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常羽一看侯老头白眉挑得老高,回道,“我确实有意去相国府一试。”
侯老慢悠悠地说道,“啧啧,年轻有为呐!不过现在没以前那么容易骗吃骗喝啦。”
常羽一时语塞,看老头一脸不屑的模样,心中无语,好歹自己多多少少也是学过几本现代的经济理论,在二十一世纪混过个把日子的,随便也能扯出几把刷子来,没好气地说道,“你这老头!我常羽自然与别人不同,说不准就有办法让小卫国强盛了。”
“哈哈,臭小子好大口气,我看你文不能文,武不能武的,难道你以为学过孔老头的几句仁义道德,就可以当治国的方子用啦?哈哈!”侯老捧腹大笑道,向外走去。
常羽看老头转身就走,觉得他纯粹是消遣自己,打发时间罢了,不满地脱口道,“孔老夫子的仁爱理论确实是假大空,想做到一方强国,当然自下而上改革了,真正做到自由民主,民富国强,哪是那么容易的。”
白发老头闻言一愣,转过身来,笑道,“假大空,嘿嘿,这句话说得贴切!那孔老头听了非得从棺材里坐起来,哈哈!”
笑罢,老头一沉吟,回味道,“你这自由民主,民富国强,听起来倒颇为新鲜,又作何解释?”
常羽心中暗想,这孔子莫非在战国时期如此不受尊敬了,怎么这侯老一句“孔老头”、“孔老头”地叫着,嘴上却说道,“自由民主当然是民主选举,由民众选出治理者来管理国家,保护民众的利益,让人民成为国家的主人。当然,还得发展市场经济,促进经济发展,提供就业机会,藏富于民,国家才能真正富强起来。”
话一说完,常羽一看瞪大了双眼的白发老头,顿时觉得有些后悔,这些话放在二十一世纪都是人人得知的常识,但说给战国时期的古人自然是接受不了的,那会还是士大夫统治的贵族社会,经济底子也是以农业为主的,甚至有些国家还采取了重农抑商的政策,比如距今七八十年前秦国的商鞅变法就是如此。
“民主选举……人民成为国家的主人……藏富于民……”白发老头喃喃道,眼中精光闪闪,脸色饱满,更加红润了,向常羽招手道,“臭小子,真有意思,来来来,你说说,这个民主选举是个怎么选法?”
若真让常羽细说也扯不出个所以来了,而且他也不想跟这老头再纠缠了,苦笑道,“哎呀,老头,你就放过我吧,我本来还有一堆问题要问你呢,倒被你先问起来了……你就当我是胡说八道好了,咱们就此别过吧。”
侯老一甩青白大袍,拉住常羽的手,大笑道,“这些话哪是胡说八道能说出来的,哈哈,好多年没出现你这么有趣的人了,哪能这么说走就走,你就跟我说说刚才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我……”常羽觉得这老头一双瘦手力大无穷,正想挣扎着。
侯老突然回首向北一眺望,皱眉道,“这些人来的真不是时候!臭小子,你路上跟我说说,说完我就让你走啦!”说罢拽着常羽,随手一拎摊上的木架子便走。
……
“什么,你是把贵族子弟的世袭官制都废除?通过考试来选拔人才,为官还只有三年任期?嘿嘿,这倒是个好方法,那样天下还不大乱了,看你到哪去施行这个制度,哈哈!”白发老头越听越是觉得有趣。
“没地方实施就自己建立一个国家嘛!”常羽手早就被抠得发疼,一路上都摆脱不掉,口不择言,又哀求道,“老头,你看我都说完了,你就让我走吧!”
“自己建立一个国家?!”侯老身躯微震,大吃一惊,一双白眉毛挑得老高,差点顶到头上的羊首玉簪,“臭小子,你以为……”
侯老背着常羽,欲言又止,沉吟了一会,眼中精光闪闪。但常羽自然不知。
“哈哈,不急不急,我对你还感兴趣着呢。”侯老突然一扭头,向常羽大有深意地笑道,“嘿嘿,你这么急着走,就不怕你这身体哪天一发作,就出了问题吗?”
“出问题……我的身体能出什么问题?!”常羽大惊道,心中不由回想起胸口那道两日都不结疤的伤口,心中摇摆不定,谁知那骨巫老头的南疆秘术会不会有什么后患。
侯老右手两指在常羽手脉上轻弹几下,若有所思地说道,“我小老儿也懂些医术,你这一身内气远胜常人,但却杂乱混沌,身体也虚弱得像个死人。这毛病真是极为少见,跟我以前的一位故人的病情有两分相像……”白发老头说到最后,眼神有些黯然神伤。
常羽一听,还有相似病例呀,大喜之时也一脸怀疑道,“老头,内气是什么我不知道,我这身体有没有病我也不确定,如果你真有本事帮我诊诊,那些大道理我跟你讲到天黑都没问题!”
“嘿嘿,臭小子不相信我?”侯老一阵阴笑,手中一热,常羽只觉得一阵暖流从左手传来。
这股暖流汇集入丹田中,又游遍全身,整个人如枯木逢春,无比舒畅!
丹田之中似有丝丝气息若隐若现,挣扎着,在腹中上下游走,欢悦无比!胸口的伤口也似被一抹而平,痛意不再!
常羽大喜,一改称呼,不好意思地道,“这!老头……不,侯老,您真利害,您这是什么武功?”
侯老一捋白胡子,满意地笑道,“武功?这可不是什么武功呢。怎么样,这下你相信小老儿了吧?”
常羽哈哈一笑,但也更加担心自己的身体,“那当然,没想到侯老您真有一手。侯老,难道我这身体真的有毛病吗?”
侯老略一沉吟,凝重地说道,“可能是借尸……不,应该不可能,与我那故友虽有几分相像,却也不同。臭小子,我现在也不确定啦!哈哈”
常羽心中闪过一丝惊疑,难道这个老头竟然能看出我身体的来历吗?不可能!常羽立马自己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就算自己身体愈合得慢,但表面看起来也如常人一样。
此时,侯老已经拉着常羽绕过青砖白墙的野王镇边沿,此时正站立在一处古朴的石桥之上,再往外便是一堵两人来高的北门,不知为何也无人把守。
桥下流水汩汩,四周行人稀疏。
常羽发现不觉中竟然跟着白发老头到了此处,也在桥上立定。
从这白发老头刚才露出的一手,常羽有点像抓着救命稻草,惊疑不定地问道,“侯老,您不是会医术吗,您看我这身体需要开什么方子不?”
“方子?!”侯老一听哈哈一笑,突然想起什么,说道,“确实也有个方子……”说罢便从木架中取出一笔一竹简,在竹简上挥洒地写着。
常羽本不识字,看得一头脑大。
侯老突然一停,冲常羽笑道,“这方子有七卷,后面的我忘啦。不好意思,哈哈,这第一卷的半卷你先凑合着用吧!”
常羽一接竹简,正想说自己大字不识。
侯老抬头说道,“臭小子,今天还没聊够呢,你后天再来此处吧,说不定另外半卷我就记起来了。来,再送你个见面礼,下次一起带来。哎,那烦人的小家伙来了。”
常羽感觉手中有一股冰凉之意传来,一看是一卷黑色兽皮,估计又有一堆看不懂的古文,想也不想,和竹简一起揣到兜内。
常羽又放眼一看,除了远远的几个路人,哪有什么人来,又不禁凝神将自己的感应能力放出,隐隐觉得远处有几缕淡淡的气息,正往此处飞速而来。
“咦?”侯老惊讶地望着常羽,说道,“臭小子,内气未成,神念却还不错,就是虚而杂乱,有点意思。”
常羽此时相信白发老头所言远处有人而来,问道,“神念?侯老,您也会这个吗?”
侯老凝视前方,笑而不语。
常羽看白发老头不再说话,一时也不知是否应该离开,立在当场。
正想着,远处城门上咻咻落下两道身影。
常羽抬头间,眼前映入一张温润的脸,肤若凝脂,眉若细柳,一头黑发盘在头上,在脑后放下如瀑的青丝,随风飞舞,一对明眸点缀在明艳的脸上,像阳春白雪下的化开的一抹清潭,温暖而清澈。
这女子身着紧身白衣,腰系粉带,胸口绣有一支青色三足玄鸟,身材玲珑有致。她左手轻握一口雪白宝剑,右侧蛮腰上别着一只编织小笼,衣袂飘飘。阳光洒在她的身上,美丽得不可方物。
“柳依!”常羽不禁叫出来,这白衣女子的脸庞如此熟悉,不是柳依更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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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小子乱叫什么!雪儿可不是什么柳依!”一声洪亮的声音怒道。
常羽才注意到白衣女子身旁的另一名身着墨衣的男子,此时正瞪着一对双眼怒目而视。
男子的墨衣胸口上也绣着一只白色的三足玄鸟,虽隔着远,但常羽却看得真切,与墨雪儿白衣上的那只青色玄鸟一模一样。
这男子身高八尺,生得宽额浓眉,雄壮威武,束发及腰,提着一口大剑,别有一股正气。但这剑身上上被砍出诸多锯齿,白刃翻卷,男子一身墨袍也风尘仆仆,破损了几处。
“雪儿?”常羽吃惊地说道,如今再一细看,这白衣女子确实与柳依有所不同,更多了几分活泼与傲气,只是这世间竟然会有如此相像之人,叫常羽一时不敢相信。
“雪儿姑娘,不好意思,是我认错人了。”常羽赶紧向着白衣女子打圆场道。
“哼!雪儿也是你叫的?!”那名叫雪儿的白衣女子见常羽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心中早将他认作一个登徒子,不禁秀眉轻蹙,脚尖一点,一颗飞石准确无误的射在常羽小腿上,哎哟,疼得他苦叫连连,趴下身来。
常羽也不见侯老头有动静,心中正欲大骂这女子狠毒泼辣,只见城墙上又落下一个黄衣者。
这黄衣人身长九尺有余,比那刚那墨衣大汉还要高上一个头,生得虬须方脸,一头短发,双目如铜铃般,身形更是魁梧高大,像延伸而上的城墙一样。他一身黄衣绷得紧紧的,依稀透着肌肉的线条,好是生猛!
