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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初步试探之后,赵俊臣已是可以确定,德庆皇帝是希望左兰山进入内阁的。
但仅只是这么一点信息,赵俊臣依然无法猜到德庆皇帝的具体计划与真实心意。
毕竟,在今天早朝上,有许多“帝党”官员纷纷表态支持三边总督梁辅臣进入内阁,这显然也是出自于德庆皇帝的示意,但这般情况明显与左兰山入阁相冲突,却又是为何?
要知道,以梁辅臣的功绩少有人及、声势无与伦比,一旦他加入内阁空位的角逐,左兰山入阁的希望就要大幅降低了。
依照赵俊臣的猜想,德庆皇帝突然间将梁辅臣推出来,共有两种可能,或许梁辅臣只是德庆皇帝抛出的一个幌子、为了转移朝中各派系的注意力罢了;再或者,德庆皇帝打算毕其功于一役,想要让左兰山与梁辅臣二人一同入阁!
在这两种可能之中,后一种可能性要更大一些。
毕竟,在黄有容垮台之后,内阁看似只是出现了一个空位,但实际上,明朝从未明文规定过内阁辅臣的具体人数,自从内阁出现之后,数百年来,明朝内阁人数最少的时候只有一人,人数最多的时候则是高达七人。
也就是说,一人至七人乃是皇帝与百官们所默认的内阁人数范围。
而如今的内阁,若是抛开即将要致仕还乡的黄有容不谈,也只有沈常茂、黄有容、程远道三位辅臣罢了,哪怕是再同时增加两人,也只是五人而已,并未超过君臣们所默许的范围。
若是左兰山与梁辅臣同时入阁的话,德庆皇帝显然是可以收获极多好处。
首先,左兰山入阁之后,这位“赵党”二号人物的地位已是超过了“赵党”一号人物赵俊臣,能够极大的增加“赵党”内部分裂的可能性,以此来限制赵俊臣的权势增涨。
其次,梁辅臣入阁之后,德庆皇帝也可以借助于梁辅臣之手插手内阁事务,瓜分内阁的权柄。
再次,借机将梁辅臣这位“帝党”重臣调回京城、委以重任,也可以极大的增强“帝党”在京城中枢的势力影响。
最后,内阁人数越多,就愈是难以团结,内斗内耗也就愈是严重,内阁的权势影响也就会受到限制,这样一来,也就等同于变相的增强了皇权。
如此种种,皆是大大有助于于德庆皇帝增强皇权的目标,以德庆皇帝向来是好大喜功的性格来看,是绝不会轻易舍弃这些好处的。
所以,依照赵俊臣的猜想,后一种可能性明显要更大一些。
然而,猜想终究只是猜想,接下来的局势变化直接关系到赵俊臣最终计划的成败,赵俊臣自然是无比的慎重,绝不会凭借一时的猜想就断定德庆皇帝的想法,否则一旦是稍有偏差,赵俊臣就要迎来功败垂成的结局。
所以,赵俊臣还需要进一步的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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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思之际,赵俊臣就打算进一步的试探德庆皇帝。
不过,为了防止德庆皇帝看出破绽,赵俊臣并没有马上试探,而是先与德庆皇帝聊了一些朝廷政务。
比如通达船行的未来前景、比如户部的近况、再比如内帑与西厂的接收事宜……赵俊臣甚至还坦然与德庆皇帝交流了关于内阁空位的看法。
然后,在“不经意”之间,赵俊臣与德庆皇帝聊到了明年户部库银的用度支出。
只见赵俊臣神色之间满是得意,向德庆皇帝禀报道:“陛下,近年以来,户部的收支状况渐渐好转,尤其是到了今年,户部的国库存银已是达到了近十年以来的新高,抛开必要的用度支出,仅只是上半年,户部的结余就达到了五十三万两白银……依照臣的预估,随着下半年通达船行进入正轨,结余数字至少还能再翻两番,或许能够达到两百万两之巨!”
说实话,户部掌管着天下税赋钱粮,一年下来能够结余两百万两银子,其实并不算多。
然而,正如赵俊臣所讲的那样,这已是户部十余年来最好的状况了,在赵俊臣掌控户部之前,户部每年别说是结余了,往往都是收不抵支的。
这一切,全是凭借着赵俊臣的手段,所以也难怪赵俊臣会神色得意了。
所以,听到赵俊臣的禀报、再看到赵俊臣神色间的得意之后,德庆皇帝也很配合的笑道:“是啊,见到户部的近况,朕也是心中甚慰,这一切全是赵爱卿的经营之功!”
赵俊臣连忙谦逊道:“臣不敢居功,一切全凭陛下您的英明圣断。”
虽然口中谦逊,但赵俊臣脸上的得意表情却是无论如何也遮掩不住。
见到赵俊臣这般表情,德庆皇帝的眉头轻轻一皱。
在德庆皇帝眼中,居功自傲绝不是一个良好xzma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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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沈府客厅之内,首辅沈常茂正在接见客人。
这位客人乃是一位年轻书生,相貌俊雅、气质轩昂,然而年纪轻轻,不过是二十余岁,在沈常茂眼中属于“年少无知、办事不牢”之列,所以沈常茂打量此人的眼神满是审视与挑剔。
沈常茂向来是性格冷厉,让人心生畏惧,如今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首辅之尊,在沈常茂的审视之下,就算是一位经验丰富、磨练多年的壮年官员,也大都会心惊胆战、不知所措,但这名年轻书生却依然是表现从容、神色淡定。
审视良久之后,即使是性情冷厉如沈常茂,眼中也不由的闪过了一丝赞赏。
说起来,这位年轻书生前来沈府求见沈常茂之后,沈常茂并没有马上接见他,而是先将他晾在府外大半个时辰,等沈常茂好不容易接见他了,却是既不赐坐、也不奉茶,只是任由此人尴尬的站在客厅下方处,甚至在此人行礼问安之后,沈常茂也没有任何表示,只是冷冷审视着。
若是寻常人,遇到这般情况,或是会恼羞成怒、或是会诚惶诚恐,再或是会进退失据,但这位青年书生却是表现自若,面对沈常茂的刻意羞辱与怠慢,神情也依旧淡定,只是不卑不亢的与沈常茂对视着。
见到青年男子的这般表现,即使是沈常茂也不由是心中赞赏——满朝上下的年轻俊杰之中,除了赵俊臣之外,或许也只有眼前之人能够拥有这般城府了。
赞赏之余,沈常茂的态度也稍稍客气了一些,终于不再沉默审视,缓缓开口道:“既然来了,就坐下谈话吧。”
不过,虽然是让年轻书生入座了,但沈常茂依然没有让命人给年轻书生上茶,怠慢之意依然是毫无遮掩。
“学生多谢首辅大人。”
听到沈常茂的表态之后,这位年轻书生表现出了应有的恭敬,再次躬身行礼之后,就在客座末位坐了下来。
沈常茂再次打量了此人几眼之后,问道:“说起来,听说你因为私自脱离南巡队伍的事情,被陛下罢掉了功名与官职之后,就住入了太子东宫之中,成为了太子宾客,并且颇受太子殿下的重视,被太子殿下视为左膀右臂、幕宾之首,一直忙得很,怎么今日会有时间拜访老夫了?可是太子殿下的意思?”
原来,前来拜访沈常茂的客人,竟然是赵山才!
对于赵山才的来历与才智,沈常茂也有些了解,所以他之前才会刻意的羞辱怠慢,就是想要试探赵山才的根底,却没想到赵山才的城府远远超过了预估,没有露出任何破绽,反倒是显得沈常茂心胸狭隘了。
此时,听到沈常茂的询问之后,赵山才轻轻一笑后,答道:“学生若是代表太子殿下而来,首辅大人您又如何会将让学生在府外苦苦等候大半个时辰?学生此次求见首辅大人,只是学生个人的想法,太子殿下并不知情。”
沈常茂轻哼一声,并没有在意赵山才的隐约讥讽,只是缓缓说道:“若是如此的话,老夫与你似乎没什么可谈的。”
赵山才轻轻摇头,道:“未必,首辅大人您刚才也说了,学生如今负责为太子殿下出谋划策、并且深受太子殿下的信任,太子殿下的许多决定,也深受到学生的影响,所以在某些事情上,学生还是可以配合首辅大人的。”
“哦?某些事情?具体又是指哪些事情?”沈常茂眼中闪过了一丝精芒,问道。
赵山才再次轻轻一笑,说道:“比如说,对付赵俊臣的事情!毕竟,赵俊臣乃是首辅大人与太子殿下共同的敌人,你我双方在这件事情上是利害一致的。”
“哦?”沈常茂却是一副不置可否的模样,反问道:“既然是利害一致,你又为何要绕过太子殿下,单独与老夫联系?”
