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壹秒記住『xzmao qu 】恭敬行礼道:“沈公子、伦公子、孙公子,之前会试结束未及拜望,还请恕罪。”
说着一个大揖,让沈溪三人颇觉不好意思,三人赶忙回礼。那人笑道:“来日金榜题名。再与三位痛饮。”
沈溪并不认得此人,听口音似乎是江浙一带人士,而此人走路一瘸一拐,却不知是因为考试坐久了腿脚麻木了没缓过劲儿来,还是本来如此。
等人走远了,孙绪才给沈溪和伦文叙介绍道:“这位是浙江鄞县的丰原学,会试之前在下曾与他做过一次文会。”
听到“丰原学”的名字,沈溪和伦文叙尽皆释然,原来是大名鼎鼎的丰熙。
在本次会试中,丰熙的名字不止一次被人提及。他的才学和品德都很杰出,尤其是孝道,传说丰熙十六岁母亲过世时,他伤心到几天都没喝水,又居于草庐三年为母亲守孝,其至孝为世人称颂,在一个以孝治天下的时代,丰熙很早就被人树为道德楷模。
沈溪还知道一个典故,据说历史上弘治十二年己未科殿试,丰熙本来因文章出众被取为状元。但因他腿脚有疾,最后状元给了相貌堂堂而且本身又是名儒的伦文叙,让丰熙做了榜眼。
不过皇帝为了以示隆宠,还是赐给丰熙状元的袍带。
历史传说是否真实不得而知。但观丰熙走路的模样,他有腿疾是肯定的。
离开皇宫不一会儿,前面的大街上马车和轿子排成了长溜溜一排,许多贡士上前找到自家的车轿,乘坐离开。
就算没有车轿可乘之人,也有家仆前来迎接。
中进士的考生。已经没有纯粹意义上的“寒门士子”,就算家境落魄,中举之后也会得到乡社同族之人的馈赠,又有士绅刻意巴结逢迎,送上钱粮田地,更有朝廷下发的俸禄。中了贡士后,就算手头稍微拮据也都不会吝啬,毕竟殿试后,朝廷还会赏赐大明宝钞,可以兑换银钱。
只是这年头大明宝钞折价非常严重,而且随着发行年份的推移,已经越来越不值钱。
沈溪这边也有人迎接,一个是玉娘,另一个则是苏通,沈溪没想到二人会同时前来。
“沈公子有话与苏公子说,自便就是,在下会派人保护二位。”玉娘一身男装显得英气勃发,笑盈盈对二人道。
苏通显得很识相,恭敬行礼:“有劳了。”随后他跟沈溪走在前面,玉娘则直接上了马车,同时还有两三名汉子跟随在后,就好像侍卫一般。
苏通叹道:“沈老弟中了会元果真不同,能进皇宫……还有人护送。”
玉娘找人保护沈溪,跟沈溪是否中会元没有半点儿关系,主要是怕府库盗粮案的人会趁机出手挟持,同时按照之前的约定,三月十六对方会来缴纳订银,玉娘也是严加监视。
沈溪问道:“苏兄为何过来?”
“还能为何,沈老弟你参加殿试,身边举目无亲,为兄能帮衬的地方自然要略尽绵薄之力。”苏通一脸灿烂的笑容,“今日特地摆了酒席,请沈老弟你过去赴宴,如何?”
沈溪打量苏通,显然苏通不是为了请他吃顿酒宴而来,原本苏通计划在会试放榜后就离开京城,如今却逗留十几日,还说要等他殿试结果出来之后再起行。
沈溪心想:“无论我是否中进士,都不可能与他一道回福建,他留下来除了想与我攀亲近,应是有事相求。”
沈溪道:“苏兄有话直说。”
苏通略带支吾之色:“不是为兄不想说,实在是有些……难以启齿。这个,近来我在京城里结交了几位好友,与他们谈天说地,相交莫逆。我与他们介绍,我有一位才学品德出众的好友,他们都想结识一番,这才过来……想把沈老弟介绍与他们。”
沈溪暗忖:“以苏通交友广泛的性格来看,到京城交几个朋友并不稀奇,不过能跟他‘相交莫逆’的。必然是酒色朋友,很可能是跟苏通有相同爱好那一种。”
沈溪道:“三日后殿试便会放榜,我看这个节骨眼儿上还是不宜相见吧?”
苏通连忙道:“沈老弟不用担心,我未将你的身份告知这些人。对方不过是商贾子弟……嗯,我并没有看不起他们的意思,他们的才学见识略显浅薄,只是……对沈老弟你的画功有所质疑,我跟他们说。必然能请到一位画功了得之人给他们见识,此番画……画的是人物。”
沈溪眯着眼打量苏通。
苏通所说的“人物画”,更详细说应该是春|宫画。
估计苏通这些日子没少光顾京城的风月场所,结交到一些狐朋狗友,再大肆吹嘘《金瓶梅》是他刊印的,再拿出《金瓶梅》的彩色插画,那些没见过如此精美图画的人能不趋之若鹜?
以前沈溪画春|宫,是为了发行《金瓶梅》,是想引发轰动效应,为书打开市场。现在他已参加完殿试,眼看就要进士及第,再去画那些不雅的画,未免贻笑大方。
“苏兄这请求,在下恐怕不能遵从。”沈溪断然回绝。
苏通面色带着凄哀与恳切:“为兄也知道如此有些为难沈老弟,不过看在我们认识这么多年的份儿上,就帮为兄这一回,否则为兄实在颜面无存……”
沈溪想了想,叹道:“那我回去画好之后给你如何?”
苏通摇头:“沈老弟顾及颜面,为兄能够理解。只是这次沈老弟非得当着他们的面画不可,沈老弟尽管放心,会用屏风隔开,如此这些人见不到你真容……当然。就算见到我不透露你的身份,他们也不知道你是谁。今夜之后,为兄必定好好报答沈老弟……还请沈老弟帮这个忙。”
沈溪真想拂袖而去,这实在是太过强人所难。
让我画春|宫画,还让我当着那些人的面作画,这简直比当初苏通请他到苏府对着他夫人画春|宫还要令人不可理喻。
不过沈溪想到苏通在他下狱之后为他四处奔波。心中多少也是有些感激,再加上如同苏通所言,只要没将他身份泄露出去,就算画了春|宫也不会有什么人知晓。
退一步讲,就算知晓又如何?
画春|宫这种事断然不至于要闹到丢功名的地步,这年头的读书人一向以诲淫诲盗著称,这次殿试之后,贡士有多少会去寻花问柳都未曾可知。
不过这种事如果传扬出去,多少有损于他的名声。
“在前引路吧。”沈溪有些无奈地道。
苏通眉开眼笑,赶紧让随从请了轿子过来,与沈溪各乘一顶,一路往相约的酒肆。
到了酒肆外,玉娘有些不明所以,不过并没有跟随入内,而是到对面的茶寮等候,她尚不知沈溪要进去干什么,若知道沈溪是受苏通之邀去画春|宫,恐怕她会说这是纯属胡闹。
沈溪进到酒肆,正是上灯时分,并未见到正主,却见一名身姿优雅,只露个侧脸的美貌女子往后院行去。
这女子到底是谁沈溪不知,但那惊鸿一瞥,让沈溪多少留了心。
上楼后,沈溪发现楼上雅间众多,随后被请到一间宽大的雅间内,苏通让伙计搬来桌椅、笔墨纸砚和屏风,将沈溪与外面阻隔开来。
苏通抱歉地道:“条件简陋,沈老弟一会儿画两幅画简单应付一下即可,这些人都很好糊弄。”
听这意思,来的人还不止一个。
沈溪画人物画其实很少用到毛笔,不过既然不是画彩画,只是以素描形式完成,随便画上两幅应该没什么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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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落下,事主姗姗来迟,苏通亲自出去迎接,很快迎进三名公子。都是二十多岁的模样,与苏通称兄道弟,看样子已混得非常熟稔。
其中一人看着屏风里模糊的影子,好奇地问道:“那位名满江南的画师已在里面了?”
苏通笑道:“正是。我们不妨请他现场画一两幅出来,供大家一览。”
“苏兄,你不会是蒙骗我们吧?这世上画春|宫的人多了,要说能画得活灵活现的,只听说个兰陵笑笑生,他能比兰陵笑笑生更厉害?”
苏通一时情急,差点儿就说“里面就是兰陵笑笑生的入室弟子”,但想到沈溪跟唐寅斗画闹得太过张扬,他这么说等于把沈溪身份暴露,所以临时换了个说辞。
“各有所长吧。”
苏通笑道,“里面这位赵兄,擅长的就是人物画,画出来那是栩栩如生,几位不信一会儿大可见识一番。”
这三个人,年长一些的那位身材高瘦,在三人中属于带头的,名叫李愈。剩下二人,一个叫荣宁,一个叫宋岳,都如同苏通所言,是京城商贾子弟。
但在京城,即便是一般的商贾子弟通常都有一定的官府背景,按照苏通的说法,这三人都没有功名在身,最多只算是读书人,他们对于学问的好坏很难分辨出来。
意思是说,沈溪可以尽情糊弄这三个人。
三人坐下来,对屏风后的沈溪显得很好奇,尤其是李愈,几次想上前看看里面是个怎样的画师。
李愈道:“苏兄,在下倒不怎么相信你请来的画师有多神奇,这京城有名的画师不在少数,却没什么人能与兰陵笑笑生媲美,或者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苏通听了脸色有些不好看,虽然他不知道《金瓶梅》是谁写的,但他清楚里面的插画并非出自兰陵笑笑生之手。而是沈溪亲手所画。苏通心想:“可惜要维护沈老弟的名声和面子,不然说出他的身份来,一准吓死你们!”
“未必。”苏通只能这般辩解。
沈溪坐在屏风后,面前是一张书桌。上面摆放着笔墨纸砚,还有一方烛台照明,坐在那儿,有种在号舍里参加会试的感觉,暗无天日的狭小空间令他觉得有几分憋屈。他稍微调节了下心境。打算尽快完成手头的工作,把苏通应付过去,早点儿回客栈休息。
沈溪答应苏通要作三幅画,题材都一样,全部是人物画,也就是春|宫图,至于内容沈溪可以随意。
沈溪画得很简单,都是他在《金瓶梅》插图中用过的题材和模本,但因用的是毛笔,根本无法发挥他画人物画追求的细节。
用毛笔画。能画个人物线条轮廓就算不错了。
很快,沈溪便完成一幅,从屏风后递了出去,苏通赶紧接过,拿给李愈三人看,颇有得意之色:“如何?”
李愈三人拿过来一看,这幅画要说比之一般画师画出来的,的确要好上几分,但说非常出类拔萃也不尽然,至少跟原版《金瓶梅》插画一比。难免相形见绌。李愈打量之后,抬头道:“很一般吧?”
旁边的荣宁和宋岳帮腔道:“这种画,我家里的画师也能画得出来,有甚稀奇?”