虬须大汉身后背着一口半人来高的阔剑,人脸般宽,剑体通身藏青色,上面洒着暗红斑点,星罗棋布。阔剑的材质似石非石,似铁非铁,没有任何花纹,古朴异常。两侧剑刃更显厚钝,不带一点开刃的白芒。整口阔剑背在虬须大汉身上,给人一种一挥千斤的错觉。
黄衣大汉明明身重三百余斤,却如蜻蜓点水般轻落在城墙上。
一声怒喝,墨衣男子早已将手中锯齿的大剑横开,挡在墨雪儿身前。
“这人怎么又追来了!”那叫墨雪儿的女子娇怒道,握紧手中雪白宝剑,朝侯老头望去,如银铃声般呼叫道,“青羊子前辈,您就这样看着雪儿受欺负吗?”
侯老头打了个哈欠,慢悠悠地说道,“区区九段修为,一下就捏死了,不过身上那把剑倒是有点来历。”
“九段修为!哼,难怪我和师兄打不过他呢!师兄可是八段了!”墨雪儿一跺脚,娇怒道。
那黄衣的虬须大汉闻言,怒目扫向白发老头,眼中精光一闪,大吃一惊,一拔身后藏青阔剑,护在向前,剑身上红斑发出点点幽光。
这大汉二话不说,单腿一蹬,身体流星般飞速往城外坠去,竟然头也不回地逃走了。
墨雪儿一见,自己不敢追去,不依道,“青羊子前辈,您就这样让他逃走了呀,这大毛胡一路上没少让雪儿吃苦头呢!”
侯老头也不理会黄衣大汉,皱眉道,“你这丫头修为到了七段还不消停,竟惹麻烦,这次又拿什么事儿来烦我?”
墨雪儿跺脚急道,“青羊子前辈冤枉雪儿了,明明是这大毛胡一路跟踪我们!雪儿这次是代墨家巨子来……”
“谷武参见青羊子前辈,多谢前辈出手相助!”那墨衣大汉向侯老头双手一揖,插断墨雪儿的话,然后向她使了一个眼色。
墨雪儿一双秀目向常羽望来。
常羽脚还肿着呢,正猜想为何这侯老头摇身一变青羊子,还吓退一个所谓的“九段”大汉。此时一见对面两人眼色,还不识趣?起身向侯老支支吾吾说道,“那侯……前辈,我就先告退了。”
侯老头大袖一挥,显然心情颇好,笑道,“恩,臭小子记得后天之约,不然我可记不到另外半卷啦。”
常羽心中一阵无语,走前又回望了墨雪儿一眼,被墨雪儿一对秀目瞪回,苦笑着赶紧走了。
那三人也似乎也不愿在城中细聊,向城外跃去。
常羽边走边回想道:这叫雪儿的人刚提到的好像是墨家巨子,难道这两人就是墨家的人吗,难道那三足玄鸟就是墨家的图腾?这墨家的人又怎么会被一个黄衣大汉追着,还专门跑到这来找这个侯老头,真是奇怪。难道跟五国伐齐有关吗,或者跟前几日看到的那些军队也有关联?
那这几人说的七段、八段、九段是什么意思?这老头之前还说我内气未成,神念虚乱,这又是何意?我这身体难道真如老头所说的,还有很多问题不成?
常羽一摸兜里的一卷竹简,一张冰凉的兽皮,刚想掏出,又塞了回去:“又不识字,看了也是白看!后天问那个老头就知道了。”
常羽觉得真是一团浆糊,一时也理不出个所以然来,肚子早已咕噜直叫,眼前还是解决温饱问题再说,否则身体没出毛病,也先饿死了。
他一扫身上,除了一把铁剑便别无一物了,脑中一想,这铁剑进了镇里用处也不大了,便向路人打听到镇子西边的一家李匠铁铺,据说可以换到几贯钱,便急步向东而去。
……
野王镇竟也是个大镇,足有一千多户,大约八千多人。镇子东西长五里有余,一条清流贯穿而过,将小镇分为南北两部分。
镇上的民屋以木式为主,偶有青砖白墙,紧紧挨着,越到镇中央,越是人潮如流,倒也显得人丁兴旺。
常羽顺着东边的青石路直走,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些青砖白墙的古朴建筑,着装古式的行人,街边沿街叫卖的五花八门的服饰,玩意儿,生意兴隆的酒馆菜香,熙熙攘攘。心想,这要放二十一世纪,还不是活生生的文化旅游热点,如今实地一游,心中却是五味杂陈!
就在常羽刚刚离开,另一身形瘦小的身影出现在他原来伫留的树下,望着常羽离去的方向,眼珠一转,也尾随而去。
……
“你可说这把剑是你的?”李铁匠**上身,身上的肌肉因长年暴露在火炉前,烧得通红通红。此时他正与两名学徒成三围之势,包夹着常羽。
常羽觉得形势有些出乎料想,不过也毫不示弱,目光横扫一圈,落在李铁匠黑黝黝的脸上,高声道,“确实是我的。怎么样,李师傅,能换多少银子?”
“换多少银子,哈哈!好小子,这口铁剑可是魏军官坊所造,既然你说是你的,要么你是私盗兵器,要么就是魏军逃兵,两个都是死罪一条。我倒是可以押你到官府换不少银子,哈哈!”说罢嘿嘿一笑,往前大跨一步,另两名学徒也都是健壮大汉,一下紧跟上来,一脸坏笑,把常羽包得水泄不通。
“啊!”常羽大吃一惊,没想到这口铁剑卖不了钱,还是个烫手山芋,赶紧改口道,“李师傅您误会了,这口剑我也是路上拾到的,原主并不是我。”
“现在说这话太晚了,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吗?给我上,抓住他!”说罢一只大手便捞过去。
“李铁手下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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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是一个身形瘦小的中年男子,一对三角小眼,五官小巧紧凑,都挤在一张小小的油脸上。男子穿着一身黄绿相间的锦衣,下垂到膝盖,袍子空空的,显得有些宽大。
只见他踏着细碎的步子,昂首而来。
李铁一见,朝两名学徒使了个眼色,让他们看紧常羽。自己拍拍双手,在腰间系着的早就黑糊黑糊的汗巾上抹了两下,越擦越黑,迎上去道,“哎哟,赵里长,您这讲究人怎么到我这粗人的地方来了?”说罢便要用手去招呼那赵里长。
赵里长见状,显是早料到如此,身子早嗦地一声闪到一边,躲开李铁一双大黑手,一对小眼眯成一条缝,满脸堆笑地道,“李铁,咱们哥俩也是有点交情,我这不是路过嘛,嘿嘿,来看看你。”
“得了,得了,赵里长。我一粗人,听不来弯话,您就有话直说吧。”李铁显然不相信。
赵里长从李铁身躯旁边探出头来,朝常羽望了一眼,又缩回去。向李铁轻声说道,“这小子是我远亲,那把剑真不是他的,你把这小子交给我吧。”
李铁一听,一下笑岔了,“哈哈,里长,瞧您说的,怎么您又冒出来一个远亲,打我遇到的都是你亲戚呢。今天这人我还真不能给你,这可是送上门的财路呢!”
赵里长心里早有盘算,往外退了几步,向李铁招了招手,李铁一脸狐疑,不情愿地跟了过去。
赵里长把李铁的耳朵招下来,凑过去低声说道,“他是我远亲,我自然是有铁证的。”说罢从袖中摸出一袋沉甸甸的东西,掂了掂,铛铛作响,塞到李铁怀里。
李铁眼睛一亮,左右一顾见没有人发现,双眼盯着钱袋子,有些迟疑道,“赵里长,这个……”
赵里长一听,手里抓的钱袋子一紧,假喝道,“这个什么这个,难道你忘了上次那批私铁的事是谁帮你遮着的!”
