队伍往援京师,正好大神威。

    此时大明骑兵根本就不需要做别的,只需跟在王陵之身后,解决残兵败寇便可。

    以王陵之为中心,形成一个完善的攻击防御体系,在鞑靼人那根本就是死亡陷阱,谁碰上谁脑袋搬家,因为这位大将不喜欢做别的,就喜欢砍人脑袋。

    横着砍,竖着砍,脑袋不是搬家就是开瓢,王陵之对那些负隅顽抗的鞑靼骑兵来说,无异于勾魂的牛头马面。

    此时沈溪,正在用望远镜查情况。双方距离虽然越来越近,但他依然没认出战场上表现神勇的银甲大将就是王陵之。

    此时城上城下的大明官兵,血沸腾,激动不已……他们从未见识过如此神勇之人,在战场上简直是如入无人之境,关键这个人不是鞑靼人,而是自己人。

    张永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乐不可支:“沈大人,快瞧,那是咱大明的将军,真叫一个英勇啊!”

    胡嵩跃大为艳羡,远处只能模糊的影子,但凡这影子路过的地方,鞑靼人被杀得人仰马翻。

    沈溪收起望远镜,一抬手:“大局已定,传本官令,全军出击,收拾战场!”

    “杀啊!”

    随着沈溪一声令下,在城里和城外堑壕中憋了差不多两个时辰的大明官兵,终于获得杀敌的资格,他们争先恐后往战场上冲去,俨然军功和犒赏唾手可得。

    而沈溪所持大明日月旗,仍旧高高飘扬在土木堡城头,自开战以来,旗帜在土木堡城头升起便未倒下。

公告:APP上线了,支持安卓,苹果。请关注微信)

    旗在城在,土木堡坚守到现在没有失陷,沈溪修筑的防御工事居功至伟,不过现在终于完成它的历史使命。.『.

    大明骑步兵尽出,仅仅半个时辰便结束战斗,鞑靼两千余铁骑最后连零散逃走的都很少,几乎算是全军覆没。

    战事结束,沈溪将大明日月旗绑到旗杆上,不紧不慢地从城头下来,他准备出城迎接凯旋的将士,将援军尽快编入队伍,然后回兵居庸关。

    城外骑兵数量,暂时没有个准确的数字,以之前沈溪在城头观察所得,应该有四千左右,刘大夏麾下骑兵这回差不多一次全派出来了。

    “大人,我们凯旋了!”

    朱烈作亲临一线指挥的把总,异常兴奋,当他腰间挂着几个鞑子脑袋出现在城门前时,身后只有寥寥几名亲卫跟随。

    此时大多数官兵正在前方打扫战场,拼命搜刮鞑子营地。

    援军全部是骑兵,进城显得有些麻烦,因为沟沟壑壑实在太多,临时搭建桥梁太过麻烦,只能走战壕。

    但即便是明军自己,如果走的战壕不是自己负责的防区,也难以掌握沟壑的具体走向,因此需要专人引导骑兵。

    朱烈远远溪,还没顾得上多感慨两句,便感觉身体被人猛地扒拉一下,即便他下盘稳健没有摔倒,但人却不由自主被推到一边。

    “哪个龟儿子……”

    一句骂人的话,到了半截便打住,因为他回头见到推他的人,魁梧高大,膀大腰圆,威武无比,走路都带着一股虎气,但见此人牵着高头大马,旁若无人过来,推开他后便径直朝沈溪奔去,粗厚的嗓音跟着响起:“师兄!”

    振聋聩,周边大明官兵都忍不住掩起了耳朵。

    正是王陵之!

    王陵之可不懂什么是客气,几年不见,他一眼便认出沈溪,但这会儿他自己的模样变化却有些大,颌下蓄上了胡子,皮肤因为西北的风沙和日晒雨淋变成了小麦色,声音比之以前更为粗犷,要不是他“师兄”的称呼没变,沈溪几乎不敢相信这就是王陵之。

    “师弟?”

    沈溪愕然,他之前根本没意识到,之前在战场上威风八面的银甲大将居然是他的童年好友。

    “哈哈哈,师兄,真是你啊!”

    王陵之不顾沈溪那正在病中的小身板,上去一把将其抱了起来,笑声中充满愉悦,手上力道惊人,沈溪才被他抱住一会儿,就已感觉透不过气来。

    己的主帅跟之前在战场上所向披靡的银甲大将紧紧拥抱在一起,士兵们大惑不解,那“师兄”“师弟”的称呼更是令他们一头雾水。

    张永等人不敢贸然上前打搅,但从称呼猜出沈溪跟来援的年轻骑兵将领应该是同门师兄弟,只是两人一文一武,展方向不同。

    “哈哈哈……哇哇哇……呜呜呜……”

    王陵之在人前威风凛凛,可到了沈溪跟前,立时便将自己的本性暴露。

    到三边从军四年,期间未曾有一次回乡,虽然官职不断提升,但一个人在外面的那种孤单和寂寞无法言喻。见到沈溪,他先是惊喜激动,随即难掩心头悲伤,居然抱着沈溪嚎啕大哭起来。

    这更让士兵们觉得稀罕。

    在战场上将鞑靼人杀得片甲不留的明军大将,居然在这里哭鼻子,哭声和形状还十分寒碜,心目中的高大形象轰然崩塌。

    沈溪劝慰:“王将军,此战得胜,你功劳不小……请整顿兵马,之后到城中指挥所议事!”

    王陵之可以不顾时间场合恣意宣泄自己的情感,但沈溪却不能,他必须得维护自己中军主帅的形象,如此才能更好地指挥调度兵马,他只能用比较正式的话语提醒王陵之,让王陵之收敛一下。

    王陵之一把鼻涕一把泪,幸好云柳有眼力劲儿,赶紧递上手绢,让王陵之抹去脸上尘土血迹的同时,也顺便将眼泪擦干。

    之后一个多时辰,前方的明军打扫完战场,几乎将鞑子营地拆光,施施然地押送战利品和俘虏,源源不断开进城中。

    因为战壕比较狭窄,通常只能容纳两骑并行,队伍行进缓慢。沈溪站在城门口,亲自迎接将士入城。

    沈溪麾下官兵,不管是最初的京营兵,还是隆庆卫派来的援军,对沈溪都是敬若神明,至于刘大夏麾下的骑兵则显得桀骜不驯,在他们这场战事获胜全是他们的功劳,是他们来援才拯救了土木堡。

    骑兵素来是边军中的精锐,王陵之从军四年,现在已经是骑军副千总,麾下四个总旗,也就是四百人马,但在打仗时,他却充当全军的先锋官,因为他的上司现,这货在战场上不要命,而且每每摧城拔寨,立下功勋,在宁夏卫时刘大夏就曾亲自接见过冲阵斩数十鞑靼级的王陵之,夸赞有加。

    王陵之虽未考中武进士,但却是弘治十一年的武举,属于“科班出身”,在边军中,有能力还有科班背景,晋升度自然远旁人。

    王陵之完全是靠自己真本事一步步走到现在,像他这种打仗冲锋在前,平时享乐在后,打了胜仗还从不争功的将领,最得上司赏识,王陵之在短短四年里便成为骑军副千户,成为掌兵之人。

    王陵之麾下兵马不多,但大明骑兵原本就很稀缺,他可不是胡嵩跃这等京营把总能比拟,在边军体系中地位卓然。

    后续兵马进城,沈溪以延绥巡抚身份出面招呼,目的强调自己才是三军主帅,援军兵马必须纳入他旗下。

    “大人……”

    就在沈溪站得有些累时,突然又有熟悉的声音传来。

    这次过来的不是别人,却是沈溪的大舅子林恒。

    林恒是林黛的兄长,在西北从军多年,认识沈溪前,他在延绥镇中就已经是百户,后来得到沈溪的举荐而越级拔擢,成为副千总,这四年又因为战功积累而晋升千总,此番率军到京师勤王,正好在土木堡跟沈溪相见。

    林恒是标准的军人,对于军中规矩知悉比王陵之强许多,因此尽管林恒见到沈溪也很高兴,但他保持极大的克制,上前向沈溪抱拳行礼,然后将自己麾下人马指给沈溪br />

    沈溪拱手:“林将军,请!”

    援军中居然有自己两个熟人,沈溪终于有信心将这路兵马收为己用。土木堡守军已对他言听计从,现在有林恒和王陵之相助,这四千骑兵相信脱离不了掌控。

    无论是援军还是土木堡的守军,官兵们胜利后都是一脸兴奋,进城时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骑兵中很多人认识沈溪,其中不少亲身参与过榆溪之战,算是跟沈溪一起打过仗,此番重逢,都礼貌地向沈溪打招呼。

    “沈大人,您累坏了,回指挥所好好休息一下吧,如今鞑子俘虏已被押送进城……连主帅都给生擒!”

    张永听过下面将领的奏报,美滋滋过来跟沈溪传达。

    “知道了。”

    沈溪一摆手,“清点过战利品后,把详细数字报给我,至于请功册子,本官会在这两天拟好,报张公公批阅!”

    张永笑道:“不急不急,接下来我们就要撤兵,等回到居庸关后再厘定也不迟!”

    这会儿林恒王陵之等一批边军骑兵将领悉数抵达土木堡,沈溪知道,接下来应该立即确立自己在整合后兵马中的主导地位,如果不能拿下统兵权,那之后的计划再好也是白搭。

    “升帐议事!”沈溪下令。

    张永一脸困倦,闻言道:“沈大人,不用如此着急吧?等全体将士进城休整后,再升帐可好?”

    沈溪充耳不闻,折身往指挥所而去。

    王陵之好似跟屁虫一样,一直跟着沈溪,在跟随沈溪前往开会之所的路上,简直以为自己进了烂菜地。

    “师兄,为什么……这里跟别处不一样?”

