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更的原因,绝不是因为我在微博上发了人体艺术的开车图……只是单纯的没写好而已。
昨天呢,破了月票记录以后,跑到本章说或者书评要求被删帖禁言的人又一度多了起来,原本在月中那个“气死他们”的章节后有所减少的。
我顺手删了一些帖子,烟灰那家伙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在书评区说“这节奏带的,下个月再刷一次!”,喂喂喂!我一个月单章写得这么生动,很难写的,题材就快写完了好吧,还有四天的单章不知道从哪里找话题呢!更新十三章了,单章写到现在,累死我了都。
四月的时候,想法原本是这样:我更新一章,无更的时候就写单章,那么我多更一点,单章就可以少一点,群里那帮人说,你可以不更啊,就发三十一个单章好了,我想,到时候岂不变成了起点最大的笑柄,我得多更几章才行啊。后来不知道为什么被节奏带到这里了,既然拿到了月票第一,三十一个单章就变成很有趣的事情了,谢天谢地谢书友。
我其实很不能理解那些要反复来表达自己看法的人,月初就说过为什么了,说过这么多遍了,就算不喜欢,也该明白这件事情不会变了啊,以更新而论,也已经很好了。这些人的思维结构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呢?当然大部分是故意捣乱的,但也总有那种让人无法理解的人出现,我可以代入大部分人的脑子,捣乱的愚蠢的都可以,就是无法代入这些、在这个时候一本正经地来表达“你不要写单章了”意思的人,我写了二十七天了,重复这么多遍,这些人一次都没听懂过,凭什么觉得他说这句我就会听呢?
虽然全部删帖禁言了,但我回头想想,还是会觉得这些人的脑子很奇怪。
昨天是个有趣的日子,打破月票榜记录的同时,基友说梦者的《大圣传》在断更一年之后开始更新了,打了电话给他,这家伙之前漂泊北京游历上海,终于开始复更,可喜可贺。另外,在QQ阅读平台上,我们这本书出现了第一个盟主,名字叫做“凉水”,他在那里留言“看来已经奠定胜局,真厉害”,留言看到了,谢谢。
这里也感谢所有在其它平台上看这本书,支持了这本书的朋友,虽然我不知道其它站的风气是什么,也许会有很多书疯狂地连更,但是起点的风格就是一个月更新十多章二十章的样子,非常节制,非常优质,除了单章偶尔会多一点,也请大家尽量理解和适应。
感谢书友“毛毛的烦恼生活”打赏的掌门,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
还有四天的时间,求月票。
荒凉的秋风在野地上吹起来,焚烧尸体的黑色烟柱升上天空,尸体的臭气四处蔓延。
大战之后的江宁,笼在一片灰蒙蒙的死气里。
城市之中的张灯结彩与敲锣打鼓,掩不住城外原野上的一片哀色。不久之前,百万的军队在这里冲突、流散,许许多多的人在火炮的轰鸣与厮杀中死去,幸存的士兵则有着各种不同的方向。
有一部分的将领率麾下的士兵向着武朝的新君再次投诚。
有一部分的将领或领头人带着身边的来自相同地方的兄弟,去往相对富庶却又偏僻的地方。
有的士兵早已在这场大战中没了胆气,失去编制之后,拖着饥饿与疲惫的身体,孤身走上漫漫的归家路。
人群的离散更像是乱世的象征,几天的时间里,蔓延在江宁城外数百里道路上、山地间的,都是溃散的逃兵。
在被女真人圈养的过程中,士兵们早已没了生活的物资,又经过了江宁的一场血战,逃亡的士兵们既不能信任武朝,也惧怕着女真人,在路途之中,为求吃食的厮杀便迅速地发生了。
带着执念的人们倒在了路上,身负绝艺的饥饿士兵在山丘间躲避与猎杀同族,部分想要迅速离开战区的士兵集团开始吞噬周围的散兵。这中间又不知发生了多少凄惨的、令人发指的事情。
大部分投诚新君的士兵们在一时之间也并未得到妥善的安置。围城数月,亦错过了秋收,江宁城中的粮食也快见底了,君武与岳飞等人以破釜沉舟的哀兵之志杀出来,实际上也已是绝望到极点的反击,到得此时,胜利的喜悦还未完全落在心底,新的问题已经迎头砸了过来。
数量超过四十万甚至还在增加的原武朝士兵向着这边倒戈投诚,首先伸手要的,便是大量的粮草、军资、药物,但在短时间内,君武一方甚至连这么多人的住处都不可能凑齐。
而经过建朔十一年九个月的鏖战,江宁城外尸体堆积,疫病其实已经在蔓延,就在先前人群聚集的营地里,女真人甚至几次三番地屠杀整个整个的伤兵营,然后纵火全部焚烧。经历了先前的战斗,随后的几天甚至尸体的收集和焚烧都是一个问题,江宁城内用于防疫的储备——如石灰等物资,在大战结束后的两三天时间里,就迅速见底。
这些都还是小事。在真正严苛的现实层面,最大的问题还在于被击败后逃往太平州的完颜宗辅大军。
虽然在百万人的哗变与反扑中,遭到镇海、背嵬两支军队迎头痛击的女真大军一度受到惨重的损失,逃得狼狈不堪,但完颜宗辅未死,女真军队的核心并未被击垮。一旦宗辅、宗弼等人重整旗鼓杀过来,又不再以非人的高压政策对待武朝降军,再次被咬上的江宁城,恐怕将永远失去裹挟百万人搏命突围的机会。
甚至于投诚过来的数十万军队,都将成为君武一方的严重负累——短时间内这批军人是难以产生任何战力的,甚至于将他们收入江宁城中都是一项冒险,这些人已经在城外被饿了两个月,又非江宁本地人,一旦入城又忍饥挨饿的情况下,恐怕过不了多久,又要在城里内讧,把城池卖掉求一口吃食。
黑烟不断、日升月落,几十万人在战场的残迹上运转不息,老旧的帐篷与棚屋结成的营地又建起来了,君武额上系着白巾,出入城内城外,数日之间都是短暂的歇息,在其麾下的各级官吏则更是忙碌不歇。
大战胜利后的第一时间,往武朝各地游说的使者已经被派了出去,其后有各种救治、安抚、收编、发放……的事务,对城内的百姓要鼓舞甚至要庆祝,对于城外,每日里的粥饭、药物支出都是流水一般的账目。
这场大战胜利的三天之后,已经开始将目光望向将来的幕僚们将各种看法汇总上来,君武双眼通红、布满血丝。到得九月十一这天傍晚,沈如馨到城楼上给君武送饭,看见他正站在通红的夕阳里沉默远望。
沈如馨上前请安,君武沉默许久,方才反应过来。内官在城楼上搬了桌子,沈如馨摆上简单的吃食,君武坐在阳光里,怔怔地看着手上的碗筷与桌上的几道小菜,目光愈发血红,咬着牙说不出话来。
城内隐约有庆祝的锣声传来。
沈如馨道:“陛下,毕竟是打了胜仗,您马上要继帝位定君号,怎么……”
君武拿筷子的手挥了出去:“继位继位继位!哪有我这样的皇帝!我哪有脸当皇帝!”
他的反应吓了沈如馨一跳,连忙起身捡起了筷子,小声道:“陛下,怎么了?”胜利的前两日,君武即便疲惫却也高兴,到得眼下,却终于像是被什么压垮了一般。
“……我们要弃城而走。”君武沉默许久,方才放下饭碗,说出这样的一句话来,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到城楼房间的门口,语气尽量的平静:“吃的不够了。”
“……打败了女真人,一点都没有抢到吗?”沈如馨小声问。
“几十万人杀过去,饿鬼一样,能抢的不是被分了,就是被女真人烧了……就算能留下宗辅的后勤,也没有太大用,城外四十多万人就是累赘。女真再来,我们那里都去不了。往西南是宗辅占了的太平州,往东,镇江已经是废墟了,往南也只会迎头撞上女真人,往北过长江,我们连船都不够……”
君武道:“我们晚了三个月,武朝的威势已亡,江南一带投降的最多,就算能有忠心耿耿的,我们也不可能在这片地方久待。女真占了秋收之利,大势已成,岳将军他们也都说,我只能逃跑,决不能再被女真人围困,否则不论守任何地方,都只能等着女真人大势越涨越高……我豁出性命,打了胜仗,却只能跑。如馨,你知道我跑了以后,江宁百姓会如何吗?”
他从门口走出去,高高的城楼望台,能够看见下方的城墙,也能够看见江宁城里鳞次栉比的房屋与民居,经历了一年血战的城墙在夕阳下变得格外巍峨,站在城头的士兵衣甲已旧,却像是有着无比沧桑无比坚定的气息在。
“我自幼便在江宁长大,为太子的十年,多数时间也都在江宁住着,我拼死守江宁,这里的百姓将我当成自己人看——他们有些人,信任我就像是信任自己的孩子,所以过去几个月,城里再难他们也没说一句苦。我们破釜沉舟,打到这个程度了,然而我接下来……要在他们的眼前继位……然后跑掉?”
他说到这里,目光凄然,沈如馨已经完全明白过来,她无法对这些事情做出权衡,这样的事对她而言也是无法抉择的噩梦:“真的……守不住吗?”
