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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十天?!”

    听到赵俊臣的说法之后,在场众人皆是感到震惊,认为赵俊臣的要求实在是强人所难了。

    何漳竟然是认真思考了片刻,详细考虑了各种可能性,然后表情严肃的摇头道:“十天时间实在是太短了,绝无可能!这么一点时间,必然还有许多将士没有抵达花马池营,连人员都不齐整,又如何可以彻底磨合军队?更何况,用这么短的时间磨合一支强军,实在是太过儿戏了!”

    何漳说完之后,郑家栋也随声附和道:“是啊,赵大人,十天时间实在是太少了!哪怕是何老将军再是如何善于统兵,也绝无可能做到!像是甘肃军镇与花马池营距离遥远,也许是最近两天才收到了总督府的七份公文,等到甘肃军镇的抽调精兵抵达花马池营加入战兵新军,至少也是十天以后的事情了!固原、榆林、宁夏的后续兵力补入,也绝不会提前多少时间……榆林与宁夏二镇的第一批兵力加入战兵新军之所以如此迅捷,只是因为两位镇守总兵早在赵大人正式宣布组建战兵新军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充足准备,但后续的兵力补入可不是这么简单!”

    然后,周勃也说道:“赵大人,仅仅是十天时间,确实是强人所难了!不谈新军磨合本来就是千头万绪,但正如何老将军与郑学政的说法,仅仅是战兵新军的后续兵力补入就需要许多时间,各镇内部的商议、争论、与协调,兵力的抽调、汇聚、与赶路,皆是耗费时日,仅仅十天时间,战兵新军的兵力都不整齐,就算是各地兵力赶在时限之前赶到花马池营,留给何老将军的练兵时间也太少了!这么短的时间,哪怕是何老将军有神仙手段,怕也不能磨合新军啊!”

    显然,在郑家栋与周勃看来,赵俊臣提出这样苛刻的要求,乃是想要刻意刁难何漳,报复何漳之前当众向赵俊臣提出了敏感问题,所以郑家栋与周勃两人连忙是表明态度、为何漳撑腰。

    听到众人的反驳与质疑之后,赵俊臣并没有任何羞恼。

    事实上,赵俊臣虽然不满意何漳的某些态度与表现,但目前还需要大局为重,并没有刁难何漳的意思,赵俊臣的说法自然有赵俊臣的考虑。

    所以,赵俊臣依然是没有改变想法,只是缓缓说道:“本钦差自然知道,仅仅是十天时间,战兵新军的兵尚都不齐整,必然还有许多兵力无法抵达花马池营,但我的态度依然不会有任何变化!我的要求是,不论战兵新军到时候有多少兵力、兵员是否齐整、面临多少困难,都必须要在十天之内形成战力!哪怕是十天之后,大半兵力还在路上,战兵新军的兵力只有一万人,这一万人也必须是随时可以派上战场!有多少兵力,就磨合多少军队!”

    说到这里,赵俊臣与何漳四目相对,表情愈加冷肃,继续说道:“何老将军,我希望你能明白,我并不是刻意刁难你,实在是战局紧迫,我们所有人都需要承担更大的压力与担子!如此才能激发所有潜能,以最大的胜算迎战蒙古鞑子!针对今年的火筛入寇,我已经制订了详尽的计划,在这一系列计划之中,战兵新军的作用皆是无可替代,也需要战兵新军尽快形成战力!我不强求你磨合那些尚未抵达花马池营的兵力,但战兵新军的目前兵力,必须要在十天之内成军!当然,我也会再发公文,促成各地边军将领尽快交出私兵!”

    然后,赵俊臣的表情稍缓,又说道:“此外,战兵新军的兵员暂不齐整,其实也有好处!磨合一万人的军队,总要比磨合两三万人的军队容易许多!将目前的兵力彻底整合于一体之后,今后再以目前的兵力为主体,吸收融合后续的兵力补入,也会更加容易,何将军认为是不是这个道理?”

    听到赵俊臣的说法之后,何漳依旧是面现为难!

    战兵新军的问题实在是太多了,哪怕只是磨合目前的兵力,十天的时间也实在是捉襟见肘,何漳完全没有任何把握,所以也不敢承诺些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端着架子、沉默不语的关武元,秉持着“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原则,突然是向何漳说道:“何将军,你是边军老将了,难道不知道‘军令如山’的道理?赵大人下了命令,尽力去办就是!若有困难,那就想办法解决困难!”

    另一边,监军太监李如安也随之说道:“还望何老将军知道,赵大人自从抵达西北之后,就从未好好休息过!来到花马池营之后,每天更是只零零散散休息两个时辰左右!何老将军认为磨合新军很困难,那么赵大人他主持陕甘军政就轻松了?所面临的困难比战兵新军只多不少!

    ……但时至今日,赵大人不仅是彻底摸透了陕甘局势、多次分析敌情、制订了多项作战计划、组建了新的总督府班底,并且还颁布了多项政策,初步扭转了陕甘氛围,除此之外,在赵大人的主导之下,陕甘三边的后勤兵备、钱粮账目已是理清,周转情况大为好转,后方的赈灾事宜也是井井有条,混乱局势已是渐渐控制……

    ……这一切,全都是赵大人在短短七天时间之内的政绩!这还不算我等文武官员在赵大人安排下所办成的种种事情!……所以,赵大人已经是做出了榜样,何老将军一向是自诩甚高,又岂能落于人后?”

    听到李如安的说法之后,在场众人皆是心中一震。

    在此之前,他们大都只负责单方面的事宜,像是郑家栋只负责士林舆论与边军士气、周勃只负责审核边军将士们的功过赏罚、郑余只负责花马池营的防务,所以并不大了解陕甘三边整体局势的变化,对于赵俊臣这些日子以来的工作与成效,也只是雾里看花罢了。

    但此时听到李如安的详细介绍之后,他们才猛然间发现,赵俊臣在短短七天时间之内竟已是办成了这么多的事情!

    这些事情,每一件都不容易办成,并且每一桩每一件都是明明白白的摆在眼前,绝不是李如安的刻意夸张!

    在此七天时间里,赵俊臣究竟付出了多少幸苦与心血,所有人都是很难想象!

    想到这里,在场众人不论是原先秉持着何种立场,这一刻皆是对赵俊臣心生钦佩!

    在众人钦佩目光的注视之下,赵俊臣并没有任何的自傲之色,只是缓缓说道:“既然我已经接手了三边总督的权责,自然是不敢怠慢!这些全都是份内之事,若是没有办成,那就是我的失职!如今虽然是稍有成效,但也没有什么可以自傲的!”

    说完,赵俊臣的双眼再次投向了何漳,问道:“何将军,我再问你一次,你能否在十天时间之内让战兵新军形成战力?若是不能,那我就让别人领军!”

    关武元与李如安的种种表态,却是彻底激发了何漳的心中豪气。

    尤其是李如安的表态,更是让何漳对赵俊臣的印象彻底改观了。

    赵俊臣对何漳固然是要求苛刻了一些,但赵俊臣对自己更加苛刻,这样一来,何漳自然是心中服气!

    所以,何漳慨然扬首道:“赵大人放心!就像是李监军所说,您已经做出表率,末将也不会落于人后,十天时间之内,末将哪怕是不眠不休,也要让战兵新军形成战力!”

