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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朱厚照沉溺在沈溪的武侠小说中不能自拔时,王华已经联系梁储、杨廷和,仔细研究所得的几册《笑傲江湖》和《天龙八部》中的内容,列出几条罪状,准备上书弘治皇帝揭发此事,由朱佑樘亲自发落。

    王华亲自草拟奏本,所列罪状主要有三:

    一是书中江湖草莽之人不遵王化,结党对抗官府,杀人放火无恶不作;二是贬损儒学正统,其主人公身为大理王子却不学无术,不遵从儒家思想好好治国,竟然浪迹江湖,还得到许多奇遇,于教化无益;三是内容道德败坏,男女主人公不经三书六礼而私定终身,虽然最后关头悬崖勒马,但差点犯下人伦大错,实在不堪入目。

    等奏本草拟好,王华等人却犯了难,虽然他们在朝中地位很高,但如今弘治皇帝很少开大朝会,每天只是简单把内阁成员和六部堂官招到乾清宫议事,他们这些东宫讲官很难面见天子。而冬天又不进行日讲,如何递交奏本成为了难事。

    当然,奏本可以通过通政使司上奏,经过层层审核后交由皇帝发落,也可以找有身份和地位的人在朝堂直接上奏皇帝。

    王华不想把奏本交通政使司,因为有很大可能奏本会石沉大海,要知道他所奏的事情,是太子平日生活中的琐事,几乎相当于打小报告。太子看那些不三不四的书,他们这些做先生的也有过错,同时这种事张扬开对皇帝和太子的脸面也不好,所以还是找人代为传达上奏更为妥当。

    王华首先想到同乡谢迁。

    谢迁这几年风头正劲,尤其在刘健和李东阳相继告假不上朝时,谢迁隐隐成为当朝首辅,王华心想跟谢迁打好关系,或许对自己将来入阁有帮助,就想请谢迁帮忙,同时想给谢迁一个“立功”的机会。

    王华派人给谢迁送拜帖,花了三天时间才见到大忙人谢迁。等谢迁把王华带来的书籍和奏本内容看过,当即拒绝王华的请求。

    谢迁摇头道:“德辉,请见谅,我近来朝事繁忙,无暇替你转呈,你寻他人为好。”

    在朝廷这么多大臣中,谢迁是有名的老奸巨猾,人称尤侃侃,完全是一只笑面虎,最善长的便是经营人情世故。

    弘治皇帝如今身体有恙,最看重太子的课业,此时应该做的是变着法让皇帝觉得太子勤奋好学,将来可以成为有为明君,结果你却打小报告说太子上课的时候看课外书,等于是在皇帝面前找不自在。

    至于太子看的什么书,谢迁并不是很在意,他没想过这事跟远在几千里外的沈溪有关,如果知道的话,更不会出手帮忙了。

    王华并非不懂分寸之人,谢迁虽然比他小两岁,但却是会试录取他的房师,两人算是师生关系,尤其如今谢迁掌管内阁,王华看出谢迁不想惹麻烦,当即告辞。

    王华回到家中左思右想,只好去求另一位至交好友,也是大明有名的“李公谋”的李东阳。

    这一年多来,李东阳隔三差五就请假,主要是他晚年丧子心里不痛快,导致身体每况愈下。但年后这段时间,弘治皇帝特许他刚过继的儿子进国子学,前途光明,李东阳为报“皇恩”,就算“带病”也要回到朝堂做事,结果碰上王华上门来举报太子上课读闲书。

    李东阳眼睛里揉不得沙子,他可没谢迁那么世故,得知此事后,详细问明,直接把奏本和几册闲书留下,表示会在朝堂上奏的时候提及此事。

    这天正好弘治皇帝在乾清宫召集重臣议事,主要是讨论三边总督人选。

    对此弘治皇帝这几天也很头疼,西北哈密一线,瓦剌人屡屡寇边,风声鹤唳,朝廷早就说要出兵给瓦剌人一个教训,结果仅有的一次小规模出击并未取得大的战果。在马文升、刘大夏老迈后,竟然没一人能稳住西北局势,殊为可叹。

    朝堂上正在商议,李东阳看了谢迁一眼,这会儿刘健告病在家,内阁大学士只有他二人。

    李东阳倒没有嫉妒谢迁的意思,只是觉得谢迁气定神闲,有些反常,看情况谢迁心中已经有合适的人选。

    就在这时,站在另一边的兵部尚书刘大夏出列禀奏:“陛下,老臣以为左副都御史、陕西巡抚杨一清,近两年主管西北马政,革除地方弊病,功不可没,可领三边军务提调,镇守西北!”

    马文升把杨一清给抬出来,很多人不赞同让这个未来的首辅阁老出来主持三边,主要是杨一清为人耿直,经常与权贵作对,头年里曾弹劾武安侯郑宏,就连弘治皇帝对此人都有些不喜。

    但既为刘大夏提出之人选,朱佑樘总要给几分面子,没有反驳,当下询问李东阳和谢迁的意见。

    李东阳对杨一清没什么看法,并未说什么,谢迁对此却很赞同,一看就知道谢迁跟刘大夏曾经商议过此事。

    见两位心腹大臣都同意人选,朱祐樘当即点头:“既如此,便以左副都御史杨一清暂时协领三边军务,至于陕西巡抚,有何人选?”

    杨一清升位,那他本来的位子就需要人填补。

    谢迁出列:“陛下,臣以为山西右布政使王琼,近年来治理漕河有功,可擢为陕西巡抚,以示陛下隆恩。”

    听到“王琼”的名字,李东阳首先想到的是前任河南巡抚高明城,当年高明城在河南只手遮天的时候,右布政使王琼上京告御状,把高明城给参倒,但一转眼,高明城从河南巡抚调任京城为户部郎中,随即又升为侍郎,从那之后王琼多被打压。后来高明城于宣府兵败去世,王琼三年任满考评为上,本该调左布政使或者入朝为官,最后却因不被朝中重臣所喜平调山西为右布政使。

    这样的人,跟谢迁没什么私下来往,但谢迁却出人意料地提出调王琼到西北任职。

    陕西巡抚这位置非常棘手,仅仅只是三边总督的副官,还要受那些有公侯爵位在身的总兵官的欺辱,但却是晋升六部堂官的一条捷径。三边是大明对鞑靼和瓦剌战事最频繁的地段,一场战争下来,无论功过大小,朝廷为了彰显大明国威都会提拔不少人,这也是很多人喜欢到西北履职的原因。

    对朱祐樘来说,手底下臣子成百上千,就算以前知道王琼的一些事,此时心烦意乱也没想太多。右布政使提拔为陕西巡抚,算是升两级调用,还算合理,又恰逢谢迁这两年做事得体,弘治皇帝未多做考虑,直接采纳。

    一众朝官看出皇帝心情不佳,再加上之前一直咳嗽,均有尽快结束朝议的心理准备。

    谢迁却突然“不识相”地走出来,道:“陛下,闽粤桂三省提督军务沈溪,年前扫荡粤西南沿海,剿灭地方匪首、匪寇两千余众,与佛郎机外夷交涉,得战船三艘,以及纳贡国书。日前他于地方栽种之番薯、玉米已快马送到京城,请陛下御览!”

    一句话,就把朱祐樘的兴致给调动起来。

    朱祐樘之前已经知道沈溪在地方剿匪的功绩,酌情予以了赏赐,但关于沈溪种番薯和玉米的事,尚是第一次听闻奏报。

    朱祐樘期待地说:“哦?快拿来与朕一观。”

    之前朱祐樘听谢迁把这两种农作物吹得神乎其神,老早就想见识一下。

    谢迁听到吩咐,遣人从宫门口拿进两个包裹,其中一个里面是根金灿灿的玉米棒,另一个则是一根约莫一斤重的椭圆形番薯,呈送朱祐樘面前。

    朱祐樘把玩了一会儿番薯和玉米,问道:“此物收成真的很好?”

    谢迁禀报:“回陛下,收成尚在核算中,不过以广东地方的栽种测算,一亩熟田可产玉米两季,亩产在八百斤上下;番薯亩产可达千斤,可栽种两到三季。”

    “好,好啊。”朱祐樘大加赞赏。

    对于一个熟读四书五经的读书人来讲,或许五谷都分不清楚,更不知一亩地亩产几何。但作为一个勤勉的皇帝,对此却是知之甚详。

    弘治皇帝不但每年开春要藉田,春秋两季地方上报的税收亩产的奏本也会审阅批复,朱祐樘见多了也就熟记于胸。

    亩产一千斤上下,那一亩地就可以养活三口人,如果产三季,那就可以养活九到十口人。

    在场大臣不由议论纷纷,虽然他们之前听说过玉米和番薯,但都没见过,此时听说能有如此高产,均带着几分骇然。朱祐樘道:“传令沈卿家,让他早些推广此作物,以便百姓早日丰衣足食。咳咳。”

    皇帝非常高兴,但高兴的结果就是气血上涌,脸色变得潮红,猛烈咳嗽了好一会儿,在场大臣都明白,朝议必须要结束了。

    最后朱祐樘还是例行公事地询问了一下,见大小事项没人上奏,于是挥了挥手:“众卿家退下吧……来人,传建昌伯进宫!”

    这边朝议刚散,那头皇帝就叫小舅子进宫,二者是否有联系,没人能看懂,只有谢迁讳莫如深一笑,无奈地摇了摇头,抽身出了乾清宫。

    李东阳几乎忍不住想追上去询问谢迁,你看出了什么?你知道陛下叫建昌伯进宫的目的?

    但李东阳还是没跟谢迁等人一道出宫,他留下来,想把太子上课看闲书的事上奏,这也是他答应过王华的,而王华背后还有梁储等人一同进言,李东阳不能让这几位他心目中的准阁臣失望。

    李东阳一向平易近人广交朋友,他少入翰林即负重名,主持文坛数十年,善于与文人打交道。

    相较而言,李大学士的府邸远没有谢大学士的府邸那么难进,那些薄有才名之人,上门求见一般都会达成心愿。李东阳一向以喜欢提拔年轻士子而著称,经常为他们写诗作赋,民间多有美谈。

    因为弘治皇帝开明,再加上李东阳在朝中地位卓然,就算李东阳留了下来,也没人敢把他赶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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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先生,有事吗?”朱祐樘咳嗽两声,正准备整理好奏本到后庑休息,抬头才现李东阳没走。

    “陛下,臣有事要奏。”

    李东阳神色间有些为难。

    朱祐樘微微蹙眉,显得有些无可奈何……显然他错会了李东阳的意思。之前一年多时间里,李东阳跟弘治皇帝上奏乞老归田不是一次两次,这让皇帝一阵心烦意乱。

    你看看刘大学士,已经七十岁,人家请个病假什么的也就算了,你再看看马文升,已经快八十了还在为国效命。

    你说你才五十多岁,如此“年轻”居然没事就跟朕提乞老归田,话说你不就白人送黑人心里不痛快吗?又不是朕把你儿子害死的,你过继了儿子到名下,朕不也赐他入国子学读书,将来可荫庇得官?

    朱祐樘正待出言安抚,李东阳主动解释:“陛下,是太子学业之事。”

    “哦?”

    听到是自己儿子学业的问题,朱祐樘这才谨慎起来,“太子近来学业有所进步,朕心甚慰。”

    李东阳还没说是什么事,朱祐樘先给他打了剂预防针……朕觉得儿子最近大有进步,你别唱反调扫朕的面子!

    李东阳叹道:“陛下,据老臣所知,太子平日里在读一些来历不明的书籍,恐走上斜路……请陛下御览!”

    朱祐樘皱眉。在他看来,书是学知识所用,如果宣扬歪门邪道,不可能成书……朱祐樘自小到大从未读过儒家正统教育之外的任何书籍,是以觉得非常诧异。

    李东阳将怀中的几册书呈递朱祐樘面前,朱祐樘问道:“这是……?”

    “回陛下,这是詹事府王右庶子从太子桌案上得来的书籍,翻阅后认为实在不堪入目,有伤风化,除了会耽误太子的学业外,还会带来不好的影响。具体之事,所列如下!”李东阳赶紧把王华的奏本转呈。

    朱祐樘心情一阵烦躁,李东阳上来就数落他的“宝贝儿子”,一时间让他面子上过不去,当下摆摆手:“朕知道了,待朕查验后,再行定夺!”

    李东阳还想说什么,但见皇帝面容疲惫,脸色蜡黄,手抖得厉害,似乎病得不轻,本来还有规劝太子的话只能咽回去,行礼道:“老臣告退!”