“城内无粮,靠着吃人或许能守住一年半载,往日里说,吴乞买若死,或有一线生机,但仗打到这个程度,一旦围住江宁,即便吴乞买驾崩,他们也不会轻易回去的。”君武闭上眼睛,“……我只能尽量的搜集多的船,将人送过长江,各自逃命去……”
他在这望台上站了一阵,夕阳流转,渐存一点残火。城池上下的灯光亮了起来,照亮城市的轮廓、城墙上的寒光铁衣、城池里一进一进古色古香的房舍、秦淮河上的流水与小桥,那些他从小生存的、当年的宁毅也曾怀着新奇目光看过的地方。
“我知道……什么是对的,我也知道该怎么做……”君武的声音从喉间发出,稍稍有些沙哑,“当年……老师在夏村跟他手下的兵说话,说,你们拼了一次命,打了一次胜仗,很难了,但别以为这样就能胜,你们要胜十次、胜百次,历尽百次千次的难,这些事情才会结束……初七那天,我以为我豁出去了就该结束了,但是我现在明白了,如馨啊,打胜了最艰难,接下来还会有百次千次的难在前头呢……我想得通的……”
“但就算想得通……”他咬紧牙关,“……他们也实在太苦了。”
君武想起镇江城外飞来的那支箭矢,射进肚子里的时候,他想“不过如此”,他以为再往前他不会害怕也不会再伤心了,但事实当然并非如此,越过一次的难关之后,他终于看到了前方百次千次的险阻,这个傍晚,恐怕是他第一次作为帝王留下了眼泪。
这天夜里,他想起师父的存在,召来闻人不二,询问他寻找华夏军成员的进度——先前在江宁城外的降兵营里,负责在暗地里串联和煽动的人员是明确察觉到另一股势力的活动的,大战开启之时,有大量不明身份的人参与了对投降将领、士兵的策反工作。
大战之后,君武便安排了人负责与对方进行联络,他原本想着此时自己已继位,很多事情与以前不一样,联络必然会顺利,但奇怪的是,过了这几日,尚未与师父手下的“竹记”成员联络上。
到九月十三这天晚上,君武才在府邸之中见到了闻人不二引来的一名干瘦汉子,这人名叫江原,原本是华夏军在这边的中层成员。
与对方的交谈之中,君武才知道,这次武朝的崩溃太快太急,为了在其中保护下一些人,竹记也已经豁出去暴露身份的风险在行动,尤其是在这次江宁大战之中,原本被宁毅派出来负责临安情况的带队人令智广已经去世,此时江宁方面的另一名负责任应候亦重伤昏迷,此时尚不知能不能醒来,其余的部分人员在陆续联络上之后,决定了与君武的见面。
君武点着头,在对方看似简单的陈述中,他便能猜到这其中发生了多少事情。
“……原本,宁先生在年初发出锄奸令,派出我们这些人来,是希望能够坚定武朝众人抗金的意志,但如今看来,我们没能尽到自己的责任,反而为完颜希尹等人所乘……”
江原的说话中,君武摆了摆手:“这不关你们的事情,年初你们的出动,福禄老英雄的出动,帮了我们很大的忙,军中士气大振,并非虚言。只是成事须众志成城,坏事只要几只老鼠,武朝自己有失,怪不得你们。”
“陛下通情达理,武朝之福。”那江原面无表情,拱手道谢。
“……你们西南宁先生,早先也曾教过我许多东西,如今……我便要登基,许多事情可以聊一聊了,我方才已遣人去取药物过来,你们在这里不知有多少人,如果有其它需要帮忙的,尽可开口。我知道你们先前派了许多人出来,若需要吃的,我们还有些……”
“……吃的还够。”江原拱手,眼睛颤了颤,“人已经不多了。”
他这句话简短而残酷,君武张了张嘴,没能说出话来,却见那原本面无表情的江原强笑了笑,解释道:“其实……大部分人在五月末已去往长沙,预备作战,留在这边策应陛下行动的两队人……吃的还够。”
君武点了点头,五月底武朝已见颓势,六月开始全线崩溃,之后陈凡奇袭长沙,华夏军已经做好与女真全面开战的准备。他约见华夏军的众人,原本心中存了些许希望,希望老师在这里留下了些许后手,或许自己不需要选择离开江宁,还有其它的路可以走……但到得此时,君武的双拳紧紧按在膝盖上,将开口的心思压下了。
心中的压抑反而解开了许多。
这天下倾覆之际,谁还能有余裕呢?眼前的华夏军人、西南的老师,又有哪一个男人不是在绝地中走过来的?
“我十五登基……但江宁已成死地,我会与岳将军他们一道,挡住女真人,尽量撤走城内所有民众,诸位帮忙太多,到时候……请尽量保重,若是可以,我会给你们安排车船离开,不要拒绝。”
九月十五,君武在江宁城内登基为帝,定年号为“振兴”。
新君继位,江宁城内人山人海,花灯如龙。君武坐着龙辇自他早已熟悉的街道上过去,看着路边不断欢呼的人群,伸手揪住了龙袍,阳光之下,他内心之中只觉悲恸,犹如刀绞……
与此同时,长沙附近的大小城池间,第一轮的厮杀早已血流成河。
烟灰今天又打赏了一个白银盟,成为了这本书的第一个黄金盟主。
这件事情让我很纠结。
在起点曾经发生过这样的一件事,叫做“断更酬大盟”,说的也是烟灰这家伙,某年某月的某一天,他给蝴蝶兰打赏了一个黄金盟主,为了表示感谢,蝴蝶兰当天就断更了。我跟小兰很熟的,听说了这件事情以后,心想,这家伙这么无耻,我被他比过去了,下次怎么好意思见他?
所以我之前就一直在想,假如有一天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也要断更。
但烟灰选在了今天,我已经断更两天了,而且我还把章节码出来了,刚刚一时冲动还发出来了……真是手贱。
我就这样永远失去了跟蝴蝶兰吹牛逼的机会……
心如刀绞啊,各位。
本月已更新十四章。
无论如何,谢谢烟灰,对于这家伙,很多事情还是放到月底去说吧,也要谢谢“毛毛的烦恼生活”打赏的盟主。谢谢所有所有的书友。
这个月还有最后三天,不知道后面会不会搞事情奋起直追。不会有双倍月票了,手上还有余票的朋友,也不用再犹豫了。
最后冲刺,拜票。
最近几天恍然间有一种错觉,每次看到有人惊叹作者居然无更求月票的时候,都要想一想,这不是很平常的事情咩?不可能只有我一个人干吧?
然后要很认真地回想一下,得出意外的结论:没错,好像就我这样干了。
我不知道这次参与进来的读者大大们会不会有这样的感受,先觉得平常,然后愕然一下……
然后,接下来大家只能看到两个单章了——还会有一个总结,但肯定是六月一号发,也许会是“对不起我们败选了,***那个家伙使了阴招”,当然我希望尽量不是。
这漫长的一个月啊,即将到达尾声。
我们还要在战壕里坚持两天。
听说在群里已经飘起来了,一度急得鸡飞狗跳的书友们甚至开始重新找回幽默感了。
“啊啊啊,后面的一天追了四千五百票啊!”
“啊啊啊,这样一来他们还有两个月就追上我们了啊——”
啊啊啊,你们不要这样!我们的对手希拉里就是这样输了选举的!
以前在起点,月票战打得火热的时候,最后三天或者一天的战况很激烈的,一点点优势,人家很快就跑上来了好吧。
还有两天的时间,不知道还有没有书友手上仍旧握着能投的月票的,可以清理一下了,不用挣扎了,投出来呗。黄金萌出现我都没断更,够意思了!有没有?
在这里,感谢所有书友的支持,感谢书友“冰糖雪人”打赏的盟主,感谢“被君武鼓励到的艰难的人”打赏的盟主,这个名字……真的吗?希望早日走到坦途上,另外在昨天,书友“古道西风1”打赏了两个盟主,这是老书友了,我记得他很久以前就在盟主榜上挂着,现在还抱怨“养了一年看了半个月”……那还有什么好抱怨的,半个月啊!我以前在外头租书,一天看八本,能看半个月了还有话说,《从零开始》我都看完了……算了,你就养着吧。
最后两天,各位朋友。
拜票!!!
章节还在码,三千多字了,看看已经十一点,先出单章吧。
毕竟好不容易到这个时候了,优良的传统不能在今天断掉。
其实这样也好,昨天单章发出来以后,有一帮家伙瞎起哄,说“再断更一天就投月票”,我心想真的假的?这难不成是后面派来的奸细?
现在你们可以把今天当成已经断更了,真是皆大欢喜。
这个月只有最后一天了,我们现在还有那么一点点的优势,本来我该在这个单章里精神饱满地呼唤大家打起精神来,但现在我的情绪还在码了大半的章节上……
我只想说,还有最后一天了,不加入进来吗?