    在此之前,何漳在赵俊臣面前总是以“本将”自称,虽然是表示了顺服之意,但傲气并没有丝毫减弱,但此时却是自称“末将”,这般变化乃是何漳对赵俊臣渐渐服气的缘故。

    赵俊臣轻轻点头,说道:“既然如此,我也就放心了!在你整合战兵新军期间,我也会让各方面官员全力配合你!你不需要有任何顾忌,放手去办就是了!”

    “末将遵命!时间紧迫,末将不敢再在总督府停留耽搁时间,这就去新军营地着手整合之事!”

    何漳大声领命,表情间满是坚毅决绝之态——面临挑战之后,他身上的雄烈果决之气反倒是愈加强烈了。

    见到何漳的这般态度,在场众人渐渐相信,或许何漳真有可能会在十天之内练出一支强军!

    领命之后,何漳颇是果断干脆,就要向赵俊臣告辞,想要前往战兵新军的营地办事。

    然而,就在何漳打算离去的时候,赵俊臣却是开口挽留了何漳,说道:“何老将军留步,在你正式办事之前,还有一件公案需要处理,而你则是这件公案的证人,需要你提供旁证……放心吧,不会耽搁太久时间!”

    说到这里,赵俊臣的目光转向了刘蛮牛、张诚、李丕三人,问道:“听说,刚才在总督府外面,有一位边军将士违背军令、杀俘泄恨,而你们三人却是私下里把那名犯事的边军将士放走了?”

    听到赵俊臣的询问,刘蛮牛、张诚、李丕三人纷纷是面色一变。

    然后,他们突然回想起来,他们三人这一次来到总督府觐见赵俊臣,乃是专门为了此事请罪的!

    并且,看赵俊臣此时的态度,与他们想象中不同,这件事似乎是很难善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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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对于那名边军士兵杀俘泄恨这件事本身,赵俊臣并不特别在意,甚至还有些自得,认为自己这些日子以来对花马池营众将士的“思想工作”很成功。

    在赵俊臣眼中,边军将士们学会仇恨敌人是一件非常必要的事情,也是一项非常优良的品质,这种情绪虽然是难以操控、会让人失去理智,但至少要比原先的麻木怯弱优秀的多!

    这种仇恨情绪一旦是利用得当,必然会在未来战场上发挥出极大作用!

    真正让赵俊臣感到在意的事情,却还是刘蛮牛不经许可就随意放走这名边军士兵的事情!刘蛮牛的这种做法,从某种程度上就是对军规的藐视!

    更让赵俊臣感到在意的是,刘蛮牛、张诚、李丕三人仗着自己正在重用他们,竟是认为他们三人联合起来向赵俊臣请罪,赵俊臣就会从轻发落此事,不会再追究刘蛮牛与那名边军士兵的罪行!这种做法,本质上与拥兵自重没有任何区别,不过是认为自己有实力、有用处,赵俊臣目前还离不开他们,所以就肆无忌惮起来。

    当然,赵俊臣并不认为刘蛮牛、张诚、李丕是有意挑衅自己的权威,他们对赵俊臣依然是心存敬畏的,甚至还以赵俊臣的犬牙自居,认为自己是赵俊臣的私兵首领、就应该对赵俊臣忠心耿耿,只不过他们自己也不知道他们的这些做法究竟意味着什么!

    这也是陕甘三边多年来的环境使然,在这里以强者为尊,将领们或是拥兵自重、或是依附强者,只要你是拥有足够实力,又或者是你的作用无可取代,那你就可以拥有许多特权,所谓国法军规不过是一纸空文,哪怕是公然的践踏法规,你的上司会想方设法的护短、你的同僚会义薄云天的袒护、你的下属们也会无条件的支持,最终自然是不会遇到任何惩罚。

    在这样的环境下,所有人都对这样的事情习以为常,认为是理所当然!

    所以,刘蛮牛、张诚、李丕三人并不认为自己的做法挑战了赵俊臣的权威,只觉得他们是赵俊臣的私兵首领,如今又是用人之际,赵俊臣就必然会袒护他们,所谓的联合请罪不过是走过场罢了!

    但赵俊臣并不这样认为,也不打算轻易放过此事!

    *

    此时,见到赵俊臣突然谈到了这件事情,表情略显严肃,刘蛮牛、张诚、李丕三人皆是面色微变。

    然后,三人纷纷跪在赵俊臣的面前,表现出一副俯首请罪、甘愿认罚的态度。

    刘蛮牛作为当事人,则是率先表明态度,沉声说道:“卑职有罪!请钦差大人责罚!刚才在总督府外,有一名年轻士兵情绪失控之后,用匕首刺伤蒙古俘虏四人,其中有一名俘虏的胸口被匕首连刺四下,恐怕是性命难保……然而,卑职认为这名士兵的举动情有可原,此人对蒙古人的恨意也算是一件好事,若是军法处置的话,恐怕是性命难保,与其让他死在军棍之下,还不如让他多杀几个蒙古鞑子死在战场上,所以就只是私下里责罚了他,然后就让他离开了……卑职的做法违背了军法军规,自甘请罚!”

    张诚见刘蛮牛把所有事情都担在自己身上,连忙开口说道:“钦差大人,卑职认为,刘百户的做法也是为了大局考虑!如今花马池营的将士们十分仇视蒙古人,皆是踊跃请战,正是士气可用、战意高昂的大好局面!也全都是钦差大人这些日子以来的苦心经营!那名士兵杀俘泄恨的行为固然是触犯了军法,但若是重罚于他,恐怕有损于花马池营的士气,将士们好不容易才出现的战意也会受挫!总而言之,刘百户的做法虽有过错,但也是为了顾全大局,还望钦差大人从轻发落!”

    见到刘蛮牛与张诚纷纷表明了态度,李丕犹豫了一下,终究是心存侥幸,也说道:“是啊,钦差大人!牛百户并不是有心违反军规,您就看在牛百户对您忠心耿耿的份上,如今又是用人之际,这一次还是放过他吧!”

    听到刘蛮牛的请罪,以及张诚与李丕的求情,赵俊臣眉头一皱,却是略过了刘蛮牛,把目光放在张诚与李丕身上,说道:“你们二人还顾得上为刘蛮牛求情?难道这件事与你们无关?据我所知,刘蛮牛放过那名杀俘泄恨的将士之际,你们二人就在一旁,却不仅没有阻止,反倒是一同纵容!这样说起来,你们与刘蛮牛同样是触犯了军规!若是要罚,你们也是同罪!”

    见赵俊臣不仅是要追究士兵杀俘泄恨的事情,甚至还要同时追究刘蛮牛、张诚、与李丕三人的罪责,在场众人皆是面色微变!

    至于刘蛮牛、张诚、李丕三人,更是心中大惊,只觉得赵俊臣的反应出乎了他们的预料。

    所有人都是一样的想法,认为赵俊臣不应该因为这么一点小事情就责罚麾下大将,更何况这三人还算是赵俊臣的“亲信”!

    一旁,何漳见到这般情况之后,同样是心中一惊,认为赵俊臣大题小做了。

    何漳颇是欣赏张诚与刘蛮牛二人,甚至就连李丕在何漳眼中也是一位难得人才,再想到自己曾向他们三人许诺过要一同向赵俊臣求情,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道:“赵大人,这三位百户确实不是有意触犯军规,他们的做法情有可原,如今战兵新军的磨合正值用人之际,这三位百户也全都是难得的人才,还望赵大人……”

    然而,不等何漳说完,赵俊臣就打断了他的话语,反问道:“何老将军,你是老将了,本钦差确实想要问你,一支军队究竟以何为重?是将士悍勇?是兵甲精良?还是令行禁止?”