    李东阳退出乾清宫时,不由回过头看了一眼,只见朱祐樘正在翻看他刚上呈的那些“邪书”,心里放宽心了一些,心想:“陛下虽龙体有恙,但还是关心太子,不会容许太子学业荒驰。”

    朱祐樘根本不关心儿子平日看什么书,只是心情郁结,随便把手头上的书翻来看看,只是看了一小段,便不由轻叹一句:“倒是几分文采。”

    沈溪所写武侠,虽然在对话中大量采用俚语,但句子和段落之间结构严整,故事往往开篇便引人入胜。

    朱祐樘之所以心情不佳,一来是因为疾病带给身体的不适,二来则是皇后怀孕身边没人作陪,把他给憋坏了,突然见到如此有趣的武侠,忍不住继续看了下去。

    朱祐樘看的是《天龙八部》,这部以宋哲宗时代为背景,通过宋、辽、大理、西夏、吐蕃等王国之间的恩怨和对人生和社会进行审视,展示一幅波澜壮阔的生活画卷,故事离奇曲折,涉及人物众多,历史背景广泛,武侠战役庞大,想象力,堪称武侠中的丰碑。

    对于皇帝来说,民间之事最令他好奇,那些读书人或许拘泥于礼法,可皇帝不需要,皇帝是天底下最不用讲规矩的,因为他自己就是最大的规矩。至于“王化”、“礼仪”这些,皇帝根本不在意,他更在意的是书籍内容是否精彩好看。

    建昌伯张延龄在家中闷了大半个月,突然宫里面传来消息,弘治皇帝要他进宫,张延龄生怕皇帝姐夫责问他强抢民女的事,带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进了宫,来到乾清宫时,却见皇帝正聚精会神看书,张延龄低着头上前行礼:“臣参见陛下。”

    这句话弘治皇帝根本就没听到,张延龄又行礼问安一次,皇帝这才抬起头来。

    “建昌伯……”

    朱祐樘怔了怔,才想到是自己把小舅子叫进皇宫来的。

    张延龄行礼:“不知陛下传召,有何交待?”

    朱祐樘本来心情无比烦闷,想让张延龄找一些乐子,其实是暗示张延龄送女人进宫。

    朱祐樘以明君自居,但他并不希望身边全是刘健、马文升这样的耿直大臣,大臣越耿直待人就越刻薄,成天听他们提一些教条一样的东西让他觉得心烦,需要有几个“会做事”的,比如张氏兄弟这样善于察言观色且什么都敢干的人来替皇帝“分忧”。

    这也是为何朱祐樘明明知道两个小舅子私生活极其糜烂不堪,民间风闻臭不可闻依然重用的根本原因。

    “朕暂且无事,你先回去。”朱祐樘道。

    张延龄不由莫名其妙,自己大老远进宫来一趟,皇帝什么事都没说就让我回去,这情形透着一抹诡异!

    难道陛下是让我自己琢磨一下有什么事,为他排忧解难?

    “爵爷,您请。”

    近侍太监过来恭送张延龄出宫。

    等张延龄到殿门口转身时,跟李东阳一样打量了皇帝一眼,这会儿朱佑樘正看书看得入神,张延龄并不知皇帝看的是什么,但他在谄媚方面很有一套,第一次给朱祐樘送女人就是在姐姐怀小公主的时候,第二次则是在姐姐病卧在床时。

    张延龄马上明白是怎么回事:“陛下这是心情抑郁,需要女人相伴,我且去寻人送来宫里。平常女子恐不为陛下所喜,不若挑上三五人来,任由陛下挑选,或者干脆请陛下出宫走一遭……”

    张延龄对张皇后极为忌惮,为了送女人的事情,他到现在都不敢跟姐姐正面相对,宫墙内又是张皇后的地盘,他不太敢把人送到宫里来。

    张延龄回去后,马上作出安排,想让弘治皇帝趁着入夜前出宫一趟,在外面过夜后再回去,这样无论生什么都是神不知鬼不觉。

    别的资源张延龄没有,可女人他一抓一大把,什么教坊司、秦楼楚馆、明娼暗娼……他知道不能送大家闺秀给皇帝,甚至是小门小户的闺女也不行,只能找那些让皇帝临幸过一次之后便甩开、互相不负责任的那种,最好女人也不知道皇帝的身份。

    等安排好后,第二天张延龄便找到相熟的太监,给皇帝带话,说是他已经准备好。果然,皇帝直接派人传张延龄觐见。

    “陛下久居宫中,不曾体察京城的民风教化,臣特地准备好车马,请陛下出城微服游览。”张延龄行礼道。

    朱祐樘神色间有些恍惚:“你是让朕出宫?”

    “呃……”

    张延龄心想,这不是废话吗,难道微服游览是让你在宫里游览?你只要不穿太监的衣服,谁见到你都知道你是皇帝啊。

    “算了吧,朕这几日身体不适,还是待身体好转之后再出宫。”朱祐樘说完,又将手上的书拿起来看,“没事的话,你且退下。”

    张延龄被好大一盆冷水浇在头上,他怎么也没料到被皇帝耍了一把,明明是皇帝让他自行领会进行安排,现在却对他很冷淡,那只有一种解释,自己安排得还不够尽心。

    皇帝不想出宫,一定是想让他把女人送到宫里!

    当晚,张延龄便找马车运了几个身着黑色斗篷的女人到宫门外,亲自进宫跟皇帝奏禀。朱祐樘生气地说:“朕的话,你没听明白吗?朕身体有恙,你且先退下,有时间去给你姐姐问安。”

    张延龄哭笑不得。

    我的娘亲啊,我把女人送到宫门口,这会儿如果见到姐姐恐怕连双腿都要软,还主动去求见,那是没事找抽?

    张延龄从乾清宫退出来,心里带着不解,皇帝这是怎么了,到底是什么书让皇帝要秉烛夜读?

    这时候司礼监秉笔太监萧敬走过来,道:“国舅爷,您或许不知,陛下这两日都在看书,也不知那书中有何魔力!”

    张延龄心想不好,这是有人比他更会献媚,居然送了几本书,就让皇帝连女人都放在一边。他赶紧问道:“是何人进呈?”

    萧敬道:“李大学士。”

    张延龄嘴巴张了张,一点脾气都没有,别人也就算了,内阁大学士他可惹不起。

    李东阳怎么看也不像是谄媚之人,所进献的应该不会是他平日里所看的《金瓶梅》等书。随即转念一想,你李东阳不送,我不会送?我恰好家里还有一本精装彩色插图版的《金瓶梅》,送来给陛下解解乏也是极好的。

    张延龄第二天就叫人把书送到皇宫里,弘治皇帝什么都没说,将书收下,这让他感觉有戏。

    但随即他从詹事府听说了一件事,原来李东阳送去皇宫的书并非“进献”,而是告状的“证物”,是自己的小外甥朱厚照平日里没事看的闲书。

    李东阳得知弘治皇帝对此事不管不问,又带着王华和梁储等东宫讲师进宫面圣,最后弘治皇帝迫于无奈,叫人当众打了太子十板子,听说把太子的屁股都打肿了,太子嘴硬并未说书是从何而来。

    张延龄突然感觉自己的屁股一阵凉飕飕的。

    这事有蹊跷,我什么时候进献《金瓶梅》不好,偏偏在这时候进献,皇帝见到《金瓶梅》这样的书,马上会想到太子的书是我送进宫门的!

    张延龄感觉自己大祸临头,又躲在家里半个多月没敢出门。

    风声淡了之后,他仍旧心有余悸。(未完待续。)8//天蚕土豆改编的3D浮空炫斗手游《全民大主宰》公测啦,想玩的书友们请关注微信公众号进行下载安装 ( 手游开服大全 搜索 sykfdq 按住3秒即可复制 )

    王华等东宫讲官举报的最后结果,是朱厚照挨了十板子,书被没收。弘治皇帝把儿子的武侠小说占为己有,同时拿张延龄送的金瓶梅解乏,事情便暂告一段落。

    弘治皇帝认为书是小舅子送给太子的,而朱厚照则觉得是他二舅举报的他,就连众大臣也认为如此胆大包天敢给太子看闲书的除了外戚张氏兄弟也没有谁了。而张延龄则因“意图送女人进宫”的事不敢去见姐姐和兄长,“无辜”地背了所有人的黑锅。

    此时远在广州的沈溪,并不知道他写的书,成为弘治皇帝打发无聊时间的法宝,现在的朱佑樘无心女色,每天除了上朝和处理政务,就是捧着小说看,废寝忘食,让随侍的太监好生纳闷,实在想不通是什么东西让皇帝如此沉溺。

    沈溪将当季的玉米和番薯栽种下并吩咐西校场的军户好好照料后,就等着三月初出征北上。

    三月初二,沈溪全家搬到了新府第,这里宽敞明亮,每个女眷都有自己的房间,陆曦儿等小丫头非常开心,搬进去之后开始布置自己的房间,沈溪则只是大致转了一圈,便去官驿继续处理公事。

    沈溪乔迁新居,成为广州府一等一的大事,前来送乔迁贺礼的人多不胜数。

    有了之前过节送礼被拒的经验,地方官和士绅再送礼就聪明了许多,只送土特产,看起来不值钱,但或许就在那些不值钱的东西下面藏着什么金银玉器,只要把礼物送到沈溪的府上,礼单呈上去,就算回头被沈溪发现问题,想退都困难。

    我明明送的是土特产到你府上,结果你退回来的是金银器皿,这是什么意思?督抚大人贿赂地方官?

    沈溪早就料到会来这一出,所以他老早就派人在新府第大门外拒绝收礼,就算你们送的是鹅毛,本官说不收就不收,你们说本官做样子也好,收买人心也罢,反正别动送礼的心思。

    本来很多人都觉得沈溪不近人情,这件事后更觉得他冥顽不灵,我们送点儿“土特产”意思一下你都不收,分明是不给广州府官员和士绅的面子!那以后需不需要我们帮你筹措军粮物资了?一个好汉三个帮,你这是铁了心要单打独斗哪!

    沈溪这会儿算是被官场的繁文缛节给整怕了。

    他清楚地知道,地方官和士绅送礼不是白送的,他们通常都有事相求,或者是希望得到督抚衙门的庇护,处在这么一个浑浊的时代,想激浊扬清的结果就是被人孤立,闹得好像是他做错了事一般。

    沈溪不过是作出一个正常的廉洁官员应该做的事,却惹来一身骚。

    “老爷,船什么的都已经备好,兵马也已基本到齐,不过在物资运输上或许会有一点儿麻烦咱们的船只可能不太够。”

    马九核算了一下港口停靠的大小战船数量,发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那就是船只不够用。

    年前沈溪平匪,带了四千兵马,随船走的只有两千人,剩下两千半途就地驻扎,直到回程攻打上川岛时才用小船分批把人运过去。

    这次沈溪北上平匪,依然是带四千人马,虽然多了佛郎机人的三条大船,还有布政使司帮忙调集的二十几条船,但因这次战事周期更长,需要运送的物资更多,以至于船只不足仍旧是老大难的问题。

    沈溪放下手头的公文,问道:“布政使司衙门那边怎么说?”

    “布政使司的人说了,能调动的船只基本都已调来,再小的船恐怕不适宜上战场。”马九道,“如果船只数量不够,只能临时找人造船,或者从内河调运民船充数,但这些船只怕是被海浪一冲就要散架。”

    内河船只和海船区别很大,内河船只相对较而且结构较为松散,冒险使用的结果,可能就是在一场大风大浪后船毁人亡,沈溪可不敢冒这样的风险。

    沈溪叹道:“可惜这会儿佛郎机人不在,不然再跟他们借几条船,或许就够用了。”

    马九一愣,没听懂沈溪的意思,沈溪已经强迫佛郎机人“借”出三条大船,让佛郎机人几乎快吐血了,要知道佛郎机人的船只可比大明的海船强太多,此时大明工匠很难造出如此海船。

    毕竟佛郎机人造船就是为了漂洋过海,如果在质量上不过关,那佛郎机人也来不了大明来做生意。

    沈溪道:“这样吧,跟随军将士说,船只不够的话,依然分出部分走陆路,这次我不乘船了,随陆路兵马一道北上。”

    “老爷,您”

    马九很想说,你不乘船,那谁来指挥船队和佛郎机炮?

