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杨氏药铺是在最落魄的时候把杨氏药铺股份卖出来,想以原价赎回去那是不可能的。
在商言商,就算惠娘肯低价把股份卖回去,杨氏药铺那边还想经营成药的生意,而成药的配方又都在惠娘这边,若惠娘不再掌握杨氏药铺的股份,凭什么再把成药拿过去卖?
周氏也懂这些道理,在嘴上,她答应回去跟惠娘说说,但其实心底里还是有些不太情愿。
现在杨家人不单是要把股份赎回去,还要继续获得成药的经营权,要知道如今药厂生产的成药销量都很好,唯独只有杨氏药铺能得到成本价,杨氏药铺赚钱的大头,来自于成药销售。
一路上还算和气,杨沈氏也没强逼着周氏一定要帮忙。
沿途相互有个照顾,再加上宋小城帮忙跑前跑后,就算住宿客栈,也能住到上房,得到最好的照料。
因为周氏这边抱着孩子,一行不是很快,直到第三天,也就是正月初三下午,一行终于抵达宁化县城。
虽然早就派人传话回来,但沈家那边却没派人来接,主要还是因为家里劳动力不足。
沈明文仍旧被锁在后院柴房读书,沈明有则下落不明。沈明堂每天辛苦做工,以前沈明钧在王家做的事,被他接替,沈明新则留在桃花村照顾老宅子。摆渡一吓潶、言、哥关看酔新张姐
沈家第三代人中唯一的青壮沈永卓,也在寒窗苦读中,家里连个男人都没有,总不能让妇孺出城迎接吧?
一行进城之后,先到沈家置办的大宅子。
到了门口,宋小城帮忙把大箱小箱的东西搬下来,才带着絮莲出城回家,他这几天还要办人生大事,或者过几天再回去时,他就会跟絮莲正式成婚,整个人看上去喜气洋洋。
李氏高兴地迎出来。
小孙子出世,她未曾见过,见到周氏抱着孩子进来,马上把小孙子抱在怀里,一个劲儿地唤十郎。
可惜她怀中的十郎可不怎么识相,一进祖母的怀抱就哭闹不止,李氏安慰了半天也不见效,最后还是还给周氏,孩子这才安生下来。
周氏脸上带着歉意:“娘,您别见怪,小孩子怕生。”
虽然说的是一句大实话,可老太太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你说怕生,那就是说我是生人,我可是她奶奶,一家之主,如此说岂非在众人面前扫我面子?
不过随后沈明钧父子和杨凌和父子进来,她又换上笑容。
一边是儿子和孙子,一边是女婿和外甥,都长大了,且沈溪之前还在府试中得了案首,给沈家门楣增光不少,她脸上就多了几分自豪。
看看我培养出来的孙子多有本事……
对于林黛,她只是笑着点了点头,显然她没有承认林黛这个孙媳妇。
若说周氏在林黛的问题上有些市侩,李氏就更加势利了,当初若沈溪什么都不是,长大做劳力,林黛当孙媳妇她并不介意。可现在沈溪已经距离功名只差一步,之前一年跟她为沈溪说亲的媒婆不计其数,她没理由一定要让沈溪娶林黛。
在老太太心目中,孙子的婚事可不是儿子和儿媳妇来作决定,一切要经过她这个一家之主来拍板才行。
沈明钧父子回来,先去正院的祠堂向祖宗牌位磕头,等一切基本礼仪结束,一家人才坐下来,正式商谈一些事情。
沈溪和杨文招被赶了出来,显然大人要谈事情,小孩子最好不要涉入。
沈溪和林黛,跟着三伯母沈孙氏往属于幺房的房间走,沈孙氏笑着说道:“七郎可真有本事,长大以后,可要多帮衬一下我们家四郎和八郎些。”
沈溪点头道:“四哥呢?”
沈孙氏轻轻一叹:“跟着你四伯去王家做事了,当不了劳力,不过每个月还是能从账上支取点钱回来,当作是帮补家用。”
沈溪心里不由暗暗叹息。
当初在家里选择孩子读书的时候,四郎沈迁因为年岁大一些,首先被排除在外,也是欺负老三沈明堂夫妇为人憨厚老实。现在才过了四年,沈迁小小年岁就要去做工赚钱,其实他走的路,正是曾经沈明钧所走的,若非沈溪努力争取,再加上周氏给力,那便是为他所规划的人生之路。
沈溪很肯定地道:“三伯母放心,我若将来有本事,一定接四哥出去做大事。”
沈孙氏听了不由眉开眼笑,连番夸赞:“好啊好啊,七郎真是个好孩子。如果你真的有本事,八郎能跟着享福……”
沈孙氏两年前刚生下儿子,以年岁来论,若过几年沈溪能有出息,沈家中兴,那八郎肯定有机会读书,到时候沈孙氏就可以把希望寄托在小儿子身上。
沈孙氏很开心。
因为沈溪的话,沈孙氏对沈溪多了几分疼爱,帮忙收拾屋子,把被褥什么的都整理好,甚至怕捂着了,还趁着天没黑之前,拿出去帮忙晒了晒。忙活完后,沈孙氏进来道:“屋子不多,你们小两口,可能要睡在一起了。”
林黛面色一红,还从来没人这么称呼过她和沈溪,她听到后很害羞,不过心里倒是挺欢喜的。
跟沈溪睡在一起,意味着又能听故事了……
等都安顿好之后,沈孙氏才带着沈溪和林黛回到正屋那边,此时杨文招正蹲在屋子门口玩沙子。
沈溪比杨文招大不了一岁,一个还是孩子心态,而沈溪已经在考功名光耀门楣。见到沈溪回来,杨文招跑过来就要拉沈溪玩,沈溪却作出“噤声”的手势,因为这时候正厅里传出激烈的争吵声。
“……弟妹在外赚大钱,里一套外一套,就对得起沈家了?”
呵斥声来自于一路上都和和气气的姑姑杨沈氏,此时的她,正在厉声质问周氏,似乎是抓到了周氏的什么把柄。
沈溪不用猜也知道是什么事,杨沈氏肯定是拿周氏在印刷作坊、银号和药厂等等商会产业中有股份的事做文章。
这些事要瞒住宁化这边不难,毕竟这边的人消息闭塞,商会的主要活动地点还是在府城。但杨凌和本身就是商会中人,只要他有心还是不难查到,其实印刷作坊的幕后大股东不是惠娘,而是周氏。连当初救杨家的那几百两银子,也大部分来自于周氏。
对于周氏赚多少钱,杨家人不关心,但唯独在惠娘和周氏掌控杨氏药铺六成股份上,杨家人很介怀。
若是惠娘一个外人把控着,他们没办法,现在知道居然是周氏掌握着杨家的命脉,他们怎可能善罢甘休?
这次杨凌和夫妇要跟沈明钧夫妇一起回宁化,说是省亲,其实主要目的就是为了在老太太面前告状,除了报复周氏这两年来从杨氏药铺“攫取钱财”,顺带把杨氏药铺的股份拿回去。
沈溪心想:“要说里一套外一套,这个姑姑可无人能出其右者,原来这一路上的嘘寒问暖都是虚情假意,为的是让老娘不怀疑她!也忘了当初是谁连家业都快不保,腆着脸上门来苦苦哀求。”
李氏脸色阴冷,喝道:“老幺媳妇,到底怎么回事?”
这时候周氏被人捉住痛脚,心里委屈,只是在一边哭泣。而沈明钧这时候却为妻子挺身而出道:“娘,您不能听姐姐她胡言乱语,娘子这几年都是为陆夫人做事,孩儿可以为娘子作证!”
杨沈氏冷笑道:“傻弟弟啊,这是被你媳妇利用了,你这都不知?”
沈明钧被呛的说不出话来,他也是嘴笨,想跟亲姐姐争吵,但又不知拿什么理由来反驳她。
此时沈溪却看到架势不对。
当初老娘选择隐瞒此事,主要是怕沈家人跟之前夺药铺一样,再派人去接管印刷作坊,至于后来出资银号甚至是药厂,都是有了钱之后,让惠娘随便去花,没太当回事。
问题是惠娘是知恩图报的人,她不会把别人的当成是自己的,无论赚多少银子,她都会把账目详细记下来,这个分多少,甚至是几分几毫都不会有错漏。药厂和印刷作坊的账目,惠娘是不用拿出来给人看的,但银号却是由多个股东一同出资,事情败露,也必然是在银号的账目上。
沈溪心说:“要么从开始就别做,现在既然做了,就打死不能承认。我现在就说没这回事,你有本事把银号的账目拿过来对质!”
想到这里,沈溪坚决地走进主屋,扶着周氏,厉声喝问:“姑姑,你怎能冤枉我娘?”
杨沈氏冷笑道:“你才多大年岁,连你爹都不知,你从何而知?你娘其实是想当我们沈家的蛀虫,把我们沈家都掏空她才心满意足……”
这话其实很冤枉人,连李氏听了都皱眉。
就算杨沈氏说的是真的,儿媳妇在外跟人做生意,还赚了大钱隐瞒家里,可她没动用家里一分一毫,且每月都送银子回来,连沈家的宅子也是用周氏赚回来的钱买来的,说周氏是沈家蛀虫也太伤人了。
李氏黑着脸道:“这是什么话……”
虽然李氏之前对周氏有很多意见,但她作为一家之主,也不想让家里的矛盾扩大化。但她在心里,还是袒护女儿更多一些,她也觉察女儿是因为杨家人受屈,诚心要回来让周氏下不来台,出言才如此阴毒。
沈溪却针锋相对:“姑姑,你说的那些话,都在诬陷我娘,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娘侵夺了你杨家的产业,不肯把产业还给你们?”
杨沈氏怒从心起,喝道:“臭小子,你是姓沈的还是姓周的,你娘做的那些事,外面都在传,难道我会冤枉她不成?”
沈溪回击道:“外面传的?哼哼,外面还有人说我爹跟孙姨暗地里有来往,说我娘一直张罗着让我爹纳孙姨为小妾,还说我们沈家人跟孙姨套近乎,就是为了最后把姓陆的产业改姓沈。”
“这些话都能信!?”(未完待续。)
在明朝的诉讼制度中,是以逐级上告的形式来完成最后定巘。
按照道理来说,民间有纠纷,首先要以里甲从中斡旋,城市里则是由坊甲,近城市则是厢甲进行调解。
调解不得,才可以行政诉讼的方式告上县衙。
而明朝没有两审终审制度,只要败诉一方觉得诉讼不公,就可逐级进行“上诉”,按照情理来说,官司可以上达天听,由皇帝来定夺。
但民间诉讼,多半在调解时就已止诉,闹上衙门的都是少数,除非是作奸犯科被冤枉,或者是自家人性命为人所害,贪官污吏横行乡里,受屈者才可能不依不饶。
明太祖时,有常熟县普通百姓陈寿六等人,因受地方官顾英欺压,愤然将顾英绑起,头顶《大诰》将顾英押至南京问罪,朱元璋亲自接见判案,并以此改革吏治。最后陈寿六等人不但被赏赐银钞,还免除三年徭役。
虽然按照道理来说,这次的争产案件,应该从县衙开始上告,但本身商会与知府衙门就有很多关系,甚至知府安汝升还希望通过商会来捞得银钱和政绩,在这种状况下,商会入禀知府衙门,其实是行捷径。
这年头,衙门有人好办事,安汝升就算为荷包考虑,也不会得罪惠娘,毕竟惠娘经常会派人送去银钱作为疏通之用。柏渡亿下潶演歌馆砍嘴新章l节
当沈溪把详细计划说出来后,惠娘还有些忧虑:“小郎,我们只是升斗小民,知府衙门高高在上,我们还是不要去招惹的好。再者说了,杨氏药铺是杨氏祖产,官司就算最后我们赢了,回头还是会被百姓戳脊梁骨。”
沈溪点头,这年头,很多事情不是靠法理来解决,而是靠人情,人治大于法治。
就好像这案子,《大明律》的确是保护民间所订立的合理契约,但因涉及到祖产,就会产生许多问题,惠娘所担心的,是如同那些讼棍所言,不但最后官司输了,她还会被判杖刑。
但其实沈溪却清楚,这案子在双方签订有契约的情况下,官府多半也会以调解的方式来进行协商,最后令杨家拿出银子,把祖产赎回,现在问题的关键是要证明,药厂的药方并非是杨氏祖上所传。
“姨,你根本就不用担心输官司,这官司我们本身就立于不败之地。若走知府衙门的途径,反而更便利,杨家为拿到成药药方,会使用各种手段给我们施加压力,就是想让姨你不战而屈。若姨你坚持,而且态度坚决地上告知府衙门,杨家那边就会胆怯,会主动过来跟我们协商。”
沈溪要让惠娘表明一个态度,本来我想息事宁人,但你们杨家逼人太甚,我要跟你们死磕到底。
杨家现在是得势不饶人,以为有舆论支持就可以无法无天,甚至想得到成药的药方而坐享其成。
只要惠娘态度强硬,杨家必然慌张,明摆着的事,论势力,杨家怎可能跟身为商会会长的惠娘相比?