李铁一听慌了,连忙说道,“不是,不是,那私铁我不是和你一起分……”李铁一看赵里双眼微怒,又连忙改口道,“好,好,好。我是担心乡老发现了,那可是包庇逃兵的大罪啊。”
赵里长看李铁话里有转机,接着道,“谁说这小子一定是逃兵了,有把剑也不能坐实他是逃兵的罪名。而且就算是个逃兵,你只管把人给我,乡老只要知道人在我那边,就不会追查,可保你无事。唉!”说罢一阵无奈摇头。
李铁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道,“乡老真不管不问?难道,难道上次你那远亲给了乡老?“
“唉,不说这个了……”赵里长无奈叹了一声,又斜上眼去直直看着李铁。
“好,好。我这就把人给你。”说罢把钱袋子往腰里一装,嘿嘿一笑。
常羽看这两人先是背着他一阵私语,如今又并肩走来,心里一阵打鼓。
李铁朝两个学徒一挥手,一张大红脸咧嘴一笑,“呵呵,小兄弟,罩不住了。我李铁认错人了,你怎么会是逃兵呢,呵呵。”说罢一指身后的瘦小男子,笑道,“啊,幸亏这位赵里长帮忙,我才没错怪好人,实在不好意思了。呵呵,我这给你赔不是了,小兄弟,这位赵里长可是好人啊,凡事多听他的,准没错。呵呵。”边说边拍拍常羽的肩膀,留下一大黑手印子。
常羽看着肩膀,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转头望向赵里长,那男子一张小脸正堆笑看着自己。
常羽虽然摸不清情况,但至少不会被抓去官府了,赶紧上前,作揖称谢道“在下常羽,多谢赵里长相助,要不是您,我这还真有麻烦了。还不知道怎么称呼您?”
赵里长哈哈一笑,上前挽着常羽的胳膊,热情道,“嘿嘿,常羽小兄弟,不必跟我客气,我本姓赵,是这里的十个里长之一,你也叫我里长就好了。”
常羽见赵里长不愿意透露真名,心中迟疑了一下,也说道,“好,那多谢里长了。日后有机会一定多多报答。”
赵里长一听,三角小眼一亮,拉着常羽的手边走,道,“耶,这日后报答就不必啦。常羽小兄弟,你不是本地人吧?”
“不是,我是第一次到野王镇。”要说户籍常羽也说不清自己是哪里人。
赵里长显然很满意这个回答,高兴道,“好,好,不是本地人好呀。嘿嘿,我是说,你这初来野王镇怕也没个生计,我家颇大,房间空着几个,正好缺个杂工。要不你到我家里做些杂活,先吃住在我这,每月我给你两百文钱,等后面找着出路了,再做打算如何呀?”
常羽一听,这主意倒也不错,至少比现在风餐露宿强多了,但这赵里长与自己非亲非故的,未免也太热情了吧,不管如何,得先解决温饱问题,走一步看一步,日后小心就是了。这么一想,心里便同意了,也不跟赵里长客气,“好,那多谢里长了。我确实一整天没吃上饭,要麻烦里长了,后面一定多多干活,补偿回来。”
“哈哈,常羽小兄弟不必跟我客气,回去当自己家里就好。”说罢看了一眼常羽手中的剑,向常羽询问道,“那这把剑还是不带为好,就留给他们吧。”
常羽有些不忍,毕竟有个防身的武器在身边总是安全一些,而且当时主要以铜为主,铁剑较少,也算是挺值钱的。但想到这剑容易招惹事非,一咬牙点头同意了。
赵里长把常羽手中的剑丢给李铁,拉着常羽,“嘿嘿,好,小兄弟,那我们走吧。”
“李师傅,我们就这么让这小子走啦,不去官府换赏钱啦?”李铁的两个学徒眼睁睁望着赵里长带常羽走了,不解地问道。
“换什么钱!就知道钱,还不干活去!”李铁喝道,左手不禁摸了下鼓鼓的腰包。
……
咚。
常羽放下空碗,不好意思地望着对面。
“小兄弟饭量真好……”赵里长看着桌子叠起的四五个碗,苦笑着,又打发老男仆去厨房里再备些饭菜。
正好常羽心中对这古代还不够了解,之前净被那叫青羊子的老头扯着问话了,便借机向赵里打听了起来。
原来这赵里长年轻时也打过几年仗,后来才到野王镇里管这些户口杂事,接触的人和事多了,对各国形势也算了解一些。
常羽了解到,这战国时期与史书记载确实是大同小异,战国七雄,东齐,西秦,北燕,南楚,中间则是三晋分家出来另外三个大国,北部是赵国,魏国和韩国分别分列东西两侧,韩国与西边的秦国接壤,魏国则与东边的齐国接壤,西边部分挨着秦国,扼守几处要塞,防住西边的强秦。除此之外,小国真的为数不多了,除开秦国和韩国中间一直被笑话的、苟延残喘的东周和西周两个小国,只剩齐楚交汇处的鲁国,齐魏交汇处的卫国,还有被楚国赶到南疆去的越国。这越国应该逃到江浙南部一带,在当时的战国时期,算是偏远的不毛之地。
这么算来,也就有齐楚燕韩赵魏秦七个大国,越鲁卫东西周五个小国了。
此外,周边也有许多异族对中原虎视眈眈,比如燕国北部的东胡,赵国北部的匈奴,秦国西部的义渠国,楚国南部南疆百族。其它各国内外的小异族更是数不胜数了,有些甚至都叫不上名字。
这卫国是个小国,常羽按赵里长描绘,心中一估算,差不像就一个天津市大小,虽然不及鲁国的四份之一,但却和东西周两个小国加起来差不多。
不过卫国的人口却颇为集中,赵里长总结的很是到位,北朝歌、南楚丘、东野王、西濮阳,除了濮阳城,其它三个都是镇,这朝歌和楚丘还是卫国史上的都城,不过赵里长似乎不再愿意提及这一段历史,常羽只能话题转向其它。
“啊,内气?神念?七段修为?”赵里长袍子一抖,有些吃惊道,“小兄弟,我也只是大概知道练武之人会修炼一种叫内气的东西,几段几段修为就是划分他们修炼和武功等级的一种说法,具体我就不知道了,神念这东西我也不懂。这些练武之人都比较难对付,以前我们打仗时还会专门设计阵型应对。唉,常羽小兄弟,你打听这么多,是不是想学习练武呀?”赵里长试探地询问道。
常羽隐约觉得这赵里长肯定多少知道一些,只是不太愿意说罢了,自己也连连否认,“我只是第一次听说,觉得有些好奇罢了。”
“这练武没什么好的,伤了身体算是事小,多少人还丢了性命呢。你就在我这好好干一段时间,我不会亏待你的。”赵里长劝道。
常羽连连称是,口中道谢,心中狐疑,又闲扯了几句。
饭菜用过之后,常羽就回到自己的房间。
……
“这小子比较滑手,孙老,计划有变,明日你就去将那几个人请过来,尽早了结,以免夜长梦多!”赵里长向身旁的老男仆吩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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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已深。
常羽将房门反锁上,取了房中一身简单的便衣换上,便端坐在床上检查起身体来。
“话说这老头的一手还真是神奇,胸前的伤口已经愈合了。不过那股舒畅的暖流已经慢慢消散了,看来有可能不是长效的。”常羽看着坦开的胸口,暗暗可惜道。
除了内气,神念这些,今日遇到青羊老头之事他自然没跟赵里长提起半句,也不便向他打听,想是弄清情况之后再说。
常羽从旧衣中抽出一卷冰凉之物,在床上端详起来。
这卷黑色的兽皮,全部展开足足有半幅古画大小,通体黑色,密密麻麻的银色字体镌刻在黑色兽皮上,爬遍每个角落。兽皮上还交错着一条条极细的红纹,若隐若现。红纹盘踞在银字之上,仿佛死死捆着一个个银字,生怕其挣脱一样,十分诡异。
兽皮展开右端,有七个大字,似是标题,左下的边角处,也有四个小字,似为落款。
兽皮的背面,印着鱼鳞一样的痕迹,一圈一圈,看不出来是哪种动物的皮毛。
整张黑鳞兽皮虽然不大,但却沉甸甸的,抚摸上去,光滑柔顺,透着冰凉的感觉,十分舒服。
常羽又取出另一卷书简。
这竹简就显得普通之极,显得是青羊老头随手而写,连个标题都没有,写到最后也是大挥一划就草草结束了,难道真是半个药方子?
常羽将两物从头读至尾,没认出一个字来,无奈摇摇头,看来只有后天找到那老头才能知晓这两物了,除非……
他转念一想,就在房中找了支竹简在黑鳞兽皮上誊抄下十几个字,随机打乱掉,写到竹简上,揣到怀中,心想只要明天找人一问便知了。
不过,常羽自然是不会去找赵里长的,所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这赵里长如此热情招待自己,可不像招个杂工这么简单,有些事情还是小心为妙。
一夜无事。
……
常羽睡了一个好觉,也不再做前两夜那些奇怪的噩梦了,但那股暖流也淡得几乎感受不到,看来真如自己预料那样,具有时效性。
今天一早他就起来收拾东西,拿走竹简和黑鳞兽皮,跟着仆人到院中打扫清洁,帮了些杂活,他可不想落个白吃白喝的印象。
“赵里长!”常羽远远望见里长走来,主动打了个招呼。
赵里长一身黄绿锦衣套在瘦小的身子上,显得有些宽大了,走起来一拖一拉。他向着常羽点头赞赏道,“常羽小兄弟手脚真勤快,我没看错人啊,哈哈!”
说罢赵里长又从怀中拿出一小袋钱,放到常羽手中,拍拍其肩膀说道,“来,这两百文是我先预付你的工钱,你就安心在我这边住上一个月,给我帮帮手。”
这,常羽受宠若惊,哪还有预付工钱的,几番推辞不下,也只能接受了,又向赵里长一阵道谢。
常羽见赵里长高兴,又借机道,“里长,我今天起得早,帮着李妈把杂活都做完了。所以我今天想到镇上去走动走动,昨天走得急,没细看呢。第一次到镇上来,想见见世面,呵呵。”
“到外面去啊……”赵里长犹豫道,“那我让孙老仆跟你一起去吧?”
