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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息时间内他接连不断的瞄准、开枪,直到把弹夹全部打光,又有两面巨盾倒了下去——丹尼不会把宝贵的子弹用在审判武士身上,那种薄薄的盔甲看起来很威武,然而连燧发枪都挡不住。铁斧大人说过,教会的神罚军是极为可怕的对手,近身战斗能以一敌十,但数量稀少,培养起来十分麻烦,这才是值得猎杀的目标。
他讨厌机枪手的原因就在于,那群自以为了不起的家伙,明明用着和他一样的子弹,效率却低得惊人。
在仅有的两次实弹练习中,一个机枪班组半个时辰内就打空了好几箱子弹,连铁斧大人都露出了心疼的表情,可根据靶子的受损情况判断,他们加起来上靶的子弹数也才百余发,这在丹尼眼中完全是浪费资源而已。
当然他也明白马克一型机枪的意义——至少在对付如潮水般蜂拥而来的敌人时,它能起到阻遏进攻势头的作用。不过要论起狩猎成果,还是得靠他们这批精确射手。
一颗子弹,一个敌人。
这便是他严格训练自己的方向。
丹尼拔出弹夹,娴熟的重装填完毕,正待起身射击时,身旁忽然传来气喘吁吁的声音。他侧头看去,正是麦芽这小鬼。
“该死,我不是叫你留在原地吗?”他瞪了小个子一眼,“你这是违反军令!”
“布莱恩大人说过,没有特殊情况不得离开自己的守备位置,你也违反了军令,”麦芽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作为一名保护者,我必须跟在你身边!”
“……”丹尼忍住揍他一顿的冲动,从腰包里抓出一把子弹丢在他面前,“把它们装到弹夹上去,没事不要露出脑袋!”
“遵命!”小个子咧嘴行礼道。
就在他取得第五个战果之际,敌人的队伍突然发生了变化。
大概教会指挥官也认为这样下去根本冲不到战壕面前,只见神罚军们统一丢下巨盾,朝着阵地直冲而来,速度之快令人咋舌,就连奔马在这伙人面前也不过如此,双方的距离正迅速缩短!
转轮步枪和机枪同时响了起来。
刹那间,丹尼眼前出现了一连串血雾,地面上扬起的尘土比火炮轰击时还要密集,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拍向那群冲锋的武士,在这道势不可挡的力量面前,冲锋的势头猛得迟缓下来,撞在上面的人无一不肢体横飞,鲜血四溅。
一名神罚军被子弹打断手臂后依然向前飞奔,丹尼刚把枪口对准他,一条由数十道尘柱构成的“沙蛇”倾斜着从他身体中央穿过——那是机枪扫射时所独有的着弹轨迹。目标的胸口顿时向水波一样晃荡起来,蓝色的血液在身后炸开,灼热的气流甚至撕裂了他的肋骨。
失去平衡的神罚军像破布一样皱折起来,靠着惯性仍跑出三四步后才倒在地上,丹尼注意到他的背部已经一片糜烂。
“队长,小心!”麦芽陡然尖叫出声。
丹尼心里一惊,刚偏过头,便看到另一名从漫天烟尘中现身的神罚军向他举起了短矛。
接着敌人躬身投出。
他几乎看不到投矛出手的影子。
大意了!太过专注的观望让敌人注意到了自己,猎手不应该长时间暴露在猎物的视线下。
还来不及做出下一步反应,麦芽已狠狠撞在了他身上,两人一齐向壕沟底部栽去,同时头顶传来嘭的一声——
丹尼感到脑袋后面传来一阵剧痛,身子被泥土盖了个严实。
枪炮声瞬息间离他远去,耳朵里回响着令人难受的嗡鸣。
过了许久,他才缓过气来,伸手摸了摸脑后,有股黏糊糊的感觉——应该是栽倒时磕到了什么硬物,但目前还能保持清醒,问题就大不到哪里去。
朦胧的视野里,有战友赶了过来。
“喂,你还好吧?”
声音听起来很模糊,他只能勉强摆摆手,以示自己没有大碍。
“过来帮我一把,这里有两人受伤了!”对方高喊道。
不一会儿身边又围拢来数人,大家齐心协力才把他和麦芽从塌落的土堆中拖出。
这时丹尼注意到,壕沟边上竟然被短矛掀开了一个月牙形的豁口——那支投矛没有跃顶而过,而是径直命中了战壕边缘,穿透薄薄的土层,再扎入沟壁中。两人身上的泥土就是由于命中处的垮塌造成的。
不过当他把目光移到麦芽身上时,心里不由得一紧。
只见小个子的肩膀上有一个碗大的血口,手臂几乎快要脱落下来,只留着几缕表皮和身体相连,白色的骨头清晰可见。
那支投矛并非没有造成伤害,而是落在了麦芽身上。
队友们再次投入到了战斗之中,只留下一人对重伤员进行急救处理——第一军所有人都明白,只要不是立刻死去,坚持到战斗结束,娜娜瓦小姐就能让他们恢复如初,因此止血和包扎是第一军的必修课。那人十分果断地掏出匕首,割断麦芽的手臂,接着将行囊里的草药均匀洒在伤口上,最后再用纱布包扎。
一番折腾下来,原本处于昏迷中的小个子活生生被痛醒,发出微弱的呻吟声。
“躺着别动,你死不了。”队友安慰道。
“丹尼队、队长呢……”
“我在这儿,”丹尼咬紧牙关,撑起发软的四肢爬到他身边,“你为什么要替我……”
“我是你的保护者啊,当……然不能丢下你不管,”麦芽嘴巴微微开合,“怎么样,我、我没有失职吧。”
丹尼顿时感到一股难以言喻的自责冲上心头,“不……你做得很好。”
“是吗?”小个子艰难地笑了笑,“这样我就能见到娜娜瓦小姐了。”
“没错,你们俩都能见到,”那名士兵望向丹尼,“你能照顾他吧?我得回自己的位子了。”
“我可以……谢谢你。”他点头道。
等到对方离开,丹尼缓缓捡起枪,抖落上面的泥土,强撑着站了起来。
他还能战斗!
敌人要为这记伤口血债血偿!
然而视野中没有不断逼近的教会大军,弥漫的烟尘中,敌人正在仓皇撤退,只留下一个个模糊的背影。
战壕里已然响起了欢呼声。
——他们胜利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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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炮舰缓缓停靠在码头边,罗兰走出船舱,不禁被眼前的景色吸引住了。
呈弧形的山岩从两侧伸出,像是一双巨手一般将整个城镇包裹其中,抬头看去,天空只剩下五指宽的一条线,阳光从这道间隙中洒下,仿如一道金色的光墙。
无数藤蔓植物从岩石底部垂落而下,犹如翠绿的发丝,有些粗壮的藤条甚至坠至地面,让人忍不住想要顺着它攀爬而上。
当光线穿透密布的枝桠,在流淌不息的河面上留下点点光斑时,罗兰觉得自己仿佛正置身于尚未开发的丛林之中。然而此地又并非毫无人烟,顺着无声河,各式人工建筑向两旁延伸,镇民们在齐腰高的阔叶丛中穿梭来往,一道道炊烟袅袅升起,有一股说不出的和谐之美。
由于光照原因,这里的气温都比外面低上几度,植物的色泽也要浓郁不少,被称为幽谷镇也不难理解了。
罗兰和女巫们踏上布满青苔的码头,一群人早已在此等候,为首的三位自然是第一军总指挥铁斧、北境公爵卡尔文和他的女儿伊蒂丝。
“我们又见面了,陛下,”伊蒂丝屈膝行礼道,“恭喜您赢得了首场战斗的胜利。”
“我在船上时就已经听到报告了,干得不错,”罗兰赞许地点点头,“听铁斧说,你们保证了充足的粮食供给和弹药运输,诱骗敌人的工作也十分到位。”
“这都是康德家应该做的,”她浅笑道,“北地的商人非常乐意为您效劳。”
然而在半年前,这里的主人还是提费科温布顿,罗兰暗想,商人们恐怕连自己的名字都甚少听闻。所谓的乐意效劳,应该也是伊蒂丝的手段——能驱使三座城市的行商来完成这个计划,她对北境的控制力确实非同一般。
他鼓励了一番后望向铁斧,“战斗结果统计出来了吗?”