而商会又在知府衙门有关系,只要这场官司进了知府衙门,那杨家必然败诉无疑。
第二天,惠娘就按照沈溪的提议,大张旗鼓地去找人写状纸,同时对外宣称会走知府衙门的门路来进行反告。
若是一个官司,必须要在同一个衙门内受理,但惠娘却是另起官司,反告杨家见利忘义,在赚钱之后不但强行霸占药厂成药,还违背契约拖欠一百六十两银子的盈利分红。
本来外界都以为这案子惠娘肯定会吃哑巴亏,乖乖跟杨家那边和解,谁知惠娘反其道而行之,居然把案子进一步闹大。
这年头,谁态度蛮横谁就是大爷,之前舆论一边倒地支持杨家,但在惠娘要在知府衙门反告杨家的事公开后,再经过沈溪所策划的一轮舆论反戈,杨家反而从争夺祖产的正义一方,变成见利忘义的小人。
才几天工夫,杨氏药铺就在舆论之下暂时关门,因为每天去杨氏药铺的不再是求医问药的病患以及家属,而有很多故意前去捣乱的,其中就夹杂有沈溪让宋小城派去的地痞流氓。
以前商会在府城没什么势力,被人欺负只能忍气吞声,现在水旱两路的帮派都归了商会管辖,你一个小小的杨家也敢跟商会对着干,能跟你讲拳头,干嘛要跟你讲道理?
不过沈溪也担心惠娘宅心仁厚,不同意使出这些阴招,沈溪只能暗地里跟宋小城商量,让他派人去,而且找去的人都扮作是义愤而去声援商会的“围观群众”。
如今宋小城在沈溪的帮忙下,跟絮莲住进了原来的沈家小院,不用付房租,想住多久就住多久,以后要有儿子的话还能进学塾免费读书,他顿时感觉从人下人变成人上人。沈溪让他办事,他不会说半个“不”字,做事丝毫不含糊。
惠娘作为商会会长,本来可以直接将杨氏药铺赶出商会,但惠娘在这件事上却很大度,我就是不赶你走,看你有什么脸留下。
不出意外,杨家在强大压力之下,无奈选择了妥协。
杨凌和夫妇亲自出面,到商会跟惠娘赔礼道歉,表示不再会提赎买产业的事。但惠娘却知道,她已经无法再跟杨家继续合作,杨家背信弃义,已经违背了商人最基本的诚信互惠原则。
结果,惠娘一分钱都没多赚,当初多少银子买的股份,现在多少银子卖回去,从此陆氏药铺和杨氏药铺互无瓜葛。但若杨氏药铺以后再经营成药,只能他们自己研究药方,又或者从药厂进药,但价格跟城中别的药铺进价等同,不会有任何优惠。
自双方达成和解后,杨氏药铺依然厚着脸皮留在商会中,毕竟商会进药材的价格比正常渠道价格便宜近两成,若退出商会的话,成本剧增,杨氏药铺只能等着关门歇业。
……
……
事情从正月十三开始,官司虽然闹上官府,但最后没开堂,双方就已经和解,到正月底时,连同杨氏药铺的股份问题,也都一并解决。
虽然看起来惠娘在这场官司中损失了银子,但其实杨氏药铺主要营收点还是在于成药售卖,现在陆氏药铺在府城的声望比杨氏药铺高很多,两家药铺停止合作,反倒令陆氏药铺的盈利大幅度增加。
药厂所生产的许多治疗疑难杂症的特效药,有沈溪从古方和明、清两朝药方中找出来的,也有谢韵儿从谢家传下来的药方中所精选的,疗效显著,如今已经成为许多病患的首选用药,行销福建以及大江南北。
以前杨氏药铺卖成药,都是以成本价进货,等于是与药厂争利,而现在杨氏进这些成药回去卖,药厂却可以稳稳地赚上一笔。
其实在抛掉杨氏药铺这个包袱后,惠娘和周氏的盈利反倒有所增加。
正月二十九,杨氏药铺带来的危机顺利解决,惠娘整个人轻松许多,当天特地在家里摆开火锅作为庆功宴。不但周氏带着沈溪和林黛过来,连谢韵儿也留了下来,年后三家妇孺还是第一次聚到一起吃饭。
沈溪最初提议吃的“火锅”,经过这两年的改良,无论是在锅灶还是汤底、食材,都已经达到了真正火锅宴的标准。惠娘并非那种小气抠门的吝啬鬼,从来不会在吃穿上太过刻薄自己,连带家里饭桌上也经常有鱼有肉。
就好像这一桌火锅宴,汤料是上好的鲫鱼和羊棒骨凑一起熬制的鲜香白汤,食材中不但有提前煮好撕成一块块的羊肉和剁成条块的鸡肉,还有新鲜切成片的猪肉,锅里没煮开,几个丫鬟和小家伙已经啃着鸡骨头,吃得满嘴流油。
“慢点儿吃,又没人跟你抢。”
惠娘见秀儿狼吞虎咽的样子,不由笑着说了一句。、
话说是没人抢,但毕竟只有一只鸡,一桌人很多,分到每个人碗里也就几块肉而已。秀儿在家里专门负责做力气活,她跟小玉,一个武,一个文,都得到惠娘的赏识,反倒是另外三个丫鬟,因为只能帮忙做做散碎活,在家里地位一般。
谢韵儿用筷子从汤锅里夹了块羊肉,笑道:“要说这火锅,味道真好,就连京城那些达官贵人也没这么吃的,这法子真是小郎想出来的?”
惠娘笑道:“可不是,咱家小郎聪明得紧呢,每每想起都嫉妒姐姐好福气。”
周氏撇撇嘴:“这混小子,成天不学好,不知道他从哪儿学会的这些花花肠子。憨娃儿……说你呢,多吃点儿,你看看平日里吃那点饭,还没黛儿吃得多,能长高就怪了,难道你想将来比黛儿矮?”
沈溪叹了口气,他很想跟老娘解释一下青少年男女发育期早晚的问题,可再一想,我说这个干嘛,跟泼辣的老娘顶嘴不是没事跟自己添堵?
“哦,知道了。”沈溪啃着鸡肉回道。
惠娘突然道:“姐姐,之前我有个想法,咱这火锅,一直就是自家吃,别人都不知道,倒不如咱开一家酒肆,专门经营这个?”
周氏心有疑虑:“好是好,开个酒肆……咱能管得过来吗?”
惠娘笑道:“咱管不过来,不是可以请人回来管吗?若是谢家妹妹的父亲能过来当掌柜,那就更好了,这样妹妹就能嫁人了。”
谢韵儿摆手道:“掌柜的怎总想让我嫁人呢?我现在过得挺好的,那些个公子哥,我还看不上呢。不过掌柜的开酒肆经营火锅,我倒是举双手赞成,若是可以,我也想出一份钱,当个股东什么的。”
“那感情好,既然姐姐和谢家妹妹都没意见,那我回头就张罗。咱不能把小郎的这鬼点子给埋没了。”
惠娘说到这儿,瞟了沈溪一眼,神色中带着些许妩媚的风韵。(未完待续。)
惠娘是个闲不住的人,商会和银号步入正轨,她的工作稍微清闲了点儿,马上就开始操持开办酒肆的事情。
她是经营药铺出身,可没有经营餐饮业的经验,加上酒肆她只能做幕后东家,不但要请伙计和厨师,还要请能兼任账房的掌柜。
在惠娘张罗开酒肆时,沈溪却在埋头苦读,这次他是真正用心学习。
这一年是院试年,若能考上秀才,沈溪就能凭此晋身士族阶层,不得不对这次考试倍加重视。以往他学习时多有敷衍,此番临近考试,他需要背诵和掌握大量书籍,《四书》《五经》是必须的,《四书章句集注》和《五经传注》也要背得滚瓜烂熟,《小学》、《孝经》、《性理》等必不可少,甚至连程文都要背上许多。
冯话齐不但把家中珍藏的《京华日抄》等优秀时文集选都拿给沈溪看,还从外面借来最新的《文髓》、《模范》、《锦囊》等禁绝的时文册子回来,很多都属于后世佚失的珍本,许多甚至是孤本,沈溪之前闻所未闻,此番也算是开了眼界。
沈溪每天都遨游在题海之中,最初冯话齐一天只给他出一篇时文作业,到后来,沈溪每天都要作四书文和五经文各一道。
再加上读书,沈溪经常熬更守夜。
“……憨娃儿,娘听说那些有本事的人,都要头悬梁锥刺股,要不娘也学着给你弄根绳子,你绑着头发吊在房梁上,屁股下面再垫根锥子,如何啊?”
周氏没事跟着添乱,非要让沈溪效仿古人,虽然遭到沈溪拒绝,但也迫使他每天都要熬到很晚才可以休息,第二天又得早早爬起来去学塾,只能趁着先生不注意偷偷摸摸睡上一个时辰。
沈溪感觉这根本是在作孽。能睡到自然醒,白天好好读书就可以,为何非要头悬梁锥刺股去熬夜?难道古人不知道休息好了,读书才能事半功倍?
二月底。是院试之前最后一次例行考校。
周氏又是好一番督促,生怕沈溪在这次例行考校中折戟沉沙。
就在沈溪紧张备考之时,这天惠娘带回来一个消息,说是福建进督学道大人这段时间将会到各府县考察当年院试考场,让沈溪有机会的话。跟着苏通去拜访这位院试的主考官。
自英宗正统年间开始,进督学道为十三布政使司内负责地方科举督学,也被称为提学道,与清朝的提督学政官职相当。
提学道隶属按察司,学道大人通常由按察司按察使、副使及佥事充任,这次汀州府院试,是由福建提学道作为主考官,从四月开始,主持各府院试。
因汀州府地处闽西,距离省城福州最远。因而汀州府的院试也会比其他州府晚一些,院试中间涉及到考试及发榜细节,还有提学道在各府间行路可能遇到阻隔,汀州府院试初步定在六月下旬举行,具体时间尚且无法确定下来。
从四月上旬开始,汀州府各县的考生就将齐聚府城长汀县城备考,到时候府城内会变得热闹异常,士子风气高涨,甚至天天都会有文会,茶楼酒肆也经常会被一些有钱的读书人包下。
二月二十四。沈溪于约定的时间,在距离家门口不远的茶楼见到苏通和郑谦。这次二人没有前呼后拥,行事极其低调,因为这天要去拜见福建提刑按察使司副使、提学道刘丙。
刘丙。字文焕,江西安福县人,成化二十三年丁未科进士。
刘丙是官宦之后,他的祖父刘实曾是南雄知府,而刘丙本身也是甲科出身,为官颇有贤名。这是刘丙在福建按察副使任上最后一年。在完成这次院试之后,他的任期将满,所以他对这次院试格外慎重。
刘丙前来汀州府,不过是例行考察考场,同时跟地方知府、知县、儒学署教谕等人沟通,为六月的院试做准备。
沈溪作为应届考生,本来不该去拜望身为主考官的提学道,但苏通那边有知府安汝升的关系,再加上考生拜见考官算是科举考试一种陋习,连惠娘和周氏都极力鼓动沈溪,让他在提学大人面前表现得好一些,这样一榜中秀才的机会将大大增加。
“……沈老弟,一会儿见到提学大人,你尽量少说话,听说这位刘提学为官严谨,眼睛里揉不得沙子,若是不小心出言冒犯,可能会影响你今年的院试。”快到城北的官驿站时,苏通小心提醒沈溪。
这次拜见刘丙是秘密进行,但不会请托送礼,免得被人当作是贿赂考官。
但若这次拜访成功,以后三人能成功考中秀才,该送的礼还是要变着法送去,这也是官场不成文的规矩。既然你来求人办事,可以先不送礼,免得招人口舌,但事成之后礼数可不能少,否则事后可能会遭到报复。
到了官驿站,苏通把名帖拜上,然后三人就在外面等候。
临近黄昏,官驿站之外没什么人,沈溪却总觉得这样不妥,就算今天的拜见什么事都没发生,但若他真过院试中了秀才,别人也会想歪,以为他是因为贿赂考官才考取秀才。
话说几年后去京师考进士的唐寅,不就是吃了与考官过从甚密的亏?