    南下荡平匪寇的时候,马九就发现,要跟海盗作战,还是要靠大船和火炮,如果靠陆路的骑兵和步兵去打,可能几年都不会有战果。

    现在沈溪等于是舍弃精良的“海军”,跟随陆军行军行动,不但走得慢,而且战斗力还弱,船队那边无人指挥也容易出问题。

    沈溪摆摆手示意马九不用紧张,道:“没事,不用急行军,此番北上最重要的是稳扎稳打。”

    说是三个月内结束战斗,但其实并没有硬性要求,只要后勤跟得上,打个一年半载的也不成问题。

    三月初六正式出征,结果提前五天,四千兵马已经集结完毕,广州港变得热闹起来,大军枕戈待旦,随时可以出征。

    官兵年前跟着沈溪打了胜仗,拿到犒赏,年后又获得军功的赏赐,这会儿手头上有的是钱,少部分进了广州城里秦楼楚馆那些窑姐儿的腰包,大部分寄回家中养活妻儿老剩下的则变为行军打仗的物资。

    而所有物资中,最受欢迎的莫过于干粮。

    随军饿不死,但想吃饱不太现实,每个人每天的口粮多少是固定的,那些胃口大的就需要提前准备一些。

    南方人以米食为主,米团是不错的充饥之物,但米团的保质期比较短,不利于携带。在所有干粮中,最受欢迎的要数面食中的干饼,这东西虽然硬,但在三四月份能放十几天,甚至发霉了后同样可以吃。

    当然,如果钱多的,还可以储备一些牛肉干、肉松、鱼干等荤食,耐饥耐饿,吃下肚子喝几口水就涨涨的。

    沈溪于三月初三、初四两次巡查军营,这会儿士兵已经把发下来的干粮,连同自己从家里带的、买的都放好,或者用随军的马车运输,或者是准备随行李装船,有的直接把干粮背在身上。

    士兵武器装备基本都是自备,箭矢相对较缺,虽然年初这段时间由沈溪牵头,地方官府加班加点打造了一批,仍旧不够用。

    不但箭矢缺,兵器也有一定的问题。

    南方潮湿,兵器非常容易生锈,士兵不但要带着兵器,还要带磨刀石,随时在兵器钝了或者锈了时磨一磨。

    “大人,看情况不太好啊,这三四月一过,南方雨水很多,不管是行船还是行路,都不好走!”荆越过来跟沈溪说道。

    荆越经历年前的战事,以军功从百户晋升副千户,算是晋升幅度比较大的,年后他仍旧担任沈溪的亲卫队长,负责保护沈溪的安全,以及传达沈溪的军令。

    沈溪脸色带着一丝忧虑,摇摇头道:“还能怎么办?车到山前必有路呗。”

    此时沈溪也发觉,或者是年前的剿匪作战打得太容易,让他有些飘飘然,对年后战事的困难有些估计不足。

    兵器问题不大,相对来说,官军的兵器已经算好的了,由于大明实施铁器专营,那些匪寇的武器更加落后,很多都是揭竿为旗斩木为兵,两军对上短兵相接的话,优势不要太明显!但缺乏马匹却是个老大难的问题。

    通常来说,盗匪打不赢就跑,需要骑兵追击,盗匪喜欢躲在山寨里不出来,又需要攻城器械攻打山寨。

    就算山寨不是砖石结构,只是厚重的木栅栏,也需要撞车撞开,那些木栅栏都经过特殊处理,想用放火烧这招不好使,而沈溪手头上的火药数量也严重不足

    沈溪视察军营回来,不由琢磨这些个问题。

    现在有点儿赶鸭子上架的意思,如果是小规模的海盗和山匪没有大碍,就怕遇到相对精良的倭寇兵马,由大明世袭军户组成的军队一向上不了台面,经不起血战,沈溪真怕遇到硬茬子时会承受不住巨大的伤亡而酿成大败。

    广东左布政使陆珩在三军出征前,亲自过来跟沈溪商议粮草补给的事情,等沈溪把困难跟陆珩说出来后,陆珩对此也没有太好的办法。

    陆珩道:“沈中丞,如今广东地面上能凑给您的已悉数征调,若再缺少,或者可以等个一年半载之后出征,又或者从福建、广西两地征调。不过想来沿海匪寇只是一群乌合之众,沈中丞无须过虑!”

    陆珩在西北跟鞑靼和瓦剌人交过战,自然看不起东南沿海的这群盗匪,可问题是,盗匪在海上流窜作案,讲究的是利用天时地利来跟官军周旋,轻视的结果就可能是落败,沈溪丝毫不敢大意。未完待续。、,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1610131024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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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沈溪该上报的都上报了,地方也准备好必要的后勤补给,连出征的日期也早就定了下来,没有丝毫退缩的理由。

    三月初六出征,出征前的这几天,是沈溪最忙的时候……忙着慰妻。

    谢韵儿或许大度些,有丈夫疼有孩子哄的女人心境开阔,可林黛和谢恒奴就不那么轻易“放过”沈溪了。

    尤其是林黛,入门三年都未怀孕,她已经开始怀疑人生。

    至于谢恒奴,知道又要分离,对沈溪百般痴缠,乔迁新居之后连牌也不打了,只要沈溪坐下来,小妮子就含情脉脉望着沈溪,如若要用温柔的眸子把沈溪的心融化。

    家里尚有尹文和陆曦儿,但她二人毕竟年少无知,又未过门,不懂闺房之乐,沈溪随便逗弄她们两下,她们便已经开心得睡不着觉。

    沈溪最放心不下的,是有孕在身的惠娘。

    惠娘是个傻女人,她一旦开始做一件事,就没有停手和罢休之时,沈溪给她的生意她打理得很好,就算怀孕已经快七个月,还是忙里忙外。

    沈溪每次过去都提醒她多休息,惠娘嘴上答应,可只要沈溪一走,她又继续忙着做事,李衿作为闺中姐妹却无计可施,因为在外宅里,李衿名义上是作为惠娘从属侍婢的身份存在的。

    “这时候呢,我本不该出征,因为这一去,很可能到你分娩时都不能陪伴在你身边。你如果再继续这么操劳,岂不是让我人在战场都不能安心?”

    三月初五这天,沈溪下午很早就过来,因为入夜后要早些回府准备来日一早出征的事情,沈溪只能留一下午的时间给惠娘和李衿。

    已经是老夫老妻了,沈溪在闺房之事上看得也就相对淡了许多,毕竟惠娘有七个月的身孕,而李衿对闺房中事又不是那种苛索无度的女人,更多地是曲意逢迎。

    惠娘道:“老爷,妾身还好,并不辛苦,只是怕误了老爷交待的差事。”

    这话让沈溪有些无奈。

    虽然惠娘从身体到心理都接受了他,但仍旧把她自己当作一个奴婢看待,相比于以前惠娘作为他的长辈,那时无论是斥责,又或者是嬉笑怒骂,都颇有亲情和家的味道。那种温情,对沈溪来说有些久违了。

    但沈溪没有勉强,自己本来就是“霸占”的惠娘,如果还要追求对等关系的话,那未免有些强人所难。

    惠娘毕竟是有自尊心的,她之所以接受成为沈溪的女人,更主要是在心中说服她自己,我是被迫于权势,而非动了心,我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被迫的。

    沈溪走过去坐在床边,朝李衿一招手,李衿老老实实走到他身旁,然后被他一把揽在怀中。

    沈溪道:“我走之后,照顾好你姐姐,切不可再让她多忙碌,若有事我唯你是问!”

    惠娘给沈溪出难题,沈溪就把难题转嫁到李衿身上,此时的李衿很无辜,她眼中的惠娘简直是女强人的代表,而且精力旺盛得可怕,让她自愧不如,她在惠娘面前连头都抬不起来,若惠娘继续刻薄自身,她能有什么办法?

    “老爷……”

    李衿螓首微颔,脸上带着几分委屈和无奈,可她又不敢拒绝沈溪的话。

    惠娘倒是替姐妹撑腰,道:“老爷,您别为难衿儿了,是妾身想多做事情来为老爷分忧,老爷只管安心去打仗就好,妾身会注意休息,不至因操劳而影响腹中孩儿。”

    这是典型的敷衍,知道沈溪要走,她说这种话来宽慰人,回头没人能看得住她,沈溪出征在外哪里知道她是否有多休息?

    沈溪知道多说无益,便没再多提,将惠娘扯过来,**苦短,正是三月里万物复苏的季节,沈溪又是大好青年精力旺盛,既然是特意过来慰妻的,他就算再辛苦,他也要懂得体谅身边的女人。

    闺房中的惠娘,多了几分温柔和善解人意,但仍旧让沈溪觉得她有时候非常不解风情,本来有些事应该水到渠成了,惠娘却委屈地说道:“老爷,既然有衿儿在,而妾身已有七月身孕,恐怕……”

    沈溪没好气道:“没事,我自有分寸。”

    ……

    ……

    三月里春雨连绵,中午沈溪过来的时候外面天色就有些阴沉,下午从房里出来,院子里雨下得雾蒙蒙的,屋檐水滴在地上“啪啪”作响。

    惠娘从李衿手里接过伞,上前为沈溪撑好,她宁可让自己淋雨,也不想沈溪身上被雨水打湿。

    沈溪板起面孔:“既知道下雨,还不快回房里去?”

    “老爷,您……”

    惠娘又用幽怨的目光望着沈溪。

    沈溪道:“我有事,会跟衿儿说。衿儿,先扶你姐姐进房,再跟我到堂中说话。”

    沈溪不想让惠娘多费心,有事只能跟李衿交代,所以坚持让惠娘回房休息。

    惠娘就算是个工作狂,在沈溪面前她还是不能太任性,只能乖乖地回房。

    正堂里,沈溪把桌上的账本拿起来随便翻看了一下,这些账目尽管采用了他教授的复式记账法,但依然让他感觉头疼。李衿和惠娘都是善于做生意之人,不用他担心什么,而且他也不用怀疑惠娘和李衿的忠诚,因为两个连本来身份都失去的女人,有了钱财在这世道也寸步难行。

    李衿和惠娘的生意都是建立在有督抚衙门关照的情况下,别人并不知道,其实广东地面上火速崛起的商业组织,其实背后当家的是两个女人。

    “老爷。”

    李衿莲步轻移,来到正堂,向沈溪施礼,身姿娉婷。

    “过来。”

    沈溪笑了笑,示意她坐在自己腿上。

    李衿有些扭捏,沈溪瞪了她一眼:“自己家里,怕什么?又无外人。”

    在礼教中,正堂是一家人接待来宾和祭祖的地方,非常神圣,作为妾侍无登正堂的资格,就算是被传叫过来,也要恭谨有礼不能有任何懈怠。

    沈溪并不起管这些。在他看来,自己家里,只要别人没看到,任何时候、任何地点都可以亲昵些,就算在家中,他也经常会跟谢韵儿她们在正堂里有一些小的亲昵举动。

    可对于恪守礼法的李衿来说,沈溪的要求让她很为难。但她还是依言走过去,拘谨地坐在沈溪腿上。

    沈溪道:“你们姐妹在这里的生活清苦了些,但你放心,我说过不会亏待你们,就一定会做到,将来我会找个合适的时间,把你和你姐姐正式纳进门。”

    “谢老爷。”

    李衿对于沈溪的承诺,不敢抱有任何期冀,她从牢里出来之后,就已经认清楚现状,自己只是沈溪幕后没有任何名分的一个女人罢了。

    沈溪拿出一些官牒来,都是营商到地方所需要的,沈溪将其交到李衿手上,道:“别让你姐姐看到,她这个人最是固执,未来两三个月我不在,你要好好照顾她。”

    在平日相处中,李衿能清楚感受到沈溪对惠娘的那种爱意,这种爱是让她觉得无比羡慕,就算没有名分,能得到男人如此的眷恋,在她想来也是一种幸福,可惜沈溪始终只是把她当作一个普通女人。

    李衿低下头道:“奴婢谨遵老爷的吩咐。”

    沈溪笑道:“让你别自称奴婢了,还是喜欢刚认识你时候,你身上所散发出来的那股自尊自强的傲气。说起来你我也算是有缘吧,全因一幅画,而那幅画,却是我心中对你最初的印象。”

    “老爷……”

    李衿抬头看着沈溪,杏眼圆睁,满脸震惊之色。沈溪之前曾用很多方法来证明其实当初的那幅有些旖旎的画卷,是根据某一幅仕女图所画的,如今沈溪终于承认,那画里的主人翁不是别人,正是她李衿。

    沈溪道:“怎么,害羞了?其实当时不过是惊鸿一瞥,我对你很欣赏,可惜始终没曾想过会有一天让你留在我身边,说起来也算是冥冥中自有天意。”

    李衿虽然很传统,但她也是相信缘分之人,当下颔首道:“贱妾……自从见到老爷,就很崇慕老爷。”

    就好像表白一样,沈溪把当初的一个秘密说出来,李衿也把藏在心中很多年的秘密说出。

    当年的李衿,不过是个十五六岁情窦初开的少女,与沈溪见面带着几分尴尬,可沈溪所表现出来的才华非同一般,又帮李家解决了《清明上河图》的危机,算是李家的大恩人。李衿毕竟不是养在深闺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无知妇孺,她有自己的主见,更可以有自己的爱恨。

    当初李家落难时,李衿所想到的就是让婢女去找沈溪,希望能得沈溪的庇佑,可惜当时沈溪出征往西北,没能在关键时候拯救李家,可最后还是救了她出来。

    “是吗?”沈溪笑了笑道。

    李衿轻轻点头:“嗯。”

    沈溪没想到一向拘谨的李衿也会有这么洒脱和大胆的时候,居然会在他面前说出当年的小秘密,突然之间二人之间的关系感觉亲近了许多。

    沈溪笑道:“之前总是觉得缺少什么,现在想起来,你入门之后,都没好好给你画一幅画。去准备笔墨,我要亲自为你画一幅,当作送你的礼物。”

    “是,老爷。”

    李衿粉颊染红,走到后堂去拿了笔墨纸砚出来,亲自为沈溪研墨,等红袖添香之后,却伸手去解自己的衣带,被沈溪笑着拿开她的手。

    沈溪横了她一眼道:“你当老爷是什么人?这春寒料峭的……你就站在那儿,要不了多久就能画好,完成后你先过目,然后拿给你姐姐看,等她分娩后,我也会给她和孩子画上一幅。”

    沈溪拿起毛笔来作画,虽然不是很习惯,但仍旧将李衿的容貌和衣着惟妙惟肖地呈现于纸上。

    最后李衿拿着那幅画,突然想到第一次与沈溪见面时的情景,眼泪“唰”地便落了下来。

    “不喜欢?”沈溪问道,“若不喜欢,撕了便是。”

    李衿擦擦眼泪道:“不是,贱妾很喜欢,谢谢老爷。(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阅读。)//天蚕土豆改编的3D浮空炫斗手游《全民大主宰》公测啦,想玩的书友们请关注微信公众号进行下载安装 ( 手游开服大全 搜索 sykfdq 按住3秒即可复制 )

    三月初六一大清早,沈溪亲率几十名亲卫,骑马往城南港口而去。

    此次出征沈溪仍旧统率四千人马,多数将士年前就跟沈溪出征过,就算不知根知底也算熟悉,这次仍旧两千兵马走水路,两千兵马走陆路。

    沈溪之前就已经商定好,这次出征他走陆路,水军方面由广州前卫指挥使章承来负责,马九负责船上的火炮发射等事宜。

    沈溪刚到港口,便见到马九身后跟着一个精神抖擞的小兵,这小兵一身鸳鸯战袄,明显改小过穿起来很合身,看起来小胳膊小腿儿的,见到沈溪后,一挺腰板,倒有几分军人的气魄。

    沈溪没有说话,荆越笑道:“哟,这不是六丫吗?”

