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言情小说 > 摄政大明 > 全文阅读
摄政大明txt下载

    ……

    ……

    听到赵俊臣的说法之后,章晟德表情复杂,既有愧疚也有无奈,稍稍沉默了片刻,然后就叹息道:“钦差大人想知道什么,尽管询问就是,下官知无不答。”

    赵俊臣缓缓说道:“所有的事情我都想知道,尤其是关于王铮总督的那位幕僚汪恭的详细情况,以及汪恭所提议的绥靖计划,我这次抵达陕甘,就是为此而来……还有,仅仅是为了让蒙古人退兵,就要把朝廷的赈灾粮食与十万灾民拱手送给蒙古人,我看章巡抚也并非是无胆怯弱之辈,为何也会同意这个绥靖计划?”

    章晟德摇头苦笑道:“不瞒钦差大人,下官也知道这个计划太过于自私残忍,再是如何抨击唾骂也不为过,但实在是没办法了,越是了解陕甘边防之现状,就越是倾向于软弱妥协……从今年三月开始,蒙古部落的侵犯就是接连不断,边军的伤亡越来越大,整个陕甘三边都已经疲乏到了极致,士气愈加低迷,逃兵也越来越多……

    钦差大人您或许还不知道,陕甘三边究竟已是糜烂到了何种地步,账册里的数字是军户三十五万、募兵八万,但实际上的兵力只有不到一半,剩下的名额全是空饷……又因为今年的战事频繁,边军里的伤亡与逃兵也就更多了,兵力也就愈加不足,尤其是各大军镇里的军户,只剩下了一些老弱病残,完全没有战力。

    大人您别看今年山西镇与固原镇的骑兵与蒙古人交战时完全不落下风,甚至还有兵甲更加精良的优势,表现也更加悍勇,但山西镇骑兵全都是山西总兵牛禄的私兵,固原镇骑兵也全都是固原总兵张大寿的私兵,全都是两个军镇里最为精锐的将士,若是寻常的军镇兵,遇到这些蒙古骑兵之后别说是以寡胜多了,就算是有两倍的兵力优势,都未必可以稳赢!

    下官前段时间曾去过固原军镇下属的一处军堡内暂住,那处军堡原本应有军户三十人,但实际上只剩下了十三人,其中有七人已经是年过四十,还有一人已经是知天命的年纪,另有两人则是手脚残疾,仅剩下四人尚有战力,却也是士气低迷,完全不能指望!而这处军堡的情况,就是陕甘三边的普遍现状了!”

    听到章晟德的诉苦之后,赵俊臣并没有插话打断,只是静静听着,并且是示意章晟德继续说下去。

    见到赵俊臣的示意,章晟德的苦笑愈重,再次摇头道:“到了两个月前,下官得知了准噶尔汗国的突然出现与武力强盛之后,当时的心情有多么的震惊与绝望,就别提了!前期出现的蒙古部落仅只是准噶尔汗国的手下败将,但这些手下败将就已经让陕甘三边苦不堪言了,如今的陕甘三边已是再无战力,但真正的苦战才真正开始,发现这一点之后,下官曾是连续好几天的辗转难眠,绞尽脑汁的想要力挽狂澜,却依旧是苦无对策。

    事实上,准噶尔汗国出现的消息传了出去之后,很快就引起了陕甘三边的极大恐慌,别说是普通边军了,就算是军镇里的上层将领们也都是纷纷寻求退路,完全没有抵御的勇气与信心,如此一来,又如何能够指望他们?

    尤其是今年的情况格外严峻,因为蒙古部落连续不断的侵犯,边境的村落大都已是被劫掠一空,又因为连年的灾情,城外的百姓们十室九逃,所以准噶尔汗国一旦是开始进犯,想要寻获过冬的粮食,恐怕就只能攻城了!蒙古人不善攻城,但如今的陕甘三边连守城的信心都没有,朝廷已经有好几十年没有城池沦陷了,一旦是让蒙古人攻破了城池,事情就要一发不可收拾,任谁也不敢承担这个后果!

    所以,王铮总督的幕僚提出这个计划之后,陕甘的几位封疆大吏犹豫许久之后,就皆是咬牙同意了,山西境内的几处军镇有晋商的资助,情况要比陕甘军镇好得多,山西巡抚张勋愿意参与这个计划,恐怕只是想要安安稳稳的告老还乡而已,但陕甘的几位封疆大吏之所以支持这个计划,却全都是迫不得已,只能是弃车保帅了!”

    *

    听完了章晟德长篇大论的诉苦与无奈,赵俊臣的面色不变,只是缓缓问道:“所以,你们就忘记了自己的守土与牧民之责,拱手把朝廷的赈灾粮食与十万灾民送给蒙古人求和?你说自己只是迫不得已,极力的撇清干系,但这个计划乃是你们亲手推动,又如何可以撇清干系?仅仅是遇到了一些危机与困难,就选择了牺牲百姓保全自己,像是你们这种官员,朝廷何必重用?你们身为父母官的担当又在哪里?”

    章晟德沉默片刻后,却是跪在赵俊臣面前,垂首道:“下官也知道自己的罪责深重,一切任凭钦差大人责罚,刚才的说法也只是为了向钦差大人解释陕甘三边的糜烂现状而已,并不敢为自己辩解。”

    赵俊臣静静的打量了章晟德片刻后,缓缓开口道:“你刚才只是说了陕甘三边的现状与苦衷,我还想知道更多的消息,比如王铮总督府里的那位幕僚汪恭,以及汪恭所属的汪家……这次汪恭安排蒙古人入境截杀于我,这件事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汪恭这次安排蒙古骑兵入境截杀赵俊臣,险些把章晟德一同害死,所以章晟德自然是不会为汪恭遮掩什么,马上就说出了自己所知晓的所有情报:“汪恭乃是在王铮总督到任后主动投入了王铮总督的门下,此人年纪并不大,如今也只是刚刚进入了而立之年,但素有才名,一向是自视甚高,下官与此人接触之后,认为此人颇有城府,并且是为达目的不折手段,一直是心中忌惮,此人的手段也很高明,轻易就得到了王铮总督的信任,如今已是隐隐掌控了三边局势……

    至于汪家,则是陕甘境内数一数二的商贾世家,一直是做着边境生意,财力极为丰厚,即使是与那些晋商相比也不逊色,甚至是犹有过之,如今的汪家族长名叫汪明,乃是汪恭的亲兄弟,汪恭之所以可以掌控陕甘三边的大局,很大程度上也是凭借着汪明的支持。”

    赵俊臣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然后则是冷笑道:“汪家以边境贸易起家,也就是说他们的生意对象乃是蒙古人……这么说来,汪恭的这个计划,未必就是为了大明考虑,说不定只是为了让他的蒙古主子可以轻而易举的得到大笔的粮草与奴隶罢了,偏偏你们竟然还愿意支持他的这个计划,当真是可笑至极!”

    听到赵俊臣的讥讽,章晟德没有回答,只是沉默不语。

    赵俊臣深深的打量了章晟德一眼之后,又说道:“你今日的表现还算不错,如今又是用人之际,本钦差不希望大动干戈,也愿意再给你一次戴罪立功的机会……按照你的说法,陕甘三边已经彻底糜烂了,那么本钦差就要全权接手陕甘三边的一切事宜,不仅是要抵御蒙古鞑子的侵犯,更还要一举扭转陕甘三边的糜烂现状!……你可愿意支持本钦差?”

    章晟德并没有马上表态支持,只是抬头向赵俊臣问道:“除了向蒙古人求和之外,难道钦差大人还另有抵御之策?”

    赵俊臣面色严肃的说道:“现在还没有,但并不代表今后也没有!本钦差只知道一件事!哪怕是要与蒙古人求和,也绝不能使用这种方法!以妥协换取和平,则和平必不存,只会让敌人步步紧逼、心中轻视!唯有以斗争求和,和平方可稳固!本钦差即使是要与蒙古人求和,也要先打一仗、把蒙古人打疼了再说!说不定,打着打着,就不是我们向蒙古人求和,而是蒙古人主动向我们求和了!”

    听到赵俊臣的说法之后,章晟德身体微微一振。

    “以妥协换和平,和平不存,以斗争求和平,则和平稳固……”喃喃复述了赵俊臣的说法之后,章晟德狠狠一咬牙,向着赵俊臣说道:“既然钦差大人有如此的雄心壮志,那么下官就陪着钦差大人拼一次!从今往后,关于陕甘的一切事宜,下官唯钦差大人马首是瞻!”

    见到章晟德的表态之后,赵俊臣面现满意之色,伸手扶起了章晟德,说道:“既然章巡抚愿意支持本钦差,那事情就简单了许多,如今最重要的事情,却还是清算汪家!不论是为了今日之仇,还是为了掌控陕甘三边的局势,这个汪家都绝不能留!这件事,还需要你我详细商议一下,方可以万无一失……”

    章晟德点了点头,正打算说些什么,却突然见到毛家栋去而复返、匆匆赶来。

    来到赵俊臣面前之后,毛家栋向赵俊臣禀报道:“钦差大人,侦骑传来消息,附近卫所的援兵终于是赶到了,总计有五百人。”

    赵俊臣点了点头,抬眼向着西方看去,说道:“既然如此,有了这些人的护卫,就可以继续赶路了!”

    ……

    恩,第二更。

    ……

    ……

    ……

    花马池营,位于陕甘与宁夏的交界处,乃是明长城宁夏军镇的重要关堡,自古就有“灵夏肘腋,环庆襟喉“之称,此地东邻陕西定边,南依甘肃环州,西边紧靠宁夏军镇,北边与内蒙古鄂托克前旗接壤,地理位置十分紧要,乃是陕甘三边的枢纽核心之处!

    此处紧邻着西北最大的盐池,产盐颇丰,又因为交接草原,时常会用盐换马,而“花马池”也就是“换马池”的谐音。

    每年的火筛入寇之际,三边总督就会移驻花马池营主持边防大局。

    花马池营的位置紧要,直接面对蒙古鞑子的军事威胁,还是三边总督的驻地,自然是深沟高垒、坚固异常!

    这里的城墙高达四丈有余,皆是由黄土夯筑,基宽近五丈、顶宽丈余,城墙上还有十余处箭楼,三处城门全都是高达丈余的铁木门闸,并且皆是带有瓮城,营外环绕着深达丈余的壕沟,壕沟内插满了尖锐木桩!

    这样的防御措施,再加上营内的数万驻军,周围还有几处军镇遥相呼应,足以让任何军队望而却步,除非是填入数万精兵的性命,否则就绝无攻破此营城的可能。

    事实上,自从花马池营建成之日起,虽然是直接与南疆接壤,但蒙古大军哪怕是最强盛的时候,也很少动过强攻此地的念头。

    尤其是今年,朝廷支援的五万禁军精锐就驻扎在花马池营以及附近几处卫所之内,更是极大的增强了花马池的防御力量。

    如今,西北边防局势虽然是愈加危急,每天都有蒙古游骑入境劫掠,但花马池营的附近局势依然稳定,只是时不时会出现一些蒙古骑兵进行监视刺探,但很快就会被营内大军击退。

    然而,就在赵俊臣遇袭之后的第三天清晨,陕西巡抚章晟德的突然出现,却是打破了花马池营的平静。

    *

    章晟德前几日从固原军镇借走了两百骑兵,前去榆林卫迎接钦差赵俊臣,这件事并不是什么秘密,花马池营这些日子也一直等待着钦差大臣的驾临。

    然而,当章晟德来到花马池营的时候,他的身边并没有钦差赵俊臣的踪迹,反倒是他手下的二百固原骑兵只剩下了百余人,并且是各个带伤。

    “快开城门!我是陕甘巡抚章晟德!我有十万火急的事情需要通报王总督!”