沈溪见知客迟迟不出,不由道:“苏兄,郑兄,我看今日提学大人公务繁忙,我们还是先行离去,回头再来拜访如何?”
苏通却笑道:“沈老弟怎的这般迂腐,若能见到提学大人,对你我三人进学助益甚大,比你回去读几段书有用的多。何不多等等?”
沈溪心里打鼓,若刘丙肯赐见的话,现在估摸也派人出来传话,迟迟不见,就说明刘丙不想沾染这些官场的陋习。
过了小半个时辰,知客才从里面出来,回禀说刘提学不在里面。
“刘提学刚回驿馆,难道又出去了?”郑谦一脸不解地看着苏通和沈溪。
沈溪一叹,这知客进去这么久才出来传句话说人不在,摆明是刘丙不想见人。现在还腆着脸留下。那纯属为自己脸上抹黑。
三人只好悻然而归。
走在路上,苏通又问及沈溪近日来考试的准备情况。沈溪摇摇头道:“看的书太多,人都快迷糊了,记不得那些经典史籍了。”
苏通笑道:“都说让老弟你多出来透透气。看我与郑兄,经常走动。你有机会,也该出来与我们走走,你放心,来日我再请知府大人帮忙。下次必然能见到刘提学本人。”
沈溪没说什么,回到家,惠娘和周氏那边等得有些焦急。当她们从沈溪口中得知具体情况,惠娘微微蹙眉,她感觉到情况可能有些不妙。
“娘,姨,你们希望我能考上秀才的心情我能理解,可这么去拜望主考官,就算中了秀才,别人也会指指点点。他们会说这不是我的真才实学。这还有可能引起提学大人的反感,就算我本来考中,也会将我除名。”
周氏骂道:“混小子,别人都去见提学大人,你不去见,那不是吃亏了?好心当成驴肝肺!”
惠娘拉了拉周氏,道:“姐姐,你别埋怨小郎,这事可能是妹妹考虑有欠周详,虽说历年都有考生去拜见考官。考官也为这些考生大行方便之门,但或者这位刘提学,本身不喜欢这套。若这真的对小郎进学有碍,那可是妹妹的大罪过。”
惠娘脸上现出担心。以她为人处世的经验,自然能看出沈溪这次去拜访碰了钉子。但她眼下也没办法补救,只能希望提学那边大人不计小人过,别把事情放在心里。
之后苏通和郑谦再去拜访刘丙,惠娘就不再让沈溪去,两天后。刘丙离开汀州府,北上前往邵武府继续考察。
惠娘从衙门那边得知个消息,令她稍感安慰……苏通和郑谦在知府安汝升的帮忙下,在刘丙临别前见了一面,刘丙对于这两个年轻才俊似乎颇为欣赏。
因为沈溪第二次没去见,再加上刘丙这个人似乎很好说话,让惠娘终于松了口大气。
“都说了让这小子去,他偏偏不去。这下好,提学大人都走了,连给人一个好印象的机会都没了。”周氏有些后悔,她在听了沈溪的那些话以后有点儿后怕,所以就没敢坚持再让沈溪去。
惠娘笑道:“没事就好。小郎是有真才实学的,他可以靠自己的本事考取功名。”
周氏笑了笑没当回事。
等下午周氏忙着去照顾孩子的时候,惠娘才一脸歉意过来对沈溪道:“小郎,都怪姨没好好考虑清楚,若因此而令你进学无望,姨就是死了都不足以谢罪。你不会怪我吧?”
沈溪安慰道:“姨,你做这些也是为我考虑,我怎会怪责?”
“那就好,那就好。我就怕你回头会恨我,觉得姨多管闲事。”
惠娘轻抚胸口,言辞间有些决绝,“姨想过了,若你真的因此而耽误进学,姨就算倾尽家产,也要给你捐个监生回来,不会让你耽误考举人中进士。”
对此沈溪只能呵呵了。
明朝中期因为对瓦剌的战争,监生不再只是靠蒙荫和地方选拔,通过银钱也能买到名额。
只要有监生的身份,同样可以参加乡试。
虽然沈溪不知道一个监生价值几何,但料想少则数百贯,多则上千贯。也就是说,沈溪这般努力,其实完全可以用银子换得,一个秀才,等于士子十几年寒窗苦读,也等于纳几百两银子成为监生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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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第三更!
这章是在火车上写的,稍后抵达重庆可能要找下榻的宾馆和找地方吃晚饭,估计没时间再码字,看在天子如此勤奋的份儿上,大家订阅支持吧!(未完待续。)
沈溪果然在药铺门口见到了先前那“朱公子”所乘坐的马车,进到药铺内,但见谢韵儿问诊之处空空如也,再问周氏,得知谢韵儿正在里面与来客交谈。
两名彪形大汉把守后堂大门,竟不许沈溪进入,周氏过来拉了他一把:“别打搅你谢姨,回家去。”
沈溪并不急着走,拿出书本坐到一边,有模有样诵读起来。
未多时,谢韵儿陪着那“朱公子”出来,二人一同出门,谢韵儿恭送“朱公子”上了马车,这才折返。
周氏迎上前,满面笑意地问道:“这位公子看起来气度不凡,听口音像是北方来的,可是妹妹京城时的故友?”
沈溪心想,老娘还就是没死了给谢韵儿说媒的心,难道把谢韵儿嫁出去,她一个人操持药铺就轻省了?
谢韵儿微微摇头,往外看了一眼,道:“这位并非是普通人家的公子。”
沈溪在旁边搭腔道:“刚才我在茶楼里见到此人,她还跟苏公子说话来着,她姓朱,是个女人。”
周氏骂道:“胡说八道什么,是男的是女的难道老娘会看不出来?”
谢韵儿赶紧解释:“小郎说得没错,刚才来的……的确是女子,她已出嫁为人妇,但丈夫早逝,此番从京城回南昌,特地为她父亲的病情而来。她身份不凡……乃是一位郡主。”
听到“从京城回南昌”,沈溪这才释然,原来是宁康王朱觐钧的女儿,被封为菊潭郡主的朱觐钧之女朱烨。
朱觐钧,初以宁王世子封为上高王,后袭宁王位,为宁康王。
宁康王在明朝历史上属于平庸的藩王,但他的儿子,也就是继承他宁王王位的朱宸濠,可是在明朝历史上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明朝两个发动靖难的藩王。一个是朱棣,另一个就是朱宸濠,只是朱棣最后靖难成功,坐稳了江山。而朱宸濠发动的“宁王之乱”则只维持四十三天,朱厚照亲征的大军还没杀到,朱宸濠就已经兵败被俘。朱厚照觉得不过瘾,先放再抓,如同猫戏老鼠将朱宸濠玩弄于鼓掌之间。
最后朱宸濠被贬为庶民。伏诛,连藩国也一并被废除。
此时的朱觐钧卧病在床,沈溪算算时间,距离朱宸濠继承宁王位差不多还有一两年的时间,也就是说,朱觐钧虽然不至于病入膏肓,但离病死也不远了。
这次菊潭郡主朱烨从京师回南昌,一来是因她新寡没有依靠,二来是回乡探望生病的父亲,只是因为惦记父亲的病情。偶然想起曾经的闺中好友谢韵儿身在汀州府,这才特地绕道汀州,过来探访一下。
周氏听了之后咋舌道:“我的天哪,郡主耶,那是多大的官?是不是跟《杨家将》里面的柴郡主一样,是皇帝的干女儿?”
周氏对于“郡主”这个称谓有些陌生,她只知道《杨家将》里面杨六郎的夫人柴郡主是宋太祖赵匡胤的干女儿,与八贤王赵德芳兄妹相称,其他的就不清楚了。
谢韵儿微微摇头,对周氏详细解释一番。周氏这才释然:“原来她爹是王爷,怪不得排场这么大,我看那马车,比起咱用的马车宽敞多了。”
晚上惠娘回来。谢韵儿没走,把下午见到菊潭郡主的详细情况说与知晓。惠娘惊讶不已:“妹妹居然身世显赫的郡主还有来往?”
谢韵儿叹息道:“当初父亲在京中经常为达官显贵诊治,但女眷染病多有不便,郡主十二岁时受封,曾招我前去问脉,因而识得。后来多有交往。未料她出嫁不久便守寡,实在令人扼腕叹息。”
朱烨十五岁及笄嫁人,嫁的是中奉大夫、宗人府仪宾李廷用,但新婚不到一年,李廷用病死,朱烨也成为了寡妇,这次她远道南下来探望闺中姐妹,以女儿身行走多有不便,便以男装而来。
朱烨只是出身显贵,容貌相对一般,就算是妆扮成男装,轻易也不会被人察觉。
惠娘想了想,问道:“那宁王染的是何病?”
谢韵儿摇头道:“郡主这次是坐海船回来,在潮州府换乘内河船只,沿韩江、汀江北上抵达汀州府城,还未探望宁王,但据说……是肺疾,因病情不明,我也不好随便判断,只是开了几味调肺火的药方,都是稀松平常不过的。”
在谢伯莲为权贵治病有误,谢家因此垮掉之后,谢韵儿深谙为权贵诊病的道理,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不是来问我怎么治宁王的病吗?我就给你开几副所有大夫都知道的药,没什么特别的。
这方子药性弱,副作用小,吃不死人。就算吃出问题来,所有大夫都这么开,你也赖不到我头上。
惠娘也明白这道理,点了点头:“妹妹做得对,不过咱药铺里正好有治肺病的药,就怕郡主她……”
周氏抢白道:“那可是高高在上的郡主,哪里会问咱药铺里有什么药?不说她又怎会知道?”
谢韵儿摇摇头显得有些不以为然,她明显熟悉朱烨的秉性:“郡主为人谨慎,这次特地绕道来求药,必不会轻易离开,可能会在汀州府盘桓几日,怕是瞒不过。”
惠娘叹息道:“瞒不过也就罢了……我们把药卖出去,就算没有治好病,寻常百姓也不会埋怨我们,我就不信堂堂的王爷,还比不了区区草民?”
谢韵儿脸上带着黯然之色,若惠娘说的话成立,谢家也就不会蒙难了。
……
……
第二日,朱烨果然又带人来了,不过这次她不是来问诊,而是直接“买药”。
朱烨的消息的确灵通,她打听到陆氏药铺有现成治肺病的成药卖,而且成药明显要比市面上普通大夫开的药方更有效,这次她来连招呼都没跟谢韵儿打,直接奔柜台前买药。
但周氏昨日里就认得朱烨,吓得一哆嗦,赶紧让小玉把正在忙着为人诊病的谢韵儿给叫了过来。
“朱公子这不是为难人吗?”谢韵儿脸色很为难。
朱烨笑了笑,道:“在下听闻,医者父母心。如今家父重病在身,群医束手无策,在下不远万里前来求医问药,竟只得敷衍。四处打听才得知药铺里本身就有成药卖。在下不过以普通病患家属的身份前来求药,谢小姐有何为难之处?”