感谢书友“牛景琳”“端木岚泉”“远哥猴赛雷啊”打赏的盟主,“牛景琳”书友似乎是正在考研的优秀学生,祝一切顺利。
这个月还有最后二十五小时,回想这漫长的一个月啊,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也祝我们一切顺利。
我得去码字了……今天有人问,这个月结束之前,能不能杀了粘罕,或者杀了林宗吾,月票说不定涨到两十万啊,我就说……我要去码字了。
那些剧情当然都不会有,就算写了之后月票会涨到两百万,也不会有,我现在在写的应该是这个月的最后一章,却也是大战开启的一章。真巧。
剩下的,我们明天说。
九月,秋色锦绣,三湘大地上,山势起伏延绵,绿色的黄色的红色的叶子参差在一起,山间有穿过的河流,河边是已经收割了的农地,小小的村落,分布其间。
山间的草木之中,隐隐约约的有人在聚集,一片由积水冲成、碎石杂乱的壕沟中,九道人影正聚在一块,为首的渠庆将几颗小石头摆在地上简单的泥土构图旁,话语低沉。
“……消息已经确定了,追过来的,总共一千多人,前面在平江那头杀过来的,也有一两千,看起来刘取声跟于大牙这两帮人,已经做好选择了。我们可以往西往南逃,不过他们是地头蛇,一旦碰了头,我们很被动,所以先干了刘取声这边再走。”
“……刘取声的一千多人,前方有快马六十多匹,带队的叫王五江,据说是员猛将,两年前他带着手下人打卢王寨上的土匪,身先士卒,将士用命,因此手下都很服他……那这次还差不多是老规矩,他们的队伍从那边过来,山路变窄,后面看不到,前面首先会堵起来,火炮先打七寸,李继,你的一个排先打后段,做出声势来,左恒负责策应……”
“……他们算是本地人,一千多人追咱们两百人队,又不曾脱节,已经足够谨慎……战端一开,山那边后段看不见,王五江两个选择,要么回援要么定下来看看。他要是定下来不动,李继、左恒你们就尽量吃掉后段,把人打得往前头推上来,王五江一旦开始动,咱们出击,我和卓永青带队,把马队扯开,重点照顾王五江。”
“……这里负责隔断的,于琛,手榴弹、弩弓都准备,谁要冲上来救就打懵谁……”
低沉而又迅速的说话声中,渠庆已做好了安排,几个班、排长简单点头,领了命令离开,渠庆举起望远镜看着周围的山头,口中还在低声说话。
“……王五江的目的是追击,速度不能太慢,虽然会有斥候放出,但这里躲过的可能性很大,即便躲不过,李素文他们在山上拦截,只要当场格杀,王五江便反应不过来。卓兄弟,换帽子。”
他说着,解下身侧的小包袱扔向一旁,卓永青接住那包袱,将自己身侧的包袱扔给渠庆,包袱里各有一只头盔。
此刻在渠庆手中接着的包袱中,装着的帽子顶上会有一簇猩红的长缨,这是卓永青队伍自出成都时便有的显眼标志。一到与人谈判、交涉之时,卓永青戴着这红缨高冠,身后披着血红披风,对外界说是当年斩杀娄室的战利品,格外嚣张。
待到途中遇袭或是诱敌之时,卓永青与渠庆便轮流带上那帽子,出成都九个月以来,他们这支队伍遭遇多次袭击,又遭遇不少减员,两人也是命大,侥幸存活。此时卓永青的身上,仍有未愈的伤势。
他打开渠庆扔来的包袱,带上保护性的钢盔,晃了晃脖子。九个多月的艰辛,虽然暗中还有一支队伍始终在策应保护着他们,但此时队伍内的众人包括卓永青在内都已经都已经是满身沧桑,戾气四溢。
“也好,你把王五江引过来,我亲手干了他……娘的刘取声,表面上嘻嘻哈哈转头就派人来,汉奸,我记住了……”
敌人还未到,渠庆并未将那红缨的头盔取出,只是低声道:“早两次谈判,当场翻脸的人都死得莫名其妙,刘取声是猜到了我们暗中有人埋伏,待到我们离开,暗地里的后手也离开了,他才派出人来追击,内部估计已经开始清查整肃……你也别看不起王五江,这家伙当年开武馆,号称湘北第一刀,武艺高强,很扎手的。”
“喔……”卓永青想了想,“湘北第一刀,这么霸气……比起当年刘大彪来如何?比起宁先生如何……”
“呃,正是因为苗疆有霸刀庄,所以这片绿林,几十年来没有人敢取湖湘第一刀之类的名字。不过跟宁先生比……”渠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了一瞬间的复杂的神色,随后反应过来,肯定地说道,“嗯,当然也是比不过的。”
“我就知道……”卓永青自信地点了点头,两人隐匿在那沟壕之中,后方还有灌木树丛的遮掩,过得片刻,卓永青脸上一本正经的表情崩解,忍不住呼呼笑了出来,渠庆几乎也在同时笑了出来,两人低声笑了好一阵。
“回去以后我要把这事说给宁先生听。”渠庆道。
“呼呼……”
“……到时候他一招番天印打在你脸上,叫你知道取笑上级的后果,就是死得像陆陀一样……”
“哈哈咳咳……”
卓永青终于忍不住了,脑袋撞在泥地上,捂着肚子颤抖了好一阵子。华夏军中宁毅喜欢冒充武林高手的事情只在少数人之间流传,算是只有高层人员能够理解的奇特“领袖趣闻”,每次互相说起,都能够适当地降低压力。而事实上,如今宁先生在整个天下,都是数一数二的人物,渠庆卓永青拿这些趣事稍作调侃,胸膛之中也自有一股豪情在。
下午的阳光渐渐的斜转,群山之下的道路中,追击的部队激起浮尘,朝着这边绕过来了,前方是武装的马队,中部、后方是追击之中已经稍稍失去形态的步兵,山上灌木丛、树丛里早已习惯各种作战形式的华夏军老兵们一看,便大致明白了对方的素质在怎样的层次上。
越过遮挡的灌木,渠庆举起右手,无声地弯下手指。
三、
二、
一
……
炮声轰然响起。
卓永青抹了抹沾了黄土的面颊,目光已经完全平静下来。按下刀柄。
山道上,是冲天的血光——
*****************
洞庭湖西北端,华容县郊。
浩浩荡荡的依仗穿过了山间的道路,前方军营在望了,刘光世掀开马车的帘子,目光深邃地看着前方军营里飘荡的武朝旗帜。
不多时,车队抵达军营,早已等待的将领从里头迎了出来,将刘光世一行引入军营大帐,驻在此地的大将名叫聂朝,麾下精兵四万余,在刘光世的授意下占领这边已经两个多月了。
穿过华容往东,既入洞庭湖区域。此时刘光世领军三十余万,将洞庭湖北面的区域牢牢地占据,只是洞庭湖以南岳阳等地仍为各方争夺之所,再往南的长沙此时以被陈凡占据,女真人不来,怕是再无人能赶得走了。
淼淼洞庭湖,便是刘光世经营的大后方,一旦武朝全面崩溃,前线不可守,刘光世大军入湖区死守,总能坚持一段时间。聂朝占住华容后,几次邀请刘光世来巡查,刘光世一直在经营前方,到得此时,才终于将北方面对粘罕的各项准备告一段落,赶了过来。
从襄樊南撤,将大军在洞庭湖北面尽量散开,用了最大的力气,保下尽量多的秋收的果实,几个月来,刘光世四处奔波,头发几乎熬成了全白,神色也有些疲惫。升帐之后,他对聂朝麾下的众将领各有勉励之言,待到众人退去,聂朝又拿出各个账目清单交由刘光世过目,刘光世在聂朝的注视中看了一遍。
某一刻,他撑着脑袋,轻声道:“文开啊,你可曾想过,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吗?”
聂朝字文开,听到主帅询问,拱手道:“我辈武人,死国而已。”
“嗯。”刘光世点了点头,“所以你才想着,带了人,杀去江宁救驾。”
聂朝双手还拱在那里,此时愣住了,大帐里的气氛肃杀起来,他低了低头:“大帅明察,我辈武朝军士,岂能在此时此刻,眼见太子被困绝地,而见死不救。大帅既然已经知道,话便好说得多了……”
“你可知,你们都会死在路上?”
“非我一人前行,非我一军前行,非只我等死在路上,只要死的够多,便能救出太子……我等先前灰心沮丧,乃是因为……上方无能,文臣乱政,故天下衰微至此,此时既然有太子这等明君,杀入江宁,抗击女真数月而不言败,我等岂能不为之死。”
“你可知,劝说你出兵的幕僚容旷,早已投了女真人了?”
聂朝微微愣了愣。
刘光世从身上拿出一叠信函来,推向前方:“这是……他与女真人私通的书信,你看看吧。”
“容旷如何了?他先前说要回家拜别母亲……”聂朝拿起书信,颤抖着打开看。
“他拜别母亲是假,与女真人接头是真,抓捕他时,他负隅顽抗……已经死了。”刘光世道,“但是我们搜出了这些书信。”
“容旷与末将自幼相识,他要与女真人接头,不必出去,而且既然有书信往来,又为何要借探望母亲之借口出去冒险?”
“当是他既想安顿家人,又顺道与接头人见上一见吧,聂将军,我这里有全部的调查文书与过程,便是怕你不信,都已带来了。”
“这些东西,岂知不是作伪?”
“你岂能如此怀疑我?”白发的将军看着他。
聂朝回望过来:“只因……容旷所言有理,是末将……想去勤王。”
“胡闹。”刘光世一字一顿,“你中了女真人的计策了。”
大帐里安静下来,两名将军的目光对峙着,过了好一阵,聂朝拿着那些信函,目露悲色。
“容末将去……想一想。”
刘光世点了点头,待到聂朝退至门边上,方才开口:“聂将军,本帅既来,不是毫无准备,不管你做什么决定……请三思。”
“……是。”
聂朝缓缓地退了出去。
大帐里光线亮一阵,帘子放下后又暗下来,刘光世静静地坐着,目光晃动间,听着外头的声音,过了一阵,有人进来,是随行而来的幕僚。
“怎么样了?”