    眼前各种沟沟坎坎,让王陵之很不自在,在他眼里只有马匹能尽情驰骋纵横之地,才是他施展本事的舞台,那才是好地方。

    沈溪解释:“若不这样的话,师兄我怎么能坚持到你们援军到来?”随后又嘱咐道:“师弟,这里是我的地盘,一切规矩都只能由我来制定。进到指挥所后,不要乱说话,对我的称呼,一律改为沈抚台或者沈大人,明白了吗?”

公告:APP安卓,苹果专用版,告别一切广告,请关注微信)

    京城,谢府。.』.

    谢迁在内阁值守,一天一晚没睡觉,第二天早晨回到家时已疲惫不堪。但他回来仅仅只是交待两句,便要再度离家。谢迁刚跟徐夫人交待两句,告诉徐夫人这几天他不能回府,便子谢丕带着书本进到书房。

    谢丕行礼,得知老爹回来后要再走,当下问询:“父亲,为何这般行色匆匆,莫非京城生什么变故?”

    谢迁休息不足,未免心浮气躁,情不自禁喝斥:“朝中之事与你何干?认真完成你的备考便可!”

    谢丕被父亲喝斥,顿感颜面无光,他到底已是二十一岁的人,儿子都有了,但在谢迁眼中,仍旧是个长不大的稚子。

    但作为儿子却无法反驳父亲,谢丕只能无奈地恭敬领受。

    谢丕正要离开回后院读书,只见管家进来,向父亲奏禀:“老爷,吏部马尚书和兵部熊侍郎来了!”

    谢迁眉头一皱,语气不善:“又是他二人,是觉得我还不够心烦?家里不用准备饭食了,我这就走,这几日我不会再回府,若京城被贼寇围困,记得将府门闭紧,同时高度戒备,以防流民进府!”

    徐夫人惊讶地问道:“老爷,贼寇打到京城来了?”

    谢迁道:“妇道人家,多问无益,早些安排,别等事情生再作准备,那就来不及了……另外,趁着这两日还算太平,府上有什么需要采办的,别拖延下去了。家里有什么珠宝玉器,也都早些变卖。”

    盛世珠宝乱世黄金,一逢乱世,珠宝玉器就贬值很厉害,谢迁是个顾大家也顾小家的人,他既然提前知悉情况,自然不会坐视自家的财货贬值,回家来打个招呼算是规避风险。

    谢迁出了书房,来到前院,一眼便见到马文升和熊绣,心里气顿时不打一处来,暗忖:“在朝中你们便念叨个不停,现在好不容易回趟家,又跑来烦人……沈溪小儿生死未卜,我小孙女如今可能已做了寡妇,你们怎么就不理解我现在的心情?”

    马文升老远便跟谢迁打招呼:“于乔,此番我是来跟你来说说京畿防备之事!”

    熊绣显得颇为低调,落后马文升一步,神态恭敬。

    “我急着赶回内阁,有什么事情路上说吧!”

    谢迁一边说话一边出了府门,随口问道:“有何事不能在朝中谈,非要到老夫府上?二位难道不需回府交待一番?”

    三人中,谢迁年岁最小,却自称老夫,熊绣感觉老脸有些滚烫,马文升反倒不怎么介意,依然微笑以对。

    熊绣连忙行礼:“刚回过府,已对府上知会。”

    “那就是了,北寇大军压境,刘尚书尚在宁夏镇等候论功行赏,二位不去酌情拟定受赏名册,何故来老夫府上?”

    谢迁冷嘲热讽,埋怨马文升和熊绣等人将沈溪给“害了”,之前他一直将沈溪当成自己接班人进行培养,谁知道沈溪领兵出征后提出的建议,朝廷全都不采纳,导致最后被围土木堡,想必这会儿已经城破人亡。

    熊绣想说点儿什么,但被马文升阻止。

    马文升了解谢迁这“小友”的脾气,朝中那么多顶级文臣,最任性的非谢迁莫属。

    “于乔,这里不便说话,咱们一起去文渊阁吧。”

    马文升知道要说事,必须先安抚好谢迁的心情,他可不想在这种需要一心对外的时候文臣间产生隔阂。

    谢迁一甩袖,没上马车,与马文升和熊绣一路步行往东华门而去。

    当前马文升最关心的,是谢迁对于鞑靼兵进京城的边走边说道:“于乔之前对于战局多有卓识远见,抛除沈溪之于乔的影响,于乔作为兵部尚书,也该肩负调兵遣将之责!”

    谢迁侧头打量马文升,神色怪异:“刘时雍如今尚在三边,调兵之责,几时轮到阁臣肩负?马尚书之前不是兵部尚书?”

    马文升是前任兵部尚书,谢迁却是“现任”兵部尚书。

    弘治帝对阁臣礼遇有加,朝廷对内阁大学士的器重到弘治朝已开始走向登峰造极,本身内阁大学士官品不高,正五品就可以入阁,这使得阁臣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受人尊敬,弘治帝采用的方法,就是让内阁大学士兼任六部尚书等官职,如此一来地位马上改观。

    谢迁的兼差,就是兵部尚书。

    但朝廷却有专职的兵部尚书,军机之事,谢迁自认管不着,但这会儿兵部尚书刘大夏不在,马文升就想推谢迁出来主事。

    马文升道:“老朽年老体迈,老眼昏花,不堪当此大任,免得误国误民,那时老朽将成为千古罪人!”

    谢迁怒视马文升一眼,心想:“好你个马负图,自己怕成千古罪人,难道我就不怕?你说你老眼昏花,我现在也不是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大家最多半斤八两,你想让我来当这苦差事,门都没有!”

    谢迁推脱道:“老夫才疏学浅,万万不能胜任,马尚书若要对朝廷举荐,另选他人为好,或者以刘少傅为主兵之人!”

    马文升没好气地说:“于乔,你真认为刘阁老乃是合适人选?”

    谢迁当然不觉得刘健是合适人选,因为这两年刘健在其位不谋其政,完全是靠声望和威严才强留在现在的位子上,而具体差事基本是他和李东阳在做,谢迁对此早有怨言。

    但敢怒不敢言,主要皇帝对刘健更为器重和信任,认为刘健才是传承帝位时最好的主持大局之人,朱祐樘留刘健在朝,主要是为朱厚照登基作准备。

    到了嘴上,谢迁话可就不一样了:“刘公断名声早已在外,除了他可以一锤定音,满朝文武似乎只有马尚书你才有这威望吧?”

    谢迁说这话,意思是,如果你不推荐刘健,那就自己来,反正你们中间得选一个。

    二人对话近乎争吵,让跟在后面的熊绣多有不满。

    熊绣琢磨:“我身为兵部侍郎,精通兵法韬略,刘尚书不在京城,军机大事不该由我主持么?”

    熊绣心中这么想,但却不敢说出来,毕竟他只是正三品的侍郎,跟眼前两位没法比,谢迁虽是内阁大学士,并非部堂,却是翰林出身,论皇帝的器重,谢迁在朝中那么多大臣中,绝对排在前五名。

    马文升并不想推荐刘健,三人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东华门,刚刚进宫,便有司礼监的太监前来迎接。

    没走多远,便见到一个队伍迎面而来,谢迁眼,神色略显尴尬,前面来的赫然是太子一行。

    “谢先生,马尚书,你们这是去哪儿?”

    朱厚照眼尖,见到当前的谢迁和马文升,马上过来打招呼。

    “参见太子殿下!”

    马文升和谢迁恭敬行礼。

    朱厚照笑着一抬手:“二位爱卿免礼,本宫知道鞑子杀到京城,今日商谈乃是主持大局之人选吧?”

    谢迁想了想,坦然相告:“回太子殿下,正是如此。虽有七位大臣共同参议军机大事,但国难当头,必须要有人当机立断做出决定,蛇无头不行,陛下罹患疾病,当有人替君分忧!”

    朱厚照郑重点头:“谢先生果真是我大明忠臣!”

    这评价太高,让谢迁一时五味具杂。他自己都不觉得自己是“忠臣”,因为他之前用请辞的手段威胁皇帝,说只要皇帝派沈溪去西北,他就辞官不做,甚至以死明志。

    马文升眯眼打量朱厚照,问道:“不知太子有何人选?”

    朱厚照好似早就在等马文升问这话,嬉笑一下,道:“马尚书,本宫这里……的确有个人选,而且本宫认为他才是最合适的,如果可以的话,还请……两位帮忙说和!”

    谢迁差点儿脱口问是谁了,但一琢磨,朱厚照推崇有加的沈溪不在,难道朱厚照想推出两位国舅爷?

    马文升道:“太子说的是……”

    朱厚照咧嘴笑了笑,拍拍胸口:“两位卿家,你们觉得……本宫怎么样?”

    饶是马文升和谢迁已有思想准备接受太子的一些荒诞之言,听到这话还是不由对视一眼。

    从道理上来讲,皇帝重病不起,让太子,同时身为监国的朱厚照主持大局,一点儿问题都没有,甚至可以说除了朱厚照外别人都不合适。

    但问题是,现在不是找人出来坐镇中枢,而是找能做实事的,要奔走于兵部五军都督府京营九门防务等处,做出合理安排,深入军中鼓舞士气,战时,此人更要承担阵前指挥重任,就好似土木堡之变后的于谦一样。

    当时景泰皇帝主持大局,但真正负责人还是朝中大臣,皇帝在国战中只是起到稳定军心的作用。

    谢迁婉拒:“太子殿下,您……怕是不太合适。这京城之地,您除了皇宫外,别处……都未曾去过,对于九门防备不甚明了,如何能当此大任?”