或者是因为谢韵儿昨日的敷衍,让朱烨心中窝火。怎么说是曾是闺中密友,虽说她也知道谢家蒙难的经过,可在她看来。父亲的病比其他事更重要,再面对谢韵儿,也就没那么多情面可讲。
谢韵儿犹豫了一下,一咬牙:“成药的药方,都是我谢家祖传下来的,若无法治好令尊的病,只管将责任归在我一人身上即可。”她这么说,是想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但其实药铺里治疗肺病的三个成药药方,都出自沈溪之手。她不想药铺被自己招来祸端。
朱烨笑了笑,让周氏把治疗肺病的成药以及说明书取来,详细问明对症之病以及药效,再问明疗程和细节,又让周氏多拿些罐装的成药,交给带来的侍卫放进几口大木箱里,结清账目后连句告辞的话都没有,就带着成药离开药铺。
等惠娘闻听消息,想带着谢韵儿上门道歉,朱烨已匆忙离开汀州府。显然朱烨对于父亲的病情非常关心,求到药之后马上离去。
回到药铺,惠娘埋怨道:“妹妹,你这不是为谢家惹祸吗?难道你们谢家人遭的难还少了吗?”
谢韵儿忍不住热泪盈眶。没有任何言语。她只是觉得,既然朱烨是她招惹来的,这责任就必须由她一个人来背。
周氏在旁想劝,又不知怎么开口。
沈溪倒是笑了笑,道:“听姨的意思,好像我开的药一定会吃死人似的?可平日里也没听说谁吃了咱的药出问题啊。”
惠娘叹道:“小郎。你怎么连这点儿浅显的道理都不懂?咱连病患都没见到,生的是何病都不知,这就把药卖了出去,很容易出问题。”
沈溪说这话其实是想安慰正在伤心难过的谢韵儿,谁知道被惠娘这一说,谢韵儿更加担心了。
等沈溪使了个眼色,惠娘才反应过来,转身道:“妹妹别多心,咱平日里成药卖得那么好,连外地客商也从我们药厂进药回去高价倒卖,就因为咱的药针对范围很广,而且特别有效。王爷那可是高高在上的人物,有老天庇佑,定会吉人天相。”
谢韵儿明白惠娘是在安慰自己,心里又担心家人,一时觉得委屈,靠在惠娘怀里“嘤嘤”哭了起来。
要说谢韵儿也算是坚强的女人,从谢家蒙难开始,她所做的一切丝毫不输于男子,现在只有在惠娘和周氏这些她非常信任的人面前,才会黯然流泪。就算回到家,面对家人,她只会挤出笑脸表现出坚强的一面,好让家里人宽心。
虽然惠娘埋怨谢韵儿把责任揽到身上,但通过这件事,反倒令谢韵儿跟两家人关系更进一步。
这也让惠娘有理由往谢家送东西,你不是投了几十两银子开酒肆吗,现在还没效益,我以前给你什么东西你不收,现在我再送东西,就说妹妹你为我们药铺付出太多,这些是你应得的。
惠娘开开心心地往谢家送东西,大包小包,大箱小箱,最开始时,谢韵儿还会把东西送回来,叮嘱家人不收,到后面实在拧不过,她也就听之任之了。
一段姐妹感情的建立,可不是靠几句私房话,又或者是朝夕相对闲言碎语,而是要彼此交心。
谢韵儿越来越依赖于惠娘和周氏。在她心目中,嫁人与否已经无关紧要,找个丈夫,是为了让自己的生活有依靠,但却会令谢家人没了着落。现在有惠娘和周氏照顾,不但她自己,连谢家人的生活也过得很好。
既然日子过得好好的,又何必非要嫁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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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惠娘和周氏再为谢韵儿张罗婚事时,谢韵儿就把自己领悟的道理说了出来,令惠娘和周氏都不由得摇头哑然失笑。
作为结过婚的女人,她们很清楚,对女人来说日子过得好,跟日子过得滋润,那是有本质区别的。
沈溪也在一旁嘀咕,果然是没出阁不解风情的女人啊,要是再过几年,谢韵儿大概就明白身边有个男人的重要性了,否则夜深人静睡不着,要整宿捡红豆绿豆,也够她辛苦的。惠娘就算是女强人,每天晚上也得经常寄情于生意上的繁琐事情,来打发孤独寂寥。
“要不要我帮帮她们?”沈溪心里暗自嘀咕。
菊潭郡主朱烨走了之后,一时没有音讯。不过沈溪回头想想也对,就算她把药带回去,可肺病毕竟需要慢慢调养,冷不得惹不得,还要保持营养均衡,对于普通人家来说,养个肺病病人太难,可对于王公贵族来说,却再容易不过了。
转眼到了五月,省城福州以及周边州府的院试陆续结束,消息不断传来,让备考院试的考生感到肩头压力越发沉重。
再加上这一年正好是县试、府试、院试三试同考,府城内学子遍地。
书店里书籍卖得好,印刷作坊看准时机,适时增加品种推出一些书籍,但凡沈溪看过的书,除了那些明令禁止的时文选刊,其余都刊印出来,许多在元明佚失而在清朝以后古墓中发掘出土的“绝版书”,也刊印出来,这不但令印刷作坊大赚一笔,在士林中也造成不大不小的轰动。佰渡亿下嘿、言、哥免費無彈窗觀看下已章節
宁化知县叶名溯三年任满,因教化百姓有功上调礼部担任要职,为旅途便利,他特意绕道府城走赣江入长江,再由运河北上京师。
听说府城市面上出现了一批好书,他亲自到书店看过,结果对于书店中售卖的一些古籍颇为惊讶,结果在他北归的行囊中,多了十几本由他精挑细选出来的书籍,很多都是他以前曾耳闻但不曾细读,甚至被认定为“绝版”尚不知真伪的史籍。
此时的沈溪,已经被周氏仿照李氏教子的方法,锁在书房里读书。
上午读书,下午作八股文,周氏让几个丫鬟轮班过来守着门口,上午要是里面读书的声音小了,就敲门提醒,下午到黄昏时,周氏会回来检查沈溪做出的文章,虽然她看不懂沈溪到底写的是什么。
六月初,就在沈溪紧张备考的时候,药铺里来了几位特殊的客人。
正是之前来求药的菊潭郡主朱烨,与她同来的还有一位与她年岁相仿的公子,看上去英俊潇洒。
朱烨一改之前来求药时候的蛮横,不但给谢韵儿行礼赔罪,同时奉上“谢礼”,除了红封的银锭,还有一些老山参、灵芝之类的名贵中药材,令谢韵儿受宠若惊。
“家父吃过贵宝号的成药后,病情大为好转,此番在下亲自前来求药,顺带拜访谢小姐。”
朱烨说话很客气,而她落座时,旁边那公子却借口有事,先出去等候。谢韵儿并不认得此人,只当是朱烨的朋友,回头却见那公子出门后,与马车上一位妇人小声交谈。看其与朱烨关系亲密,她不禁猜想,莫非是宁王又为女儿张罗了婚事?但那妇人又是谁?
谢韵儿还礼之后,让周氏把朱烨所需之药都拿过来,亲自嘱咐用量,之后道:“朱公子若求药,只管派人来取就是,山长水远前来多有不便。”
朱烨笑道:“不然,在下此番乃是与兄嫂同来。”
一句话,让谢韵儿心中极为震惊。
等晚上聚在一起吃饭时,谢韵儿对惠娘提及白天之事,惠娘惊讶地问道:“我问过江西客商,听闻菊潭郡主与宁王世子乃是一母同胞,莫非与之同来的乃是宁王世子?”
沈溪对宁康王的家事多少有些了解,甚至还了解一些常人不知的“秘辛”。
宁康王朱觐钧并无嫡子,菊潭郡主朱烨以及世子朱宸濠都是庶出。
按照谢韵儿所描述,与朱烨一同前来的男子,岁数与朱烨相当,在历史上所载,宁康王世子朱宸濠出生于成化十五年六月乙亥日,加上之前谢韵儿所说关于菊潭郡主册封细节来推断她岁数生日,这兄妹二人应该是同年所生,就是说,朱烨和朱宸濠应是同父异母。
所以惠娘听来关于二人“一母同胞”传言并不怎么正确。但来人与朱烨岁数相当,再加上朱烨口称“兄嫂”,还真有可能是朱宸濠本人。
沈溪来到这个世界也有段时日了,历史上有史料记载之人,他先前只见过谢铎,刘丙则是缘悭一面。
朱宸濠的名气可高出谢铎和刘丙不少,沈溪也想见识一下如今“年少有为”,且对将来充满展望的野心家到底是何等模样。
面对惠娘的问题,谢韵儿也摇头,虽然她在京城时与菊潭郡主算得上是“闺中姐妹”,但那时菊潭郡主才是十二三岁天真无邪的小姑娘,四五年过去,二人早就没什么联系,她又怎会对朱烨的家事了解太多?
惠娘道:“你们说,咱要不要送点儿礼过去?”
周氏摇头:“我看不用了吧……人家出身王府,高高在上,不差咱们这点儿。若她再来买药,咱免了她药钱就是。”
谢韵儿脸上带着些许担心:“就怕事情没那么容易解决。”
果然第二天朱烨在兄长相陪下再次过来,这次朱烨的请求更为直接,她邀请谢韵儿亲自随同他们去南昌府一趟,为宁康王朱觐钧诊病。
谢韵儿心下迟疑,江西那么多名医,宁王府不找别人,偏偏找她,显然是因为她自称为家传的药方管用。
宁王因为体弱多病,加上身为藩王不能出领地,为表诚意,这才让儿子、儿媳陪女儿前来邀请。
“这个……怕是不妥。”
谢韵儿脸色很为难,最重要的是药方不是出自谢家,对于宁康王的病情,她也不太清楚。就算她能过去诊治,身为女儿家,她家里还有亲眷需要照顾,岂能随便离开?
家有高堂,子不远行。
朱烨笑道:“若谢小姐怕路途不便,尽管回去与夫婿商议。令夫妇一同上路也可,路上也好有所照应。”
谢韵儿面色一红:“小女子……尚未成婚。”
朱烨先是吃了一惊,稍后反应过来,这才意识到因为谢家蒙难,令谢韵儿至今未嫁。朱烨点点头,面含歉意:“在下本以为谢小姐早已婚配……倒是在下失言了。”
谢韵儿道:“朱公子可否容小女子回去与家人商议?这……事情有些太过突然,没有准备。”
朱烨点头允诺,起身与兄长一同离开,由始至终,与朱烨同行的兄长都未言语,或者是不善言辞,又或者是不屑于跟一个女流之辈搭话,只是碍于父命难违,才会纡尊降贵远道来此。
到了晚上,谢韵儿并没有急忙回去与家人商议,她觉得这事情跟惠娘和周氏商量更为妥当。
这次往江西南昌府,路程虽然不是很远,毕竟汀州府与江西相邻,到了赣州沿江而下,旬日即可抵达南昌府,家中只要安顿好,去一趟也没什么,但她对于治疗肺病却没太多经验,药并非谢家古方,对于这几味药的药性、药理她不是很清楚。
惠娘听到谢韵儿担心,不由抿嘴笑道:“现在有王爷和郡主赏识,妹妹去一趟未尝不可。如今这闽赣两省,已陆续开设商会分馆,到时找人与妹妹同行,一路照顾就是。妹妹宅心仁厚,本来说药方出自祖传是为不惹祸于我等,如今却错有错着,若改口说那药方出自小郎,怕是不好交待。”
谢韵儿有些羞惭:“妹妹技不如人,倒让掌柜的取笑了。”
周氏讶异道:“谁说你技不如人了?就憨娃儿……也不知道那混小子从哪儿看来的古方,可能是以前那位教他识字的老先生告诉他的,其实他根本就不懂医理。”
惠娘脸上却带着一丝谨慎。
当初在宁化卖药时,有病患家属去药铺捣乱,她亲眼见过沈溪给将死之人扎针,将人救活过来,那时她未曾多想。可这几年过去,她每每回想,心里有了疑问:“那时他尚是稚童,就懂得那么多,是谁教他的?”