“看来……聂将军尚未行冲动之举。”
“这样就好……”刘光世闭上眼睛,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只听得那幕僚道:“只要今日无事,聂将军看来便不会发动,半个月后,大帅可以换掉他了……”
“唉……”
回应幕僚的,是刘光世重重的、疲惫的叹息……
……
自周雍逃亡出海的几个月以来,整个天下,几乎都没有平静的地方。
长沙附近、洞庭湖区域周边,大大小小的冲突与摩擦逐渐爆发,就像是水滴滴入了滚油里,那油锅便噼噼啪啪的不断翻滚。
这些摩擦都不是大规模的军事冲突,而是天下思变、人心各异的不断冲撞,欲求自保的人们、彷徨无措的人们、英勇慷慨的人们、随波逐流的人们……在各方势力的操纵与拉拢下,逐渐的开始表态,开始爆发无数小规模的厮杀。
自七月开始,华夏军的说客在行动,女真人的说客在行动,刘光世的说客在行动,心怀武朝自发而起的人们在行动,长沙周边,从潭州(后世浏阳)到平江、到汨罗、到湘阴、到临湘,大大小小的势力厮杀已经不知爆发了多少次。
七月中旬,平江知府容纪因遭遇两次刺杀,被吓得挂冠而走。
七月下旬,汨罗附近河山盗打着兴复武朝的名义攻县城,临湘,号称麻衣社的三百余人带刀上街,逼官府表态归附刘光世,城内军队镇压,厮杀血流成河。
八月,驻有七千余武朝守军的湘阴在女真奸细与原长沙知府牛宝原的游说下表态归附女真,反抗者亦当即起义,城内厮杀达两日之久,小半座城都被烧毁,此后,反抗者的人头被挂在了城墙上。
八月中旬,八月下旬……类似的冲突不断,这实际上也是秋收前后所有人囤积和掠夺物资的激烈表现,陈凡虽然拿下了长沙,但苗疆部队的总数原本不多,守住城池已是极限,自江南撤来的几支特种作战队伍活跃其,夺取了不少胜利物资,也游说和争取到了部分势力对华夏军的亲善表态。
然而,到得九月初,原本驻于江南西路的三支投降汉军共十四万人开始往长沙方向拔营进发,长沙附近的大小力量争端渐息。表态、又或是不表态却在实质上投降女真的势力,又逐渐多了起来。
……
夕阳西下,山间的硝烟弥漫,血腥气飘散开来。
逃亡的士兵散向远方,又或是被驱赶得跑过了田野,跳入附近的小河之中,漂向下游,散乱着尸体的战场上,士兵勒住乱逃的战马,有的在清点伤员和俘虏,在被炮弹炸得奄奄一息的军马身上,刺下了枪尖。
身穿软件头戴钢盔的卓永青手上提着人头,走上山坡,渠庆坐在几具尸体边上,半身都是血,随军的大夫正将他左侧身体的伤口包扎起来。
“啊,痛死了……”他咧着牙齿嘶嘶地抽冷气。
卓永青取掉他头上的红缨铁冠:“没死就好了,抢了些马,可以驮着你走。”
“是得快些走……你拿着人头干什么?”
“湘北第一刀啊,给你看看。”
“晦气……”渠庆咧了咧嘴,随后又看看那人头,“行了,别拿着到处走了,虽然是绿林人,以前还算是个英雄好汉,行侠仗义、接济乡邻,除山匪的时候,也是英勇豪迈之人。去找刘取声前,冯振那边打探过情报,到最激烈的时候,这位好汉,可以考虑争取。”
“也就是说,他带着一千多人追杀过来,也有可能放过我们。”卓永青拿起那人头,四目对视看了看。
“……”渠庆看他一眼,然后道,“痛死了。”
卓永青的问题自然没有答案,九个多月以来,几十次的生死,他们不可能将自己的安危放在这小小的可能性上。卓永青将对方的人头插在路边的棍子上,再过来时,看见渠庆正在地上计算着附近的局势。
“崇阳刘取声、平江于大牙,两边若是串联好了投女真,这一片就连起来了,百多里地,数万军民啊。于大牙这家伙,看起来草莽出身义气豪迈,临到头了做这种事——他是想拿你当投名状,在女真人面前混个好眼缘……”
卓永青坐下来:“郭宝淮他们什么时候杀到?”
“郭宝淮五万人、于谷生四万人,再加李投鹤四万多人,三个方向,于谷生先到,估计五到七天之后,可以进抵平江一带,光是汉军,现在就十四万,再加上陆续过来的,加上陆续投诚的……咱们这边,就只长沙一万五千多人,和我们这帮散兵游勇……”
渠庆在泥土上画地图,画到这里,回头看看,下方小小的战场已经快清理干净,自己这边的伤员基本得到了救治,但铁血杀伐的痕迹与横七竖八的尸体不会消除。他口中的话也说到这里,不知道为什么,他几乎被自己口中这悬殊而绝望的局势给气笑了。
“他母亲的,这仗怎么打啊……”渠庆找出了总参内部常用的骂人词语。
卓永青也感叹:“是啊。”
两人在那儿唉声叹气了一阵,过不多久,队伍重整好了,便准备离开,渠庆用脚擦掉地上的图画,在卓永青的搀扶下,艰难地上马。
“……还有五到七天,冯振那边估计已经在使心眼了,于大牙那牲口摆我们一道,我们绕过去,看能不能想办法把他给干了……”
“听你的。”
“你也想想啊,你什么时候用过脑子,卓兄弟,我发现你出来以后越来越懒了,你在张村的时候不是这个样子的……”
“渠大哥我这是信任你。”
“……算了,下次你戴红帽子,挺好的,我不跟你抢了,反正你这脑子就算挨一炮炸了,也不算是咱们华夏军的大损失。”
“哈哈哈哈……”
夕阳在天边落下,刚刚经历了厮杀的队伍在最后的剪影里朝山道的另一边折去,卓永青那显得已豪迈与爽朗的笑声随着傍晚的风传过来了。
九月中旬,这只是长沙附近无数惨烈厮杀景象的一隅。不久之后,第一批多达十四万人的投降汉军就要抵达这里,朝着仅有一万余人的陈凡部队,发动第一波攻势。
但不久之后,真正的第一波攻势,是由陈凡首先发动的。
五月的最后一天,很难不用这样的一个标题,来表达我内心的喜悦之情。
这可能是……在很长一段的时间内,最后一次体验这种与众不同的快感了,距离这个月的完结还有不到四个小时,不久之后我就要发出这最后一个求票单章,我不知道事情会不会还有变数——很多的朋友也正在忐忑等待,但不管怎么样,我们要完成这个月了。
这一个月以来,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今天领导还在家里感叹:“这个月真是过得太扎实了。”许多事情我都会在明天的总结里回顾。大家接下来只需要面对那一个单章了,想起来真是有点感慨。
这个月更新了十五章……很显然,下半年的量已经更完了……
——(∩_∩)O
月票与榜单都并非初衷,我只希望保持某种状态,以相对健康的速度将这本书推进到结尾,嗯,无论如何,这都是一种美好的期待,而且已经持续了三个月,非常棒了,大家有没有看到希望?
我都能猜到上一段的本章说会是什么样子……你们显然不是真正的了解我……主要是我自己也还不了解。
今天早上,我们这本书出现了第十三个白银盟,感谢书友“renym”打赏的百万盟,同时感谢“盛世人乱世犬”“书友150601211247218”打赏的掌门。
三个半小时后,有人会惊叹,有人会欢呼,有人会叹息,有人会眼红,有人会泛着酸水在这里那里说脑残书脑残作者加脑残读者如何如何……有人会呼呼大睡。我会坐在电脑前,开始回味这个月以来的点点滴滴,写完了第九集,过了生日,送走了赘婿的七周年,经历了大家的喜怒哀乐、鸡飞狗跳……
让我们完成五月,迎接六月的到来吧。
——拜票。
首先,祝贺《赘婿》的书友们儿童节快乐。
这最后一个单章的标题原本想写《五月月票痛失亚、季军……但我们还是很快乐》,斟酌了一下,还是用了低调的题目。
昨晚过了十二点,确定拿到第一的时候,我没有急着写单章,今天已经过半了,五月的种种事情皆已尘埃落定,六月新一轮的喧嚣又起,我想,我可以安安心心地写下这个陈结了,外界看的人应该不会太多,它更像是我们内部的一个庆祝。这样的感觉很好,我很喜欢。
让我们先说数据。
二零一八年的五月,这本书在各位书友的帮助下,夺得了月票榜的冠军,票数最后定格在186249这个数字上,我们打破了起点月票榜有史以来的最高票数,超过一万四千多票登顶。
在网文发展越来越迅速的趋势下,我们的票数,会在未来的某一天被其他的作者轻松打破,但是以一个月十五章的更新,夺得月票榜榜首这种数据,我相信在未来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都不可能再现了。
除非我们自己来。
我刚才往前翻了好几年的起点月票榜榜单,查看了这些年历史类书籍夺得总榜第一的数据,上一次是在16年石章鱼的医统江山,再往上是13年月关的醉枕江山,更往上可能也只有月关。也就是说,除月关、石章鱼两位大神外,我目前是起点历史类第三位登顶总榜的作者。
写完《赘婿》之后,我可能不会再写历史,能在它完结之前拿到月票总榜第一这个成就,它在成绩上没有遗憾了。
在争夺月票榜的过程中,来过联系的票贩子,五月登顶的过程中,我们没有买过票贩子手上任何的一张月票,这也是需要跟各位股东交代的事情。
在整个五月的争榜过程里,我一直说大家是股东——很多时候我们在很多场合会看见这样那样的鼓舞性句子,但这一次,我很高兴它确实是真的。在这次争榜过程中,我的出力甚少,在最初也并未预设任何的期待,它更多的只看这本书在过去的六七年里在各位书友心中留下的重量,最后看到了非常厉害的东西。
接下来,我想跟大家说说这一个月里,我所看到的争榜过程、整个的轮廓。