    何漳先是一愣,又沉默片刻后,答道:“令行禁止乃是首要之务,将士悍勇次之,兵甲精良再次!”

    赵俊臣又问道:“据本钦差所知,陕甘三边账面上的军队足有三十余万,原本并不需要担心区区十万蒙古人的入侵,但如今不仅是如临大敌,并且连取胜的把握都没有,何老将军觉得这是为何原因?是我汉儿士兵懦弱无用、不足以依仗?还是他蒙古骑兵异常精锐,足可以一敌十?又或者是各地将领们拥兵自重,眼中没有国法军规,让总督府的军令无法有效执行?”

    何漳又是一愣,也再次沉默了片刻,然后答道:“这是因为各地武官们拥兵自重,以怯战自保为先!总督府无法有效控制各路边军,整个陕甘三边都是一盘散沙,下层将士们也因此士气低迷,所以就难以抵抗蒙古人的入侵了!”

    赵俊臣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何老将军可还要为他们三人求情?”

    何漳叹息一声,再次向赵俊臣躬身一礼,说道:“是卑职见识不明,自然不敢再说什么!”

    赵俊臣见到何漳服软之后,却是没有放过何漳,轻哼一声后说道:“你不想说,但我偏偏要你说!今天总督府外有人杀俘泄恨的前后经过,你皆是亲眼见到,我让你留下来,也正是想让你成为人证!现在,就请你把这件事情详细向在场的众位大人详细说明一下,也好让大家做出公断!”

    何漳见到赵俊臣的态度之后,不由是面现苦笑,只觉得自己的桀骜固执,在赵俊臣面前竟是完全无法施展,已是被赵俊臣紧紧拿捏住了!

    最终,何漳还是把事情的详细经过向着众人详细说明了一遍。

    等到何漳说完之后,赵俊臣的目光环视在场众人一圈之后,扬声说道:“各位大人,这些日子以来,我一直是忙前忙后,也算是办了不少事情!而这些事情若是总结起来,不外乎就是一句话,那就是我想要把陕甘三边拧成一股绳!想要最大程度的发挥陕甘三边的力量!

    我大明朝地域辽阔、人才辈出,无论是财力、物力、人力、又或是潜力,皆是要远远强于蒙古!就别说是朝廷了,哪怕是咱们陕甘三边,也要远远强过贫瘠荒芜、人稀兵寡的蒙古!就像是我刚才所说,陕甘三边仅是账目上的兵力就有三十余万!只要是能够发挥全部潜力,难道还能怕了仅仅只有十万兵力,并且是后勤不济、后援无力、连兵甲都不能自造的蒙古人?蒙古人早已经不是成吉思汗的时代了,他们自称是弓马无双,但如今连弓箭都只能抢咱们的用!只要是咱们不再是一盘散沙,发挥出所有潜力,击溃他们绝不是难事!”

    见众人皆是表情严肃的倾听自己的讲诉,赵俊臣的表情愈加坚定,说道:“在过去,陕甘三边有法不依、藐视军规的情况太过普遍了,武官们不敬畏国法,自然是敷衍怠慢,将士们不害怕军规,自然是避战而逃,如此一来,陕甘三边就算是拥有再多的兵力,也完全不足以击败蒙古鞑子!我想要把陕甘三边拧成一股绳,发挥出所有潜力,首先就要统一政令、令行禁止!”

    然后,赵俊臣的目光再次转向刘蛮牛、张诚、李丕三人,说道:“正所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如今我想要整肃军规,就首先要从自己人做起,你们三人皆是我的亲信,所以你们违背军规之后,我就更不能放过你们……对此,你们可服气?”

    刘蛮牛原本就认为自己有错,张诚则是认同了赵俊臣的说法,至于李丕听到赵俊臣口中的“亲信”二字之后反倒是面现喜色。

    所以,三人纷纷是俯首道:“卑职有罪,甘愿受罚!”

    赵俊臣点了点头,终于是面现欣慰,又转头向何漳说道:“何老将军,还望你整顿战兵新军之际,定要记得‘令行禁止’四字!如今你已是战兵新军的领兵大将,他们三人则是战兵新军的武官,究竟要如何惩处他们,就由你来决定吧!”

    见赵俊臣慷慨激昂的说了一堆大道理,何漳正在心中钦佩,只觉得赵俊臣有大智慧。

    但听到赵俊臣最终却是把决定权交给自己,不由又有一愣。

    何漳沉吟片刻后,说道:“刘蛮牛私下纵容士兵犯错,却绕过军规只是私下轻罚,理应军杖二十,罚饷两月!张诚与李丕二人不仅没有阻止,反而是暗中包庇,也同样有罪,理应军杖十、罚饷一月!至于那名杀俘泄恨的士兵,因为刘蛮牛还没有询问他的姓名来历就将他放走了,如今想要寻找恐怕是有些麻烦,但同样是理应军杖二十!”

    赵俊臣沉吟片刻后,突然问道:“若是找到了那名杀俘泄恨的士兵,是不是可以稍减刑罚?”

    何漳点头道:“若是过错可以挽回,没有造成切实损失,再考虑到刘蛮牛的做法也算是有理由,确实是可以酌情减半!”

    “既然如此……赵大力!”赵俊臣向着大堂外扬声喊道。

    随着赵俊臣的话声落下,如今已是赵俊臣亲卫首领的赵大力迈步进入大堂,向赵俊臣行礼道:“钦差大人请吩咐!”

    赵大力原本就是身材高大魁梧的悍勇之士,经过了一段时间的休养之后,不再似从前一般消瘦,形象也就愈加威猛了!

    见到赵大力出现之后,何漳又是眼睛一亮,只觉得赵俊臣身边人才不少。

    赵俊臣问道:“那名杀俘泄恨的士兵,如今在何处?”

    赵大力扬声答道:“回钦差大人的话,那名士兵杀俘泄恨之后,虽然是被刘百户私下里放走了,但很快就被卑职派人拦住了,如今正关押在总督府外。”

    赵俊臣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刘蛮牛、张诚、李丕三人的刑罚减半,刘蛮牛杖十,罚饷一月!张诚与李丕杖五,罚饷半月!全都由何漳监督执行!至于那名杀俘泄恨的士兵,则是杖二十,由刘蛮牛监督执行!”

    说到这里,赵俊臣意味深长的向着何漳看去,说道:“何老将军,你现在就可以带着他们前往战兵新军的大营了!”

    ……

    二合一大章节!凌晨之后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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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赵俊臣意味深长的吩咐,何漳先是一愣,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赵俊臣这是送给了他一次在战兵新军之中树威的机会!