    年底出征返回广州后,那些老兵油子都知道六丫是女儿身,明白马九收的不是义弟,而是义妹,关于六丫是怎么上的船倒是众说纷纭,荆越没敢把六丫的真实来历说明,怕影响沈溪和李彻的声名。

    毕竟六丫本来就是李彻送给沈溪的“礼物”。

    六丫听到荆越的话,朝荆越瞪了一眼。马九走过来向沈溪行礼:“大人,六子想……随军出征,领几分战功回来。”

    沈溪未置可否,荆越问了一句:“想当花木兰?”

    六丫仰着头道:“想当花木兰怎么了?”

    “闭嘴!”

    马九喝斥一句,“大人面前,不得放肆。”

    六丫有些不忿,好像自己随军打仗理所当然,而且她自负水性很好,能把马九从海里给救出来,就好像随军后战功唾手可得,可以很容易便分到银子和田地。

    荆越请示道:“大人,要不让六丫兄弟跟着打仗,咱也照顾她一点……再不行让她跟着您,路上也好有人给大人暖被窝。”

    荆越话说完,旁边几个老兵油子都在笑,六丫愤愤然道:“谁说我随军就只能给大人暖被窝?”

    “不然呢?”荆越嘻笑着问道。

    沈溪知道这些老兵油子都放肆惯了,现在听说有女娃子随军,还是“老相识”,又欺负六丫是个刚年满十三岁的小丫头,都在打趣她,以此为乐。沈溪摆了摆手,道:“叫人送她回去。”

    “是,大人。”

    马九转过身,正要带六丫走,六丫冲过来死死抓住沈溪的胳膊,怎么都不肯松开,马九又不想伤了义妹,顿时无可奈何地看着沈溪。

    这下旁边那些老兵油子笑得更开心了。

    沈溪脸色漆黑:“兵不成兵,将不成将,成何体统?”

    一句话,那些兵痞赶紧收敛笑容,一个个笔直地站着,六丫则不管那么多,就是抓着沈溪的胳膊,这次却被马九直接给扯了过去。

    “出发!”

    沈溪一声令下,正要上马,却见六丫一个箭步往沈溪平日乘坐的马车冲了过去,一头钻进车厢里面,马九对此无可奈何。

    马九正要过去把义妹拉出来,沈溪道:“由着她吧,你早些上船,一路上听我的命令行事!”

    “是,大人!”

    马九神色一喜,匆忙带着几个车马帮的弟兄乘小船往佛郎机大船的方向而去。

    沈溪抬起头看了看东升的旭日,轻叹一句:“希望这几天少下雨。”

    荆越问道:“大人,咱先往何处去?”

    沈溪跳上马,随口道:“先往惠州府,从归善,往海丰、海阳方向去。”

    ……

    ……

    因三省督抚沈溪在广州城坐镇,珠江口右岸以及大鹏湾一线原来也闹海盗,但这半年基本销声匿迹,海盗和倭寇开始往北逃窜,广东和福建交界两不管的地区,有大批海盗和倭寇存在。

    处于闽粤两省交界处的南澳山,是广东境内第一大岛,同时也是沈溪出征的第一站,也是最难啃的一块骨头。在此之前,大军基本处于赶路的状态。

    此时广东各州府基本得到沈溪带兵北上的消息。

    大军行进沿途的惠州府、潮州府除了动员民众配合官军的行动,也大多开始准备犒劳将士的钱粮,地方上开始纳捐,为沈溪筹措物资。沈溪走陆路官道,其实更适合伸手向地方官府索要钱粮。

    惠州府城,欣乐驿。

    来自京城的钦命“特使”,带着人接连办了几个案子,就连惠州府同知隋筑都被他们捉拿归案,此时这位“特使”办完公事,悠闲地坐在官驿正堂的太师椅上,趾高气扬地看着向他汇报的锦衣卫。

    “……江镇抚,案犯隋筑已被拿下,案子基本可以了结,如今知府衙门设宴款待,我等是否前往出席?”

    锦衣卫将请柬双手奉上。

    “特使”接过后看了一眼,脸上浮现一抹笑意。此人不是旁人,正是一向与沈溪有芥蒂的江栎唯。

    江栎唯送沈溪履任地方后迟迟不北归,其所负主要任务,是调查地方官府与白莲教勾连之案。

    这几年广东地方有乱党出没,据说官府中人信任弥勒佛,诡言白莲花开,弥勒降世,造作经卷符箓,蛊惑民众,意图不轨。此事经由前广东左布政使周孟中上奏朝廷,由于距离山东唐赛儿盗乱不过八十余年,朝廷极为重视,特派江栎唯到广东查探。

    江栎唯几经调查,探明事实的真相是地方少数民族作乱,至于乱党和宗教云云皆为子虚乌有。

    但江栎唯难得有建功立业的机会,不愿意如此徒劳无功回京,把心一横,接连拿下几个府、县大员,惠州府是他此行最后一站。等事情了结,他便要启程回京复命,毕竟离开京城近一年时间,手底下的人已经开始有怨言。

    听说知府衙门设宴,江栎唯脸上露出冷笑,道:“就看宋知府会不会做事!”

    江栎唯所拿官员,无不是地方权力斗争的牺牲品,一些进士到地方履职的官员,与举人出身的地头蛇明争暗斗,许多人通过给江栎唯打招呼行贿,将地头蛇属官归在“乱党”之列。

    这些人有顶头上司鼎证,还有江栎唯和厂卫严刑逼供,屈打成招,送到京城的路上,那些嘴硬的多半会死于非命,然后报个“畏罪自尽”,如此江栎唯既能交差,领取功劳,还能拿到地方官献上的好处。

    那禀报的锦衣卫总旗有些迟疑:“江镇抚,听说中丞沈大人领兵北上,不日将途径惠州府,可要与其错开,早些离此是非之地?”

    “哦?”

    江栎唯如意算盘打得很响,事情办完就走,以他京师锦衣卫北镇抚司镇抚的身份,地方官见了他哪个敢不巴结?

    就算品秩比他高的知府,乃至三司衙门的官员,也不敢公然开罪他,只能老老实实把礼物送上。

    江栎唯想了想问道:“几时出征的?”

    总旗回道:“回江镇抚,沈大人初六出征,算算时间,大军应该在初八、初九两天过惠州府。”

    江栎唯笑着摆了摆手:“他一介文臣,经不起颠簸,领兵出征四五日能从广州到惠州府城已属不易,何况今天才初七。明早咱们便出发,绝不会与他遇上!知府衙门还是要走一遭,否则,惠州府岂非白来?”

    江栎唯可不会轻易走人。

    之前惠州知府宋邝说过会以厚礼相赠,如今好处还未得到,匆匆离开岂不亏大了?

    入夜时分,江栎唯带着他的人马,大模大样到了宋邝设宴的教坊司,虽然此时一干人身着便装,但教坊司的鸨娘丝毫不敢怠慢,一个是知府,另一个是锦衣卫北镇抚司镇抚,手上都拥有生杀大权。

    宋邝四十多岁,上来就找了几名清倌人作陪,江栎唯嘴上连说“不必”,但难得事情办完可以放松一下,宋邝又非常坚持,面前全都是如花似玉的美人儿,江栎唯推让一番便欣然接受。

    宋邝从怀里拿出个小木匣,递到江栎唯面前,什么解释都没有。

    江栎唯打开来一看,里面都是京城周边的地契,足有五六十亩,以京城周边熟田的地价,这些田契少说也价值个七八百两。

    宋邝笑道:“江镇抚不要嫌弃才好。”

    江栎唯眉开眼笑:“宋知府客气了。”

    说完,江栎唯把地契放回匣子中,然后往怀里一揣,事情便算是心照不宣……我帮你拔除钉子,你让我财色双收,公平交易。

    宋邝为江栎唯斟酒。

    酒过三巡,宾主皆放浪形骸。江栎唯将一名妙龄的清倌人揽在怀中,带着几分醉意问道:“叫何名字?”

    “奴家绣宁。”

    清倌人喝了几杯酒,面颊红扑扑的,让江栎唯心猿意马。

    江栎唯哈哈一笑:“绣宁?倒是好名字,来,陪本官再饮几杯。”

    宋邝知情识趣,知道江栎唯拿到好处,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自己留下无太大意义,起身跟教坊司的鸨娘交待一番,然后向江栎唯告辞。

    江栎唯自然不愿意宋邝留在这儿碍眼,欣然与其作别。

    宋邝前脚刚走,江栎唯已经忍不住对绣宁和她旁边的姑娘动手动脚,虽然是在宴客厅这种相对公开的场合,但毕竟门是关着的,屋子里只有江栎唯一个男子,几个姑娘都怕江栎唯的官威,不得不顺从。

    江栎唯一把扯开绣宁的衣襟,绣宁毕竟是清倌人,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被江栎唯按倒在地。

    江栎唯冷声道:“不过是教坊司的****居然敢对本官喝来喝去,连本官跟你讨要个丫头都不肯给!”

    “大人,您醉了!”

    绣宁和几个姑娘根本听不懂江栎唯在说什么。

    其实江栎唯是在嫉恨玉娘。

    江栎唯一直觊觎玉娘身边的熙儿,几次跟玉娘讨要,玉娘都不肯给。

    玉娘把熙儿和云柳养在身边,待价而沽,几次三番想把人送给沈溪不可得,却不愿意送给江栎唯,这让江栎唯感觉面子受损。

    江栎唯不管不顾,他现在要在这些姑娘面前大逞威风,一时间布帛翻飞……江栎唯将惠州府教坊司当成他的后花园一般,予取予夺。(未完待续。)

    夜色深沉。

    本是一片万籁俱寂、深巷只闻犬吠的时辰,惠州府的教坊司内仍旧灯影绰绰,这天教坊司内只有一个宴客厅内有客人,而惠州知府宋邝走了后,整个教坊司内其实只剩下江栎唯一名客人,对此他没有任何觉得不妥。

    “大人,时候不早了,您是否该回去?”外面响起鸨娘征询的声音。

    屋子里传来江栎唯的喝斥声:“本官做何事需要你们管吗?滚开!”

    鸨娘可不敢得罪这位京城来的锦衣卫大爷,她连忙出了教坊司正门,出去跟守在外面的锦衣卫传达江栎唯的话。

    带队的锦衣卫百户和几个总旗、小旗虽然不甘在外面吹冷风,但江栎唯始终是他们的上司,肚子里有怨言也只能继续留守。

    “晦气,江镇抚在里面有醇酒美人享用,我们却只能在外面喝西北风,这算什么世道!?”这些锦衣卫在京城都是嚣张跋扈的主,有些看不惯江栎唯的行径。

    “不满意进去跟江镇抚说,在这里发牢骚管个鸟用?”

    外面风越来越大,虽然说吹面不寒杨柳风,但顶着风吹到底不那么舒服,就在这些锦衣卫准备找地方躲避时,突然远处传来马蹄声和靴子踏地声,隆隆震耳,随即火把的光亮,大批官兵蜂拥而至,几名锦衣卫见势不妙立时执出兵刃相对。

    为首的锦衣卫百户上前喝道:“干什么的?下马,此地有公干,切勿靠近!”

    粗豪的男子声音传来:“公你娘的干,看不到督抚大人亲临?放下兵刃,束手就擒!”

    说话的是沈溪的亲卫队长,副千户荆越,他的话对平匪三军将士管用,对锦衣卫却半点儿没有约束力。

    锦衣卫百户怒道:“什么督抚,这里是锦衣卫镇抚!”

    沈溪驱马过来,笑道:“那就没错了,我找的就是你们的江镇抚,让路!”

    这些锦衣卫可以不理会荆越,但哪里敢怠慢沈溪?