“是的,陛下,”铁斧行军礼道,“具体的报告已经放在您的办公室里了。”
“办公……室?”
“我跟海尔伯爵协商好了,您在幽谷镇停留时,他的城堡就是您的行宫。”伊蒂丝补充道,“另外书房我已经叫人整改过,按照边陲区的布置重新摆设了一遍,并敲掉了一块向阳的墙面安装落地窗,听麦茜小姐说,您喜欢通透的房间。”
“是么?”罗兰饶有兴致地问,“那伯爵本人呢?”
“为了不干扰您的工作,他都会待在郊外的府邸里。”北地珍珠顿了顿,“您需要我召他觐见吗?”
“不用,如果他不喜欢参与这些政事的话,”他摆手道,“我们先去城堡吧。”
“是,请跟我来。”
这就是权力的滋味?罗兰咂咂嘴,偶尔体验下也挺不错的。
……
走进改造后的书房,他一时间以为自己回到了无冬城,就连宽敞的红木桌和房间一角的茶几躺椅都被复刻下来。唯一醒目的区别是落地窗外的景色,一个是灰蒙蒙的绝境群山,而另一个则是被绿叶覆盖的幽静谷地。
也不知道自己离开后,原主人海尔伯爵会作何感想。
罗兰回到桌边坐下,开始翻看战果统计。
尽管他已事先了解过战斗过程,但看到教会的伤亡报告时,他还是感到一股强烈的振奋之情。
这绝对是一场值得铭记的胜利。
一百五十六名神罚武士阵亡,从根本上解除了他对神罚军的担忧——这种力大无穷且不会感到恐惧的杀戮机器并非是无法战胜的,血肉铸成的身躯依然抵不过钢铁与火药。考虑到神罚军需要用女巫之血来转化,数量必然不会太多,根据爱葛莎估算,只要红月未降临,这支特殊的军队应该不过超过一千五百人。
十分之一的战损应该能让教会肉痛上许久了。
另外还有三百多名审判军死亡、二十余人重伤、四名指挥官被俘……这些战果则成了添头。审判武士虽然大多意志坚定,战斗技巧高超,可本质上和骑士没有太多区别,罗兰并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
值得庆幸的是,这次防御战没有遇上难缠的纯洁者,不然只靠希尔维和伊菲压阵,还真不一定能讨到好处。事实上,遵照希尔维指示进行重点打击的机枪班组,就是用来对付无孔不入的纯洁者的。
“第一军的伤亡情况呢?”罗兰合上统计。
“两人阵亡,二十一人重伤,”铁斧沉声道,“全部损失都来自于神罚军逼近后的投矛,如今伤者已痊愈归队。”
得知教会出动后,闪电第一时间便把娜娜瓦送到了幽谷镇,在战后救援方面,天使小姐的能力无可取代。
罗兰敲了敲桌子,“安排一艘船只,把牺牲士兵的遗体送回无冬城安葬。”
“是。”铁斧应下后犹豫了片刻,“陛下,您打算如何处置第四精确射手队的队长丹尼?”
“那位射杀了五名神罚军的老猎户么?”他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嗯……就连味道都是自己熟悉的王宫上品,“你怎么看?”
在搜救过程中,丹尼和保护者的负伤位置和安排站位不合的报告立刻引起了布莱恩的注意,当天晚上的战斗小结时,罗兰就通过聆听符印收到了这个消息,不过考虑到战斗刚刚结束,第一军尚处于欢庆的气氛中,加上保护者伤势严重,他只是让铁斧先让照顾好伤者,等自己抵达幽谷镇再谈论此事。
“我觉得,虽然丹尼擅自离开守备位置违反了条令,但他也取得了丰硕的成果,单人击毙五名神罚武士的战绩足以让他成为军中的明星人物,两者应该可以互相抵消。”铁斧缓缓道,“在铁砂城,这样的勇士还会受到主人的嘉奖,所以……”
“但第一军不是以人头论封赏的旧式军队,”罗兰打断道,“还记得第一堂训练课时,我教你们的是什么东西吗?”
铁斧咽了口唾沫,“是纪律,陛下。”
“唯有纪律,才是一支强大军队的根基,”他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这一点,希望你永远记住。现在告诉我,正确的处置方法是什么?”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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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构成危害的,解除职务,扣除当月薪酬,并禁闭十五天;若是构成危害,逐出第一军,并接受您的审判,陛下。”铁斧立刻回答道。
“嗯,背得很熟练,就这么办吧。”由于现在还没有军事法庭一说,军中的重大过错都由罗兰亲自审问,而丹尼的违纪行为显然没到这份上,“不过考虑到目前正是大战关头,先关他五天,剩下的等回无冬城再执行。”
“遵命。”
“你也不用担心士兵们的反应,这恰好是一个极佳的宣传例子——无论当事者立下了什么功劳,只要任务的过程中有违反纪律的行为,就一定会受到惩罚。”罗兰顿了顿,“当然,他立下的那些战功,军队也不会遗忘,如果有人问起来,你就说我自有安排。”
实际上这件事也有他的锅,虽然打造了一支五十人的精确射手队,但他并没有把这些具备射击天赋的老手和普通火枪营分开,排布时也只是当作一种射程更远的转轮步枪安排在壕沟两翼,用于阻击试图从边缘地带摸向机枪暗堡的敌人。
而丹尼的做法更像是狙击手——自由选择位置,自由开火,伺机消灭敌人中最有价值的目标。罗兰不是没有考虑过专门的狙击小队,可后者无论是对枪械、弹药还是人员来说,都有着较高的要求。特别是人员,先不谈主观能动性,首先他得确保狙击手放出去后不会直接失去联系,或是消极避战。
或许等到这场战争结束后,他能在精确射手队的基础上做出一些改进。
“对了,陛下,我从被俘的教会指挥官口中拷问出了一些……特别的情报,”铁斧似乎在考虑措辞,“跟神罚军有关。”
“是什么?”