谢韵儿道:“我去也行,不过还是让小郎出来,我再多问问他,我怕……此去要是把王爷治出什么毛病来,到时被人责难,恐怕有去无回。”
惠娘这才回过神来,笑了笑,让秀儿去沈家院子那边把沈溪叫过来。
三女见到沈溪时,沈溪两个眼圈都是黑的,就好像病入膏肓一般,几乎在秀儿搀扶下勉强挪步。
这却是沈溪有意装出来的,为的是老娘能可怜他,让他多出去透透气。
惠娘见了不由心疼无比:“哎呀,小郎,你怎么会成这般模样?这……这……唉……快坐下来休息。”
沈溪有气无力坐下,抬头望着众女人,问道:“找我何事?”
惠娘心揪得紧紧的,几乎喘不过气来,好一会儿才忍不住出言埋怨:“姐姐也是,小郎才多大,不过是一届院试而已,这要是累出个好歹来,只怕以后有福也没得享。”
说着,不由抹起了眼泪。
周氏看了也有些发怵,她没料到沈溪寒窗苦读下来,小脸一天比一天憔悴,到现在更如同个活僵尸一样。
“那行,以后……这几天吧,就好好休息一下,多出去走动走动……不过,可别把心玩野了,还有半个多月就要考试,你考不好……”刚想威胁两句,见沈溪一对黑眼圈,自己也觉得心疼,剩下的话顿时咽回肚子里。
惠娘赶紧给沈溪倒了杯茶,亲自递过去,等沈溪喝下后,她才满脸怜爱地说道:“小郎,你谢姨有关肺病的事要问你,你给仔细说说……宁王府请你谢姨去一趟南昌,为宁王诊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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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要刊印《金瓶梅》,也不能操之过急,以苏通和郑谦二人的尿性,沈溪觉得找他们来帮忙出版这种“诲|淫|诲|盗”的书实在不妥。
至于苏通和郑谦再请他往教坊司去,沈溪宁肯回去被多关几个时辰小黑屋也不愿同往,他发觉跟这二人实在没什么共同语言,长久交往,可能会把让自己也搭进去。
六月十二,本届院试的主考官刘丙抵达汀州府城,随即考期公布,考试定在八天之后的六月二十。
考试分成两场,第一场考试结束后有三天休息时间,到六月二十四,再举行院试第二场,正式决定考生通过与否。
按照以往定例,院试的第一场,大约会取录取秀才名额的一倍人数左右,也就是百人上下。
六七百院试考生能过第一场都不易,更别说因为其中有许多县试的案首属于保送生之列,就算过了第一场,第二场的录取几率仍旧只有三分之一左右。
就连那些经常在府、县两级儒学署例考和月考中名列前茅之人,也知道院试录取标准与以往考试截然不同,没任何人敢掉以轻心。
刘丙是进士出身,又在翰林院短暂供职。
翰林院是什么地方?那是出宰辅的所在,从那儿出来的人学问自然毋庸置疑,但问题来了,如何才能作出一篇合格的文章,令翰林院庶吉士出身的主考官赏识你的才学,然后把你取为秀才?
说是六月下旬考试,许多考生也是以此时间来备考,考试最后却定在了六月二十,论时间却是六月中旬最后一天,这让一些考生心生不满,说下旬就应该下旬,你提前一天算什么个意思?
也许凑巧我最后一天临时抱佛脚背了一篇程文,撞上考题呢?
抱着这种心态的童生不在少数,甚至提前几日看考场的时候。还有人当着众考生的面瞎嚷嚷,令恰被前来视察考场的刘丙听在耳里。
沈溪从之前去拜访刘丙被拒,而后又得知刘丙的一些传闻,便明白此人眼睛里揉不得沙子。这么一个对自己和别人都很严格的人,一旦发起脾气来肯定不好应对。
果不其然,就在沈溪想这些考生是否太过嚣张的时候,刘丙当即命几名官差,把刚才闹事的童生给架出去。一人给他几棍子。
被打的考生一边惨叫,一边嘶喊:“刑不上士大夫……”
可惜这考生还没功名,称不上“士大夫”,打了也白打。刘丙喝斥道:“夫学须静也,才须学也,非学无以广才,非志无以成学。淫慢则不能励精,险躁则不能冶性!”
说完刘丙未多作停留,带着随从气呼呼离开考场。
众考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许多人神色间带着不解,不知这主考官发的哪门神经,说的东西怎么那么晦涩难懂?
沈溪在一旁咋舌,刘丙喝斥考生的这段话,出自诸葛亮的《诫子书》,意思是,学习必须静心专一,才干来自于学习,不学习就无法增广才能,而没有志向就无法成就学问。放纵懒散无法振奋精神。急躁就不能陶冶性情。
这话发人深省,只是这年头的考生,都是死记硬背《四书》《五经》和相关程文应付科举的,对其他那些所谓的“杂书”涉猎不多。想要了解科举之外的内容。除了得有人愿意把书借给你,你还要能静得下心去背诵,揣摩其中的含义,这对于急功近利只求科举进仕的考生来说,无疑有些太过难为他们了。
刘丙这么叽里咕噜一大通,能听懂的毕竟只是少数。却给一些考生留下一种“老学究”的印象,说话文绉绉的,还在后生晚辈面前卖弄学问,实非良师之选。
不过,考生长久以来已经形成应付主考官的习惯,你是老学究?那好,就咱就不拼议论的质量,改拼谁引经据典更加偏门,你偏门,那你就能中秀才。我引用得比你还偏,那我就是案首!
回去的路上,沈溪很不巧又跟苏通碰上,苏通这次却是独身一人,见礼之后苏通感慨:“这位刘提学可真是治学严谨啊,沈老弟,你可有听清楚他说什么?”
沈溪心想,这肯定不是疑问句,你没听懂怎么能确定刘丙治学严谨?
沈溪当即摇了摇头。
苏通笑了笑,他可不知沈溪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先稍微解释一番,继而叹道:“沈老弟应多涉猎一些书籍,博闻强识,免得被这次的考题难住,光从刚才刘提学的一番话,就知道这次的考题大不易。”
沈溪头些天已经从惠娘那里得到了刘丙这两年包括头几个月在福建各地院试所出考题,找到了一些规律。
刘丙出的题目难倒算不上难,但却明显比县试和府试更加正规,分为大题和小题,大题是五经文一篇,小题四书文两篇,这样考生院试时一共要做三篇文章。刘丙在之前的考试中,每场考试出的题目都很多,往往仅四书文就出了七八道小题,让考生自己去“抽题”,抽到哪篇是哪篇,这样也是为了杜绝考生之间互相参考作弊的情况,至于大题五经文,本身因为考生所选本经不同而一分为五,现在他每部经又分别出了几道题,这样一来题目就更多了,通常是考完后考生聚在一块儿,想回顾一下考题内容,看看能否过关,结果却发觉所做题目根本不一样,没什么可讨论的。
这次苏通没有邀请沈溪一起去花天酒地,毕竟看完考场就剩下两天备考时间了,连他自己也要回去好好复习。
沈溪回到药铺,此时冯话齐正在跟惠娘和周氏讲述院试的具体流程。
因为沈溪面临大考,惠娘连商会那边的事情都暂且先放下了,这几天留在药铺帮周氏的忙,顺带督促沈溪学习。谢韵儿不在的这些日子,都是周氏忙里忙外,连沈溪考院试都照顾不周。
“先生好。”
沈溪见到冯话齐,老老实实行礼问候。这是基本的师生礼节,一点儿都不能怠慢。
冯话齐把手上拿着的几张纸递过来:“这儿有几篇考题,你拿去练习。”
这半年来。沈溪光是做过的考题就有几百道,考的内容五花八门,这并非是为了押题,而是冯话齐训练他关于审题、破题和行文的能力。沈溪拿过考题一看,不由苦笑:“先生,这两篇题目不是之前做过?”
“是吗?那你重新审读,再作两篇不同的出来。”冯话齐老脸有些挂不住。
他手底下的学生不少,白天要教书。要作为教谕管理学塾,回头私下里还要辅导考生,考生中有考县试、府试的,也有考院试的,他出过的题目多到连他自己都记不清了,还要研究四书中哪些题目更容易考,稍微出几道似是而非的截搭题,结果连他这个出题人都糊涂了。
沈溪拿着题目上楼。
此时药铺二楼只留下一间房作为卧房,就是惠娘的那间,这也是惠娘平日核算账目的所在。
至于陆曦儿的房间。已经被彻底改造成沈溪的书房,这样沈溪在家里和药铺就有两间书房,这足以显示两家人对于他读书的重视。
沈溪做别的事情可以慢条斯理,做题却是极快的,以前做这种模拟题,他还习惯先列草稿,整理校对后才誊抄成文。到现在,看到一篇题目,随便想想就可以落笔,连草稿都懒得打。反正模拟题不用涉及到太高深的知识。只需破题恰当,再注意格式正确即可。
如此下来,两篇文章大概六百到七百字,不到一个时辰就完成。这还是在他中间休息一段时间刻意放缓节奏的情况下。走下楼时,冯话齐还没走。
“这么快?”周氏皱眉,“憨娃儿,冯先生不是说了?就算题目是重样的,你也要做一篇新的文章出来,不能应付了事。”
沈溪道:“娘。我做的是新文章啊。”
说着,沈溪把他的答卷交给冯话齐。
冯话齐看过之后,微微点头,最后点评道:“四平八稳。”简简单单的四字评价,其实也是批评沈溪太过敷衍了事。
周氏听到后还以为先生在夸赞沈溪,在她认为,平稳就是好事,还是“四平八稳”,那是好上加好。惠娘却听出问题,带着一些责怪:“小郎,你还是要用心作学问,一篇文章要审而又审才可。”
沈溪恭敬应了,之后送冯话齐离开。
等人走了,周氏脸上带着怪异之色:“妹妹,冯先生说憨娃儿的文章做得四平八稳,不是表扬吗?”
惠娘叹道:“院试那么多考生,平庸之辈实在太多,姐姐觉得,小郎光靠一篇四平八稳的文章,不能让考官眼前一亮,他能中秀才吗?”
周氏一听那还了得,直接伸手就要去抓沈溪,但沈溪机灵,早就往后院跑了:“娘,我先回家温书,一会儿饭做好给我送过来。”
周氏骂骂咧咧,沈溪也不管了。
反正下午的功课已经完成,沈溪决定找点儿休闲娱乐项目,眼下他正有刊印《金瓶梅》的计划,不如就先把他脑海中《金瓶梅》内容写下来,再稍微增删一番,完成他沈氏《金瓶梅》。
到晚上,周氏到书房送饭的时候,见到沈溪在用功写字,写得非常认真,字迹整齐美观,本想斥骂但却出不了口。
“憨娃儿,别用功了,后天就要考试,多吃点,吃饱才有力气。晚上冷不冷?要不要再给你加床被子?”