    沈溪到梧州上任还是他们顺道护送的,沈溪是钦命上差,他们就算再嚣张无礼,也不能在沈溪面前耍横。

    荆越带着卫所兵马冲过来,锦衣卫虽未被缴械,但还是被迫后退到了墙边。江栎唯带到教坊司来的人本就不多,官军好似洪流一样将眼前几个锦衣卫团团围住。

    沈溪跳下马:“本官来找江镇抚,与尔等无关!”

    那些锦衣卫只能让到一边,目视沈溪带人进入教坊司。人刚进去,便听到安静的楼道中传来不太和谐的声音,隐约听到女子的哭声。

    沈溪皱了皱眉,一摆手,荆越等人已经冲上楼去,将传出声音的房间门给砸开,里面传来江栎唯的怒喝:“谁人如此放肆……袭击本官……啊!”

    厅堂内一片嘈杂,桌椅撞翻的声音以及滚地的“咚咚”声,夹杂着女子的娇呼,江栎唯虽然奋力反抗,但还是半裸着身体、双手被反剪在背后按翻在地。

    随即沈溪进入厅中。

    里面的姑娘吓得浑身瑟瑟发抖,匆忙整理好衣服,本想逃出房门,但门口已经被沈溪所率的官军团团围住,只能抱着衣服缩在角落看着眼前发生的事情。

    “沈大人?”

    江栎唯勉强抬起头来,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沈溪似笑非笑的脸,这张脸让他发自内心的延误,但他怎么也想不明白,惠州距离广州有两百多里,沈溪初六才领兵从广州府出兵,怎么初七晚上就出现在惠州府?

    沈溪领兵日行百里,在这年头绝对是非常恐怖的行军速度。

    沈溪踏着马靴走上前,笑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江镇抚居然也会流连烟花之所,令本官大开眼界。”

    江栎唯怒不可遏:“我一未犯王法,二未得罪你沈中丞,沈中丞作何带人行凶?”

    沈溪哈哈一笑:“行凶的罪名本官可不敢当,本督抚连日行军抵达惠州府,得知江镇抚在此,特来拜会,未曾想就遇到这一出,江镇抚这是在……强抢民女?”

    江栎唯挣扎了几下,仍旧没挣脱,气恼地道:“此乃教坊司,光明正大的地方。在下不过是前来饮酒,放松身心……在下有公务在身,之前与沈中丞井水不犯河水,凭何干涉?”

    沈溪语色转冷,道:“随你怎么说,来人,将江镇抚请下去!”

    江栎唯衣衫不整被人拎了起来,饶他是武进士出身,但在几个粗壮的军士面前仍旧无计可施,荆越抓起绳子就往江栎唯身上捆。

    “沈中丞,你这是作……唔!”江栎唯还想继续质问,嘴已经被人堵上麻布,这下连开口都没机会了。

    随即,江栎唯被押着下楼而去,沈溪打量那些受惊的女子一眼,道:“汝等整理好衣衫,与本督抚同往知府衙门,当作证人!”

    “呜呜呜!”

    江栎唯嘴里仍旧发出声音,表示他绝不屈服,可到现在他仍旧弄不明白,沈溪为什么要捉拿他?

    一个是三省督抚,一个锦衣卫镇抚,沈溪虽是身负皇命扫荡匪寇,但江栎唯也是领旨前来办案,二者间互无统属关系,就算沈溪来势汹汹,绑人也要有理有据。江栎唯心想,难道这小子想告我奸污民女?这些女人算什么民女?

    沈溪跟着人群一起出了房间,站在楼梯口,看着江栎唯被人架了出去,略一沉吟正要下楼,荆越上楼来禀告:“大人,派去知府衙门的人得手了,这会儿知府衙门上下俱都逮捕归案,就等您发落了!”

    沈溪满意地点头:“好,随本官去知府衙门一趟!”

    ……

    ……

    江栎唯这辈子只有把别人送上囚车的份,自己还从来没尝过坐囚车的滋味,这次他就真真切切感受到了。

    当见到自己带的人都被沈溪拿下,江栎唯开始紧张起来,他只能理解为这是沈溪打击报复他,可此时他毫无反制的手段,只能坐以待毙。

    火把通明,士兵们浩浩荡荡往知府衙门而去。

    到了府衙门口,只见大门敞开,里面同样灯火通明,衙门正院里,惠州知府宋邝被五花大绑按在地上,知府衙门的其他官员,有的在值夜的时候被拿下,有的则是从家中被窝里给绑来。

    沈溪不但知道他们的府邸,连这些人的卧室在家中哪个位置似乎都一清二楚。

    宋邝努力昂起头,大声喝道:“此乃惠州府衙,谁人敢造次?”

    沈溪从马背上下来,闲庭信步一般进入府衙大门,站在宋邝身前,笑眯眯地说道:“不知道本官够不够资格到你惠州知府衙门来办案?”

    就算宋邝不认识沈溪,但见沈溪大红官袍前面的补子便大概猜到了,沈溪作为三省督抚有不少公文传达到惠州府,沈溪出征途中将路过惠州府的消息,也一早就有专人送来。

    “尔乃何人?”

    就算清楚沈溪身份,宋邝依旧故作不知,大喊大叫。

    在被沈溪捉拿后,他知道怎么样也不能落了气势,不然主动权就完全落到沈溪手上,可惜由始至终,沈溪都没打算给他反扑的机会。

    沈溪指了指荆越,自己往衙门大堂方向而去,留下一记响亮的声音:“本官是什么人,告诉他!”

    荆越扬起头,颇为自豪:“此乃三省督抚沈大人。”

    “沈督抚?你有何资格扣押本官?”宋邝被人强按着,继续嚣张地吼道。

    沈溪的声音传来:“告诉他!”

    荆越领命:“是,大人。查惠州知府宋邝,勾结海寇残杀百姓,年前杀平民三十六人以良冒功,督抚沈大人平定海寇途中,特捉拿问罪!”

    “无稽之谈,绝无此事!”宋邝额头青筋迸露,声嘶力竭地吼道:“本官廉洁奉公,素有青天之誉,有地方百姓为本官作证,就算告上朝廷……”

    “啪!”

    沈溪此时已经坐上公堂,一拍惊堂木,“带犯官宋邝上堂说话!”

    江栎唯被人从囚车上硬拽下来,胳膊在车架上蹭掉一层皮,心头正恼火,忽然听到荆越说出的罪名,又听到沈溪对宋邝定的称呼,头“嗡”一声好似炸开了。

    江栎唯来惠州府查的是地方官与乱党勾结,而沈溪查的却是地方官与海盗和倭寇勾结,二者间互不冲突,如果宋邝真被沈溪定罪的的话,那他与宋邝间有暗中来往和利益输送,似乎也要遭殃。

    江栎唯心想:“这小子打一个时间差,提前两日赶到惠州府,就是要杀宋邝一个措手不及,他如此笃定,必是有确凿的证据在手,我怎就听信了宋邝的荒诞无稽之言,帮他捉拿拷打那些反对他的官员?”

    荆越立在堂前,喝道:“督抚沈大人开衙审案,通知城中百姓,可到公堂围观!”

    “威武!”

    没有衙差出来喊号子,就由沈溪亲率的官兵充任,江栎唯和那些个府衙的官吏一并被按倒在堂前。

    之前沈溪捉拿江栎唯,控制惠州府衙后,早有士兵去城中敲锣打鼓,告知惠州府衙将会公堂审案,审讯的对象正是知府衙门的官员。

    江栎唯明白,沈溪又要故技重施,准备把惠州府衙上下,跟泉州府衙、广东盐课提举司衙门一样,连锅端。

    城中百姓大多入睡,听到街上敲锣打鼓,本以为是走水,街坊四邻连衣服都没整理好就到院子,大老爷们儿壮着胆子出去查看是怎么回事,妇人则把各屋的老人和孩子叫出来。

    等各家的爷们儿回来后院子里才稍微安宁了些,听说要审讯惠州知府宋邝等人,所有人都震惊得合不拢嘴,这可是惠州府最大的官啊!人们纷纷回屋把衣服穿戴整齐,然后一路小跑往府衙方向去了。

    原本城里最热闹的时候,就是衙门审案。

    平日衙门放告之日都会有大批人围观,这次连知府都被人捉拿,案子肯定小不了。

    当得知开衙审案的是如今风头正劲的状元郎沈溪,就算还在自家婆娘的肚皮上没完事的,也都赶紧穿好衣服前来凑热闹,生怕晚了沾不到衙门的边。

    “督抚大人开衙审案!”

    “知府老爷被问罪喽!”

    “知府老爷要砍头喽!”

    这头案子还没开审,惠州城里已是流言四起。(未完待续。)

    公堂上,沈溪正襟危坐,手上拿着他一手整理出来的卷宗,左右皆是手执长棍的兵士,而正堂前所押解的,除了知府衙门的大小官吏外,还有个倒霉鬼江栎唯。直到这个时候江栎唯都没想明白惠州知府宋邝是如何跟海盗和倭寇勾结的。

    随着知府衙门内涌入百姓增多,江栎唯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在场这么多人中,只有他衣不蔽体,身上仅着一件白色单衣,就算是单衣的袖子也在教坊司被人拽去半边,身上凉飕飕的,但额头却冷汗直冒。

    江栎唯自问这辈子没这么狼狈过,好在老百姓并不认识他,只当他是哪家被捉奸在床的登徒浪子,围观者多在窃笑。

    百姓等着开堂,但沈溪迟迟没有动作。

    这会儿沈溪正在认真审阅卷宗,但不过是做个样子,百姓议论纷纷,他们在猜测沈溪到底要如何审讯知府。

    沈溪是正三品的三省督抚,而宋邝是正四品的一府父母官,一品的差距有多大?百姓心中没有准确的概念。

    但是,在场但凡有官职在身的,或者是对官场了解的,都知道沈溪的督抚跟知府之间是天和地的区别。

    督抚连从二品的布政使都能压得死死的,更何况是一个正四品的知府!

    终于,沈溪在万众期待中抬起头来,问道:“案犯可全数缉捕到案?”

    此时沈溪身边并无随军的文职人员,荆越临时充当师爷,高声道:“回大人,案犯全数在此,请您查验。”

    沈溪微笑着点头,在百姓的目视下,一拍惊堂木,喝道:“升堂!”

    “威武……”

    知府衙门大堂内外庄严而又肃穆,沈溪一拍惊堂木,道:“带犯官宋邝上堂!”

    沈溪刚到知府衙门时,宋邝呼喝不休,可后面百姓聚拢而来,他再想出言质询沈溪时,嘴巴已经被人堵上,此时被押到大堂上来,由于顾及自己的脸面,就算人是被架进来的,他还是宁死不跪。

    堵嘴布随后被拿下,宋邝恶狠狠地瞪了沈溪一眼,一脸倨傲之色,随即将脸扭到一旁什么话都不说。

    沈溪道:“犯官宋邝,你可知罪?”

    宋邝冷笑不已:“下官倒要问问沈大人,我一心为朝廷做事,兢兢业业,肝脑涂地,何罪之有?”

    荆越喝道:“大胆犯人,敢如此跟大人说话……胆敢不跪,打断你的狗腿,看你跪还是不跪!”

    宋邝对于荆越的呼喝没有半点儿畏惧,他反倒希望沈溪的人对他继续嚣张下去。从道理上讲,沈溪是没资格将他知府的官位给剥夺的,以他正四品知府的身份,见到沈溪并不需要下跪,虽然他是直接从床上被拽起来并未穿官府,但规矩向来如此。

    就在士兵准备动手打板子时,沈溪抬手阻止,朗声道:“慢着!”

    两边士兵退下,沈溪一摆手:“赐座!”

    “啊?”

    一句话,不但让外面围观的百姓大吃一惊,连大堂上跪满地的府衙官吏和两旁的士兵也都惊愕不已。

    沈溪花了这么大的力气突然杀进城来,完全瞒过知府衙门,眼下给宋邝赐座,是否意味着沈溪无法定宋邝的罪,今晚的一切将以闹剧收场?

    椅子搬上来,宋邝却不坐,厉声道:“沈大人,您不将下官的罪名说清楚,本官仍有犯罪的嫌疑,不能落座。”

    这会儿沈溪容让,让宋邝气势越发嚣张。

    对宋邝来说,保持在下级官员和惠州百姓心目中的形象更为重要,虽然目前他处于不利地位,但想方设法采用一些手段摆谱,找回知府的威风。

    外面的江栎唯一看这形势不对,他对沈溪很了解,沈溪越是客气,说明杀招愈厉害。江栎唯心想:

    “既然这小子连夜进城,手里一定有确凿的证据,宋邝这回是凶多吉少了,泉州知府张濂就是你的前车之鉴。不行,我得先想想如何为直接开罪,方是上途!”

    江栎唯自认文武全才尚且不是沈溪的对手,这宋邝在他看来死定了。沈溪既然说宋邝与海盗和倭寇勾连,江栎唯自己可从未见过海盗和倭寇,说他牵连进去那绝对是子虚乌有,对此江栎唯倒不是很担心,但总觉得似乎忽略了什么。

    公堂上的沈溪笑道:“宋邝,你可真是客气,本官让你坐,你还不坐,那也由不得你了,按在座位上!”