苏通脸色有些着急。心想:“主要是今天没让沈老弟回去准备画笔和颜料,竟然水平差距这么大,看来是要丢人现眼啊。”
正想着,沈溪快刀斩乱麻把第二幅跟着画好了,又递了出来,李愈三人看过之后仍旧脸上带着嬉笑。李愈道:“苏兄。看来这次你要把翠翠输给我了……”
一句话,让苏通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也等于是为屏风后面的沈溪解了惑。
沈溪还在想苏通为何要这么热心请他过来作画,原来是涉及争风吃醋,这个什么“翠翠”具体是谁沈溪不得而知,或许是青|楼女子,也有可能是苏通刚看中的什么姑娘,反正听这三人话里的意思,这事本身就很龌龊。
“苏通啊苏通,你帮过我,这次就当我帮你一次吧。”
沈溪拿起笔就要画第三幅。
春|宫画算是人物画的一种,画人物时最讲究一种感觉,就好像沈溪当年给碧萱和熙儿作画时,要找的那一种能打动人心的意境。
沈溪不由想到刚才楼下时,惊鸿一瞥所见到的那女子,那女子温婉娟秀,仅仅只是侧脸就有一种让人心旌动荡的美好感觉,若将其入画,虽然会亵渎佳人,可到底也是一种美妙的体验。
沈溪知道,此时他若是跟前两幅一样随便乱画,在没有参照以及情境的情况下,想获得李愈三人的认可,令苏通不至于将那个什么“翠翠”输掉,是件很困难的事情。
手随心动,心随意动。
沈溪作画已差不多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有了刚才那唯美的影子留在脑海中,要将那女子跃然画中还是很容易的,只是刚才那女子走得匆忙,还只露了半边脸,未让沈溪看清楚全貌,沈溪只能是根据自己的想象,将女子的容貌补全。
因为是春|宫画,身上的衣物不能太多,但若直接身无寸缕的话,连沈溪自己都不能接受,所以干脆是身着亵衣,手拿小扇,手臂、腿和足都无遮掩,女子用小扇微微遮住下巴,小扇上的鸳鸯都画得活灵活现。
画中女子脸上并不见羞赧之色,好似在思考什么,有股淡淡的忧伤。
一幅画完成,连沈溪对画中倩影都多了几分向往,他端详许久深感满意后,才将画递了出去。
因为沈溪作这幅画用的时间相对较长,外面的人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画一出来,连同苏通在内,都上前围观。
“哇。这是哪位佳人,竟如此美貌?”苏通和李愈没说话,倒是荣宁先发出感慨。
苏通一看,也是赞叹不已,脸上带着几分得意:“如何?这幅丹青比之《金瓶梅》里的画怎样,这下三位应该服气了吧?”
李愈并不是那种喜欢耍赖之人。端详眼前的画很久之后才由衷地赞叹道:“佩服佩服,苏兄请来的画师,果然非同一般。”
旁边的宋岳皱眉道:“画好是好,可这人。怎么越看越面熟呢?恒卢兄,怎么我看起来,有些像是……令妹啊,你看这神采,还有样貌。连身材都颇为相似。”
李愈,字恒卢,京中商贾。苏通来之前对沈溪说过,这李愈家里对他的期望很高,希望他能科举进仕,可二十多岁了,考了几次县试都没过,更别说中秀才了。
李愈父亲早亡,如今家族当家的是他祖父和大伯,可惜大伯无后。李家就这么一根独苗苗,以后李家的生意只能由李愈接手。一个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大少,还喜欢在外结交朋友,出手必定阔绰,苏通在京多逗留一些时日,想必手头已不太宽裕,所以才跟李愈走得近,有那么点儿想沾光的意思。
更重要的是,李愈跟苏通一样,都喜欢流连风月之所。算是臭味相投。
宋岳说画里的是李愈的妹妹,沈溪心里顿时犯起了嘀咕。之前他在楼下见到女子时,心里也升起疑问,看女子似是这酒肆的东家。可这年头女子出来做生意的少之又少,但想到苏通介绍的李家的情况,似乎不是没可能。
李愈作为家中第三代独子,不准备做生意,只有让他妹妹出来帮忙……
李愈骂道:“胡言乱语,怎会是吾妹?你们也不睁大眼睛好好瞧瞧。我妹妹有这么漂亮吗?”
艺术来自于生活,但高于生活,沈溪之前没看清楼下那女子的具体容貌,所以这女子的模样,是根据他心中期待的最佳模本画出来的。沈溪心里稍微松了口气:“不管是不是,只要你们看不出来就好。”
几人重新把人物容貌打量一番,这下连旁边的荣宁也道:“不对啊,越看越像二小姐,恒卢兄,此事是否太过稀奇了些?”
李愈被两个老友一说,自己忍不住仔细打量,本来他还对画中女子好一通意淫,等发觉被他意淫的女子,怎么看都像是自己妹妹时,他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李愈抬起头,用古怪的神色望着苏通:“苏兄,这怎么回事?”
苏通一脸惊讶,勉强解释:“或许是巧合吧。我请来的赵画师,怎么可能会见过令妹?”
李愈皱着眉头,突然大喝一声,把门口的随从叫进来:“我二妹今日可有来过?”
“回大少爷的话,日落时二小姐随送酒的人一起过来,查了账,这会儿还在后院看着,怕人往酒里兑水……”
这年头但凡经营酒肆的都知道,想赚钱必须要往酒里兑水,不然没多少利润。但也有一些良心店家,为了招揽顾客打响招牌,严禁手下的掌柜和伙计给酒里兑水。
“去把我二妹叫上来,嘿,我就不信了!”
李愈自己也犯了迷糊,吩咐一声,这才打量着画道,“这事儿真够稀奇的,我这妹妹从小到大,看了她无数回,画中人……莫非是我流落在外的妹妹?苏兄,是否把里面的赵画师请出来问话?”
苏通有些着急,到现在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沈溪不过是应他所请,过来画了三幅春|宫图,怎就跟李愈的妹妹扯上关系了?他跟李愈认识一段时间,却连这个李家二小姐长什么样都没见过,沈溪又哪里去见?
“这个……确实有些不太方便。”
苏通拦在屏风前,不许李愈三人往屏风后面瞧。
正说话间,外面脚步声传来,却是事件的正主,也就是李愈的妹妹,李家二小姐上楼来。她显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本来兄长与朋友聚集,她作为女儿家是不方便出来的,但听下人说事情很急,不由上来看来。
商贾家的小姐,很早出来当家,比养在深闺里的姑娘见过的世面多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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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家二小姐上楼来,脸上带着不解之色。
兄长在外的荒唐事她不想多过问,虽然已经娶了嫂子,但兄长还是在外面沾花惹草,到现在都不曾为李家留下子嗣,早就为家里老人所诟病。她毕竟是女子,将来是要嫁人的,而她与兄长年岁又差了几岁,平日里不想说什么,甚至见到李愈她都能避则避。
“不知兄长叫小妹上来做什么?”
沈溪在屏风后面,听到温柔婉转的声音从女子口中发出,惊讶得合不拢嘴。他没想到,这女子除了貌美如花,还天生一副好嗓子。
李愈大大咧咧也不懂避忌,直接拿起沈溪的画,放到妹妹眼前:“二妹,你看看这上面画的是不是你?”
李家二小姐好奇地望过去,或许是门口那边灯光昏暗的缘故,她一时没看清楚,等接过画往里面明亮处走了几步,待看明白画上的内容,还没来得及看画中人的脸,面色已然大窘:“这是什么呀!”
一把要将画甩还给李愈,却又怕把兄长的东西弄坏,只能轻轻地放到李愈手中。不过她已转身,似乎想第一时间逃离房间。显然,她当这是兄长故意捉弄她,让她一个还没出阁的小姑娘看春|宫。
“二妹,别走啊!”
李愈伸手想去拉妹妹,冲出来个小丫头直接挡在李家二小姐面前,李愈的手抓到丫鬟肩膀上。
“大少爷,您怎能这样?”
小丫鬟刚才也看到了画上的内容,几乎带着哭腔问道。
李愈忽然想到,妹妹应该是误会了,以为他有意拿春|宫图出来耍弄,赶紧解释:“二妹,你听我说,你先看清楚这画上的人是不是你?这人容貌与你有几分相似,还有这身段……嗯嗯,这样吧。为兄把脖子以下的部位折叠一下,你只要看看是不是你便可。”
说着,李愈把手上的画卷了起来,如此只将画中人的头部呈现给妹妹看。
李家二小姐仍旧闭着眼。怎么都不肯睁开,不过在兄长坚持下,她还是微微眯着眼,把画里那人物瞧了一下,顿时瞪大了眼睛……一时间她自己也犯迷糊了。这画中人到底是不是自己?
若说不是,可这跟她对着镜子看自己时的感觉一样;若说是,这女子明显要比她更美貌几分。
李二小姐还没说话,倒是小丫鬟先叫起来:“这就是二小姐啊,大少爷,您怎能找人画二小姐……这么污秽的画。”
李愈一听恼了,勃然大怒:“还真是!我就不信了,哪家的登徒浪子居然敢偷窥我妹妹,非把你腿打折了!”
说着,李愈气呼呼朝屏风走过去。
盛怒之下。苏通就算想阻拦也没挡住,就听“啪!”地一声,李愈一把将屏风踹倒,如此一来,被逼到墙角的沈溪便露在众人眼前。
此时的沈溪,心中如同几万只草泥马飞奔而过,真有一种打开窗户,直接从二楼跳下去的冲动。
“嗯?”
李愈、荣宁和宋岳几人,见到沈溪后明显一怔,很显然他们也没料到。画功如此精湛的画师,居然只是个十三四岁身着文衫的少年郎。
要说这少年身上的文衫干净而整洁,虽然面相显得稚气,但头发已束了起来。看上去带着几分英俊潇洒。
沈溪这天参加殿试,身上穿的可是正正经经的贡士服,这身衣服不是普通老百姓能穿的,他要是穿着这一身挨了打,那凶手肯定要遭受到官府严办。
今日的贡士,就是明日的进士。以后又将是朝廷命官,你连官员都敢打,活腻味了吧?
李愈指了指沈溪,问道:“苏兄,这是怎么回事?”
苏通赶紧充当和事佬,挡在桌子前:“忘了给李兄介绍,其实我请来的这位赵画师,年岁不大,却是师出名门,他不想败坏门风,所以才……在下并非有意隐瞒。”
李愈突然见到沈溪是个少年,没有反应过来,等他琢磨一下,又是一拍桌子:“师出名门又如何?居然敢画我二妹,是诚心与我等好看。来人啊,拖出去揍一顿!”
李愈这等商贾子弟,在京城是没有蛮横资本的,因为商贾的地位实在太低,可这是李家的店铺,而他又只当沈溪是个没有功名的穷酸画师,再加上心中气愤难平,哪里忍得住?
眼看李家家仆要朝沈溪扑过去,苏通再次挺身而出……沈溪是他请来的,事情也是因他而起,此时沈溪已经考过殿试,那就是准进士了,他还等着巴结沈溪呢,沈溪真要在这儿挨打了,那分明是要割席断交啊!
“我看谁敢!”
苏通一把抓起一张椅子,举过头顶,怒喝道,“跟你们说,在下乃是堂堂的举人公,谁敢打我,官府必然法办!”
李愈冷笑不已:“你是举人公?我还是状元郎呢!他若要阻拦,一块儿打!”
眼看情形不对,沈溪已经往窗口那边靠去……这事虽然是苏通招惹出来的,不过也不能说他自己就没责任。好汉不吃眼前亏,眼下苏通帮他挡着,沈溪觉得翻窗跳楼最好,反正二楼没多高,跳下去摔不出内伤。
可就在沈溪准备翻窗时,李二小姐站出来,拦住自家家仆,大喝道:“住手!”
刚才还文文静静,一看春|宫画便面红耳赤的李二小姐,此时却好似一头雌豹一样,站在那儿颇有威仪,这一声娇叱,别说是李家家仆,就连她兄长李愈也愣在当场。
李愈不解地问道:“二妹,兄长这是为你出气呢,你怎的……帮登徒浪子说话?”