沈溪抬头略带惊讶地望着周氏:“娘,现在可是三伏天呐。”
周氏这才反应过来:“哦,对啊。那你也别热着,要是这两天休息不好,病了,你谢姨又不在,没人给你诊治,拖着病躯进考场,想考好就难了。这鱼汤补脑子,多喝几口,热啊?黛儿,进来给憨娃儿把汤吹凉了……慢点吹,别吹进唾沫星子……憨娃儿你别看,写你的功课。”
“如果今年能考上秀才,明年就能考举人,后年就能考进士,如果中状元的话……”
沈溪听到老娘在那儿自言自语,心说这科举真害人啊,他这个事主还没怎样,先把老娘给整魔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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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氏没怎么介意,见沈溪和周氏都不喝,她自己拿起碗“咕咚咕咚”喝下去,然后放下碗道:“老娘自己身上出来的,再喝回去。混小子,过去吃饭,晚上早点儿休息,明早你爹送你去考场。天不亮就要走,你可别睡过了。”
沈溪与惠娘一同出门来,正好碰到沈明钧回来。
沈明钧见到惠娘有些慌张,赶紧避开,惠娘也有意不跟沈明钧靠得太近。
随着惠娘在商会中声望日隆,外间对于她的一些流言蜚语也多了起来,人怕出名猪怕壮,惠娘若是生做男儿身,就没那么多麻烦,问题她是女人,且是貌美如花的寡妇,她跟沈家关系好,别人传她跟沈明钧如何如何就难以避免。
这天的晚饭比平日早开了一个时辰,天没黑,沈溪就端起了饭碗,等他吃过后就得进屋睡觉,惠娘则要帮忙把沈溪考试用的笔墨,还有一些来日的吃食、水都准备好,放在考篮里,放完之后还给沈溪看了看,检查是否落下东西。
“以前你考那两场,娘虽然紧张,但不像这次一样。这几天娘睡不着觉,梦到你考中了秀才,你祖母也来府城贺喜,娘哪个高兴呦,笑着笑着就醒了,醒了后成宿睡不着,想把梦做囫囵了都难。你说老天爷也是的,连个美梦也不让我多做一会儿……”
沈溪大概能理解老娘的心态,之前两次虽然他以小小年岁过县试和府试,但终究那是预备考试,过了也不会对他的社会地位有所改变,可一旦沈溪考取秀才,那周氏就是秀才的老娘,连做生意见到顾客,说话都能硬气不少。
沈溪扒拉着饭粒,道:“娘,我会努力让你梦想成真。”
周氏横了沈溪一眼:“算了,娘不苛求你这次一定过,娘想过了,你能二十岁之前中秀才就很好了,你大伯也是二十六七岁才中秀才,你祖母还不是成天把他捧着供着?你要是中了秀才,娘会省下银子给你去考乡试,让你当举人公,不过在这之前啊,你得先跟黛儿把婚事办了。”
周氏说话难得有温柔的时候,听到她的话,旁边坐着的林黛的小脸一下子红了。小妮子近来被周氏横挑鼻子竖挑眼,还以为未来婆婆厌弃她了,却没想到突然在这时候提到她跟沈溪的婚事。
沈溪笑道:“娘,是不是我中了秀才,就能跟黛儿成婚?”
周氏扒拉着指头算了算,嘀咕道:“这届不中,再过两年,岁数差不多就该到了,你那时候该懂事了,黛儿十五岁,圆房也行,届时生个大胖小子。”想到这儿,她才笑着道,“娘答应你,你中秀才就给你们办婚事。你小子努力一点儿。”
努力什么?
中秀才还是生大胖小子?
沈溪心想,老娘这算来算去也没算到我今年中了会怎样。如果他真的“侥幸”这一届过了,就算他跟林黛完婚,恐怕也无法“圆房”,林黛现已是个含苞待放的少女,可他这粒种子还没发芽呢。
吃完饭,周氏就赶沈溪回房睡觉。盛夏时节,快到戌时了天还没完全黑透,沈溪刚躺下,周氏不放心就过屋来查看。
“这窗户都开了也不成啊,憨娃儿依然全身是汗……相公,要不我留下来给他扇风吧?”周氏把扇子拿过来,就要给沈溪扇扇子,准备等沈溪睡着了再走。
沈明钧道:“还是让黛儿留下给他扇吧,明天你也要早起,去送小郎……”
周氏点头:“这倒也是,我明早还要早起给他煮点吃食带着。”说着,她把扇子交给林黛,“黛儿,用心扇风,等憨娃儿睡着了你再回房,晚上如果起夜,过来看看小郎身上出汗没,如果出汗的话就给他擦擦,知道吗?”
沈溪心说老娘的关怀可真是无微不至,安排林黛这个未来儿媳妇代劳,这说明老娘已作好了他长大后撒手的准备。
等周氏走了,林黛拿着扇子摇晃着,小妮子脸上有点不太高兴道:“你……今年一定要考上秀才。”
沈溪笑道:“为什么,小娘子,你就这么急着嫁给我?”
林黛用扇子打了沈溪一下,好像在嗔怪他胡说八道,然后才继续摇晃着扇子道:“娘说,只有你中了秀才才能娶我,如果你今年不中,那就要等两年以后,那时候,娘指不定让你娶谁呢,如果你后年还不中,那时我就十六了……”
沈溪心想,果然是有什么样的婆婆,就有什么样的儿媳啊。
老娘已经受到祖母李氏的荼毒,现在又开始往林黛身上投毒。以前小妮子不怎么爱说话,现在在他面前,小妮子唠叨起来真像个管家婆,连口吻都跟周氏絮叨时别无二致。
沈溪打断林黛的话:“好好好,为夫今年一定中秀才,把你娶进门。”
林黛眉开眼笑:“嗯,这可是你说的,要是你不中……”小妮子稍微顿了顿,“娘还不许你娶我的话,你就带我私奔吧。”
听到林黛的话,沈溪登时感觉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或者是他平日里对小妮子说的那些故事太不接地气,什么张生崔莺莺,什么倩女幽魂,什么相思化蝶,总是情啊爱的,一段段浪漫而有情调的故事,让小妮子过早接触到一些不属于她这年龄该接触的东西,令她居然有这么大胆的想法。
不过这也恰恰说明,小妮子正是情窦初开的年岁,而且小妮子把所有对美好爱情的憧憬,都寄托在了他一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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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清早,沈溪刚爬起来,周氏就匆忙过来催促:“快点快点,冯先生已经在正堂等了些时候,看你这懒散的样子!”
沈溪穿好衣服到了堂屋,并没有看到沈明钧,反倒是惠娘过来了,显然冯话齐有些话要当着惠娘和周氏的面说。
“沈溪,你这几篇文章作的倒是不拘一格,为师平日里教你的,就是这些?”冯话齐脸色阴沉,显然是因为沈溪以心学来做文章,将他触怒。
虽然冯话齐在教学方面灵活变通,讲究因材施教,但他也不能接受一些亵渎圣人的言论……朱熹是继孔孟之后又一大圣人,在这个时代他说的话就是至理名言。
沈溪看了看老娘和惠娘疑惑的目光,赶忙低下头,小声解释:“先生,我只是想到什么……便写什么。”
冯话齐有些恼怒地将写着沈溪文章的纸拍在桌上,怒道:“你这种文章,若换作几十年前,莫说一届不中,一辈子的前程可能都毁了。就算放到现在,事情张扬出去,你以后的科举之路也会极其艰辛。”
沈溪做出一副虚心受教的模样,对于冯话齐他还是很敬重的。冯话齐并非是他启蒙恩师苏云钟那样的老顽固,教学理念与他相近,此番教训他也是就事论事,没有带任何的私人偏见。
惠娘惊讶地问道:“先生,小郎做的文章,到底有何问题?”
冯话齐不知该如何解释,因为心学虽然北宋程颢开其端,南宋陆九渊则大启其门径,但尚未形成正式流派,学术界正不断酝酿,冯话齐也不知道该如何解说,只是叹道:“沈溪三篇文章里,有两篇很不错,中秀才的几率很大,但在最关键的第一篇上。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可能会影响到他的前程。”
惠娘似乎是听明白了,点了点头。
周氏则在那儿扒拉着手指头,三篇文章。有两篇不错,那就算第一篇稍微差点儿,影响应该也不会很大,儿子中秀才的概率还是蛮高的,为何先生看起来这般严肃?
冯话齐厉声对沈溪道:“这几日里。你潜心温书,若第一场能过,切不可再做此等悖逆之言。否则,连我这个先生都教不了你了!”
说完,冯话齐起身离开,惠娘和周氏连忙相送。等她二人回来,沈溪坐在椅子上看着自己的文章发呆。
惠娘蹙眉道:“小郎,你把话说明白点儿,你做的文章,究竟有何不妥?”
沈溪反问道:“姨。你不是应该先问问冯先生吗?”
周氏骂道:“混小子,要是有文章做不出来,不做就是,你到底写了什么文章,让冯先生这般生气?”
沈溪实在没法对两个女人解释。
或者只恨自己早生了三十年,如果在三十年后心学已为阳明先生发扬广大之后,他再写这等文章,非但没人教训他,反而会给他称颂扬名。现在连自己的先生都不看好他,或者真可以回去准备两年后的院试了。
因为冯话齐特别交待让沈溪闭门读书。本来周氏还准备让沈溪考完后放松下,此时只能将他关在书房里。
不过沈溪没多少心情做学问,而是一本正经写他的《金瓶梅》。
沈溪写得很快,一百回的小说。他准备先以三十回左右成书,展现个大致的情节轮廓,回头逐渐把书润色丰满。
这也是一种营销策略,一次把完整的《金瓶梅》写出来,后面就没有二版和三版之可能,民间抄书人就会把印刷作坊的利润给摊薄。更别说光是小小的汀州府,就有三四家印书工坊,在没有版权保护的情况下,印书在这年头并非什么难事。
两天后的放榜日,沈溪才被家人允许出门去府儒学署看发案。
周氏特别交待,无论沈溪是否过第一场,都要早点儿回来,而且口头答应让沈溪多休息几日再去学塾读书。
沈溪本以为自己能放得开。
两世为人,如今又是少年之身,对于功名之事毋须操之过急,可临到发案时,沈溪还是有几分紧张,毕竟涉及这一世的功名利禄,若此时他尚且能抱着平常心淡然处之,恐怕他真的成了至性至善的大圣人。
今天正式发案的时间是午时二刻,沈溪到了府儒学署外,守在放榜布告栏前的考生太多,沈溪挤不进去,只好望而却步,驻足远观。
沈溪目光在人群中逡巡一圈,没寻到熟悉的身影,干脆坐到街沿边一块大青石上,等前方的人少一些后再过去。此时一人特地走过来,对沈溪拱拱手道:“沈公子,希望你我有缘,明日考场再见。”
正是一脸傲气的吴省瑜。
以前沈溪看这年少得志的翩翩公子还没觉得怎样,但现在看到吴省瑜,便发现这家伙有些臭屁哄哄的。回头一想,人家是官宦之后,有显摆的资本,无可厚非。
吴省瑜彬彬有礼,沈溪也不能怠慢,起来还礼后,二人甚至没寒暄一两句,吴省瑜就急着去看发案。
衙役在千呼万唤之中拿着两张案纸出来,贴在府儒学署外面的布告栏上,学子顿时围了上去。
沈溪看这架势,没有半个时辰别想挤到前头。
这时候,人群中传来阵阵喧哗。
“哎呀,又没中,再过两年,我小儿子都快要考县试了……”
“这提学大人也是的,选了这么多人,为何不考虑一下我的文章?我今年做的文章可是精彩绝伦。”
“精彩绝伦?我的比你还要出色,不也没在案上?”
“难得过了初试,程年兄,我们找个地方喝上两杯?”
“你还有心思喝酒?明天就要复试,时间紧迫,中了生员再喝不迟,你我列案后铩羽而归的次数还少吗?”