公告:APP安卓,苹果专用版,告别一切广告,请关注微信)

    朱厚照对自己充满了自信,认定这天下他老师沈溪的军事才华数第一,他自己则可以排第二。『. .

    朱厚照暗忖:“现在沈先生不在,我作为他的得意门生,自然应由我来担当大局,不然大明亡了,我这个太子还没当上皇帝就死翘翘,多不值?”

    想到这里,他不满地抗议:“谢先生,您可不能小瞧人……咱不妨做个比试,如果谁能制定出最好的战略,就由谁来主持军机大事,您?”

    谢迁摇头苦笑,他侧头文升一眼,想由马文升来出面拒绝,但没料到马文升竟然赞许:“太子此提议甚好,主持军机大事之人,当以能力为先,孰胜孰劣一目了然!”

    “好,好!连马尚书都赞同,那本宫这就去安排,我先去了!”朱厚照听说有机会比试,心想终于有了表现的机会,于是一溜烟往文华殿去了。

    马文升眯眼打量朱厚照的背影,从熊孩子的建议中他找到一个解决方案,那就是让七位顾问大臣各拿一套应对鞑靼人攻势的方案,从中选出最优秀的那份,让制定方案的人主持军机。

    谢迁恼火不已:“马尚书不想自己主持大局,为什么让太子做出如此荒诞不羁之事?”

    马文升反问:“于乔觉得哪里荒诞不羁?七位顾问大臣拿出各自抵御鞑靼兵马的方案,放在一起择优选取主持大计之人,乃当前切实有效之方法,于乔莫不是认为自己力不从心?”

    谢迁思索一下,之前他只是想朱厚照提出的事多不靠谱,但现在回想,熊孩子所提方案倒也切实可行。但谢迁仍旧愤愤不平:“那马尚书认为,太子参与比试,就可主持大局?”

    马文升微微一笑:“太子本为储君,连陛下都以太子为监国,太子主持自然是最佳人选。不过,太子参与比试,难道就一定能比七位顾问大臣列出的方案更优秀?”

    一语点醒梦中人!

    谢迁琢磨一下便明白其中诀窍,让太子参加比试,只是为了造成一个公平竞争的假象。

    但太子乳臭未干,见识浅薄,连皇城外的情况都少有了解,怎么可能写出符合要求的方案?

    谢迁嘀咕:“我等为官多年,若提出方案连太子都不及,那还不如早些告老还乡,免得误人误己。”

    三人继续往文华殿而去,刚进入殿门,便见到李东阳正在跟朱厚照说着什么。李东阳一脸严肃,朱厚照则撅起嘴,不满地出言抗议:“李大学士,你现在功成名就,以为自己什么都行,但本宫同样师出名门,你怎知本宫一定写不出好方案?来人,拿纸笔来,本宫就是要现场书写!”

    李东阳横眉冷对,正要用帝师的身份逼迫太子就范,但见殿门处内阁辅刘健拿着一份奏本急匆匆进来,急切地说道:“狄夷兵马已杀向京城,先锋约在六千到一万之数!”

    李东阳没搭话,刚刚进入大殿的马文升谢迁也没吱声,唯独朱厚照抬起头,抿着嘴唇笑道:

    “鞑子兵马没想象那么多嘛,区区六千,我京城兵马数十万,如果战时动军民,可令兵马过五十万,鞑子就等着在京城之下碰得头破血流吧!”

    谢迁很想上去跟朱厚照说,实力对比不是这么计算的,鞑子兵马虽少,但却是最精锐的骑兵,在平原地带拥有高度的机动性和冲击力,京城的大明军队并不具备跟鞑靼人正面相博的能力。

    六千到一万人马,虽然只是个笼统数字,但让谢迁意识到,没有五六万步兵,别想出城迎战。

    而此时城中总兵力也不过五六万,出了城只跟鞑靼前锋有一战之力,要是鞑靼后续兵马到来,基本没有获胜的可能。

    既然如此,不如直接躲在城里,以逸待劳。

    又过了大约一刻钟,张懋张鹤龄和张延龄兄弟到来。这次简单的会议,原本只有七位顾问团成员出席,但临时增加了建昌侯张延龄,主要是考虑张延龄掌兵,此时若不将其叫上,后续可能在沟通上出现问题。

    张懋上来便问:“京畿防务由谁统领?”

    李东阳道:“公爷勇武不减当年,当由公爷主持!”

    张懋一听,有些抵触地回答:“此事需从长计议……我听从陛下和监国的安排吧!”

    主持军机可不是什么优差,得胜了功劳属于朝廷尤其是顾问图集体领导有方,失败了却需要独自承担责任,而且还得东奔西跑,统筹各军事部门,哪里出现危险就得出现在哪里,真正的吃力不讨好。

    听到李东阳让张懋主持大局,朱厚照不满地抗议:“不是说好了让本宫跟诸位卿家比试么?李大学士,马尚书,你可不能赖账!”

    李东阳不想理会太子,国家兴亡的关键时刻,太子的颜面似乎也没那么重要了,这个时候绝对不能自己乱了方寸,连出昏招。

    谢迁道:“太子殿下,既然张老公爷在,领兵之事当由他来负责!”

    张懋连忙推辞:“老朽腿脚不便,上马都困难,更何况率兵与狄夷拼杀?且不可拿大明江山社稷开玩笑……”

    朱厚照眉飞色舞地说:“你们老公爷自己不愿领兵……既然如此,现在本监国宣布,京城所有兵马归我调遣!”

    “慢着!”

    大殿内所有人都未言语,声音是从殿后传来,只见萧敬迈着大步从侧门进来,焦急地说,“太子殿下,我的小祖宗,这都什么了?您也该消停消停,听听诸位大人的意见,这对您有好处!”

    朱厚照道:“本宫为何要听他们的意见?本宫早就有成型的方略,大家比一比,谁都不许作弊,谁赢了听谁的!”

    萧敬赶紧劝谏:“太子殿下,您可不能胡作非为,当前的乱局正是因为当初用人不当,此番还是听从诸位大人的意见吧。”

    对于萧敬言辞中的无心之失,刘健没有计较,问道:“贼寇兵马已逼近京城,不知陛下属意主持京畿防务者是何人?”

    萧敬一脸无奈,支支吾吾半晌,未说出个之所以然来,显而易见,弘治皇帝没指定谁出来领兵。

    朱厚照跳上龙椅,怒喝:“父皇安排本宫监国,值此国难当头,本宫不领兵,谁来担当大任?刘少府李大学士谢先生马尚书张公爷,你们听不听本宫的?”

    本来熊孩子以为自己可以一呼百应,但等他了话,才现自己说话跟放屁一样,没人搭理他。

    马文升出言问道:“刘少傅,你来领兵合适?陛下既然未属意人选,内阁总要有个定论吧?”

    萧敬等人也都健,均以刘健马是瞻。

    刘健无论如何也不愿自己出来领兵,因为他自问对于军事方面不精通,而且他年老体迈,连城楼都难攀援,如果以他的老迈身躯到前线指挥调度,很可能有命上城墙没命下来。

    刘健迟迟没有回答,马文升继而懋,问道:“张老公爷以为呢?”

    “嗯!?”

    张懋文升,大概的意思是,你怎么不主动请缨?

    马文升道:“既然诸位都无法推举合适人选,那就按照太子之前吩咐,诸位各先拿出一份计划,若符合当前局势同时能指挥若定,便以此人主持军机,诸位意下如何?”

    在场臣子中,对于领兵有所觊觎的,只有两位,其一是张延龄,另一位则是熊绣。

    熊绣是急于想证明自己,至于张延龄则纯粹为了揽权,而他哥哥张鹤龄就冷静多了,知道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的道理。

    朱厚照见没人反对,兴冲冲地道:“那还等什么,现在就开始吧。”

    刘健和李东阳等人面面相觑,他们听明白了马文升的意思,既然谁都不想把责任扛在肩上,那就只能下载猫论高低,谁想主持大局,就得先提交一份合适的计划书,然后评出优劣。

    谁不想领兵,可以直接上呈一份糊弄的文案,回头就说自己对于军事一窍不通。

    这也是充分按照大臣们的“自愿”行事,想上的上,不想上的就藏拙。

公告:本站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告别一切广告。请关注微信)

    文华殿内,司礼监太监过来帮忙,每位大臣跟前都添置了桌椅和文房四宝,以便将心中计划写出。ΔΔ『.M

    这对主持兵部事务的熊绣来说并非难事,甚至连太子朱厚照写得也很顺手,可对于其余大臣来说,仓促间草拟一份行之有效的计划,要求显得高了些。

    “几位大人,你们快些写啊,陛下,还有大明太祖太宗皇帝,可都在等着诸位!”萧敬大臣落笔艰难,心中无比着急。

    在他只有眼前这些肱股之臣才能拯救大明于危难,但除了熊绣外,其他人似乎对京畿防备之事并无太好见地。

    刘健和李东阳,对于京畿防务有过商谈,但多属老生常谈。在他们京畿防备无非是在于守住城池,但对于细节就不甚了了。掌五军都督府的英国公张懋,虽然声望卓绝,但少有临战机会。

    等朱厚照洋洋洒洒写出几百字,抬起头来,才知道原来他崇拜的几位老臣,这会儿都还在干瞪眼。

    朱厚照立即催促:“几位爱卿,为何不动笔?再不写,本宫可写完了,别到那时说本宫不知道尊老爱幼!”

    刘健和李东阳对视一眼,又马文升和张懋,目光最后落在熊绣身上。

    实在不行,就让熊绣出来主持军务!