    来到花马池营的东门之外,章晟德马上就表明了身份,向着城墙上的守军大声呼喝道。

    花马池的守军们验证了章晟德的身份之后,连忙是放下吊门让章晟德一行人进入营城。

    见到章晟德手下护卫伤亡惨重的情况,许多人皆是猜测到了章晟德遇袭的事情,这个消息也很快就传扬了出去,惊动了花马池营的所有文武高层。

    如今的花马池营,因为要迎接钦差大臣赵俊臣的关系,河西巡抚张文辉、河东巡抚吴敏这两位封疆大吏皆是在此落脚,武将则是以驻守花马池的总兵史松、副总兵郑余、参将钱保、守备官包宏杰等人为首。

    此外,朝廷派来的监军太监李如安、统领禁军援兵进驻花马池的指挥使关武元二人也皆是举足轻重的大人物。

    花马池营的面积并不算太大,宽长皆是三百五十丈左右,总计占地不到一千七百亩。

    所以,花马池营的文武高层得知消息之后,很快就聚集到了总督府衙门打探消息,当他们赶到总督府衙门的时候,重病多日的三边总督王铮还没有露面现身,陕西巡抚章晟德正在总督府大堂内急切等候。

    看得出来,章晟德此时的情绪极为焦切,隐隐还有一些恐慌,颇是坐立不安,再也看不到往日的城府气度。

    见到章晟德的这般模样,众位文武官员就知道事情要比他们想象中更加严重。

    河东巡抚吴敏与章晟德的关系最为密切,连忙是开口问道:“章巡抚,听说你在路上遇袭了,手下护卫们伤亡惨重,可是真的?”

    监军太监李如安则是面色阴沉的问道:“章巡抚不是去榆林卫迎接钦差赵大人了吗?如今赵大人何在?”

    见到众人七嘴八舌的询问,章晟德面容苦涩的说道:“各位,具体的事情,还是等王总督到来之后再说吧,我也不必反复解释,此事极为严重,到时候还需要咱们这些人一同商议才行。”

    章晟德的话声刚落,就听到有人高声喊道:“总督王大人到!”

    随着呼喝声落下,众位文武连忙是站成两列,迎接三边总督王铮的到来。

    很快的,三边总督王铮在一名青年文人的搀扶下进入了大堂之内。

    王铮乃是德庆皇帝的亲信之一,这些年来一直是仗着德庆皇帝的宠信平步青云,如今不过是刚刚迈入了不惑之年,就已经是成为了权高位重的三边总督,此人当初还在京城担任兵部侍郎的时候,就以相貌俊朗、气质儒雅而闻名,可惜他成为了三边总督之后,就因为蒙古部落的入侵而受到惊吓,重病至今未愈,如今再看王铮的相貌气质,哪里还有当初的风采?神情萎靡、面容苍白、脸颊消瘦、浑身无力,完全是一副病痨鬼的样子。

    而搀扶王铮的青年文人则是另一番模样,不仅是相貌英俊、身材挺拔,并且是神采奕奕、举手抬足间满是自信,神情间隐含着一股傲气,让人见后难忘——这个人就是汪恭,在王铮重病之后,就一直是代替王铮处理陕甘三边防务,乃是目前陕甘三边实际上的掌权者。

    不过,汪恭虽然是陕甘三边的实际掌控者,但他表面上只是一名总督府的幕僚罢了,如今大堂内的文武众官员在身份上皆是要远高于他,等到王铮落座之后,汪恭只是垂手站在王铮身后,大堂内并没有他的位置。

    王铮落座之后,毫无神采的双眼转向了章晟德,声音中隐隐有些惊慌,问道:“章巡抚,前几日你去了榆林卫迎接钦差大人,如今钦差大人何在?如今流言纷纷,都说你在路上遇到了蒙古人袭击,可有此事?难道说……钦差大人也卷入了其中?”

    章晟德依然是满脸苦涩,起身向王铮禀报道:“还请总督大人明鉴,下官抵达榆林卫见到钦差大人之后,正准备带领钦差大人前来花马池营,却没想到突然遇到了一支蒙古骑兵突袭,这支蒙古骑兵有三五千人之多,下官与钦差大人的护卫却只有五六百人,完全是无力抵抗,只能仓皇而逃,最终下官虽然是逃掉了性命,但钦差大人却是失踪了,如今也不知是生是死,下官事后虽然是事后派出侦骑四处寻找,却依然是找不到钦差大人的踪迹,只发现了钦差大人的护卫们已经是尽数被杀,由此来推测,钦差大人恐怕也是凶多吉少……下官办事不利,没有保护好钦差大人,还请王总督责罚!”

    听到章晟德遇袭的消息之后,又看到钦差赵俊臣不见踪迹,所有人皆是隐隐想到了这个可能,但如今听到章晟德亲口承认之后,却依然是引起了一阵哗然。

    随着章晟德的话声落下,在场的文武众官员皆是面色苍白!

    朝廷的钦差大臣在他们的辖境内遇害,这位钦差大臣还是朝中仅次于周尚景的权臣赵俊臣,这件事情实在是太严重了,必然会引起朝廷震动,到了那个时候,在场的所有人都要受到牵连。

    王铮的面色愈加苍白,连连咳嗽之后,急声问道:“你是说,钦差赵大人如今很有可能已是被蒙古人杀害了?”

    章晟德的表情愈加苦涩,点头道:“以下官的推断,这般情况的可能性最大……总督大人,钦差大人若是遇害,就必然是要震动朝野,还请您早做决断才好!尤其是咱们究竟要如何向朝廷禀报此事,又要如何向朝廷请罪,皆是要尽快决定。”

    王铮身体微微一晃,一副即将要晕倒的样子,一时间心中只剩下了慌乱,却是良久也没有主意。

    王铮原本乃是兵部侍郎,在朝廷中枢任职多年,所以他非常清楚赵俊臣的重要性,也要比所有人都清楚这件事究竟有多么严重,所以他也要比所有人更加惊慌失措。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监军太监李如安突然是冷声问道:“章巡抚,你与钦差赵大人是在榆林卫的哪里遇袭的?”

    章晟德不敢怠慢,连忙答道:“是榆林卫的横山县境内。”

    听到章晟德的回答,李如安突然冷笑道:“蒙古人要进入横山县,就必须要经过定边、靖边二县,但为何这两县的卫所、军堡纷纷是没有消息传来,任由蒙古人无声无息的突袭了钦差大人?依咱家看来,这件事要不就是边军的严重失职!要不……就是有人暗中勾结了蒙古人,为蒙古人遮掩了行军踪迹,亲手策划了钦差大人的遇袭之事!”

    随着李如安的说法,在场众人纷纷是大吃一惊,皆是不可思议的看着李如安!

    ……

    ps:今天思路不畅,只有一更,理清思路之后,明天会小爆发一下,见谅!

    ……

    

    ……

    ……

    李如安乃是御马监派来的监军太监,这样的身份并不讨喜,但花马池营的众位文武官员对他的印象还是很不错的。

    过往的几位监军太监大都是喜欢指手画脚、插手干涉,动不动就要索取贿赂、讨要好处,实在是令人烦不胜烦。

    相较而言,李如安虽然是气质阴鸷了一些,但他抵达陕甘之后就一直是低调老实,不该他问的事情就绝对不多问,不该他管的事情也绝对不多管,更没有索要好处,甚至是没有任何的存在感这样的监军太监,在陕甘文武官员的眼中简直就是最完美的人选。

    但任谁也没想到,李如安平日里固然是老实不添乱,但出了事情之后就突然是态度大变,竟是直接指责陕甘官场内部有人勾结外寇、谋害钦差!

    这样的指责无疑是十分严重,甚至要比钦差大臣遇袭失踪的事情更加严重许多!一旦是德庆皇帝听信了这般蛊惑,整个陕甘官场都要换一批人!在场众人更是要彻底断绝仕途!

    于是,所有人皆是面色微变,王铮顾不上身体的病乏,皱眉道:“还请李监军务必是慎言,陕甘的文武官员如今皆是全力以赴、拼上性命的抵御外寇、赈济百姓,原本就已经非常幸苦了,这般指责一旦是传扬了出去,必然是人心惶惶、引发混乱,也会令人寒心!若是因此出现了纰漏,又该由谁来负责?”

    说到后面,王铮的语气神态已是有些不满。

    随着王铮的话声落下,许多陕甘官员也皆是怒视这李如安,不满之意溢于言表。

    一旁,河东巡抚吴敏也是说道:“是啊,李监军,这种话可不能随意乱讲,陕甘所有文武官员都是忠心于朝廷的,与钦差大臣也是无怨无仇,又何必要勾结蒙古人谋害?这般指责,完全是没有依据啊。”

    李如安依然是冷笑不止,环视着大堂内的几位封疆大吏,寒声说道:“没有缘由依据?各位还真以为咱家不知道你们这几位督抚一直有事情瞒着咱家与朝廷?钦差赵大人这次前来陕甘,原本只是为了西北赈灾之事,边防的事情并不在他的职权范围之内,但如今赵大人突然要赶来花马池营与各位见面,并且还提前派来了信使训斥了各位一番,又要你们即刻停手‘绥靖之事’……

    嘿嘿,咱家虽然不知道钦差赵大人所讲的‘绥靖之事’具体是指什么,但必然是极不光彩,也一定是违背了朝廷的法规,否则钦差赵大人他也不会突然改变行程、特意赶来花马池营兴师问罪!也就是说,钦差赵大人已经抓住了各位的某些把柄,是不是?”

    说到这里,李如安见到几位封疆大吏皆是面色再变,眼神也就愈加阴鸷,继续说道:“所以,吴巡抚硬要说陕甘文武官员与钦差大臣无怨无仇、没有理由谋害钦差赵大人,咱家是绝对不相信的!此事必有蹊跷!定然要进行严查!”

    然后,李如安没有理会众人的难堪表情,只是转头向关武元问道:“关将军,你是如何看法?”

    关武元得知了赵俊臣遇袭失踪的事情之后,就一直是表情复杂,似喜似忧。

    如今,关武元受到了赵俊臣的控制,毫无反抗之力,只能任由赵俊臣驱使,从这方面而言,赵俊臣的失踪是一件好事,关武元从今往后就彻底自由了。

    但与此同时,关武元今后也就失去了赵俊臣的各种支持,再也不能享受从前的风光了,从这方面而言,赵俊臣的失踪又是一件坏事。

    所以,关武元难免是有些心情纠结,不知道这件事究竟是利弊如何。

    听到李如安的询问之后,关武元先是一愣,终于是回过神来。

    禁军与内廷一向是关系紧密,关武元自然是更加支持李如安的观点,点头道:“李监军所说有理,本将心中也有疑虑,认为这件事必有蹊跷!”

    见到关武元的态度之后,大堂内的众人表情愈加难看了起来。

    因为蒙古人的来势汹汹,三边总督王铮就把五万禁军援兵尽数安排到了花马池营的附近,一来是保证自身安全,二来是可以及时支援各地关卡。

    花马池营如今共有驻军三万余,关武元麾下的禁军援兵就占了两万之多,所以关武元的态度自然是举足轻重。

    若是关武元也认为陕甘官场内部有人勾结外寇谋害钦差,事情就更加难办了。

    就在这时,站在王铮身后的汪恭突然是一改低调,扬声开口道:“各位大人,请听鄙人一言。”

    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之后,汪恭缓缓说道:“依鄙人看来,还是章巡抚的说法最有有理,如今最紧要的事情,并不是相互指责猜疑,而是如何向朝廷呈报此事,钦差赵大人虽是凶多吉少,但也有可能幸存,章巡抚手下人少,未必是搜寻仔细,所以咱们向朝廷呈报此事之前,最好还是派人再次搜寻一番,必须要确定钦差赵大人的生死现状,若是钦差赵大人侥幸逃过了此劫,一切自然是交由钦差赵大人做主,若是钦差赵大人当真是遇害,咱们再做决定也不迟。”

    说到这里,汪恭转头向着监军李如安看去,语气极为谦逊,但态度却是寸步不让:“至于李监军的质疑与指责,也大可以延后再谈!还望李监军能够明白,如今蒙古大军进犯在即,每天都有蒙古游骑入境劫掠,咱们若是自乱阵脚、甚至是相互指责、内部分裂,最终只会白白便宜了蒙古人!到时候一旦是战事不利,陕甘的文武官员自然是难逃罪责,但李监军也不会有任何好处,像是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希望李监军尽量是考虑仔细了。”

    说话间,见到李如安用阴鸷的眼神紧紧盯着自己,汪恭反倒是神情愈加从容了,又说道:“当然,李监军有呈奏密疏之权,大可以把自己的怀疑呈报于陛下,任谁也不能阻拦,但在朝廷查明真相、陛下做出决定之前,咱们最好还是以维稳为主,尽量不要折腾,李监军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李如安与汪恭二人对视片刻之后,却是冷哼一声,恢复了低调沉默的作派,不再多说什么。

    见到李如安终于是不再添乱,在场众人皆是松了一口气,开始商议赵俊臣失踪的事情究竟应该如何处理。

    最终,他们还是认同了汪恭的观点,认为如今最紧要的事情还是派人详细确认钦差赵俊臣的生死与下落,若是赵俊臣侥幸逃过了一劫,那就一切好说,但若是赵俊臣最终还是遇害了,他们就要想办法寻找一位替罪羊背黑锅了。

    因为赵俊臣遇袭的事情暂且还不能宣扬出去,所以搜寻赵俊臣踪迹的事情,只能由花马池营的将士们具体负责。

    这件差事,原本是要落在花马池营的参将钱保头上,但就在这个时候,低调了没多久的李如安再次开口了。

    李如安依然是坚持自己的观点,认为陕甘的文武官员有人与蒙古暗中勾结,明确表明了自己的不信任,并且是强烈要求把这件差事交给京城中枢的禁军援兵负责,认为赵俊臣若是侥幸逃脱的话,唯有禁军援兵才可以保证赵俊臣的安全。

    对于李如安的纠缠,在场的众位文武官员皆是无奈,但因为李如安的执意坚持,也只能同意了李如安的建议。

    最终,派兵搜寻赵俊臣的差事也就落到了关武元的头上。

    商议结束之后,这场聚会也就不欢而散了。李如安、关武元、以及花马池营的武官们陆续离开了总督府衙门,陕西巡抚章晟德、河西巡抚张文辉、河东巡抚吴敏这三位封疆大吏则是找借口留在了总督府内,似乎是另有事情要与王铮商议。

    却说,关武元离开了总督府衙门之后,正打算安排人手前往横山县搜寻赵俊臣的下落,同行的李如安却是突然开口邀请道:“关将军,可否前去咱家的住处一聚?咱家有事情要与关将军商议。”

    关武元犹豫道:“本将还要安排兵马前往横山县搜寻赵大人,这件事极为紧要,不敢有任何耽搁……要不,等本将把事情安排妥当之后再去拜访李监军?”