……
杂七杂八的声音交织在一块,充分表现了科场外的人情世故。
与县试和府试不同,考院试的童生以二三十岁男子为主力,四五十岁的也不在少数,而像沈溪这样尚且没成家的年轻人微乎其微。
这些人为了科举奉献一生。就等着中秀才一步踏入士族阶层,虽然中秀才最多只能到学塾当个先生,若不好好经营家境照样困顿不堪,但至少他们在宗族中的地位会提升不少。同时得到邻里的尊敬。
沈溪坐在那儿思索半晌,前头突然发出一阵惊叹声,开始沈溪尚有些不解,等有考生从前面回来,有些人已迫不及待地幸灾乐祸了:这次院试被列为保送生的十六名县试案首。居然有三人落榜!
这可是汀州府近二三十年来的头一遭,县案首必过秀才的惯例,居然被刘丙打破,这三名落榜的“准秀才”,已经在冲击府儒学署,准备找里面的刘丙算账。
趁着人群聒噪的时候,沈溪上前,把两张案纸仔细查看一遍,令他失望的是,果然上面没有自己的座号。这意味着,他落榜了。
果然不能在考试写八股文的时候著书立言啊……
吴省瑜一直没有离去,见到沈溪后,他拱了拱手,神色中带着几分得意,嘴角上翘,带着一丝嘲讽,好像在说:“小样,你没过第一场,但我过了。”
“让开让开。想闹事是吧?刘提学可不住在这儿,要闹事往驿馆去,看你有没本事敢冲击驿馆,一刀砍了你们!”衙役骂骂咧咧出来。令在场考生无比激动的是,这名衙役手中居然提着第三张发案的案纸。
此时在前面闹事的三个落榜县案首不再吵嚷,他们跟在场大多数的考生想法一样:“原来初试不止过了一百人,还有多余的,那我们一定在第三张案纸之上。”
虽然院试第一场的规矩,是取最后总录取人数的双倍人数进行第二场复试。但没确切的规定一定是双倍整数,多几个人少几个人都有可能,只是最后秀才的录取上,必须为规定人数,一人不能多一人不能少。
第三张案纸成为在场大多数人的希望,有些已经伤心离开的,听说还有第三张案纸,都匆忙往回挤,想知道自己是否榜上有名。
但等案纸贴上布告栏之后,在场所有人皆都哗然,第三张案纸上只有寥寥几个字:“甲字壹号。”
这是一个特别的考号,去年的府试前十正好排在甲字前十号,而今年过府试的则排在乙字前十号。那这“甲字壹号”,就是头年府试的案首,在这两年于府城引起轰动的十岁府案首沈溪。
“怎地就多录他一个人?难道他在官府有关系不成?”
有的人已经不满了。
要录,你录一百人就行了,现在凭空出第三张案纸给人希望,最后第三张案纸上却只有沈溪一个人,这不是明摆着玩人吗?
尤其是那三个落榜县案首又不干了,我们可是县试案首,按照规矩已经等着进学当秀才公了,凭什么剥夺我们秀才的资格?
一众人在前面乱腾腾的,沈溪猫着头从人群里溜出来。有上次考生在府试发长案之后闹事的经历,沈溪知道自己非常容易成为被攻讦的目标。
虽然他自己也不知为何会突然多了第三张案纸,且只多录取他一人,但至少这说明他还没落榜,这一届尚有机会考上秀才。
就算沈溪溜得快,但他毕竟是众矢之的,逃不出那些有心人的追踪。就在有人准备过来拿住沈溪质问一番时,苏通和郑谦带着几个人拦在沈溪身前,郑谦指着追踪过来的考生厉声喝道:“作何?要打人,还是被揍?”
苏通和郑谦带的人多,几个考生吓得赶紧掉了个头挤回人堆里,此时苏通才走过来,道:“沈老弟可算是涉险过关啊。”
沈溪笑了笑,嘴上没说什么,但心里却想:“这还用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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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进到街口的茶楼,坐下来后苏通感慨地说道:“要说事情确实有些古怪,没端倪地多发一案,却只补录沈老弟一人,看来沈老弟是有贵人相佑啊。沈老弟,你可知是怎么回事?”
沈溪摇了摇头,这事情透着诡异,连他自己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郑谦笑道:“无论怎样,我三人再聚首于明日院试复试,可喜可贺。”
苏通和郑谦作为本届院试的热门考生,他们过初试没什么特别,若以沈溪去年府试的成绩来说,过院试第一场也在情理中。
眼下互相之间也不可能知道对方写了什么文章,有些人则在犯嘀咕,刘丙之所以舍弃三个县案首,而补录府案首沈溪,估计是要给新任河南巡抚高明城一个面子,怎么说沈溪也是高明城亲点的案首,不通过说不过去。
又或者是沈溪背后有商会财力的支持,早就上下打点好了。
吃过茶,各人打道回府,准备院试第二场,这也是涉及中秀才的最后一场考试。
等沈溪回到家后,惠娘和周氏听到沈溪过了第一场,还是在“补录”的情况下,周氏高兴得差点儿笑岔气,惠娘赶忙扶着她,让周氏坐下来喝口水压一压。
沈溪苦着脸道:“娘,你至于吗?我只是过了第一场,离中秀才还远着呢,再者我还是被补录的……”
周氏脸上仍旧笑盈盈的:“前日冯先生不是说了,只要你能过第一场,中秀才就十拿九稳,娘怎能不高兴?”
沈溪想了想,道:“冯先生当日的话,可并非如此。”
惠娘笑道:“无论如何,明日你好好考,若这一榜你中了,姨送你一份礼物。”
沈溪很好奇是什么礼物,以惠娘的重视程度来说。应该并非用银钱可以衡量,可能是她的心血结晶,又或者是她的家传之物?
周氏催促道:“快进去,多读会儿书。明天就要考试了……真好啊,你祖母以前说沈家祖坟冒青烟,我还以为有出息的会是你大伯……现在看来,你大伯那边不要想了,这个好兆头是要落到你头上啊!”
祖坟冒青烟。在民间看来那是难得的大吉之兆,预示家里有人要当大官,可考古多年的沈溪却知道,那不过是地气所致,土壤中的低熔点气体或固体在温度的作用下产生有色气体,溢出地表,形成青色或白色的微小颗粒,即为烟,是一种自然现象。
随后沈溪便被勒令去药铺二楼读书。本来林黛和陆曦儿携手过来想找沈溪玩,在得知沈溪又要读书后。林黛小脸可怜兮兮的,陆曦儿更是直接过来抱着沈溪的胳膊,一副不愿撒手的模样。
周氏笑着安慰:“曦儿,别缠着你沈溪哥哥,他明天就考完了,如果考上的话,以后想怎么陪你们玩都行。快松开让他上楼去读书。”
“黛儿,还杵在这儿干嘛,过去泡壶茶,把热茶壶搁井水里泡凉。给憨娃儿喝凉茶水解暑……真没个眼力劲儿,若考上憨娃儿是秀才,你便是秀才夫人,这是多大的造化?还不快去!”
沈溪心里感叹。中了秀才还要考举人,中了举人又得准备考进士。考完秀才不是终点,而是下一轮考试的开端,正可谓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沈溪没精打采上楼去,但他并没有选择读书。而是继续写《金瓶梅》,写了一会儿,突然听到脚步声,沈溪以为是老娘上楼来了,连点儿防备心思都没有……就算周氏看到他写字,也不认得上面写的是什么。
“小郎,快吃饭了,你收拾一下准备下去。”来的竟然是惠娘。
沈溪神情淡然,抹了抹手,然后抽了张纸把他写的《金瓶梅》盖住,表现得就好像是因为写满一张正好换纸继续写一样。
但再写时,下载猫展现的却是《左传》中的章句。
“别光顾着用功,这是你娘让黛儿泡的茶,黛儿那丫头很仔细,给你搁井水里镇凉了……稍微有些冰,别急着一口气喝完。小孩子喝凉茶可以解暑,但别一下子喝太多,否则肚子受不了。”
沈溪喝茶的时候,惠娘突然伸手拿起桌上的一张纸,沈溪想去夺回来,情急之下茶碗打翻,把桌上一叠纸都给染湿了。
惠娘连忙帮沈溪收拾,然后拿起手帕擦拭沈溪身上的水。
“哎呀,你也太不小心了吧……你写的文章都这么好,弄坏了多可惜。姨还想留着,没事的时候拿来看看,心里也舒坦些……咦?”
惠娘脸上难掩紧张之色,随即稍微惊讶一下,或者是看到纸上的一些非常显眼的“字眼”,顿时把一张纸拿起来,一脸惊讶打量上面所写的内容,脸却是腾地红了:“小郎,你……你这是写的什么?”
沈溪心里直叫呜呼哀哉。
这些天他都在写《金瓶梅》,什么事都没干,主要是惠娘要主持商会和打理生意,而周氏又看不懂他写的什么,本以为万无一失,可偏偏惠娘为了表示对他的关怀,亲自上楼来送茶水,这下顿时露馅儿了。
“这个,我是拿来看的。”
惠娘想把手上这诲|淫|诲|盗的东西给撕了,想到是沈溪写的,又舍不得,气得直跺脚,道:“你当姨那么好骗?这字明明是你写的。小郎,你才这么小的年岁,从哪里学来这些东西?”
沈溪赶紧过去把门关上,免得被楼下的老娘听到。若被周氏知道他在临院试二场考试之前不是在作学问,而是在写“淫|书”,那他以后真要遭殃倒大霉了。
沈溪过来拉着惠娘的衣袖,解释道:“姨,你别忙着生气,仔细看上面的内容,别总看那些……不好的地方。我本来是想用这方法让自己心平气和,同时也为咱印刷作坊,找一条生财的门路。”
惠娘没好气地道:“这种东西,肮脏龌蹉,有什么好看的?于教化无益,你还说要拿来印?真是气死人!”
沈溪赶紧摊开手上的《金瓶梅》原稿。展示给惠娘看:“姨,你没仔细看,怎知晓这不是一本好书呢?或者姨看过之后也觉得喜欢呢?”
惠娘生气道:“不看不看,我这就把此事告诉你娘去。你这年岁,什么都好奇,居然写这般不堪入目的东西……”
沈溪赶紧拦在惠娘面前,抱住她的腰,甚至把头埋进惠娘怀里。就好像撒娇的孩子:“姨,你可千万别对我娘说,你不是想看我以后被关起来读书,连喘口气的机会都没有吧?你先看看,如果实在不好,你再惩罚我,我绝不阻拦。”
惠娘被沈溪抱着,居然有些慌神,她想把沈溪推开,但沈溪抱得很紧。而她又不觉得沈溪这是多么无礼的事情,最多是孩子做错事恳求她的原谅。
“你……你……你松开手,有话好好说。”惠娘神色复杂。
沈溪这才察觉到对惠娘的冒犯,连忙松开手,稍微一回味一下,软玉温香的感觉似乎不错啊!他赶紧把脑海中的旖念抛空,一脸着急地扶着惠娘坐下来,把手上的书摊开来给她看:“姨,你应该仔细看,在不同人眼中。这本书的内容是不一样的。”
惠娘面带愠色:“你的意思,姨是那种……唉,你才多大,这些事又没经历过。怎写的出来?真是……”
说着,惠娘只好耐着性子看了一段。
这次沈溪给她看的可不是书中那些旖旎的情节,而是涉及到人情世故和景致描写,沈溪于原作的基础上,加上他的一些理解,写出的内容虽然算不得更好。但至少在语言方面,更贴合当下人的阅读习惯。
惠娘看过之后,竟然自然而然地把页数翻到下一页,不过马上又看到一些不好的内容,赶紧把几页纸合了起来。她这次神色倒略显平静,问道:“小郎,这些你从何处知晓?”