“他们说,神罚军没办法单个行动,这些武士必须要有操控者下令,才能完成最基本的任务。”
罗兰转过身,“哦?还有其他的吗?”这一点灰烬也提到过,正因为这个原因,他才敢率全军北上逼迫教会开团,不然对方光是派遣一小撮神罚军化整为零,四处在王国内地作乱就够他受的了。
“操控者可以是普通人,也可以是纯洁者,不过一旦定下,就无法再更改。”铁斧回忆道,“新晋升的神罚军会在赫尔梅斯大教堂顶层完成追随仪式,俘虏中还有一人承认自己亲自参与过这场密会。”
罗兰立刻吩咐道,“带我去见见他们,顺便叫上爱葛莎一起。”
……
地牢深处,罗兰见到了被分别关押的四位被俘者。
如果说幽谷镇地表还只是清凉怡人的话,地下则称得上是潮湿冰冷了。四人都被蒙住了眼睛,双手反绑在背后,身上湿漉漉的,虽看不到什么伤痕,却在止不住地颤抖。显然铁斧又用上了他独特的拷问技巧,按他的说法,很少有人能在刑讯下撑过一天时间。
不过教会的信徒并不同于一般的受审者,对神明的敬仰让他们意志力更为顽强。
“只有右边两人愿意交代,”沙民低声道,“其中一人是教会的审判长,另一人是圣城的神官。剩下的两个什么也不肯透露——当然,他们不知道自己的同伴已经招了。”
罗兰不大了解教会的制度和职位,直截了当地问,“谁参与过神罚军的追随仪式?带到审问室去。”
神官很快被狱卒拖进了隔壁的一间小屋,铁斧将一瓢冷水浇在他头上,“法拉特,现在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
他浑身一颤,接着微微开口,“我知道的……已经全都说了,快点杀了我吧。”神官的声音微弱沙哑,像是遭受了极大的痛苦一般。
“跟我谈谈神罚军,追随仪式是如何举行的?”
法拉特摇摇头,没有回答。
“听好了,这是最后一次审问,”铁斧弯下腰,在他耳边轻声说,“回答完所有的问题,然后我给你解脱。”
沉默了好一阵子,他才再次交代道,“仪式……一般在通天塔举行,那里只能允许神罚武士、教皇和操控者进入,现场……必须安静无声,才能确保仪式不出差错。”
“为什么?”罗兰道。
“因为新晋武士会根据声音来确认操控者。”
“他们听到的第一声?”
“可以不止……一个,”法拉特喘了口气,“挑选出来的操控者一同念诵赞美诗,一定时间内的人都可以被神罚武士接受。”
“那你呢?也是操控者?”
“我负责……一个小队,十名神罚武士。”
“但那十个人也得听从上级的命令,对吧?”
神官点点头,“所有神罚军,都会遵从教皇冕下的命令。”
原来如此,罗兰心想,开始他还以为会是脑波连接或者是心灵相通之类的方法来指挥这支没有神志的军队,结果最后还是声音控制。这套层层叠加的方法无疑是极为复杂且低效的,先不说声波极容易衰减,光是小队指挥与总指挥之间的命令发生冲突,都会使神罚军难以反应。
“你说一旦确定操控者就不能更改,若是神罚武士失去所有操控者呢?”爱葛莎忽然问道。
听到是女子的声音,法拉特明显一愣。
“回话!”铁斧又舀了一瓢水。
“我……不知道。”
“你说谎,”罗兰很快得到了夜莺的提示,“如果不想在地牢里待上十天半个月,就最好别玩这种把戏。”
神官咬了咬牙,“他们……会自行前往蛮荒地,我只知道这么多了。”
“蛮荒地?”爱葛莎惊讶道。
“我也是听说的……一般这种情况,很快会有其他武士去制止,但……”他犹豫了片刻,“传闻很早以前有一些没能得到妥善控制的神罚军逃往了蛮荒地,从此再也没有回来过。”
“你知道神罚军是如何转化的吗?”
“这个……只有教皇冕下才有资格主持晋升仪式……”
“那教皇退位时,要如何转移神罚军的控制权?”
“不,”法拉特额头上冒出了汗珠,“我不知道……”
“教会四百年前到底是如何成立的?”
“你听说过阿卡丽斯这个名字么?联合会呢,塔其拉呢?”
之后无论爱葛莎再怎么询问,神官也答不上一句话来。
“他确实不知道,我们走吧。”罗兰得到夜莺的确认后说道,“再问下去也没有结果。”
一行人离开地牢之际,铁斧追上来问道,“陛下,这些教会的俘虏……”
“就按你之前给出的承诺去办吧。”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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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失去控制的神罚军会主动前往蛮荒地也十分奇怪,”稍作停顿,爱葛莎接着说道,“你们口中的蛮荒地应该是四百年前的沃土平原,那里除了圣城废墟外,什么都没有。要说他们是被魔鬼吸引,距离也太远了点。”
“谁知道呢,”罗兰不以为意道,“你也看到了,他们流着的可是蓝色的血液,跟我们怎么都不能算是同类了。”他对于神罚军到底被什么吸引兴趣不大,目前最想知道的,还是神罚军的弱点,以及如何在进攻战中有效防止神罚武士对阵线的冲击。毕竟从那波投矛来看,没有防备工事的情况下神罚军还是颇具威胁的,“如果神罚军真的受声音控制,或许回音的能力可以……”
“我不同意这么做,”古女巫否决道,“那样存在很大的风险。”
“的确,要悄悄潜入到操控者附近所冒危险不小,但我们能——”
“不,我不是说回音,”爱葛莎打断了他的话,“我是说你。”
“我?”罗兰怔了怔。
“想让回音悄无声息的靠近操控者身旁,就必须依靠夜莺的迷雾,这样一来你的身边相当于毫无保护,教会只要派出一个具备特殊能力的纯洁者,就能轻松要了你的命。”她毫不犹豫地说道,“虽然你是一届凡人,既弱小又无力,但想要战胜魔鬼,目前看来还暂时不可或缺。所以保护好你自己才是最重要的,我们不能冒任何风险。”
“真分不出你这是夸还是贬,”罗兰不由得苦笑出声,“真到那个时候,我会戴上神罚之石的。”
“神罚之石仅仅是一道保险,并不是绝对安全的屏障,”爱葛莎直言道,“甚至夜莺也不能保证万无一失,只是我们没有更好的方法了。”
“只要我还活着,陛下就不会受到任何伤害,”夜莺忍不住现出身形,看得出她对爱葛莎的说法颇为不满。
“希望如此,”古女巫没有就这点争执下去,而是转身离开书房,不过走到门口时,她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罗兰问。
爱葛莎沉默了一会儿,“我不知道该不该说这些……阿卡丽斯大人之所以能成为星陨女王、三席之首,除了她极为强大的实力外,头脑和手段也超过大多数女巫。她的几次决定都挽救了濒临崩溃的联合会,如果没有阿卡丽斯,塔其拉根本撑不到那个时候。有不少人认为,如果她能诞生在第一次神意之战前夕,或许早就终结这场看不到希望的战争了。”
“你想说什么?”
她回过头,眉头微蹙,“我想说的是,她寄予挽救女巫希望的超级武士,不应该是这个样子才对。”
“你觉得,现在的神罚军不一定是四百年前的神罚军?”罗兰惊讶道。
“神罚武士不惧魔力,不会恐慌,力大无穷,看起来确实对魔鬼拥有较大的优势,但……并不能起到一锤定音的作用。更何况他还需要操控者伴随行动,几乎没有长途奔袭的能力,我觉得阿卡丽斯大人不应该在这种武士身上寄予厚望。”爱葛莎叹了口气,“当然,这些都只是我的猜测而已,塔其拉覆灭后联合会究竟发生了什么,恐怕只有教会才知道了。”
她离开许久之后,罗兰都没有从沉思中回过神来。
爱葛莎说的确实不无道理,能够让星陨女王付出如此大的代价也要实施的神罚军计划,真的只是为了生产一种昂贵且操作不便的杀戮机器吗?