    李如安摇了摇头,意味深长的说道:“关将军还是先去咱家的住处吧,咱家也知道轻重缓急,关将军只要去了咱家的住处,就一切都明白了!”

    见到李如安的坚持,关武元也是无可奈何,只好是前往了李如安的住处。

    花马池营的面积不大,一向是用地紧张,李如安虽然是举足轻重的监军,但他的住所房间也不大,不过是长宽十余尺的普通房间。

    所以,迈步进入房间之后,见到房间内的情景,关武元马上就愣住了。

    一个寻常兵丁装扮的年轻男子,正坐在房间主位上悠然饮茶。

    这个年轻男子相貌英俊,双眼炯炯有神,大约是二十四五岁,举手抬举之间满是上位者的威严。

    然后,关武元惊声说道:“赵、赵大人!”

    原来,这个年轻男子,正是遇袭失踪的赵俊臣!

    ……

    ps:码字的时候听李宗盛的歌,状态总是不错。

    恩,第一更,今天共有三更!

    ……

    ……

    ……

    在此之前,赵俊臣伪装成了章晟德的身边侍卫,与章晟德一同进入了花马池营之中。

    进入花马池营之后,赵俊臣就马上寻到了监军李如安,并且是隐藏到了李如安的身边,李如安今天的种种表现,也全都是出于赵俊臣的安排叮嘱。

    当初在太原府城的时候,赵俊臣仅是带领两百名锦衣卫就控制了巡抚衙门,但那是因为明朝对山西的控制力量更强,山西的文官、军镇、以及晋商这三大势力之中,文官与军镇是不会轻易违抗朝廷的,晋商又一直是有求于赵俊臣,所以赵俊臣才敢冒险行事。

    但陕甘的情况则是大有不同,这里正是“天高皇帝远”的地方,有些人难免是失去了对朝廷的敬畏之心,认为自己不论做了什么事情都可以随意遮掩,汪恭这样区区一个总督幕僚、商贾子弟,竟是敢安排蒙古骑兵入境截杀赵俊臣灭口,就是一个明显例子。

    赵俊臣手上的罪证把柄,足以让陕甘的几位封疆大吏抄家问斩、株连九族,这些把柄罪证既可以让他们对赵俊臣惟命是从,也可以把他们逼得狗急跳墙!尤其是汪恭这个人一向是不折手段,一定会在旁边鼓动他们冒险行事。

    所以,想要控制陕甘局势,赵俊臣就要愈加小心谨慎一些。

    此外,根据赵俊臣所收集到的情报,汪家对陕甘三边的渗透早已经持续多年,汪恭成为了三边总督王铮的亲近幕僚之后,这种渗透更是开始加速了,陕甘的许多文武官员皆是得到过汪家的资助。

    与那几位封疆大吏不同,赵俊臣必然是要铲除汪家的,汪家未必会束手就擒,极有可能会进行反抗,若是平时也就罢了,但如今既是天灾又是兵乱,汪家一旦是反抗太过激烈,甚至是索性出卖了朝廷转投蒙古人,整个西北局势都会彻底失控。

    所以,想要彻底掌控陕甘局势、以雷霆手段将汪家彻底铲除,并且还不能造成太多的混乱,就必须要使用一些特殊手段了。

    也正是因为这些考虑,赵俊臣并没有正大光明亮出钦差身份进入,反倒是让章晟德编造了赵俊臣在蒙古人袭击下失踪的谎言,以此来减弱几位封疆大吏以及汪恭的戒备心,自己则是隐藏在幕后掌控大局!

    *

    说起来,关武元虽然是赵俊臣隐藏在军中的重要棋子,但今天还是他们二人第一次的近距离接触。

    所以,关武元见到赵俊臣的突然出现之后,心中吃惊之余,隐隐还有一些激动失措。

    听到关武元惊声喊出了自己的称呼,赵俊臣抬手下压,打出一个低声说话的手势,说道:“关将军,你我也算是神交已久,如今终于是有机会见面了,但花马池营内有许多汪恭的探子,你最好是说话声音小些,若是让别人发现了我的踪迹,许多计划就要无疾而终了。”

    听到赵俊臣的说法,关武元连忙是压低了声音,并且是快步走到赵俊臣面前,直接单膝下跪行了大礼,低声说道:“卑职拜见赵大人!听闻赵大人遭遇蒙古鞑子袭击的事情之后,卑职就一直是心中忧切,恨不得马上是亲自前往横山县搜寻赵大人的踪迹、保护赵大人的安全,如今见到赵大人平安无事,实在是太好了。”

    赵俊臣笑着点头,并没有追究关武元的态度真假,只是点头道:“关将军有心了,还是起身说话吧,这里没有外人,大可以随意些!说起来,我接下来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关将军的鼎力支持。”

    “赵大人您尽管吩咐就是!卑职一定是全力以赴!”说完这句话之后,关武元终于是站起身来,然后就开口问道:“赵大人您为何要遮掩身份隐匿于此?听您刚才的话语,您这是要对付三边总督王铮的幕僚汪恭?区区一个汪恭罢了,何须赵大人这般谨慎,只要您一声吩咐,卑职马上就派人把他绑来见您!”

    赵俊臣摇头叹息道:“我隐匿身份躲藏于此的缘由,说起来就复杂了。”

    说完,赵俊臣就把自己如何发现了西北几位督抚的绥靖计划、又如何控制了山西官场、再又如何遇袭的事情向着关武元与李如安简略讲诉了一遍。

    赵俊臣进入花马池营之后,虽然是提前找到了李如安,但只是匆匆向李如安吩咐了一些事情,并没有详细解释原因,所以李如安与关武元同样是初次听到这些事情。

    另一边,听到赵俊臣的讲诉之后,关武元与李如安皆是目瞪口呆。

    王铮与汪恭等人一直是极力隐瞒着他们二人,所以他们这段时间以来虽然也隐约发现了一些异常之处,但直到现在才知道了西北几位封疆大吏的大胆行径,为了让蒙古人主动退兵,竟是要把朝廷的赈灾粮草与十万逃荒灾民尽数送给蒙古人!

    赵俊臣讲诉完毕之后,关武元怒声说道:“这些封疆大吏,当真是胆大妄为!但更可恶的是那个汪恭,竟然敢勾结蒙古人谋害赵大人,险些害了赵大人的性命,就应该活剐了他才能泄恨!赵大人放心,卑职这就领兵把他们尽数抓来审问!”

    说完,关武元就要作势离开。

    但关武元也知道,赵俊臣的计划绝不是这么简单粗暴,否则也就不会特意的隐藏身份行踪了。如今赵俊臣密见他与李如安二人,显然是另有计划。

    所以,关武元摆出这般姿态只是为了表明自己的忠心罢了。

    人就是这般奇怪,关武元原本以为花马池营之中只有自己一人受到赵俊臣的控制,所以当他得知赵俊臣遇袭失踪的事情之后,还是喜忧参半的,认为赵俊臣的失踪是自己重获自由的机会!

    但如今,见到赵俊臣隐藏在监军李如安这里,并且李如安对待赵俊臣满是恭敬,一副任凭吩咐、忠心办事的模样,显然李如安与关武元一样也受到了赵俊臣的控制与收买。

    并且,相较于关武元,赵俊臣更加信任李如安,否则也不能解释赵俊臣为何要躲藏在李如安这里,而关武元也是通过李如安才见到了赵俊臣。

    发现这一点之后,原本还是急切想要摆脱赵俊臣控制的关武元却是心中泛起了酸水,竟是忘记了重获自由的想法,只是一心想要证明自己对赵俊臣的忠心,与李如安争夺赵俊臣的重视与宠信!

    另一边,赵俊臣似乎是看出了关武元的想法,但他并没有揭穿,只是开口阻止道:“本官自然也明白关将军的忠心,但关将军切不要冲动行事,这件事并不是那么简单,还要从长计议。”

    听到赵俊臣的阻拦之后,关武元也就顺利停下了动作,只是说道:“既然赵大人您另有计划,卑职自然是听从命令行事。”

    赵俊臣点了点头,缓缓说道:“正如关将军刚才所讲的那样,本官这次的种种动作,主要是为了对付三边总督王铮的幕僚汪恭!当然,区区一个汪恭,并不值得本官特意的大功干戈,但汪恭一向是深得三边总督王铮的信任,花马池营内也有不少人受了他的收买,谁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做些狗急跳墙的事情!

    此外,汪恭背后还有陕甘巨贾汪家,汪家在陕甘的势力影响一向是盘根错节,若是汪家知道了本官出手对付汪恭的消息,说不定就会直接出卖朝廷、投靠蒙古,到时候的局面就难以收拾了,如今的陕甘已经经不起这般混乱,所以本官就必须要行事谨慎一些,一旦是用了雷霆手段,就要彻底控制局势、斩草除根,绝不能留下任何隐患!”

    与关武元的积极表现不同,李如安一直是安静的听着赵俊臣讲诉自己的想法。

    此时,听到赵俊臣的说法之后,李如安若有所思的说道:“所以,解决此事并不困难,真正困难的是如何在解决此事之余,既不能进一步加大陕甘的局势混乱,又不影响陕甘官场的边防与牧民等事。”

    见李如安一眼就看出了问题的关键,赵俊臣点头赞许道:“正是如此!”

    李如安又问道:“赵大人您让我安排京城中枢的禁军援兵以搜寻大人踪迹下落的名义离开花马池营,就是赵大人您计划中的一部分?”

    赵俊臣依然是点头赞许道:“李如安你确实聪明,一眼就看透了问题的关键所在!如今的陕甘三边,唯有京城中枢派来的禁军援兵值得信任!我让一部分禁军找理由离开花马池营,乃是为了对付汪恭背后的汪家,以雷霆之势直接把汪家斩草除根,让汪恭根本来不及通报消息!”

    说完,赵俊臣的目光再次转向了关武元,吩咐道:“所以,关将军要尽快安排几位可以信任的禁军将领率领兵马离开花马池营,表面上是前往横山县搜寻本官的踪迹下落,但实际上则是分兵两路,一路前往西边的临洮府,另一路则是前往东南方向的西安、延安二地!据我所知,汪家绝大部分族人皆是聚集在这三处地方,禁军将士们抵达了这三处地方之后,就即刻抓捕汪家所有族人、查抄汪家所有资产!此外,我会安排一些锦衣卫携带钦差手令与禁军将士同行,这三处地方皆是汪家经营多年的大本营,尤其是西安府,所以不仅要出其不意,也必须要有朝廷大义压制汪家同党才行!”

    关武元连忙保证道:“赵大人放心!卑职一定会办妥此事!”