常羽哪还不知赵里长让孙老仆跟着自己的目的,赶紧答道,“不必啦,我一个人走走便好,一会就回来了。”
赵里长见常羽再三推辞,也不便再强求,眼神盯了常羽手中钱袋一眼,又转向常羽道,“那也好,常羽小兄弟,你不必多心,早去早回。我今晚请了几个朋友过来,你顺便帮我到林家酒铺去买两坛好酒来,晚上申时回来便是,也陪我们喝上两杯。”说罢又给了常羽一些钱。
这申时就是饭点时候了,时间也充裕,常羽看赵里长不再坚持,也放心了一些,向赵里长问了林家酒铺的位置,道谢后就离开了。
赵里长见常羽远去,又凑向孙老仆叮嘱了几句。
……
可能是因为正值午时,野王镇的一条青石主道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吆喝声不断。
常羽在漫步而行,聊有兴致地看着街道两边,不由一阵感慨。
放眼古代,真的到处都是商机,吃、喝、玩、乐、购,样样都缺,下到小沙县,上到大保健,除了红楼服务,哪个放到古代不是会大红大紫的。甚至可以做商行,搞垄断,在这里都是没有反垄断法的限制的。全球市场经济下那么多五百强大公司,虽然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依样画葫芦,搞几家皮包公司,也可以搞得风声水起。在战国搞经济绝对是一条发家致富的捷径!
若是想走上文化道路,那就把唐诗宋词元曲清赋都统统抄来,抄上几大车,发往全国各地,保证名声比孔老夫子还大,成为新一代大圣师。如果这古人们不好这口,就把当红流行歌曲,中文英文日文,从小苹果唱到七里香,雅俗通吃,老小皆宜,也能红遍大江南北,那些个穿越的小说里不都这么写的吗?看来走个文化娱乐路线也不失为一条良策!
如果还想在仕途上有所发展,就投到一位明君圣主麾下,凭借着远超两千多年的见解和知识,将这二十一世纪中西经济和政治体制揉一揉,给满朝文武讲上一番,一定语惊四座,那还不是仕途一路顺畅,迎娶公主,拜赐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走上人生巅峰?
或者都还腻了,就守个小老婆,当个小地主,终老此生。
一个人回到古代,还真有如此多的选择。
但当常羽一个人真正面临如此多的可能性的时候,心中反倒空落落的,或是期待,或是迷茫,只怕常羽自己也说不清楚。
毕竟不论前世自己作为一个大学生时,最终会选择一条怎样的人生道路,自己当前这一世已经是真实存在了,没有任何可比性,重新做的任何选择都会面临着风险,自己极有可能像上次那样,在轻意间就死掉的。
选择任何道路也都需要从心而行,但自己目前也不清楚真正追求的是什么,又更从何谈起选择这两个字呢?
“难道自己创建一个国家?”常羽脑中浮起向青羊老头口不择言说出的一句话,不由苦笑不已。
别说在列国纷争中的创建一个国家,就跟虎口夺食没什么两样。就算创建了国家又能怎样?天天过太上皇的日子,衣食无忧,佳宠三千吗,一想着似乎也提不上劲来呢。
何况前面自己所想,都说得轻描淡写,但真正实施起来又何尝不是知易行难呢?
常羽竟然一时感到一种不知何去何从的迷途感。
唉!先不想了,只怕一时也想不通,我在二十一世纪也没想通自己为什么活着。常羽突然觉得自己太杞人忧天。
……
常羽就这样漫无目的地想着,拐过几个路口,走到一个书摊前。
这摊上有个书生模样的男子在售卖竹简和笔墨,常羽在昨日经过时留意到,庆幸今日还在此地。
常羽向书生打听了下价格,笑着说道,“这位兄台,我用两倍的价格买你一个竹简。但是小弟刚开始识字,才疏学浅,认得字不多,你帮我看看几个字如何?”
书生一听还有这种好事,立马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这书生从常羽手中接过一支竹简,低头一看,完全不成句子,也不知是什么意思,眉头一皱,干脆从上到下读了出来。
常羽一字一字记着,脑海中剔除几字,再按原先自己暗设的规律将其它字在脑中组了起来,大吃一惊!
本经阴符七术!!!
鬼谷天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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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分别是那卷黑鳞兽皮开头和落尾的字!
虽然这本经阴符七术从未听说过,但鬼谷两字却是如雷贯耳。鬼谷天书从名字看来极有可能是鬼谷子所作,难道这兽皮卷真跟鬼谷子有关?
如果此物属真,那这东西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莫非那个青羊老头就是鬼谷子扮的?否则昨日墨雪儿那两人怎么会对老头那般尊敬?这么一想,常羽也觉得有几分可能。
据说孙膑、庞涓、张仪和苏秦都是鬼谷子的弟子,如果这青羊老头真是鬼谷子,那我岂不是也有机会成为鬼谷子弟子之一?
不对,这事哪有这么简单,那老头如果真是鬼谷子,总不至于听我闲扯两句就轻易收我为弟子吧。后世虽说鬼谷子收徒不论资质,因才授教,但事实上鬼谷子一生也没收几个弟子,且人人皆是不世奇才,随便投一个到世上无不掀起千层浪的,可见鬼谷子挑选弟子还是比较谨慎的。我自问连理想的大学都没考上,更别说被鬼谷子这种人物看上了。
另外,如果这青养老头真是鬼谷子,又跟墨家是什么关系,这鬼谷子不是跟墨家不相往来吗,这更令人不解了。
看来此事不宜枉下结论,免得空欢喜一场了。
虽说常羽告知自己要冷静一些,但心中还是难免一阵窃喜,对后天见那老头也更期待了一些。
书生看着对面一张阴晴不断变化的俊脸,狐疑地盯着常羽。
常羽讪讪一笑,也不理书生,又将他手中竹简翻了一面,问道,“兄台,那这个字念作什么呢?”
“秦。”书生瞥了一眼,又说道,“少写了一笔。”
“咳,咳。多谢兄台。”常羽赶紧将钱递过去,一声道谢,抓了竹简就往林家酒铺方向走去,留下一脸愕然的书生。
“竟然是秦国……秦军铁骑果然英勇善战,不知道这秦军所去的方向是不是跟墨雪儿一行人有关……”常羽想起那名秦将,银枪黑马,杀气如风,心中无由地为墨雪儿暗暗担心。
真是怪异,无缘无故担心起这个泼辣的姑娘!
常羽拐到另一个路口小道时,忽然心生感应,有一种觉得自己像一只风筝被放到人群中一样,被扯线跟踪着,尾大不掉。
他前后左右细细察看了遍,也没发现什么可疑的人物。
常羽又往前走了一段,一转身,躲到民宅的墙间过道上,隐在阴影下,屏气凝神,将青羊老头称之为神念之物放出。但因人流量太大,常羽也担心神念被像青羊子的有心之人发现,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就只在周围五十米左右的范围扫了个遍。
神态……动作……所视方向……常羽将所感各人一一观察对比着,有了!
竟然是他?!
常羽锁定目标后,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回到街上,继续前行着。
经过一处暗巷时,常羽突然闪身而入,消失不见。
嗒嗒嗒,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穿过暗巷。
一阵沉默之后。
嗒嗒嗒,那急促的脚步声又跑回来了。
那人原地转了几圈,又四处走动,寻着什么。
“咦……”
“孙老仆!”常羽将手用力拍在一个下人服饰的老仆肩上,疼得对方哎呦直叫。
“你为什么跟踪我?”常羽质问道。
“啊!”孙老仆见是常羽,大吃一惊,揉了揉酸疼的左肩,闪烁其词地说道“没有,没有,小兄弟……我……我没有跟踪你呀……”
常羽已经从孙老仆脸色上看出了大概,又追问道,“你不是跟踪我,难道也是刚好路过这里吗?”
孙老仆脸一红,嘿嘿笑道,“啊,对呀,对……不……不是,我是跟小兄弟说一下,家里客人提前来了,让小兄弟早点把酒买回去。呵呵。”
常羽自然不会相信,心中猜想多半是赵里长让这孙老仆跟随着自己。这赵里长对自己未免也关心过度了吧,难道真如自己所猜,这赵里长是另有所图吗?虽然不知道这赵里长心里打得是什么算盘,但看来此地也不宜久留,以免夜长梦多,明天见过青羊老头之后就另做打算。
常羽也不戳破孙老仆了,自己打了个圆场说道,“那正好,这也马上到了酒铺了,我买了就速速回去。”
“那我跟你一场去吧!”孙老仆接着说道。
“好。”常羽无奈,只能答应他同行,心中更是觉得这孙老仆有鬼。
转出暗巷向右走小半里便是林家酒铺。
这林家酒铺竟是个四四方方的酿酒院子,与常羽所想街边酒楼却是不同。院子内满地放着瓶瓶罐罐,几乎让人无处下脚。但酒香不怕巷子深,也有不少人专程上门来购酒的。
孙老仆一来就热络地跟酒家攀谈上了,显然赵里长是这里的常客。
买酒结账时,常羽特意将孙老仆挑的两坛酒换掉,自己再随意选了两坛,才放心地提酒回去了。
一路无话,比约定的早了一个多时辰就到了。
那赵里长远远见到常羽,就热情地走了上来,帮常羽把酒提住,往里面迎去。
“来,常羽小兄弟,我几位好友早就到了,带你见过一下,这位是张统领,这位是陆统领。”
常羽赶紧见过两人,心中却一阵怪异,这赵里长的好友还真提前到了,莫非这孙老仆说的是实话不成。
这座中两人生得壮实,穿得一身军官模样,正用一种异样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常羽。
“来。”赵里长热情地招待常羽坐下,一卷过于宽松的两袖,将常羽带来的酒拆开,在四人身前已经摆好的杯中满上,笑道,“这林家的酒可是上等货啊,常羽小兄弟不可错过。这张统领和陆统领每次来我这都要喝上几杯呢,哈哈!来,我先干为敬啦!”说罢一饮而尽。
那两个军官统领哈哈大笑,也不说什么话,仰首一饮。
常羽看几人都先喝了,心道这酒也是自己带来的,应该没有问题,赵里长多半不会在此中动手脚,应该是另有他招,也举杯饮了。
一杯下肚后,常羽只记得迷迷糊糊又被劝了两杯……
酒过三巡,常羽眼前已经如隔水瀑,完全看不清楚了,脑中也嗡嗡作响,心叫不好!