就在他打算去城堡外面透透气时,夜莺身上的聆听符印忽然响了起来。
“这里是闪电,方位西北,寒风岭上空!观察到敌人正在撤退,重复,敌人正在撤退!”
“撤退?”
“他们全部朝圣城方向逃跑了咕!”麦茜补充道。
“我知道了,”罗兰立刻叫来了门外的亲卫,“通知铁斧、伊蒂丝、卡尔文公爵和所有参谋部成员来城堡开会。”
这无疑是个好消息,他兴奋地想,没想到教会溃兵会放弃寒风岭,直接撤回赫尔梅斯高原。这么一来,他就有机会在圣城重新占据寒风岭之前,将城镇中的人民疏散一空。
“他们害怕了,”夜莺笑道。
“或许如此,不过撤退也说明圣城在短时间内无法派出人手增援,”罗兰摸着下巴道,“我们之前的推测并没有错,这支一千多人的队伍应该是教皇临时起意派出的先锋部队。如果他们不来主动进攻防线,我还真拿教会没什么办法。”
当初选择这个逼团方案,从某种意义上就相当于放弃了寒风岭,毕竟此地离赫尔梅斯要近得多。现在有机会避免镇民成为狂化丸的牺牲品,罗兰顿时觉得心里轻松了不少。
相关人员很快聚集到会客厅中,他将闪电传回的情报复述一遍后环顾左右,“还有什么问题吗?”
“陛下,您为什么不直接据守寒风岭?”公爵不解道,“那里地势险要,通往圣城的路也只有一条,比守在山脚下更有利吧?”
“看似险要而已,事实上三面环山,坡道正好通过寒风岭头顶,只要一条绳索,即可轻易渗透到防线背后。”罗兰摊手,“这点在无冬城就已详细讨论过,具体情况你可以向伊蒂丝询问。其他人呢?”
见无人回答,他直接下令道,“那么疏散行动由第一军执行,存粮和金龙都可以先放到一边,关键是住民——不管是劝告还是强拉,我要看到寒风岭一个人都不剩下。另外,本地贵族的劝说效果会更好,特别是赫赫有名的北地珍珠。”他顿了顿,“铁斧、伊蒂丝,你们两个共同负责此事。”
“是!”
“如您所愿。”
“至于参谋部,”他望向西尔特伯爵等人,“你们的任务是协助北境公爵安置撤下来的民众,包括统计人数、登记身份,安排住房和伙食,明白了吗?”
“遵命,陛下,”众人齐声应下。
“很好,现在就行动起来吧!”罗兰拍桌而起道。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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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尔梅斯圣城,大教堂通天塔。
侍卫急促的脚步打破了环厅的宁静,铁靴落在大理石地面上的声响清脆而响亮,泰弗伦略有些不满地放下手里的早餐,望向神色慌张的来者,“有什么事吗?
“主教阁下,寒风岭出事了,”侍卫附耳低声道,“索利达尔大人似乎在那边遭受了重创。”接着他把自己打听到的事以最快的速度讲述了一遍。
“你说什么!”泰弗伦惊讶得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先遣军折损过半,索利还受了重伤?”老主教一把抓住侍卫,“他现在在哪里?”
“已经送往救济院。”
“那些神罚军呢?”
“被下了原地等待的指令,现在都聚集在教堂大厅中。”
“立刻通知教皇冕下和埃尔大人,向他们汇报此事,另外把这次出征的人员集中看管起来,关闭教堂大门,暂时禁止其他教徒出入!”他连早餐也顾不上吃了,“我现在马上去救济院。”
“是,阁下!”
怎么会这样?
泰弗伦只觉得心脏砰砰直跳,一千三百人的队伍,还有三百人是神罚武士,按理说对付寒风岭不会有任何问题。索利在荣升主教前,亦是身经百战的审判长,梅恩冕下最得力的部下之一,就算是遇到了魔鬼或荒原兽,也不至于损失如此多人啊!
尽管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但老主教依然十分清楚,目前最要紧的便是封锁消息,避免信仰受到动摇,其次是尽快弄明白索利达尔在寒风岭到底遇上了什么!
当他赶到救济院时,埃尔已经到了——显然对方另有获取消息的渠道,两人对望一眼,面沉如水的走进索利的医疗间。
只见一名纯洁者正在给受伤的大主教上药——他的一条胳膊不翼而飞,伤口已被棉布包扎严实,见到另外两名大主教,索利迷茫的眼神忽然有了焦点,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你先下去吧,”泰弗伦让纯洁者离开后,将他扶了起来,“伤怎么样了?”
“我要见梅恩冕下!”索利低吼道,“快带我去枢秘机关!”
“先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事,”埃尔冷声道,“然后我们再考虑是你送去见教皇,还是把你扔进地牢里,等着接受仲裁庭的审判。”
“混账,现在不是斗嘴的时候,”他咬牙切齿地说道,“寒风岭是个陷阱,罗兰温布顿拥有的火器要比提费科的可怕得多,我必须让冕下知道——”
“我也不想被蒙在鼓里还要替你擦屁股,索利达尔先生!”埃尔的声音也陡然拔高了几分,“你知道自己回来得有多么狼狈吗?经过城门的时候,谁都看到了残缺不全、一蹶不振的先遣军!圣城里已经有人打探起了消息,如果不是我让仲裁庭抓了几个好事者,这该死的传言恐怕明天就能让全城都沸沸扬扬了!”她一把抓住大主教的衣领,“你应该明白这有多严重!”
泰弗伦知道埃尔说得没错,一百多名神罚军,几乎相当于教会近两年来损失的总量,而敌人只是一座山岭中的小镇,这绝对算得上是教会的耻辱。
更致命的是,一旦消息传开,教徒们的信心会遭受沉重打击。
自从派遣神罚军对抗邪兽以来,这种无坚不摧的武士就有了不可战胜的传闻。事实看上去也是如此,连恐怖凶残的巨型邪兽都不是神罚军的对手,还有什么样的敌人能击败他们?
就在他也准备劝说两句时,病房门忽然被推开了。
“希望我还没有来迟,”白发女巫洁萝走了进来,“教皇冕下想要见你,并要求你暂不要透露战斗的具体情况,你还能自己走路吗?”
“洁萝大人,我们不能——”埃尔抗议道。
洁萝打断了她的话,“放心,教皇只是担心神罚军的秘密有可能泄露,等到他询问完此事后,我会完整地复述给你们听的。”
“什么秘密?”
“恕我无可奉告,”洁萝笑了笑,“因为我也不知道。”
“我……可以走,”索利挣扎着翻身下床,刚迈出两步便摔倒在地。
“不用逞强,”纯洁者打了个响指,门外立刻走进两名身着蓝色披风的机关禁卫,将他抬了起来,“等到了枢秘区,你就可以坐着轮椅自由行动了。”
“该死的婊*子,”直到索利跟洁萝离开后,埃尔才狠狠啐了一口,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医疗间。
泰弗伦面沉如水地望着远去的纯洁者背影,久久没有开口。
……
顺着石阶进入教堂地底的深邃空洞,索利的神情也激动起来,显然他还是第一次来到教会的核心区域,连带着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这次神罚军损失惨重,你打算如何向梅恩大人解释?”换乘轮椅后,洁萝亲自推着他前往机关禁地。
“这次失败的确是我的大意所致,任何惩罚我都接受。”大主教犹豫了下,“而且,我……想向冕下申请成为一名神罚武士。”
“你确定?放着大好的主教之位不要,去做如同傀儡一般的神罚军?”