    赵俊臣冷声说道:“还有,你准备一下,等到今晚夜色深沉之后,留在花马池营的禁军将士同样要行动起来,彻底控制花马池营的局势!并且是软禁花马池营的所有文武官员!”

    ……

    恩,第二更,在凌晨一点之前还有第三更!

    ……

    

    ……

    ……

    就在赵俊臣向关武元、李如安二人详细吩咐计划安排的同时,在三边总督府的书房之中,陕甘的几位封疆大吏们正在紧急磋商着他们接下来的计划安排。

    与山西巡抚吴敏不同,陕甘的三位封疆大吏皆是正值壮年,他们的资历、声望、根基等等也皆是要浅薄许多。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任由都知道在陕甘当官是一个苦差事,不仅是穷山恶水,还时常会遇到天灾兵祸,年老体衰之辈根本就应付不过来,唯有他们这些根基浅薄的壮年官员才会被朝廷“发配”于此。

    河东巡抚吴敏如今不过是而立之年,身材瘦小、五官紧凑,一双八字眉看着异常衰气,也总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

    事实上,在吴敏看来,自己担任河东巡抚的事情,就是被朝廷变相的发配边疆了,虽然是升了官职,但他上任之后就一直是愁眉不展,如今遇到这些事情,自然就更加的愁容满面了,

    此时,吴敏正在摇头叹息道:“不顺!实在是太不顺了!先是准噶尔的威胁让咱们慌了好一阵,好不容易寻到了让蒙古人退兵的办法,却又被钦差抓到了把柄,原本还认为这位钦差赵大人很好说话,似乎也没有刁难山西的李巡抚,说不定还有办法遮掩下去,却没想到这位钦差大人竟是被蒙古人突袭失踪了,也不知道是生是死……麻烦一个接着一个,存心不让咱们这些西北官员安稳过日子!”

    见到吴敏的模样,河西巡抚张文辉满脸不耐,说道:“事到如今,抱怨又有何用?还是尽快想想办法吧!三五千的蒙古骑兵没有任何预兆的越境袭击,也就是章巡抚运气好逃过了一劫,但我看那位钦差赵大人必然是十死无生,咱们这次虽然是安排了兵马前去搜寻下落,但恐怕也是白费功夫……钦差在咱们治下遇袭失踪,这件事太严重了,必须要想办法推脱责任,否则朝廷一旦责怪下来,咱们几人就麻烦了!”

    张文辉虽然是文官,但他的相貌粗旷、气质粗豪,反倒是更像是一个兵痞,平日里说话办事也是一副直来直去的模样。

    听到吴敏与张文辉的对话,王铮连连咳嗽了几声,面色愈加的苍白,转头向着默不作声的章晟德问道:“章巡抚,对于钦差遇袭失踪的事情,你可有什么办法?”

    章晟德苦笑摇头道:“也不怕各位笑话,因为前两日蒙古人的突然来袭,下官虽然是侥幸逃掉了性命,但事到如今依然是心中慌乱,完全不能平静,哪里还有什么办法!各位大人怎么说,我就怎么办就是了。”

    章晟德的说法似乎是显得自己太过无用了一些,但在场众人皆是没有笑话章晟德的意思。

    毕竟,三边总督王铮在一个月前同样是经历了蒙古人的突袭,那时候王铮躲在军堡之中,身边的护卫力量也更加充足,远要比章晟德的情况好得多,却依然是吓得重病了一场,直到今日也没有痊愈,相比较而言,章晟德的表现就已经算是英勇无谓了。

    所以,王铮叹息一声,又转头向着幕僚汪恭看去,问道:“汪恭,你对此可有什么建议?”

    这些日子以来,王铮已经是愈加依赖汪恭的出谋划策了。

    听到王铮的询问之后,汪恭似乎是早有备案,马上就说道:“各位大人,若是这位钦差赵大人当真是被蒙古人杀死了,那么咱们就一定要遮掩此事!以鄙人看来,钦差遇袭而亡固然是一件震动朝野的大事,但蒙古人越境截杀钦差的事情就更加严重了!不妨遮掩去蒙古人越境袭击的事情,把钦差赵大人的遇袭说成是灾民作乱,然后再把所有的罪责全部推到榆林知府顾惜山以及横山县令李子顺的身上,说这一切全都是他们治民不力的缘故!如此一来,咱们的罪责也就可以减少许多!毕竟陕甘正值天灾,有一些灾民失控也是很常见的事情。”

    见到汪恭这么快就找到了办法,章晟德眼中闪过了一道精光,但很快就垂下了脑袋,恢复了一如既往的低调。

    张文辉则是反驳道:“这个办法固然是不错,但监军李如安与禁军指挥使关武元都已经知晓了蒙古人袭击钦差的事情,咱们的禀报若是让他们二人拆穿了,岂不是又多了一项欺君的罪名?”

    汪恭满脸不屑的说道:“像是李如安这种监军太监,各位大人见得还少吗?只要塞给他一些银子,他什么事情都会答应!至于那个关武元,虽然是自称武帝后人,但鄙人看他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只要给予他一些好处,他也必然会为咱们遮掩!”

    听到汪恭的说法,在场众人皆是认同点头。

    然而,吴敏却是突然开口说道:“说到了监军李如安,我倒是认为他今天的说法未必没有道理,蒙古人无声无息的穿过了定边、靖边二县,在横山县突袭了钦差大臣,这件事透着一股诡异,按理说各地的卫所军堡无论如何也应该进行警示才对……该不会,确实是有人想要借蒙古人的手除掉钦差大人吧?”

    说到这里,吴敏用怀疑的目光环视着众人,眼神带着一些怀疑。

    听到吴敏的说法,众人皆是沉默不语,同样是心中怀疑。

    他们毕竟不是傻子,哪里看不出这件事情的蹊跷之处?

    然而,不等几位封疆大吏多想,汪恭就再次开口道:“各位大人,鄙人认为咱们必须要团结一心,唯有如此才可以渡过这场劫难,这个时候再是相互猜疑,就要自乱阵脚了!此外……如今还有一件更加紧要之事,需要各位大人决定。”

    汪恭的这番话语,成功转移了众人的注意力。

    王铮又是轻咳了两声,然后问道:“何事这般紧要?”

    汪恭说道:“咱们的那个计划,如今已经是全部准备妥当了,只是前段时间被钦差大人紧急叫停了,如今钦差大人已经是遇袭失踪,咱们的那个计划究竟还要不要继续执行下去?这件事鄙人不敢做主,还望各位大人能够商议决定!”

    听到汪恭的说法,在场几位封疆大吏再次陷入了沉默,皆是心中急转思考不停。

    最终,三边总督王铮犹豫不决,心中没有准主意,陕西巡抚章晟德一如既往的沉默低调,至于河东巡抚吴敏与河西巡抚张文辉则是各有立场,吴敏胆子较小,认为应该及时收手,而河西巡抚张文辉的胆子更大,河西位于甘肃的黄河以西,遭遇的蒙古人压力更大,防备力量也更加不足,却是认为应该继续执行计划。

    于是,吴敏与张文辉二人争论不休,谁也说服不了谁。

    在几位封疆大吏的商议与争论之下,时间流逝飞快。

    很快的,时间就已经是这一天的傍晚时分。

    在此期间,关武元手下的几位亲信将领率领着五千禁军援兵离开了花马池营,表面上是前往横山县搜寻钦差赵俊臣的下落,但五千禁军离开了花马池营的范围之后,却是兵分两路,一路向西前往了甘肃临兆府,另一路则是向着东南方向的西安府直奔而去。

    与此同时,眼见着天色渐沉,关武元则是在禁军大营内摆下了一场酒宴,邀请了花马池营的所有领兵将领,不论是总兵史松、副总兵郑余、参将钱保、守备官包宏杰等等高层武官,还是中下层的千户百户,皆是在关武元的邀请之列。

    自从来到陕甘三边之后,关武元就一直是广结善缘,花马池营的几位武官皆是与关武元的关系不错,收到了关武元的摆宴邀请之后,他们也不觉得奇怪,除了这一夜还要当差的几位千户百户之外,所有人都是爽快答应了关武元的邀请。

    然而,与此同时,关武元麾下的禁军将士们,却是悄然间进行了调动,虽然已经是进入傍晚时辰,但所有的禁军将士在关武元的命令下依然是没有卸去兵甲,保持着随时都可以行动的状态。

    于是,所有的事情皆是按照赵俊臣的计划进行着,等到夕阳西下之后,一切皆已是准备妥当了。

    *

    却说,等到弯月挂上枝头的时候,在总督府之内,几位封疆大吏们经过了大半天的商议与争论,皆是感到了疲惫。

    所以,在总督府用过了晚膳之后,他们就打算各自回到住处了。

    然而,就在几位巡抚向王铮告辞之际,却是异变突起。

    整个花马池营突然是陷入了混乱与喧哗之中,似乎有大量兵马举着火炬四处奔走,明明已经是夜晚之际,但花马池营却是一片火光通明。

    总督府位于花马池营的最中央处,花马池营的变故又是这样的明显,所以王铮与几位巡抚很快就察觉到了异常,连忙是命人打探。

    然而,打探消息的人手还未离开,就见到几名总督府的兵丁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大声呼喊道:“大事不好了!兵变了!兵变了!禁军造反了!”

    ……

    PS:恩,第三更!不出意外的话,明天依然会有小爆发。

    ……



    ……

    ……

    “总督大人!大事不好了!兵变了!兵变了!禁军造反了!”

    几名兵丁跑入大堂之后,领头的一位百户顾不上行礼,只是急声禀报道。

    听到禀报之后,几位封疆大吏皆是面色大变,全都是心中惊慌。

    不论任何时期,兵变都是一场大麻烦,如今正值火筛入寇之际,发生兵变也就更加麻烦了。

    尤其是,兵变的地点还是边防的核心重地花马池营,发生兵变的禁军将士则是花马池营的主力,而几位封疆大吏更是陷入了乱军的包围之中!没有任何自保之力!

    这又是一件足以惊动朝野的大事情,一旦处理不好,整个西北局势都会彻底糜烂!

    慌乱之余,王铮一副随时都会昏过去的模样,惊声问道:“兵变?为、为何会有兵变?”

    禀报之人只是一位寻常百户,今夜负责巡视营城,见到兵变之后就急忙跑到总督府禀报,同样是不知详情,哪里能够回答王铮的询问?只是急忙摇头表示不知。

    另一边,张文辉则是怒声道:“兵变?反了他们了!如此胆大妄为,他们难道就不怕朝廷事后追究责罚?他们的领头将领难道就没有阻止?究竟是何人带头变乱的?”

    禀报消息的百户依然是茫然摇头,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

    吴敏原本胆子就不大,如今更是失了方寸,只是喃喃颤声自语道:“为何会无缘无故的发生兵变?不应该啊!不应该啊!”

    与几位封疆大吏相比,汪恭还算是比较冷静,但同样是表情凝重,眼神变幻不停,不断思考着对策。

    眼见几位封疆大吏只知道讲一些无用废话,根本没有抓到重点,汪恭也就顾不得尊卑之序,迈步走到几人的身前,直接打断了他们的话语,向这名百户急声问道:“你确定是朝廷的禁军援兵发生了兵变?而不是营里的西北边军?”

    这一次,这位百户总算是有了准确回答,连忙点头道:“确实是禁军发生了兵变,全是卑职亲眼所见!兵变是从几处禁军营地开始蔓延的,参与兵变的将士也全都是操着京城口音!西北边军们如今或是被禁军四处驱赶,或是被封锁在各自营地之中,绝没有参与到兵变之中!”

    汪恭表情愈加严肃,又问道:“有多少禁军参与了兵变?”

    禀报消息的百户又是连忙答道:“密密麻麻、数量众多,如今营城内到处都是参与兵变的禁军,至少有上万人之多,依小人猜测,恐怕是所有禁军皆是参与了这场兵变!”

    汪恭面色再变,继续问道:“禁军的兵变之际究竟是何般情况?是行动有序?还是混乱不堪?”

    这位百户认真回想了一下,答道:“禁军们行动有序,目标也很明显,如今正在占领营城内的各处要地,边军将士们原本正要休息,猝不及防之下毫无反抗之力,营城内的军库、操场、还有左边的几处边军营地,如今皆已是被禁军控制了!”