    刘蛮牛、张诚、李丕三人乃是战兵新军之中势力最强、声望最高的武官,若是何漳在战兵新军大营里当众杖罚他们三人,自然是很容易就可以树立威严,今后也不会有人敢随意违背何漳的军令。

    想到这里,何漳对赵俊臣愈加钦佩了,只觉得赵俊臣考虑周全,马上就沉声应是,然后就领着刘蛮牛、张诚、李丕三人离开了总督府、前往战兵新军大营了。

    事实上,赵俊臣的考量,远远要比何漳想象中更加周全详尽。

    惩罚了刘蛮牛三人之后,不仅是宣示了赵俊臣严格执行军法的态度,并且还再一次的强调了赵俊臣的权威,抑制了边军的不良风气。

    刘蛮牛、张诚、李丕三人的杖罚乃是何漳的决定,却又因为赵俊臣的做法而减半执行,这样一来刘蛮牛等人也不会太过记恨赵俊臣,赵俊臣事后也容易修补关系,甚至还可以趁着修补关系的机会让双方的关系愈加紧密,并且他们三人全都是身强体壮,减半的杖罚也不会让他们伤筋动骨,不至于耽搁正事。

    至于那名杀俘泄恨的士兵,虽然要杖罚二十军棍,但因为是由刘蛮牛监督执行,军棍必然不会太重,这名士兵也不会杖死杖残,所以也不会动摇花马池营众将士对蒙古人的仇恨与战意。

    总而言之,这是赵俊臣深思熟虑的决定。

    其实,何漳来到花马池营之后,在他正式统领战兵新军之前,赵俊臣应该是与他单独密谈一番、相互拉近关系才对。

    然而,因为何漳当众质疑了战兵新军的性质,虽然是事后表示了顺服态度,却还是让赵俊臣认为此人不可纳为心腹,却是跳过了这一环节,以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让何漳直接离开了。

    所以,赵俊臣虽然是重用了何漳,但只是权宜之计罢了,因为立场的不同,两人的关系从一开始就存在着裂痕。

    但关于这一点,包括何漳在内,却还没有多少人能够察觉!

    *

    当何漳领着刘蛮牛、张诚、李丕等人离开总督府之后,赵俊臣很快就让文武众官员各行其事,自己也回到了总督府的书房之中,继续处理陕甘各地传来的各项公文。

    但监军李如安并没有离开,反倒是找理由跟着赵俊臣来到了书房之中。

    进入书房之后,赵俊臣坐在书桌后面,抬眼看着李如安问道:“刚才在大堂里的时候,我就见你表情略有不对,好像有什么想法,说吧……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李如安迟疑了片刻后,问道:“赵大人,你刚才对何漳说,等到今年的火筛入寇结束之后,战兵新军就要交由朝廷与陛下处置决定,这可是您的真实想法?”

    赵俊臣不由失笑,说道:“原来是这件事……这当然是我的真实想法!我组建战兵新军的事情闹得太大了,绝对瞒不过朝廷与陛下的眼睛,我朝文人不可掌兵,咱们的陛下又是出了名的多疑,等到今年的火筛入寇结束之后,战兵新军对我而言就是烫手山芋,只会引来各方猜忌,当然是要交还给朝廷与陛下决定!否则我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去东厂大牢住着了!”

    李如安却是有些不甘心。

    他与赵俊臣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也很清楚赵俊臣唯有掌控一定兵权才可以扭转未来被卸磨杀驴的下场,如今见赵俊臣好不容易掌控了一支强军,却又打算拱手还给朝廷,自然是有些不情愿。

    所以,李如安忍不住说道:“赵大人,您好不容易才插手了兵权,又岂可随意放弃?战兵新军一旦组建,就必然是朝廷数一数二的强军,有了这支强军在手,陛下今后也就不敢随意的卸磨杀驴,正是您扭转局势的大好机会啊!”

    赵俊臣再次失笑,说道:“机会固然是机会,但只是危机罢了!但若是紧抓着战兵新军不放手,却是危险远远大于机遇了!你原本是书生出身,然后又在内廷厮混,却不明白官场上的讲究!官场之上,任何政令终究还是要看执行!一项政令若是在执行之际稍动手脚,效果却是南辕北辙!今年战事结束之后,我固然会把战兵新军的决定权交给朝廷,但并不代表着我会把战兵新军的控制权交给朝廷!”

    见李如安依旧是面现疑惑,赵俊臣说道:“这样说吧,若是朝廷想要把战兵新军交给旁人,那我只要把此人架空,战兵新军就依然是我的囊中之物!若是朝廷想要把战兵新军拆散分开,那正好给了我渗透各地兵权的机会!若是朝廷把战兵新军调到其他地方,那就更是给了我渗透陕甘之外地方兵权的机会!若是朝廷刻意打压战兵新军,那更是会让战兵新军与我同仇敌忾……重点并不是朝廷今后会如何处置这支战兵新军,而是要看我对战兵新军的控制力究竟有多强!而这一切,就要看我这段时间的手段了!”

    “原来如此!”

    听到赵俊臣的解释之后,李如安面现恍然。

    赵俊臣摇了摇头后,又说道:“但这些都是今后的事情了!如今的当午之际,却还是应对今年的火筛入寇,想要应对今年的火筛入寇,则是要彻底掌控陕甘局势,战兵新军的组建更是重中之重!我把内外情报的事情交给你来处理,你可切不要让我失望。”

    李如安点了点头,又突然间想起来什么,说道:“说到这里,我正好有一件事情要向赵大人禀报!”

    “什么事情?”赵俊臣问道。

    “关于赵大人抽调各地武官私兵组建战兵新军的事情,甘肃军镇的情况尚不清楚,固原军镇目前还有些争论,但宁夏军镇中路参将周恳、以及他麾下的守备官马来福等人,还有榆林军镇的南路的三位守备官,目前已是明确表示不会把麾下私兵交给花马池营,拒不接受赵大人的命令,也完全没有顾忌宁夏与榆林两位镇守总兵的态度,立场颇是强硬!”李如安皱着眉头缓缓禀报道。

    “哦?还真有人要与我硬抗到底?”听到李如安的解释之后,赵俊臣的笑容满是冰冷:“看来他们已是习惯了从前的拥兵自重,认为我当真拿他们没办法了……既然如此,正好给了我一次杀鸡儆猴的树威机会!”

    *

    就在赵俊臣与李如安密谈的同时,何漳也领着刘蛮牛、张诚、李丕三人来到花马池营的操兵场。

    花马池营共有三处操兵场,最大的操兵场自然是被战兵新军占据,而战兵新军的营地也围绕着操兵场而设。

    此时,战兵新军的将士们正在操兵场上操练,数千将士一同操刀弄枪、大声呼喝,倒也算得上是热闹非凡。

    然而,见到操兵场上的情况之后,何漳却是紧紧皱起了眉头,问道:“这……就是战兵新军?”

    ……

    恩,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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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何漳终究还是低估了战兵新军的问题严重性。

    在此之前,何漳虽然也从张诚与赵俊臣的口中听到了一些关于战兵新军的情况,张诚更是把战兵新军需要迫待解决的几项问题详细总结了一番。

    然而,何漳认为战兵新军目前正有两位“当世名将”坐镇,所以战兵新军的问题就算是再多再大,也必然已经出现了好转的迹象,而他接手战兵新军之后,也多少可以轻松一些!

    要问何漳眼中的两位“当世名将”是何人?自然是锦衣卫千户洪高功与锦衣卫百户毛家栋这两人了!战兵新军目前正是他们二人暂时负责统帅。

    在总督府下发的公文之中,也详细说明了赵俊臣带领五百余护卫击退了三千余蒙古大军偷袭的战绩!这是一场前所未有的大胜!而战后的论功请赏名单之中,钦差大臣赵俊臣与陕西巡抚章晟德自然是位列前两位,锦衣卫千户洪高功则是位列第三位,并且还是武将之中的第一位,至于锦衣卫百户毛家栋则是位列第四位、武将第二位!

    依照何漳的想法,赵俊臣与章晟德二人虽然是名列军功前两位,但他们终究只是文臣,也许在战事之中体现了指挥若定、鼓动士气的作用,但这场胜利终究还是武将们领兵打出来的!所以,与赵俊臣与章晟德相比,洪高功与毛家栋显然才是这场大胜的真正功臣!

    能够率领五百余护卫击退数倍的蒙古骑兵,并且斩首六百余、俘获八十余,这样的战绩即使是何漳也从未达到过!