四月里准备争榜,过程其实也跟大家说过了,我昨天去问的时候,知道做了一些准备,譬如说,群里的书友们商量之后,决定要打赏三十多个盟主,壮壮声势——这是唯一有争榜经验的烟灰提议的——然后凑了点钱,发月票包,就像大家看到的那样,一号就没了,群里的人心想,事情搞完了,就这样了,等人偷偷来告诉我,大家能做的就这样了哦,怕我把话说太满,下不来台。
但后来,大家看到的,盟主大盟层出不穷,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新读者,订阅了全文,投了月票,说是补偿以前的欠款之类的……
没有看到全貌的读者们,大概会觉得争榜这个事情,都靠几个土豪、几个大盟完完全全地撑着,如果只是这样,我想我也不会这么高兴。
如大家最熟悉的烟灰吧,这次关于如何抢月票,如何振奋士气,他是最清楚的——当然我以前觉得他是个简单的土豪,我们加上微信半年,基本没有聊过,我对他的唯一印象,就是这家伙经常都是朋友圈里走路步数最多的人,每天两万步甚至三万步的走。
五月开始争榜的时候,才看见有人说他是起点富豪榜帮首,是起点内部人员,是地主家的傻儿子、傻瓜富二代……我就想,谁见过累成这样的富二代啊。
昨天呢,我向他询问整个五月的全过程,有一句话,最让我高兴,他说他没想到后来发现赘婿的内蕴这么深,这是他相当轻松的一次争第一。
其实如果只是三五土豪把这本书给撑了上去,我想我也不会这么高兴,土豪也好,大盟也好,普通的书友也好,其实争榜的真正心情是什么?我想,是希望发现大家都在看同一本书,发现大家都在出力,作为作者最自豪的,大概也是发现这样的事情。群里的“ZZX老爷”是个开上市医药公司的老总,最后的十多天,他每天晚上守到三点,看见月票榜有动静就开始砸月票红包。
凌晨三点啊,很多书友甚至不会看到他做了什么,为的什么呢?我想我也没有那么大的人格魅力。我想所有书友参加这次活动的心情都类似,我喜欢这本书,我们要一起搞事情,希望看到大家站在一起、都在认可自己认可的东西。
总之,五月就是在看起来非常磕磕绊绊的状态里开始的,一号,群里的力气就见底了,但是外头的书友慢慢的出来,大盟“黑白8036”,我一直觉得他是个很沉默寡言的家伙,他说“不能就这么算了,对吧”,猫头大盟“ivanLIN”,他有一天说,“可以破纪录了”,我心想这家伙莫非是在催稿?赶快回答“这个月不见得能有二十章啊”,他说“破的是月票榜记录啊”……七号结束,我们多了一百多个盟主,我甚至不知道有多少人自发地去发了月票包。
书友群呢,其实一直属于在哀嚎的状态,从头到尾,能尽全力的朋友都在竭尽全力,大家投了票,拼命出去打广告,新来的书友也都在帮忙,而且就我所见,还都在陆续出现。
当然,大家也相对佛系,有点小富即安的感觉,我们的月票拉开牧神始终是一万票左右,我想这本书很多书友也是这样,一旦觉得差不多了,就安安静静地在旁边当个美男子了。所以一直到月中,大家的后劲都显得不够,拉不开,掉的也不多。
烟灰这家伙呢,是个资本家,而且现实当中应该还是个很有侵略性的资本家,带着一群佛系书友,到月中,受不了了,开始耍心机。他在群里顺势跟人吵起来,然后把群退了。
群里的气氛顿时紧张了,大家在单章里可以看到,那天我正在取旧书的路上,一帮人开始说,把大盟给怼走了啊,我叹了口气,好吧好吧,英明神武的作者来善后和拯救世界了。
先安慰一下他们,然后找烟灰,跟他道谢,在我的想象里,接下来就靠我的单章力挽狂澜,漂亮退场了。烟灰这家伙说,就知道你会来找我,月票的事情说了你不用担心就是不用担心,我想好了的……
哦,那当然就明白了……
当时反正也没商量其它的,我发我的单章,就把所有的事情给抖出来了——反正大家都知道了,我们把大盟给怼跑了。牧神那边的书友在单章里留言:那我就先桀为敬了。他们看到了希望,之后月票一度又猛涨一波,我不知道是不是在这个时候,“zzx老爷”他们在群里问,还搞不搞?夫山说搞啊,老爷他们也怼上去了。
五月的整个过程,作为我,只能看到这样的一个大轮廓,每一天我们都像是竭尽了全力,每一天,老书友新书友们又都在怼上去,大大小小的支持一直都在出现。只有到最后几天的时候,我才发现,我们的助力,更本没有见底,烟灰一直在为最后抢票可能闹出的幺蛾子在做准备,在昨天的时候,其实我相信很多很多的书友也都在看着,等着应变。
牧神那边在最后已经选择放弃,我们这边又都是佛系书友,否则要是最后一两天争抢起来,我还真不知道事情会变成什么样子——也许会变成二十万票?
所以,烟灰反而说,这次很轻松,因为他的轻松,我明白过来,有多少的朋友过来,一起撑起了五月争榜的担子。
谢谢你们能来,这才是作者最大的荣耀。
******************
我们有各种各样的书友:
烟灰这家伙是个白手起家的年轻资本家,比我大不了几岁,他的公司很大,这两年一度进入人生的转折期,我想或许是在寻找某些能够付出一生的东西。如果是早两年,他可能看不下去赘婿,但最近却非常向往宁毅在前半段的心境,所以在争榜的过程中他说,无非是遇上了。我想这对所有的书友也都类似,这个坑,无非是遇上了。五月的争榜,在他可能只是个小小的游戏,离开五月,他当然也有他新的征程,希望他能找到他所追求的。
老爷大我一轮,疯起来整天熬夜,我偶尔白天醒来,发现他凌晨两点给我发信息,说不要睡去群里抢红包啊之类的……你开的什么医药公司啊?吃的药给我寄点好不……五月过去,希望他能够好好地将作息调整过来吧。
老贼是个在新疆那种危险地方不知道在干嘛的猥琐土豪,整天惦记的就是高尔夫球,其实到现在我也没确定,这个高尔夫,到底是那个高尔夫呢……还是其它的什么高尔夫。群中盛传这家伙为了预防三十一号出幺蛾子,准备了三个黄金萌……牧神为什么就不冲刺呢……
大友英杰依然是跟我同城市的不曾见过的土豪,也许有一天在城里会遇上,当然我们应该都认不出对方。
群里的瓜皮管理等人,是个年轻气盛的青少年,据说怼过烟灰,前不久还怼过海魂衣MM,人家听说烟灰要搞事,兴冲冲地跑过来,还打赏了白银盟,等人在群里说“那就是没看过书啰”,群里有很多奸细,他们截下图来到处去发,在我知道之前据说已经传遍起点了,我赶快跟烟灰说,帮我跟海魂衣MM道歉啊。
其实这没什么,我们的管理都是耿直的少年,等人不光怼别人,他还怼过作者。但我觉得,有些率真的一面,也是挺有趣的事情。因为这家伙不光怼人,从第一天开始他就一直将高度紧张的精神凝聚在这件事上,甚至为此焦虑失眠,我有时候想踹他,有时候也真觉得……这家伙救不了了,这认真的瓜皮……
管理群里都是这等瓜皮,当然各有其瓜,他们不光为了不透露消息把我这么伟大的作者踢出了群,觉得不够爽还想拉我进去再踢我一次,而且他们每天还各种互怼,据说等人怼力场,力场怼等人,老贼出现怼他们两个人,也不知道是不是抢票之后这帮家伙真把自己当神经病了。但我想,如果不是这样的神经病风格,如果不是所有的书友或多或少都是这样的风格,我们这次,可能也难以登顶。
当然,我们的群里还有女装正太妖孽,有漂亮的管理员夫山——如果不是夫山说怼上去,可能后来老爷他们多少也选择观望了。还有个特别喜欢卖萌的狗子,有一段时间我家领导被她带坏了画风,整天念叨“我既会吃吃吃,还会嘤嘤嘤”之类之类的——她一个月在群里发了四千多条信息,昨天截图给大家看,我算了一下,如果一条信息平均有二十个字……这家伙就比我更新还写得多了。
还有各种各样的书友、各种各样的记忆,我想我没办法照着书评区或是粉丝榜一个一个地数下去了。五月过去,书还在继续,我想大家都会留在这里,甚至许多会一路同行到下本书,希望大家都能过得安好。
五月一号是劳动节,我们过了紧张劳动的一个月,六月一号是儿童节,请大家去生孩子……咳咳,不对,请大家像孩子一样开心就好!
***************
赘婿这本书,其实一直都在让我自己感到意外。
在开书的时候,我曾经预测过自己的成绩,七年前当订阅成绩出现时,我仔细想过,我认为这是在我预期中,两本书以后才能达到的地方。
七年之后,我一度放弃了月票榜了,仅仅将它当成一种游戏,我一直很确定地想,这本书不可能再登顶,登顶是我下本书的计划。
我没想到,这个五月,它居然拿下了第一。
在这个月的开头,书友群里没有人想到过,书评区里恐怕也没人奢望这样的结果。我们总是在意外的地方,意外地获得某些东西。
在争榜的整个过程里,几乎所有的大盟、超大量的书友都在叮嘱我:千万慢一点,不要辜负了这本书。而往往是没有订阅的,一直在嚷着加快加快。我想,也正是大家真正认同了这本书的质量而不是更新以后,他们才选择成为了大盟,选择了一直跟进。
我们如今有236个盟主,黄金萌一个,白银盟十二个。争榜期间,新增盟主一百四十二位,还有数不清的书友付出了他们的帮助。
我不会辜负这本书的。
之后会将五月的求票单章放入单独的一集里去,六月仍然尝试挑战二十更,当然也只是一个目标。
这里可能是大家在很长一段时间内,看到的最后一个单章了。祝大家都开心得像孩子一样。
嗯,要不然……跟大家求个推荐票呗^_^
拜票!