赵山才神色坦然,叹息道:“首辅大人您也了解太子殿下的秉性,他的心性太过于正派了,许多阴谋构陷之事,太子殿下他一向是心中抗拒、不屑为之!但这世间之事,最是复杂,许多时候也必须要不折手段才能够达成目标……”
说到这里,赵山才轻轻摇头之后,又抬眼直视着沈常茂,继续说道:“如今,学生心中有一个计划,可以极大的挫败赵俊臣的发展势头,但在这个计划之中,有许多事情需要首辅大人的配合,所以学生就来求助于首辅大人了!当然,这个计划绝不是首辅大人您的孤军奋战,学生也会暗中影响太子殿下的心思,让太子殿下积极配合、主动参与,只是这个计划之中有许多阴谋构陷的部分,却是不方便让太子殿下知晓,否则太子殿下他未必愿意配合,所以学生认为,这个计划的核心部分,还是绕开太子殿下,由首辅大人与学生商议就好。”
听到赵山才的解释之后,沈常茂冷笑道:“你身为太子的亲信幕僚,反倒是要瞒着太子、利用太子,呵呵,也难得太子会如此信任于你……也是了,太子一向是贤名远播,你不愿意损害太子的名声,所以某些龌蹉阴暗之事,你就要借助老夫之手来处理,可是如此?如此一来,太子他就不必担心名声受损,只需要坐享其利,当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对于沈常茂的反问,赵山才并没有解释,但也没有反驳,似乎是就这样默认了。
确实,赵山才绕过太子朱和堉单独与沈常茂联系,除了担心太子朱和堉不能接受自己的计划之外,也是为了太子朱和堉的名声考虑,可谓是用心良苦,而沈常茂毕竟是老谋深算、眼光老辣之辈,却是一眼就看穿了赵山才的想法。
事实上,赵山才也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真实想法,因为赵山才很清楚,沈常茂此人只注重实际利益,并不是那么注重自己的名声。
果然,见到赵山才的默认之后,沈常茂并不是如何在意,反倒是对赵山才所讲的“计划”产生了兴趣。
于是,沈常茂也终于不再怠慢赵山才,向身边下人吩咐道:“给赵公子奉茶!”
说完,沈常茂的目光转向了赵山才,缓缓道:“现在,老夫给你一盏茶的事情,谈一谈你的计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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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内阁出现空缺,朝堂之中顿时就涌现了无数的明浪暗涌,各大派系皆是蠢蠢欲动。
其中,赵俊臣有赵俊臣的计划,德庆皇帝有德庆皇帝的想法,“太子党”与首辅沈常茂开始暗中联手,至于朝中最大的权臣周尚景,当然也是不落人后、自有谋划。
在内阁席位的争夺之中,“周党”的希望全都放在了大学士李和身上。
大学士李和的年纪不过是五十有三,但已是有过担任内阁辅臣的经验,此人相貌清癯、气质内敛、颇有才智,一向是周尚景的左膀右臂,若不是六年前他的家中老母过世,因为守孝丁忧的关系而耽误了仕途,恐怕他如今的声势还要在曾经的黄有容、温观良等人之上。
就在赵山才与沈常茂暗自商议联手之事的同时,周尚景也回到了自己府中,并招来了大学士李和、吏部尚书宋启文、刑部尚书张伯崇三人议事。
在周府客厅之中,周尚景坐在主位之上,神色之间满是感慨,缓缓道:“早在六年之前,李和你就已是内阁辅臣,并且在内阁众位辅臣之中,就数你的年纪最轻,可谓是前途无量,在你的相助之下,老夫也可以轻松掌控内阁局势,可惜你家中老母过世,不得已而回乡丁忧守孝,并且一走就是三年时间……这样一来,老夫在内阁之中也就失去了援助,只能孤军奋战、勉力支撑,若不是当时的几位内阁辅臣像是温观良、黄有容、沈常茂等人皆是庸碌无能之内,老夫也未必还可以掌控内阁形势,但即使如此,老夫近几年来也依然是耗费了许多心力、颇是幸苦……”
说话之间,周尚景连连摇头,又说道:“更加可惜的是,陛下他处心积虑的想要削弱我等的势力影响,此事也让陛下抓住了机会,等你好不容易丁忧期满、回到庙堂之中,却已是失去了内阁辅臣之位,只能担任一个有名无实的大学士,我等众人在庙堂中的势力影响,也因此削弱了许多,再也无法像往年一般轻易影响庙堂政策走向……”
听到周尚景的感慨,李和满脸愧疚之色,起身行礼道:“李和实在是愧对于首辅大人!像当初,首辅大人您耗费了无数心血精力,才让李和进入内阁,成为了朝廷核心重臣,然而李和却是辜负了首辅大人的苦心,家母过世之后不顾首辅大人与诸位同僚的挽留,坚持要回乡守孝三年,最终因小节而失大局,毁掉了首辅大人苦心经营的大好局势……李和实在是心中有愧。”
一如既往的,在私下场合的时候,“周党”官员会坚持称呼周尚景为“首辅大人”,因为他们坚信周尚景迟早会夺回首辅之位,而现任的内阁首辅沈常茂在他们眼中只是一个跳梁小丑罢了,根本不足为惧。
另一边,见到李和向自己请罪,周尚景摇头道:“我等读书之人,最是讲究忠孝仁义四字,你的老母含辛茹苦将你养大,又供你识字读书,当初你没有守在床边尽孝送终就已是不妥,在她仙逝之后,老夫又如何还会阻碍你回乡守孝?你并没有做错什么,也无需愧疚,一切只是因为时机不巧罢了。”
见周尚景如此理解自己,李和的脸上满是感动之色,心中更是下定决心,今后一定要誓死报效周尚景的恩情。
将李和的神色变化看在眼中,周尚景轻轻点头,但并没有任何表示,只是继续说道:“不过,如今却是一次良机,在黄有容致仕之后,朝中的几大派系虽然是纷纷窥探这个内阁空位,并且皆是推荐了各自的人选,但终究还是你希望最大,却也希望你能够把握这次良机,切不要再生波折。”
听到周尚景的吩咐之后,李和先是郑重应是,然后又神色迟疑的说道:“多谢首辅大人的信任,李和必定是竭尽全力!只是……如今有许多‘帝党’官员举荐三边总督梁辅臣回京入阁,那梁辅臣镇守三边多年,功勋卓著、声望极高,操守能力也是首屈一指,李和与此人相争,恐怕是胜算不大。”
对于李和的心中担忧,周尚景并不在意,只是缓缓说道:“梁辅臣此人,确实是一位能臣,这些年来他镇守北疆,在三边军镇已是糜烂入骨、积重难返的情况之下,竟然还可以勉强维持住局势,确实是十分难得……不过,他的功勋再强、声势再高,但他‘帝党’的身份,就是他最大的先天不足!沈常茂与朝中众位重臣,即使再怎么明争暗斗,也绝不会允许陛下插手内阁事务,这点眼光相信他们还是有的!若是朝中各派系因为内阁空缺僵持不下的时候,梁辅臣凭借着他的功勋与声望,或许还有可能进入内阁辅政,但若是内阁的竞争者只剩下你与梁辅臣两个人的时候,除了‘太子党’之外,朝中各大派系一定会抛弃成见、协同立场,纷纷抵制梁辅臣而一同支持于你,所以……”
说到这里,周尚景用下结论的语气总结道:“现在,朝中各大派系皆是盯着内阁空位,纷纷抛出了各自的人选,竞争者实在是太多了,这般情况之下,不免是给了梁辅臣趁乱得利的机会……咱们首先要做的事情,就是排除掉那些不够资格的竞争者,等到只剩下你与梁辅臣两人竞争的时候,也就大局已定了!”
说完,周尚景的目光转向了一旁的刑部尚书张伯崇的身上。
注意到周尚景的目光之后,张伯崇马上是起身禀报道:“首辅大人,下官这里已是准备万全,不论是赵正和、左兰山、霍正源,还是其他的竞争者,皆已是准备好了他们的许多丑闻与罪证,只等首辅大人您的一声令下,下官就可以安排御史们弹劾他们,到时候他们即使可以摆脱弹劾,想来内阁空位之事也已是尘埃落定了。”
周尚景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不必着急,要等待时机,要一个一个来,否则就会引起众怒、得不偿失,首先……从赵正和开始吧。”
“是!”