“他们不是傀儡!”索利忍不住争辩道,“每一个神罚武士都是勇敢坚定的战士,正因为如此,才会将自己的一生奉献出来,为了教会的荣光而战!可我辜负了他们,也给教会带来了不可估量的损失。最好的弥补方法,就是亲自投入其中,填补我所犯下的过错!”
“是么?”洁萝耸耸肩,“但我觉得教皇并不会答应你的申请。”
“我会尽量说服他,我相信梅恩大人一定会……”
“不是那个原因,”她摇头道,“转化神罚军需要女巫之血,而每一名女巫都来之不易,你现在失去了手臂,即使成功转化,作战能力也大打折扣……你说,教皇怎么可能为了一个残次品浪费女巫血液呢?”
“你说什么?等等……停下!”
洁萝推着轮椅穿过长长的廊道,在机关区尽头顿住脚步。
“有什么问题吗?”
“神罚军转化仪式是教皇冕下才能掌握的秘密,你怎么会知道仪式需要些什么?”索利瞪大了眼睛,“梅恩大人绝不可能把这种事情告诉你!”
“你说的没错,他的确不可能,”等禁卫打开吊笼栏杆,洁萝不慌不忙地将他推进笼内,“而我也不需要他来告诉,因为……我就是教皇啊。”
“你说——什么?”索利不敢置信地回过头,却看到一道幽光向他扑来。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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洁萝睁开眼睛,地底深处的神石棱柱和枢秘圣殿又重新回到她的眼前。
原来是这么回事,她低下头,抑制不住地咧开了嘴。
如此一来,一切都说得通了。
为什么罗兰温布顿能在一年半的时间里,从一位默默无闻的边陲领主,成为灰堡的新国王;为什么他能在屡次战斗中击败公爵的骑士团和二王子的狂化军,甚至一天之内拿下王都;这就是理由。
连绵不断的轰鸣,现场飘荡的硝烟味道……无一不证明它们都是一种新式的火器——提费科仿制的雪粉管,连对方的毛皮都摸不到。
如果不是“亲眼目睹”,洁萝根本想象不出雪粉武器竟然能发挥出如此巨大的威力。
她当然不会相信这是温布顿家族传承的秘密,不然提费科和嘉西亚不可能对此一无所知。
毫无疑问,罗兰在边陲镇遇到了什么,才让他有了今天的成就。
或许是掌握了古老秘技的隐居世家——自从联合会解体后,一些援助当地人的建设者永远的失去了联系,这其中不乏能工巧匠,琢磨出这些精巧器具也不是没有可能。
又或者是深藏在绝境群山的某处遗迹——藏书馆里的史书中提到了蛮荒地边缘存在一些来历不明的古怪遗迹,而导致联合会最终分裂的原因,也是因为一座地底迷宫的发现。
但她更倾向于是某位女巫的能力,才让普通的雪粉拥有极为致命的威能。
正因为如此,四王子才会一改之前的态度,大肆招揽女巫,并帮助她们清洗冤屈。
不过自己的猜测并不重要……不管是什么原因,罗兰温布顿本人必定对此一清二楚。
只要能够吞噬罗兰,这些武器的来龙去脉必定会被她所掌握。
“洁萝……大人?”守在吊笼出口处的禁卫队长见她迟迟没有动静,不由得担心道。
洁萝压下心中的激情之情,直到翘起的嘴角完全平复,才缓缓走出吊笼,“我没事,通知情报机关,叫他们把尚在晨曦王国的纯洁者都召回来。”
“全部?”队长愣了愣,“可您之前制定的计划……”
“决战就要开始了,”洁萝一字一句地说道,“我要见到每个人。”
毫无疑问,比起罗兰脑袋里的东西,晨曦的局势已微不足道。
威力巨大、射程惊人、凡人可用,光是想一想,就能明白它的意义。
若能在红月降临前大规模装配这种武器,圣城对抗魔鬼的胜率将大幅提升。
而她,亦能进一步接近神意。
*******************
灰堡北境,幽谷镇。
吃过晚餐后,伊菲回到城堡卧室,不禁打了个哈欠。这半个月来,她除了执行拔牙行动外,抵达小镇后也没闲着,先是帮助第一军戒备营地,接着跟随伊蒂丝等人前往寒风岭转移当地住民,虽然十分忙碌,却过得颇为充实。
当心境平息下来后,她发现那些非战斗女巫确实有着自己独特的闪光点,抛开能力不谈的话,她更是和大多数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在日常的相处中,她也一点点被女巫联盟的人所接受,甚至在执行警戒任务时,麦茜还破天荒地向她打了声招呼——尽管她身旁的闪电看起来一脸不乐意的样子。
伊菲没有寄希于对方原谅自己,而是打算用行动来弥补过去所犯下的错误,她甚至不在乎自己最终能否成为她们口中的姐妹,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赎罪。
向她唯一的朋友安妮赎罪。
正当伊菲准备上床睡觉时,房门被敲响了。
她打开门,意外发现门外站着的居然是沉睡岛的领袖,提莉温布顿大人。
“我想和你谈谈血牙会的事,”提莉轻叹了口气,“还有赫蒂摩根与……安妮。”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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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房中,伊菲静静听提莉讲完了血牙会建立的始末,以及赫蒂摩根的真实目的。当听到安妮被天焰交给贵族时,她感到心中有什么东西被捏紧了。
“赫蒂……她人呢?”
“已经受到了应有的惩处,”站在提莉身后的灰烬回道,“另外在抓捕过程中,天焰试图反抗,也和赫蒂走上了同一条路。”
“是么……谢谢。”伊菲轻声道。
她刚刚捏紧的拳头不由得一松,忽然感到有些怅然若失。
虽然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已经付出代价,但她并没有太多轻松的感觉,反而因为失去了泄恨的目标而生出了一丝茫然。而且作为唯一没有受到惩处的人,她身上的罪孽更深重了。
“我希望你能帮助沉睡岛回到正轨上来,”提莉停顿了片刻后开口道,“余下的血牙会成员跟你一样,都是受赫蒂蒙骗与陷害的人,她们不应该受到牵连或歧视。战斗女巫对辅助女巫的欺凌诚然是种错误,但反过来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没有太多犹豫,伊菲点点头道,“我愿意帮您。”
大概没想到她会这么快答应,提莉看起来倒有些意外,“你能答应那就太好了。”
“我该怎么做?”
“跟血牙会的其他成员聊聊你和安妮的故事就行了,赫蒂的罪行我会向所有人公开出来。”提莉说道,“等彻底铲除教会后,我会派人前往狼心搜寻这些被贵族囚禁的女巫,如果她们还活着的话,罗兰陛下会负责将她们解救出来。”
“我明白了。”
如果有任何能减轻这份罪孽的方法,她都会尽力去做。
“你……还好吗?”提莉忽然弯下腰,伸手擦了擦伊菲的脸颊,后者顿时感到一阵温热在脸上淌开。
“没有关系,”她眨了眨眼睛,“我只是有些……困了。”
五王女沉默地望了她许久,“不要太难过了,好好休息吧。”
直到两人的脚步声远去,伊菲才无力地仰躺在床上。
她并没有哭。
这只是身体的自然反应而已,她告诉自己。
无关悲伤,也并非懦弱。
而是她思念安妮的证明。
眼泪流淌得更快了。
*******************
罗兰坐在书桌前,翻阅参谋部的疏散统计报告,桌前摇曳的烛光让他头昏眼花——许久没有尝试过挑灯夜读,现在用起来都有些不适应了。原以为自己已经提前把文明拉入了近现代,但到了幽谷镇,一切又被打回了原型。
没有淋浴,没有香皂,没有电灯……这里并没有比自己初到边陲镇时要好上多少。工业化的开端还只在西境露出尖尖一角,想要让烟囱和锅炉布满全国,他要做的工作还有许多。
罗兰放下报告,刚想揉揉双眼,一双柔软的无形之手已经伸到了他的额前,轻轻按捏起来。
「谢谢」,他偏头做了个口型,继续翻看报告。
巴罗夫不在的日子,西尔特爵士很好的担当起了办公室助手的工作,至少在统计人数和编制报表上,他做得十分出色,一点也不比市政厅里那些接受过专门训练的小伙子差上多少。
“这里面有多少人愿意前往西境?”