“……五年前,我调任潭州知州,到得京城时,于诗会后得梅公召见。老大人当时便与我说,苗疆一地,麻烦极大,问题颇多。嘱我慎重。其时小苍河大战方止,黑旗元气大伤,但与女真三年大战,委实打出了震动天下的顽强。”
“……这苗疆一地,本属黑旗之中霸刀一系,早先随方腊发起永乐之乱,此后一直雌伏,直到小苍河大战开始,方才有了大的动作。建朔五年,霸刀主力西移,为小苍河黑旗南逃做准备,留在苗疆的除家属外,可战之兵不过万人,但即便如此,我也未曾有过丝毫轻视之心……只可惜后来的发展未曾如我所料,季孙之忧,不在颛臾,而在萧墙之内也……”
居陵县。秋日将近,满园金黄,县城中最为贵气的酒楼上,助兴的女子正在弹奏清雅的小曲,四十岁上下的中年官员持着酒杯,正朝着对面的身材魁梧样貌粗野的武将说着话,言语之中,偶有自嘲,但语气也算得上是非常诚恳了。
“……兄弟调任潭州之后,整肃军务,结交各方,又打探苗疆消息,定下先封锁、后剿灭的计划,然则,建朔八年、九年、十年,先后五次出兵,最少的发动八万人,最多的是动员二十万大军进山,但是到了最后,拖后腿的……是身边人。”
中年官员缓缓挥了挥手:“三年!五次!次次无功而返,这边说要打,西南那边,各方就开始去谈生意,生意谈完了,私下里开始闹事情,抽人手,都以为在那宁先生手上占了大便宜。兄弟心里苦啊,兄弟没有偷懒……建朔九年,夏天那次,朱兄,你对不起我。”
对面样貌粗野的将领举了举杯:“喝酒。”
“……不说了,喝酒。”
两人碰了碰杯,中年官员脸上是红的,又将酒倒上:“我知道,我尹长霞今天来游说朱兄,以朱兄性格,要看不起我,但是,往大了说,你我都是武朝的官,我是潭州知州,你该归我节制。可惜,武朝已处于微末之中了,大家都有自己的想法,没关系,尹某今天只以朋友身份过来,说的话朱兄听得下就听,听不下也罢。”
名叫尹长霞的官员话语之中带着酒气,武朝的潭州即后世长沙市,亦为荆湖南路的路治所在,他作为潭州知州,本是省会最高长官之一,而居陵不过潭州附近小县,名义上自然归尹长霞节制。尹长霞借着酒气说出这番话来,朱姓武官便举着杯来道歉:“尹大人严重了,小的自罚三杯、自罚三杯。”
“一起喝。”尹长霞与对方一道喝了三杯酒,手拍在桌子上,“刚才说……朱兄要看不起我,没关系,那黑旗军说尹某是汉奸。什么是汉奸?跟他们作对就是汉奸?朱兄,我也是汉人,我是武朝的官,我是主政潭州的父母官,我……棋差一招,我认!主政潭州五年,我手下五万多人,我却一次都没有打进去苗疆过,理由是什么,没人听,我认!”
他挥着手:“打交道这么多年的时间,我低估了他们的战力!六月里他们出来,说破长沙就破长沙,说打临湘就打临湘,城防一塌糊涂,甚至有人给他们开门。我也认。天下变了,华夏军厉害,女真人也厉害,咱们被落下了,不服不行,但接下来是什么啊?朱兄?”
尹长霞伸手点着桌子:“六月时陈凡他们杀出来,说要杀我祭旗,我没有办法只能躲起来,附近的诸位,说起来都说要与黑旗联合抗金,说得厉害,平江的于大牙恨不得立刻去西南跪见宁先生呢,在平江县城里说宁先生是圣人,湘乡等地也都说要投黑旗,可惜啊,到了八月,不一样了。”
“朱兄,六月间我丢了长沙、临湘等地,躲了起来,八月间开始出来,各地响应,开始要跟黑旗作对,你以为是尹某有这等号召力吗?”尹长霞摇了摇头,“尹某无足轻重。朱兄,说句实在话,湘人性情强悍,敢为天下之先,尹某一介外人,使不动你们。真正使得动各位的,是外头那些人……”
他话语说到这里,微微叹息,目光朝着酒楼窗外望过去。
越过小小的院子,外头是居陵灰黑的县城与街市。居陵是后世浏阳所在,眼下并非大城,乍然望去,显不出似锦的繁华来,但即便如此,行人来去间,也自有一股安静的氛围在。阳光洒过树隙、落叶枯黄、虫儿鸣响、乞丐在路边休憩、孩子奔跑而过……
尹长霞道:“八月里,女真的完颜希尹已下了往荆湖进攻的命令,郭宝淮、于谷生、李投鹤……三支兵马加起来快二十万人了吧,他们会第一批杀到,接下来是陆陆续续几十万人的大军压境,后头坐镇的还有女真宿将银术可,他们打了临安,做了修正,如今已经在过来的路上。朱兄,这边有什么?”
他讽刺地笑笑:“苗疆的这批黑旗,比之当年小苍河的那批,战力还稍逊一筹,一万多人出来占了长沙、临湘,他们是出了大风头了。接下来,几十万大军压来,打不过了,他们回到山里去,就算他们有骨气,往死里熬,站在他们一边的,没一个能活。当年的西北,现在还是白地呢。”
对面的朱姓将领点了点头:“是啊,不好办呐。”
“而且,女真的谷神完颜希尹,与东边的两位皇子又不同。”尹长霞喝了一杯酒,“开国老将,最是棘手,他们不像宗辅、宗弼两人,驱赶着人去打仗,而是早早地定好了赏罚的规矩,打得过的,立了功的,有地、有人,武器大炮都有,人家是在暗示什么?总有一天他们是要会北边去的,到时候……朱兄,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南边的大伙儿,女真人乐见大家裂土封王,这样对他们最好不过。为女真人打仗,大家不情不愿,为自己打,或者为武朝打……说句实在话,大伙儿还是能打一下的。”
对面的将领喝了一口酒:“这也算是为武朝吗?”
尹长霞手中的杯子愣了愣,过得片刻,他拿过酒壶,连饮了几杯,声音低沉地说道:“朱兄,这不算,可而今这局势……你让大伙儿怎么说……先帝弃城而走,江南一败涂地,都投降了,新皇有心振作,太好了,前几天传来消息,在江宁击溃了完颜宗辅,可接下来呢,怎么逃都不知道……朱兄,让天下人都起来,往江宁杀过去,杀退女真人,你觉得……有可能吗?”
他摇着头:“江南都跪下了,一百多万人,围着自己的太子爷动手,江南西路,又是几十万人投降,武朝最富庶的一片地方,秋收的便宜都被女真人占了,豁出去打,谁不想,我在潭州几年,也想对苗疆豁出去打……这天下就是这样。前些天我到平江亲会于大牙,你以为是我说服了他?他早就看到了,女真人以来,平江几万人十几万人,全都得死啊,朱兄,那就是这外头的百姓哪。”
“要是没有这帮黑旗,大家就不会死,女真人不会将这里当成眼中钉肉中刺的打,一万的黑旗军,朱兄,百万人都得给他们陪葬。百姓何辜啊。”
尹长霞说着这话,眼中有泪。对面样貌粗野的厢军指挥朱静站了起来,在窗口看着外头的景象,喃喃自语:“是啊,一万人对百万人……”
“不光是那一万人的死活。”尹长霞坐在桌边吃菜,伸手抹了抹脸,“还有百万无辜民众的死活,从平江于大牙到汨罗娄显,再到刘取声,大家都决定避一避了。朱兄,东边就剩下居陵,你手下一万多人,加上居陵的四五万人口,郭宝淮他们一来,挡不住的……当然,我也只是陈说厉害,朱兄看看这外头的百姓,让他们为黑旗的匪人死?我心有不甘。”
样貌粗野的朱静双手按在窗台上,皱眉远望,许久都没有说话,尹长霞知道自己的话到了对方心中,他故作随意地吃着桌上的菜肴,压下心中的紧张感。
六月间陈凡攻长沙、临湘等地时,尹长霞的第一反应自然是反击,谁知华夏军在几日之间连过关隘,他甚至还没能弄清楚谁出卖了他,长沙、临湘便先后被打开城门。临湘被攻破时尚是夜晚,据说匪首陈凡带着人径直朝他杀来,要取他首级。尹长霞衣冠不整仓皇逃窜,此后在外头躲了两个月不敢冒头。
到得八月里,如今在临安小朝廷中身居高位的吴启梅梅公修书与他,他才敢出面在周围游说各方。此时女真人的声势直压潭州,而由于华夏军在这边的力量过小,无法完全统合周围势力,不少人都对随时可能杀来的百万大军产生了畏惧,尹长霞出面游说时,双方一拍即合,决定在这次女真人与华夏军的冲突中,尽量置身事外。
即便无法完全置身事外,至少也得为治下以万计的无辜民众,谋一条生路啊。
眼下,只要说服朱静放弃居陵,潭州以东的道路,便完完全全地打开了。
自己也确确实实地,尽到了作为潭州父母官的责任。
他是这样想的。
窗外的阳光中,落叶将尽。
名叫朱静的将军看着窗外,沉默了很久很久。
“尹大人,是在江南长大的人吧?”