    毕竟满朝大臣,似乎只有担任兵部侍郎多年的熊绣能当此大任。

    朱厚照继续埋头书写,谢迁一咬牙,也开始在白纸上落笔,他提出战略,主要在于一个稳字,固守京师不出,等各地勤王兵马抵达,再跟鞑靼人交战。

    刘健和李东阳干脆就没动笔。

    张延龄使出吃奶的力气写了些,但无非是城门城墙如何防备,大局观太差,大家关注的焦点集中在谢迁熊绣二人身上。

    “本宫写好了,几位卿家还需要多久?”

    朱厚照第一个放下笔,他撰写的军事方略字数多达上千,洋洋洒洒十几篇,但笔记就不敢恭维了,朱厚照的字,连基本的工整都做不到,中间有不少涂鸦的部分,乌七八糟。

    熊绣第二个放下笔,五百字已是他竭尽所能。

    至于谢迁,最晚动笔,但所写内容相对殷实,字数跟熊绣大致相当,加上张延龄一份不到三百字的方略,一共四份答卷摆在众大臣眼前。

    刘健和李东阳正要上前拿起策问查阅,朱厚照上前阻止:“几位卿家,你们还没说好,如何定胜负?”

    刘健回答:“太子殿下,当然是以切实可行为准则,若所提方略得体,便可中选,上呈天听!”

    朱厚照有些不满:“说来说去,还是要由父皇定夺,如果父皇有主意的话,早就拿出决定来了……他若知道这份策问是我书写,一定不会同意我主持军机。几位卿家,这样不公平!”

    谢迁劝解:“太子殿下,天下兵马调度之事,素有都由皇帝定夺,若太子对于军务有见地,陛下自会赞同。”

    谢迁的意思是,这天下都是你们老朱家的,你老爹对我们这些大臣不信任,才迟迟没有定下谁来统兵,但若你这个储君有能力,你老爹高兴还来不及,怎会不同意?

    “好,那就开始吧……本宫第一个交卷,字数最多,可别弄混了!”朱厚照很怕这些大臣赖账,亲自站在桌案边监督,他想倾听别人对他的评价,很想知道,自己才能如何,说白了他对自己也缺少一个客观的了解。

    ……

    ……

    刘健和李东阳等人,率先阅读的是谢迁的答卷。

    谢迁“稳守不出”的方案说白了就是依靠京城的城墙跟鞑靼人周旋,坚决不出城跟鞑靼浪战,拱手将战场主动权交出。

    这方略囊,但却是眼下老臣的第一选择。

    受中庸思想影响,绝大多数大臣都抱着“无过便是功”的认为只要能守住京城就是胜利,如此一来龟缩不出便是最好的选择。

    李东阳道:“固守固然有其必要,但若狄夷兵马日夜不停歇,连续起攻城,不知京师可保几日安宁?”

    谢迁回道:“京师城墙高深,即便日夜攻打,也足以坚守两月以上,完全可以等到各地勤王兵马抵达!”

    “唉!”

    张懋叹了口气,道,“如此等于放弃居庸之险,若西北各军镇边军无法将北寇残留在宣府大同周边兵马清剿,这一战就会转入相持,三五月内都未必会有结果,如何能确保京畿安全?”

    言外之意,张懋对于这种消极的应对方案不赞同。

    固守不出意味着京城外所有地区都会被放弃,届时京城将会陷入孤岛状态,就好像土木堡之战的翻版,即便京城防御再稳固,兵马和粮草数量始终有限,如果鞑靼人坚持围城打援的战术,长此以往,京师终究会陷落。

    谢迁道:“难道有更好的方略?”

    刘健道:“于乔切勿心急,有些事并非你想的那么简单,久攻之下必有失城,无论是城防,还是守城将士,一旦一环出现问题则京城危哉,此不可轻易尝试!”

    刘健虽然对军事不太懂,但他读史书很多,知道一个最简单的道理,那就是久守必失。

    大军压境,城池总会出现这样或者那样的纰漏,有可能是在出兵时不小心被敌军所趁,诸如靖康之耻;又或者是城防驻守人员投靠敌军,诸如靖难之役等。

    要守住城池,单靠防守很困难,驻守将士注重的不是国仇家恨,他们在意的是自己的功名利禄,即便外夷入侵,仍旧会有贪生怕死之徒为了自身荣华富贵,充当蛮夷的走狗。

    所以,谢迁这篇纯防守的策略并未得到赞同。

    随即是熊绣的策略。

    熊绣这篇策问的中心思想,也是固守待援,但熊绣军事上的造诣,明显要比谢迁高深许多,他提出来,要在稳固防守的同时,调动京畿周边兵马,分别驻扎于京城周边的堡垒,互成犄角之势,牵制鞑靼人。

    李东阳道:“熊侍郎这篇军务策,不失沉稳,与狄夷兵马周旋,攻守兼备,是为上乘!”

    在两篇军务策比较中,李东阳更支持熊绣的作战思想,谢迁对于京畿防备知之不详,他只能根据自己的理解做出一些似是而非的安排,而熊绣因为在兵部任职多年,对于京城的军队和地势了若指掌。如此一来,自然能提出更多切实有效的策略。

    李东阳询问了刘健的意见,从反馈来对熊绣的观点赞许有加。但问题是,熊绣只是兵部侍郎,让熊绣出来主持军务难以服众。

    上一次京城保卫战的总指挥于谦,怎么说也是兵部尚书,如今临阵将刘大夏的兵部尚书撤职而换上熊绣,明显不合时宜,毕竟刘大夏在宁夏镇也获得胜利,现在还在领兵回京勤王的路上,此时撤换刘大夏,会令三边将士军心不稳。

    马文升道:“不如,以汝明为副帅,刘少傅挂职正印,与鞑靼兵马一战!”

    谢迁并未因自己的策问没选上而苦恼,点头附和:“如此甚好,不若即刻上奏陛下,请陛下定夺?”

    几名大臣旁若无人评说,朱厚照听得云里雾里,心里琢磨:“这就商定完了?怎么没听到对我那篇军务策的评价?还是说他们已经评价完了我没留意?”

    “喂!”

    朱厚照终于忍不住开口,“几位卿家,你们在说什么?本宫这篇策问,你们可有这可是本宫辛辛苦苦写出来的……从小到大,我还是第一次写这么多字呢!”

    同样不满的还有张延龄。

    只是张延龄在这班老臣面前,没什么说话的资格,而且他知道自己所写基本是临时拼凑儿成,根本不顶用。

    刘健厚照一眼,见他一脸坚持,只好将朱厚照的军务策拿起来阅读。

亚洲第一美女,**翘臀,火辣身材完美身材比例!!关注微信)在线观看!

    谢迁和熊绣的军务策,都是以防守为主,二者不同之处在于,熊绣对京城山川地势以及兵力分布了解比谢迁更透彻,这是专业和业余的区别,谢迁身居内阁,六部事情都有所涉猎,但具体深入就不如六部堂官了。』. .

    刘健厚照的军务策,现这是一份以进攻为主的军务策,可说是“另辟蹊径”。

    “刘少傅,您……”

    谢迁很好奇朱厚照在策问中究竟写了什么……还别说,篇幅不少,厚厚一叠一道是长篇大论,虽然字体不工整,中间修改之处颇多,但足以证明太子是用了心的。

    刘健眉头紧锁,显然朱厚照提到的东西,引起了他的思考。

    李东阳和张懋等人,对于太子军务策上写的什么内容并不关心,在他们无论太子见识有多高,也无法企及兵部侍郎熊绣,否则熊绣还有脸在兵部第二人的位置上干下去?

    刘健,微微摇头:“太子策问中许多想法,老臣无法接受!”

    不说不好,而说无法接受,说明朱厚照写的不完全是废话。朱厚照闻言不满地抗议:“刘先生,您说不好,总要说出个理由吧?京城可没想象那般大,之前已连续戒严两三个月,城里的粮草物资最多再支撑几个月就会出现问题,而城南和城东城墙老旧,朝廷曾有意扩建南城,但无端拖延,现在鞑子犯境,若连续攻打其中一门,城墙必不堪重负,若崩塌当如何?”

    朱厚照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之前所有人都当他是无知顽童,不会有什么好见地。结果上来第一句,就让所有人刮目相br />

    城南和城东城墙老旧急需修补一直是户部和工部面临的老大难问题,之前顺天府曾奏请此事,工部也向朝廷提出加固城墙,结果朝廷这几年开销太大,加上弘治皇帝一直筹备出兵塞外,为儿子登基创造一个良好的外部环境,使得朝廷银根收紧。再加上之前战事一直是在边关进行,如论如何也料不到京城会受到威胁,于是城墙修筑便被搁置一边。

    修筑加固京城城墙的奏本,到现在还留中不,说明皇帝不是无心,只是暂时没腾出手,又或者说是没找到这笔专项资金的出处。

    李东阳打量谢迁,目光好似在说,于乔,是你告诉太子这事的?

    显然,现场没有户部工部的人,众大臣对此事知之不详,没有人会对京城城墙加固这样的“小事”加以留意,熊绣和谢迁在撰写军务策的时候,也都没想过这件事对京城防务有何影响。

    刘健脸色不好来被轻视的太子能有此见地让他面子有些挂不住,当下道:“太子殿下,与狄夷兵马交战,历来以防守为主,如何能主动出击与之硬拼?”

    朱厚照嚷嚷道:“谁说不可以?我大明骑兵并不比历朝历代差,想我太祖太宗皇帝,就曾出兵草原,打的蒙元余孽节节败退。”

    “往前数,唐朝有李靖李绩等人灭吐谷浑高句丽北突厥,再往前,历史有那么多名将,更有汉朝大将卫青霍去病,主动出击跟胡虏一战,功绩彪炳千古,为什么现在就不可以?”