    听到这位百户的解释,几位封疆大吏也终于察觉到了事情的异常之处,隐隐觉得事情并不简单。

    汪恭更是直接下了结论,转身向王铮等人说道:“几位大人,这场兵变绝不是那么简单,乃是一场以下犯上的叛乱!一万五千余禁军在同一时间发难,并且是行动有序、目标明确,显然是禁军将士们只是服从命令行事!这件事情乃是早有预谋!并且这件事必然是与关武元脱不了干系,也唯有他有能力发动所有禁军将士叛乱!”

    王铮的表情愈加慌乱,颤声说道:“关武元?我待他为座上宾,一向是有求必应,他为何要领兵叛乱?事先没有任何预兆,绝不可能!绝无可能!”

    见王铮还是不愿意面对事实,汪恭咬牙道:“总督大人,不论关武元究竟为何要领兵判乱,如今咱们的当务之急还是寻求自保之力,应该尽快召集可以信任的边军将士守卫总督府,并且与禁军叛兵进行对峙,然后再打探关武元叛乱的缘由,到时候再进行交涉也不迟!但若是任由禁军控制了整个花马池营、压制了西北边军,咱们就要任人宰割了!花马池营之内,虽然是禁军人数占据优势,但西北边军同样有万人之多,关武元想要彻底控制花马池营,也绝不是那么轻松!趁着关武元尚不能掌控局势,还望总督大人早做决断!”

    得到汪恭的提醒之后,王铮终于是回过神来,连忙是吩咐道:“快!派人去传令总兵史松、副总兵郑余、参将钱保、守备官包宏杰等人,还有西北边军的所有千户百户,让他们马上领兵前来总督府!一定要确保不能有任何耽搁!”

    然而,听到王铮的命令之后,那位禀报消息的百户却没有移步,反倒是表情愈苦,带着哭音说道:“总督大人,卑职没法传令,关武元今天在禁军大营内摆下了一场酒宴,邀请了花马池营的所有领兵将领赴宴,总兵史大人、副总兵郑大人、参将钱大人、守备官包大人他们,还有那些千户百户们,如今尽数是在禁军大营内,自从禁军兵变之后,他们就失去了所有消息,恐怕是已经被关武元软禁了……若不是卑职今夜当值,需要游巡营城,恐怕也要被软禁在禁军大营里了!”

    听到这位百户的回答之后,在场众人又皆是身体一颤、面色愈加煞白!

    边军的悍勇善战之士全都是将领的私兵,王铮虽然是三边总督,但也要通过手下众位武将才能调动兵力,如今花马池营的武将竟是被关武元一锅端了,岂不是就是说王铮已经再无任何自保之力?

    想到这里,王铮的神情愈加仓皇,再也没有了任何主意,只是急声向汪恭问道:“所有武将都是被关武元软禁了,如今咱们无法调动边军,这该如何是好?”

    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汪恭也终于是失去了从容,心中有了慌乱,表情同样是隐隐发白。

    心中急转之后,汪恭突然想到了什么,又向那位前来禀报消息的百户问道:“三处城门可还留在边军手中?”

    这位百户微微一愣,再次回想了片刻,然后用肯定的语气回答道:“禁军乱兵并没有冲击城门,三处城门依然是由西北边军控制!”

    汪恭马上向王铮建议道:“既然如此,咱们如今唯有逃了!总督府的防备力量不足,若是继续留在这里,咱们迟早要被禁军乱兵控制,不妨冒险逃往城门,借助城门的工事进行抵御……恩,北城门的驻兵最多,防备最是森严,咱们去北城门!若是事有万一,就索性放弃花马池营,以保命为重!”

    王铮如今已经没了主意,听到汪恭的建议之后,只是稍稍犹豫了片刻,就咬牙答应了。

    然而,几位封疆大吏正准备行动,就又有几位兵丁跑入了大堂之中,急声禀报道:“总督大人、各位大人,大事不好了!总督府被禁军包围了!”

    听到这一声禀报之后,王铮作为堂堂的三边总督,竟是直接瘫软在地上,口中喃喃道:“完了……彻底完了……”

    不仅只是王铮,像是张文辉、吴敏等人,同样是一脸绝望。

    他们没想到禁军的动作竟是如此之快,态度又是这样的坚决,还没有彻底花马池营的局势,就直接分兵包围了总督府。

    这样一来,他们就连逃跑的可能都没有了!接下来只能是任人宰割!

    *

    而就在几位封疆大吏心中绝望的时候,此时的赵俊臣依然是隐藏在监军李如安的房间内,完全没有理会房间外的混乱与喧哗,只是神情悠然的饮茶,有一搭没一搭的与李如安谈话。

    李如安则是态度恭敬的站在一旁,表现出一副任由赵俊臣吩咐的态度。

    “我听说,等到陕甘三边的监军任务结束之后,御马监就打算安排你去御书房办差,这是一个好机会,你一定要好好把握!”

    听到赵俊臣的嘉勉,李如安垂首道:“这全都是因为赵大人的暗中扶持,若是没有赵大人,如安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在内廷之中冒头。”

    赵俊臣笑道:“那也是你自己有本事……不瞒你说,除了你之外,我还在内廷之中安排了不少人手,也都给了他们暗中扶持,却唯有你的表现最好!”

    李如安依旧是一副谦逊模样,答道:“赵大人过誉了,您的种种帮助与扶持,如安皆是看在眼里、记在心中,今后若是如安能够掌控内廷,定然是全力报答!”

    “掌控内廷?呵!如安你的野心倒是不小!但你能有这样的野心倒也不错,你若是能够彻底掌控了内廷,那我今后办事的时候也会方便许多……恩,回京之后,我会交给你一份名单,全都是我近年来安插进入内廷的探子,再为你准备几个立功的机会,有了这些帮助,想必你的发展也会更快一些!”

    赵俊臣笑意盈盈的说出了自己的保证,但眼角余光则是留神打量着李如安的神情变化。

    听到赵俊臣的承诺之后,李如安面色微变,总觉得赵俊臣的安排看似是全力以赴的扶持自己,但实际上也加强了对自己的控制。

    不过,李如安很快就换上了感激不尽的表情,向赵俊臣行礼道:“多谢赵大人!如安绝不会辜负赵大人的寄望。”

    见到李如安的这般表现,赵俊臣满意的点了点头。

    李如安如今已经有了崛起的苗头,所以赵俊臣就要换一种方式来控制他了。

    把自己安插在内廷的探子交给李如安一部分,李如安固然是增强了实力,但他重用这些人之余,赵俊臣也就加强了自己对李如安的监视!至于所谓的“立功”的机会,不过是让李如安为赵俊臣打压内廷里敌对势力罢了,还可以进一步加强李如安对自己的依赖。

    当然,这些考虑,赵俊臣自然是不会明说出来。

    就在赵俊臣打算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关武元却是匆匆进入了房间,向着赵俊臣禀报道:“赵大人,事情有些不妙!卑职软禁了花马池营的诸多武将之后,他们麾下的私兵们就纷纷是鼓噪不停,要求卑职尽快释放那些武将,否则他们就要冲入禁军营地救人!因为赵大人的吩咐,禁军将士也不敢轻易与他们动手,局面就一直僵持着,但那些私兵们已经是渐渐不耐,随时都会与禁军发生争斗,也正是因为这些人的反抗,禁军将士们迟迟不能控制花马池营的局势,若是一直不能解决这些私兵的反抗,花马池营的局势迟早都要失控!”

    听到关武元的禀报之后,赵俊臣叹息道:“不奇怪,这些私兵并不忠心朝廷,只是忠心于他们的直属将领,这些武将吃空饷、喝兵血之余,却又拿出数倍的兵饷供养自己手下的私兵,若是这些将领出现了意外,私兵们也就失去了丰厚收入,自然是无比忠心、一心护主了。”

    说到这里,赵俊臣站起身来,向着房间外迈步走去,同时说道:“既然如此,还是我亲自去见一见花马池营的诸位将领吧,想要彻底控制花马池营的局势,终究还是要首先控制这些地头蛇才行!也是时候亮出我的钦差身份了!”

    见到赵俊臣的决定之后,李如安与关武元连忙是跟随在后。

    出了房间之后,关武元又问道:“赵大人,卑职已经令人包围了总督府衙门,几位封疆大吏也全部被控制了起来,您打算何时去见他们?”

    赵俊臣摇头道:“这件事不着急,这里是军镇营城,只要是控制了兵权,那几个文官迟些理会也无妨,他们翻不出太大的波浪,如今还是以控制那几位武将为主!”

    说话间,三人已是向着禁军大营的方向走去。

    在禁军大营之内,被软禁的武将们则是另一番情况了。

    ……

    恩,第一更,四千字大章节。

    ……



    ……

    ……

    明朝的九边军镇,最高军事长官乃是镇守总兵,总掌防区内的一切军务,权柄之重完全不逊色于封疆大吏。

    除了各大军镇的镇守总兵以外,某些重要军堡营地的军事长官也同样拥有总兵的官职,地位虽然不如镇守总兵显赫,但这些总兵所负责的防线辖区大都是至关紧要,朝廷也是格外支持,他们的直属兵力却是毫不逊色!

    花马池营的总兵史松就是如此,拥有私兵近三千人之多,可谓是实力雄厚!此外,副总兵郑余与参将钱保也各有私兵五百人,守备官包宏杰同样是拥有私兵三百人!

    至于那些千户、百户,也皆是拥有私兵数十到百余不等。

    也就是说,整个花马池营的万余边军,就有一半兵力属于这些将领的私兵!

    至于另一半人,则大都是一些老弱病残,在将领们的眼中就与奴仆无异,近乎是没有任何战力。

    如今,禁军迟迟不能彻底控制花马池营的局势,就是因为这些将领的麾下私兵一心救主、不断反抗的缘故!

    不过,麾下的私兵们虽然是表现悍勇,但在禁军大营内,众位将领发现自己被软禁之后,却一个个皆是态度软弱,不敢有任何反抗。

    他们虽然是武将,也但懂得“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道理,知道自己就算是反抗也改变不了什么,反倒是有可能会危及性命,所以他们只是老实本份的呆在房间里,紧张的商讨对策。

    总兵史松乃是一位沙场老将,如今已是年近五十,在西北边疆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早就明白了“实力就是一切”的道理,只要是自己的实力雄厚,就没人敢轻易动自己,反倒是争相拉拢,所以他蓄养私军也就最是卖力,每年的战事也极少会让麾下私兵参战,还经常有避战之举动,就是怕自己的实力受到损失。

    事实上,史松的观念从某方面而言是无比正确的,当他拥有五百私兵的时候,当时的陕甘巡抚保举他成为了卫所守备官,当他拥有一千私兵之后,又得到了曾经的三边总督的重视,升为了参将!当他拥有两千私兵之后,更是得到了上一任三边总督梁辅臣的重点提拔,成为了花马池营的总兵!

    与此相比,有一些将领虽然是战功卓越,但他们手中的兵力不足,升迁速度反倒是不如经常避战以保存实力的史松。

    总而言之,实力就是一切,史松早已经深刻的体会到了这一点。

    时至今日,史松已是拥有三千私军,并且这三千私军皆是装备精良、武艺高强,要比其余将领的私兵更加精锐许多,哪怕是整个宁夏军镇之中,他都是一股举足轻重的力量。

    被关武元软禁之后,史松虽然是非常识趣、没有进行反抗,但也没有太多的恐慌,因为他手下拥有三千忠心耿耿的精锐私兵,不论是谁都要争相拉拢,绝不会轻易得罪自己。

    所以,此时的花马池营虽然早已经是乱成了一团,众位将领也大都是坐立不安,但史松依然是老神在在,只是自顾自坐在酒席上喝酒打发时间。

    来到禁军大营之后,虽然是没有见到关武元的身影,但关武元依然是为他们准备了三桌酒席,从这方面而言,关武元确实是设宴招待了他们。

    *

    “究竟是怎么回事?”

    “禁军难道是要叛乱?”

    “关武元到底在想些什么?好生生的为何要领兵生事?”

    “也不知道总督大人如今怎么样了!”

    与史松不同,其余的将领们实力不足,加起来也不如史松一人,自然是没有那么镇定,自从被软禁之后就皆是坐立不安、相互商讨对策。

    但很快,众位将领就发现他们如今受制于人,压根找不到任何对策,却是纷纷把目光转向了总兵史松,想要从史松这里寻求主意。

    “总兵大人,您看咱们如今要怎么办?”

    “关武元竟是软禁了咱们,这件事可不能这么算了!”

    “总兵大人,若是到了危急时刻,您可一定要拉兄弟们一把啊!”