“兄弟祖籍苏州。”尹长霞道。
“中原陷落之时,我在汴梁杀猪。”那样貌粗野身材还稍稍有些肥胖的将领看着外头的秋色,静静地说着,“后来跟随大伙儿逃难回了老家,才开始当兵,中原陷落时的情景,百万人千万人是怎么死的,我都看见过了。尹大人有幸,一直在江南过活。”
“……搜山检海之时,也见到过人是如何死的……因此,不可让他们死得没有价值啊。”
“是啊,要死得其所。”朱静将拳头打在掌心上,“我在汴梁杀猪,杀猪也总要结实黑白两道的人物,有时候还要拿刀跟人拼命,道上有句话,叫人不狠站不稳,说得有道理……中原陷落十年了,尹大人今天的话,真的让我明白过来,就算躲在居陵这等小地方,当初那百万千万人惨死的样子,也总算是追过来了。”
尹长霞的眼角在抽搐:“……朱兄,这个……还能避得开的……”
“尹大人,为何要想方设法避开的,永远都是汉人呢?”
“你这……是钻牛角尖,这不是你一个人能做到的……”
“两年前,朱某破了双桥寨,那寨子居大山之中,易守难攻,这两个月,我将它收拾出来了,居陵若守不住,我带人进去山里面,就像你说的苗疆一样,熬到死。”
朱静转过头来,这名字安静样貌却粗犷的男人目光疯狂得让他感到害怕,尹长霞站起来:“你,你这是……”
“昨日,陈凡带兵向我借道,他说得有道理,军队再像以前那样,一辈子打不过女真人。黑旗军不强迫于大牙这帮滑头入伙,只因入了也是白搭,只有在天下陷入绝路时还能站在前头的人,才能当兄弟。”
朱静的口中露出森森的白牙:“陈将军是真英雄,疯得厉害,朱某很佩服,我朱静不光要入伙,我守下一万三千多人,我一个都不管,将来也尽归华夏军训练、整编。尹大人,你今日过来,说了一大通,小气得不得了,朱某便让你死个瞑目吧。”
“陈凡、你……”尹长霞脑子混乱了片刻,他能够亲自过来,自然是得了信得过的情报与保证的,谁知遇上这样的状况,他深吸一口气让混乱的思绪稍稍冷静:“陈凡跟你借道……他借什么道,去哪里……”
“像你说的,于谷生、郭宝淮都要到了,陈将军去迎一迎他们啊。”
“他就一万多人,占了长沙、临湘都不够守,他怎么出兵——”
“哈哈,尹大人说得对啊,他就一万多人,守着两座城干什么,等着百万大军压境吗……尹大人看到了吧,华夏军都是疯子,若非陈凡跟我借道,我还真下不了决心抓住尹大人你来祭旗……”
阳光照进窗户,空气中的浮尘中都像是泛着不祥的气息,房间里的乐声早已停下,尹长霞看看窗外,远处有行走的路人,他定下心神来,努力让自己的目光正气而严肃,手敲在桌子上:
“你们自己疯了,不把自己的命当一回事,没有关系,这居陵的数万人呢!这潭州、这荆湖南路的百万、千万人呢!你们怎么敢带着他们去死!你们有什么资格——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他的声音,振聋发聩,朱静看着他,舔了舔舌头。
“所以啊,他们如果不愿意,他们得自己拿起刀来,想尽办法杀了我——这世上总是没有第二条路的。”
***************
山涧的远处有小小的村落正升起炊烟,山顶上红叶飘落。身形宽大、面容和气的大和尚穿着斗篷沿着小路上山,与山间营地边的几人打了个招呼。
这营地边等待着胖和尚到来的,正是卓永青与受了伤的渠庆,一见到对方,卓永青的面色有些不善:“好你个姓冯的,你还敢过来!我才知道,于大牙那边是你亲手出卖的我们——这么大的事情不事先商量一下!?”
“卓英雄消消气,听说渠老大受了伤,小的带了上等伤药过来。”胖和尚一脸和气,从斗篷地下拿出一包伤药以进贡的姿态呈到卓永青面前,卓永青便下意识地拿过去了。接过之后才觉得有些不对,这样便不太好发飙。
自年初数十个特工队伍杀出西南,卓永青这边受到的关注最多,也最为特殊。由渠庆、卓永青率领的一队人走在明面上,同时会有一到两支队伍暗中策应,外号“老实和尚”的冯振是荆湖南、江南西一带有名的情报贩子,这九个月以来,暗中策应渠、卓,帮忙阴了不少人,双方的关系混得不错,但偶尔当然也会有紧急的情况发生。
那冯振一脸笑容:“情况紧急,来不及细细商量,尹长霞的人在暗地里接触于大牙已经多次,于大牙心动了,没有办法,我只能顺水推舟,干脆安排两个人见了面。于大牙派兵朝你们追过去的事情,我不是立马就叫人通知了吗,有惊无险,我就知道有渠大哥卓兄弟在,不会有事的。”
“还不会有事,反应稍微慢一点,人家兜头围上,三千,不对……四千打两百啊!就算我们反应过来,也回头打了一千多……”
“才一千多嘛,没有问题的,小场面,卓兄弟你又不是第一次遇上了……听我解释听我解释,我也没办法,尹长霞这人颇为警觉,胆子又小,不给他一点甜头,他不会上钩。我撮合了他跟于大牙,接下来再给他组织行程就简单多了。早几天安排他去见朱静,如果没算错,这家伙自投罗网,现在已经被抓起来了。”
“……朱静可靠?”
“荆湖一带,他应该算是最可靠的,陈副帅那边也曾详细问过朱静的情况,说起来,他昨日向朱静借道,如今应该离我们不远了……”
冯振低声说着,朝山麓的后方指了指,卓永青皱着眉头:“于谷生、郭宝淮离我们也不远了,加起来有十万人左右,陈副帅那边来了多少?”
“七八千吧。”冯振笑着说道,“所以我也是来传令的,该按计划汇合了。”
几人互相行了一礼,卓永青回过头去,夕阳正照在炊烟袅袅的山涧里,村子里安居乐业的人们大概什么都感受不到吧。他看看渠庆,又摸了摸身上还在痛的伤势,九个月以来,两人始终是这样轮流受伤的状况,但这次的任务终于要从小规模的作战转为大规模的聚集。
“总算要打起来了。”他吐了一口气,也只是这样说道。
***************
就要打起来了……这样的事情,在那一路杀来的大军当中,还没有多少感觉。
天色渐渐的暗下来,于谷生率领的原武峰营四万五千余人在山间早早地扎了营。踏入荆湖南路地界之后,这支军队开始放慢了速度,一方面稳健地前行,一方面也在等待着步伐稍缓的郭宝淮与李投鹤大军的到来。
入夜之后,于谷生带了儿子于明舟在营地里巡视,一面走,父子俩一面商议着此次的军略。作为于谷生的长子,自小便立志领兵的于明舟今年二十一岁,他身形挺拔、头脑清晰,自幼便被视为于家的麒麟儿。此时这年轻的将领穿一身铠甲,腰挎长刀,一面与父亲侃侃而谈。
相对于在武朝腐烂的军队体系里摸爬滚打了一世的于谷生,年轻的于明舟遇上的是最坏的时代也是最好的时代,尽管天下沦陷,但武人的身份渐高,于明舟不必再像父亲一样一辈子看着读书人的脸色做事,此时的于明舟举手投足之间都显得意气风发,表露出来的都是作为父亲的于谷生最为满意的样子。
“……此次进攻潭州,依儿子的想法,首先不必跨过平江、居陵一线……虽然在潭州一地,我方人多势众,而且周围各地也已陆续归顺,但对上黑旗军,几万乃至十几万的乌合之众恐怕仍无法稳操胜券,为今之计,先到之人要尽可能的不被其各个击破,以拉拢周围势力、稳固阵线,徐徐推进为上……”
“……为了对后方的女真人有所交代,儿子会为此事准备一份陈书,父亲最好能将它交到谷神手中。女真谷神乃当时英杰,必能领会此战略之必要,当然表面上他必会有所催促,其时我方与郭大人、李大人的队伍已连成一线,对附近各地兵力也已收编完毕……”
“……其实,这中间亦有其它的些许考虑,如今虽然天下沦陷,但心系武朝之人,仍旧不少。我方虽不得已与黑旗开战,但依儿子的考虑,最好不要成为第一支见血的军队,不要显得咱们急匆匆地便要为女真人卖命,如此一来,往后的许多事情,都要好说得多……”
秋风怡人,篝火燃烧,于明舟的说话令得于谷生不时点头,待到将中军营地巡视了一遍,对于儿子主持扎营的稳健风格心中又有赞许。虽然此时距离潭州尚远,但为将之人,便该时时谨慎事事上心,有子如此,虽然如今天下沦陷衰微,他心中倒也多少有一份安慰了。
……
就在于谷生巡查着平静军营的时候,陈凡正带着人在黑暗的山间稍稍休憩,他在山壁的凹陷间,拿着火折子,对着刚刚收到的一份情报仔细地看。
纪倩儿从外头进来,拿着个装了干粮的小袋子:“怎么样?真打算今晚就过去?有点赶了吧?”