    朱厚照学会了辩论,以前他跟人说话,那是撒泼耍赖,充分利用他太子的身份胡搅蛮缠。但这次他说话条理和逻辑性很强,言语中带着强大的气势,直刺人心,至少刘健和李东阳等人听来,朱厚照这话没什么问题,只是他们所持立场不同,无法苟同。

    谢迁出来说和:“太子殿下,世易时移,不能一概而论。本次出兵,乃我大明出兵在先,但因战局急转直下,终酿成此祸!”

    “出兵有错吗?关键是之人是谁!如果是沈先生这样领兵有方的英才,取胜的一定是我大明,但你们却派刘尚书去,而刘尚书擅长的却是防守,朝廷未做到人尽其用,方有此逆转。本宫只是用最合理的手段,跟鞑靼人交战,没有正面交锋,谈何守住京城?”

    朱厚照侃侃而谈,浑然忘记自己才是个十三岁的少年郎。

    刘健和李东阳等人,对朱厚照虽然无语,但有些话却难以反驳。

    土木堡之变后的京城保卫战,于谦调度兵马,也是以京城为根基,与瓦剌人在九门之外展开攻防战,连战连捷,最后瓦剌人在进无法攻破九门外明军大营,退无法拿下居庸关,明朝勤王兵马又随时会杀来的情况下选择了撤兵。

    刘健感觉自己无力反驳太子,边的张懋,问道:“英国公有何见地?”

    张懋道:“紫荆关失守,鞑靼人多半会趁机东进,威胁京畿,但也可能会在京师周边掠夺。如今固守待援最为恰当,毕竟三边兵马差不多已快撤到大同,京师各地只需驻守半月以上,随着冰雪封冻,不良于行,鞑靼人必会撤兵!”

    朱厚照嚷嚷道:“什么冰冰雪封冻鞑子就会撤兵,这是伪逻辑!沈……有人说过,鞑子地处大明之北,而地势越往北天气越寒冷,寒冬腊月鞑子在我们大明,只会感到温暖,比起我们鞑子更耐寒!”

    熊孩子的见识,远远过在场老臣的想象。

    众人皆都沉默不语,他们在想,太子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些知识?

    马文升道:“争辩无益,我由萧公公去奏请陛下,请陛下定夺!”

    刘健思索后,无奈地点头,如今要让朱厚照安份下来很难,能镇得少太子的人不是他们这些老臣,只能是皇帝。刘健拱了拱手:“有劳萧公公将这几份战策,交与陛下御览!”

    ……

    ……

    七名顾问大臣从文华殿移驾奉天殿,这里是正统年后朝中举行大朝会的大殿所在。

    此时在京的文武大员均已接到鞑子兵临城下的消息,受诏进宫,等候进一步的消息。

    谢迁跟随众人进入奉天殿。

    此时弘治皇帝尚在病榻上,奉天殿处于无主状态,众大臣惶恐不安,都在议论如今京城形势,很多人甚至谈论迁等禁忌话题,可见压力有多大。

    声音太过嘈杂,谢迁知道此时萧敬正在乾清宫请示皇帝,结果难料,他不想参与议论,而且自认不会成为领兵人选,于是闭目假寐。

    此时马文升走了过来,问道:“于乔在想领兵人选之事?”

    谢迁睁开眼打量马文升,随即将头低下,继续保持缄默不语的状态——在出兵援救土木堡这件事上,马文升未站在他这边,对此谢迁有些心结。

    马文升与谢迁并肩而立,言辞间多有感慨:“现在形势远不及土木堡后,当初京城尚有二十二万大军可供调遣,现在兵马竟不及当初一半,而鞑靼人兵锋之盛却又强过也先统率的瓦剌军,这一仗不好打啊!”

    谢迁反问:“马尚书认为,此战有几成胜算?”

    这个问题将马文升给问住了。

    从实际角度出,战争有胜有负,鞑靼人已经杀到京城,京城就算防守再稳固,也有失守的可能,此番鞑靼人来势汹汹,大明防御非常困难。

    但站在大明重臣的角度,必须要说十成胜算,因为如果败了,极有可能是要落得国破家亡的厄运,华夏文明面临倒退,再次进入外邦统治中原的凄惨状况。

    马文升道:“于乔以为呢?”

    谢迁沉默一下,回道:“顶多……六成吧!”

    马文升苦笑不已,心想:“于乔对于战局分析倒还挺乐观,如今朝中什么都一团糟,说五五开已经算是勉强了。”嘴里却出言告诫:“于乔此话,切不可被外人得悉!”

    “知道又如何,老夫只是根据实际情况分析,并未危言耸听。”

    说到这儿,谢迁喟然长叹,“之前你也说过了,今日局面远逊于己巳之变后。鞑靼大军兵分两路,一路留在宣府,阻拦我边军回撤,一路进攻京城,围城打援,京师久守必失,马尚书可有思虑及此?”

    谢迁的话,让马文升愁眉紧皱,一时间二人皆都陷入沉默。

公告:APP安卓,苹果专用版,告别一切广告,请关注微信)

    奉天殿内,众大臣正在议论,朱厚照在常侍太监张苑等人的陪同下抵达,大臣们赶忙站回原位,恭敬地向太子行礼。..

    朱厚照一来就在龙椅上坐下,也不管是否僭越,抬手招呼:“众位卿家,不用理会本宫,你们说你们的就是!”

    如果是皇帝如此话,大臣们或许会以为皇帝生气了,但说这话的是太子,十三岁的少年郎,在场大臣没什么想法,之前还有事情没说完的,试探着低声交谈,他人纷纷效仿,奉天殿内很快便由寂静变得嘈杂。

    刚才说让大臣们不必理会自己的朱厚照,这会儿却闷闷不乐,心想:“我说让你们不理会,你们就真的照着做?我以后当了皇帝,让你们跪着站起来。”

    过了许久,萧敬在几名司礼监太监的陪同下从偏殿大门进来。

    刘健和马文升,一个是内阁辅,阁臣之,一个是吏部尚书,部堂至尊,分别带着几名重要大臣上前迎接。萧敬脸色有些不好疾不走到刘健等人面前,将一份诏谕递到刘健手上。

    萧敬小声提醒:“陛下有命,以太子为监国,主理军国大事!”

    刘健老脸横皱,没有多说什么,李东阳却站出来指责:“陛下如此安排,是否草率了些?”

    谢迁和马文升等人可不敢如此放肆,张懋赶紧劝说一句:“圣旨已下,遵命行事吧。这节骨眼儿上还是少些争吵,想想如何匡扶少主才是!”

    张懋口中的“少主”自然是指朱厚照,意思非常明确,皇帝已经没法出来主持朝政,很可能不久就要传位太子,与其到那时,太子大权独揽后再规劝和辅佐,还不如在太子尚是监国时,多加提点。

    熊绣作为兵部实际主事人,心头无比失落,毕竟他对于自己在军事上的造诣颇为自信,然而并未得到皇帝赏识,朱佑樘一如既往地“任人唯亲”,宁可让太子出来主持军机,也不让他上位。

    马文升道:“鞑靼兵马已至,陛下有恙无法主持大局,以太子为监国统领军机,有例可循。”

    李东阳文升和张懋,心想:“之前你二人都不支持让太子领兵,怎么陛下圣旨一出,你们便大力拥护?京城戍卫防备,一切听从太子安排,如此岂非拿我大明江山社稷当儿戏?”

    谢迁此时倒保持足够的冷静,他向刘健等人打眼色,示意在场文武大臣不管怎么都应以太子为尊……当着太子的面私下议论旨意是否正确,始终是对皇家的大不敬。

    刘健拿着萧敬转呈的圣旨,转身往龙椅方向过去。

    朱厚照见到后赶紧从龙椅上站起,下面文武大臣则分列两边,以笏板遮面,听从旨意。

    刘健走到朱厚照跟前,行礼道:“太子殿下,陛下有旨。”

    “呃……”

    朱厚照想了想,一抬手,“刘少傅请宣读!”

    “遵旨!”

    刘健领命,转过身面对下方文武大臣,将手上圣旨展开,大声宣读,“朕受命于天,治国逾十五载,惜德行有亏,北夷屡犯我疆土,朕调兵与之一战,然贼势大不能敌,连破我关隘,犯我京师。值此国战之机,朕有恙不能效社稷,与众卿共御外辱。太子年少,今朕以其监理国政,统筹军机,众卿匡扶,朕感念,不忘恩德!钦此。”

    读到这里,刘健合上圣旨,众大臣下跪行礼:“愿为吾皇分忧!”

    朱厚照听了半晌,最后才回过神,嘀咕道:“父皇这是让我出来主持朝政,尤其是军机大事?”

    “咳咳。”

    刘健转过身,跟大臣们一起向朱厚照下跪行礼,等抬起头来时见到朱厚照正在怔,刘健赶紧清了清嗓子,让太子及时回过神,说一些场面话。

    朱厚照琢磨一下,笑盈盈道:“诸位卿家,请平身!”

    大臣们口称:“谢太子殿下!”

    众大臣站了起来,仍旧不敢抬头,准备接受太子训示……接下来跟鞑靼人一战,所有人事调度以及军事安排,按照道理都应由朱厚照做出决定。

    朱厚照乐不可支,却不知先说点儿什么好,之前出任监国,他感觉自己是被人架空的傀儡,现在他想一展身手,按照自己的设计跟鞑靼人作战。

    张懋见朱厚照只顾傻乐,半天不话,只能打破僵局,上前行礼请示:“殿下,臣请任命将领,加强指挥!”

    已经确定由朱厚照以监国身份主持大局,那接下来问题就简单了,选派将领提督各营军马,统一军事指挥,任命专人担任中军都督府都督和都察院左副都御史,提督守备京城,这些都需要马上做出安排。

    但朱厚照只会纸上谈兵,他从沈溪那里学到一些兵法,自己又瞎琢磨出一些门道,提出的战略策有模有样,但涉及实际操作他就慌了手脚。不过朱厚照有点小聪明,在短暂的沉默后,开口道:“不知张老公爷有何人可推荐?”