随着周尚景的话声落下,李和、宋启文、张伯崇三人纷纷起身应是。
在周尚景的领导下,他们皆是信心十足,坚信“周党”会是这场内阁席位争夺战的最终胜利者。
不过,他们三人却没有发现,在他们信心十足的同时,周尚景的眼中却是闪过了一丝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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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文已是讲过,如今的周尚景随着年纪越来越大,他的人生目标也已是悄然发生转变。
从前,周尚景希望自己能够一直屹立在权力之巅,希望自己能够权倾朝野、一家独大,所以周尚景自然是竭尽所能的争权夺利,只希望自己的势力影响越大越好。
但如今,周尚景的年纪大了,渐渐不再那么热衷于权臣之道,只希望自己的权势与家族可以不断延续下去,所以周尚景心中已是有了与德庆皇帝化敌为友的想法。
在这个时候,周尚景其实并不希望自己的权势进一步扩大,这样会进一步引来德庆皇帝的猜疑与忌惮,不利于周尚景与德庆皇帝的和解!
只可惜,人在庙堂,往往是身不由己,周尚景如今看似是权倾朝野,是朝中最大派系“周党”的唯一领袖,并且地位稳固,但实际上周尚景成为了“周党”领袖之后,固然是得到了“周党”所有官员的拥护,但他同时也成为了“周党”所有官员的利益代言人,必须要为“周党”所有官员争取利益、谋取好处。
若是周尚景无法为“周党”众官员争取利益,甚至是反过来阻碍了“周党”众官员的利益,那么即使是威望卓绝、地位稳固的周尚景,也很快就会被“周党”所有人抛弃掉。
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即使是以周尚景的手段与智谋,也无法改变丝毫。
如今,周尚景固然是不希望自己的权势进一步增加了,但帮助李和进入内阁、增加“周党”在内阁的话语权,乃是“周党”所有人的共同心愿,所以周尚景也只能选择顺从。
不仅要顺从,而且要竭尽全力的办成,否则周尚景先是失去了内阁首辅之位,这段时间以来又一直是强行压制着“周党”的举动,若是再无法帮助李和进入内阁,那么周尚景在“周党”内部的声望也会受到极大的打击,这同样是周尚景不愿意看到局面。
所以,周尚景权衡利弊之下,最终也只能违背自己的心意,不得不再次出手争夺权势。
这大概就是权臣们的无奈之处了,当他们走上这条道路之后,就再也无法回头了,周尚景如此,赵俊臣也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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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段时间,“赵党”的发展一直是顺风顺水,赵俊臣在“赵党”内部也是一家独大,没有任何人敢挑战赵俊臣的威望。
不过,赵俊臣若是了解到了周尚景的无奈之处,也一定会感同身受。
如今,随着“赵党”权势影响越来越大,赵俊臣也是越来越感到身不由己,许多时候他必须要顾虑到手下人的想法,许多计划也因此变得复杂了许多。
比如现在,在争夺内阁空位的事情上,赵俊臣就感受到了来自于门下官员的压力。
就在“周党”众人议事的时候,赵俊臣也回到了自己的府邸之中。
刚刚进入府门,赵俊臣就得到了府中管事的禀报,称是许多“赵党”官员不约而同的前来求见赵俊臣,此时他们皆是在赵府客厅之中等候。
而且,这些“赵党”官员相互见面之后,气氛隐隐有些不睦,甚至还有些相互对峙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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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户部侍郎詹善常、通政司的通政使童桓、左通政王邖、都察院右副督查御史司徒翰、右佥都御史顾全、太常寺少卿林有伦等众位大人前来拜见老爷,如今他们正在府中正客厅内等候老爷。”
赵俊臣刚刚迈步进入府门,府中管事就匆忙向赵俊臣禀报道。
听到禀报之后,赵俊臣不由一愣。
这么多“赵党”官员纷纷前来拜见自己,难不成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又想到这些“赵党”官员的身份经历之间的差异,赵俊臣心中微微一动,问道:“他们可是一同来府里的?”
赵府管事摇了摇头,答道:“回老爷的话,他们是分两拨先后来府里的,詹善常詹大人、童桓童大人、顾全顾大人这三位大人是先来的,但没过多久,王邖王大人、司徒翰司徒大人以及林有伦林大人也跟着过来了”
说完,赵府管事稍稍犹豫了一下之后,又补充道:“不过,小人觉得,这两拨人见面之后,好像关系不大融洽,言语交谈之际满是机锋针对,隐约间似乎有些相互有些敌视的样子”
“哦?相互有些敌视?”赵俊臣若有所思,神色间隐约有些讥讽的意味,并且轻声自语道:“也难怪了内阁出现空缺之后,正是利之所在,不仅是朝中各大派系皆有想法,即使是同属于一个派系之内,也同样是人心纷乱、明争暗斗,每个人心中都有不同的想法、也都要为自己争取好处不过,这样也好,容易制衡”
听到赵府管事的禀报之后,赵俊臣大约已是猜到了众位“赵党”官员前来拜见自己的真实原因。
不外乎就是为了内阁空缺的事情。
黄有容致仕之后,内阁出现了空位,朝中各大派系皆是暗中准备充分,提前统一了内部意见,并且纷纷举荐了各自的人选,却唯有“赵党”因为赵俊臣另有计划的缘故,事先并没有统一意见,这样一来,“赵党”众人的想法自然是各有不同,在今日早朝之上,“赵党”众人也根据各自的立场,纷纷是举荐了他们心中的最佳人选。
当然,所谓“最佳人选”,其实就是对他们最有利的人选。
“赵党”内部成员复杂,来历各有不同,看似是齐心协力、精诚团结,但实际上则是可以细分为几个小派系,相互间也隐约有些矛盾。
其中,最主要的派系是以工部尚书左兰山为首,包括了户部侍郎詹善常、右佥都御史顾全、通政司通政使童桓等人,这些人皆是当初赵俊臣与内阁阁老温观良争斗之际,所收买的原“温党”官员,他们不仅人数最多、权职最强、跟随赵俊臣的时间也最长,所以在“赵党”之中,他们的话语权与影响力也最盛,许多时候连赵俊臣也必须要顾忌他们的意见。
理所当然的,在今天的早朝上,这些人不约而同的举荐了工部尚书左兰山入阁辅政。
除了这些原“温党”官员之外,“赵党”内部的第二大派系则是以大学士、新任顺天府尹霍正源为首,还包括了通政司左通政王邖、右副督查御史司徒翰、太常寺少卿林有伦等人,他们皆是黄有容垮台之后,赵俊臣所收编的原“黄党”官员,这些人刚刚投靠赵俊臣不久,人数不如前者,权柄也不似前者一般强盛,在“赵党”内部的影响力只能屈居第二。
不过,也正因为这些人刚刚投靠赵俊臣不久,所以赵俊臣还没有来得及分化他们,对他们的控制力也不强,所以这些人要比左兰山等人更加团结一些。
在今天早朝上,因为出身立场相似的原因,这些人纷纷是支持大学士、新任顺天府尹霍正源入阁辅政!
至于“赵党”内部的第三大派系,则是以吏部侍郎刘长安、刑部侍郎秦怀远等人为代表,他们原本皆是朝廷里的中立派,并没有任何的靠山与党派,只是见到赵俊臣权势渐大之后,就先后投靠了赵俊臣,这部分人虽然是人数不少,但他们没有统一的立场,官职权位也不大重要,平日里的表现也不活跃,在“赵党”内部话语权最少。
有趣的是,在今天早朝之上,这部分人或许是因为不愿意得罪前两个派系,又或许是想要讨好赵俊臣,大都是举荐了赵俊臣入阁辅政。
这样一来,在今天的早朝之上,“赵党”的表态完全是南辕北辙,竟是同时举荐了三个人入阁辅政,分别是工部尚书左兰山、大学士霍正源、以及赵俊臣本人!