    所以,何漳认为洪高功与毛家栋二人在领兵作战方面必然有过人之处,等到这场胜利广为世人所知之后,称他们是“当世名将”也没有任何不妥之处!

    然而,来到练兵场之后,见到战兵新军的操练情况,何漳才发现战兵新军的情况要比自己想象中严重的多,他眼中的两位“当世名将”压根没有改善任何问题。

    何漳乃是沙场老将了,仅仅是在旁观摩了片刻,就找出了战兵新军在操练之际的许多问题。

    简而言之,练兵场上虽然热闹不凡,将士们在操练之际也算是勤奋,却没有任何的组织与纪律可言!

    有许多将士一边操练一边嘻闹、有许多将士明目张胆的偷懒耍滑、甚至还有许多将士懒懒散散的坐在练兵场的角落相互聊天闲扯,时不时的还会有一阵大笑从练兵场的某处传来。

    与此同时,练兵场明显被划分为不同区域,来自不同军镇的将士们也是泾渭分明,仅只是在各自区域自行操练,相互之间没有任何的配合与交流。

    更严重的是,何漳不过是旁观了一刻钟时间,就见到了三次以众欺寡、倚强凌弱的欺凌事件,还亲眼见证了两队将士不知为何出现了矛盾,竟是险些造成了一场群殴……

    没有任何组织与纪律……

    也没有任何军官管束……

    还没有任何有效的战阵操练……

    甚至是没有任何明确的操练目标……

    简而言之,就是一团糟!

    与其说是操练,还不如说是一场儿戏!

    这哪里是陕甘边军精锐所集结的强军?这般混乱的场景,何漳只在那些刚刚入伍的新兵蛋子们所组成的军队上见到过,但新兵蛋子们毕竟还算老实,轻易不会触犯军规,又哪里像是眼前这些老兵油子们一般肆无忌惮?

    唯一让何漳感到欣慰的是,练兵场上的将士们一个个皆是身材强健、气质彪悍,因为赵俊臣这段时间以来的动员与洗脑,所有人也都是战意强烈,不见有任何的萎靡之气,若是单轮个体的话,战兵新军绝大多数将士的武力并不逊色于何漳的麾下私兵,但若是双方对阵厮杀,何漳绝对相信自己麾下的两百私兵可以在一盏茶的时间内轻易击溃相同数量的战兵新军!

    所以,越是旁观战兵新军的操练,何漳就越是眉头紧皱。

    观览了大约一刻钟的时间之后,何漳终于是忍不住向身旁的张诚问道“这、这就是战兵新军?”

    张诚苦笑点头,说道:“何将军没看错,这些人就是战兵新军的将士!”

    何漳很少叹息埋怨,但这一次却是忍不住叹息道:“缺少组织纪律、没有任何磨合、不见军官管束、相互间派系分明……张百户在总督府所提及的种种问题,我全都见到了!甚至要比想象中更加严重许多……要让这支军队在十天之内形成战力,谈何容易?钦差大人真是给我找了一个天大难题。”

    张诚再次苦笑、摇头不语,刘蛮牛却是说道:“钦差大人自有钦差大人的计划,哪怕是再大的困难,我等也必须要完成任何,否则就要坏了钦差大人的苦心布局。”

    何漳有些疑惑,问道:“听说,战兵新军这段时间以来一直都是锦衣卫千户洪高功与锦衣卫百户毛家栋负责操练……当初,在赵大人的指挥之下,这两位武官仅只是带领五六百护卫就击败了三五千蒙古骑兵,原本我还以为他们会有些本事,却没想到他们这几天以来竟是没有做出任何成绩!真不知道他们当初是如何以少胜多、创下大胜的,难道只是侥幸?”

    这一次,张诚与刘蛮牛皆是沉默不语,反倒是李丕犹豫片刻后,凑到何漳身边轻声说道:“何将军,我向那些参战的同袍们私下打听过了……在那场战事之中,钦差大人之所以能够凭借五六百护卫击溃数倍蒙古骑兵,除了钦差大人指挥若定、身先士卒之外,最大的原因还是锦衣卫百户毛家栋战术正确,并且还率领骑兵以游击之法牵制了蒙古人的主力,此外又有钦差大人的亲卫首领赵大力领兵冲杀、万夫难当……在此期间,根本就没有见到锦衣卫千户洪高功的踪影,绝大多数时候洪高功只是躲在大后方,连一个敌人都没有杀过,简直是一个累赘……”

    听到李丕的说法,何漳眉头一皱。

    李丕继续说道:“然而,到了战后论功之际,洪高功却是黏在钦差大人身边,大拍马屁、屡屡讨好,想方设法的争功……而赵大人最终把他名列请功名单第三位,也仅只是因为他的官位更高,并且他的叔父乃是锦衣卫指挥使洪锦的缘故!其实这个人只是一个二世祖,并没有多大的本事!至于居功至伟的毛百户,反倒是名列此人之下!而赵大人的亲兵护卫赵大力,据说原本是逃兵出身,底子不好,就更只是名列请功名单第九位了……”

    张诚见李丕向何漳说出了隐秘,也是叹息一声,说道:“战兵新军组建之后,钦差大人原本是打算让能力更强的毛百户负责战兵新军的操练,只是毛百户的军职不高、难以服众,所以才让洪千户为主、毛百户为辅!然而,自从那场战事结束之后,洪千户认为毛百户威胁了自己的地位、毛百户认为洪千户抢走了自己的军功,相互间不大对付,毛百户虽然是能力更强,却屡屡受到洪千户的暗中打压,但洪千户本身并没有操练强军的能力,所以战兵新军的磨合进度也就慢了下来,甚至是毫无进展!”

    说话间,张诚面现不满,显然也不屑于洪高功的种种作为。

    何漳眉头皱得更紧——他在固原军镇的时候,就屡屡被人抢走军功,可谓是深受其苦,所以何漳同样是厌恶洪高功,对于毛家栋的处境则是感同身受——并且问道:“对于洪高功的种种作为,钦差赵大人难道就不管?”

    张诚犹豫了一下,解释道:“其实,赵大人认为洪千户与毛百户都没有统帅战兵新军的能力,洪千户就不说了,不过是仗着祖辈余荫坐上了锦衣卫千户的位置,毛百户不仅军职较低、难以服众,据说也不是正儿八经的出身,没有读过多少兵书,也没有统帅大军作战的经验,并且他只是善于骑兵战术,却不大擅长步兵操练……也正因为如此,钦差大人才会把何将军请来主持战兵新军……对于洪千户与毛百户的冲突,钦差大人的态度一直是不偏不倚、两不想帮,只是让毛百户单独负责新军里的骑兵的操练,而洪千户则是负责步兵的操练……如今,毛百户正领着两千余骑兵在花马池营外进行拉练,并不在大营之内。”

    李丕则是笑道:“依照卑职看来,钦差大人的不偏不倚、两不相帮,其实就已经是一种态度了!毕竟洪高功出身豪门、官职更高,靠山还是锦衣卫指挥使,钦差大人却完全没有支持洪高功的意思,这本身就是对毛百户的支持了,事后也让毛百户单独负责骑兵的操练,也让毛百户脱离了洪千户的掣肘……到了今天,何将军赶到花马池营之后,钦差大人更是直接表明了态度,洪千户不再负责战兵之事,而毛百户则是继续留在战兵新军之中辅佐于您……这显然是钦差大人对洪千户已经非常不满了,只不过忌惮着锦衣卫的态度,没有撕破脸罢了!”