李二小姐有些无奈:“大哥,你都不问清楚情由,就让人打人,事情传出去外人会怎么想?你说这幅画里是我,可妹妹觉得,这人一点儿都不像呢!”
沈溪听到这话,稍微松了口气,果然这李二小姐不像她大哥那么头大无脑。
明摆着的事情,似是而非的一幅春|宫画,你非要往你妹妹身上扯。你就算看着像,也不能瞎说啊,传出去你妹妹的名节如何保全?说是被某个男人看光了身体,然后画了一幅春|宫出来?
再加上这幅画。本来就只是沈溪根据意境所画,参照人的确是李二小姐不假,可也不能说就是她,最多只是沈溪心中一个完美的女子形象而已。
李愈这会儿还没反应过来,拿起画。重新打量一番:“难道不是吗?”
“是什么呀?”
李二小姐满脸委屈,“大哥可见过我有这般小扇?还有……这人要说与我有几分相似不假,可我与作画之人根本不相识,他从何画我?”
李愈想了想,打量沈溪:“也是啊,那个……赵画师,你且说,这幅画中人,到底是谁?”
李二小姐脸色带着些许期冀望向沈溪,若沈溪说这画上的人就是她。那她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普通画师对着她画都不能这么纤毫毕现,虽然李二小姐说这小扇她没有,可画中女子身上的亵衣,却与她平日所穿几乎一模一样。
沈溪看了下李二小姐,之后才侧目望向李愈,道:“在下作画,只是随意发挥,根据一些似是而非的人物落笔。就好似之前两幅画一般,这三幅画中的女子。并无确切来历,要说见……最多是在梦里见过吧。”
沈溪的解释虽然在情在理,却不能令李愈满意。李愈嘀咕道:“你梦里见过如此佳人?为何我没这好运气?”
李二小姐娇嗔:“大哥,你在说什么呢!”
李愈此时终于醒悟过来。绝不能承认这画上的女子就是他妹妹,不然妹妹的名节可就坏了,如今他妹妹年方十五,正当青春少艾,还没定亲呢。
李愈笑道:“我从开始也觉得这画不是你,可鹏举老说是。这小子……定然是眼神不好使,你们再看看,这是我妹妹吗?”
荣宁和宋岳对视一眼,不过他们知情识趣,再看过之后便忙不迭摇头:“不像,确实不像。”
李愈道:“那今日之事,就此作罢。苏兄,刚才有所误会,尚请海涵,回头在下必定请两位过来一同饮宴……至于翠翠的事,在下必将履行承诺,找人把她送到贵府上。”
苏通稍稍松了口气:“那就好。”
李愈脸上重新堆起笑容,目光却不停在沈溪身上打量,他尚不能理解,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如何能作出这么精湛的画作。
跟苏通第一次见到沈溪绘画时的想法一样,李愈这会儿已经在想办法,如何才能贿赂沈溪,让沈溪多创作两幅作品供他欣赏。
“大少爷,楼下有人进来,吆五喝六无比嚣张,说是要进来找苏公子……还有这位赵画师。”有下人从楼下跑上来奏禀。
李愈刚才还飞扬跋扈,但听到有人找上门来,脸色顿时变了,目光扫过苏通。刚才苏通情急之下说过自己是举人,在之前交往中,苏通可从来没提过他身份,李愈心里不禁暗自揣测,难道这是真的?
“走走,在下送二位离开。”
李愈明显是那种欺软怕硬之人,这是商贾的共性,对于平头百姓他们可以吹鼻子瞪眼,但遇到有官府背景的人,只有点头哈腰毕恭毕敬的份儿。
还没等下楼,玉娘已经带着人上楼来。她带来的人一看都威武不凡,不似普通官兵,倒好像是锦衣卫或者是东厂的人。
只有沈溪能看清楚这一点,苏通和李愈等人只当这些人是身体稍微强壮点儿的看家护院。
“苏公子,你说带……画师到酒肆,专程招惹是非的?”玉娘脸上带着冷笑打量苏通。
苏通苦着脸:“玉当家的见谅,都是在下没保护好赵画师,险些令他犯险。在下谢罪。”
李愈一听不是苏通请来的,登时火大了:“人是我要打的,有本事冲我来……啊!”话音未落,人已被一名块头很大的侍卫一把擒住,连身子都给拧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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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愈居然敢跟锦衣卫叫板,也是活腻了,他的身材属于痩削的那种,看起来高大威猛,实际上是纸糊的,何以是这些武人的对手?
等人被反拧,李愈的家仆还想上前营救,玉娘身后又上来二人,左消右打没几下,就没人再敢靠前一步。
一看情况不对,苏通赶紧拉着沈溪往玉娘那边人堆里走,他知道走慢了被人挟持就呜呼哀哉了。
等到了楼梯口,沈溪行礼道:“玉当家,今日李公子盛情款待,在下并未有碍,还是化干戈为玉帛吧。”
刚才李愈犹自嚣张不已,此时赶紧随着沈溪的话头往下说:“正是如此,在下并未有意要为难赵画师,其实都是误会,如今误会解开,他从未见过我妹妹,以后冰释前嫌,在下还要多请教……”
玉娘微微蹙眉,李愈这话是什么意思她没太听懂,其实事情因何而起她也不清楚,她只知道苏通请沈溪来作画,刚才,她坐在对面的茶寮,隐约听到酒肆这边有争吵声,而后看到二楼窗口,沈溪似乎想往外跳,便赶紧带人进来喝问。
至于沈溪明明是前来作画,如何会跟李家公子的妹妹扯上关系,她并不知情,也不想去过问。
一听兄长说“他从未见过我妹妹”,李二小姐一脸红云,好在是夜里,楼梯周围光线不好,不然她都快无地自容了。
玉娘板着脸,一双冰冷的眸子扫过在场之人,最后摆了摆手,锦衣卫这才将李愈松开。
苏通远远行礼作别:“几位,在下要送赵画师回府,不能多陪。见谅见谅。”
玉娘亲自带人护送沈溪下楼,至于苏通的安危她可不在乎,等到了外面。直接让沈溪上了马车,她这谨慎的态度。就如同警方在保护和转移重要的人证。
苏通一看自己连送沈溪回去的机会都没了,只能在酒肆门口告辞:“赵画师,以后有机会再跟你赔罪,你可别怨为兄啊……”
玉娘不听他啰嗦,已经亲自赶车,送沈溪往东升客栈方向而去。
等回到客栈,二人上了楼梯,玉娘唤来云柳。帮助沈溪收拾房间,她还带着些许埋怨,道:“沈公子刚从皇宫出来,就差点儿闹出跳楼逃命的乱子。我看在案子没有了结之前,请公子留在客栈,若为贼人所趁,奴家就算要施救恐也无能为力。”
沈溪拱拱手道:“多谢玉娘这些日子照顾。”
玉娘看着沈溪,神色复杂地摇了摇头,这才带着云柳出门去。
沈溪本想跟玉娘请个假,回小院看看林黛和朱山她们。有段时间不见了,小妮子之前还在生他的气,他心中挂念得紧。尤其是在殿试结束后。
眼下这模样,不等贼人落网,玉娘肯定不会放心让他出去,光是今天跟苏通去见李愈等人,就险些让玉娘难做,就算玉娘对他这个准进士毕恭毕敬,也不会再给他出门的机会。
本来只是监视居住,现在成了真正的软禁。
……
……
三月十六,是殿试读卷官正式开始读卷的日子。
这天上午。十四名读卷官进宫读卷,昨日礼部已连夜将三百名贡士考卷糊名弥封。但殿试并无誊录,所以众读卷官所要阅览的卷子全都是考生的原卷。若是遇到十四名阅卷官认识的人,笔迹熟悉,而且这位读卷官还非常欣赏这位考生,那么这名考生就会幸运地先获得一个圈的成绩。
理论上来说,十四名阅卷官要把所有三百份考卷都看一遍,读卷官觉得文章优异,就会画个圈,若是觉得狗屁不通则直接画叉,若是不好也不坏,那什么都不管。
最后文章好坏优劣,全看考卷中圈和叉的数量。
但实际操作并非如此。
所有考卷,要先交给三位内阁大学士,就是俗称的阁老来审阅,让阁老先定基调。
阁老的意见往往是最重要的,在这次礼部会试中,三位阁老分别是刘健、李东阳和谢迁,他们三位的意见基本关系到考生最后的排名。
最后所有考卷会分为三等,上一等、次二等的考卷会被分别列开,所谓的上一等,就是卷子上圈比较多,次二等则是圈比较少,或者叉比较多。
最后再从上一等中选出十份特别优异的文章,进呈皇帝,由皇帝判定最后的一甲和二甲前七名,排名座次。
为了彰显礼部会试前十名的重要性,礼部会试前十名的考卷基本会被进呈,这也算是殿试中的一个“潜规则”,弥封官通常会知读卷事,他们的任务除了要将所有考卷糊名,还要将会试前十的考卷告知三位阁老知晓,这十份考卷先由阁老阅卷,直接被列入上一等。
最后在选拔考卷时,这十份不出意外的话,将有*份入选前十,甚至十份全数进呈也很常见,这也是李东阳在礼部会试放榜后,要特别拔擢王守仁为前十的根本原因所在。
李东阳对王守仁十分欣赏,早在上届礼部会试结束,他就为国家没能选拔这样一个优秀人才而感觉惋惜,所以这届会试,李东阳作为主考,同时也肩负为礼部会试排定名次的责任,便将王守仁的名次稍微提高到会试第十名。
如此一来,便增加了王守仁中状元的可能性。
当然这些都是作为潜规则存在的,不能对外公布,李东阳对于王守仁的字又十分熟悉,在看过王守仁殿试的文章后,他还是很满意的,但就是李东阳也不得不承认,在殿试的这三百份考卷中,回答得宜,而且文采斐然甚至有治国思想的好文章比比皆是,王守仁想突出重围中状元,十分困难。
无论怎么说,他还是正正经经在王守仁的卷子上画了个圈。
殿试的阅卷,基本要在第一天就完成,工作量十分巨大。一个阅卷官要看三百份考卷,一份卷子又普遍在两三千字以上,能从头到尾看完的实在是少之又少。内阁大学士的意见具有决定性的作用。
而内阁大学士也不可能把所有卷子都仔细审阅一遍,这便是为何殿试会特别选出会试前十考卷进呈的原因。毕竟会试是通过半个月的阅卷,从各房的同考官,到主考官,经过层层选拔上来的,加上会试所考试之内容又十分全面,更容易考察考生的知识面和知识量,比之殿试要正规许多。
制定这样一个潜规则,其实是为朝廷选拔人才负责。毕竟殿试只考策问,考察面相对狭窄,若真有人本身才学品德非常一般,只因为殿试做了一篇好文章,就被擢为状元,对那些莘莘学子来说太不公平。
当天阅卷结束,次二等的考卷会直接填写皇榜,列入三甲中,而上一等的考卷中还要选拔出十份考卷来,进呈给皇帝御览。选不上也会列入皇榜二甲。
皇帝会排定前十名的具体名次,从一甲状元、榜眼、探花,到二甲前七名。都由皇帝亲自排名。
至于剩下的人,列于皇榜之上时,只会象征性排定名次,赐的是进士出身或者是同进士出身。
对于殿试来说,只有二甲第七名以上的考生才算是一种荣耀。
这次殿试的策问题,相对来说很中正。
因为是弘治皇帝亲自出的策问题,开篇一律是以“皇帝陛下”开头,四道策问小题的文章合并成一篇大文章,就如同是写给陛下的奏本。回答皇帝所问出的问题,发表己见。这不但要求考生学问好,还要会在几个小问题之间形成转折。使得文章不会因为是答题而显得呆板生硬。
在三名内阁大学士中,刘健属于年老体迈老眼昏花的那类人,所以他看考卷显得有几分敷衍,毕竟身体明摆着,让他坐下来盯着卷子看一整天,非把他累趴下不可。所以阅卷的主要工作还是放在李东阳和谢迁身上,二人发觉有什么好的卷子,会呈递给刘健看,至于不太好的或者觉得不值得推荐的,就直接给其他阅卷官批阅。
礼部会试前十名的考卷,也是读卷官们重点批阅的对象,要仔细检查文中是否有错漏或者犯禁之处,毕竟这十份考卷很有可能会被呈递给陛下,甚至说,这十份考卷没什么问题的话,基本是要全数呈递的。
而这次礼部会试虽然牵扯进鬻题案,但所选拔出来的礼部会试前十名,学问和文章水平都相当高,其中有在太学卒业的大儒伦文叙,还有孙绪、刘龙、丰熙这些具有真才实学的举子。
想那祝枝山、唐寅、徐经这些闻名江南的大才子,到了会试要么名落孙山要么名次靠后,就足以知晓这届会试的质量有多高。
到了殿试,更是贡士们发挥所长的时候,每个人都期待自己的文章能入天子眼,就算不能被天子御览,最少让这些内阁大学士和公卿看过之后留下深刻印象,每人都务求把自己的才学发挥到淋漓尽致。
“这文章,写的可真是老辣,却不知是谁的文章?”谢迁拿起一份卷子,端详半晌之后,看了看旁边的李东阳,想让李东阳给他一个答案。
礼部会试时,谢迁并非主考官,他没真正见识过这届会试众举子的才学,而李东阳则是礼部会试的主考之一,最具发言权。
谢迁所说的这份卷子,正好是礼部会试前十名其中一人的手笔,而且准备作为殿试前十进呈天子御览,他不知晓,便想问问李东阳是否熟悉。
但就算李东阳身为殿试的主考官,可他所见过的只是誊录后的卷子,并不能从字体上认识所有考生。
李东阳拿过来看过,微微点头,却又马上摇头:“文章是不错,只是斧凿之工太过明显。”
谢迁好似明白了什么,举起大拇指:“高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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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贡士在殿试发挥有多好,作为殿试阅卷官是不能去称赞或者吹捧的,程敏政在礼部会试的举动就是前车之鉴。
言多必失,很多事就事论事便可,有些话传到别人耳朵里,难保不会让人心生联想,其中是否有私相授受之事。
而且,谢迁和李东阳作为内阁辅政大学士,更不宜对考生卷子作出直观的评价,这也是为何李东阳要特别拔擢王守仁,却未对别人表露的根本原因之所在。
现在谢迁赞叹礼部会试前十名贡士中,有一人卷子写得老辣,以谢迁的地位和才学,那实在是心中十分感慨才会作出如此评价。
李东阳好奇之下,将卷子拿过来看了看。
哎呀,真心不错啊!