    “是!”

    直接上去两个士兵,把宋邝架着,就要往椅子上按。

    这下在场的人全都开始犯迷糊,是沈溪绑了宋邝说要治罪,现在赐座宋邝不肯坐,沈溪居然强迫让他坐?简直乱套了!

    就在宋邝屁股没接触到椅面上时,沈溪突然道:“忘了给他加上坐垫了,送下去!”

    沈溪对荆越摆手,示意让荆越拿着“坐垫”去给宋邝垫着,等“坐垫”拿出来后,外面围观的百姓一片哗然……

    这哪里是什么坐垫,根本是钉子板。宋邝看到之后就慌了,这要是坐下去,屁股还不被扎出一堆窟窿来?

    荆越一脸坏笑,把钉子板放下,道:“宋知府,沈大人让你入坐,请坐吧!”

    宋邝高声道:“沈大人,你这是滥用私刑!我乃堂堂四品知府,你……”

    沈溪打断他的话:“本官只是请你坐,何来滥用私刑之说?赐座!”

    最后的重音“赐座”,就好像夺命的军令一样,两个士兵将宋邝给提起来,狠狠地按在钉子板上,只听宋邝发出“啊……”的一声惨叫,那声音令在场所有人都起鸡皮疙瘩,围观百姓全都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屁股,一脸忌惮,替宋邝疼得慌。

    宋邝的惨叫声仍在继续。

    没过一会儿,沈溪一摆手,两个士兵这才撤去,宋邝从椅子上站起来时,钉子板已经扎进肉里,这会儿跟他屁股合为一体。

    沈溪冷笑道:“人站起来了,坐垫岂能带走?快将坐垫放回原处,换下一人就坐!”

    宋邝连同钉子板一同又被按着坐了下去,再次发出瘆人的惨叫,随后钉子板从屁股上拔下来时,那痛苦更甚。

    在宋邝凄厉的惨叫声中,一名正六品的通判大声喝道:“沈大人,我们皆是朝廷命官,你可不能滥用私刑。”

    沈溪无奈摇头:“这叫私刑?明明是公刑嘛,堂下案犯,还有哪个要出来试试?”

    沈溪故意说“公刑”,跟“宫刑”发音相同,不过堂下人噤若寒蝉,谁也不敢保沈溪会不会真把人给阉了,如今的沈溪在这些人眼中就好像恶魔一样,真的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最聪明的要数江栎唯了,他人在公堂外,本身又并非惠州府衙的人,再加上他之前跟沈溪有些“过节”,为了不被打击报复,只好装聋作哑,这会儿只要沈溪不提审他,他就打定心思不说一句话。

    宋邝屁股鲜血淋漓,让人看了触目惊心。惨叫声已然停下,但疼痛照样钻心,宋邝脸色惨白,浑身抖个不停,不过他已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瞪着沈溪怒喝:“沈溪小儿,你这个佞臣酷吏,有什么手段尽管冲着我一人来……我必会将今日遭遇奏明朝廷,让圣明天子治你的罪。”

    沈溪笑着举起大拇指:“好,宋知府有胆有识,本官佩服,来人,将坐垫撤了,再给他加一张长椅!”

    “是,大人。”

    荆越这会儿也不管沈溪要做什么了,只要能折磨这些平日耀武扬威高高在上的文官,他心里就觉得解气……哼,再让你们这些文官看不起我们武将,现在我们有沈大人撑腰,有本事再横啊!

    椅子抬了上来,沈溪一挥手:“宋知府,让本督抚最后再如此称呼你一次,你若是将杀良冒功的事认了,本官就不再为难你,让你安然落座。”

    宋邝一看,刚才钉子板我都坐了,这会儿只是把加长的椅子,我有什么不敢坐的?

    “沈溪小儿,需要假惺惺,本官不用!”

    宋邝说完啐了沈溪一口,立马被两个士兵强行给按倒了椅子上,屁股这会儿还在不停地淌血,这么一压,屁股疼得要命,那些士兵突然将他的双腿理直,平放在椅子上。

    沈溪喝道:“加砖!”

    命令一下,连荆越也有些好奇,让宋邝这么坐着已经是便宜他,加砖做什么,给他垫脚让他坐得更舒服些?

    由于前面挤满了围观的百姓,荆越只能到大堂后面的中院去找寻转头。砖这东西西周时就发明了,经过几千年的发展,基本上囊括了后世几乎所有砖的类型,这东西墙角的花坛边就有好几块。

    荆越拿着砖头进来,正要往地上放,沈溪道:“放在他足踝处!”

    宋邝狞笑道:“沈溪小儿,有何本事,尽管使出来就是!”

    加了第一块砖,宋邝一点感觉都没有,加到第二块,他还是满脸不屑的笑容。沈溪道:“宋知府乃宁折不弯之人,岂能让他屈膝?给他按直!”

    一声令下,荆越终于明白问题的关键了。

    宋邝的屁股和腿如今是直的,脚则被架在转头上,如果把膝盖往下一压,那膝盖都可能折断。

    荆越亲自往上一压,宋邝发出“啊!”地一声惨叫,声音比之前钉子板扎屁股的嘶吼都更大声,而此时第三块砖也加了上去。

    荆越直接用绳子把宋邝的膝盖绑在椅子上,宋邝惨叫中嗓子都快哑了,突然一扭头,居然痛晕了过去。

    大堂内外瞬间鸦雀无声。

    别人只是看宋邝在椅子上坐了坐,在他脚上加了三块砖,就把人给疼晕,难道这其中另有门道?

    连在锦衣卫诏狱中见惯了各种酷刑的江栎唯也好奇,这是什么刑罚,这么厉害?

    沈溪轻轻一叹,这说这刑罚看起来简单,但在清朝却成为酷刑之一,虽然不至于到满清十大酷刑的地步,却也是让人闻风丧胆。

    老虎凳。

    这年头辣椒还没传到中国,没有辣椒水,沈溪就先把老虎凳的酷刑给搬过来,对那些良善之人必然是不会用这种手段,但对于一个杀良冒功身上背负了许多条人命的赃官宋邝,沈溪倒是愿意让他做试验新刑罚的急先锋。

    “唉!”

    沈溪突然轻叹一声,道,“宋知府可能是体弱,既然他已昏迷,便延后审问于他,换一个人,再来!”(未完待续。)

    老虎凳这种酷刑,大明的百姓可没见过,但见宋邝直接痛晕过去,便知道这比坐钉子板还要来得恐怖。

    府衙内外鸦雀无声。

    百姓安静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事,一个个平日里耀武扬威高高在上的官员,被一一架上老虎凳,无一例外在凄厉的惨叫声中涕泪俱下,等人从老虎凳下来时,没有一个还能站着行走。

    “大人,依然不肯招!”荆越亲自负责行刑,每审问完一人,他都会回过头对沈溪奏报一句。

    这会儿沈溪仍旧很安适,似乎并不在乎谁招或者不招,只是纯粹想用酷刑来折磨惠州府衙一干官员。

    审问过一圈,知府衙门的人没一个招供。

    问题显而易见,这杀良冒功可是大罪,既让朝廷脸面丢尽,又让百姓恨之入骨,承认就是死,那还不如死咬着不松口,或许有一线生机。

    沈溪放下卷宗,一拍惊堂木道:“此案押后半个时辰再审!”

    那些遭受了老虎凳刑罚的官员,本以为苦已经受完了,没想到这只是中场休息,接下来还有下半场。

    沈溪说完正要起身往后堂去,荆越过来提醒:“大人,外面还有几个人……京城来的,审不审?”

    荆越说的京城来的,就是江栎唯等锦衣卫。由于顾及锦衣卫的面子,那些穿着飞鱼服佩戴绣春刀的锦衣卫,全部带到前院的偏房,唯有江栎唯跪在那儿。沈溪先前把知府衙门的人提审一遍,对江栎唯却手下留情。

    沈溪笑了笑道:“暂且不用审,让他们在外面等着吧!”

    说完,沈溪进了内堂,荆越开始招呼人把大堂上的人和桌椅都收拾一下,准备半个时辰后沈溪过来继续开堂审案。

    大堂上的审案暂告一段落,衙门内外突然变得喧嚣无比,之前围观百姓不敢说话,这会儿已炸开锅。

    百姓谈论的并不在于案情,而是沈溪之前所用酷刑,自以为有见识的百姓正在争论老虎凳的可怕,但却不得要领。

    荆越从大堂出来,走到兀自跪在地上的江栎唯面前,撇撇嘴问道:“你就是锦衣卫镇抚?倒挺神气的。”

    江栎唯听到这种讽刺的话,全当没听见,他此时根本就不想跟这些粗鲁的武夫去争什么,最重要的是要撇清跟宋邝的关系。

    江栎唯抬起头,问道:“沈中丞现在何处?”

    荆越道:“大人累了,暂且到内堂休息,特地命我等过来好好招待一下江镇抚!”

    听到这话,江栎唯感觉背脊发凉。

    厂卫的人用严刑拷打逼供的一套可是最在行的,他把荆越所说的“招待”,理解为对他滥用私刑。江栎唯抗议道:“沈中丞连宋知府的罪证都没找到,就算我与他有来往,能证明什么?”

    荆越没有解释的义务,让人把江栎唯押解到知府衙门侧院的阴暗处,就在江栎唯以为这些人要对他拳打脚踢时,荆越点亮了火把,道:

    “江镇抚,你收了宋知府几十亩地,田契从你的衣服里找到,这可是证据确凿。劝你还是老实一点,把之前拿的人放出来,沈大人不会为难你!”

    江栎唯的脑子转得很快,他马上意识到荆越所说的关键。

    沈溪没从宋邝等人身上套取有用的口供,可之前宋邝在知府衙门大搞党同伐异的那一套,将惠州府同知隋筑等人给“检举”,这些人如今已被锦衣卫的人打得半死不活,或者自愿,或者被迫画押坐实。

    如果把隋筑等人叫出来鼎证宋邝,隋筑指鹿为马的事绝对能做得出来。

    “人不在本官手上!”江栎唯不想与沈溪方便,而且他在心中估计,他把人交出来之时,就是他遭殃之日。

    想不受罪,就要把隋筑等人藏身的地点给隐藏好,他心里暗暗庆幸之前先把人转移出城的举措,原本只是想跟宋邝谈条件,多要好处,现在却间接帮了自己。

    荆越道:“不肯说就罢了,先扶江镇抚到房间里休息,待开堂时,再请江镇抚到公堂上说话!”

    江栎唯没有挣扎,被人送进了侧院的一个厢房中,荆越赶紧去知府衙门内堂跟沈溪奏报。

    荆越到内堂时,沈溪正坐在书桌烛台前,提笔写什么东西。

    “大人,姓江的不肯帮忙,怎么办,一会儿对他大刑伺候?”荆越咬着牙问道。

    沈溪抬头看了荆越一眼,摇摇头:“他怎么说也是北镇抚司的人,正五品的镇抚,不是说用刑就用刑的。”

    荆越叹道:“大人,您连正四品的知府不照样打了,他一个正五品的小官,怕他个鸟啊!”

    “说的好,怕他个鸟。”

    沈溪继续摇头,“老越,你的性子太直了,有时候需要懂得变通些,这五品官看起来不大,但具体事情要具体分析,锦衣卫是天子亲军,代表了皇家的脸面,岂能一概对待?遇事做到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最高的境界。”

    荆越唯唯诺诺,心里却颇不以为然。

    沈大人这话说得太轻巧了吧?现在人也抓了,该打的也打了,还算什么不战而屈人之兵?

    荆越问道:“大人,那半个时辰后……”

    沈溪终于把手头的东西写完,放下笔,正色道:“半个时辰后照审不误,但无须用刑,只管好言相劝便是。”

    “大人,您说……好言相劝?”

    荆越满脸的不可置信。在他想来,既然之前的老虎凳不管用,应该用更严厉的刑罚才是,索性已经用刑,打死几个威吓一下同伙,总会有人架不住招出来,可沈溪这会儿好像完全没把这案子当回事,用完刑不奏效也就得过且过。

    沈溪道:“按照本官说的做。”

    荆越只能勉强领命:“是,大人。”

    ……

    ……

    惠州府城西一处小院。

    一个黑色影子好像鬼魅一样越过围墙跳进院子,很快屋子里亮起微弱的灯火,却不是蜡烛,而是一盏小桐油灯。

    “干娘。”

    那黑色影子把斗篷放下,露出女子的容貌,正是玉娘的得力助手熙儿。

    玉娘衣衫整齐,在她身后站着的正是云柳,还有几名跟随她一道南下的随从。

    玉娘问道:“知府衙门那边什么动静?”

    熙儿有些为难:“听说是督抚沈大人在内审案,审的是惠州府衙的人以百姓首级冒认盗匪,谎报功绩。我未能靠太近,但听里面传来惨叫,似是用了大刑,但至今没谁招供,这会儿督抚大人已往内堂去了,放话等半个时辰再审。”

    玉娘怒道:“让你去查,为何没靠太近?”