沈溪道:“很多内容是我自己想出来的,至于那些男男女女之事,我不太懂,是苏公子他们给了我一本册子,我脑子好背了下来,就灵活运用到这其中来。”
“苏公子他们说,这种册子如果再配上一些图画就能赚钱,我抱着姑且一试的态度,拿之前写《杨家将》的心思写上一些,权当拿它来调节考试前的心理。”
这个时候,沈溪只能把责任往苏通和郑谦身上推,反正他们本来就是那种放荡不堪之人,而创作《金瓶梅》的灵感也是从他们身上得来的,倒没冤枉人。
“那……那行吧。我不告诉你娘,但要写,也要等院试结束以后……稿子你留下来,让姨好好看看,如果能出书的话,印几本出来试试也好。”
沈溪这才松了口气。
生意人果然就是不一样,惠娘到底还是能嗅到其中蕴藏的巨大商机的。
沈溪趁着吃晚饭的时候,回家把他写的三十回本的《金瓶梅》拿给惠娘,惠娘捧着回家去,因为沈溪这边还要准备第二天的考试,沈溪没法“陪读”,否则沈溪还真想看看惠娘阅读这种书的时候是何反应。
第二天一大早,沈溪就又出发去考场,沈明钧夫妇送他到门口,与之前几次不一样的是,惠娘没有出来相送。
周氏略带不解:“你姨平日最关心你,难道昨晚睡得不好,起不来?”
正说话间,惠娘匆匆忙忙从院子里出来,见到沈溪还没走,这才松了口气:“我还以为赶不上了呢。”
在昏黄的灯笼光亮映照下,此时惠娘身上带着一股成熟女人的风韵,眸子里似清澈,又似带着水雾迷茫,人走出来,连正面都不敢与沈溪对瞧,却把她之前准备好的吃食往沈溪考篮里塞。
周氏发觉惠娘的异样,惊讶地问道:“妹妹,你这是病了?”
“没……没什么。可能是太惦记小郎的考试,昨夜睡得不好吧。”惠娘有些手足无措。
沈溪笑了笑,这《金瓶梅》的威力还真是大啊,已经被他浓缩成三十回,依然让惠娘这样因循守旧行为检点的女人看了吃不消。
想到惠娘因为长期守寡,看到这种令她羞臊的文字,既想放下去,还忍不住拿起来看,看了还虚火上升面红耳赤,真就好像是对西门大官人欲拒还迎的李瓶儿。
将走之时,沈溪趁机路过惠娘身边,低声道:“姨,你还是少看一点,如果有不懂的地方,回头可以问我。”
惠娘面色大窘,抬手在沈溪额头上轻点了一下,嘴上嗔骂道:“坏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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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初九,在沈明钧带着妻儿回到宁化县城六天后,一家人终于启程返回汀州府城。
早前一天,杨文招就被杨家的家仆孙叔带走,跟着父母回汀州府城。
杨凌和夫妇跟沈明钧夫妇同路而来,却没有一同回去。沈溪猜想,杨凌和夫妇早一天回去,也是想有所准备,在年后官府放告之后,就会去告惠娘和周氏一状,把杨家的产业夺回去。
虽然沈明钧夫妇回沈家这趟闹出一点不愉快,但李氏似乎很健忘,临走时李氏脸上带笑,亲自带着一家人送出门口,几天都没怎么露面的沈永卓也出现在送行的人群中。
头年里,沈永卓回到宁化之后,突然得知沈溪府试得案首,他非常失落。
作为沈家第三代人的大哥,他本来以为能给兄弟姐妹做榜样,到头来,不但府试没过,连吕家小姐的婚事,也被吕家延后。
吕家的意思,不能打搅沈永卓考功名,所以想把婚事延后一年,其实主要是想看看沈永卓次年能否顺利通过府试。
但迫于舆论压力,吕家人那边不敢轻言退婚,而沈永卓虽然不争气,但总算在年轻学子中也属于上进的,以沈溪估计,无论沈永卓能否通过今年的府试,他跟吕家小姐的婚事都会举行。
毕竟沈永卓老大不小了,吕家小姐那边也拖不下去。
事情闹砸,会令吕家声名扫地,吕家再想把女儿嫁个好人家那可就难上加难了。
宋小城则是意气风发。
回宁化不过几天时间,他不但完成了提亲,连婚事都办妥了。本来宋小城还想请沈家人过去作客当证婚人,但听说沈家这边出了点儿事。他就没敢提。但回到府城之后,谢媒的宴他还不得不请,到时候不但要请沈明钧一家人。还会请惠娘和他一众车马帮的弟兄,大摆宴席。
“小掌柜。没事吧?”
宋小城趁着沈家人还在作别的时候,叫沈溪到一边,笑盈盈问道。
沈溪瞥了他一眼道:“六哥想有什么事?”
宋小城紧忙摆手:“小掌柜,你可千万别误会,我就是关心一下你们的家事。絮莲说,不感谢谁,却要好好感谢一下咱小掌柜,等回府城后。小掌柜能不能帮忙……”
原来宋小城是有事相求。
宋小城说的,是他将来的住处问题。
虽然宋小城现在也算是有点儿本事,但以他赚的那点工钱,想在府城买个住的地方太难,但若租地方住,每月花销不老少,虽然两人的工钱完全可以承受,但到底有些心痛
。以前他可以跟絮莲分别住在集体宿舍,可现在他跟絮莲成婚,再住宿舍有些不像话。
宋小城的意思。是想让沈溪帮忙跟沈明钧夫妇商量一下,让他住进原来的沈家院子,也就是药铺后巷那间小院。
沈溪道:“六哥怎不亲自跟我爹娘说?”
宋小城苦着脸道:“这不是听说你家里出了事吗?絮莲特别交待。不能打扰沈大哥和沈夫人,所以这事儿,小掌柜帮忙跟大掌柜说说就成了。”
才刚成婚,宋小城就絮莲长絮莲短的,沈溪暗笑之余,点头应允:“那我回府城跟孙姨私下里说说。”
宋小城有股机灵劲,他跟沈溪相处的久,又得沈溪吩咐做了一些“大事”,他看得很透彻。沈溪就是惠娘的智囊,在惠娘那里。沈溪说话比谁都好使,这也是他跳过沈明钧夫妇直接来求沈溪的原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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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出发三天。正月十一傍晚,抵达汀州府城。
回到府城第一件事,周氏就是过去找惠娘哭诉,为了不让沈明钧知道,周氏让丈夫早些去印刷作坊帮忙。
“……妹妹你说,他一家人这般对我,公平吗?”
周氏很少有软弱的时候,可在这件事上,她觉得非常委屈。连枕边人都不能坦诚相告,只有惠娘才能了解她的苦衷。
惠娘轻叹:“姐姐当初选择瞒着家里人时,不就料到会有这结果?却不知杨家人从何知晓姐姐的事?”
沈溪吃着零食,道:“我想,应该是银号的账目被外人知晓了。”
周氏瞥了沈溪一眼,虽然她平日里对沈溪凶,但她对儿子没什么秘密可言。那天杨沈氏责难她,要不是沈溪出头,她还真不知怎么应答。
惠娘一拍大腿,恍然道:“你看妹妹这疏忽,怎把这茬给忘了?我本以为银号账目只有内部股东能见到,不为外人所知,就把姐姐那部分给记进去……倒是妹妹的不是。妹妹后面就把账目修改,不会再有同样的事情发生。”
周氏叹道:“这怨不得妹妹你,要怪就怪老太太偏心。要不是她把相公的茶肆收回去,结果闹得倒闭收场,我至于跟她隐瞒吗?不过这样也好,既然不认,那就索性隐瞒到底。大不了那些银子我都不要了,留给妹妹你做生意,以后只要妹妹记着我们,给我们口饭吃就成。”
惠娘一听急了:“这哪儿成啊?该是姐姐的,妹妹一文钱也不会多要。”
说着惠娘看了沈溪一眼,补充道,“要不是妹妹认识姐姐一家人,当初妹妹的药铺都没了,如今带着曦儿还不知在何处漂泊。只要姐姐不想说,都放在妹妹这里,妹妹就是拼死也把姐姐的钱保管好。”
姐妹情深啊……
沈溪在旁边看着,心想难怪外面会有各种谣传,惠娘和周氏的关系简直好到非同一般。
普通人家的妇人,见到寡妇躲都躲不及,染了霉运克夫运上身不说,走得近了还容易让自家相公多想,可偏偏周氏待人交心,而惠娘又感恩图报,两个女人就好像上辈子结下的情缘。
沈溪想,难道老娘和惠娘上辈子是夫妻,老天羡慕嫉妒,故意使坏让她们这辈子投错胎?
……
……
正月十三,衙门的放告日,杨家那边就递了状纸到县衙,状告惠娘和周氏联合侵夺杨氏祖业,除了不想用银子赎买股份,反倒攀咬惠娘和周氏一口,说她们联合奸商,故意抬高药材价格,这才令杨氏药铺破产而寻求帮助,最终为惠娘和周氏所乘
。
在大明朝,放告日是在每月逢三、六、九,允许百姓给官府递状纸,但若遇杀人放火这些严重的刑事案件,没有放告时间的限定。
因为年初衙门也要放假,正月十三也是衙门年后第一次放告,结果就遇上“侵夺旁人祖产”这样一个不小的案子,所涉案之人,还是商会会长陆孙氏,消息很快在汀州府内引起了轰动。
杨氏为了拿回祖产,也是提前有所准备,本来药铺内有惠娘特别聘请的帐房帮忙管账,但这帐房在头年年底时就被杨家架空,年后杨家更是没让那帐房再去开工。
这样一来,杨氏无论赚多少银子,不用再支付给惠娘这边,但年底时杨家却以“年底成药生意好”为由,从药厂运了一大批的成药过去。
因为杨氏卖成药一向是事后结账,等于被杨家坑了一笔银子进去。
这也是杨家那边早就存心不良。
本来有些事好说好散,卖成药赚了钱后人家想拿回杨氏祖产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本来惠娘和周氏心里有愧,大家坐下来讲道理,以惠娘和周氏的身家,未必便会把这么点儿钱放在眼里。
可现在杨家却耍阴招,先在沈家老太太那里咬周氏一口,现在更是闹上衙门,就算惠娘和周氏不想争,现在也非要抗争到底,不然别人真的以为是她们姐妹二人设计侵夺杨氏的祖产。
杨氏那边请了懂行的人递的状纸,惠娘毕竟不懂衙门上的事,只好请人回来询问。
平日里给人写状纸的人,多少在衙门有点儿关系,按照这些人的意思,应该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在这时代,侵夺人家祖产可是大罪,若罪名成立的话,虽然不至于有牢狱之灾,但可能会罚款挨板子。
这些人的意思,你陆孙氏是女流之辈,有头有脸,又不差这点儿银子,大不了两边协商,把股份还给人家就是。
或者是杨家那边也看到惠娘这边“不占理”,在正月十六的放告日,杨氏那边加控了惠娘的一条罪行,就是惠娘用杨氏祖传的药方来生产成药,并让惠娘即刻停止对杨氏祖传秘方的侵权,并且将药方归还杨家。
如果说之前杨家还只是因为争产而使用一些相对合理的手段,但在药方问题上,杨家已经是彻底气急败坏耍无赖了。
惠娘听到后,以她一向心平气和的心态,也是气得半晌说不出话来,《东郭先生与狼》的故事莫过于此。
倒是沈溪给惠娘打个眼色,意思是晚上商量一下。
在这个案子上,惠娘之前怕耽误沈溪学业,一直没去问沈溪的意思,她觉得,既然事情已经到了明面上,能找别人,为什么还要麻烦沈溪?但现在问题越来越大,如果案子持续下去,不但要把杨氏药铺的股份无偿还回去,还要把药方交出来,再挨板子,她真心接受不了。
到了晚上,惠娘特别说要留在药铺核算账目,其实是想等沈溪晚上过去。
直到夜里三更鼓响,四周万籁俱寂,沈溪才从自家摸出来,因为离药铺远了,他这一路紧赶慢赶,遇到更夫和巡街的士卒,还得躲到阴暗的角落等人过去,终于到药铺时,惠娘已经等得非常焦虑。
上了楼,沈溪把身上披的衣服解开,上来第一句话就道:“姨,你不用担心,我想好怎么应付杨家那边。他们不是告我们吗?我们反告回去,他们在县衙告,我们去府衙告!官大一级压死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