内阁席位是如此的重要,“赵党”内部各派系自然是不愿意退让,相互间的矛盾也就渐渐明朗化了。
不过,明眼人皆是看得明白,“赵党”虽然是一口气举荐了三个人选,其中赵俊臣还是“赵党”内部无可置疑的领袖,但在这三人之中,却还要数赵俊臣入阁的希望最低,毕竟赵俊臣的年纪太轻、资历太浅、名声也是毁誉参半,完全没有任何的入阁可能!此外,那些支持赵俊臣入阁的“赵党”官员也只是想要拍马屁罢了,立场并不坚定。
所以,“赵党”最终的举荐人选,只会在左兰山与霍正源之间做出选择。
其实,赵俊臣早已是打定主意要让左兰山入阁了,但因为这里面涉及到了许多隐秘计划,所以赵俊臣并没有将自己的想法公布于众,但这样一来,自然是人心纷乱,詹善常、童桓、顾全等人坚定的认为左兰山乃是理所当然的人选,理应得到“赵党”的全力支持,王邖、林有伦、司徒翰等人则认为霍正源的资历、能力、才智等等还要在左兰山之上,所以霍正源要比左兰山更有资格得到“赵党”的全力支持,却也是寸步不让。
这样一来,在赵俊臣明确表态之前,他们之间的矛盾自然是难以调和,最终谁也说服不了谁之后,却是不约而同的前来赵府求见赵俊臣、想要寻求赵俊臣的支持了。
只是,当他们来到赵府之后,却发现对方也抱着同样的想法,相互见面之后,自然是气氛不睦了。
不过,对于这般情况,赵俊臣也是乐见其成的,唯有手下人有了矛盾,才能体现赵俊臣意见的重要性,若是手下人皆是立场一致、进退如一,那么赵俊臣这个“赵党”领袖也就可有可无了。
暗思之际,赵俊臣轻轻摇头,叹息道:“外面的事情还没有摆平,内部还要打一场官司,真是麻烦也对,这世间之事,哪有这么简单?他们皆是聪明人,不是提线木偶,自然是各有各的想法,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利益,不可能只是简简单单的对我惟命是从,却也怪我故弄玄虚、没有明确表态了”
摇头叹息之后,赵俊臣并没有前往赵府客厅会见众位“赵党”官员,而是绕路向着自己的书房走去。
对于这些人,赵俊臣打算先晾一晾他们。
不过,迈步前行之间,赵俊臣又向身边的赵府管事吩咐道:“派人去将左大人与霍大学士请到府中。两位大人来到府中之后,让他们直接到书房与我见面,注意不要让客厅里的那些人发现。”
“是,小人这就去办。”
得到吩咐之后,这位赵府管事连忙答应一声,并且匆匆转身前去安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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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了赵俊臣回府的消息之后,方茹马上就来到书房与赵俊臣见面。
方茹如今掌控着赵俊臣手下的几个情报机构,她这般急切的与赵俊臣见面,自然是情报机构发现某些值得注意的情报需要通知赵俊臣了。
所以,见到方茹之后,赵俊臣并没有谈及私情,而是直接问道:“可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另一边,方茹遇到正事的时候,一双杏眼之中满是认真的色彩,语气也颇是干练,向赵俊臣禀报道:“老爷,今天茹儿这里连续收到了许多需要关注的情报,需要老爷你亲自来定夺。”
赵俊臣一副早有准备的模样,说道:“不奇怪,内阁出现空缺之后,所有人都是蠢蠢欲动,正是风起云涌之际,朝中各大派系为了确保自己人入阁,自然会有所动作……说说吧,都有什么事?”
方茹答道:“首先是刑部尚书张伯崇的动态,他今日突然联系了许多都察院的御史,似乎是想要弹劾什么人,看起来动作不小,要闹出大声势的样子,但现在还不知晓他具体的弹劾目标。”
赵俊臣眉头一皱,缓缓道:“这应该是出自于周尚景的授意了……至于御史们将要弹劾的人,不外乎就是那几个入阁的候选人了,只希望不要是左兰山就好,否则还真有些麻烦……”
说到这里,赵俊臣轻轻摇头,语气隐约有些叹息,又说道:“周尚景的实力最强,所以他想要推举大学士李和入阁,也不需要什么阴谋诡计,只要堂堂正正的攻击对手的弱点,再发挥自身的强处也就足够了,以周尚景的权势影响,他若是想要弹劾谁,就一定是声势浩大,被弹劾之人也一定会遇到麻烦,就算是可以摆脱弹劾,也必然要错过入阁的时机……这是阳谋,任谁都能够看出他的打算,但也正因为如此,反倒是最难对付……”
说完,赵俊臣的眉头愈加紧皱,似乎是考虑着破解之策。
但片刻之后,赵俊臣又轻轻摇头,不再思考什么,只是示意方茹继续讲下去。
方茹继续禀报道:“还有一件情报需要密切关注,就是赵山才今日早朝结束之后秘密拜访了首辅沈常茂,刚开始的时候沈常茂对待他的态度颇是冷淡,甚至还将赵山才晾在府外大半个时辰,但此后则是态度大变,不仅与赵山才密谈了大半个时辰,对待赵山才的态度也亲热了许多,但双方的密谈内容尚不知晓,只知道赵山才提出了某个计划引起了沈常茂的兴趣,双方隐隐有联手合作之意。”
赵俊臣双眼微微一眯,眼中闪过了一丝冷意。
不用多想,赵俊臣也知道,“太子党”与沈常茂的合作,十有*是为了针对自己。
这是很简单的推断,自己乃是“太子党”与沈常茂的共同敌人,双方唯有在这件事上存在着共同立场,也只会在这件事情上进行合作!
此外,沈常茂虽然是内阁首辅,但他的实力不足,无法掌控庙堂局势,这般情况也是“太子党”喜闻乐见的,毕竟这代表着“太子党”有了再次崛起的机会,而赵山才作为“太子党”的首席幕僚,对此也一定是心知肚明,绝不会任由沈常茂失去首辅之位。
但如今,赵俊臣与沈常茂在明争暗斗之际,却已是悄然间占据了上风,随时都可以寻找沈常茂的麻烦,也随时可以动摇沈常茂的首辅之位,所以赵山才也一定会在这个时候暗中拉沈常茂一把。
对于赵山才与沈常茂的想法,赵俊臣一眼就可以看透。
不过,赵山才一向是心智高绝,对于他的计划,赵俊臣依然是心中警惕。
“早知今日,当初就不应该有惜才之心,更不应该暗中营救赵山才,任由七皇子朱和坚除掉赵山才就好,结果我阴差阳错的搭救了赵山才的性命,期间还险些将自己的性命赔进去,结果反倒还要遭受赵山才的算计,实在是自找麻烦……”
赵俊臣暗暗想道。
虽然,在暗中搭救赵山才的事情上,赵俊臣最终是因祸得福,虽说是险些丢掉性命,但赵俊臣也抓住了机会,利用此事为自己争取了诸多好处,但如今发现了赵山才开始出手算计自己之后,赵俊臣依然是有些心中后悔。
想到这里,赵俊臣冷笑道:“原以为,‘太子党’会继续低调下去,却没想到他们终究还是按耐不住,今天早朝上就看见他们颇是表现活跃,如今更是要与沈常茂暗中联手……嘿!他们若是继续要当缩头乌龟,我还真拿他们没有太多办法,但既然他们忍不住主动伸出了爪子,也就别怪我下手太狠了……”
说着,赵俊臣向方茹吩咐道:“吩咐下去,一定要全力打探清楚赵山才所提出的计划究竟是什么!此外,派人盯着‘沈党’与‘太子党’所有人的近期动态,那赵山才乃是心智高绝之辈,他的计划恐怕没那么简单!”