他起身想要离开,一个踉跄被绊倒在地,正想爬起来,突然一棍闷棍打在脑后,眼前星光一闪,就黑了过去。
……
“这小子真行,我在杯底涂了双倍的药,这小子竟然喝了三杯才倒。张统领,陆统领,小儿的事就有劳两位了,这个,小小意思,小小意思,嘿嘿。”
“孙老仆,你明天就到乡下把夫人和程儿接回来。跟夫人说已经有人顶着程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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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朗星稀。
峭壁上一声声狼啸悠远地传开,回荡在空旷的夜空中。
入秋的夜草地上,叶子沾着晶莹的露珠,映着洁白月色,透亮欲滴。
十数道黑影嗖嗖掠过,向西北而行,带起的脚风将露珠扬起,跌入黄泥土中,撞起阵阵泥土清香。
黑影所去方向再数三十余里,篝火连连,马哼阵阵。
“……唉……头真疼……”常羽平躺在地,睁开迷糊的双眼,眼前就挤进两张黑黑的大脸。
“啊!赵里长,你们想干嘛!”常羽一下惊坐起来。
这才发现对面是两个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少年,哪里有什么赵里长。
左边的少年生得眉清目秀,一双眼睛灵动有神,似会说话一般,一看就便觉得聪明。他的皮肤白中透红,额前放下一小撮左斜刘海,穿着一身旧锦衣,身材中等精瘦,一眼看上去也有几分俊气。不过,就是不太干净,无论脸上,衣服上,都有一种孩子王常有的泥迹和污渍。
右边这少年皮肤黝黑,身体壮实如牛,比左边那人要粗上一圈。他虽穿着一身粗布麻衣,却十分干净,也不知是否有人常帮他换洗。这黑壮少年此时正一脸憨厚地对常羽笑着,露出一排大白牙。
左边那少年身形灵巧地往后一跃,蹲坐在地上,淡淡问道,“你睡了一天一夜了,一醒来就叫赵里长,这赵里长是谁?”
“一天一夜?!”常羽抑制心中大惊,胡乱应了一句,道,“没……没有,刚认错人了。这是什么地方?”
那右边的黑壮少年呵呵一笑,有些腼腆地说道,“呵呵,这里是小卫国的军营,具体俺也不知道在哪,俺也是第一次走这么远。呵呵。”
“军营?!”常羽吃惊地四处一望,发现自己正处在一处空地上,夜空下二十几堆篝火串串地燃着,每堆篝火都围着四五十个年龄与自己相仿的少年,足足有一千多人,火光将大家的脸色照得红灿灿。少年们或聚头攀谈,或沉默不语,神态各异。
再往外去,木栅合围,战马嘶鸣,数十队士兵举着火把,在各帐篷间穿梭,来回例行巡视着,俨然一片军中营地。
那身着旧锦衣的少年扭头不屑地瞥了一眼黑壮少年,慢悠悠地说道,“乡汉子,这里是大魏国跟小卫国北部交攘的观泽县……”旧锦衣男子一顿,又叹气接道,“的郊外军营……”
说罢,这少年又看了一眼满脸疑惑的常羽,问道,“怎么,难道你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来这里吗?”
常羽苦笑道,“我……我还真不知道……”
“俺们这是服兵役呢,不过俺们是分到大魏国去了,明天才会到大魏的军营里去呢。呵呵!”黑壮少年凑过来憨憨说道。
“服兵役?!”常羽一听,回想起赵里长、张统领和陆统领,还有赵里长主院旁边那间空空的豪华大房间,心中一下明白大半,这赵里长竟然陷害自己!难怪当初对自己热情招待,还主动预付工钱,无非就是想栓住自己一段时间,好设计让自己去顶这兵役的差事。
常羽摸了摸后脑勺痛处,暗骂赵里长用心险恶,下手狠辣,只怪自己当初一时松懈,虽然早有预感,但万万没想到刚上赵里长家中第二天就着了道了,哎!
现如今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多远,又被送到这军营中,更是百口难辩。
常羽想想心中有气,用手一摸怀中,庆幸那一卷兽皮和竹简还在,只是事情发展到如今这地步,别说与那青羊老头失约了,后面更是怎么回去都是个问题。心中不由一阵失落和懊悔。
“乡汉子,早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是去当兵,是去送死的。”精瘦的少年不满地说道。
黑壮少年一摸头,一脸憨笑。
常羽还在消化服兵役的事实,又向那精瘦少年疑问道,“我从野王镇来,野王镇是属于小卫国的,按理说我应该也是服小卫国的兵役,为什么反倒要去服大魏国的兵役呢?而且,这送死的说法是什么意思?”
精瘦少年瞥了一眼常羽,没好气道,“你跟这黑脸的都是乡汉子,竟然连我们小卫国每年都要为大魏输送兵力都不清楚啊。这输送新兵蛋子当然是最节约国力的方式了,难不成把禁卫军和将军们都送过去吗?”
他挪了挪屁股,又蹭上几块泥,接着说道,“再说了,你说我们这些小卫国的士兵被分到大魏国里,每次打仗都被大魏人赶在前面,被敌人的弓箭打成筛子,被敌人的骑兵踩到泥巴里,不是送死是什么呀?”
常羽想起当初从骨巫上师手中逃脱之后,与魏国骑兵交战九死一生的场景,心中不由一阵发凉。
那黑壮少年凑过来,向两人伸出两只大手,憨憨笑道,“呵呵,俺叫麻平安,俺娘说在外多交些朋友,可以相互照顾。俺们做个朋友吧,俺力气大,可以帮你们,呵呵,帮你们……恩……”
“哼,帮我们收尸吗?”精瘦少年冷笑道,“你一个人扛俩?”
常羽一时语塞,这黑脸汉子也是好心,出门在外,互相帮助本就没错,这精瘦汉子看着模样不错,嘴巴真是不饶人。
常羽一掌握住麻平安的大手,笑道,“我叫常羽,以后多多关照。”
说罢又转向那个精瘦少年,笑问道,“不知你尊驾大名呀?”
那少年被看得有几分不好意思,在麻平安大手上轻拍了一下,淡淡说道,“展跖(zhi)!”
“俺,呵呵。”麻平安十分高兴,也不知道要说什么,眼带几分感激对常羽憨笑着。
展跖,这名字真难听。常羽心中一想,嘴上却问道,“你们是为什么来服兵役的?”
“俺是被征用的,村里说有名额,一定要俺去,俺死活不想去,被绑过来了。”麻平安抢先怒道,“不过,俺听说,当兵能发不少饷银,这样就可以多赚点钱了,呵呵。”
“怎么,乡汉子,你要囤钱买媳妇呀,哈哈!”展跖大笑道,“那你也要有钱赚,有命花才行。”
“不是!不是!俺家里还有妹妹和失明的母亲,俺,俺想多赚点钱……”
常羽看这麻平安说得眼眶都红了,心想真是个老实汉子,拍了拍他肩膀以示明白其心中所想。
几番闲聊下来,常羽得知这麻平安原来是卫国东部一个叫太平村里的人,家里一个老母亲含辛茹苦将他和妹妹拉扯大,如今患病已经双目失明,作为家中耕田柱力的他,按卫国律法,本来不应该服兵役的,竟然也被莫名征用了,真不知是不是也遇上像自己的倒霉事。这展跖倒是口风紧得很,除了说些风凉话,也不透露什么信息。
……
“什么?!你们俩连卫国刺金门都不知道?!你们,你们……唉,就算是乡汉子,你们也不至于是长在土里的吧?”
常羽看着展跖一张像看怪物的脸,望了一眼麻平安,显然这个黑汉子跟自己一样一无所知,无奈说道,“我确实不知道,怎么,这刺金门很有名吗?”
展跖左右一顾,睁大眼睛,凑过来道,“常兄弟,麻乡汉,不要告诉我,你们是真的来当兵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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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平安一挠头,不解地问道,“俺们不就是来当兵的嘛?”