    何漳轻轻点头,说道:“原来如此!”

    怪不得李丕敢向何漳说出隐秘、甚至是直接表明自己对洪高功的不明,完全不怕得罪洪高功这个背景深厚的二世祖,原来是李丕已经猜到了赵俊臣的态度!

    李丕不似刘蛮牛一样沉稳武勇,也不似张诚一样文武双全,但他更善于洞察人心、深知进退之道,却也不是一味的奸猾之辈。

    想到这里,何漳面容一肃,突然向身后亲兵吩咐道:“向本将麾下的两百亲卫传令,让他们尽快赶到这里,记住要兵甲整齐、让他们做好与友军进行切磋的准备!此外,在派人赶往花马池营外,以战兵新军领兵大将的名义,把毛百户以及他的麾下骑兵召回大营,就说是本将要向他们训话!”

    说完,何漳冷着脸迈步向着练兵场走去。

    见到这一幕,张诚、刘蛮牛、李丕三人对视一眼,知道何漳要发飙了,自然是不敢怠慢,连忙跟随在后!

    ……

    第一更!

    这段时间以来,因为母亲还要术后恢复,虫子需要单独照顾女儿与家庭!

    女儿本来就与虫子亲近,如今因为虫子单独带她,更是死死缠着,一旦虫子离开她的视线就会大哭大闹!

    所以,虫子根本脱不开身,也完全没有码字的时间,有时候好不容易找到了思路,就会被女儿打断……连续打断多次之后,思路就彻底断了!压根写不出来!

    虫子一直在尽力,但确实是分身乏术,还请大家再容忍一段时间!实在抱歉!

    ……



    ……

    ……

    练兵场上,有一处坚木搭建的高台。

    何漳率领众人越过练兵场,直接向着高台走去,无视了练兵场上正在操练的将士们。

    见到何漳的出现,身上穿着四品武官服饰,身后还跟着刘蛮牛、张诚、李丕这几位战兵新军之中权势影响最大的武官,将士们自然是纷纷注目,喧闹的练兵场也很快就安静了下来。

    对于何漳的身份,许多人也是猜测纷纷,甚至有一些消息灵通的聪明人已是隐约猜到了什么。

    而何漳登上高台之后,就大马金刀的坐在主位之上,然后就向身边亲兵点头示意。

    亲兵迈步上前,冲着战兵新军的将士们大声喊道:“受钦差赵大人之令,守备官何漳将军即日起为新军统帅!如今何将军正在这里,所有人列队集合,听何将军的训话!”

    这名亲兵大声呼喝好几次之后,又有张诚派人奔走相告,战兵新军的将士们总算是知晓了命令,陆续列队集结在高台之下,只不过效率极慢,何漳在高台上足足等了一刻钟的时间,但练兵场上的数千将士虽然是渐渐集合在了一起,却不能整齐列队,甚至有许多将士找不到自己的队伍与站位,还有许多将士相互间推搡喝骂,整个场面都显得混乱不堪。

    见到这般情况,何漳虽然是早有准备,但眼神依旧是渐渐阴沉了下来。

    *

    陕甘三边之中,赵俊臣最重视两位武将,一人是戚斌,另一人则是何漳!

    在边军将领之中,这两人的能力与战功皆是鹤立鸡群!

    但这两人的领兵方式,又有着本质上的不同。

    戚斌乃是戚继光的后人,他熟读《纪效新书》、《练兵实纪》等兵书,重视军纪与排阵,认为一支军队的首要之务乃是军纪严谨、令行禁止,若是战时保持阵型不乱、不同军种之间默契配合,那就是一支强军了!再有犀利火器相搭配,就更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只要是练出了这样一支强军,就不需要将领们拥有多强的指挥能力,只要摆出作战阵型、以力破巧即可。

    何漳则是另一种风格,他并不是那么重视军纪,也不是那么重视阵型默契、军种配合,他更加看重一支军队的悍勇与战意,认为士兵们的职责仅仅是坚决服从命令、奋勇杀敌不退,将领们的任务则是审时度势的发出正确命令、身先士卒的带动士气,只要是做到了这几点,就足以战胜强敌!

    所以,戚斌更擅长练兵,却不似何漳一般擅长指挥!何漳更擅长领兵作战,练兵能力却是远远不如戚斌!

    相较于戚斌的做法,何漳的观念无疑是落后的,他这些年来之所以屡屡创下战功,也只是因为何漳敢于奋勇作战、麾下将士战意高昂的缘故!

    当然,戚斌只是擅长操练新兵,对兵源的要求极为严格,只招收“良家子”入伍,战兵新军之中全都是桀骜难驯的老兵油子,若是用戚家军那一套训练他们,说不定只会适得其反,所以赵俊臣考虑良久之后,却还是把战兵新军交给了何漳操练,以何漳的方法操练战兵新军倒是正合适,何漳的声望也足压服这些桀骜不驯的骄兵。

    然而,何漳虽然是不大重视军纪与阵型,但见到眼前这一幕之后,却依然是大皱眉头,只觉得战兵新军的表现已经远远突破了他的接受底线!

    *

    最终,何漳苦等良久,战兵新军的将士们依然没有整好队形。

    反倒是锦衣卫千户洪高功终于是收到了消息,领着一群武官离开了营帐、来到了何漳面前。

    在练兵场上的高台之上,何漳终于是见到了洪高功。

    抛开各种传闻,何漳对洪高功的第一印象就极差!

    战兵新军目前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操练磨合,但就在战兵新军操练之际,洪高功却是躲在营帐之内一直没有现身,对于练兵场上的混乱情况也是熟视无睹。

    洪高功现身之后,何漳更是闻到了一阵浓郁酒气,显然洪高功留在营帐里并不是为了处理军务,而只是与武官们饮酒寻欢!

    再想到洪高功这段时间以来的种种作为,何漳对于眼前这名纨绔子弟也就更加厌恶了。

    然而,洪高功却好似完全没有发现何漳对自己的厌恶,依旧是面带笑意,一副自来熟的样子,冲着何漳拱手道:“久闻何将军的大名,如今终于是见到真人了!听说,从即日起,何将军就是战兵新军的统帅了?哈哈,有了何将军之后,咱们战兵新军也算是如虎添翼了!”

    何漳冷着脸答道:“承蒙钦差大人的提拔,从今日起,战兵新军的所有事宜,皆是由我来负责操办!”

    洪高功依然没有发现何漳的疏远冷漠,或者他完全不在意何漳的态度。

    洪高功只是伸手指着高台下乱哄哄的将士们,说道:“何将军你看这些将士,一个个皆是身强体健、性子悍勇,绝大多数人都见过血,实在是一支不可多得的强军!依我来看,就算是禁军精锐也完全比不过他们!何将军能够统领此军,也是大运气!有了这支军队,区区蒙古外寇,也必然是一击即溃!何将军今后若是发达了,可莫要忘了我这个兄弟!毕竟这里面也有我的一份功劳!”

    说话之际,洪高功面现得意之色,显然他认为自己是战兵新军的元老,还认为自己对战兵新军的操练很有成效!