果真如谢迁所言,这份殿试考卷中文章圆润自如到几乎无可挑剔的地步,就算是在翰林院供职十几年的老翰林,都未必写得出如此华章美卷。
“这应该是……丰熙的?”
李东阳嘴上嘀咕了一句,但依然不确定。
对于丰熙的文采,李东阳早有耳闻,但丰熙在礼部会试中并不是十分出彩,主要是他没有答上那道“四子造诣”考题,单就从四书文和五经文来论,丰熙是有当状元潜质的,所以就算丰熙“四子造诣”题没有答对,他还是在所有贡士中名列第四,仅次于沈溪、伦文叙和孙绪三人。
在本次礼部会试前十中,李东阳熟悉的并不止伦文叙一人,作为本届礼部会试主考官,在见过会试前十名的考卷后,他自认很快能对号入座,知道谁的文章是谁的。
就好似伦文叙、刘龙和王守仁这些人,就算是糊名,他也知道谁是谁。可因为这篇文章的出现,反而让李东阳心头迷惑,主要是剩下几个人。特别不好判断,一个孙绪、一个沈溪、一个丰熙。
这三位,李东阳根本分不清楚谁是谁的文章。
更可甚者,李东阳在北镇抚司时曾让沈溪和孙绪默写过礼部会试的卷子。见过二人的手笔,可到了殿试,居然前十名的卷子里,没一人的字迹跟他当日见过的沈溪和孙绪的笔迹相同。
每个人的字基本上都是定型的,一个考生不可能在短短几天时间里字体有那么大的转变。若是其中有一人字体有所不同,李东阳倒能接受,可这两人的字都有了变化,难免会让他揣度,难道殿试也会涉及替考之事?
沈溪和孙绪在礼部会试中一个会元,一个第三,属于众目睽睽,进宫时依然会列在头三个,想找人替考,难度也忒大了些。这分明是要把脑袋往铡刀里送的节奏!但若说没替考,字迹与以往不同,还有一种解释,就是弥封官在糊名时把卷子搞反了,把会试靠后的卷子,当成是沈溪和孙绪的,列到了前十。
这种可能性也不大,因为李东阳无法判断主人的三份卷子,从论点、论据、文笔等等上说,均为上乘之作。都是拥有状元之才的。
李东阳看过之后,把三份卷子交给刘健,道:“阁老,请您看看。”
三人都是内阁大学士。但刘健毕竟是首辅,地位最是尊崇,连李东阳也不敢有丝毫怠慢。刘健把三分卷子接了过去,看过一篇,满意点头,看过第二篇。还是点头,到第三篇时,头点得更加勤快了。
“谁的?”刘健侧目问了李东阳一句。
李东阳微微沉吟:“料想不错的话,应是沈溪、孙绪和丰熙的卷子。”
刘健想了想,道:“这三人,将来或许是国家栋梁之材,不过……宾之啊,这篇是谁写的?”
李东阳凑过头一看,刘健所问的那份,正是谢迁刚才评价为文笔老辣的那份文章,他蹙眉想了想,最终摇了摇头。
刘健不由一笑:“连宾之你都不知道为何人所作,真是稀奇,稀奇……也罢,交给旁人阅过就是。”
其实对于内阁大学士来说,殿试阅卷又不用写评语,好坏只是一个圈一个叉的问题,殿试成绩公布后,也没有追诉制度,就算结果有所偏颇,考生也要认账。
更何况,殿试前十名是由皇帝亲自排定名次,觉得文章不错,只管上呈给帝王,交给皇帝定夺就是,他们并不需知道文章背后到底是谁。
经过一天阅卷下来,卷子重新汇总到三位内阁大学士手中,次二等二百零二份考卷已经选择完毕,这二百零二人将会是本届殿试的三甲,被赐“同进士出身”,至于被列入二等的卷子,还要内阁大学士重新选拔一下,看看有没有特别优异的卷子,可以进补到呈递给天子的前十名中。
结果是没有。
本届礼部会试前十名考生在殿试中的卷子,没有出现任何意外,全部中选,悉数要呈递给天子。
也就是说,状元只会在这十个人中产生。
在李东阳看来,最有可能被皇帝选为状元的,从礼部会试成绩排名,是沈溪、伦文叙、孙绪、丰熙、刘龙和王守仁。
关于伦文叙、丰熙和王守仁的文章,李东阳已基本判断出是哪篇,心中有数,可对于沈溪、孙绪和丰熙的文章,他却辨认不出。
最后所有十四名阅卷官聚在一起开了个小会商讨一下,刑部尚书白昂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这沈溪倒是不简单,殿试之后还能列于前十?”
显而易见,白昂对于两天前殿前议事时,他的“正法纪”提议被马文升等人驳回而耿耿于怀。
其实这件事最大的问题,来自于会元沈溪或许牵扯进了礼部会试鬻题案。
但是,从殿试最终的结果看,虽然不知道哪份卷子是沈溪的,但最起码,沈溪有进入殿试前十名的实力,尽管沈溪的前十近乎于“保送”,而非从所有殿试文章中层层选拔。
马文升道:“多说无益,还是早些将前十考卷呈递陛下,请陛下定夺。”
……
……
三月十六,一天的阅卷忙碌终于结束。因为时间比较晚了,前十名的卷子虽然会呈递给天子,但当天并不会出最后结果。
三月十七一大清早,所有十四名殿试阅卷官。前往华盖殿面朝天子。
虽然名义上,殿试前十名的排次是由天子来最终决策,但天子在决定的时候,也会参照殿试阅卷官之意,尤其是朱祐樘这样喜欢纳谏。同时手下还有一群能臣的有为君主。
华盖殿内,朱祐樘将十份考卷拿起来,道:“朕昨夜连夜审阅过这十份考卷,感触颇深,今日与众卿拟定一甲之人选……”
朱祐樘手上所拿的殿试答卷,名义上是他跟士子们问询的天子致治之法,属于问策。就算朱祐樘看过这十篇文章后觉得不合心意,也要说“感触颇深”,是为彰显君王虚心纳谏的宽容之心。
但实际上,朱祐樘已将五到十名的排次列好。最后具体要议的,是一甲前三名和二甲第一名这四个人的排次。
“朕尚且有一事说。”
就在众臣以为朱祐樘要说天子属意于何人为状元时,朱祐樘突然岔开话题,众殿试阅卷官屏气凝神听着,“此番殿试之后,朕决意不遴选庶吉士……”
在礼部会试鬻题案发生后,朱祐樘已不是第一次提出此事,但之前提出并不正式,这次算是一次天子照会,君王的意志不容置疑。
在十四名殿试阅卷官中。大多数人对此并无意见,可李杰、王鏊和焦芳三个翰林学士,对此却有些看法。
历来的规矩,殿试之后。要从进士中重新考核,遴选二十名庶吉士补充到翰林院,虽然庶吉士是没有品阶的,可这是一种巨大的荣耀,因为明朝内阁必出翰林院的规矩摆在那儿,这次不遴选庶吉士。那意思是说,除了三甲可入翰林院外,这届的进士以后别想入内阁,断了这届大多数进士位极人臣的盼头。
可天子已用照会的方式说了,连大臣议论的机会都不给,就算李杰等人心里觉得不妥,但却不敢发出任何反对意见。
说过此事之后,朱祐樘才重新把没排定名次的四份卷子拿起来:“殿试一甲如何,就看众卿之意。”
刘健作为内阁首辅大臣,最先拿到四份考卷,打开来看过,一点儿都没超出想象,其中只有一人可以确定为伦文叙,剩下三人,就是他跟李东阳、谢迁探讨过不能明辨身份的沈溪、孙绪和丰熙。
有意思就是,一甲前三名和二甲第一名,就将在这四人中产生。
虽然二甲第一名看起来也荣耀无比,可因为这届进士中并不遴选庶吉士,一名之差,等于是日后的仕途大相径庭。
如同王守仁,就算他造诣再大,对朝廷贡献再多,也因为是弘治十二年的进士,而终生无缘入阁。
刘健看过之后,轮到李东阳和谢迁了。
李东阳看到四份考卷,心里一叹,他最推崇的王守仁并没列在其中。如今皇帝又说了这届不遴选庶吉士,那意味着,他所属意的王守仁,这辈子不可能继承他的衣钵成为内阁辅政大学士了。
等众殿试阅卷官,把四份卷子都看了一遍,其实每个人心中都大致有数。
在这四篇文章中,唯一知道是谁写的那篇是伦文叙的,但其实伦文叙的文章质量在四人中居于最末。但除他之外剩下三人,多少都有一些文章之外的“缺憾”。
沈溪太年轻,孙绪太狂傲,丰熙腿脚有疾。
在明朝,状元作为科举中的佼佼者,还要担当起天下士子表率的作用,等于是科举取仕的代言人,要是这个代言人是个瘸子跛子,会令朝廷蒙羞。
本来丰熙的缺点不是缺憾,但在这种原则之下,丰熙是四人中最不可能被列为状元之人,最多被列于榜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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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试前四的考卷,只能判断出伦文叙的,他的文章在前四名中又相对最普通,剩下三人,无非是沈溪、孙绪和丰熙,单从文章来论,状元应该是从这三人中产生,可按照“潜规则”,还真未必。
沈溪、孙绪和丰熙,都有文章之外的缺憾,唯独伦文叙,文章写得那是四平八稳,人更是相貌堂堂,而且有鸿儒的名声,从朝廷的角度,自然是把伦文叙推出来当状元,最合时宜。
但若如此,就等于是皇帝带着十四名殿试阅卷官一起营私舞弊,违背了科举考试公平选仕的基本原则。
在这种时候,皇帝的意思最为关键。
皇帝客气地跟你商量,还说前四的排名由众人商议来决定,可殿试排名本来就是天子的责任和特权,大臣要有觉悟,不能冒犯天颜。
就在众人默不作声之时,太子少保、都察院左都御史闵圭走了出来,行礼道:“陛下,臣以为四名贡士之作答,平稳有度,文采卓然,臣心中实难以定夺孰优孰劣,请陛下圣断。”
闵圭的说法,基本也是在场大臣的意思,因为这问题有些难办,到了殿试前四这个份儿上,其实已经很难区分文章的优劣,说伦文叙的文章不好,也是因为他写得太过四平八稳,所提提议并无建树。
反倒是另外三人,在自己的文章中都有一定的见地。
朱祐樘重新把四份考卷摊开来仔细端详。若是能拆开弥封知道是谁写的,他倒容易定夺。李东阳那边尚晓哪篇文章是伦文叙写的,朱祐樘却对眼前四篇文章出自于谁之手一概知,而为了保证公平公正,朱祐樘又不想破坏规则。
“这篇文章,朕觉得不错。”
天子突然拿起一份卷子,抬头看着在场之人,“众卿以为呢?”