展跖不屑地咂了下嘴,瞥向麻平安,一副“你还真去送死的表情”。
常羽也大为困惑,凝视着这精瘦少年,示意他继续。
展跖笑道,“常兄弟,如果你也是来当兵的,那就当我没问过刚才那句话,哈哈”
“展跖,我当然不想去魏国当兵,免得白白把小命搭上,但我不明白,我们已经到这军营里了怎么还有当不当兵的说法,这跟你说的那个刺金门又有什么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啦!”展跖将两人的耳朵招了过来,轻声说道,“这刺金门在天下可是鼎鼎有名的大门派,在卫国的地位更是举足轻重的。光刺金门的弟子就将近万人,遍布天下,人人习武。我们小卫国这块一个鸡屁股大的地方,如果没有这刺金门,我看呐,这卫国连棵草都被其它大国瓜分完了。”
常羽搜肠刮肚,也从未听说诸子百家中有这么一个有影响力的门派,不过这也倒不稀奇,像那骨巫族的招魂之术也未见传闻,谁知道这两千年多前的世界里,有多少自己完全不知与不能理解的地方呢。
“这跟当不当兵有什么关系?”常羽问道。
“嘿嘿,别急嘛。”展跖又向前蹭了一块屁股,神秘兮兮地说道,“你们也知道,如今的小卫国已经不像当年建都在朝歌时的强盛了,早就在几十年前,小卫的国主卫王就自愿降了一级,降为卫君了,成为大国魏的附属,鞍前马后给魏王擦马屁。尽管如此,这魏王也不是什么好角儿,对卫君还是丝毫不放松,每年都要向小卫国索要许多士兵,不就是为了削弱小卫国的实力嘛,好让小卫国的军事实力一直保持在较弱的水平,永远成为大魏国的番地。”
展跖继续道,“这大魏国是在每年秋季征兵,但刺金门每年主要在春季招收门人,本来是打不到一块的。后来刺金门想了个办法,每年秋季趁小卫国给大魏国送新兵的时候,就到军营里招人,先选走了一批。小卫国当然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睁,军中还给予不少便利。这大魏国也得到了一些新兵,不好发怒。另外,也因为刺金门本来就不论出身,广收门人,汇集了各国很多修为高手,是个扎手的刺猬,谁都不想轻易得罪。”
刺金门主要在春季招收门人?此时正值刚入秋,难怪常羽在野王镇也未听说过,不过主要还是到此不久,很多事情都还不及打听,他又向展跖问道,“这刺金门不就是个习武的门派吗?为什么连魏王都会这么忌惮?”
“嗯……怎么说呢”展跖一摸下巴,侧目凝视,想了片刻,说道,“要说这刺金门是个习武的门派吧,也是对的。小卫国能够以剑术闻名天下,这刺金门功劳可不小呢。当年的小卫国建都朝歌城的时候,为了培养卫国将士的武术,刺金门应运而出。卫国全军将士人人都要在刺金门内练剑习武一段时间,这刺金门更是和卫**方融为一体,直属于卫王。那时的卫国大军可是一把利剑,不论再坚固的防守都能撕开一条大口子,谁见了都要拍马逃走。”
展跖轻叹了口气,又说道,“不过,自小卫国没落后,不知为何,这刺金门就跟军队分离了,开始广收门人,成为一拍宗门。而且,还听说刺金门在朝廷上也有一席之地,跟军方都能分庭抗礼。越到后来,这刺金门演变成了一个赏金组织,凭借门人武艺承接各种悬赏命令,上至贵族大夫,下至平民百姓,都可以给刺金门发刺令,只要给足银两,不论是什么事情,只要是刺金门接受的,都会安排门人去执行,如果失败会按刺令的赏金十倍奉还。为此,卫国也没少收赋税,国库都堆满了金子,啧啧。”
“这刺令可以做哪些事情?”常羽有些疑惑。
“走镖,护商,刺探消息,追杀逃犯,只要刺金门应诺下来的都做。”展跖双目一阴,嘿嘿一笑,束音细声说道,“当年的吴王被专诸的一把藏在鱼腹中的宝剑刺杀了,还有赵国的老祖宗赵襄子,差点就死在刺客豫让的手下。说些近点的,就是越国亡国之前的,那个武功盖世的越王无疆,听说在与楚国交战前就突然身受重伤,导致在大战中旧伤复发而死。最近几年莫名其妙死掉的一些政客和大富商,就更别提了。虽然很多人追察无果,但以我展跖远超常人的直觉判断,我怀疑这些都是刺金门干的,至于为什么,嘿嘿,我也说不上来。”
常羽摸着了展跖的一些秉性,心想这小子说不准哪里道听途说的,来这里故弄玄虚,又问道,“果真是这样的话,这刺金门难道不早就惹怒各国,被各国踏平了吗?”
“嘿嘿,这你就不知道了,有人欢喜有人愁。谁知道这些机密的刺令是不是来自哪个大国的权贵或王室的,这天下间的矛盾争斗那么多。那你说说,小卫国夹在赵、魏、齐三个大国中间,就这么鸡屁股大点的地方,打也打不过,这么多年了,怎么还没有被灭掉?我觉得背后肯定不简单!”
虽说常羽回答不了展跖的问题,但他记起当初赵里长提过的,小卫国最初建都在朝歌,后又迁到楚丘和如今的濮阳城,心想一个门派能够伴随国家发展如此之久,肯定也绝不简单。
“呵呵,俺看这刺金门这么厉害,一定不好进吧。”麻平安凑过来说道。篝火烧得劈啪,映得他一半黝黑一半通红。
“哟,麻汉子,你总算搭上一句正经话了。”展跖故作吃惊道,“若是在平时,刺金门人招收弟子自然是很严苛的,不过换作现在就不一样啦,这本来就是在大魏国这老虎嘴里抢肉吃,选拔条件就会宽松多了。”
“怎么,麻汉子,你有兴趣吗?”展跖拿肩拱了下麻平安,挑逗道,“在刺金门接刺令一年赚的钱,可比你去送死,国家发给你的的棺材本还多呢,哈哈!”
“可以……可以赚很多钱吗?”麻平安木木地问道。
“……”展跖默然,显然没想到这麻汉子还真搭上话了,一时被他的话呛住。
常羽心想,这展跖虽然不太正经,但确实比自己了解不少,就把当时在赵里长处没问到的关于修为的七段、八段九段的事情问了一遍,隐去神念等一些细节。
“这你又问对人啦!”展跖大嘴一咧,说道,“我展跖从小立志修炼学武,要不是这刺金门连番几次选拔都把我拒之门外,我早就成为修为高手了,不然又怎么会被迫用上当兵这个险招,哼……嗯……那个,言归正传,对修为之事的了解,我自问在我们三人之间,我自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
展跖见常羽白了他一眼,一耸肩又继续说道,“听说这习武之人的修为,可以分为十三段,从第一段至第十三段,修为也层层提高。每个练武之人经过长期修炼,还会形成内气,不同修为之人的内气还各不相同,这内气……内气嘛……这内气我也说不上来是什么东西,刚刚你们也知道了嘛,我也没正式练过武,嘿嘿。不说我听说是练武之人长期修为后在丹田中形成的一种……一种……浆糊一样的气体?哎,姑且这么说吧。”
浆糊?常羽为之气绝,看来这内气多半就是修炼后在腹中形成的某种形态了。听那日的交谈,墨雪儿与另外的修为应该在七段至九段之间,只不知是什么样的水平,期间差异又是怎样的。
“听说这刺金门的刺令,按颜色还分为刺木令、刺铜令、刺银令、刺金令,难度从从低到高,每个颜色的刺令又有三个等阶之分,比如这刺木令,就有刺木下阶,刺木中阶,刺木上阶三种,总共一十二令。”展跖一摸下巴,疑惑道,“奇怪,十二令跟十三段修为相比,怎么少了一个数字,唉,弄不清啦,反正大体就是这样子。”展跖也说不清楚,干脆一甩额前刘海,就结束了。
常羽大致了解了一些,就直接问道,“所以你的意思是去参加刺金门,不去当兵了?”
(作者语:各位读者大大,不好意思,这两天出差,只能利用碎片的空闲时间码字,今天这章来晚了。为了弥补大家,本周加更两章,如果失约,笔者吞粪自尽……)
“废话,一边是去大魏国当送死的马前卒,一边则是到刺金门中,不仅能修炼一身武艺,还能大赚一笔,你说你选哪一个?”展跖反问道。
这自然是高下立判的,常羽不由心动,不过总觉得有些不妥,又问道,“如果进入这刺金门的好处有这么多的话,哪还会有人想去魏国当兵了?是不是刺金门在军营中选拔弟子会有什么特殊条件不成?”
展跖似想起一段不愉快的经历,愤愤道,“如果是在濮阳城,刺金门选拔门人的时候,那些选官们不仅要看应聘者的资质,还会要求大家在场中用真剑比试几番。结果那些老家伙竟然说我资质不行,连下场比试的机会都没有,气死人了……唉,这事不提了。这在军营中,刺金门的选拔条件确实要宽松一些,只要通过考核者,就会全部接收。不过,参加选拔确实也有风险的,我听说每年也有不少人死在选拔之中。这天下哪有无端掉肉饼砸头上的好事,否则我也不会被逼无奈,走上这条道路了。”
如果参加刺金门的正式选拔,最多只是进入的难度高些,下场无非就是选拔中落败而已,但通过服兵役的方式去参与选拔,却有可能丢了性命,这么一想,这展跖确实也是无奈之举。
常羽心中一想,又转念问道,“那你为何一定要进入刺金门呢?加入哪门哪派不是一样?”