    熙儿神色间有些躲闪,她不是没机会靠近知府衙门的大堂,只因那里围观的全都是男子,而她身着男装,怕在人挤人的情况下被占便宜,所以没敢靠前。

    云柳替熙儿辩解:“干娘,知府衙门内人太多,熙儿或是因此才不得近前。如今沈大人突然到惠州府,还对知府宋大人用刑,这……到底是要作什么?”

    玉娘眉头紧蹙,道:“我也想知道沈大人到底是何意……突然造访惠州,问的还是杀良冒功的罪,想来沈大人手头已经有一些罪证,或许并不须我们费神。”

    云柳道:“可是干娘,这不是朝廷交待给您的差事吗?”

    玉娘和江栎唯奉命到地方,主要任务是护送沈溪到任,顺带着分别查案。

    江栎唯查的是闽粤一代的白莲教乱党,而玉娘所查却是杀良冒功的案子,玉娘和江栎唯之间并未暗中商议,以至于玉娘也是稍早才知道江栎唯人在惠州。

    江栎唯把惠州府同知隋筑等人扣押,严刑拷问,这让暗中行事的玉娘非常被动。

    现在突然又杀出来个沈溪,不但把江栎唯的如意算盘给打乱,玉娘这边更是一头雾水。

    玉娘道:“但凡跟三省沿海平匪有关的事情,都跟督抚衙门有关,这毕竟是沈大人前来地方的主要目的,只要他觉得谁跟盗匪有染,别说是严刑拷问,就算是杀了也不为过。沈大人有先斩后奏权限的。”

    这话让熙儿、云柳以及玉娘身后的随从极为震惊。

    他们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沈溪居然可以对地方知府先斩后奏。

    熙儿惊讶地问道:“干娘,沈大人真的有这么大的权限?”

    “唉!”

    玉娘脸上带着几分担心,“沈大人虽是文官,但此番所领乃是三省军务提调,军正大权在手。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至于沈大人要以如何方法来平匪,朝廷一概不会过问,他要杀一个惠州知府,最多是事后写奏本跟朝廷阐明事由罢了!”

    沈溪在东南沿海平息匪寇,采用的是战时制度,即一切政治军事资源都要服从于作战所需。

    如果沈溪觉得谁扰乱军心,可以先斩后奏;如果沈溪觉得谁延误军机,可以先斩后奏;如果沈溪觉得谁跟贼匪有勾连,同样先斩后奏。

    就算沈溪斩错了人,在战争发生时,没有谁可以弹劾沈溪做得不对,这正如当初袁崇焕斩了远比他职位高的毛文龙,因为如此会造成三军混乱,要惩罚或者治罪也要等到战后,若平匪沈溪得胜,就算沈溪因为打击报复而把地方官给错杀,同样可以功过相抵。

    玉娘道:“沈大人既然直奔惠州而来,还将知府衙门一干人等拿下,就是要行先斩后奏的权限。汝等随我前去知府衙门,听堂审案,若沈大人需要罪证,我等也要将之前调查所得,一一奉上,尽快稳定军心和民心。”

    熙儿有些不甘心:“干娘,那些罪证,我们可是费了老大的工夫才得到……”

    云柳赶紧拉了自己姐妹一把,但玉娘喝斥的声音还是传来:

    “为朝廷做事,怎么能随时惦记功劳?我等不过是一群女儿身,就算有功劳,朝廷又会如何颁赏?但若成全沈大人,令沈大人功勋卓著,就算沈大人从指头缝里漏丁点儿功劳出来,足以令我等此生受益无穷!”(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阅读。)..唐家三少的《斗罗大陆2绝世唐门》手游发布啦,想玩的书友们请关注微信公众号进行下载安装 ( 手游开服大全 搜索 sykfdq 按住3秒即可复制 )

    转眼半个时辰过去,沈溪算算时间也该出来把案子审结了。

    这种案子沈溪不打算拖过夜,一旦不能把宋邝等人的罪名落实,那第二天方方面面就会向他施压,因为人心不稳很可能会产生民变。

    沈溪还没离开内堂,荆越进来奏禀:“沈大人,府衙后门外来了几个人,拿着腰牌说要见您,腰牌……之前没人见过,特来跟您请示。”

    说着,荆越把一块腰牌递到沈溪面前。

    沈溪仔细打量一下,别说荆越不认识,他也觉得有些陌生,似乎是进出京兆衙门的通行腰牌,这种特殊衙门所用腰牌,在京城只要办公差的人身上通常都会携带。

    “把人带进来。”

    沈溪把腰牌往桌上一放,重新坐回座位上。

    不多时,一袭男装的玉娘,在荆越和两名侍卫的严防死守下走进后堂,玉娘感觉自己被人当作防贼一样盯着,心里不是个滋味,她走到距离沈溪两丈多远的地方停下脚步,俯首行礼:“参见沈大人。”

    沈溪笑道:“还真是应了那句话,人生何处不相逢,玉当家居然还没有回京城。来人,赐座!”

    玉娘敛了敛书生服的下摆,充作裙角,行了个礼,嘴里道:“不必了,沈大人,在下这里有一些机要公函交给您,不知……”

    沈溪一摆手,示意荆越等人出去,荆越盯着玉娘,脸上有几分防备之色,犹豫地说道:“大人……”

    沈溪没有说什么,再一摆手,荆越只能带人告退。

    虽然玉娘身手了得,但沈溪却不用防备她,同是朝廷中人,但玉娘的地位很低,就算是在他这个督抚面前说话大声一点,都可能会被降罪。

    沈溪问道:“玉当家有何公函要与本官?”

    玉娘道:“是奴家近一年来在广东地方调查所得,主要是关于地方官员杀良冒功的情况,大人请过目。”

    说着,玉娘从怀中取出一幅书卷,向沈溪走了过去。如果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要来“图穷匕见”的一套,但她并不敢在沈溪面前停留,把书卷放到桌案上便主动后退。

    沈溪好奇地把书卷拿起来,打开一看,上面记录的是被杀的老百姓的详细情况,诸如户籍、死亡时间、冒认时间、官府的强制措施……记录得非常详细,但这并不是沈溪想要的。

    沈溪大致看过,嘉许道:“玉当家劳苦功高,本官先在这里谢过。”

    玉娘道:“沈大人,奴家知道您的想法,无论您是否能证明宋邝有罪,都会杀了他,以此来为北上与匪寇交战祭旗。但您可曾想过,事后如何跟朝廷交待?”

    沈溪微微摇头:“本官行剿匪事,图万民之利,何须向朝廷交待?换句话说,以玉当家这份文案,就能作为宋邝等人贪赃枉法杀良冒功的证据,对朝廷有所交待吗?”

    这下玉娘无话可说。

    就算玉娘找到被地方官诬陷为盗匪的平民的资料,也不能证明这些事就是官府中人所为,就算最后查证也可以从容推脱,官场上要找个替死鬼并不困难。而沈溪领兵在外,怀疑谁有罪可以先斩后奏,在侦办案子上的确比她方便多了。

    沈溪如今并非只是怀疑,不过尚未有确凿的证据。

    “那沈大人是要行杀戮之事,令百姓不服?”

    玉娘带着几分质问的语气道,“宋知府虽有歹心,但百姓蒙在鼓里,大人如何对百姓交待?”

    沈溪轻轻一叹:“玉当家说的是,就算一些事不需向朝廷交待,但公道却在人心。本官只是审案,就算之前用了刑,又何曾说过未定罪而问斩?”

    “嗯?”

    玉娘有些诧异地看向沈溪,待见到沈溪脸上自信的笑容,便知道是自己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她只是觉得沈溪不可能拿到宋邝等人确凿的犯罪证据,所以才会猜测沈溪动用先斩后奏的权限。

    这也是因为玉娘在地方上查了将近一年都没结果,沈溪到了惠州城不到三个时辰,怎么可能会把案子调查得水落石出?

    还有,宋邝等人打死都不会承认杀良冒功,口供是注定拿不到手。

    人证、物证、口供是定案的三大要素,沈溪什么都没有,用刑就是想得到口供来定罪,玉娘送来的只是片面的物证,其实帮不到太多忙。

    沈溪站起来,做了个请的手势:“玉当家如果有时间,不妨去前面大堂听审,看本官是否有滥用职权!”

    玉娘行礼:“恭敬不如从命。”

    她的确想见识一下,沈溪如何能给宋邝等人定案,而令罪犯和百姓皆都心服口服。

    ……

    ……

    府衙大堂,沈溪说半个时辰后出来。

    可如今时间到了,士兵维持秩序让百姓不再喧哗后,沈溪迟迟不见踪影,而大堂上跪着的一干嫌犯皆在痛苦呻吟……之前的老虎凳对他们的伤害不小,他们生怕接下来要面对的是下一轮老虎凳,或者是别的什么酷刑。

    “肃静!大人升堂!”荆越大喝一声。

    随即士兵充当的衙差发出的“威武”的号子,在百姓期待中,沈溪从内堂走了出来,与沈溪一同出来的还有一名白净男子,但此男子并未跟随沈溪到大堂案桌后,而是在内堂与大堂连接的门帘处便站定不动。

    沈溪刚坐下,宋邝便朝沈溪大喝:“沈溪小儿,未过堂而先用刑,还是对朝廷命官用刑,置大明法度何在?本官要见御史,要上告朝廷,告你欺君罔上!”

    沈溪用手支着头,好像在欣赏耍猴戏一样看着宋邝,一时间有些无语……自己哪里“欺君罔上”了?要是手里没有点儿凭证,你以为我真会贸然前来惠州府?真是什么帽子都敢往我头上扣啊!

    大堂内吵吵嚷嚷,主要是因宋邝的狂妄而起,引发府衙一种官员强烈反弹。荆越皱了皱眉,扬了扬脑袋,顿时冲上去一名官兵捂住宋邝的嘴,让他不要再发杂音。

    但宋邝相当暴力,直接便动了牙,将捂住他嘴的官兵手给咬破了,鲜血直流,可那名官兵强忍着疼痛没有松开手。

    荆越立即上前向沈溪请示:“大人,这姓宋的狂悖无礼,末将揍他一顿,看他老不老实。”

    你现在要定的是宋邝的死罪,他不反抗就要束手待毙,如果打他一顿有用的话,我能不用?

    沈溪微微摇头:“不用打了,用布帛将他的嘴堵上,拉到一边就是。”

    很快,宋邝就被堵上嘴如同死狗一般拖到旁边。

    沈溪一拍惊堂木:“带人证!”

    “威武……”

    几名衣着平素的百姓,脚步缓慢地进到大堂,一共有四人,三男一女,其中两名男子跪在前面,而后面的一男一女像是夫妻。

    四人的岁数都在二十到三十岁之间。

    “大人,您要为草民做主啊,草民全家上下十二口人,都被知府衙门派去的人给杀害了,之后还定个通番卖国的罪名……呜呜,脑袋全给砍了,尸骨无还!”跪在前面的一个看起来非常精明的年轻人高声道。

    一语出来,全场哗然。在场围观百姓大约有二三百人,衙门外等消息的百姓更多,之前沈溪一味用刑,围观民众脸色都有些不好看,认为督抚大人有滥用私刑的嫌疑。但还没等大家把不满酝酿成怒火,这会儿督抚大人已经找来人证指证知府衙门的罪行。

    沈溪神色波澜不惊,问道:“你尚未告诉本官,姓甚名谁,上来便要告知府衙门杀你满门,可知大明王法?”

    那人哭诉道:“草民知晓,民告官要先杖责二十,大人只管让人打就是,草民绝不吭声!”

    “好,有骨气。”

    沈溪拿出签筹,却只是在手上把玩了一下,并未掷出,“本官先免去你这二十杖,你若是能解本官心头之惑,本官既往不咎,但若口有遮拦,立斩不赦!”

    那人一仰头道:“大人请问。”

    沈溪点头道:“本官问你,你如何得知杀害你全家的人,是受命于知府衙门?”

    “回大人,这一切乃是草民亲眼所见,亲耳听闻。那天傍晚,我们一家务农归家,米缸里没有粮食,我爹娘让我去后院屯粮的地窖挑担谷子出来碾米。我刚下地窖,我大哥突然出现在窖口,说外面有马队路过,马上骑士神色不善,让我躲在地窖里暂时不要出来,然后便用稻草和芦苇遮掩地窖窖口。”

    “我大哥离开后没过多久,前面院子传来厮杀声,然后我爹娘和哥哥嫂嫂,还有几个弟妹惨叫声相继传来。我躲在地窖里,整个人几乎吓瘫了,但为了知晓亲人的生死,我还是鼓起勇气凑到地窖的通风口向外看。”

    “等过了大约一刻钟,外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又过了一会儿,他们的身形映入我眼帘,我才知道他们是兵刃敲击墙壁和地面,他们的身上和武器上还有血迹。我仔细一琢磨,原来那些人正在查探我家里有无隐秘的藏身处,当时我吓得尿都出来了。”

    “好在我大哥把地窖遮掩得严实,他们才没发现我。估计是检查后觉得我家里已经死绝了,那些个贼子才放心在正对通风口的地方叙话,说知府大人亲自交待,做事情要干净利落,绝不能留一个活口……”

    “等人离开后,我怕他们杀回马枪,一直不敢出来。过了一晚,外面依然没有任何动静传来,小人才战战兢兢从地窖里爬出来,发现家里除了血迹外,家人的尸体一具都没有留下,又过了几天,官府贴出公告,说我一家通匪,已就地格杀。小人无处伸冤,只能到处躲藏,直到被大人派来的人找到!”那年轻人说着,开始抹起了眼泪。

    一番话说得条理分明,百姓们听了无比动容,官兵们也是义愤填膺,唯独玉娘觉得太过扯淡。

    杀了你全家十二口人,不赶紧离开案发地,反而在你藏身地附近说是知府衙门派人做的,好似故意要让你听到,这些凶手得有多麻痹大意?