“至少有七成,陛下,”爵士回答道,“寒风岭并不是一个适宜居住的地方,我询问过公爵大人,如果不是为了监视教会的行迹,那里根本不会设镇。剩下的三成,大部分都在北境有自己的田地或产业。”
“很好,你现在就可以做计划了,尽量不要让船只空着回去,每次都捎上一批人,把这些人早日带回西境。”
“可是,卡尔文公爵那边……”
“我会跟他说明的,”罗兰喝了口茶,“反正战争结束后,无论输赢都不需要派人驻扎在寒风岭上唔——”
“怎么了,陛下?”西尔特疑惑道。
“不……没什么,”就在他刚刚说出无论输赢时,夜莺忽然轻轻捂住了他的嘴,让他把话又憋了回去,“总之,按我说的去做就行了。”
“遵命,陛下。”
就在老爵士准备离开时,亲卫肖恩推门走了进来。
“罗兰陛下,城堡外有位女子想要见您,被守卫拦下来了。不过她跪在地上,说见不到您就绝不离开。”
“现在?”他下意识地看了眼窗外,整个小镇已经陷入了幽静的夜幕当中。
“是,她似乎是刻意等到这个时候才来的,白天时我曾在城堡区见过她两次,而且……”肖恩迟疑了下,“她称自己为温布顿夫人。”
听到这个回答,罗兰差点没被口水呛到。这不可能!据他所知,四王子根本没有来过北地,又怎么会凭空冒出一个情人来!不过口说无凭,他考虑了一会儿后还是决定召她进来问问,一是可以打消夜莺的疑虑,二是心里实在有些好奇——如果对方是贵族,还可以说成是为了追求风花雪月的浪漫,但她只是一介平民的话,这种谎言可是十足的重罪。
当那名女子走进书房时,罗兰顿时觉得眼前一亮。
她的容貌并不是特别出众,但五官别具韵味,矮小瘦弱的身材有种莫名的稳重和柔和感,用通俗的话来说,就是明明看起来不大,却像是持家技能点满的人妻。长裙上脏兮兮的泥巴更是将这种柔弱和坚强完美的映衬出来。
“尊敬的陛下,”女子屈膝行礼道,“寒风岭的莉芙亚像您问安。”
“我想知道,你所谓的温布顿夫人是怎么一回事?”罗兰直入主题道,“听亲卫说,你是故意等到夜深后才来城堡的?如果想要以这个名义行骗的话,你应该知道后果吧?”
“请您原谅,陛下,如果不这样说的话,您根本不会见我,”她咬了咬牙,“我并不能算是您哥哥真正的妻子,但我们曾真心相爱过。”
果然只是一个骗子么,等等……罗兰猛得一愣,她说什么?我的哥哥?
“提费科?”
她摇摇头。
“戈隆?”
莉芙亚涨红了脸,直接跪倒在地上,“我知道戈隆以前对王位有所企图,但他现在已经死了……陛下,您能看在他的份上帮帮我吗?求您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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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莉芙亚的讲述,罗兰不禁感慨万分。
故事倒没有多复杂,戈隆温布顿身为边防军统帅,每年都要前往寒风岭协助教会对抗邪魔之月,期间在酒馆作乐时遇见了陪酒女莉芙亚,两人一来二去居然坠入了爱河。
当然以莉芙亚的身份,几乎不可能嫁入王宫,戈隆也不敢声张,只是悄悄在小镇买下一栋宅子,作为两人的秘密爱巢。他们的感情有多真罗兰并不清楚,不过记忆里戈隆确实没有在王都找过其他情人,贵族间的联姻也被悉数拒绝,甚至还有大王子喜好男风的传言,对于一名成年王室子弟来说,确实有些不可思议了。
而莉芙亚递上来的这封密信,内容更是惊悚——戈隆似乎执意要把这位平民女巫娶为王后,如果只是口头说说也就罢了,还留下文字证据,若是泄露出去,温布顿三世绝对不会给他好眼色看。
然而好景不长,自从大王子被提费科判处死刑的消息传到北境后,莉芙亚的平静生活很快被打破了——噩运接踵而至,先是戈隆留下的侍卫不辞而别,接着是住宅遭到偷窃,丧失了生活来源的她不得已回到了之前工作的酒馆,重新当起了陪酒女。
结果这还没完,酒馆老板似乎对她之前的突然离开极为不满,开始对她动手动脚,之后还威逼利诱,将她强行收入房中。
总之这半年来,莉芙亚的日子过得极为糟糕,老板夫人不敢对丈夫有太多怨言,火气全部洒在了名义上是侍女的她身上。而老板大多时候都视而不见,有时候还会加入到对她的欺凌当中。
罗兰当然不会怪她意志不够坚定之类,作为毫无依靠的普通人,有太多种方法能使其屈服了,毕竟生存才是第一需求。另外侍卫的消失和之后的失窃恐怕也不是出于偶然,能清楚知道她的藏钱位置,并且趁她不在时果断下手的,十有八九是内贼。
“那么你想让我帮你什么?”
他跟戈隆没有任何交情可言,把四王子那份也算上的话,说是半个敌人也不为过。他决定帮对方一把的原因只是因为莉芙亚本身——能一路隐忍至此,坚持等待机会自救的女子,其心性就已经值得赞叹。
更何况,对于如今的罗兰而言,这种小事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至于好吃不过饺子那一套,他绝对想都没有想过。
他发誓!
“我想离开酒馆……陛下,”她小声道,“您能帮我找份新的工作么?”
“你确定还要待在北境?如果酒馆老板对你恋恋不忘的话,是不会轻易放过你的。”罗兰摊手道,他不打算亲自介入到这种民间纠纷中,那样实在太掉价了,“你可以跟随船队前往西境,在那里工作、食物和房子都不会缺乏。”
莉芙亚犹豫了下,声音更低了,“陛下……我、我想留在这里。”
“我觉得她是在害怕你。”耳边传来夜莺的嘀咕声,“对于普通人来说,她的容貌至少有半个伊蒂丝的水平,酒馆老板觊觎她的美貌也十分正常。”
「胡说八道」,罗兰以口型回应道,接着点点头,“那好吧,我会通知卡尔文公爵,让他派人接你去永夜城。如果担心今天回去晚了的话,肖恩可以为你找间旅店过夜。”
“我永远不会忘记您的仁慈,陛下,”她再次跪地道,“不过……今天我必须得回去。”
“无妨,”罗兰挑了挑眉头,望向肖恩,“送这位女士一程。”
当莉芙亚走到门口时,他忽然问道,“对了,你和戈隆……有过孩子吗?”