展跖闻言,眼波一动,双眼微微眯了起来,死死盯着前方篝火,熊熊火苗倒映他两潭如秋水的眼中,仿佛跳跃得更加旺盛了。
他深吸一口气,在腹中氤氲片刻,才缓缓吐出来,像换了一人的口气,淡淡地说道,“只有加入刺金,才能让我修为更快涨进,杀了那个人……”
一阵默然萧瑟。
“哈哈,是不是吓到你们啦,很吓人吧?哈哈!”展跖突然又换了一张脸,变回了原来的模样,让常羽和麻平安简直气绝。
这人他娘的绝对是个逗逼,常羽心中已经把这个标签贴死了,暗暗骂了两句。
展跖见两人不愿搭理自己,一摊手说道,“不过我说的,每年刺金门的在军营内的选拔上都要死一些人可是真的啊,你们去不去自己决定,反正我这条路走到黑了。”
“俺想问下,这刺金门到底能赚多少钱呀?”麻平安一露白牙,憨憨问道。
展跖先是一愣,见这黑汉子一本正经的样子,也学他一露两排牙齿,样子滑稽地说道,“应该是按刺令等级划分的吧,怎么着,一年赚个上百两应该没什么问题。怎么样,够你花的吧?”
“上百两!这么多!这可是俺家十年的支出呢!”麻平安惊喜地大叫道,突然脸色一黯,又犹豫不决道,“不过俺娘说了……唉,俺还是,俺还是再想想吧。”
展跖一声冷哼,笑而不语。
常羽心中权衡之下,虽偏向于加入这刺金门,但也有几分踌躇,毕竟参加刺金门也是有丢掉小命的风险的,自己虽然还不知以后何去何从,但保住小命肯定是第一要件,不过如果去大魏国当兵真如展跖所说,被派到前排送死,那还真不如孤注一掷。
三人就这般沉默着,间歇又闲聊了几句。
远处白烟袅袅,军中伙夫做起大灶,烧起大火,一锅锅白腾腾的大馍馍被端出来,香喷喷地冒着热气,一筐筐送到军营空地上,由伙夫们分发给各堆篝火前的新兵。也不知是为这些远道而来的新兵们接风,还是为即将远去大魏国的新兵送行。
麻平安与展跖显然饿坏了,抓着着手里大馍,大口啃起来。
常羽将热乎乎的白馍放在腿上,仔细琢磨着展跖提供的信息,正踌躇不定。
他伸手一摸怀中,一股冰凉之意传来,眼前浮现起一个头戴羊首翠玉发簪,身着青白素衣的白发老头的身影,手心一紧,暗暗做了决定。
咕咕。
常羽闻声望去,麻平安刚舔完手指,腹中又一作响,他见常羽望来,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肚子,咧嘴呵呵笑着,但肚子却又应景地响了两声。
常羽会心一笑,二话不说,把手里白馍一撕两半,递了一块过去。
麻平安先是迟疑了一下,但咕咕的肚子催着他,他双手一接,边咬边说道,“谢谢。俺以前干的是力气活,吃得多,光一块馍填不饱俺的肚子,呵呵。”
“嘿,你吃这么多,养得活自己吗。”展跖又揶揄起麻平安来。
麻平安刚想回答,常羽一把拉住他,示意他别往心里去,然后向展跖说道,“我决定好了,我跟你去参加刺金门吧。”
“好呀,反正又没有名额限制。”展跖一耸肩说道,“我把我知道的可都告诉你啦,你要是路上做了冤死鬼,可不要跟着我咯。”
“俺,俺也去!”麻平安插话道,一口馍未吃完险些喷出来。
“麻乡汉,你跟我去凑什么热闹。”展跖不耐道。
“俺跟着常大哥去,呵呵。”麻平安冲常羽憨笑,眼中热切而真诚,显然已经以常羽为马首了,这倒让他有些意外。
常羽回之一笑,说道,“这可不是儿戏,不小心还可能丢了性命,你自己要想清楚了才行。”
“俺想清楚了,俺去大魏国也不一定能活着回去见俺娘和妹妹,去刺金门还能多赚点钱,俺家里的日子也会好一些,这是俺自己决定的。”麻平安一脸决然。
常羽回道,如是最好。
军营外一阵骚动,只听为首一名将领呵斥命令着,一阵马车陆续跑过,战马嘶鸣,车轮滚滚,一下就集中了数十辆马车,整齐地排列在一起。
军营内的各堆篝火也像炸开了一样,新兵们都坐耐不住,或议论纷纷,或起身伫望,或满脸愁容,都像等待一场即将到来的暴风雨,亦惧亦喜。
常羽三人的心也一下被提了上来。
……
月光如水,
十数道黑影在草地上嗖嗖掠过,身后带起莹莹露珠,朝着前方军营中的一片火光飞速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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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啊,刺金门的人来了!”人群中有人惊叫道,引起一阵骚动。○
常羽闻声望去,栅栏门口之外,十几个黑影由小变大,飞速向此处靠近,不一会就到了门外。
来者一共有十二人。
其中十人身着软甲便衣,在门边站作两排,人人手提宝剑,一股浓厚的煞气迎面而来。
这十人头戴铜制面具,只露出两个黑洞洞的双孔,完全看不出来背后是何人。
每一个面具的额头部位都镌刻着一把折断的金色匕首图案,不知是何来历。
为首的两人则戴着银制面具,站在十人身前。
左侧一人生得健壮,脚踝手腕处均护着皮铠,气势威严,银色面具上有一道崭新的剑痕,在月光中折闪出另一道银光。
右侧一人却十分矮小,头戴尖顶平沿的斗笠,银色面具隐在阴影之中。一套黑色披风裹住全身,轻风微动,黑色的紧身衣和腰间琳琅的兵器依稀可见,给人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
“为什么这些刺金门的人都戴着面具?”常羽低声向旁边的人问道。
展跖一摸下巴,也一面疑惑,说道,“可能是刚执行完什么需要保护身份的任务吧?要不你上去问问他们?嘿嘿。”
他又指了那十二人,一阵艳羡道,“不过你看这两人的银色面具,还有后面那十人的铜色面具,这可是身份的象征,说明这些人都是可以接收刺银令和刺铜令的,这刺木令要求修为一至三段,刺铜令要求修为四至六段,刺银令更是要求修为七至九段呢!看来这些人的修为都不简单呀,尤其是前面这两人!”
常羽盯着左侧男子银面上的剑痕,暗忱道,看来在这修为上的划分上,刺金门中也会直观地以身份反应出来,只是不知这些刺金门人为何今晚都戴着面具出现。
只见左侧那银面男子虎步而来,眼波一动,将众人一扫,幽幽的声音在天空中回响着:
“各位,吾等是刺金门人,相信大家也有所听闻。若各位自愿加入刺金门,可登上门外的马车,参与门人选拔,只要进到我们刺金门中,就不用到大魏国服兵役了。”
“真的不用服兵役?!”有人惊讶问道,显得跟常羽一样不知情的也有几人,“那要是没选上,进不了刺金门会怎么样?”
“如果没选上……嘿嘿,那也不用到大魏国了。”冷冷的声音回道,透着阴森杀意。
下面虽有一千多人,但人人听得清清楚楚,顿时鸦雀无声,只听得到篝火燃烧的噼啪声。
然后人群中才两两作对,三五成群,悄悄地议论开来。
不一会,就有一个红衣大汉带头走向马车,其它人见状,也有几拔人结伙走出,一时间,陆陆续续有一百多人上了马车。
站在常羽身边五名青衣少年,应该是来自同一个乡镇,几声呼唤推嚷,也结伙而去。
常羽见展跖和麻平安望着自己,心中一决,硬着头皮也走了出去,两人则紧跟其后。
就在常羽从右侧那名头戴斗笠的银面人旁边经过时,突然嗅到一丝若有若无的清香。要不是常羽感官超出常人,还真无法发现。
这股味道更像是淡淡的体香,一种不饰胭脂水粉也会有的女体的香味!
常羽惊讶地转头望去,那个矮小的身影背后,披风和斗笠之间,隐约露首一小段交错盘结的辫子,这更加验证了常羽心中的猜测。
常羽不由又用鼻尖轻嗅了一下,有若空谷幽兰,千山冷月,给他一种极远又极近之感,常羽仿佛透过那一身黑袍笠衣,看见一个身形较小的女子。
那个身影似有所察觉,转过头来,银色面具中闪出一道冷冷的目光,带着杀意,吓得常羽赶紧扭头离开。
常羽三人已上了马车。
每辆马车中可坐十人,此时已经坐满了二十七辆马车,足足有两百多人。
军营栅栏内,剩余的新兵们已不再聚首讨论,反而显得格外安静,纷纷注视着那十二名刺金门人,除非偶而走出的一人,才会再次吸引走所有人的目光。
“燕菁,你刚刚怎么会有杀气?”那名身着皮铠的银面男子问道。
冰冷的语气从那名叫燕菁的斗笠中淡淡传出,“没什么,有个臭小子找死,他如果没有通过选拔就算了,要是通过选拔,我日后也会杀了他!”