    玉娘不由看向沈溪,认定这些人证是沈溪安排的,所以才会有如此说辞……她带着人找了近一年都没找到杀良冒功案子的活口,而沈溪来到惠州城不过两个时辰,就找到四个证人?太不靠谱了!

    沈溪又询问另外三人,跪在前面的那位儒生说辞大致跟年轻人相当,不过他是听到前院动静不对,自行躲到家里墙壁的夹层中才侥幸逃过一劫,而后面的夫妻二人说得则有些曲折。

    丈夫说自己在外求学,带妻子返乡,结果路上被人劫持,杀了他们的仆从,将他们带去山寨百般****。

    他们无意中得知,这些人与知府衙门有染,最后被他们找到机会趁着夜色逃了出来。

    听了这番说辞,玉娘更觉得沈溪栽赃的手段极为拙劣。

    但在场的老百姓和官兵已经怒火中烧,越没见识的人越容易被片面的表象所迷惑,越容易被鼓动。

    场面骚乱起来,沈溪一拍惊堂木,向堂下几名证人喝问:“本官问你们,若将当初拦路抢劫杀人的贼子擒来,可能辨认?”

    “回大人,学生就算死也忘不了这些人的模样!请大人为我等做主!”那对夫妻向沈溪磕头。

    “大人,如果能见到那些个贼子,草民绝对不会认错!”年轻人也出声附和。

    “好,来人啊,带人犯上堂!”

    沈溪一声令下,这次堵在大堂前面院子看热闹的民众自动让开一条通道,十几个五花大绑、头上蒙着黑头套的人,被官兵押解着往府衙大堂而来。

    到了公堂上,沈溪一摆手,负责押送的士兵将这些人头套一摘,这些人要么身上有刺青,要么脸上留有刀疤,一个个横眉吊眼,一看就知绝非善类。

    “就是他!化成灰草民也认得!”夫妻中的书生指着人群中一个脸上有十字刀疤的粗犷汉子,咬牙切齿地说道。

    “没错,就是他们,杀了我全家!”

    年轻人满脸通红地指着那群人,神情极为痛苦,不知何时泪水已经蓄满眼眶。(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阅读。){重庆大学巨.乳校花自拍,真正的童颜巨.乳照片 请关注微信公众号在线看美女(美女岛 搜索 meinvdao123 按住3秒即可复制 )

    这些被押解上来的粗犷汉子,没有那些被拘押的官员一般胆怯,一副嚣张跋扈悍不畏死的模样,就算是被人指证,那个脸上有着十字刀疤的汉子也只是轻哼一声,神色间颇为不屑。

    “带过来。”沈溪喝道。

    荆越亲自过去拿人,十字刀疤汉子道:“不劳大人和诸位军爷,将绳子松开,我自己走便可,绝不含糊。”

    荆越怒道:“还挺猖狂!”

    说着,一巴掌拍在那人脑门上,却遭来怒目相向。

    沈溪抬手阻止荆越进一步动作,吩咐道:“将他腿上的绳子解开!”

    两旁官兵遵命上前将绳子解开,那人重新跪在地上,朝沈溪磕了两个头,看样子他对沈溪有几分佩服。

    沈溪道:“贼人将姓名报来!”

    那人道:“草莽之人,姓名不足挂齿,今天在下认栽了,被砍了脑袋也只是碗大的疤!”

    随着话音落下,旁边那些贼人也跟着张狂地大喊不怕死云云,沈溪点了点头,一拍惊堂木,看着外面的百姓道:“这些,是象头山的山匪,打的是马王爷的旗号!”

    沈溪一言既罢,在场围观的百姓发出“哇”的一声。

    象头山的山匪有多凶悍他们早就听闻,惠州本就属于岭南民族复杂地区,许多地界是三不管,以至于山匪众多,而象头山“马王爷”的人马又最是强横,曾经跟官军有多次交战,胜多负少。

    沈溪道:“你们说说,可曾与知府衙门的人勾连,屠戮无辜百姓?”

    十字刀疤汉子冷笑道:“杀人越货的事情在下做得多了,有什么不敢承认的?没错,之前在下确实曾与知府衙门合作过,卖给他们一些人头,又处理了一批没有油水的人质给他们!”

    此话说完,在场的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人头就不说了,那些被山匪绑票或者掳掠的人,最后没油水可捞,而山寨里又无法养活那么多张嘴,就卖出来给知府衙门,而知府衙门再把这些人杀了冒充贼寇,从朝廷换取赏赐。

    “对质!”

    沈溪一摆手,另一边早就想说话的知府宋邝终于有机会言语。

    宋邝怒喝:“信口胡言,知府衙门何曾跟贼寇合作过?更不要说买人头和人了!倒是知府衙门曾与地方巡检司多次组织剿匪,功勋卓著,多次得到朝廷的嘉奖。或许正因为如此得罪了盗匪,使得本官被人诬陷!”

    十字刀疤汉子笑道:“知府大人,您老可真是贵人多忘事,为了买人头和人质,你曾请我的弟兄到府衙做客。我听前往联络的弟兄讲,府衙后院有一棵槐树,是吧?您还喜欢在槐树下的石桌上下棋。”

    这人虽然看起来鄙俗不堪,但说话很有条理,这让玉娘颇为不解,这位究竟是不是象头山的山匪?

    宋邝正要说什么,沈溪抬手,看着旁边的荆越道:“此事属实?”

    荆越点头:“回大人,后院的确有棵槐树,这岭南地界槐树不多见,槐树下有石桌,上面刻有棋盘,请大人明鉴!”

    宋邝这会儿已经不是跟沈溪逞口舌,而是据理力争:“沈大人,就算有槐树和石桌,也可以是他道听途说,岂能作为本官与山匪勾连的罪证?”

    “有道理。”

    沈溪点头,“你说你的弟兄来过知府衙门的后院,那且问你,有何凭证?”

    那人笑道:“回大人,宋知府曾以五百两银子与我们买人头和人质,在知府衙门后院有一地牢,他带我的人进去看过!”

    沈溪眯眼打量宋邝,问道:“宋知府有什么话说?”

    宋邝有些吃惊,随即强掩脸上的慌乱之色,说道:“就算有地牢又如何?这府衙的地牢修建有十多年,知情者不在少数。”

    “宋知府逻辑缜密,不愧有能吏之称,本官都觉得你说的有道理,贼人,除此之外你还知道什么?”沈溪再道。

    那刀疤脸汉子得意地笑道:“宋知府上任惠州不到三年,已经娶了四房小妾,还养了六七个外宅,大致情况我们基本了解,有的还探过点准备行劫,但还没找到机会。大人只管派人找寻,绝对能起获脏银!”

    宋邝这会儿怒目圆睁,连牙齿都要咬碎了。

    我跟你祖宗有仇啊?

    你不过一个山匪,被官军拿了也是砍头的命,居然连我的老底都敢兜,话说我养妾侍和外宅的事你是从何知晓?

    沈溪喝道:“来人,去查!”

    宋邝光听那刀疤脸汉子说的街坊弄巷,就知道自己在外的那点儿事皆都败露,这个时候他也不指望那些妾侍和外宅能给他转移赃款,仍旧强辩:“本官在外做了几门营生,小有盈余,且本官生平好色,多娶几房妻妾有何不可?”

    本来宋邝在百姓眼中高大的形象,瞬间破灭。之前不说,现在被人揭发丑事之后,开始说这些是你做生意得来的,谁信?

    沈溪不听宋邝解释,你杀良冒功的事可以放在后面说,但你贪污受贿的事可由不得你抵赖。

    “传本官令!”沈溪道,“在城中宣告,若曾给知府衙门送礼之士绅和商家,一律来领回赃银和赃物,既往不咎。若不幡然悔悟者,事后查出,一律以行贿论处,抄家发配,重罪者,绞!”

    随着沈溪的命令发出,先是百姓中发出哗然声,随即街道上热闹起来,但凡城中的士绅和商贾人家,听说督抚在审知府,都派人前来探听虚实,现在沈溪下了这种命令,这些家仆自然要赶紧回禀。

    宋邝怒视沈溪,道:“沈大人,你可真是好手段啊。”

    沈溪冷冷一笑:“宋知府谬赞了,听闻宋知府无论是做事还是办案,都明码标价,惠州府治下所有县,每年四季孝敬,稍有怠慢就会被你言辞责骂诸般刁难,上报记过,升迁不得其路!你说这些官员,是否会对宋知府你恨之入骨?”

    知府衙门我打不开缺口,可府衙下面还有各县知县衙门,那些人平日里受你欺压,现在我一句话就可以将你先斩后奏,你觉得那些人会帮你说话?

    沈溪道:“请博罗县、归善县、长宁县知县上公堂说话!”

    衙门内瞬间又是鸦雀无声。

    但见从后堂走出来几个人,这几人虽然风尘仆仆,但官服穿得倒还挺整齐,作为惠州府治下靠近府治的知县,他们得到沈溪的调令,马不停蹄赶到惠州府来,如今正好可以鼎证知府宋邝的贪污和受贿之罪。

    博罗县知县王宣、归善县知县石凤和长宁县知县汪举,走到公堂之前,恭敬地向沈溪行礼。沈溪摆摆手道:“不必多礼,你们且将近年被知府宋邝所强行索取之贿赂数额,一一奏报而来!”

    沈溪先给这件事定性,不是你们主动给宋邝行贿,而是他强行跟你们索贿,之后上报朝廷也会这么说,所以你们不需要有后顾之忧。

    王宣、石凤和汪举分别将自己的事如实奏禀,别人说的话百姓或许不信,知县的话百姓可深信不疑。

    要说住在府城里的老百姓,平日可是见不到知府老爷的面,他们接触最多的还是知县衙门,而归善县又更是惠州府治所在地,是府城百姓的父母官。

    连父母官都证明宋邝是个贪赃枉法之徒,这下彻底将宋邝之前给不知真相百姓所留下的好印象打破,他们在议论纷纷中,开始咒骂知府宋邝等人。一坏皆坏,既然是贪赃枉法的赃官,那勾结盗匪、杀良冒功的事似乎也可以坐实。

    宋邝此时已经恼羞成怒,尽管屁股上、腿上都有伤,可他仍旧挣扎着站起来,朝沈溪嚷嚷,不过这会儿公堂上极其嘈杂,没人听得清他在说什么,沈溪也故意不拍惊堂木,任由百姓议论。

    旁边的玉娘看得莫名其妙,明明是要问宋邝与贼匪勾连杀良冒功的事,怎么突然变成治宋邝贪污受贿?

    还能这么玩的?

    不多时,出去搜查宋邝府宅和外宅的官兵相继回来,他们抬着大箱小箱的银钱,后面都跟着一名到几名妇人或者仆从,有的进到公堂后很平静,有的则是哭哭啼啼。

    稍一问询,结果这宋邝不但贪赃枉法,还有强抢民女的行径。

    沈溪一拍惊堂木,公堂上终于安静下来,沈溪道:“宋邝啊宋邝,你不但聚敛了如此多的财物,还有这么多女人,享尽齐人之福已是不易,可你这是……多少的齐人之福?你可知自己落罪,有多少人要跟着你遭殃?”

    宋邝这会儿就算一肚子怒火,偏偏找不到半句话为自己辩解。

    银子被抬来了,女人被沈溪押回来了,这些女人虽然平日里对他惧怕,不敢说什么,可如今他已是戴罪之身。

    这些女人为了自保,还不是顺着沈溪的话头来?

    沈溪作为三省督抚说的或许不管用,百姓说的也无用,可连你治下的知县都指证你,连你的女人和仆婢也来戳你脊梁骨,你现在就是百口莫辩!

    沈溪一摆手,示意让官兵押解那些山匪先到后院的地牢中关押,此时公堂上已经不再审案,而是要清点财物。

    虽然财物还没有定数,但数量已经多得超出了围观百姓的想象。

    光是几个木箱中盛放的金锭,就价值七八千两银子。

    “官员受财八十贯便可处绞刑,以你贪墨受贿的这些银子,怕是死几十次都够了。”沈溪看着两边仍旧被押解跪在地上的府衙官员,道,

    “别说本官不给你们机会,若你们继续包庇犯官宋邝,与他同罪论处。但若揭发有功者,本官可法外开恩,饶恕其性命!”(未完待续。)}性感私房照露酥胸翘臀 95后校花秒杀宅男 请关注微信公众号在线看美女(美女岛 搜索 meinvdao123 按住3秒即可复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