方茹郑重答应之后,又说道:“此外,今日内廷方面向府里传来了消息,称他们已是基本上同意了老爷的条件,愿意交出近几年来被陛下留中的那些弹劾老爷的密疏,只希望老爷您能将西厂与内帑完完整整的交给他们。”
说到这里,方茹犹豫了一下,又加入了自己的评断,说道:“不过,茹儿却以为,内廷的那些太监们一向是见利忘义、从来都不会遵守信誉,近些年来陛下他究竟收到了多少弹劾老爷的密疏,咱们并不知晓,内廷方面恐怕也不会将所有的密疏尽数交给老爷,到时候咱们也无法确切的知道陛下手中究竟掌控着多少关于老爷的罪证,也无法确切的知道朝中究竟有哪些官员暗地里弹劾过老爷,却还需要进一步对内廷方面施加压力,绝不能让他们暗中留一手。”
赵俊臣却是摇头道:“这件事倒是无妨!弹劾我的密疏,陛下他恐怕每个月都会收到不少,在满朝百官之中,更是有大半官员弹劾过我,所以我并不需要知晓自己究竟有多少把柄落入陛下手中,也不需要知晓朝中究竟有哪些官员对自己心怀敌意……我向内廷方面索要陛下留中的那些弹劾我的密疏,暗中消除自身隐患只是顺便的目标,我最主要的目标,则是想要逼迫内廷方面让步,在他们将那些密疏暗中送给我的同时,也就将他们背叛陛下的把柄送到了我的手中,这样一来,我今后与内廷方面接触之际,也能够占据上风,这个目标如今已是达到了,却也不必奢求更多,否则内廷方面或许就会反弹……”
说到这里,赵俊臣轻轻叹息一声,又冷笑道:“从古至今,历朝历代,每一位权臣都是因为他们失势倒台了,所以才会十恶不赦、罪证确凿,而不是因为他们十恶不赦、罪证确凿,所以才会失势倒台……这里面的因果关系一定要搞清楚!我这些年来留下的把柄罪证实在是太多了,再怎么消除也消除不完,但只要我权势尚在,这些罪证把柄就全都是子虚乌有的!反之,哪怕是我如同白莲花一般干净,但只要我失去了权势,我的那些朝中政敌们照样会为我罗织无数的罪名与罪证,每一件罪名罪证都会是确凿可靠、不容置疑……”
听到赵俊臣的讲诉之后,方茹沉默不语。
在庙堂博弈的事情上,方茹的眼光能力已是渐渐跟不上赵俊臣的成长了,也很难再像从前一样给予赵俊臣有效的建议。
方茹所擅长的方面乃是人心,而现在,赵俊臣已是开始从更高的层面思考问题了。
想到这里,方茹心中有些失落。
不过,方茹很快就收拢了心中思绪,再次向赵俊臣禀报道:“还有最后一件事,崔倩雪崔姑娘在今天早晨终于是清醒了过来,当时老爷你正在上早朝,茹儿就代替老爷前去宝杏馆探望了崔姑娘,发现崔姑娘的伤势恢复得很好,也渐渐恢复了精神……只是,茹儿在那里还见到了前阁老崔勉。”
赵俊臣点头道:“这件事我知道,崔姑娘因伤昏迷之后,崔勉也终于不再顾忌自己的名声,亲自前往宝杏馆探望,这几天以来,他倒是有大半时间都在宝杏馆呆着……说起来,崔姑娘的伤势完全是因为我的原因,所以我也有些不愿意与崔勉见面,担心会出现尴尬场面,所以这几天我也就没有前去宝杏馆探望崔姑娘的近况……”
说到这里,赵俊臣又向方茹问道:“你见到崔勉之后,那崔勉的态度如何?”
方茹略略迟疑了片刻之后,终于向赵俊臣禀报道:“崔勉倒是没有想象中难相处,只是让茹儿通知老爷,说他要与老爷亲自见面详谈崔姑娘的事情。”
赵俊臣神色微微一动,又沉默了片刻之后,终于点头道:“我知道了,这件事就由你来安排吧,崔勉恐怕不希望有太多人知晓他与我私下见面的事情。”
听到赵俊臣的决定之后,方茹再次迟疑了片刻,就打算向赵俊臣询问些什么。
然而,就在这时,突然有赵府下人前来禀报,称是大学士霍正源与工部尚书左兰山来到赵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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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兰山与霍正源二人被请入赵俊臣书房的时候,心中皆是有些疑惑,不明白赵俊臣为何会突然间召唤他们二人见面,事先没有任何预兆。
赵俊臣也没有解释太多,更没有谈及他们各自的拥护者目前正在自己府中争执的事情,只是与他们二人交流了彼此对目前朝堂局势的看法,并且还向他们二人讲诉了“周党”、“沈党”、“太子党”等各方势力的最新动态。
一番交流之后,左兰山与霍正源二人皆是面色肃穆。
左兰山尤其是面带忧色,表情凝重的说道:“看样子,周尚景对于这个内阁空位已是势在必得了,可谓是来势汹汹……他失去了首辅位置之后,虽然是威望稍降,但依然是百官之首,若是他想要弹劾某人,就必然是声势浩大,被弹劾之人也一定会沾惹一身腥臊,即使最终能够摆脱弹劾、证明清白,也需要许多时间,到了那个时候,恐怕内阁的事情早已是尘埃落定了……”
左兰山知道赵俊臣这次会全力保举自己入阁,心中也是满怀期待,如今他听说周尚景打算弹劾其余的入阁候选人之后,自然是忧心忡忡、患得患失,极是担心自己会成为牺牲者、由此失去入阁的希望。
另一边,霍正源则是更加关注“沈党”与“太子党”暗中联手的事情,神情间满是思索,缓缓说道:“此外,若是‘太子党’与‘沈党’暗中联手了,威胁也是不容小觑,尤其是现在,正是确定内阁补位大臣的关键时期,而都察院则是廷推内阁辅臣的最主要因素,‘太子党’在都察院的影响力一向是不容小觑,沈常茂更还是内阁首辅之尊,拥有极大的影响力,这两个派系一旦联手,恐怕会很大程度上影响内阁辅臣的最终人选,必须要非常重视才是……”
顿了顿后,霍正源又补充道:“此外,我对于赵山才这人虽然不甚了解,但他乃是前太子太师何明的关门弟子,而何老太师的手段心智,霍某一向是自愧不如的,这个赵山才只要继承了何老太师三四成的本领,他所提出的计划就一定会有莫大威胁!而且,我认为‘沈党’与‘太子党’之间的合作,未必只是针对内阁空位,恐怕咱们也是他们的目标之一,毕竟咱们是他们共同的敌人,所以也必须要暗中防备一二……”
听到左兰山与霍正源的总结之后,赵俊臣轻轻点头表示认同,并且暗暗向霍正源投去了一个赞赏的眼神。
相比较只是担心自己能否成功入阁的左兰山,霍正源无疑要更加具备大局观念,看待问题的眼光也要比左兰山深远许多。
从这方面而言,霍正源要比左兰山更加出色。
但也正因为如此,赵俊臣才会倾向于让左兰山入阁,而不是各方面更加出色的霍正源。
毕竟,抛开左兰山在“赵党”内部资历更深的原因,也不谈赵俊臣早在霍正源投靠自己之前就已是开始为左兰山入阁的事情进行布局了,最主要的原因则是因为,左兰山入阁之后赵俊臣还有把握可以控制他,但若是换成霍正源入阁的话,一切就很难讲了。
诸般思绪,在赵俊臣的脑中一闪而过,但赵俊臣表面上依旧是不动神色,只是表情严肃的说道:“是啊,局势复杂、前景艰难,因为内阁空缺的事情,如今正是人心思动、风起云涌之际,朝中各派皆是有大动作,对我等而言,全都是不可忽视的外患,咱们想要达成目标,就更应该团结一心、群策群力,若是在这个时候,咱们反倒是内部分裂了,就是外患不息、内忧又生,咱们就必然会是一败涂地,说不定还要损及元气,从此一蹶不振。”
说到这里,赵俊臣意味深长的看向左兰山与霍正源,又追问道:“两位大人认为我所讲的这些是否在理?”
听到赵俊臣的询问之后,左兰山与霍正源自然是连连点头,皆是认同赵俊臣的观点。
赵俊臣又说道:“针对内阁空缺之事,早在南巡之前,我就已是开始暗中布置了,相关计划你们两位也是心中明白……但这个计划实在是不方便让太多人知晓,否则就会有泄密的风险,所以在咱们这些人之中,也唯有两位清楚我的真实计划……但也正因为如此,某些同僚看不懂形势,难免有些人心纷乱,关于这一点,还希望两位大人多多关注一下,一定要控制好同僚们的想法情绪,切不要生出什么乱子来。”
听到赵俊臣这么说之后,左兰山与霍正源再次点头表示认同。
左兰山乃是赵俊臣暗中全力支持的入阁候选人,所以他自然是知晓赵俊臣的相关计划,而霍正源当初投靠赵俊臣的时候,赵俊臣也向他讲过一些“赵党”的未来谋划,所以霍正源也很清楚赵俊臣如今正打算全力推举左兰山入阁的事情。
与此同时,想到自己乃是“赵党”内部仅有的两个知晓赵俊臣真实计划的人,左兰山与霍正源也皆是暗暗有些喜意,只觉得自己乃是赵俊臣的真正心腹、乃是“赵党”最核心的人物。
不过,在心中暗喜的同时,他们又隐隐觉得赵俊臣的话语之内另有深意,所以他们的目光全都集中在赵俊臣的身上,等待着赵俊臣的进一步解释。
然而,赵俊臣依然是没有解释什么,只是点头道:“两位大人既然是认同这些看法,就最好不过了。”
然后,赵俊臣的语气愈加平淡,说道:“说起来,今日我府里来了一些客人,但我突然间有些身体不适,却是不方便招待他们,不知道两位大人可否愿意代劳接待他们一下?”