在场的殿试读卷官尽皆面面相觑,这份卷子昨日里已为人所探讨了不下数次,其中文章之老辣就连那些老翰林都不及。其中提议很符合君王的利益和想法,简直是为皇帝御民所量身定制。
通常来说,皇帝是最喜欢这种“体察上意”而且能为帝王“分忧解难”的臣子。
嫉妒心重的大臣难免会想:“文章不拍马屁,却件件说得合乎上意。这种人将来到了朝廷,必会成为大敌,就算不能阻碍他进入前四,也不能让他列于三甲进入翰林院。”
大理寺卿王轼走出来行礼道:“臣以为,这篇文章过于浮华。所提之事……皆都颇费周折,恐非做实事之人!”
不管好不好,先给他扣上一顶大帽子。
皇帝不是觉得这篇文章不错吗?我就先唱反调,说他不切实际,这种人是在变相地溜须拍马,我得把他给揭穿了,让皇帝知道此人的嘴脸。
但王轼的话并不能得到大多数人的认同。
其实在皇帝出制诰之时,在场的众殿试阅卷官就在想一个问题,若把自己放到殿试考生的位置上,应该以怎样的文章来作答?
尤其是最后一题。涉及到大明朝礼乐之治的内容,如何能为皇帝分忧,让皇帝不用为大明朝礼乐之治不及尧舜禹三代而感到惋惜?
包括内阁首辅刘健在内,在深思熟虑之后都意识到一个问题,这种文章想侃侃而谈容易,真正要说出一些切实可行的办法来替皇帝分忧是不太现实的。
礼乐之治是历史遗留问题,都知道要用严峻的法律才能令臣民不敢有所异动,现在光说要靠礼乐去治国,谁听你这套?
但这次殿试却有人能提出些相对较好的建议,又以那篇“老辣”的文章为甚。这种文章可以说空泛。但还不如说人家真的是在为皇帝着想,绞尽脑汁出谋献策。
朱祐樘听到王轼的话,重新审视手上的文章,连皇帝自己都不觉得内容空泛。王轼的指责明显有几分偏颇。
朱祐樘不由抬头看了看刘健和李东阳,他二人一个首辅一个次辅,李东阳还是礼部会试的主考官,多少会对他有所建议。
但在这件事上,这两名善于为皇帝分忧的大臣却选择了沉默。因为在刘健和李东阳心里,也承认这篇文章的确写得好。但想到此人是沈溪、孙绪和丰熙中一人,他们却并不想推荐皇帝选拔此人为状元。
李东阳心想:“就算沈溪才学敏锐,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但以他的年岁和见识,应该写不出此等文章,那么此人就是丰熙或者孙绪,以丰熙为状元尚可,但实不及伦文叙。”
李东阳在心中排定的名次,状元伦文叙,榜眼丰熙,探花孙绪,二甲第一为沈溪。这应该是一个比较好的结果,既保全了朝廷的颜面,又让士子感觉到皇恩浩荡,但他再仔细一想,却又觉得让孙绪和沈溪掉一个个更为合适。
因为这届会试的二甲第一名是进不了翰林院的,李东阳对沈溪起了爱才之心,反倒对于狂傲的孙绪不太欣赏。
可在别的阅卷官心中,李东阳最初的排序,却是最恰当和稳妥的,一个十三岁的少年郎,光是考个会元,就已让京城士子哗然,纷纷指责其涉及鬻题案,若殿试再成为一甲前三,士子肯定还要闹。
现在的问题是,不知道沈溪的文章到底是哪篇,要是不小心真把他给取到前三,还成了状元,那岂不是要贻笑大方?
朱祐樘有些举棋不定,现在刘健和李东阳那边明显是在回避问题,而内阁大学士一向同气连枝,谢迁那边也不便相问,剩下殿试阅卷官中,资历最高的应该是吏部尚书屠滽和兵部尚书马文升,但这种问题又不便问身为兵头的马文升。
于是朱祐樘看着屠滽道:“屠先生以为呢?”
屠滽不但是吏部尚书,同时也是太子太傅,只要不是大的朝会场合,朱祐樘对于屠滽都不会以姓名相称,而是称其为“先生”,这是隆宠的表现,朱祐樘是那种非常会拉拢人心的皇帝,说这话时显得极为亲近,眼神中也充满鼓励。
屠滽见皇帝当着众殿试阅卷官的面。称呼自己为“先生”,心里带着几分感动……既然你们内阁大学士不肯为陛下分忧,那就要我这来说几句公道话了,谁叫我是吏部尚书呢?
屠滽恭敬行礼道:“回陛下。臣以为此卷回答得体,在四卷中居于最优,当可拔擢为文魁,为天下士子之表率!”
屠滽这话,非常符合朱祐樘的心意。因为弘治皇帝参详这四份卷子大半晚上,今天又看了两遍,怎么看都觉得,只有这份卷子最符合他心意。
弘治皇帝之所以没确定下来,是因为他不知道此卷出自谁人之手,擢为状元是否有不妥,所以想从刘健和李东阳那里得到答案,结果二人选择回避,这也是历届殿试后天子问卷时所不常有的事情。
朱祐樘微微点头,仍旧未置可否。重新看着其他人,目光从三位翰林学士身上,转到马文升,又扫过六卿,最后落在掌通政司事礼部左侍郎元守直身上:“元侍郎以为呢?”
放到别人身上,可能会得到不同的答案,可朱祐樘不问那些资历老的臣子,直接问元守直,用意不言自明。
元守直连七卿还不是,七卿之首的屠滽都说了这篇文章不错。难道他会提反对意见?
元守直毕恭毕敬道:“回陛下,臣以为,此子乃有状元之才。”
朱祐樘很满意元守直的回答,点头道:“好。朕便点了此人为状元,众人可有异议?”
众阅卷官并不知这篇文章出自谁人之手,便也就不随便发表意见,李东阳想站出来说一两句,但又怕遭来皇帝白眼……刚才问你不说,朕要点他为状元了。你却跟朕唱反调,诚心想跟朕过不去,是吧?
朱祐樘见没人反对,事情就此定了下来,在榜眼和探花卷尚未确定之前,状元卷先一步定下。
现在问题是二到四名的排序了。
李东阳见再不说话不行了,已经取了状元,可惜到现在连状元是谁都不知,但他可以料定这状元不是伦文叙和沈溪,于是趁着朱祐樘进一步发问之前,行礼道:“臣以为,三卷尚可,可点为榜眼。”
朱祐樘没想到李东阳在状元问题上回避,却在榜眼问题上把事提点得如此直白,都不带商量的口吻。
“哦?”
朱祐樘把第三份卷子拿起来一看,马上释然了,这第三份卷子,其实是四篇文章中最为中规中矩的那篇。
其实是伦文叙的。
现在李东阳的想法是,状元已经定为丰熙或者孙绪,最好能保住伦文叙和沈溪的榜眼和探花位置,但现不知道哪篇是沈溪的文章,只能先舍沈溪,保伦文叙,让伦文叙做了榜眼再说。
朱祐樘把伦文叙的文章仔细看过,点了点头。
其实除了刚才的状元卷算是出类拔萃之外,剩下三卷都不能说特别优异,要把这份中规中矩的卷子定为榜眼卷,也不是不可以,何况这份卷子还是李东阳亲自提出来的,以刘健和谢迁没反对的情况看,这应该是内阁三位大臣之意。
朱祐樘显然不会去驳李东阳的颜面,不过为了表示他不偏听偏好,还是征求了在场之人的意见。
最后没什么人提反对意见,于是乎,伦文叙坐稳了榜眼之位。
现在状元卷和榜眼卷定下,只剩下两卷要分出个优劣,对皇帝和众殿试阅卷官而言,同样是个头疼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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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都这边下大雨,天子上午更新完章节冒雨去了医院,医生依然诊断为腱鞘炎,说是肩部肌肉肌腱过度劳损,强烈建议休息一段时间,回来后躺床上睡了两个多小时养病,结果到这个时候才发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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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皇宫中为殿试前四名排序争论不休时,作为事件的当事人之一,沈溪正在东升客栈内焦急地等待消息。
三月十五殿试结束,三月十六是殿试读卷官阅卷日,三月十七就该是放榜日了。
按照以往的规矩来看,过了晌午,所有考生的排定名次就应该出来了,下午会放榜,因为第二天便是传胪日,到时候所有新科进士都要进宫朝拜天子,在朝拜之前需要作一些准备,主要是由国子监下发状元服、进士服这些,考生要穿戴一新进宫。
若在传胪日当天才准备的话,时间上会来不及,所以放榜只能提前。
这天一大早沈溪就起来了,因为他实在睡不着,不但因为殿试即将放榜,还因为昨日府库盗粮案的人送来了一千多两银子的定金,这意味着,案子已经从调查取证阶段,发展到要捉赃拿人了。
眼前接洽的事情由周胖子负责,只要贼人把仓储粮食的据点交待出来,朝廷那边就会收网,因为再把案子扩大的话,就要牵涉到外戚张氏兄弟,就算是刘大夏也担不起这么大的责任。
沈溪吃过早饭,刚坐到书桌前,正想今天读点儿什么书,苏通前来拜访,手上拿着一封李家的邀请函。
玉娘对苏通没什么好脸色,主要因为苏通前日令沈溪犯险,不过今天是殿试放榜日,玉娘为了不令贼人怀疑沈溪住在客栈中另有目的,还是允许沈溪身边的朋友前来拜访,只求表现得自然一些。
苏通一到沈溪房间,马上行礼告罪:“沈老弟,前天是我不对,我没想到……李公子他居然如此霸道无理。不过沈老弟,你以前真的没见过李家小姐?”