    “总兵大人,关武元突然是领兵作乱,难道就没有与您提前打招呼?也太目中无人了吧,您才是真正的花马池营之主啊!”

    见到众位将领纷纷围在自己身边,七嘴八舌的向自己讨教主意、寻求保护、甚至是想要让自己出手对付关武元,史松只觉得心中不耐,低声喝道:“都乱什么!又有什么可乱的!都放心吧,不论关武元为何要软禁咱们,又为何要领兵作乱,但只要咱们的实力尚存,他就不敢轻易刁难咱们!别看禁军人多,但他们久怠战备,只是样子货罢了,又哪里是咱们边军的对手!若是咱们被逼急了,掀了桌子翻了脸,胜败暂且不说,关武元绝对承受不了损失!”

    说到这里,史松冷哼一声,又说道:“你们仔细听听,花马池营如今虽然是混乱喧哗,但并没有厮杀之声,禁军与边军显然只是相互对峙着,边军们没有咱们的命令,不敢随意与禁军冲突,但禁军也不敢主动动手,所以只是相互对峙着……你们等着吧,关武元很快就要来找咱们了!”

    听到史松的保证之后,众位将领纷纷是安心了许多。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房间外突然传来了一个青年男子的悠悠赞叹声:“史将军不愧是西北边疆的宿将,确实是定力惊人,遇到了这般变故,却依然是从容镇定、心机缜密,实在是令人佩服!”

    听到这道声音,史松目光一凝,抬眼看着屋外,问道:“是谁在说话?”

    随着史松的询问,三人迈步进入了房间之中。

    正是赵俊臣、关武元、以及李如安三人。

    见到关武元与李如安联袂出现之后,众位将领纷纷是面色一变,就打算是质问关武元软禁他们、领兵作乱的理由。

    然而,不待众位将领讲话,史松就抬手阻止了他们,目光略过了关武元与李如安,投在了赵俊臣的身上。

    关武元统领着五万禁军,李如安则是监军太监,皆是地位尊贵,但他们二人分别站在赵俊臣的身后左右,亦步亦趋的跟着赵俊臣,颇是态度恭敬,所以史松马上就猜到了赵俊臣的身份地位远远要比关武元与李如安二人更加尊贵,而关武元今天软禁众位将领、毫无预兆的领兵作乱,显然也是出自于赵俊臣的幕后主使了。

    想到这些,史松也就站起身来,向着赵俊臣拱手问道:“阁下是何人?刚才就是阁下在说话?”

    赵俊臣迈步走到酒席前坐下,并没有遮掩身份的意思,直接是含笑答道:“本官乃是朝廷的钦差大臣、户部尚书赵俊臣!”

    听到赵俊臣的自我介绍之后,所有人皆是大吃一惊。

    钦差赵俊臣不是因为蒙古人的越境袭击而失踪了?怎么突然出现在了这里?关武元的所作所为,显然是出于赵俊臣的吩咐,又是为了什么缘故?

    史松表情微变,却是马上就向赵俊臣行礼道:“末将拜见钦差大人!”

    在史松的带领下,众位将领也纷纷单膝跪地,向赵俊臣行礼问安,齐声说道:“卑职拜见钦差大人。”

    不论赵俊臣究竟想要干什么,但他毕竟是钦差大人,在彻底撕破脸之前,尊卑还不能乱。

    行礼之后,众将领原本还以为赵俊臣会让他们起身说话,然后他们就可以开口向赵俊臣询问缘由了。

    然而,赵俊臣却好似是忘记了这一点,任由众人跪着,只是缓缓说道:“众位想必是心中有些疑惑,不知道关将军为何要软禁各位,也不知道本钦差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各位都是朝廷大将,本钦差也有必要向各位解释一下原因!”

    说到这里,赵俊臣原本还算温和的声音突然变得冷肃,继续说到:“本钦差在横山县遭遇蒙古人袭击的事情,各位想必也听说了,根据本钦差的调查,发现此事乃是三边总督王铮的幕僚汪恭的幕后指使,此人勾结外寇、谋害钦差、出卖朝廷,实在是罪大恶极!与此同时,本钦差也发现汪恭以及汪家在陕甘境内的势力盘根错节,陕甘有许多文武官员都是他们的同党,若是本钦差直接向他发难,说不定就会出现变故,所以本钦差就暗中联系了关将军与李监军,于是也就有了今晚的事情……一切只是为了万无一失,以雷霆手段彻底铲除汪家这个毒瘤与隐患!”

    听到赵俊臣的解释之后,众位将领又是面色一变。

    没想到赵俊臣的目标竟然是汪恭以及汪家!

    众位将领大都与汪家有过联系,不由是心中揣揣,生怕自己会受到牵连。

    尤其是史松,心中顿时是掀起了惊涛骇浪!他能够拥有三千私兵的实力,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汪家的暗中资助,若是赵俊臣出手铲除了汪家,他今后又要如何维持实力?想要养活三千私兵,每年所耗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就在众人心思各异之际,赵俊臣又说道:“当然,汪恭以及汪家一向是隐藏极深,他们勾结外寇出卖朝廷的事情,想来也瞒着所有人,所以我这次的行动仅仅只是针对汪家而已,并不会牵连到陕甘的文武官员!”

    随着赵俊臣的话声落下,众位将领又皆是暗暗松了一口气。

    就在这个时候,史松突然是开口问道:“钦差大人认为陕甘汪家勾结外寇、谋害钦差,可有切实证据?”

    赵俊臣看了史松一眼,问道:“有证据如何?没有证据又如何?”

    史松缓缓说道:“末将认为,钦差大人还是应该慎重行事,汪家乃是陕甘大族,陕甘三边这些年来经常得到汪家的资助,为朝廷的边防大计贡献了许多财力物力,很难想象他们会暗中勾结蒙古人,若是钦差大人没有证据,就不应该轻易判定汪家通敌,更不该轻易出手针对,若是钦差大人寻到了切实证据,也应该仔细复查,避免造成一场冤案!”

    赵俊臣突然是再次笑了,问道:“听你的意思,不论是本钦差有没有证据,都不能出手对付汪家了?”

    史松说道:“末将只是认为,钦差大人应该更加谨慎一些,不能冤枉好人而已。”

    赵俊臣冷声说道:“冤枉好人?好人会勾结外寇、谋害钦差、出卖朝廷百姓?也对,史总兵的麾下三千私兵,每年都是耗费钱粮无数,其中有一半钱粮都是出自于汪家的资助,自然是要为汪家说话了!”

    见赵俊臣这般清楚自己的事情,史松不由一惊。

    不过,正如赵俊臣所说,史松与汪家乃是一荣俱荣的关系,不能任由赵俊臣出手对付汪家。

    所以,史松对于赵俊臣的说法避而不谈,只是继续说道:“钦差大人明鉴,如今正是敏感时期,汪家这些年来对陕甘三边的资助,许多将士皆是看在眼中,若是您当真是出手对付汪家,就必然是要引发混乱,说不定还会发生兵变,到了那个时候,事情就难以收拾了!”

    说到最后,史松的话语间已是隐隐有了威胁之意!

    史松相信,赵俊臣一定会认真考虑自己的提议的,毕竟他拥有三千精锐私兵,还担负着花马池营的防务,乃是西北边防的中流砥柱。

    如今蒙古大军入侵在即,边防局势危急,赵俊臣为了稳定大局,这个时候是绝不敢得罪边军将领的!

    然而,史松终究是高估了自己的重要性,也低估了赵俊臣的决心。

    只听赵俊臣突然是轻声一叹,说道:“果然,想要掌控陕甘局势,只是讲道理还是不够的……终究还是要杀人立威才行!”

    随着赵俊臣的话声落下,关武元突然是抽出了腰刀,一步跳到了史松的身后,挥刀就砍!

    然后,鲜血喷洒,无头的尸体重重倒下,首级滚落到了地上。

    *

    首级之上,史松双眼圆睁,满是不可思议。

    他至死都不明白,自己明明是坐拥三千精锐私兵,赵俊臣竟然真敢杀死自己?

    但实际上,在赵俊臣的眼中,史松的三千私兵一钱不值!事实上,若是真想让这三千私兵发挥一些价值,史松就必须死!

    因为史松太过于重视实力,总是为了保存实力而避战逃战,这样一来,他的三千私兵再是如何精锐武勇,却不能抵御外寇,又有何用?

    其实,明朝的边防薄弱,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史松这种将领太多了,他们吃空饷、喝兵血,造成边疆的兵力空虚,虽然是花了大力气培养私兵,又把私兵视为私人财产,不愿意用以抵御外敌,动不动就避战逃战,边防自然是虚弱至极。

    反倒是史松死了之后,赵俊臣接收了他的三千私兵,反倒是可以让这支力量发挥一些作用!

    更何况,如今赵俊臣也存心想要立威,史松一头撞到了枪口上,自然是难道身死的下场。

    随着史松被杀,众位将领皆是心中大骇,纷纷是连忙避退到一旁。

    而赵俊臣则是恢复了最初的温和模样,再次开口问道:“现在,本钦差再问一次,本钦差打算对付汪家的事情,可还有谁反对?”

    见到史松的下场,自然是无人敢反对。

    更何况,与史松相比,他们与汪家的关系也没那么紧密。

    于是,众将领沉默片刻后,纷纷是说道:“卑职等愿意追随钦差大人,一切任凭钦差大人吩咐!”

    赵俊臣不置可否,只是问道:“既然如此,你们手下的私兵为何要阻碍禁军办事?难道想要造反不成?”

    ……

    恩,第二更!

    ……

    记住手机版网址:m.



    ……

    ……

    武官的胆色未必就强于文官。

    赵俊臣先是毫无预兆的杀死了众位将领之中实力最雄厚的史松,完全没有顾忌可能会造成的后续影响,然后又是一顶“造反”的大帽子扣了上来,花马池营的众位将领顿时就慌乱了。

    赵俊臣连史松都敢杀,更别说是他们这些人了,要知道他们的实力加起来也未必有史松强!

    顿时,几位将领皆是诚惶诚恐的跪在了赵俊臣面前,纷纷是连声表明自己的忠心与顺服。

    “钦差大人,饶命啊,卑职一向是忠心耿耿啊!”

    “钦差大人明鉴,那些亲兵们只是不明情况,所以才会反抗禁军,绝不是卑职等人的意思!”

    “钦差大人,卑职等人一直呆在禁军大营里,根本无法与亲兵家丁们联络,他们的所作所为,卑职等人实在是不知情啊!”

    之前,他们乃是单膝跪地行礼,但这一次却是双膝跪地了。

    见到众位将领的表态,赵俊臣似乎有些满意,又似乎有些无奈。

    他们的顺服态度固然是一件好事,但眼前这些人皆是边军大将,担负着抵抗外寇的重担,却是看不到一丝血性,这就绝不是什么好事了。

    想到这里,赵俊臣轻轻摇头。

    然后,赵俊臣缓缓说道:“既然各位依然是忠心于朝廷,那么本钦差现在有三件事交给你们去办!”

    听到赵俊臣这么说,众位将领就知道赵俊臣不会再为难他们了,纷纷是面现喜色,齐声说道:“钦差尽情吩咐,卑职等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赵俊臣轻轻一笑,说道:“不需要你们赴汤蹈火那么幸苦,本钦差的要求非常简单!第一,马上派人传令,让你们的手下私兵停止反抗禁军的行动,尽数返回各自的营地休息,在天亮之前不要出来添乱!第二,你们这些人则是依然留在禁军大营里,到了明日清晨,本钦差的事情全部尘埃落定之后,你们就可以随意了;第三,明日辰时三刻,所有人都要前往三边总督府听令,本钦差有事情要宣布!”

    赵俊臣的吩咐,确实是非常简单,众位将领纷纷是松了一口气,连忙是表态答应。

    这些人今晚前来禁军营地赴宴,身边自然是跟着亲卫随从,但这些亲卫随从也全都被禁军软禁了。

    如今在赵俊臣的命令下,他们的亲卫随从们纷纷是重获自由,然后就拿着他们的信物与命令返回了各自的营地之中,对私兵们进行了约束,不再是与禁军继续对抗!

    就这样,大约是小半个时辰之后,禁军控制花马池营的行动所遭遇的阻力大减,仅仅只剩下了史松的三千私兵依旧还在与禁军对峙。

    得知消息之后,赵俊臣也同样是心中松了一口气。

    史松的三千亲兵固然是实力最强,与之相比,哪怕是其余将领的所有私兵加起来也要稍逊一筹。

    但在赵俊臣的眼中,这些将领们的私兵远远要比史松的私兵更加麻烦!