左兰山微微一愣,问道:“若是赵大人的客人,我与左大人又如何可以代为招待?恐怕会有些不方便吧?”
另一边,霍正源似乎是察觉到了一些迹象,表情隐隐有些严肃。
赵俊臣则是笑道:“无妨,没什么不方便的,全都是自己人。”
说完,赵俊臣也不待左兰山与霍正源再次反对,就向身旁的许庆彦吩咐道:“庆彦,将两位大人带去客厅,让两位大人代替我招待众位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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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赵俊臣的奇怪决定,霍正源与左兰山皆是有些摸不着头脑。
所以,他们前往赵府客厅的时候,纷纷向许庆彦打探情况。
在赵俊臣的授意之下,许庆彦也没有刻意隐瞒,将事情的经过向他们详细解释了一遍。
得知是两人的支持者因为入阁人选的事情,如今已是有了冲突与矛盾,并且还纷纷来到赵府寻求赵俊臣的支持,左兰山与霍正源二人皆是面色大变!
对于左兰山而言,如今正是自己入阁的关键时期,而自己最终能否成功入阁,全要凭借赵俊臣的支持!在这个时候,左兰山不仅不能恃宠而骄,反倒是要对赵俊臣愈加恭敬一些,绝不能引起赵俊臣的猜忌之心。
如今,詹善常、顾全、童桓等人竟是纷纷来到赵府、想要逼迫赵俊臣明着支持自己入阁,这不仅会破坏赵俊臣的计划,更是在给赵俊臣难堪!若是赵俊臣将此事视为以下犯上、挟众逼迫,那么自己失去了入阁的可能也还罢了,若是还因此引起了赵俊臣的猜忌之心,自己今后又要如何在“赵党”内部自处?
另一边,霍正源同样是心中大惊、颇是惊慌。
在官场之上,最是讲究资历深浅、先来后到,左兰山的能力、心智、手段等等固然是比不上霍正源,但左兰山的资历更深、权位更重,所以左兰山在入阁的事情上就一定会得到“赵党”的全力支持,霍正源也绝无法与左兰山相竞争。
再加上霍正源在性格方面也有些软弱,所以霍正源对于内阁的位置并没有抱有太大的野心,更何况霍正源已经知道了赵俊臣的计划,明白赵俊臣早已是有了决定,如今的不表态只是一种策略罢了。
现在,王邖、司徒翰、林有伦竟是纷纷跑到赵俊臣府中,想要请求赵俊臣出面支持自己入阁,这不仅是彻底违背了赵俊臣的计划,还会让赵俊臣对于他们这些原“黄党”官员产生不好的看法,认为他们私下抱团、不受控制!
若是这样的话,赵俊臣今后会如何看待他们?又会如何看待霍正源本人?
于是,想明白了事情的关键之处,左兰山与霍正源二人也终于明白了赵俊臣的深意。
赵俊臣让他们去招待众位“赵党”官员,恐怕不仅仅是为了消除“赵党”内部的矛盾,隐隐还有一些敲打与警告他们二人的意思。
于是,也不需要许庆彦进一步解释,左兰山与霍正源马上就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也不再有任何的耽搁,皆是面色肃穆、快步向着赵府客厅走去。
“赵党”的内部矛盾,他们必须要尽快给赵俊臣妥善处理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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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兰山与霍正源还是有些能力的,他们在赵府客厅见到了各自的支持者之后,马上就阻止了双方的冲突,并且反复强调了赵俊臣在“赵党”的唯一领导地位,表示赵俊臣在入阁人选的事情上早有定论,“赵党”众人只要按照赵俊臣的指示办事就好,然后又重申了目前局势的艰难以及“赵党”内部团结一致的重要性……
官场上的某些论调,可谓是单调无趣、千篇一律,哪怕是历经千年之久也不会有太大的变化。
这些论调看似没有任何意义,只是假大空的套话罢了,但这些假大空的套话往往代表着政治风向的变化,其实最是重要不过,在这些假大空的套话之中发现真正有用的信息,也是一个合格官员最基本的政治素养,否则就会站错队伍、选错立场,最终自然就是结局不堪。
“赵党”众人或许是品行低下、能力不堪,但他们的政治敏感性无疑是合格的。
所以,听到左兰山与霍正源的一番发言之后,他们马上就听明白了言中深意,并且找到了这些发言之中的几处要点。
首先,对于他们前来赵府逼迫赵俊臣表态的行为,赵俊臣很不满意,甚至是有些生气,认为他们打乱了自己的计划,所以给左兰山与霍正源二人施加了极大的压力,而左兰山与霍正源显然是在压力之下屈服了;
其次,对于“赵党”所推举的内阁人选的事情,赵俊臣并不打算与“赵党”众人商议,而是想要独断专行、自己拿主意,至于“赵党”众人只需要到时候表态支持就好,而霍正源与左兰山身为“赵党”的二三号人物,对于赵俊臣的这般做法也没有任何的反对意思;
最后,左兰山与霍正源虽然是“赵党”内部举足轻重的大佬级人物,权势影响皆是不容小觑,但他们完全不敢挑战赵俊臣的权威,赵俊臣的威望、实力、以及对“赵党”的掌控力,要远远高于众人的预想,所以他们这次逼迫赵俊臣表态的行为,无疑是捅了马蜂窝。
听明白了霍正源与左兰山的言中深意之后,不论是左兰山的支持者顾全、詹善常、童桓等人,还是霍正源的支持者司徒翰、王邖、林有伦等人,顿时就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也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像是顾全、詹善常、童桓等人,他们终于回想起了赵俊臣的心机与手段究竟是多么可怕,手中更还掌控着他们大量的把柄与利益,可以说他们未来的荣辱兴衰已是全部寄托在赵俊臣的身上,若是得罪了赵俊臣,可谓是后果不堪设想!或者,更加准确的说,他们完全没有逼迫赵俊臣的资格!在这般情况之下,他们还妄想要逼迫赵俊臣支持自己,实在是可笑至极!
至于司徒翰、王邖、林有伦等人,也同样意识到了寄人篱下的现实,他们原本就是赵俊臣的手下败将,如今更是刚刚投入赵俊臣的门下,正应该低调行事、愈加谦恭,以争取赵俊臣的信任作为首要之务,若是反过来逼迫赵俊臣退步,赵俊臣今后又会如何看待他们?
想明白了这些现实之后,这些人顿时是是出了一身冷汗。
其实,这些事情,他们早就应该意识到的,若是寻常时候,他们也绝不会头脑发热做出这般蠢事,只是入阁的利益太过诱人了,让他们冲昏了头脑,而赵俊臣的表现又过于低调与神秘,也让他们忽视了某些绝不应该忽视的因素……
再然后,他们就对自己这次的莽撞行为感到后悔了。
世上并没有“后悔药”卖,但终究还有“亡羊补牢”、“负荆请罪”的道理。
于是,后悔之余,他们纷纷表态希望求见赵俊臣,以乞求赵俊臣的理解与原谅。
可惜,赵俊臣并不打算轻易表态谅解他们,至少还要再晾他们一段时间,让他们更加深刻的记住这次教训,也趁机巩固一下自己的威信。
所以,面对詹善常、王邖等人的求见,赵俊臣再次以自己身体不适为由拒绝了。
最终,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詹善常、童桓、顾全、王邖、司徒翰、林有伦等人终于是离开了赵府,但他们今晚注定是要在担忧之中辗转难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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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赵党”众人离开了赵府之后,左兰山与霍正源二人也再次来到了书房与赵俊臣见面。
当他们二人进入书房之后,赵俊臣正靠坐在椅背之上,脸上满是思索的神色,似乎正在考虑着什么事情。
见到赵俊臣这般表现,左兰山与霍正源皆是不敢打扰,就这么静静站在赵俊臣的身前,一副垂手屏息的模样,等待着赵俊臣发言。
其实,他们二人表面上的官位、资历、声望等等皆不在赵俊臣之下,完全不需要这么毕恭毕敬,然而他们对于自己的谦卑表现并没有感到任何不妥——经此一事之后,他们也更加清楚了自己在“赵党”内部的定位。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赵俊臣终于回过神来,抬头看到左兰山与霍正源的表现之后,眼中闪过了一丝满意,但口中连连说道:“刚才考虑事情,不由有些出神,竟是没有注意到两位大人,实在是失礼了,还请坐下谈话……恩,两位大人的事情办完了?客人可全都离开了?”