沈溪没好气地白了苏通一眼:“我从何处去见?”
“这倒也是,我们来京城赶考,沈老弟你又深居简出,更何况……那李家小姐还没出阁。总不会没事出来被人瞧。”
苏通突然脸上涌上一抹坏笑,“不过沈老弟你画功实在了得,藏而不露,却是风姿绰然。实在是……哎呀,沈老弟你后来见到她真容了,要不帮我画两幅如何?”
苏通这家伙明显对李二小姐有几分意思,想靠沈溪的画来意淫。
不过若是再画,那真就是登徒浪子了。沈溪断然摇头:“当时灯光黯淡,她模样我没记清楚。”
苏通听出沈溪是不想帮他画,沈溪连梦中人都画得惟妙惟肖,现在见过真人,作出的画肯定更为生动,但他心里有愧,不敢勉强,只好把信推过来道:“李家人知道我是举子,想攀交情,送了请柬来。你我各一份,说是赔罪。不过我看,他们是想问清楚你的来历,或者想求证你是否见过李小姐。”
沈溪连看都没看,直接推了回去:“劳烦苏兄帮我推掉吧。”
苏通有些惋惜:“若去李府一趟,说不得能见到花容月貌的李小姐……算了,我还是帮沈老弟你推掉。祝沈老弟你金榜题名……名列一甲,最好是高中状元。”
苏通看出沈溪没心思应付他,再加上旁边玉娘冷着脸,一直斜眼瞥他。不愿在此自讨没趣,于是起身告辞。
等人走了,玉娘才道:“原来沈公子前日画了李小姐的春|宫……”
沈溪面色略显尴尬,玉娘是风月中人。说话一点儿都不知道避讳,或者是以她的年岁,见惯太多事情,没什么可避忌的,“想来是沈公子前日偶然见过李小姐,所以才能原样画出?”
玉娘笑意盈盈。她觉得此事十分有趣。沈溪不画别人。偏偏画了李二小姐,结果险些惹来祸端。
沈溪没有回答这么尴尬的问题,反问道:“玉娘可知道京城李家?”
“李家是京中大商贾,与户部曾有钱粮来往,怎会不知?不过这些年没落了,只靠一些房产、佃租和小买卖过活,似有与朝廷划清界限之意……”
沈溪微微点头,看起来这李家家主非常谨慎,担心跟朝廷走得太近,难免惹祸,所以干脆靠出租田地和房产,再经营诸如酒肆、茶寮之类的营生过活。反正这年头有房子有地,就可以安心当地主,而地主是稳赚不赔的。
玉娘临出门前,又提醒一句:“沈公子最好做些准备,若所料不差,过了晌午,礼部就会放榜,到时报子会再度临门。”
沈溪点点头,随手拿起本书打发时间,只等殿试放榜结果出炉。
……
……
三月十七,午时二刻,华盖殿的众殿试阅卷官终于可以出来稍微休息一下。
本来简单的殿试前十排序,结果因为不知考卷是何人,闹得异常复杂,最后判定探花卷和二甲第一名卷也很主观,因为两篇文章实在难分伯仲,只是其中一人文章中有两句所议不合时宜,带了一点偏激的情绪在里面,被判了个第四。
这一判,等于把此人赶出了翰林院。
从华盖殿出来,詹事府少詹事兼翰林院侍读学士王鏊快走几步追上李东阳,问道:“李大学士先前为何不对陛下言明各卷考生是何人?”
李东阳瞥了王鏊一眼,显得有几分不耐烦。这一上午下来,李东阳早就口干舌燥,现在却只是上半场结束。简单吃点儿喝点儿,就要返回华盖殿,在皇帝的监督下给殿试前十名的考卷开弥封,依次拆卷,房官要填榜,把前十名的空缺给补上,司礼官要制敕,同时还要写传胪帖子。
下午放榜时,还要令顺天府协助报喜,第二日新科进士进宫,甚至需要顺天府尹亲自作陪。报喜时,需要将考生来日所配套之衣服下发,因为状元服和进士服这些都是成衣,若穿着不合体,还得酌情改衣……
一次殿试,其实是对朝廷相关职能衙门的考验,各个环节都不能出纰漏。
李东阳什么都没说,直接往殿外行去。
王鏊心里有些不忿,虽然李东阳是内阁大学士,但朝官之间也不是一团和气。他主要是对刚才李东阳回避天子问话而不满。
谢迁笑道:“济之,你别难为人了,若我等知道那四卷是何人所作,难道会不提醒陛下吗?”
王鏊微微错愕。他这才知道原来连主考官李东阳都不知道四份考卷究竟出自何人。王鏊惊讶地问道:“那李大学士还推荐第三卷为榜眼?”
谢迁笑着摊摊手,显然有些话是不能明说的。
谢迁自己做过礼部会试主考官,对于礼部会试的潜规则比别人清楚得多,就算主考官知道哪份考卷是谁写的,要提醒皇帝。也得尽量婉转些,若直接了当地说出来,那就跟内定名次差不多。
而这次李东阳也是情急之下不得已推荐伦文叙为榜眼,其实已经犯了忌讳,这正是李东阳黑脸的原因,不是他不想替皇帝分忧,实在是在开弥封之前他自己也无能为力。
吃过午饭,十四名殿试阅卷官回到华盖殿,接下来便是当着皇帝的面,对前十名殿试考卷开封。
其实五到十名具体是谁。已经没人关心,就看前四到底花落何家。
本来殿试结束只有等开弥封之后才知道前十名次,但因潜规则的存在,其实已有许多届殿试未曾在考后才知道三甲排名。
其实说起来,主要是那三份考卷乱了套。
在弘治皇帝朱祐樘的监督下,考卷由房官打开弥封,从第十名开始,依次往上,第十是王守仁,第五是刘龙。别的名次基本没人在意。
到了第四名,在场的众阅卷官火气都上来了……我们被皇帝折腾了一上午才排定名次,倒要看看这四个人究竟是谁。
很多人想来,不出意外的话。第四名应该是会试会元沈溪。
虽然沈溪在礼部会试中拔得头筹,可毕竟年轻学浅,在殿试这种回答天子的策问中,能拿个第四就已经很不错了,更何况是在难分伯仲的情况下拿到的,输得也不算冤枉。只是在议论上稍微有一点点偏颇而已。
房官开封时,朱祐樘目不转睛地看着,连皇帝都想知道这四个人到底如何排定的名次。
结果第四名并不是沈溪,而是以狂傲著称的孙绪。
“故城县,孙绪,曾祖……”
考卷开弥封之后,上面有考生的籍贯、姓名和三代履历,三代履历中特别要注明是否当官,而三代中有人因刑事案件下狱,那子孙连考科举的资格都没有。
听到第四名是孙绪,李东阳脸上露出宽慰的笑容,这说明他的判断是正确的,最后他也在第三名和第四名中犹豫了很久,至于第四名文章中议论的偏颇却是他故意找出来的。
在别人看来,议论中的偏颇和激进应该是沈溪这种小后生常犯的错误,而李东阳却意识到,这种议论方式其实更符合孙绪的狂傲性格。
只要第四名一定,在李东阳心中,这排名就比较靠谱了。
丰熙状元,伦文叙榜眼,沈溪探花……就算丰熙腿脚有一点毛病,就当是朝廷选仕不避讳残疾人吧,至少对朝廷的名誉有一定的积极宣传作用。
第四名,也就是殿试二甲第一名,随着孙绪填榜结束,随后是第三名的考卷。
当所有人都觉得,这第三名必然是沈溪无疑之时,弥封随即打开。
“鄞县,丰熙……”
房官宣布时,华盖殿内一片死寂。
王鏊等人想的是,会试会元、一度卷入鬻题案的沈溪竟有这等本事,竟能位列榜眼?
而三位内阁大学士刘健、李东阳和谢迁则是对望一眼,均看到对方眼中的骇然,因为连他们自己都不信,那篇令天子都赞叹不已的状元卷,居然出自十三岁的少年郎沈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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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边,三法司的当家人也是同气连枝,大理寺卿王轼出来道:“降名诏用,莫就不为朝廷柱梁?此人不过少年,即便点了一甲,仍旧要待数年之后才能委以重任,倒不如将机会,留给更能为朝廷所用之人。”
王轼的话,就算是三位翰林学士也不好反驳。
沈溪年纪太小,一时半会儿不能外放为地方大员,最多算是为未来储备了个人才,那是否中状元已无关紧要,就算是个榜眼也算得上是帝王恩宠。
朱祐樘仔细想了王轼的话,点头道:“那就降为榜……”
这话说的平淡,稍微带着一点疑问,可还未等弘治皇帝说完,旁边便有人举着笏板走了出来,施礼道:“陛下,老臣以为如此不妥。”
“哦?”
朱祐樘抬头打量走出来的马文升,问道,“马卿家以为呢?”
马文升在七卿之中为兵部尚书,照道理来说,他的地位应在吏部尚书屠滽之下,但因他平定西北有功,加之又是四朝元老,他在朝中的话语权极高。马文升道:“一人之用,不至影响士民之教化,一滴浑墨,却可令清潭蒙污。尚请陛下三思。”
马文升并未直接表达自己的观点,而是婉转地说明这么做的坏处。
要是在开弥封之前悄悄默默把人给降了,没人知晓,那也就罢了,现在居然当着朝臣的面,把之前的做出的决定给否掉,还说得这么振振有词,你倒是可以心安理得,那士子怎么想?
外间或者是对沈溪不服气,认为他年纪轻轻没有中状元的造诣,可在对事不对人的原则下,把已钦定的状元给降为榜眼,这会令士子觉得科举取仕仿同儿戏,连皇帝都可以朝令夕改,如何还有心思学习?
这时候朱祐樘稍微有些下不来台,若是他在心底觉得沈溪是最佳的状元人选,也不会问在场大臣的意见,可现在既然问了。马文升这句话其实是在呛他,令他不好随便决定。
此时就需要一个说话有份量的人出来力挺他,而以七卿的地位和声望,已经起不了这种决定性的作用。只有三位内阁大学士可以出来说这句话,其中又以首辅刘健的话最为管用。
刘健怎么说都是三朝元老,察言观色几乎是本能,此时他走出来行礼道:“陛下,老臣以为。既公定宁化县举子沈溪为状元,当依准,方显皇恩浩荡。”
朱祐樘看了刘健一眼,点了点头道:“既如此,事情便如此定下来吧。着礼部拟制敕,明日于午朝之时传胪……”
明朝上朝基本没早朝,以午朝居多,这说明不但明朝的皇帝懒,连大臣也很懒,夜生活丰富早晨就不容易起来。不跟清朝一样,大清早天还没亮就要进宫,皇帝刻薄,连大臣也要跟着遭殃。
经过这一番商讨,最终名次终于定了下来,众大臣行礼之后告退,从殿试开考到如今阅卷排名结束,前后三天时间,众阅卷官都有些焦头烂额,尤其是这第三天的排定名次。本是所有工序中最为简单的,却弄出这么多波折来。
从华盖殿出来,刚才还在朝堂上争论到底该不该保留沈溪状元位的白昂和马文升,这会儿已经笑逐颜开。在谈一些与朝事无关的私事。
周经快步上前,偶尔搭腔,气氛融洽。
做朝臣的基本都有觉悟,无论在朝堂上争得如何面红耳赤,出来后闲话家常或者风花雪月,一切照旧。不会因意见不同而翻脸。朝堂其实就是一个舞台,在上面时要把各自的角色演好,私下里,大家还是朋友。
试想一下,白昂这样高高在上的刑部尚书,犯得着跟个新科进士计较?