    无他,这些私兵虽然是人数较少、战力相对较弱,但他们分属不同将领、位于不同营地,禁军想要防范他们,就需要耗费更多的精力,也造成了禁军兵力的分散,并且这些私兵一旦是与禁军发生了武装冲突,因为分散范围更广的缘故,造成的混乱也会更加不可控制。

    所以,当众位将领的私兵们不再是对抗禁军之后,禁军只需要留下极少数兵力进行监视即可,然后再控制住几处街口与要害之地,就可以基本掌控花马池营的局势了!最后,禁军也就可以集中力量对付史松的三千私兵——史松的私兵固然都是精锐,但面对数倍兵力的禁军也绝无胜算——只要再解决了史松的私兵,整个花马池营就再无抵抗赵俊臣的力量,赵俊臣也就可以彻底掌控局势了。

    *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花马池营的混乱与喧哗已经是渐渐平息,各大将领的私兵们在赵俊臣的命令下也纷纷是返回了各自营地,却唯有花马池营的东北角依旧是保持着混乱与紧张的气氛。

    这里乃是史松的驻地大营,史松麾下的三千私兵大都是驻扎于此。

    禁军开始行动之后,这里的反抗也最为激烈,史松的私兵甚至是主动挑衅、步步紧逼,逐步扩大了活动范围,曾一度将禁军们驱赶到了营地的三十丈之外。

    赵俊臣并不希望今晚的花马池营发生流血冲突,将士们的鲜血应该是洒在沙场之上,所以禁军们的行动也是以封锁、威吓、对峙为主要手段,看似主动,但实际上极为克制,面对史松私兵的步步紧逼,他们也不敢动刀动枪,只能是不断退让。

    史松的私兵大都是性情悍勇之辈,原本就不畏惧争斗,禁军的退让更是进一步的加大了他们的嚣张情绪,认为禁军不过都是纸老虎,完全不敢与他们动手。

    所以,几位私兵首领还一度制订了反攻计划,打算是直接冲入禁军大营,救出他们的首领史松!

    然而,私兵们的嚣张气焰并没有保持多久。

    与史松私兵对峙的禁军原本只有四千余人,但随着各个方向的援兵不断赶来,兵力也就越来越多,最终达到了七千人之众,足足是史松私兵的两倍有余!

    尤其是禁军抢先占领了花马池营的几处马圈,所以禁军的骑兵更是史松私兵的五六倍之多!

    眼见到禁军的兵力越来越多,态度也越来越强硬,私兵们终于是有了一些惧意与顾忌,逐步的缩回到了自己的营地之中进行防御。

    “

    史松的私兵以三人为首,分别是张诚、徐麻子、以及刘蛮牛。

    其中,张诚乃是德庆三十一年的武举人,弓马娴熟、熟读兵法,绝对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但他参加武举只是为了功名,因为家境富裕的缘故并未参军,史松三顾茅庐才得到了他的投靠,也最受史松重视。

    徐麻子原本是马匪出身,手段最是凶残,因为走投无路而投靠了史松,史松喜欢此人的悍勇与不折手段,经常把一些不干净的任务交给他来负责,而张麻子也从来没让史松失望过,可谓是史松的真正亲信。

    至于刘蛮牛则是寻常农户出身,因为家中所有族人都被蒙古人杀死了,就投身参军,希望报仇雪恨,此人武艺高强、每战争先、又重视义气,所以他在史松的私兵之中威望最高,虽然是出身平凡无奇,但地位隐隐还要高于张诚与徐麻子二人,只可惜史松并不喜欢他,总是暗中打压。

    此时,眼见到禁军的兵力越来越多,包围也愈加严密,三人就聚在一起商议对策。

    “张诚,我刚才看了一下,除了咱们这里,营城内的混乱已经渐渐平息了,外面的禁军兵力则是越来越多,显然是其余将领的私兵都已经放弃了反抗,如今咱们已经是孤立无援,你说该怎么办?”

    三人聚在一起之后,刘蛮牛当先开口问道。

    刘蛮牛出身低微,大字也不识几个,所以一向是重视张诚这位武举人的意见。

    然而,不等张诚开口答话,徐麻子就已经抢先说道:“蛮牛你还要问他?他还能有什么好主意!刚才若不是他的阻拦,我已经领兵冲破了禁军的包围,直接攻入禁军大营救出总兵大人了!就是因为张诚怯战阻拦,耽误了战机,如今禁军的兵力已经是咱们的两倍有余,咱们只能是困守营地,再也无力反击……”

    说到这里,徐麻子瞪了张诚一眼,恶狠狠的威胁道:“若是总兵大人发生了什么意外,我定是要你好看!”

    张诚眉头一皱,并没有理会徐麻子的威胁,只是说道:“如今只能是静观其变了,毕竟咱们压根不知道禁军为何兵变,也不知道总兵大人如今的情况如何,若是冒然行事,说不定反而会害了总兵大人,但只要是咱们这三千人与禁军继续对峙,禁军投鼠忌器之下,才可以保证总兵大人的安全……不论如何,一动不如一静,咱们即使要有行动,也要等到局势明朗了再说。”

    徐麻子冷哼道:“等到局势明朗?如今禁军援兵越来越多,等到局势明朗了,咱们还能有反抗之力?”

    刘蛮牛考虑了片刻之后,却是抬手阻止了徐麻子,说道:“张诚读书多,比咱们二人明事理,还是继续听他的建议吧。”

    徐麻子轻哼一声,却是不再纠缠张诚了。

    与张诚这个武举人相比,徐麻子反倒是更加忌惮刘蛮牛,不仅是因为刘蛮牛的武艺高强,更因为刘蛮牛在三千私兵之中的声望极高,如今失去了总兵史松的指挥,刘蛮牛就是三千私兵的实际首领,若是没有刘蛮牛的认同,徐麻子甚至连自己的手下都不能调动。

    见到徐麻子这般样子,刘蛮牛就打算再说些什么。

    但就在此时,大营外突然是出现了一阵喧哗。

    与此同时,一名私兵跑到了三人面前,禀报道:“大事不好了,禁军的骑兵与弓手纷纷是聚集了起来,看样子似乎是要袭营了!”

    听到禀报之后,三人皆是面色大变。

    然而,还不等他们三人拿定主意,就又有一名私兵跑了过来,禀报道:“禁军的关武元与监军太监李如安来了!他们二人还拥簇着一个年轻男子,那个人自称是朝廷派来的钦差大人,让咱们所有人集合起来与他见面,说是有事情要向咱们宣布!”

    ……

    ……



    ……

    ……

    史松的私兵只忠于史松一人,即使是对朝廷也不大恭顺,就更别说是朝廷派来的钦差了。

    尤其是今晚,禁军们突然发生了兵变,并且把他们全部包围在营地里,一副虎视眈眈、随时都会强攻的架势,史松的私兵们对于朝廷的钦差更是没有任何信任,担心这一切都只是禁军想要把他们一网打尽的阴谋。

    所以,最开始的时候,史松的私兵们并没有按照赵俊臣的命令在营地外集合,反倒是戒备更加森严了。

    但最终,还是张诚认为私兵们强行违背朝廷钦差的命令只会让史松的处境更加恶劣,并且他们与朝廷钦差见面也是打探情况的大好机会,所以三名私兵首领商议良久之后,还是由刘蛮牛与张诚二人率领两千私兵出了营地觐见钦差大臣,而徐麻子则是率领着剩下的一千私兵留在营地里继续警戒,若是禁军想要趁机围攻私兵,徐麻子就负责领兵救援。

    这样一来,足足拖了一刻钟时间,两千私兵才陆续来到营地外、在赵俊臣面前排队集合。

    *

    另一边,见到私兵们陆续出了营地之后,赵俊臣表情间的不耐终于是稍稍缓解了一些。

    但见到私兵们依然是手持刀枪、身穿甲胄,戒备与敌意十分明显之后,却是忍不住眉头一皱,再看到三千私兵只出现了两千人,剩下的一千人依旧留在营地里虎视眈眈之后,赵俊臣的眉头也就愈加紧皱了。

    早就知道朝廷无力控制边军将领们的私兵,但直到这一刻,赵俊臣发现情况要比自己想象中严重得多!这些私兵们完全就没有把朝廷放在眼里,就算是面对朝廷的钦差大臣,也没有任何的顺服之意。

    再等到私兵们列队集合完毕之后,赵俊臣环视之际,表情间闪过了一丝不屑。

    这些私兵,一个个皆是身体强壮、兵甲精良,看他们步伐稳健有力、神态彪悍,说他们是边军精锐也不为过!然而,足足花了一炷香时间才勉强整好了队列,并且他们的队列松松垮垮,站姿也是歪歪扭扭,不见有任何的纪律性与整体性,这样的军队哪怕是单兵素质再是如何优良、战斗经验再是如何丰富、战斗作风再是如何彪悍,恐怕整体战斗力也只是一般,不足以寄托重望。

    不过,在目前的情况下,赵俊臣还是必须要安抚他们、甚至是收买他们为己用。

    毕竟,若论实战能力的话,禁军将士比他们还要差了不止一筹,哪怕是蒙古骑兵里的精锐也只是与他们半斤八两罢了,所以赵俊臣并不希望与他们发生冲突,等到交战之际,他们依然是一支可以依靠的力量。

    所以,私兵们列队完毕之后,赵俊臣就策马向前,打算是向这些私兵们喊话。

    见到赵俊臣这般做法,李如安与关武元纷纷是面色一变,连忙是开口阻拦。

    “赵大人,私兵们尚未顺服,依然是只忠于史松一人,您单独一人靠近他们,危险太大了,若是他们突然发难的话,事情可就不可收拾了。”李如安低声说道。

    “是啊,赵大人,这些私兵们觐见钦差之际,依然是手持刀枪、神态戒备,您绝不能孤身犯险啊。”关武元同样是低声劝阻道。

    赵俊臣轻轻摇头,说道:“你们认为这些私兵只忠于史松一人?错了!他们并非是忠于史松,史松也没有那么大的人格魅力能够让三千私兵忠心耿耿!他们只是忠于史松给予他们的丰厚兵饷与优越地位罢了!但如今史松已经死了,死人是不能提供丰厚兵饷与优越地位的,所以他们也就不再是忠心于史松了,我乃是朝廷钦差,拥有朝廷大义的名分,只要是给予他们更加优厚的兵饷,想要获取他们的忠心并不困难!”

    见李如安与关武元二人依旧是不放心,赵俊臣继续说道:“更何况,三千私兵如今只出现了两千人,史松就算是当真拥有一些死忠之辈,如今也必然是留在营地里不愿意轻易现身,眼前这些私兵愿意出营与本钦差见面,就意味着他们不愿意对抗朝廷,也绝不敢轻易与我为难,所以也没什么担心的……放心吧,我自有分寸,若是见到苗头不对,自然会及时逃回来。”

    说完,赵俊臣就无视了关武元与李如安的阻拦,继续是策马向前,直接来到了两千私兵的面前。

    另一边,李如安稍稍犹豫片刻后,同样是策马跟在赵俊臣的身后,而关武元则是连忙命令禁军戒备,一旦发现情况不对就要冲上前去搭救赵俊臣!

    *

    却说,赵俊臣来到私兵队列的前方两丈处之后,就及时勒马,向着私兵们高声喊道:“本官乃是朝廷的钦差大臣、正二品官员、户部尚书赵俊臣!根据陛下的旨意,西北数省的一切事宜,从今往后皆是由本钦差负责!”

    随着赵俊臣的话声落下,站在私兵队伍最前列的张诚马上是单膝跪地,大声道:“拜见钦差大人!”

    见到张诚这般做法,刘蛮牛就率领着两千私兵同样是单膝跪地,齐声大喊道:“拜见钦差大人!”

    然而,私兵们虽然是行礼问安,但他们的手中依然是紧握刀枪,戒备防备的意味依然是没有任何的减弱。

    行礼之后,不待赵俊臣发话,张诚突然抬头问道:“请问钦差大人,今晚的情况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禁军们会突然兵变?又为何要封锁我等的营地?我等的主将史松总兵如今又在何处?我等将士如今遇到这般变故,皆是心中不安,还请钦差大人解惑!”