在赵俊臣的示意之下,左兰山入座之后,有些小心翼翼的说道:“赵大人,詹大人与司徒大人他们都已经离开了,在我与霍大学士的强调之下,他们已是消除了隔阂与矛盾,表态今后一定会团结一致、唯赵大人马首是瞻,绝不会再出现今日的情况!”
霍正源则是试探道:“赵大人,众位同僚其实也不是有意冒犯于你,实在是目前庙堂局势复杂,入阁人选的事情也确实是非常重要,而大人你迟迟没有说明自己的想法,让他们有些焦急了……”
听到左兰山与霍正源的表态之后,赵俊臣抬手轻轻一挥,说道:“两位不必担心,我并没有怪罪众位同僚的意思,我也知道众位同僚并没有刻意逼迫我就范的想法,这件事其实也怪我有些故弄玄虚了,上面的人没有明确表态,下面的人自然是人心纷乱,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说话之际,赵俊臣的表情认真,也确实是说出了真心想法:“这件事也给我提了醒,从前咱们的权势不大,亲近同僚不多,人心也容易掌控,许多计划即使是隐秘了一些,没有让其余人知晓太多情况,也照样可以实施,但随着咱们的权势影响越来越大,亲近同僚也越来越多,人心也就越来越难掌控,许多计划若再是故弄玄虚,只是让极少一部分人知晓内情,哪怕是计划再精妙、再高明,也难免会出现许多意外状况,说不定就要受人利用,反倒坏事……也正因为如此,自古以来,只有少部分人负责实施的阴谋诡计从来都不能登上大雅之堂,唯有堂堂正正的阳谋才是正途,从前咱们总是阴谋多、阳谋少,但从今往后这般状况也该变一变了!”
顿了顿后,赵俊臣又说道:“此外,亲近的同僚多了,咱们也不能只顾及到自己的想法,其余人的官位权柄虽然没有咱们重要,但他们的想法也同样是不能忽视,毕竟咱们能够成为众人的魁首,也是因为咱们能够为众人谋取好处,若是不重视他们的想法意向,他们又如何愿意追随咱们?今日我虽然是借助两位的威望妥善处理了内部矛盾,但一味的强压终究是不是持久之道,若总是将下面人排除在计划之外,也会挫伤他们的积极性与归属感,所以咱们也应该注意到这一点。”
听到赵俊臣的这番感慨,左兰山与霍正源相互对视一眼之后,皆是齐齐向赵俊臣说道:“赵大人高见,我等佩服!”
与此同时,因为赵俊臣的这一番话,他们对于赵俊臣的心胸也愈加心服了,之前因为赵俊臣的敲打所出现的些许裂痕,也至此而消失不见。
听到左兰山与霍正源的称赞之后,赵俊臣又是一笑,说道:“不过,我刚才所想的并不是这些事情,而是在考虑如今的庙堂局势……我觉得,也到了咱们出手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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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序表示自己提莫信物还没拿出来呢,这个节奏怎么显得咱有点多余的情况捏?!
然而还没等他从“巨大的莫名伤害中”反应过来,众人就来到了英雄王的面前。
因为这里并不是正常办公的地方,看起来似乎更像是宴客厅之类的地方。
这间房间里也只有一个人,一个有着银色长发和金色瞳孔的英俊男人此时正坐在落地窗下的书桌前,似乎有些瘦弱的身形让他看起来似乎毫无战斗力。
然而能够坐在这里的人却只可能是一个人,也就是这个洛兰德王国的国王,英雄王西昂·阿斯塔尔。
虽然这家伙看起来一点都没有像是“英雄王”的特征,充其量只不过是个贵公子而已,但现实往往就是这么的奇怪,眼前这个温文尔雅的男人正是这一代的英雄王。
“陛下,这几位是来自美苏奇亚的冒险者,他们说有很重要的任务需要觐见您……”弗洛瓦德道。
阿斯塔尔闻言看向了正序等人,然后露出一个如沐春风般的微笑。
“欢迎,各位来自美苏奇亚的异域冒险者们。”似乎是一个邻家大哥哥一样的温和笑容,甚至让奈德丽这个熊孩纸都露出了一些柔和的表情。
简单来说,这个配合着高贵气质,同时还有着绝佳容貌的男人,就是个全年龄段女性杀手。
不过反过来说,这种人同样也很讨同性的厌。
“尊敬的陛下,请原谅我们这些冒险者不太会说话,不如我们就直接进入正题吧。”正序非常直接地说道。
然而回应他的又是一阵冰冷的杀气,当然还有一声充满杀意的大喝,“无礼!你怎么敢和阿斯塔尔陛下这么说话?!”
“无妨,我想你们不远千里从美苏奇亚经过伊斯塔尔到洛兰德来,也不会是闲着没事来找我说闲话的。”文雅的英雄王温和地笑着道。
“感谢英雄王陛下的宽容,那么我就直接说这次的任务内容。”正序道。
“请说,只要是我能够做到的事情,洛兰德王国都会为了地表世界的和平而倾尽全力。”阿斯塔尔国王道。
“不愧是被整个地表世界所传唱的传说中勇者的后裔,您的精神值得我们所有人学习……”
一番简单的客套之后,正序拿出了一直放在背包里的暗黑六王权。
“这是?!”即使是始终温和地笑着,甚至让人看不透他到底在想些什么的英雄王,此时也忍不住露出极其惊讶的表情。
“想必英雄王陛下也认识这柄权杖吧……”正序道。
“当然……”如果不是这柄权杖的话,洛兰德王国,或者严格说起来是阿斯塔尔的仇敌,根本不可能还存在到现在。
即便再怎么是传说中勇者洛兰德的后裔,在贵族女神的神器面前也不可能做出什么让女神不爽的事情。
“不过这柄神器怎么会在你手上?”阿斯塔尔疑惑地问道,同时似乎恢复了冷静,再次挂出了一脸温和优雅的浅笑。
只是这份笑容背后,正序却感觉到了一点不好的气息。
而且……
尼玛后面这个弗洛瓦德中将的杀气,已经足够把巫妖干掉了,咱这个二十点的超凡感知再怎么迟钝也感觉得到了。
因此正序也很快明白了现在的状况,如果不打消这两个人的“邪恶”企图,他很可能真的要前功尽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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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霍正源与左兰山如今乃是同一阵营,也要顾忌到左兰山的颜面,所以这些话霍正源并没有明说。
但左兰山依然听明白霍正源的言下之意,眼中隐约闪过了一丝羞愤,却是反问道:“那么,左大人可有良策?”
霍正源苦笑摇头道:“我也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周党’的计划乃是阳谋,最是难以对付,虽然在‘周党’的弹劾攻势之下,‘沈党’也会遇到麻烦,咱们与‘沈党’的立场一致,暂时联手也是一个可行的办法,但如今‘沈党’与‘太子党’已是暗中联手了,并且企图未知,咱们再与‘沈党’合作,说不定就会受人利用……此外,与‘沈党’合作之后,也很容易会暴露咱们的真实计划,所以这个想法弊大于利,风险极多,我也很快就将它抛弃了。”
听到霍正源的讲诉之后,左兰山的表情有些复杂,却是沉默不语。
另一边,赵俊臣叹息了一声,神色有些无奈,说道:“既然如此,看来只能采用我的下下之策了。”
霍正源问道:“不知赵大人您所讲的‘下下之策’究竟是指什么?”
赵俊臣言简意骇的说道:“浑水摸鱼、添薪加柴,将目前的庙堂局势彻底搅乱,然后再请陛下出来收拾烂摊子!”