管你沈溪有没有中状元,历朝历代的状元,想爬上刑部尚书这等高位难比登天,更何况白昂已经临近致仕,他只是想坚守好最后一班岗,让皇帝觉得他是个负责任的朝臣即可。
众大臣刚出华盖殿不远,便见一名詹事府的官员匆匆往东宫那边行去,见三位内阁大学士和六卿一同出来,这位官员连忙上前见礼。
虽然这位官员仅仅是五品官,不过就连刘健和李东阳也回礼,詹事府负责太子的日常教导,再加上此人又曾为弘治皇帝的日讲官,还是翰林院出身,只要机缘巧合入阁都有可能。再者,此人是成化十七年状元,名叫王华。
王华这个人在历史上并不出名,不过他的儿子王守仁可在明朝历史上写下了光辉灿烂的一笔。
“这不是德辉吗?”
去年太子出阁读书,弘治皇帝赐李东阳太子少保、礼部尚书衔兼文渊阁大学士负责教导太子,而在此之前,李东阳便跟王华关系良好,当下停下来笑着问道,“要去东宫为太子讲经?”
王华手上拿的正是《诗经》,听到李东阳问话连忙点了点头,随后好奇地问道:“少保这是刚从华盖殿见完圣驾?”
谢迁与王华关系也不错,当初王华取贡士还是他录取的,不过眼下有事在身,只是笑着向王华点点头便过去了,其他大臣也基本只是打了招呼,很快走远,唯有李东阳带着几分遗憾,叹了口气道:“令郎列在二甲第七名。”
王华一听,脸上并无失望之色,反而很高兴,赶紧行礼:“这是小儿的福气啊!少保何时有空去敝舍,让小儿亲自拜谢少保……”
李东阳对王守仁的欣赏,王华早就知晓,加上这届会试又是李东阳担任主考,自己儿子以后得尊称李东阳为一声恩师。能让内阁大学士做座师,对儿子以后的仕途有莫大帮助。
王华宦海沉浮多年,虽是状元出身,可因为没靠山,到现在不过是詹事府右春坊右谕德,平日教教太子学问,或者主持顺天府乡试,前途莫测,可若儿子能有李东阳照应,仕途必定一片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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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士出身”和“同进士出身”虽只有一字之差,但对于日后的仕途却有天壤之别。
中午之时,等候消息的贡士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说是宫里面刚传出来的消息,皇帝决定将不会从己未科进士中遴选庶吉士,也就是说,殿试结束后,翰林院的复核考察将会取消,考生将失去庶吉士这个进入翰林院的途径。
这消息很快在士子当中炸开了锅。
“……不选庶吉士,我们如何进得翰林院?不做翰林,朝廷这是要断我们士子位列公卿之途!”
这位贡士说得好似有多严重,但其实真正能位列公卿的有几人?
“那可未必,只说不遴选庶吉士,没说登一甲不入翰林。”有人提醒,“要怪只怪唐寅和徐经两小儿,若非他们提前得到鬻题,让陛下怀疑这一科进士是否同时涉案,断不会出这档子事!”
“对,要上书朝廷,治唐、徐二人的罪,杀他们的头!”
一堆人鼓噪,本来是聚在一块等放榜消息,相互恭喜一番,可没想到好消息没来,先等来个坏消息。
再联系到之前唐寅和徐经所牵涉的鬻题案,矛头直指这会儿正在北镇抚司大牢里受刑的两个倒霉蛋。
士子们虽然对程敏政更加恼恨,可如今皇帝仍旧没将程敏政下狱,程敏政连官都没辞,要攻讦朝廷当政的大员,他们还没那胆子。
茶楼二楼的角落里,有一桌不太显眼的客人,坐在最边上临窗那人,就是福建汀州府的应试举子苏通。
苏通并未中贡士,没资格参加殿试。但他还是凑到贡士扎堆的地方,想打探一下消息,他最关心的却是沈溪最后成绩如何。与他同桌的尚有一人,却是两天前差点儿对他大打出手的京城商贾子弟李愈。
二人混到一起才一个月。结识于青|楼寻花问柳之时。因为苏通才学不错,出口成章,还能似模似样吟诗作赋,让李愈颇为佩服,物以类聚。很快便走到一块儿去了。
李愈本来对苏通并无太多敬重,最多当是酒肉朋友,可得知苏通乃是福建赴京赶考的举人时,李愈马上换了副脸色,这两天对苏通恭维备至,殷勤之极,甚至借着要为前天的事道歉,邀请苏通和“赵画师”到李家做客。
能让举子进门,在商贾之家看来是很风光体面之事。
“苏兄不是说今次会试未能入榜,为何还滞留京城。未曾回乡?”李愈边为苏通敬茶,边带着几分疑惑问道。
苏通瞥了李愈一眼,目光随即转过去,看向另一边正议论纷纷的一群贡士。这几个眼看就要做进士的人,在京城地面已属于横着走的那类,就算朝官也没这群人高调。一朝得富贵,不显摆一下让别人知道他们地位卓然,这殿试不是白考了?
刚开始还仅仅只是鼓噪,到后面就是比谁的嗓门更大了。
“有位朋友参加了殿试,与他相约等他金榜提名后我再离开。”苏通笑了笑。脸色带着几分得意,“或许我三年后再来赴考会试,他已经是同考官……”
李愈眼前一亮,毕竟他连县试都没过。不太理解官场的一些规矩。本来他正奇怪为何这群贡士这么受举子欢迎,原来还有这么层原因在里面。
这年头进士无比的金贵,只要中了进士,基本会有官缺放任,只是官大官小,是实缺还是挂名的问题。眼前这些尚算得上一群愤青的贡士。过一些日子,再见到他们就要恭称一声“大人”了。
李愈赶紧问道:“不知苏兄可否将此人引介给在下认识?在下很想拜望这位新科进士,送上一份薄礼……”
苏通心想,我不都介绍给你认识了吗?
可惜你不知道他就是这届会试的会元,大名鼎鼎的沈溪而已。他摇摇头道:“有机会再说吧。”
李愈听出苏通言辞间有些敷衍,心里一叹,却在想:“还是走科举之途好,考取秀才中了举人就有功名在身。而后考进士,就算考不中,只要身边认识的朋友有谁考中了,就会有做官的当靠山……我一定要想办法让苏兄代为引介。”
李愈叫来上好的茶点招待,但这点小恩小惠明显打动不了苏通,怎么说苏通也是富家子弟,且不是落魄的那种,就算苏通长期出行在外,到现在手头有点儿拮据,但少不了吃喝用度的钱,最多是没那么多闲钱出去风花雪月了。
李愈想明白这点,笑道:“既然赵画师有事忙,苏兄应该无事,不如我们现在就去晓月楼吃上两杯水酒如何?”
“哦?那倒是不错。”
苏通脸上终于挂上笑容,“不过还是先等殿试放榜,却说我这位朋友,很有可能列于一甲之内。”
李愈怎么都算是读书人,知道一甲是怎样个概念。
殿试一甲只有三个人,状元、榜眼、探花,刚才那些贡士也说了,就算朝廷不遴选庶吉士,这一甲的三人还是铁定被授为翰林官。
李愈听苏通说这朋友有多厉害,心里虽不太相信,但还是颇为期待。
按照以往年份的殿试规矩,殿试结束后第三天一大早就会放榜,最迟也只会拖延到午后,可这届殿试放榜,都已经到未时了,依然不见动静。
朝廷不会无缘无故耽搁,贡士们心中忐忑,但好歹也知道自己再不济也能中个三甲,不过这么等下去,一个个都有些不耐烦了,带了随从来的,一律让随从出去打探情况,若别的地方开始报喜,要第一时间前来通禀。
眼看未时将尽,殿试终于放榜。
与传胪是正名次的顺序不同,放榜是倒名次的。先从三甲开始,再到二甲,最后是一甲。
因为三甲有二百零二人,其实大多数通过礼部会试的贡士。都会被列入三甲之内,报喜的人一来,虽在贡士的预料之内,但无悲无喜,最多是让自己心安定下来……总算殿试的文章没犯禁。只要没被刷下去,就算是中了进士,回头照样衣锦还乡,光耀门楣。
得到三甲报喜的人,同时被赐予进士服。
进士头巾如乌纱帽,顶平,展角阔寸馀,长五寸许,系以垂带,皂纱为之。深蓝罗袍。缘以青罗,袖广而不杀。笏板为槐木,腰带是青色皮质,以黑角装饰,垂挞尾于后。
进士服虽不是官服,却已显得极为正式,来日的皇宫传胪时需要穿戴,得到进士服的考生赶紧回去准备,若不合适的话可以找人互相调换,但不能擅自裁剪修改。
因为这身衣服仅仅是借给考生穿戴几天。等拜谒完孔子至圣先师的释菜礼结束后,就要归还朝廷,留给下一届进士使用。
等三甲报喜下来,苏通所在茶楼的十多名贡士。已经只有两三人未得报喜。
在殿试放榜中,没来消息一般都是好消息,更何况三甲已经公布为二百零二人,考生自己掐着指头一算,二甲有九十五人,一甲三人。正好是三百人,就是说这届殿试没人落榜。没在三甲,那必然是在二甲或者以上。
到了二甲放榜后,更多人开始注意街道上那些来往报喜的报子,报子在报喜之时,会把二甲进士的名字和名次喊的异常响亮:
“苏州常老爷,高中殿试二甲第三十六名!”
……
“江陵李老爷,高中殿试二甲第十九名!”
……
“故城孙老爷,高中殿试二甲第一名传胪。”
在放榜报喜中,只会说考生籍贯、姓氏、名次,并不会说是进士出身还是同进士出身,因为考生在第二日皇宫传胪之前,都只是贡士的身份,进士之名是由皇帝来亲自赐予的,连姓名都因为中了进士而不能为普通报子直呼,一律都是“某老爷”。
二甲的报喜,从二甲第九十五名开始,到二甲第一名孙绪结束,因考生居住的地方不同,其实想知道每个考生到底列在第几只有等来日传胪结束之后才知晓。
“差不多了。”
苏通到后面终于坐不住了,来到窗口的位置看着外面的街道。这里距离东升客栈不到一条街,若报喜的人从礼部出来,必然经过此地,苏通一直在等沈溪的最终名次,心里有些紧张,不过消息越是来得迟,说明名次越靠前。
李愈不解地问道:“苏兄,什么差不多了?还有……苏兄的那位朋友,我们是否去拜访一下,问清楚列在几甲?”
李愈趁机找机会鼓动苏通带他去见这位“进士朋友”。
苏通微微摇头,道:“不必了,我们还是先去一个地方,距离此处不远。”
李愈结了账,与苏通一起下得楼来,还没往东升客栈走上几步,便听到后面有报子报喜的声音:“捷报,福建宁化县沈老爷,高中己未科殿试状元,捷报,福建宁化县……”
状元的喜报一张扬开,附近几条街道都跟着喧嚷起来。
在这年头,状元是鲤鱼跃龙门的最杰出代表,也是民间百姓和士子捧为偶像之人,三年才有一个。
现在知道状元是福建宁化的沈老爷,有的人已经一口叫出“沈溪”的名字,毕竟经过与唐伯虎斗画以及鬻题案发酵,沈溪这名字近来在京城里就算不是家喻户晓,士子当中却无人不提。
“沈老爷中状元啦,沈老爷中状元啦,我们快去讨喜,三元及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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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科举考试的乡试、会试、殿试中均取得头名,也就是连续考取解元、会元、状元,谓之三元及第。
连中三元,在这个时代属于读书人最高之荣耀!