    何漳冷眼看着洪高功,完全没有答话。

    洪高功依旧是完全不自觉。

    洪高功也有自己的想法。

    当初,赵俊臣仅仅是率领五百余护卫就击溃了上千蒙古精锐,洪高功一直躲在后面没有亲自参与战事,但也正因为如此,他没有亲眼见证蒙古人的战力,只认为传说中凶悍善战的蒙古骑兵也不过如此,完全是不堪一击,对蒙古人的态度也就彻底变了,从原先的怯弱畏惧变成现在的不屑一顾,心中颇有些盲目的自大狂傲。

    所以,赵俊臣组建了战兵新军之后,洪高功就动了心思,想要成为战兵新军的正式统帅、带领战兵新军上阵杀敌,到时候必然是可以屡屡创立奇功,自己也会平步青云,也为此求了赵俊臣好几次,可惜赵俊臣不像是洪高功一般无知自大,自然是不会同意。

    洪高功无可奈何之下,也只好退而求其次,他认定战兵新军今后必然会屡建战功,就想要趁机网罗一些战兵新军的将领作为自己的朋党,扩大洪家在军队里的影响力。

    这段时间以来,洪高功并没有花费心思操练军队,反倒是整日与战兵新军的武官们把酒言欢、交流感情,如今他见到何漳出现之后,认为何漳必然会卖几分面子给自己,就想要向何漳推荐几位与他较为亲近的武官,让何漳重用他们,等到战兵新军立下奇功之后,他也能从中分润一些好处。

    所以,何漳虽然没有答话,但洪高功依旧是笑脸相迎,向何漳介绍自己身后的几位武官,说道:“何将军,你初来乍到,还不了解战兵新军的情况,对于战兵新军的将领们也不熟悉,就让我来为你引荐一番……这位是张大虎张百户,出身于宁夏军镇,此人武力非凡、有万夫不当之勇……这位是司徒楠百户,文武双全、熟知军略……”

    见洪高功依旧是说个不停,何漳原本还有些不耐。

    但很快,何漳就察觉到了洪高功的想法,心中一动之后,竟是任由洪高功继续说下去,完全不打算打断。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洪高功所推荐的武官,必然是与洪高功一般只知道钻营取巧之辈,绝不能重用。

    很快,洪高功已是把自己这些日子以来所网罗的亲近武官向何漳详细介绍了一番,又说道:“这几位武官皆是可以重用,还望何将军今后……”

    这一次,不等洪高功说完,何漳就已是开口打断了。

    “洪千户,钦差大人已是下达命令,你从今往后不可再插手战兵新军之事,而是辅佐李监军负责内外情报收集之事!我马上就要向战兵新军的将士们驯化了,你也不要再在这里耽搁了,尽快前去总督府面见钦差大人……哦,对了,你所推荐的这几位武官,还请你一同带走!这样的人才,我可不敢耽搁他们的前途,今天的事情结束之后,我自然会亲自向钦差大人解释!”

    何漳盯着洪高功,冷声说道。

    听到何漳的话,洪高功先是一愣,良久之后才明白了何漳的意思。

    洪高功乃是锦衣卫千户,虽然是官阶低于何漳,但锦衣卫地位特殊,可谓是见官高一等,他又有锦衣卫洪锦作为靠山,哪里受过这样的羞辱?

    于是,洪高功勃然大怒,指着何漳大声问道:“何漳,你什么意思?你敢这么对我?你可知道我是谁?你可知道我与钦差大人的关系?你吃了熊心豹胆了?”

    何漳原本就是固执桀骜之辈,自然不会畏惧洪高功,声音愈加冰冷,神情愈加厌恶,说道:“我的意思是,请你和你的人尽快离开这里,战兵新军已经被你们耽搁了好些日子,如今就不要再来添乱了!我自然知道你是谁,一个只懂得窃人军功的无能二世祖罢了!”

    ……

    恩,第二更。

    ……



    ……

    ……

    何漳的态度与话语,简直就是在赤裸裸的羞辱洪高功了,蔑视与不屑没有任何遮掩,更还是当着所有人的面前。

    洪高功自然是羞恼无比,伸手指着何漳喝骂道:“你算是什么东西……”

    这一次,何漳再一次打断了洪高功,寒声说道:“我是战兵新军的现任统帅!这里的所有武官与将士皆是受我统领!也是钦差赵大人的亲自任命!我刚才已经说过,希望你不要再在这里添乱!若是洪千户依旧是要胡搅蛮缠,那我就只好派人把你叉出去了!”

    见何漳不仅没有在意自己的威胁,反倒是威胁了自己,洪高功下意识的又是一愣。

    洪高功并不是没有与人发生过冲突,但往往到了这个时候,对方忌惮于洪高功的身份与背景,大都已是主动退缩了,像是何漳这样软硬不吃的桀骜之辈,洪高功还是第一次见到。

    一时间,洪高功竟是不知道自己究竟应该如何回应!

    但正如何漳所说,何漳如今已是战兵新军的统帅,周围全都是战兵新军的将士,若是在这里与何漳发生冲突,洪高功绝对占不到任何便宜。

    然后,洪高功突然发现,他若是没有赵俊臣与洪锦的撑腰,竟是拿何漳没有丝毫办法!

    洪高功虽然已经操练战兵新军好些日子了,但一直没有在军中树立威望,与何漳相比,他的威望、能力、果敢皆是差之甚远,所能依仗的只有背景出身而已,若是何漳不在乎这些,那么洪高功就什么也不是了!

    这种感觉让洪高功愈加觉得屈辱,但他确实是无可耐何。

    最终,在何漳的冷冷注视之下,洪高功的面色阴晴变幻良久,终于是退缩了。

    “咱们走着瞧!”

    丢下这么一句话之后,洪高功就领着几名锦衣卫头也不回的快步离开了,显然是要去总督府寻找赵俊臣告状。

    对此,何漳完全没有在意,只是把目光转向了那几名与洪高功较为亲近的武官,依然是冷着脸说道:“你们也跟着洪千户离开吧!在我的麾下,只会耽误了你们的前途!”

    听到何漳的表态,那几名武官愈加尴尬了,他们相互对视一眼之后,知道何漳态度已决,于是也相伴离开了练兵场,快步追上了洪高功的脚步——很显然,总督府接下来会非常热闹。

    等到洪高功与他的亲信武官纷纷离开之后,李丕犹豫了一下,却是来到何漳身边劝诫道:“何将军,洪高功乃是锦衣卫的人,背景更是深厚,虽然只是一个品行不堪的二世祖,但您也不必这般刻意羞辱他……像是这样的人,虽然不足以成事,却是败事有余,您就这么彻底得罪了他,恐怕他今后必然会下绊子报复,这正是他最擅长的……”

    张诚也附和道:“是啊,像这样的人,敷衍一下也就过去了……其实他对何将军您也还算是客气,何必是当面给他难堪,如今他必然是怀恨于心,今后暗中算计咱们,恐怕是防不胜防……”

    何漳转头看了张诚与李丕一眼,缓缓说道:“这种道理,我自然也明白……但钦差赵大人勒令我在十日之内让战兵新军形成战力,任务何其之重?又哪里顾得上其他事情?若是我与他一味敷衍,今后他必然是指手画脚、屡屡纠缠,耽误咱们的时间不说,若是我没有给他的朋党安排好位置,他照样会暗中下绊子使坏……还不如是趁着今天这次机会与他彻底翻脸,不仅是省去了许多麻烦,还可以趁机把他的党羽全部赶走,新军内部的派系问题也可以缓解许多,我等练兵之际更是少了许多掣肘!……切记,咱们如今最紧要的任务就是练兵,其余的事情并不需要关心,相信钦差大人自然会为咱们解决!”