她脚步一顿,过了片刻才回身道,“抱歉,陛下……我没能为他留下点什么。”
……
等到亲卫带着她离开书房,夜莺现出了身形,“她最后一句话在说谎。”
“嗯,看得出来,”罗兰撇撇嘴,“她不是个擅长隐瞒的人,而且这样才解释得通她为什么会受酒馆老板胁迫。”
“因为孩子?”
“酒馆老板应该知道当时带走她的是大王子戈隆温布顿,他也很清楚这种事情让提费科发现的话,孩子绝对是死路一条。而莉芙亚为了保住她与戈隆的爱情结晶,只能接受对方的条件,我猜大概就是这么回事。”
“需要我去打探一番吗?”夜莺问。
罗兰凝视她许久,渐渐翘起嘴角,“你在担心我跟提费科一样,打算把这个秘密永远掩埋么?就连莱恩公爵的家人,至今还软禁在无冬城里呢。放心,我不会对这些无辜者下手的。”
他本身就不喜欢古代君王打着斩草除根的口号玩株连那一套,更何况一位平民女子所生,对王位不存在任何威胁的私生子。
“如果是你亲口说出的命令,无论是什么我都会去执行,”夜莺缓缓说道。
“我明白了,”罗兰抓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肩头,“那就……再帮我揉揉吧。”
*******************
莉芙亚回到迁移民暂住的木屋中,脚步声惊动了睡熟的婴儿。
“哇————哇————”
孩子大哭起来。
“该死的,叫他闭嘴!”里屋传来老板娘的咆哮,“否则我就把他塞进马桶里,再扔到无声河里去!”
“抱、抱歉,我马上让孩子安静下来。”
莉芙亚顾不上幽谷镇夜晚的凉意,匆忙脱下满是泥泞的裙子,将婴儿抱在怀中。小家伙熟能生巧地紧贴而上,开始寻找食物来源。
她稍稍松了口气。
老板还没有回来,自己总算是赌对了。
自从离开寒风岭后,他的脾气就一天比一天暴躁,并把大部分精力放在了当地的酒馆和赌场里,连碰她的次数都少了许多。正因为如此,莉芙亚才敢在入夜后溜出木屋,前往城堡央求戈隆的弟弟帮她一把。
她既不敢透露孩子的存在,也不敢随对方前往西境,那里是国王的地盘,万一陛下想对孩子不利的话,她根本无力反抗。
莉芙亚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脑袋,在昏暗的月光下,能看到他头顶的点点银丝——那是温布顿血脉的象征。
可惜戈隆没能等到这一刻,当他的家书送到寒风岭时,她才知道自己怀上了王子的孩子。
吃饱喝足后,婴儿发出满足的哼声,很快又陷入了梦乡。
莉芙亚低下头,亲吻着婴儿的额头。
她会一个人将他抚养成人,不管付出怎样的代价。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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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船只顺着河道缓缓靠近旧圣城时,大教堂的红砖青瓦一点点从树影中显现出来。
与赫尔梅斯高原上的新教堂想比,它看上去平平无奇,既没有壮观气派的礼拜堂,也没有高耸入云的通天塔。单论规模来说,它可能还不及四大王国都城里的教堂宏伟,然而在大多数信徒心中,这座古老而威严的建筑与修道院、演武场、仲裁所一道,构成了神明的地上行宫。
它象征着教会的源头,是一切的开始。
伊莎贝拉对这种说法嗤之以鼻。
他们永远不会知道,大教堂背后的高山内部,才是教会的起源之地。
至于旧圣城?
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的幌子罢了。
帆船抵达码头后,伊莎贝拉轻装走下栈桥,前来迎接的机关禁卫不由得一愣,“大人,其他纯洁者呢?”
“她们会晚上一两天到达,”她耸耸肩,“冕下催得这么急,总得给她们一些安排后事的时间。”
“可是洁萝大人说……”
“她要见到每一个人,”伊莎贝拉打断道,“没错,但她没说要同时见到所有人啊。”
这次的召回令实在有些难以理解,如此一来,教会就相当于放弃了对晨曦的控制,没有药液供给,国王会在无止境的长眠中死去。她不明白洁萝为何要突然改变之前定下的计划,而旨意中也没有任何解释。
她越来越像是真正的教皇了,伊莎贝拉心里略感不快地想。
尽管如此,她依然在收到命令后立刻启程,花费一周功夫赶回了赫尔梅斯。
“对了,你知道圣城发生了什么变故吗?”登上马车时,伊莎贝拉回头望向身后的禁卫。
“教会的先遣军与灰堡军队在寒风岭脚下交战了,”后者犹豫了下,“具体的情况您还是向洁萝大人询问吧。”
“难道……先遣军输了?”
禁卫没有再回答,而是微不可察地点点头,接着跨上战马,朝车夫喝道,“出发!”
伊莎贝拉放下车厢窗帘,心中疑惑丛生。
毫无疑问,这支先遣军里肯定有为数不少的神罚军,只有神罚军出现损失时,才会让教会高层有所反应。
但神罚武士并非是不死之人,面对一些超过承受能力的伤害时,他们依然会出现折损。自从进攻永冬以来,圣城陆陆续续损失了近百名超凡战士,她原以为洁萝都已经习惯了,可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如此。问题就在于,这场战斗损失到底有多严重,才令洁萝决心召回所有纯洁者?
马车驶过旧圣城热闹的街道,来到靠近绝境峭壁的一座营地处。这里守备森严,丝毫不比大教堂差上多少,伊莎贝拉下了马车,步入一条沿山壁开凿的隧道,穿过多重铁门,走进了大山之内。
在神石棱柱的冷光映照下,枢秘圣殿的巍峨轮廓出现在她眼前。
她在禁卫的引领下直上顶层藏书馆,推开环厅大门,现任教皇正站在窗边眺望,一副出神的模样。
“看来你碰到了一块硬骨头,连晨曦王国都顾不上了,”伊莎贝拉走到洁萝身边,吹了声口哨,“不过再怎么样,至少得把淑女和黑纱留在那边稳定局势吧?”
洁萝没有回答,而是指着圣殿下方的人影说道,“你觉得他们像什么?”
伊莎贝拉皱了皱眉,“这跟我问的问题有关系吗?”
“渺小、无知、整天忙碌不休却不知道自己为何而忙,就像是蚂蚁一般,”她自顾自说道,“神明大概也是这么看我们的……茫然无知的投身于血战,再茫然的死去,不登上巅峰,就不可能知道整个世界的模样。幸运的是,如今我离神意又更近了一步。”
“你究竟想说什么?”
“只要我能吞噬灰堡的新王,赢得神意之战的把握就能再多上五成,”洁萝扬起嘴角,眼睛里闪烁出不曾见过的光芒,“我隐隐有种感觉……是神明把他送到了我身边。”
伊莎贝拉沉默了一阵后沉声道,“我只想知道,寒风岭脚下的那场战斗,神罚军到底损失了多少?”
“一百五十人阵亡,撤回圣城的路上又有十一人死去,”洁萝目光灼灼地望向她,“而敌人几乎毫发无损,无论是巨盾还是投矛,都无法威胁到罗兰大军的防线。”
伊莎贝拉心里顿时掀起了滔天巨浪,一场战斗就能让神罚军的折损人数超过夺取永冬与狼心,外加防守邪魔之月时的总和?一个灰堡王子怎么可能拥有这么强大的力量?