    这下轮到张懋不知该如何应答了。

    张懋领五军都督府,整个大明他算是掌兵人,相当于“天下兵马大元帅”。但身为掌兵人,没资格对朝廷用人表议论。

    大明统兵和调兵分别是两套系统,各自由五军都督府和兵部主导,朝廷要调派何人领兵,怎么个打法,这是兵部的事情,五军都督府的责任在于听从指挥,选派兵马打仗。

    张懋道:“回太子,老臣并无合适人选,请示下!”

    朱厚照有些不满,他觉得张懋不配合他工作,只得健:“刘少傅呢?”

    赋闲或者在职的将领谁能打仗还能打胜仗,我怎么知道?刘健一阵头大,他觉得这种事应该由兵部负责,让他向朝廷举荐兵部的文官还差不多,让他选派具体将领,这出了他的能力。

    刘健道:“还是听听马尚书的意见,马尚书戎马半生,为大明稳固边关立下汗马功劳,马尚书当有独到见解!”

    朱厚照瞪了刘健一眼,别论岁数能当他爷爷,可这熊孩子对谁都缺乏尊敬,就连对沈溪,他也只是因为崇拜沈溪的才能和本事才有所收敛。

    “马尚书总该有人选吧?”朱厚照视线转移到马文升身上。

    这下马文升心头也不太痛快,暗自琢磨:“究竟是谁主持大局?怎么一转脸,我就得替朝廷举荐领兵之人?如果打了败仗谁负责?太子之前撰写的军务策远自身的能力和见识,背后分明有人出谋划策,但现在怎不见这幕后之人出面?”

    马文升道:“太子殿下,老臣以为,永康侯徐源乃忠臣之后,精通兵法谋略,可执领中军都督府,佐戍京师!”

    朱厚照想了想,我可不认识永康侯是那尊大神,当下问道:“永康侯可在?”

    这话出口,让在场大臣感到一阵尴尬,不过武将中却有一人应声出列,上前行礼:“臣参见太子殿下!”

    朱厚照仔细打量,但见是个三十岁许的男子,颇有精神,块头也大,让朱厚照不由欣然,在他这种将领应该就是个“傻大个”,非常容易支配。

    却说这永康侯徐源,乃是靖难名将徐忠之后,到弘治年间,徐家已经没落,徐源一直处于赋闲状态,属于混吃等死的勋贵,如果不是这种大朝会,断不会进宫。

    朱厚照问道:“你就是永康侯?”

    男子行礼:“正是微臣。”

    朱厚照笑道:“那好,就你了,你执领……中军都督府,负责守备京城,调遣兵马,随时听候本宫调令,与鞑子殊死一战!”

亚洲第一美女,**翘臀,火辣身材完美身材比例!!关注微信)在线观看!

    奉天殿,在这次临时举行的大朝会上,朱厚照完成了战时的人事安排,所有职司人员完全来自大臣的举荐,任命过程几近儿戏,只是随便说上两句,甚至连这个人是谁都不知道,就把差事分配了下去。.ΩM

    朱厚照威风八面,所有大事小事都可一言而决,刘健马文升等人要么不说话,要么只是举荐,对他无法形成钳制。

    “真过瘾,如果以后能天天这样就好了!”

    朱厚照安排完事情,眉开眼笑,他已经沉浸在这种大权在握的飘飘然中,开始想象以后自己当上皇帝会怎样。

    不过眼下熊孩子还有件更热衷的事情,每当想起都让人热血沸腾,那就是跟鞑靼人正面作战,这是朱厚照一直以来的梦想,领兵跟蒙古人交战,最后取得“封狼居胥”的大捷,名留青史。

    朱厚照在下朝的时候心想:“等着吧,这次对鞑子作战由我来指挥调度,一定可以完成沈先生的遗愿,取得一场前所未有的大胜,为沈先生报仇雪恨!”

    朱厚照这边玩得尽兴,可文武大臣就悲哀了,他们陪着一个半大的孩童胡闹半天,尤其是李东阳刘健这样的重臣,在朝堂上没说什么,可散朝后,心头别提有多堵了。

    刚出奉天殿,李东阳便冲着马文升难:“马尚书对于太子主持军政之事,就无其他”

    谁都东阳满腹火气,只是之前在众大臣面前顾着皇家的脸面才没作,出来后他可不管那么多,在李东阳这样自诩忠直的大臣心中,怎么都忍受不了朝事被一个什么都不懂却装懂的少年掌控,尤其还是在这种关系江山社稷存续的危急关头。

    刘健满脸抑郁之色:“宾之,切不可难为马尚书!”

    内阁大臣与六部堂官,一个是决策层,另一个是执行层,二者互不统属,就算马文升有什么不对,但马文升是六部之的吏部负责人,是皇帝信任有加的大臣,而且这次太子主持大局是弘治皇帝亲自做出的决定,并非是出自公推。

    李东阳怫然甩袖:“狄夷兵马顷刻间便会出现在京师左近,太子连宫门都不能出,指挥调度如何做到协调有序?”正待离去,忽然迁表情似笑非笑,李东阳迁怒道:“于乔,作何笑?”

    谢迁回答:“莫非李大学士认为,陛下让太子监国,只是让他出来作个泥菩萨,让我等臣子任意摆布?”

    李东阳一怔,道:“于乔这是何意?”

    谢迁轻叹:“这大明天下始终属于朱家,陛下要为将来嗣位人选考虑,尤其如今陛下身染恶疾,对太子期许更高。你我作为臣子,为陛下分忧,不但要处理好朝政,抵御外夷,更重要的却是为陛下好好培养储君,让太子有本事有担当。”

    李东阳虽无法辩驳谢迁的话,但却不愿认错,依然不悦地说:“可是……太子始终顽劣了些!”

    谢迁续道:“太子顽劣,当由我等臣子规劝辅导,此人臣所为……难道太子无道,我等就要犯上作乱不成?”这话有大不敬的嫌疑,但李东阳等人却不能指责,谢迁说的不过是个浅显易懂的道理。

    “况且……”

    谢迁又补充道,“太子顽劣在于学业荒驰,纵观之前他撰写之军务策,深谙上兵伐谋之道,试问诸位中可有谁自信见地远胜太子?”

    李东阳和刘健等人,脸上都带着唏嘘之色,如果不论对太子的偏见,之前所献军务策的确面面俱到。刘健皱起了眉头:“若太子胡写一通,倒是在情理之中,可他出口成章……其中恐有蹊跷!”

    谢迁道:“难道刘少傅认为太子背后有人提点?敢问此人是何人?”

    这下刘健回答不出来了。

    非常浅显的道理,如果真有这么个人,对京城事情如此了解,面临鞑子进攻应对如此得体,甚至做出一些点睛之笔的安排,这样的人早就在朝堂上声名鹊起,断不至于去当幕后军师,连刘健也没听说朝堂上有这么号人。

    “既然没有,那就当是太子所言。”谢迁道,“陛下令太子总领大局,但太子无法走出宫闱,令行皆都要出自六部五军都督府京营,如今京畿各卫兵马奉调回京,辽东总兵也将举兵勤王,明日京城外便会有鞑靼军兵马抵至,战事即将开启。诸位还有时间在这里怨天尤人?”

    此话提醒了在场众人。

    战事已到一触即的地步,没有时间再计较太子出来总领大局是否有错。紫荆关失守虽然只有两天,但紫荆关距离京城不过百多里,鞑靼兵马顷刻间便会杀来,而京城周边基本处于不设防的状态,鞑靼人可以从紫荆关直接杀到京师城下,如今大地冰封,京城的护城河也早已封冻,九门外更是有大批民居,鞑靼人可以就地取材建造攻城器具,这些都不利于防守。

    李东阳道:“即便陛下安排太子主持大局,但事情也不可以太子命令为先,而以熊侍郎安排为准。诸位可有异议?”

    李东阳的意见,等于架空太子,所有军令仍旧归兵部进行调配,而兵部则要听从内阁的指示,等于由内阁掌兵,只是上面有个傀儡一样的监国太子,跟前几日鞑靼未攻破紫荆关时的情况相仿。

    马文升半眯着眼:“此举,怕是不妥吧?”

    张懋之前还站出来帮朱厚照说话,但此时他却选择站在李东阳一边,道:“太子毕竟年轻气盛,宾之此举,尚可!”

    张懋这个老狐狸,不选择站边,而说李东阳意见“尚可”,意思是,我没完全赞同,也没予以否定,只是勉强站在你这边,如果将来出了什么事,你别赖我,我可没表什么见解。

    谢迁和马文升本想出言反对,但懋倾向于刘健和李东阳,他二人也就不多说了,皇帝委任是一回事,到了臣子这里,则是另一回事。

    ……

    ……

    朱厚照回到撷芳殿,仍旧难掩兴奋。

    快步跑进自己的寝殿,没等宽解外袍坐下休息,熊孩子便兴冲冲地说:“过瘾,太过瘾了,原来当皇帝这么好玩,那么多大臣,全听我一个人安排,我说让谁当什么官,谁就当什么官,一个二个对我点头哈腰,还有那些个老臣,平日我都要称呼他们先生,现在也对我毕恭毕敬。哈哈,如果母后也能当时的风光就好了!”

    有了高兴事,小孩子唯一能想到分享之人,就是自己的家人,朱厚照之所以如此努力地表现自己,也是为了能给他老爹老娘争脸。

    张苑趁机拍起了马屁:“太子之前在文华殿和奉天殿,说话那叫一个掷地有声,由不得几位大人不俯听命。”

    “那是,也不宫是谁,本宫可是大明未来的天子!”