然后,赵俊臣见两人不大明白自己的意思,又进一步的解释道:“我的计划与左大人的计划有些相似,同样是以攻对攻,发动咱们的影响力弹劾其他人,但并不仅限于大学士李和,也并不仅限于那几位内阁候选人,在文武百官之中,不论是谁有把柄,咱们都要紧抓不放、穷追猛打,哪怕是首辅沈常茂、阁老周尚景,咱们也绝不放过,最终激起他们的反击,引起朝中各大派系的相互交锋,让每位官员都遭遇弹劾,也让每位官员都弹劾别人,到了那个时候,庙堂局势一定会大乱,而陛下在性格方面一向是过于求稳,见到这般情况之后……”
听到赵俊臣的描述,霍正源眼睛一亮,接口道:“到时候,陛下一定会出手稳定局势,并且颁布圣旨,实施反坐之法,对诬告者进行责罚,以限制朝中大臣们相互弹劾的局面,这样一来,即使是‘周党’也不敢轻易弹劾别人,他们的阳谋自然也就破解了!”
另一边,左兰山也是连连点头,道:“妙计!实在是妙计!有了这般妙计,咱们就不必担心‘周党’的弹劾了!不过,赵大人您为何要说这个办法是下下之策?”
赵俊臣叹息一声,解释道:“自己遇到麻烦之后,就制造更大的麻烦,并且将所有的麻烦全部抛给陛下处理,陛下即使是吃了这个哑巴亏,又将会如何看待我等?若是陛下事后报复我等,又是怎样的风险?我等又要付出怎样的代价,才能够平息陛下的不满?所以,这个办法虽然可以解决问题,但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自然是下下之策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思维惯性,比如德庆皇帝的思维惯性就是“有黑锅找赵俊臣”,而赵俊臣的思维惯性就是“有麻烦就找德庆皇帝”。
遇到麻烦之后,就制造更大的麻烦,并且将所有的麻烦丢给德庆皇帝,利用德庆皇帝一心求稳的性格解决麻烦……类似的做法,赵俊臣已经是不止一次使用了,已然形成了固定套路。
然而,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赵俊臣并不想反复使用这个手段。
毕竟,德庆皇帝绝不愿意受人利用,而如今的赵俊臣,还承担不起德庆皇帝的怒火。
“确实是有些风险,也确实需要付出许多代价……”听到赵俊臣的解释之后,霍正源稍稍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说道:“但如今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赵俊臣再次叹息一声,道:“是啊,推举左大人入阁辅政,乃是咱们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关系到咱们的未来发展,所以咱们绝不能任由‘周党’发挥……所以,确实是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说到这里,赵俊臣抛开了心中的犹豫,神色渐渐变得坚定,冷声说道:“既然没有更好的选择,那么咱们也就不需要犹豫什么,只能这么做了!……吩咐下去,让诸位同僚们各自准备一下,只要‘周党’开始弹劾左大人,咱们就顺势出手,趁机大干一场!将庙堂局势搅个天翻地覆!”
见赵俊臣终于拿定了主意,态度又是如此的坚定果决,完全没有任何的犹豫,左兰山与霍正源二人皆是露出了钦佩之色!
利弊关系,很多聪明人都可以分析清楚,但利弊取舍之际,敢于直面风险、火中取栗的人终究只是少数!
所以,仅凭着这份果断,赵俊臣就要超过天下绝大部分聪明人了!
尤其是左兰山,见到赵俊臣冒着这么大的风险与代价,只是为了保证自己可以竞争内阁席位,这无疑是一个天大的恩情,所以左兰山在钦佩之余,心中更是充满了感激之情。
然后,左兰山与霍正源齐齐站起身来,向赵俊臣答道:“谨遵赵大人的吩咐!我等这就去安排,绝不让赵大人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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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沈党”还没有任何的抵抗与反应,马熙成就突然倒台了。
然后,自然而然的,“周党”众人借着马熙成的事情,牵扯出了少保赵正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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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马熙成的突然倒台,就在“沈党”众人还在茫然失措的时候,就仿佛是事前排练好了一般,那吏部尚书宋启文出列发言了。
只见宋启文的脸上满是悲痛之色,出列之后更是跪在德庆皇帝的面前,俯首道:“陛下,臣有罪!”
见到宋启文的表现之后,德庆皇帝顿时就猜到了“周党”的下一步打算,眼中更是闪过了一丝讥讽。
不过,官场如戏场,即使是德庆皇帝也只是戏子之一,虽然是察觉到了“周党”的打算,但以德庆皇帝的立场,却不能表现出来。
所以,在表面上,德庆皇帝则是一副惊讶的模样,问道:“哦?宋爱卿为何要突然请罪?”
宋启文的声音之中满是自责,答道:“陛下,臣乃是吏部尚书,负责考察官员们的政绩品德,对于马熙成这种贪官酷吏,臣竟然没有及时察觉,让他逍遥法外至今,自然是臣的失职之罪!”
德庆皇帝轻哼一声,道:“你自然是失职了!马熙成的诸般罪行若是成真,那么你吏部竟然没有任何察觉,罪责也是难逃!”
宋启文一副甘愿受罚的样子,再次叩首道:“陛下,对于马熙成的种种恶行,吏部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察觉,臣当初也听到过相关传闻,然而臣即将要严查马熙成的时候,有某位朝中重臣突然出面维护马熙成,表示马熙成的种种罪名皆只是恶意谣言罢了,这位重臣一向是声誉卓著,臣也就轻信了他,并没有进行严查,只是询问了河南巡抚与布政使的意见,而河南巡抚与布政使给予臣的答复则是马熙成乃是一位有所作为的良官,臣得到答复之后,依然是不敢大意,又派遣了吏部的考功清吏司郎中王徵亲自前去河南府查探,而牛徵回到吏部之后,也同样是宣称马熙成乃是一位品行清廉的好官,在河南府内受到了百姓们的交口称赞……
如此一来,臣也就相信了他们的说法,并没有继续追查此事!如今回想起来,却是臣轻信了他们,所以也就没能察觉马熙成的种种恶行!这是臣的失职,臣辜负了陛下的信任,臣羞愧万分,还请陛下责罚!”
宋启文洋洋洒洒的一番表态,看似是在主动请罪,但实际上则是借机摘脱了自己的大部分责任,并且将绝大部分过错全都推给了河南官府、吏部郎中王徵、以及某位朝廷重臣。
而河南的现任巡抚张琦灵,以及吏部郎中王徵,则全都是“沈党”之人!
至于宋启文所提到的那位声誉卓著的朝中重臣,德庆皇帝也马上就猜到了此人的具体身份。
不过,德庆皇帝依然是装作一副不知情的模样,只是表情凝重的缓缓说道:“哦?你是说,河南巡抚等人在暗中庇护马熙成?吏部郎中王徵也受到了收买,向吏部隐瞒了实情?还有,你所讲的那位朝中重臣,究竟是谁?御史们说朝中某位重臣一直在包庇马熙成,可就是指此人?”
宋启文答道:“河南巡抚等人究竟有没有暗中庇护马熙成,吏部郎中王徵究竟有没有隐瞒实情,臣皆是不敢断言,还需要朝廷会审了马熙成之后才能定论!但臣如今依旧保留着他们交给臣的公文,可以证明臣所言皆是不假……至于那位帮着马熙成说情的朝廷重臣,则是少保赵正和赵大人!”
随着宋启文的话声落下,皇极殿内的众位官员皆是神情大变,目光皆是汇聚到了少保赵正和身上。
此时得少保赵正和,更是面色苍白,有些不知所措。
如今,内阁空位悬而未定,赵正和乃是候选人之一,却偏偏在这个时候与马熙成的事情产生了牵连,被人泼了一身脏水,不仅是声望大跌,在他洗清嫌疑之前,入阁的希望也就大幅降低了。
毕竟,朝廷绝不可能让一位庇护贪官的官员进入内阁辅政,至少在表面上是绝不可能的。
虽然,如今内阁里的几位阁老,所有人都在庇护朋党,而他们的朋党之中也从来都不缺乏贪官污吏,但这种事情只可以做、从不能说,是绝不能让人发现的!
更绝的是,马熙成乃是河南府的知府,而河南府与京城的距离虽然不算远,但想要将马熙成押回京城会审,也需要好几天的时间,想要案情大白,也至少需要大半个月的时间。
也就是说,赵正和哪怕可以证明自己的清白,也至少需要大半个月的时间。
但可惜的是,到了那个时候,内阁空位的事情恐怕已是尘埃落定了!
所以,事情发展到了如今这一步,少保赵正和的入阁希望,已是极其渺茫了!
而这些,正是“周党”的阳谋,也就是“周党”的如意算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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