女巫?骑士?不,他们根本不值一提,哪怕是壮硕如山的地狱惧兽,都会在神罚武士的围攻下丧命,她完全无法想象出来,对方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
“一种可怕的雪粉武器,”洁萝仿佛看穿了她的想法,“凡人即可使用,射程超过一千步,威力能够轻松击破板甲和铁盾,几乎没有射击间隙,我们的人完全被当成了靶子。”
听完交战的全部经过,伊莎贝拉深吸了口气,脸上阴晴不定,过了许久才开口道,“所以你输了。”
“对教会来说,确实是场挫折,而索利达尔的判断也过于草率——”
“不,我不是指战斗,”她打断道,“而是指我们之前谈过的话,「只有获胜的人才是神的宠儿」,现在看来,那人并不是你。”
“你觉得……罗兰温布顿比我更有可能赢得神的微笑?”洁萝平静地说道。
“别忘了我们的目的!”伊莎贝拉忍不住提高了音量,“战胜魔鬼,让人类延续下去——至于是不是由教会来做,我根本不在乎!这场战斗已经说明了问题,你就算集齐全部力量,击败并吞噬了罗兰,对这个目的又有什么好处?他的军队和女巫会被屠杀殆尽,神罚军也剩不下几个人,然后呢?还有半年不到的时间,就是新一轮邪月了!”
有那么一刹那,她甚至以为洁萝会杀了她,但直到最后,对方也没有任何反应。
“那你想让我怎么做?”
长时间的缄默后,教皇轻声问。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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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莎贝拉直言道,“向罗兰温布顿坦白我们的目的,告诉他教会……不,女巫联合会的真相,以及四百多年的神意之战始末。”
自从洁萝成为教皇后,藏书馆便成了所有隶属于枢秘机关的纯洁者都能前往的地方,神意之战对她们来说已不再是秘密。
“如果他不相信呢?”
“他会相信的,只要带他去倒影教堂的幻象间走上一圈,就什么都知道了!”
“他也有可能会把这一切视为女巫的把戏。”洁萝不紧不慢地说道,“退一步来说,假设罗兰知晓了联合会的真相,他又一定会把毕生的经历放在对抗魔鬼上来吗?”
伊莎贝拉不由得怔住,她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保证之词。
“我们都知道贵族是什么模样,他们最感兴趣的是领地、财富和享乐。或许当红月降临,魔鬼现世时,他会组织起人民抵抗,不过一旦局势陷入困境,你确定这位纨绔王子会坚持到底?”
洁萝牵起她的手,来到一旁的圆桌边,“他只是一名凡人,伊莎贝拉。脆弱、无力、寿命短暂,意志会随着年纪的增长而迅速消退,一场简单的寒疾就能要了他的命。就算罗兰接受了联合会的使命,决心与魔鬼战斗到底,他的臣民、继承者也会愿意放弃一切享受,将领地里的所有资源都用于这场看不到边际的残酷战争么?只有教会才能借由神明的信仰做到这一点。”
“至少……我们应该先派使者和他谈谈。”
“谈得再多也不能解决这些问题,”洁萝摇头道,“向俗世势力倒戈会让教会信仰崩塌,圣城分崩瓦解,为了稳住女巫组织,罗兰必然不会放过我们和神罚军。由我来吞噬他的话,圣城同样得付出惨重的代价,两者从结果上来看,并没有太大区别。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要把希望寄托在一个凡人身上呢?”
伊莎贝拉犹豫起来。
她知道洁萝说得没错,尽管打下去只会两败俱伤,但谁都没有把握教会投降后,他不会为了手下的那批女巫对教会展开复仇。如此一来,损失将无法避免,事情仿佛又回到了远点。
“那些武器的知识,并不专属于凡人,但凡人却没法得到女巫的身体。”洁萝接着说道,“通过灵魂之战,我能获得一个人的传承、甚至是寿命,不管神意之战持续多久,我都不会老去,也不会迷失方向,更不用担心愚蠢的后人将成果毁于一旦。”她顿了顿,“在两百多年的时光里,我见过太多英才被岁月耗去了全部精力,无论他们年轻时多么骁勇聪慧,最终都在蹉跎和蹒跚中将化为一捧尘土。光是这一点,我就远胜于他。”
“可是……”
“最关键的一点是,我才是神的宠儿,伊莎贝拉。”洁萝以不容置疑的声音强调道,“无论对手是谁,我从未有失败过,被吞噬的数千灵魂可以作证!”
伊莎贝拉长叹了口气。
她被说服了。
“你打算怎么办?如果不接近到足够的距离,我没法消除神罚之石的效果。”
洁萝轻笑起来,“别忘了联合会留下的高阶符印。”
“没有人能使用「神意」……”伊莎贝拉皱眉道,“而「无限」是一次性的,你确定要把它耗费在这种地方吗?”
“但它能起到扭转战局的作用。”洁萝毫不犹豫道,“不管是对付普通人还是对付魔鬼,只要能一锤定音,就不算是平白耗费。”
“它还会抽光我全部的魔力,”她撇撇嘴,“那种感觉可不好受。”
“然后你会晕倒,”洁萝点头道,“但对于身体来说不会造成任何伤害,只要能让我接触到罗兰温布顿,战争就会画上句号。”
“如果你输掉的话,我们就都完了。”
“我还从没想过自己失败的样子,”洁萝不以为然道,“等你醒来时,应该已经躺在大教堂的卧室里了。”
说到这儿,她给伊莎贝拉倒了杯红茶,“我知道你对自己的决定仍有疑虑,但别忘了,你是我一手照顾大的。当你觉醒的那一刻起,是我挑选你成为奥伯莱恩冕下的纯洁者,也是我传授了你学识和战斗技巧。在对抗魔鬼这一点上,你应该很清楚我的决心,也明白我的力量所在,无论从哪方面来讲,我都是更适合主导人类来迎击这场命运之战的人选。”
“好吧……希望如此,”伊莎贝拉喝了口茶水,“不过按照书上的记载,「无限」的作用范围并不能真正无限延伸下去,而你化作灵体的情况下,魔力能坚持的时间也极为有限,碰不到他的话,你可没机会中途换人了。”
“所以我们首先要做的事,就是先把他找出来。”洁萝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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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炮弹装填完毕!”
“角度二十二,俯仰十三,开火!”
随着一声口令,架设在阵线最后方的152毫米要塞炮喷出橘红色的烈焰,强烈的炮口风扬起了滚滚沙尘,站在一旁的罗兰尽管堵住了耳朵,仍能感受到声波带来的沉闷轰鸣。
现场的士兵都踮起脚尖,伸着脖子向远处的群山眺望,但他们注定不会看到这次炮击的落点。
“这里是闪电,观察到命中位置,”聆听符印中传来小姑娘的汇报声,“唔……大概是坡道中央的地段。”
“很好,在那里做个标记吧。”罗兰回道。
目前正在进行的是火炮远距离校射工作——当寒风岭的居民全部撤离后,他便开始指导火炮营调试这两门终极杀器。为了对得起它的超远射程和不菲花费,他自然不会让炮兵看到敌人后才开火,于是,这个时代的首次超视距打击便诞生了。
当然,罗兰从未指望过炮兵自行根据落点偏差来调整火炮射角,因此他仍然采用了先开炮再画靶子的古老方法,若是炮弹落在下山的坡道上,就将位置和数据记录下来。实际作战时,只要敌人行进至落点范围内,闪电报出编号后即可直接开火。
而两门要塞炮足以让敌人在下山的过程中,就遭到来历不明的致命打击。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