    朱厚照挺起胸脯,好像一只斗胜的公鸡,一脸得意洋洋,“还是沈先生的计谋好,我平日揣摩兵书,终有所得。这次让我写军务策,我按照沈先生的意思,洋洋洒洒便写了出来。哈哈,父皇肯定对我的才华刮目相

    张苑好奇地问道:“是……沈翰林为太子写的军务策?”

    朱厚照理所当然地道:“可不是么,你当本宫真有这本事?说起来,还是沈先生教得好,之前沈先生曾拿当年土木堡之战后的京城保卫战进行详细讲解,其中提到于尚书怎么跟瓦剌人作战,还附上沈先生的分析,以及做出的改进。”

    “这篇文章乃是当初沈先生留给本宫的课后作业,本宫当时凑趣写了一些,沈先生批阅后觉得写的不好,又让我修改了好几次,不知不觉我便熟记于心!”

    张苑听得一愣一愣:“怎么又是沈溪?”

    “张公公,注意你的言辞,对别人你可以无礼,但对沈先生,一定要保持应有的尊敬,不是有句话么,死者为大,现在沈先生多半不在人世了,他为大明做了那么多事情,还教给本宫很多本事,可因为朝中人羡慕嫉妒,让他困守土木堡,终全军覆……呃,不知道最后到底如何,本宫好久都没听到土木堡的消息,希望沈先生能化险为夷!”

    朱厚照幽幽说道。

亚洲第一美女,**翘臀,火辣身材完美身材比例!!关注微信)在线观看!

    宣府之地再次普降大雪。『. M

    这已是亦思马因撤兵到宣府后的第四天,这天一大清早,他收到沈溪率部突破土木堡外鞑靼防线爱将乌力查全军覆没自身生死不明的消息。

    “我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天!”

    亦思马因听到这消息,未感觉有多惊讶,在他想来,乌力查根本就没有与沈溪一战之力,沈溪得胜,既在情理之中,又在预料之外,主要是没想到沈溪对战机把握如此好,而且一战便定输赢。

    此时,跟亦思马因做了几日露水夫妻的阿武禄走进房间,将亲手泡制的热茶送上,柔声道:“将军明知乌力查不是沈溪的对手,为何会留下他殿后?这不是将自己族人的性命视若儿戏吗?”

    亦思马因抬起头武禄,满脸的无奈。他伸出手接过热茶,却迟迟没有饮下,半响后索性将茶水放在帅案上,轻声叹道:

    “中原人有一句老话,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乌力查虽是我麾下大将,但这几年他都在为汗部做事,所率兵马只知有大汗,却不知道当前部族面临的危险。之前我下令全军撤离,但乌力查却觉得大汗那边不好交代,而且他说自己有把握能把沈溪困在土木堡。既然是他自己做出的选择,如今兵败,那便怨不得旁人!”

    阿武禄心头一颤,没想到自己钟情的男人,如此的“寡情薄义”,只因为乌力查想完成大汗交与的任务,就让他带着两千多将士送死,要知道乌力查的属下,基本都是亦思马因部族的勇士。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昭使可觉得我如此做有错?”亦思马因察觉到阿武禄神色的变化,抬头问道。

    阿武禄微微一笑:“当断不断必有后患,将军能壮士断腕,必能成就大事。将军行事乃为势所迫,不如此如何能向草原子民证明将军确实费尽心力与明人一战?可惜土木堡中的明军突然得援军助阵,方有此大败……妾身心甘情愿站在将军一边!”

    亦思马因对于阿武禄的善解人意大为高兴,一时间意气风,哈哈大笑:“好,昭使之心拳拳可表,我心甚慰。”

    “明军着实可恶,居然破坏大汗逐鹿中原的大计,我当收拾兵马,与明军在宣府好好较量一番……”

    “此战必将打出我鞑靼第二大部族的气势,不敢说大获全胜,但至少要让明军上下对我部族心存忌惮,轻易不敢再言出塞之事。”

    “我知道大汗要对付的明朝兵马,正是明廷最后的希望,明朝兵部尚书刘大夏亲率的三边兵马。”阿武禄有些疑惑地问道:“但沈溪和他在土木堡的兵马呢?置之不顾吗?”

    亦思马因摇头:“那路兵马数量不多,即便加上明朝边军骑兵,也不足以与我汗部兵马交锋,昭使当准备一番……有些事,差不多该进行了!”

    话中有话,阿武禄略一琢磨,已明白亦思马因的意图。

    跟刘大夏率领的兵马苦战为假,亦思马因真正的用意却是要撤兵回归草原,趁着达延可汗巴图蒙克入侵中原后方空虚的有利时机,迅扩充势力,确立其在草原上的霸主地位。

    以前亦思马因没这资格,因为他没有黄金家族的血脉,但现在他有巴图蒙克的亲生儿子作为倚靠,只需扶植巴图蒙克的幼子成为汗王,他便可大权独揽。

    巴图蒙克的幼子,便是阿武禄的儿子。

    这正是阿武禄跟亦思马因狼狈为奸的最主要原因,因为二人都感到自己势单力孤,一旦达延部强势崛起,兔死狗烹的亦思马因绝对没有好下场,阿武禄的子嗣也永远不可能拥有汗位继承权。

    这是一次利益的结合。

    亦思马因叹道:“沈溪兵马,此时应该退向居庸关了,很可能与亦不剌的兵马遭遇……这可是除达延部外,草原上最精锐的部族兵马,若沈溪能战而胜之,那他下一步就是挥师勤王。哈哈,那时候大明京师可就热闹了。”

    阿武禄问道:“沈溪敢率兵去京城吗?大汗可是纠结了十余个部族,在平原上作战,没有土木堡外的沟沟壑壑,沈溪未必有一战之力……”

    亦思马因微微摇头:“沈溪此子心思,我无法揣度,其智计在我见过的人中,数一数二,对于战场和局势的把控,我自认不如他……能在明朝这样人才济济制度森严之所快崛起,不是没有原因。”

    “我原以为中原人只会死读书,没想到还有沈溪这样出类拔萃的奇才。放眼整个大明,也只有他才能让我折服!”

    阿武禄连连点头,心中在想:“沈溪此人确实深不可测,可惜他不是草原人,无法为我所用,我只能委身于亦思马因这么个糟老头子。”

    虽然二人是合作关系,阿武禄也把亦思马因当成情夫和最有力的支持者来但阿武禄对亦思马因缺少敬重。

    凡事就怕比较,放眼天下,亦思马因的能力已属佼佼者,他能把刘大夏和大明朝廷玩弄于鼓掌之间便是明证,但跟沈溪一比,那就相形见绌了。

    ……

    ……

    十月二十七下午,未时一刻。

    文渊阁公事房里,刘健李东阳和谢迁聚在一起研究当前形势,部署京城防务。

    之前的七人顾问团,随着太子被委以监理军政重任后,没有了继续存在的价值。

    七名顾问各自回到原先的岗位,总揽军政的是太子朱厚照,制定计划的是内阁三名大学士,兵部侍郎暂代尚书事的熊绣作为传达和执行者,张懋徐源张鹤龄等人则履行领兵作战的义务……

    上午朝会结束时一切都还显得杂乱无章,不过才过了两个时辰,事情便已安排得井井有条。

    三人商议完京畿用兵,对兵部委派具体职司官员的奏折进行票拟,重新拟定好后形成书面报告,准备呈递朱厚照。

    事情眼,刘健突然出感慨:“宾之,于乔,你们说,为何边关生如此大的变故,连张家口堡和宣府镇城都失守,烽火台那么多,却无法将消息准确传至京城?”

    李东阳沉默不语,谢迁回答:“刘少傅或有不知,内关以西的烽火台,从永乐之后便多处受损,宣德年间曾有修复,但随即便经历己巳之变……己巳之变便是因各处烽火传达不畅,情报闭塞所致。”

    “之后成化以及本朝初年虽有修缮,但修缮之烽火台基本为三边之地为主,内关以及宣大一线从未受到重视。事有巧合,狄夷兵马或许正是掌握我大明防备上的漏洞,阴谋才会得逞!”

    刘健非常气愤:“边关但凡有只字片语传来京城,何至于到如今地步?京师危殆,如今加上各卫所兵马,京城防备兵力总数不过十万,比之己巳之变后驻守兵马少了五成,然狄夷兵马却有十万往上,远当年瓦剌进犯中土兵马,此战堪忧啊!”

    土木堡之变后,瓦剌兵马一共也就七八万之数,虽然精锐,但数量有限。

    当时于谦在京城保卫战中出动的明朝兵马过二十二万,并且新皇登基,军心齐整,一战得胜。

    而这次战事,却是由蒙古汗王亲率兵马,集合草原各大部族,甚至之前投靠大明的兀良哈等部族,也都参与出兵,兵马总数约在十万到十五万之间,反而明朝京营和五军都督府在京卫所兵马数量大为锐减,总数仅为十万。

    本来在单兵质量上就有不如,现在连数量也都不能取得优势,情况确实非常之恶劣。

    谢迁有些不屑……谁说边关没有只字片语传来?沈溪小儿不是早就说明情况?只是你们自己不予理会,认定沈溪信口雌黄。后来沈溪说遭遇鞑靼主力,你们仍旧选择不信,对朝廷所谓的烽火台信任无比,现在倒好,尝到恶果了吧?

    李东阳道:“当务之急,是对各城门严防死守,防止鞑靼人的哨探进城,钱粮辎重也必须提早安排,京城戒严日久,民生疾苦,若不及时筹备,征调城中大户人家钱粮,恐无足够军资进行持久作战!”