“从小的时候,师父就告诉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陈凡将情报和火折子交给妻子,换来干粮袋,他还微微的失神了片刻,表情怪异。
“我还是第一次遇上……这么详细的敌人情报……”
新砍下来的树枝在火中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青烟朝着天上弥漫,夜色之中,山间一顶顶的帐篷,点缀着篝火的光芒。
九月十六这一天的夜晚,四万五千武峰营士兵驻扎于平江以西百余里外,名为六道梁的山间。
时值秋末,附近的山野间还显得祥和,军营之中弥漫着低迷的气息。武峰营是武朝军队中战力稍弱的一支,原本驻扎江西等地以屯田剿匪为基本任务,其中士兵有相当多都是农民。建朔年改制之后,军队的地位得到提升,武峰营加强了正式的训练,其中的精锐部队渐渐的也开始有了欺凌乡民的本钱——这也是军队与文臣抢夺权力中的必然。
军队实力的增加,与驻地周围乡绅文臣的数次摩擦,奠定了于谷生成为当地一霸的基础。平心而论,武朝两百余年,将领的地位不断降低,过去的数年,也成为于谷生过得最为滋润的一段时间。
待到武朝崩溃,明白形势比人强的他拉着军队往荆湖南路这边赶过来,心中当然存有在这等天地倾覆的大变中博一条出路的想法,但军中士兵们的心情,却未必有这般昂扬。
部分士兵对于武朝失势,金人指挥着军队的现状还难以置信。对于秋收后大量的钱粮归了女真,自己这帮人被驱赶着过来打黑旗的事情,士兵们有的忐忑、有的害怕。虽然这段时间里军中整肃严格,甚至斩了不少人、换了不少中层军官以稳住形势,但随着一路的前行,每日里的议论与迷惘,终究是免不了的。
九月十六也是这样简单的一个晚上,距离平江还有百余里,那么距离战斗,还有数日的时间。营中的士兵一团团的聚集,议论、迷惘、叹息……有的说起黑旗的凶狠,有的说起那位太子在传说中的贤明……
“说不得……皇帝老爷会从哪里杀回来呢……”
“过几日便要围那黑旗,那是不要命的人,死也要撕对手一块肉下来。真遇上了……各自保命罢……”
议论过后不久,营地中进入宵禁休息的时间,纵然都是惴惴不安的心思,也各自做着自己的打算,但毕竟战争还有一段时间,几天的安稳觉还是可以睡的。
九月十七,凌晨,丑时三刻,夜空月朗星稀。营地中已经完全安静下来,只有营地边缘的望风哨塔与士兵巡逻时的火把在游弋,位于六道梁东南山腰上、粗糙搭成的瞭望塔下,两道身影从营地内部无声地潜行过来了。
不久,哨塔上两名卫兵先后倒下。
与此同时,陈凡带领的千人队抵达六道梁东面的树林,他躲在树丛中,观察着前方军营的轮廓。
背着长枪的宇文飞渡亦爬在草丛中,收起了望远镜:“哨塔上的人换过了。”
陈凡点了点头,随后抬头看看天上的月亮,越过这道山梁,军营另一侧的山间,同样有一支队伍在黑暗中凝望月色,这支队伍六千余人,压阵的纪倩儿与卓小封等将领正在计算着时间的过去。
东南侧山麓,陈凡带领着第一队人从树林中悄然而出,沿着隐蔽的山梁往已经换了人的哨塔转过去。前方只是临时的营地,虽然各处哨塔瞭望点的放置还算有章法,但唯有在东南侧的此处,随着一个哨塔上卫兵的替换,后方的这条道路,成了观察上的盲点。
临近寅时,宇文飞渡攀上哨塔,占领制高点。西面,六千黑旗军按照预定的计划开始谨慎前推。
夜色正走到最深的一刻,虽然陡然而来的惊乱声——也不知是谁在夜色中呼喊。随后,轰然的巨响震动了山势,军营侧后方的一库火药被引燃了,黑烟升腾上天空,气浪掀飞了帐篷。有人大喊:“夜袭——”
“黑旗来了——”
哨塔上的卫兵举起望远镜,东侧、西侧的夜色中,人影正滚滚而来,而在东侧的营地中,也不知有多少人进入了军营,大火点燃了帐篷。从沉睡中惊醒的士兵们惶然地冲出营帐,看见火光正在天空中飞,一支火箭飞上军营正中的旗杆,点燃了帅旗。
炸营已无法遏制。
荆湖之战打响了。
**************
九月十七上午,卓永青与渠庆领着队伍朝六道梁过来,途中看到了数股逃散士兵的身影,抓住询问之后,明白与武峰营之战已经落下帷幕。
上午的阳光之中,六道梁硝烟已平,只有血腥的气息仍旧残留,军营之中辎重物资尚算完好,这一战俘虏六千余人,被看管在军营西侧的山坳当中。
卓永青与渠庆抵达后,还有数支队伍陆续到达,陈凡带领的这支七千余人的队伍在昨夜的战斗中伤亡不过百人。要求居陵县朱静派兵收俘与运送物资的斥候已经被派出。
一众华夏军士兵聚集在战场一侧,虽然看来都有喜色,但纪律依旧严肃,各部仍旧紧绷着神经,这是准备着持续作战的迹象。
卓永青与渠庆参加了随后的作战会议,参与会议的除了陈凡、纪倩儿、卓小封等本就属于二十九军的将领,还有数名早先从西南出来的带队人。除了“老实和尚”冯振那样情报贩子仍旧在外头活动,年前放出去的半数队伍,此时都已经朝陈凡这边靠拢了。
如今挂名华夏第二十九军副帅,但实际上全权管理苗疆军务的陈凡已是年近四旬的中年人,他的样貌上看不见太多的衰老,平素在沉稳之中甚至还带着些慵懒和阳光,但是在大战后的这一刻,他的衣甲上血迹未褪,面目之中也带着凌冽的气息。若有曾经参加过永乐起义的老人在此,或许会发现,陈凡与当年方七佛在战场上的气质,是有些相似的。
大概是简单地洗过了手和脸,陈凡甩掉了手上的水渍,摩挲着手掌,让人将地图放在了收缴过来的桌子上。
“……昨天晚上炸营,多数人往东边逃了,于谷生跟他的儿子带着几千人,我们确定是去了东北边。郭宝淮就在百里之外,手下五万人,打起来可能比于谷生稍微强点。然后是东南更远点的李投鹤,两拨一共十万人。”
他将手指在地图上点了几下。
“……银术可到之前,先打垮他们。”
*************
冯振骑着马一路东行,下午时分,抵达了萍乡以东山间的一处废村,村子里已经有人马在聚集。
他身形肥胖,满身是肉,骑着马这一路奔来,人和马都累的够呛。到得废村附近,却没有贸然进去,气喘吁吁地上了村子的后山,一位看来眉目郁结,状如辛苦老农的中年人已经等在这里了。
“冯同志,辛苦了。”对方看来样貌悲苦,话语的声音不高,开口后的称呼却颇为正式。冯振向他行了一礼,却不敢轻慢,华夏军中每多人杰,却也有些是不折不扣的疯子,眼前这人便是其一。
这人名叫田松,原本是汴梁的铁匠,勤劳朴实,后来靖平之耻被抓去北方,又被华夏军从北方救回来。此时虽然样貌看起来悲苦朴实,真到杀起敌人来,冯振知道这人的手段有多狠。
两人互相聊了几句后,朝着山下走去,到得半山腰上一处隐蔽的山梁,田松遣走了安排在这里的卫兵,拿出望远镜来交给冯振,冯振朝下方的村子里看了看,只见村子里的不少人都穿着女真人的衣甲。
田松从怀中拿出一小本画册来:“衣甲已没有问题了,‘小王爷’亦已安排妥当。这个计划准备已有几年时间,当初完颜青珏在山中挖矿,小何便一直在模仿,这次看来当无大碍。冯同志,二十九军那边的计划若是已经定下……”
他的话语低沉甚至有些乏力,但只有从那声调的最深处,冯振才能听出对方声音中蕴藏的那股热烈,他在下方的人群中看见了正发号施令的“小王爷”,注视了一会儿之后,方才开口。
“郭宝淮那边已经有安排,理论上来说,先打郭宝淮,然后打李投鹤,陈帅希望你们见机行事,能在有把握的时候动手。目前需要考虑的是,虽然小王爷从江州出发就已经被福禄前辈他们盯上,但暂时来说,不知道能缠他们多久,假如你们先到了李投鹤那边,小王爷又有所警觉派了人来,你们还是有很大风险的。”
“嗯,是这样的。”身边的田松点了点头。
冯振在心中叹了口气,他一生在江湖之中行走,见过无数亡命徒,稍微正常一点的大多会说“富贵险中求”的道理,更疯一点的会说“划得来”,只有田松这类的,看起来诚诚恳恳,心中恐怕就根本没考虑过他所说的风险。他道:“一切还是以你们自己的判断,见机行事,不过,务必注意安危,尽量保重。”
“当然。”田松点头,那皱巴巴的脸上露出一个平静的笑容,道,“李投鹤的人头,我们会拿来的。”
将事情交代完毕,已临近傍晚了,那看起来如同老农般的队伍首领朝着废村走过去,不久之后,这支由“小王爷”与武林高手们组成的队伍就要往西南李投鹤的方向进发。
冯振骑上了马,朝着东北面的方向继续赶去,福禄带领着一众绿林人士与完颜青珏的纠缠还在继续,在完颜青珏意识到情况不对之前,他还要负责将水搅得更加浑浊。
同一时刻,一路亡命奔逃的于谷生与于明舟的溃兵队伍,已经跟郭宝淮派出的斥候接上了头。
数年的时间过来,华夏军陆续编织的各种计划、底牌正在逐渐翻开。
建朔十一年,九月中下旬,随着周氏王朝的逐渐崩落。在许许多多的人还未曾反应过来的时间点上,总数仅有万余的华夏第二十九军在陈凡的带领下,只以半数兵力冲出长沙而东进,展开了整个荆湖之战的序幕。
九月底,十余万军队在陈凡的七千华夏军面前一触即溃,战线被陈凡以凶悍的姿态直接切入江南西路腹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