如今的沈溪,成为继侍奉英宗、代宗、宪宗三朝,历官兵部尚书、户部尚书、太子少保、吏部尚书、谨身殿大学士,时人称“我朝贤佐,商公第一”的商辂之后第二个三元及第者,而且年仅十三岁,可以说是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状元郎。
这是多么具有轰动效应的新闻,周围街巷的民众情绪跟着调动起来,士子们暂时忘记曾经攻讦沈溪与鬻题案相关,现在所有人只知道一件事,就是赶快去拜见一下这位新科状元郎,沾一沾贵气。
到底是怎样的神童,才能以十三岁之龄就获得读书人生平最渴望获得的荣誉,莫非比普通人多个眼睛还是耳朵不成?
沈溪中会元时,东升客栈就热闹过一回,但跟这次的热闹相比,那就算不得什么了。
苏通所处茶楼即便距离东升客栈不远,只需要过个街口就到了,可等苏通赶到东升客栈外时,半条街都挤满了人,更别说还有大批人正在问询往这面赶过来,简直要把整条街都给挤爆了。
“状元郎在何处,我们要见状元郎,让我们进去!”
等围观群众到了东升客栈外,才发觉一个问题,原来这会儿客栈正门已经关上了。
或许是有上次沈溪中会元后人来得太多的教训,这次掌柜先人一步,把报子迎进门第一件事,便是把店门关了,再把门板、窗板一律隔上,这样不管外面来多少人,都没办法进客栈讨赏,以庆贺为名闹事。
这下把围观民众的愤怒给点燃了!
街道上不断有人往客栈外聚集,而前面的进不去门,只能猛烈敲打门板、窗户。“砰砰砰”声音不断。
喧哗声中,许多人破口大骂,就好似客栈掌柜断了他们的财路一样。但其实就算他们能进门来,同样讨不到一文钱的赏钱。
“紧赶慢赶。还是晚了啊。”
到了距离东升客栈几十丈远的地方,苏通和李愈就再也挤不进去了,苏通只能望着东升客栈的门楣方向发出感慨。
李愈倒不怎么遗憾,在鼎沸的人声中凑近苏通耳边,大声道:“苏兄。我们还是回去吧,状元郎的热闹我们别掺和了!”
苏通就差想告诉李愈,其实这位状元郎是他的好友,跟他一起考府试、院试、乡试、会试,这几年被他引为至交的沈溪。
眼看往东升客栈挤过来的人更多,苏通怕一会儿出现踩踏有个什么意外,所以临时打消了进客栈去给沈溪贺喜的念头。
苏通心想:“这些天沈老弟神神秘秘的,说是在为朝廷做事,还是等他明日传胪之后,再好好宴请他一番。算算时候。我也差不多也该回福建去了。”
此时东升客栈内的沈溪,在玉娘的陪同下从楼上下来,面对一脸堆笑的几位报子。
来给他报喜的人,一共有六个,按照规矩,除了礼部三个报子,还有顺天府派来的三个报子。
“几位,有劳了。”
沈溪从怀里拿出一堆散碎银子来,打赏出去,虽然加起来也就十多两。比不上会试中会员时苏通散出去的,但那时候苏通纯粹是在慷他人之慨,事后沈溪已经把钱结清。现在发出去十多两,数目已经不算小了。
这些报子也不都是为讨喜而来。
能来报状元郎的喜。就算不收赏钱,报子们也乐意,传说中状元郎都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能跟文曲星亲近一下,以后家里子嗣也能跟着沾光。
“状元爷您真是客气了,小的们三生有幸。能为状元爷您来贺喜……”几个报子对沈溪都是恭维至极,其中有两个还想上来拉沈溪一把,跟沈溪有身体上的接触,可惜人还没走近,便被玉娘挡住了。
玉娘笑道:“你们的心意,状元爷领了,这正门出不去,走后门吧,状元爷公事繁忙,明日还要进皇宫,耽误了时辰你们担待得起吗?”
报子们领了赏钱,恭恭敬敬地把沈溪的状元服留下。
状元服是沈溪来日进宫必穿的服装,作为己未科殿试的状元,沈溪有率领众新科进士进朝堂朝拜天子的责任,这也是为何要要选一个一表人才状元的原因,三百人带头的那个看起来便歪瓜裂枣,那朝廷形象何存?
送走报子,沈溪回到房间,准备换上状元服看看是否合身,但就算没穿到身上,他便感觉这状元服明显比他的身体整整大出一号。
状元冠二梁,绯罗圆领,锦绶蔽膝,纱帽,银带,朝靴,氈袜,槐木的笏板,连同内衣白绢的中单也一并送来。沈溪本来想换上瞧瞧,可玉娘却站在一旁笑盈盈看着,让沈溪无从宽衣。
“玉娘是否可回避一下?”沈溪苦笑着问道。
玉娘笑容灿烂,虽然她跟沈溪没有任何亲戚关系,但这几年二人渊源颇深,她对沈溪有种发自由衷的敬重,为沈溪考取状元而倍感欣慰。
玉娘道:“状元郎要换衣,奴家自不会打搅,若状元郎需要奴婢服侍,奴家只管去叫云柳过来,她心灵手巧,倒是个能悉心照料人的好丫头。”
虽然玉娘这话说得没错,不过沈溪还是直接拒绝了……他对玉娘和她的这些“女儿”,从来都是抱着敬而远之的态度。
……
……
三月十八,一大清早,沈溪等三百名新科进士就前往长安门等候入宫。
长安左右门建于明永乐十八年。二门是皇城通往中央官署衙门的总门,门前竖立一座巨大石碑,上刻“官员人等,到此下马”,并有禁军守卫。
百官上朝都要从此门进入,到了门前就得下马下轿,步行进长安门,经天街,上金水桥,入承天门。继而进午门,到皇宫大殿上朝。
读书人一旦金榜题名,便如“鲤鱼跳龙”,成为天下知的新权贵。因此。长安左门被称作“龙门”。而每年阴历八月中,朝廷都在西千步廊进行“秋审”。囚犯由长安右门押解而进,犹如身进虎口。所以,长安右门被称作“虎门”。
午门的门洞,正面看是三个。背面看是五个。两侧掖门,平时不开,只有在大朝的日子才开。
文官走东掖门、武官走西掖门。当中的正门,只有皇帝才能出入。皇后在大婚入宫时可以走一次。殿试考中鼎甲的状元、榜眼、探花三人,出来时也可以走一次。其他人等,一律只能走掖门。
无论是参加金殿传胪,唱名赐第,长安街观榜,参与恩荣宴,还是参拜先师神位、大司成。谒孔庙,状元都处于诸进士中最显赫的地位。
弘治十二年的传胪仪式,仍旧在奉天殿举行,不过时间稍晚一些,要等到百官到齐之后,与公卿大臣一同进宫。
这天虽然不是皇帝举行大朝会的日子,却是宫闱中三年一度的传胪典礼,但凡京中三品以上官员,身无大疾,且不需要当值的。都必须出席。
这也是朝臣跟新科进士的第一次会面,象征意义重大,皇帝借此来说明,进士就是未来的朝官。二者地位是相等的。
众进士一直在长安门外等候一个多时辰,到辰时末,宫门打开,后面零零散散而来的朝臣先行进宫,随后才是三百名进士。
所有人列成两排,沈溪和伦文叙。作为状元和榜眼,各引领一排人由长安右门入内,直接往奉天殿方向而去。
因为殿试就在奉天殿外举行,这里对众新科进士来说并不陌生。
在进士抵达后,教坊司司乐于奉天殿檐们外两侧开始起乐,是宫廷大典中常用的“中和韶乐”,就跟运动员进行曲一样,但凡儒家学子对这曲调耳熟能详。
礼乐声中,百官按照文武大臣的区别,列在三层台阶下的两旁丹墀之内,众进士分两排,列于文武大臣之后。
所有人站定,开始换乐,为“丹陛大乐”,这是只有帝王出席的大典上才能使用的乐制,意思是,不久之后天子将会亲临。
与之前考生在殿试时只能低着头不同,此番传胪大典上人多眼杂,头自然可以抬起来,也没人去管,所以沈溪趁着这当口,将奉天殿殿堂的宏伟雄奇尽收眼底。
丹陛大乐声中,礼部鸿胪寺官设黄案于奉天殿门外东侧……之所以黄案不设在正当中位置,因为那里是待会儿天子升銮的地方,礼制上不能有所僭越。
接下来是内阁大学士李东阳,捧着写有众进士殿试成绩的黄榜走出来,置于黄案之上。
如此一来,准备工作基本完成。
接下来便是请天子的仪式,由三位内阁大学士刘健、李东阳和谢迁,亲自去请天子着帝王衮冕乘銮驾前来奉天殿,于奉天殿升座,文武百官和众新科进士开始行三跪九叩之礼,是为大礼。
行礼结束,鸿胪寺官开始拿皇帝亲书制诰宣读,声音响彻:“朕于己未年三月甲戌,策试天下贡士,第一甲赐进士及第,第二甲赐进士出身,第三甲赐同进士出身。”
经过这道制诰之后,众新科进士等于正式从“贡士”变成“进士”,但随后还有传胪唱名之礼节。
宣读制诰完毕,接下来就是由鸿胪寺官从黄榜上,依次从一甲第一名开始唱名,一直到三甲第二百零二名,每唱到一人,此人都要出列,到御道左右分别下跪行礼。
古人以左为尊,状元跪于御道左侧,榜眼跪于右侧,探花跪于状元之后,二甲第一名跪于榜眼之后……依次类推。
一甲前三名,每一人唱名三次,且由鸿胪寺官亲自引三人出列,以示隆宠。
等沈溪、伦文叙和丰熙先后跪倒,再唱二甲及三甲,依次而唱,每人只唱一次,且无鸿胪寺官员引路。
因为名次既已排定,就算靠后的进士听不到是否唱到自己,也会根据名次,知道下一个是谁。
越到后面,唱名速度越快,很容易出现唱名与出列错位的情况。
不过在一次完整的大典之上,这点小小的错漏已经算不得什么。
光是一个简单的唱名,就要持续半个时辰。
唱名结束后,已经临近正午,丹陛大乐改换乐曲,奏《庆平之章》,众进士再次行三跪九叩之礼,向天子叩拜。
在奉天殿外的典礼基本就此结束,弘治皇帝升銮回宫。
礼部堂官用云盘将放在黄案上的黄榜接好,在鼓乐御杖导引下,出奉天门、午门,经承天门穿过广场,公卿和百官、新科进士随黄榜走在后面,一路出长安门外,张贴黄榜于宫壁之上。
三百名新科进士要观张榜之后,礼节方成。
写着三百名进士姓名和名次的黄榜,会在宫墙上张贴三日,三天之后,会将黄榜送到内阁,又内阁转送到国子监,将众进士姓名刻碑,随后黄榜会被保管在国子监内,以供后人查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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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状元终于落袋为安了,大家可以放心了吧?当然,我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精彩的还在后面等着呢!大明版的“重生之官道”又或者“官家”、“绝对权力”即将上演,向录事参军和不信天上掉馅饼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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