“通过选拔……嘿嘿。”那银面男子阴阴笑道。
这为首的两名银色面具见军营中不再有人走出,显然没有兴趣再说话,转身而去。
其余铜色面具也纷纷转身向马车而去,纵身一跃,轻轻地落在车厢顶上。
由于马车较多,也只有一半不到的车顶上站着一名刺金门人。
随着为首的一名军官一声命令,马车应声而驰。
没有人知道刺金门的选拔位于何地,所有人都端坐在车中,各有所思。
常羽与展跖、麻平安同在一个车内,他们的马车在队伍后列,车厢顶上也不见刺金门人。
常羽正倚在车壁上,遥望着军营中的点点篝火在颠簸中越行越远,化为渺渺光点,回想起这几日所经历的人和事,从骨巫上师、青羊老头、墨雪儿再到赵里长,从招魂之夜到如今的选拔之夜,大有一种被命运玩弄于手掌之上的感觉……
车厢中除坐在中段的常羽三人外,还有另外七人,靠近车门的两人,穿着颇有几分模样,其中一人身形精瘦,眼神细小灵动,另一个偏中等身材,肤洁齿白。其余五人则坐在车厢最里,表情各异,似乎正在思考心中之事。
那眼睛细小的精瘦少年不时往车厢外观望,与对门的另一少年以眼神相互示意着。
一路无话。
马车轱辘前行,穿过原野,留下数十道交错的车辙。
两侧开始出现起伏的山峦,一行人已经进入一片山谷中。
放眼望去,远处两座高耸入云的山峰中间,敞开一处牙口,牙口后方是一眼望不尽的参天森林,林中生腾起的雾气,在月色映照下,若隐若现出彩光,一片氤氲,有若掩在山后的一处仙境。
一刻钟之后,马车爬上一处坡地,排作长蛇,向着远处牙口逶迤而行。
坡地并不陡峭,坡下是一处茂密小林,虽不及远处高大,也生得郁郁葱葱,密林之外,有一条蜿蜒如蛇的细流。
车门处的精瘦少年朝密林中一看,又将半个头探出车外,向后仔细地观察片刻。做完这些,他又仰首看了一眼月色,向另一个坐在车门的少年点头示意。
常羽虽不作声,但早已将两人举动看在眼里,心中觉得诡异,他转头向展跖看去。
这展跖打着哈哈,正把牙缝里的白馍渣子抠下来,他见常羽看来,生怕被抢走似的一下舔到嘴里,向着惊愕的常羽讪讪一笑。
一朵乌云徐徐飘过,遮住了月色,坡上的光亮也更加昏暗了起来。
就在此时!
车门处的两人迅速对望一眼,从马车后纵身跳下,顺着斜坡滑进密林中,嗖嗖两声,分作两个方向逃窜而去!
这些尾行在后的马车中,新兵们闻声纷纷探出头来,一阵骚乱,不少人心中更是蠢蠢欲动。≥頂≥点≥小≥说,
只听一声冷哼,一道黑影从车顶飞速跃下山坡,常羽看清了几分,那道黑影的黑袍迎风飞舞,露出一身紧身夜行衣,身材娇小,玲珑有致,皮铠护着她周身要害,腰上别着一排琳琅的短兵暗器。
那个黑影如狡兔一般,扎进林中。
一阵窸窣声,密林中传来两声音惨叫,那黑影又从林中窜出,在空中一个翻身,又轻盈地落回在车顶上。
前后不过一眨眼的功夫,那两人已经殒命当场。
众人没想到这人杀人如此迅疾狠辣,望着寂静的林中,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原本抱着侥幸心理的人也悄悄退回了车内。
常羽回想起银面具下的那道冰冷的目光,心中不由一阵寒栗。
马车并不因此停留片刻,载着心情复杂的众人,仍继续往谷中牙口前行着。
……
“这山真高呀,比俺打柴的山还要高好几倍呢。”麻平安仰头惊叹道。
常羽与展跖也已下车,望着两侧插入云霄的高峰,深有同感。
这**将这一片森林合围在中间,只在**之间,留着一处十辆车子宽的山口,再往后去,便是一望无际的参天树林,愈往后愈加宽阔,森林与高山交际处都是一片飞鸟难至的峭壁,常人更不可能攀爬上去。
森林之上云雾缭绕,月色下隐隐有淡淡的彩色光芒。
众人此时已经集中在山口前的草地上,紧张地看着那名银面男子。
银面男子的身后,堆放着二十个竹笼,每个笼中都有十只红眼白兔,整整有两百只。兔子的脖间都系着一束红缨。
在笼子另外一侧,数百把铁剑整整齐齐地插在地上,颇为壮观。
一道空旷的声音从上空传来:
“各位,这个山谷名为彩瘴谷,只要在明晚日落之前,穿过此谷,并拿到白兔身上红缨者,就可以进入我刺金门中。明天日落之前,我会在山谷另外一头等待各位,如果没有及时出山谷的,便会身中瘴气而死,如果心存侥幸想从入口逃出的,嘿嘿,就别怪我们手下无情了。我们为每个人都准备了一把武器防身,各位好自为之吧。”
说罢,身后那十名铜面刺金门人便提着竹笼至山口中,打开笼门,两百只白兔一下窜进林中暗处,消失不见。
这些参与选拔的新兵原本就有两百七十人,此时放到林中的白兔就有两百只,相比之下,只要能抓住白兔,进入刺金门的概率确实如展跖所说,也不算太低。
草地上的诸人,原本早有打算的,便结伙而行,落单的也到处寻找伙伴,也有诸如红衣大汉者,则自己独自行动,人人争先恐后往林中而去。
常羽三人各挑了一口称手的铁剑,也走向林中。
……
“昌堂主,为何这次的选拔又临时改变方式了,门内惯例向来都是在河地的比武场中选拔的,可从未有送入这彩瘴谷的。昌堂主这么做是有什么用意?”一名身形矮小,头戴斗笠的黑影冷冷问道。
另一名银面男子一抬头,月光在面具上的剑痕上闪出一道银芒,他不客气道,“燕菁,唐副门主让我负责选拔之事,自然由我作主。你最好不要多管闲事!”
那斗笠黑影一声冷哼,不再说话。
那男子朝参天森林中望了一眼,面具下的嘴角扬起一抹不被察觉的阴笑。
……
“这个鬼地方,真是黑不溜秋的!每棵树都跟这麻乡汉一样粗,挡得一点月光都没有了,哪里找得到兔子!”展跖边走边在林中砍开一条路,嘴上抱怨道。
“哼,俺看你说得好像经验丰富,竟然也没听说过彩瘴谷。”麻平安一脸不满,也嘟嚷反击道。
“我也只是听说刺金门在军营中选拔弟子时,确实有一环是从白兔身上夺取红缨,可是哪里知道比试的地方是这么一个鬼地方,真是晦气。”说罢一脚踢在草丛中,一个沉甸甸的软物在前方滚落而出。
展跖眼疾手快,一把冲上前去,拎起一个白绒绒兔子,大笑道,“还真有天上掉馅饼的事呀,哈哈!那这个红缨就是我的啦!”说罢就要一把伸向白兔的脖子。
“慢着!”常羽大喝,疾步冲上前去。
啪!常羽一把将白兔从展跖手上打落下去。
展跖以为对面这人要来强抢,正要吐沫大骂。
“那是什么!”麻平安大叫道。
只见一只食指大小、浑身通红的百足蜈蚣从白兔口中钻出,向着展跖吱吱叫唤着。
展跖一声叫娘,早就躲得远远的。
那红色蜈蚣蓦地一愣,转头向常羽方向望了一眼,一声怪叫,一摆尾身,竟飞快地钻到草丛中,消失不见了。
常羽将神念放出,扫视了一遍,确认这条红蜈蚣已经不见了,这才上前去把兔子上的红缨解下来。
“常大哥,多谢多谢,要不然我被它咬了一口,一定毒发身亡了,为了报答你的救命之恩,我也跟这麻乡汉叫你一声常大哥吧,哈哈。”展跖上前来不好意思地说道。
常羽也不想跟这小子嘴贫了,口上一句随你的便,将红缨放到怀中,说道,“这里比较危险,我们一起尽快收集三束红缨就出去,这样人人有份。”
展跖正为刚才的私吞举动脸红,立马答应下来,麻平安自然也没有意见。
三人继续前行。
林中草垛与树叶之间,原本隐匿着的红背碧腹的毒蛙,还有一些长相怪异的毒虫奇兽,见到常羽一行人经过,似嗅到某种气息,纷纷惊恐地逃窜开。
常羽神念所及,感到附近的生物都像逃避捕猎者一样,不断逃窜,此时也十分不解,不过他也乐于避开这些麻烦的东西。
……
林中各处。
三三两两为了一只红缨白兔厮打起来,那白兔趁机在众人中逃窜而出,惹得一阵大骂,又蜂拥过去……
一只如蝗的黑色甲虫振着双翅,无声无息地附在一名素衣男子脖子后侧,一口叮咬下去,一片紫黑色迅速泛滥而开,那名男子一声音惨叫,便倒地不起了……
铜色巨蟒从林中飞窜而出,将豪无防备在行走的两人撞倒在地,一条脑袋粗大的蛇身闪电缠绕而上,将两人紧紧捆住,勒得死死的,发出骨骼断裂的脆响,这两人连剑都来不及挥一下就一名呜呼了!
一名短发如针的男子坐在树上,晃着双腿,他的皮肤呈现铜黄色,浑身疙瘩皱起,像极了下面那条大蟒身上的蛇麟。
这男子眼神漠然地望着下面两人绝望的脸庞,淡淡说道,“这点口粮可不够小娃娃们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