    刘健琢磨一下,打仗打的是后勤,鞑靼兵马入侵中原,粮草补给线拖得很长,这倒是个可以利用的机会。

    李东阳跟他说的是大明粮草缺失的问题,而刘健则在想如何利用鞑靼后勤粮草补给困难做文章。

    李东阳见刘健不语,迁:“于乔以为如何?”

    谢迁摇头:“城中戒严已久,粮草匮乏,且各处粮仓皆有亏空,此为户部贮粮之长久弊端,非旦夕之功。今大战来临,若强行征掉民间粮食,恐人心不服,不若仿己巳之变后,先与将官派半年钱粮,令军心稳固,再图一战,如何?”

    土木堡之变后,于谦为军心稳固,将通州贮藏的粮草先行分配到军将手中,如此既断了被瓦剌兵马抢掠之虞,又提升了军心士气,乃于谦所使妙招。

    李东阳迟疑:“故技重施,是否可行?”

    刘健点头:“非常时期,不得不如此,便按照于乔所言,照例执行罢!”

    正要做出决定,谢迁却道:“此事,需上奏太子,由太子定夺!”

本站推荐丝袜美腿,童颜**,丰满肥臀图片视频在线看!!快速关注微信)在线观看!

    进入十月,京城形势一片紧张,城外兵荒马乱,城内则处于戒严状态,只是早晚各开放半个时辰城门和市场,米粮一天一个价,蔬菜更是没处买,对于城中居民来说,这种日子简直是水生火热。更新最快

    京城沈府,一家人的日子过得也很是清苦。

    沈家并未在京城置办田地,都觉得沈溪在朝为官不知能维持多久,宁可把田地置办在老家汀州府,这不但是沈明钧夫妇的想法,也是谢韵儿的想法,因为谢韵儿当初曾考虑过在京城置办田地,但现在她却暗自庆幸,如果当初买了田地,遇到战争,田地基本荒废,战后能否拿回来还是两说。

    “也不知道相公怎么样了!”

    谢韵儿乃一家主母,沈溪不在的日子,她得肩负起全家人的吃喝拉撒。

    家里人丁不少,上到沈明钧夫妇这样的长辈,下到沈平这样的稚子,都需要人照顾,好在京城有丫鬟和仆从,再加上云伯等人相助,谢韵儿肩上的担子才轻省些,可她对于眼前的事情还有些迷茫,一个女人家,始终有许多力不能及之处,更何况操持的还是个正二品朝廷大员的府邸。

    西北消息,一个月前就断了。

    沈溪倒是写过一封信回来,报了平安,之后就再无半点消息,是死是活都没人知晓,谢韵儿只是从外面打探回来的只字片语中,知道如今战事不顺,据说边关经一系列惨败,沈溪的兵马去了哪里没人能说出个所以然。

    而沈溪之后便无信函传回,谢韵儿就算让谢恒奴回娘家打探,也没得到有价值的消息,现在只知道沈溪领兵在宣府之地,此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没事总喜欢烦人的婆婆周氏,每天都会到沈家大宅这边来询问情况,最开始是让丫鬟来问,而后就是周氏本人,好像是谢韵儿将她的儿子拐跑一般。

    “……我说儿媳,你也知道憨娃儿这人,有时不知道个分寸,当初考学的时候,一去就是几个月,甚至经年,我这当娘的心里总放心不下。现在他人在边塞,就算再忙,总该写个信回来。他不知晓,你难道不知道提醒他?”

    在周氏看来,沈溪是去西北当官,打仗不打仗跟他关系不大。

    就好像沈溪在东南任督抚,那时就算战事紧张,他也会写一两封家书寄回,让家里人安心。在周氏看来,打仗就是给儿子积累功劳,现在儿子去西北任职那是准备领大功,至于什么危险,那都是下面当兵的事情,跟她儿子无关。

    谢韵儿在周氏面前感觉很无力,没什么可解释的话。

    就算自己的婆婆是个“泼妇”,没事总喜欢给别人找麻烦,但至少对她还是不错的,曾经的好姐妹,现在做了婆媳,关系上总是更亲密,而且谢韵儿也的确不知道沈溪在西北的情况,她不想说多了让周氏胡思乱想。

    谢韵儿道:“娘,您只管放心,相公吉人天相,就算领兵在外,总能化险为夷,此番相公在西北,必然取得功劳,只等班师回朝!”

    周氏美滋滋地说:“那是当然,也不看看是谁的儿子,我栽培出来的,能有错?那个韵儿,这……十郎在家里调皮捣蛋,我想把人送过来,让他在你这边学习,还有……亦儿,你没什么问题吧?”

    谢韵儿心想,自己的小叔子沈运,性子怯弱,怎么可能调皮捣蛋?反倒是沈亦儿简直是个混世魔王,走到哪儿吵到哪儿。或许婆婆不想带沈亦儿,才想把这对双胞胎姐弟送过来吧。

    反正谢韵儿带小叔子和小姑子不是一天两天,早习惯了家里有两个爱闹腾的小家伙,毕竟这偌大的府邸,也需要一些热闹的氛围,于是回道:“娘,您放心就好,把十郎和亦儿送过来吧,这边有我,还有小玉,我让小玉帮忙多照看些就是!”

    谢韵儿自己没多少时间,毕竟她要带儿子,还得打理家业,而谢恒奴差不多要分娩了,挺着个大肚子,需要她这个当姐姐的照顾。

    周氏略有不满:“让个丫头来照看孩子,是否见外了些?韵儿,不管怎样,你这当嫂子都得负起责任来,这样娘才放心!”

    “知道了,娘!”

    谢韵儿嘴上答应,心里却不以为然,毕竟她事情太忙,手头的活计都做不过来,至于带孩子,她宁可交给两个孩子的女先生,还有小玉来做。再怎么说,现在小玉也算是孩子的母亲了。

    ……

    ……

    转眼到了十月下旬,京城形势彻底恶化。

    随着紫荆关遇袭和失守,京城全面告急,之前只是城外兵荒马乱,现在城里也开始变得波谲云诡,街道上开始有大批官兵往来,甚至城中抓起了壮丁,所有超过十三岁的男子,都必须要到官府报名,随时可能被征调。

    就连刚到京城的马九等人,也需要报籍。

    马九毕竟是随军在东南打过盗匪的,算是有戎马经验,原本沈溪在给朝廷的请功奏本上,便提到过马九的功劳,希望马九能到军中任职。

    东南的时候,朝廷反馈的情况是可行,但回到京城,沈溪被征调往西北,马九等人留在京城,兵部候缺的事情便没了下文。

    但这次战事开启,马九入军籍的事情被重新提了出来。

    此事是由谢迁主导,谢迁记得沈溪在东南沿海打盗寇的时候,身边跟着一群人,这些人乃是沈溪亲自栽培,本着强将手下无弱兵的理念,谢迁觉得这些人可以委以重用,当即跟兵部打招唿,重新拟定马九等人功勋,甚至提出征调原本沈溪的手下到京城,诸如荆越等人。

    从东南调兵到京城,山长水远,需要一定的时间,但给马九一个将职,这事根本不难。

    在谢迁斡旋下,跟着沈溪在东南打盗寇的几人都被兵部征用,抽调到五军都督府候缺,因为谢迁并没有实际掌兵权力,就算兵部和五军都督府给面子,马九等人还是没拿到实缺,性质跟预备役的小军官差不多。

    马九在兵部遇到些麻烦,谢迁虽然帮他说了话,但毕竟县官不如现管,而且军中的官职也不是随时都有空额。

    经中军都督府委派,马九暂时以小旗身份候缺,这已算“格外恩宠”,马九领了差事,但对自己在哪支军队服役都不知道,就懵头懵脑地返回沈府,他见到妻子把事情一说,小玉很开心,因为自己的丈夫总算跟着沈大人“出人头地”了。

    “相公好好做,等老爷回来,肯定会想办法!”小玉带着鼓励的口吻说道。

    马九苦笑不已:“小玉,你高看我了,我跟着老爷打仗,只是鞍前马后跑腿,换了谁做的或许都比我好……唉,希望老爷在西北别有事!”

    在车马帮老人心目中,已经把自己当成沈府家仆,心中所向都是沈家,以前他们把惠娘当成自己的雇主,但现在惠娘因故而殁,他们只能寄希望于沈府……现在沈溪的成就非常耀眼,对这些做家仆的来说也是一种无上的光荣,走出去,但凡有什么麻烦,提到沈府,别人马上投以敬佩的目光,一切便相安无事。

    就在马九安心候缺时,这天下午府中突然来人,传唤马九去兵部议事。

    “兵部议事?”

    马九听到这名词,感觉异常陌生,他不觉得自己有资格登兵部大门,那衙门口实在太大,以前路过兵部的时候都得低着头。

    来人是兵部的一名吏员,满脸笑容:“马将军,您是贵人,军国大事没您老人家参与那怎么行?”

    突如其来的恭维话,让马九脑袋“嗡嗡”作响,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心想:“难道老爷从西北回来了?”

    马九本来帮府中推磨做豆腐,他赶紧让小玉进去跟谢韵儿告假,自己从府门出来,见门口已经准备好高头大马,前后还有护送的兵丁。

    “请,马将军!”吏员笑盈盈道。

    马九顾不上多问,因为他觉得自己没那资格发问,等他上马,往兵部去的路上,虽然街道上冷冷清清,但他却感觉到一种光荣。

    到了兵部,有人过来给马九牵马,马九跳下来,还没站定,但见一个衣着华丽的少年,正站在兵部衙门的台阶上打量他,见到他后那少年往这边走了过来,身后跟着几个卑躬屈膝的人,看那姿态,马九非常怀疑是戏中的太监。

    少年走过来,将马九上下打量一番,道:“你……就是沈先生在东南打倭寇时候带着的马九,对吧?”(未完待续……)

公告:APP安卓,苹果专用版,告别一切广告,请关注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