    赵俊臣打量了张诚一眼,但并没有直接回答张诚的问题,只是扬声说道:“这些问题,本钦差自然不会隐瞒你们,但在此之前,本钦差要先问你们几个问题,问题并不难,只要你们回答了本钦差的询问,本钦差也会向你们详细说明今晚的变故!”

    张诚与刘蛮牛对视一眼后,则是垂首说道:“还请钦差大人提问!”

    赵俊臣再次环视了众人一眼,扬声问道:“在场的将士总计有两千人左右,其中有多少人是陕甘人士?住在陕甘境内的将士,不必继续行礼,全部站起身来。”

    随着赵俊臣的命令,两千私兵之中,绝大部分人都是纷纷站起了身体,大约有一千八九之多,包括两名私兵首领张诚与刘蛮牛,也同样是起身站直。

    见到这一幕,赵俊臣轻轻点头,再次说道:“那么,在场将士之中,又有多少人因为每年的火筛入寇,被蒙古人杀死了亲朋与战友?让蒙古人抢夺了财产?妻女遭到了蒙古人的凌辱掠夺?符合这些条件的将士,全部出列!”

    这一次,私兵们发生了一些混乱,但最终还是陆续有私兵走出了队列,大约占了总人数的六七成,大约有一千三百余人!其中,私兵首领刘蛮牛赫然在列。

    愿意参军的人,大都是家境穷困、走投无路之辈,这样的人主要是集中在城池之外,也就是每年火筛入寇的重灾区,许多人都与蒙古人有着深仇大恨!

    赵俊臣再次轻轻点头,却是策马来到了那些出列的私兵面前。

    然后,赵俊臣抬起马鞭,指着众位私兵最前列的刘蛮牛问道:“你是何人?如今是什么官职?”

    刘蛮牛大声答道:“卑职名叫刘蛮牛,承蒙总兵大人的看重,如今是花马池营的一名百户。”

    赵俊臣紧紧盯着刘蛮牛,问道:“你站在这里,就是说蒙古人曾经祸害过你的亲族与家庭了?当时究竟是什么情况?可否向本钦差说一说?”

    听到赵俊臣的询问,刘蛮牛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说道:“卑职乃是巩昌府新平村人士,十年前蒙古人劫掠巩昌府,攻破了新平村,全村被杀了九成,卑职侥幸逃脱了性命,但家中老父老母以及妹妹全部遇害!卑职就是因为这件事参军入伍,想要向蒙古人报仇!”

    说到后面,刘蛮牛已经是面带愤恨,双眼泛红。

    赵俊臣点了点头,然后又用马鞭指向了刘蛮牛身后的一位私兵,问道:“你呢?你与蒙古人又有什么仇恨?”

    “卑职的未婚妻全家都被蒙古人杀了!卑职的未婚妻也让蒙古人糟践了!虽然保住了性命,但事后也疯了!卑职与蒙古人不共戴天!”

    赵俊臣又用马鞭指向了另外一人,依然是问道:“再说说你的情况!你与蒙古人有什么仇?”

    “小人入伍之后,就一直受到义兄的照顾!但三年前的一场战事,义兄为了救下小人,却被蒙古人活活用马蹄给踩死了!“

    就这样,赵俊臣陆续问了十余名私兵的情况,每一位私兵都讲出了自己与蒙古人之间的仇恨。

    在此期间,随着蒙古人作孽的例子越来越多,场上的气氛也渐渐凝重了起来,许多人虽然没有遭到赵俊臣的询问,但也是红了眼睛,皆是想到了自己的痛苦经历,所以,绝大部分私兵都是心中充满了对蒙古人的仇恨,哪怕是那些没有遭到蒙古人祸害的私兵,在这一刻也是感同身受、心情激愤。

    见到气氛渲染得差不多了,赵俊臣眼中闪过了一丝满意。

    这就是后世GCD的杀手锏“诉苦大会”了!

    于是,赵俊臣扬声说道:“刚才,有人问本钦差今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本钦差现在就告诉你们详情!就在这花马池营内,有人暗中勾结蒙古人!他们出卖朝廷、为蒙古人提供便利,想要让蒙古人再次祸害你们的亲族家人!”

    ……

    这几天实在有些累,昨天趴在电脑前睡着了,实在抱歉!

    但身体情况总算是恢复了许多。

    恩,第一更!

    ……



    ……

    ……

    “刚才,有人问本钦差今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本钦差也不瞒你们!就在这花马池营内,有人暗中勾结蒙古人!他们出卖朝廷、为蒙古人提供便利,想要让蒙古人再次祸害你们的亲朋、抢夺你们的财产、凌辱你们的妻女!”

    在赵俊臣的鼓动下,私兵们对于蒙古的仇恨正值最高峰,听到赵俊臣的这一番话后,顿时就是群情激奋了起来。

    “钦差大人,到底是哪个畜生与蒙古鞑子勾结?”

    “勾结蒙古鞑子,猪狗不如!”

    “杀死那个畜生!绝不能过放过他!”

    内奸往往要比敌人更加可恶。

    哪怕是那些与蒙古人尚无仇恨的私兵,在这一刻也纷纷是表情激动、面带恨意。

    毕竟,一旦是蒙古人作孽太多,西北全境的百姓都要陷入危难,任谁也不能保证自己的亲人一定会幸免于难。

    见到私兵们的反应,赵俊臣表情间闪过了一丝满意,然后抬手下压,示意私兵们安静。

    私兵们渐渐安静了下来,皆是看着赵俊臣,等待赵俊臣说出那个可恨的名字。

    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赵俊臣扬声说道:“勾结蒙古的内奸,乃是三边总督的幕僚汪恭,禁军今日之种种行动,也正是奉了本钦差的命令,防止汪恭之同党的反扑、以雷霆之势将汪恭依法拿办!”

    随着赵俊臣的话声落下,众位私兵的心中怒火终于是找到了发泄的方向,纷纷是请求赵俊臣把严惩汪恭、务必要将他千刀万剐、五马分尸!

    听到私兵们的要求之后,赵俊臣再次扬声说道:“然而,本官抓捕汪恭之际,却依然是遭到了汪恭同党的阻挠!而汪恭的同党之中,有一人正是你们的顶头上司、总兵史松!关于史松的种种罪行,不论是禁军将领关武元、监军李如安、以及陕西巡抚章晟德,皆是可以作证!汪恭暗中帮助蒙古人,而史松却又在庇护汪恭!也就是说,蒙古人祸害你们家人族亲的种种罪行,史松也是罪魁祸首之一!”

    听到赵俊臣这么说,原本已经是群情激奋的私兵们突然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是不可思议的看着赵俊臣!

    史松给予了他们丰厚的兵饷、优越的地位,被他们视为主公,但如今却又获悉史松是勾结外寇、祸害百姓的民族罪人!私兵们下意识的不愿意相信,然而赵俊臣搬出了许多大人物作为证人,却又让他们不得不信!

    一时间,私兵们皆是有些茫然。

    就在这时,刘蛮牛突然是扬声问道:“钦差大人,你所说的这些事情,可是真的?又可有证据?”

    赵俊臣的目光转向了刘蛮牛,肃声答道:“在禁军大营内,史松包庇汪恭、甚至是为了汪恭不惜威胁本钦差的事情,花马池营的副总兵郑余、参将钱保、守备官包宏杰、以及众位领兵的千户百户皆是亲眼所见,你们事后大可以亲自向他们确认!至于汪恭勾结蒙古人的种种罪证,我手中也有确凿证据,很快就会向全体将士公布!”

    说到这里,赵俊臣向刘蛮牛问道:“刘蛮牛,你刚才说自己参军入伍是为了向蒙古人报仇,那么你回想一下,你投入史松的麾下之后,史松究竟是积极参战抵御蒙古劫掠?还是消极避战、任由蒙古人祸害百姓?史松的态度难道还不明显吗?”

    听到赵俊臣的反问,刘蛮牛顿时是沉默了下来。

    史松一直都不喜欢刘蛮牛,也一直在暗中进行打压,就是因为刘蛮牛仇视蒙古、总是积极请战的缘故!

    另一边,张诚则是开口问道:“敢问钦差大人,总兵史松现在如何了?”

    赵俊臣深吸一口气,然后大声宣布道:“史松庇护奸邪、出卖朝廷、祸害百姓,罪不容赦,如今已经被本钦差下令斩首了!”

    随着赵俊臣的话声落下,私兵们纷纷是面现震惊,依然是觉得不可思议——在花马池营一手遮天的史松,竟是就这样被赵俊臣斩首了?

    然而,私兵们仅仅只是震惊而已,却没有多少人因此而敌视赵俊臣,反倒是有许多人暗暗叫好!

    这就是赵俊臣的手段了!若是赵俊臣一向来就表示自己斩杀了史松,这些私兵们必然会仇视赵俊臣,说不定还会有人要冒险为史松报仇,但赵俊臣先是激起了私兵们对蒙古人的仇恨,然后又把史松与蒙古人联系到了一起,将私兵们的仇恨转移到了史松身上,并且动摇了史松身为总兵的合法性,这样一来,私兵们哪里还会因为史松而仇视赵俊臣?

    然后,不等私兵们多想,赵俊臣已经是继续说道:“不过,史松的罪行仅仅只与他一个人有关!据本钦差所知,你们皆是被史松瞒在鼓里、并不知情,所以也不会受到史松的连累!本钦差如今来见你们,是不忍心看到朝廷的一支精锐之师因为主将的罪行就轻易解散!所以,从今往后,你们将归属于本钦差的麾下,成为本钦差的家丁护卫!你们的每月兵饷,本钦差不仅是照发无误,并且还要再加三成!如今,蒙古人屡屡侵犯,百姓们苦不堪言,本钦差与史松的消极避战不同,将会亲自率领你们向蒙古人报仇雪恨!”

    说到这里,赵俊臣环视着两千私兵,扬声问道:“你们……可愿意追随本钦差为朝廷效力、为百姓御敌?”

    正如赵俊臣所说,私兵们看似对史松忠心耿耿,但他们实际上只是忠心于史松赐予他们的丰厚兵饷与优越地位罢了,如今史松成为了蒙古人的帮凶,赵俊臣则是给予了他们更加优厚的兵饷以及更加优越的地位,并且还搬出了朝廷与百姓的大义,私兵们哪里还能拒绝?

    最终,私兵们经过一阵混乱之后,纷纷是把目光投到了刘蛮牛的身上。

    刘蛮牛在私兵之中威望极高,所有人都等着他率先表态。

    见到这一幕,赵俊臣也把目光投在刘蛮牛的身上,等待着刘蛮牛的选择。

    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刘蛮牛的表情严肃,并没有太多的犹豫,只是向赵俊臣躬身说道:“钦差大人请稍等片刻,大营内还有一千将士,卑职这就前去把他们叫出来,让他们一同做出决定!”

    等到赵俊臣点头答应之后,刘蛮牛就转身回到了大营之中。

    片刻之后,大营内突然出现了许多喧哗之声,隐隐间似乎还夹杂了一声惨叫!

    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刘蛮牛已经率领着大营内的一千私兵来到了赵俊臣的面前。

    而刘蛮牛的手上,则是提着一颗尚在滴血的首级。

    “这是何人的首级?”

    见到这般情景,赵俊臣开口问道。

    刘蛮牛沉声答道:“此人名叫徐麻子,与卑职一样是史松的私兵首领,他是史松的亲信,不愿意唾弃史松、弃恶从善,如今已经被卑职斩杀了!”

    见到刘蛮牛的果断作风,赵俊臣微微一愣,然后则是面现欣赏之色。

    接着,刘蛮牛向着赵俊臣叩首道:“从今往后,我等三千将士就是钦差大人的手中刀枪,追随钦差大人上阵杀敌!”

    随着刘蛮牛的最终表态,三千私兵们纷纷是下跪叩首,齐声说道:“追随钦差大人!”

    赵俊臣表情严肃的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了一丝轻松。

    眼前的这些将士,依然只是私兵,但他们的主人已是换成了赵俊臣!

    而赵俊臣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经营与谋划之中,手中也终于是拥有了一支属于自己的军队!

    ……

    凌晨左右,女儿突然醒了,并且一直耗到凌晨四点才重新入睡……所以,虫子写完第二更,就已经是清晨六点了……

    闲暇时间就这么一点,却需要兼顾码字与奶爸这两项任务,再加上生活上乱七八糟的事情,以及三十八度的高温天气……从各种意义上讲,虫子都已经彻底崩溃了。

    不过,本书依然会稳定更新!希望大家尽量订阅!谢谢!

    ……

    记住手机版网址: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