    听到何漳的解释,李丕与张诚依旧是有些不认同,毕竟锦衣卫指挥使洪锦的权势未必是逊色赵俊臣多少,何漳这样明目张胆的羞辱洪高功,哪怕是拥有赵俊臣的庇护,今后也必然是少不了麻烦。

    不过,见到何漳脸上满是“我意已决”的神色,他们二人相互对视一眼,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越是与何漳深入接触,他们就越是发现何漳的固执桀骜果真是名不虚传,最初的谦和态度也只是针对少数人罢了。

    不过,再想到何漳面前赵俊臣的时候,竟是束手束脚,深入骨髓的桀骜固执完全无法发挥,却也对赵俊臣的手段愈加钦佩了。

    而就在张诚、李丕二人对视无语之际,刘蛮牛则是点头表示了认同,道:“何将军做得没错,洪高功的那些党羽只会添乱,还不如赶走痛快!战兵新军想要在十天之内形成战力,就不能有任何拖延,何将军必须要独断专行、说一不二!”

    见刘蛮牛少见的用成语表达了自己的观点,张诚则是摇头失笑,说道:“蛮牛,独断专行这四个字可不能用在这里……但我也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

    另一边,何漳没有继续理会张诚等人,只是用目光缓缓扫视了高台上的其余几位武官,眼中闪过了一丝失望之色。

    剩下的这几位武官也大都是百户官职,此时大都是表情惶惶,正在因为何漳与洪高功的冲突而感到不安。

    何漳只看他们的形象气质,就知道这些武官之中再也没有像是张诚、刘蛮牛、李丕这样的人才了,大都是平庸之辈。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各地边军绝不会把真正的人才交给赵俊臣,大都是自己藏着捏着,送到战兵新军的武官也必然都是无背景、无能力了。

    当然,这也算是一件好事,既无背景也无能力的武官虽然不能提供太多助力,但短时间内也不会带来太多麻烦!——正如刘蛮牛所说,战兵新军若是想要在十天之内形成战力,练兵期间就不能遇到任何的麻烦与拖延!

    然后,何漳也不再打量高台上的众位武官,目光又一次转向了高台下的数千将士。

    然而,高台下的将士们依然是没能整齐列队,依然有许多士兵正在寻找自己的位置,也依然有许多士兵正在相互推搡——事实上,他们也同样看到了何漳与洪高功的冲突,不由是分了心神,整队的效率再一次变慢了。

    最终,直到何漳麾下的两百余私兵赶到练兵场,并且已经整队列阵完毕,战兵新军的将士们才迟迟排列好了队伍。

    队伍松松散散,依然显得有些混乱,但至少能让人勉强接受了。

    战兵新军的将士们整好队伍之后,何漳并没有急着训话,反倒是回到帅位坐下闭目养神,暗暗思索之际又在等待着什么,完全没有理会练兵场上的众多将士。

    见到这一幕,众位将士大都是有些不耐与不满,纷乱的议论声不断从队伍中传来,但何漳依旧没有理会。

    直到又过了一刻钟的时间之后,练兵场外突然传来了马蹄轰鸣声,何漳终于是睁开了双眼。

    何漳向着远处看去,只见到一队两千余人的骑兵向着练兵场方向快速奔来,却是毛家栋领着战兵新军的骑兵队赶到了。

    “咦!?”

    见到骑兵队奔来的景象,何漳轻咦一声,声音中带着一丝惊异与满意。

    只见这队骑兵虽然正在奔驰之中,但队列依然可以保持一定程度的整齐,所有骑兵皆是保持着相似的速度,每个人都明白自己的位置,并且整支队伍都散发着肃杀之气,与战兵新军的步兵们完全不同。

    这支骑兵虽然是以花马池营出身的将士为骨干,不似步兵们一般派系林立、五花八门,但能够在短短时间内操练成这般景象,却也是很不容易了。

    “这个毛家栋……倒是名不虚传,至少他操练骑兵确实有一手!……看样子,战兵新军的骑兵队伍是不需要我操心太多了!”

    就在何漳轻声自语之际,两千余名骑兵已是来到练兵场内,随着为首将领的一声呼喝,所有骑兵皆是勒马停下,整支队伍的奔行瞬间停下,虽然是人仰马嘶、难免有些混乱,但依然保持着最基本的队形。

    仅仅看这一幕,何漳就知道这支骑兵的训练进度要比自己想象中更好一些。

    等到骑兵们停下之后,为首一名身材粗壮、气质冷肃的武将翻身下马,快步来到高台之上,环视了众人一圈之后,却是单膝跪在何漳面前,沉声说道:“卑职毛家栋,拜见何将军!”

    何漳站起身来,亲自把毛家栋扶起,并且是拍了拍毛家栋的肩膀,说道:“毛百户幸苦了,暂且退到一旁,听我向将士们训话!”

    毛家栋没有多说什么,很快就退到一旁站定。

    何漳则是迈步来到高台边缘,向着苦等良久的众位士兵高声道:“本将乃是原固原军镇东路守备官何漳!你们也许听过本将的名字,也许没听过,这些都不要紧,本将如今只想要问你们一件事情……你们参加战兵新军,究竟是想要籍籍无名的战死沙场?还是想要建功立业、衣锦还乡?”

    ……

    谢谢大家的鼓励与支持!

    这段时间确实很困难,但有了你们的支持,虫子的动力十足!

    以下这些话好似已经说过好几次了,但忍不住还是再说一次——因为前几年的断更,这本书如今并不赚钱,又很难写,完全是吃力不讨好,虫子能够一直坚持着,只是因为虫子不希望再辜负你们的信任!所以,虫子一定会认真写完本书!大家不必担心太监!

    另,边疆情节结束之后,本书的伏笔与挖坑阶段就会结束,然后就是不断的填坑收尾,情节进度也会加快,等到所有的伏笔尽数收拢,这本书也就会完本,只剩下不足百万字的情节,所以大家也不用担心这本书会成为有生之年系列。

    恩,第一更!

    ……



    ……

    ……

    何漳虽然已经是知天命的年纪,但他老当益壮、中气十足,依然是嗓门洪亮,高台下的绝大部分将士都听到了他的高声呼喝!

    听到何漳的询问之后,将士们一阵哗然。

    这个时代,尚未有国家观念,更别说是国家荣誉感了!绝大部分士兵参军只是为了混口饭吃,战场上的拼命也全是为了赏银,并没有多少人拥有战死沙场、为国捐躯的觉悟。

    事实上,在军营之中,“战死”、“牺牲”、“伤亡”等字眼向来都是禁忌,武官们从来都不会随意提及,生怕会损伤士气、扰乱军心,但如今何漳则是当众高喊,并且还让将士们在“战死沙场”与“建功立业”之间做出选择。

    又何须做出选择?只要是正常人都知道应该选择哪个。

    战兵新军的将士们皆是老兵油子,这个时候也很少有人怯场,听到何漳的高声询问之后,就陆续有人大声回答。

    “当然是建功立业、衣锦还乡!”

    “傻子才想要死在战场上!”

    “老子刚有了一个婆娘,死在外面还不知道要便宜哪个王八蛋!”

    有些回答极为粗鲁,引来一阵哄笑,整个练兵场显得喧闹没规矩,但何漳并不生气,他本身也不是文雅之人,甚至认为这种粗俗表现乃是将士们血性与悍勇的一部分。

    等到喧闹暂止,何漳又喊道:“如今,钦差大人召集你们组建战兵新军,集中了陕甘三边的近半精锐,给予了最丰厚的兵饷与封赏,今后还会有最好的兵甲与后勤……但相对的,战兵新军也会在将来迎战最凶恶的敌人!出现在最焦灼的战场上!与最精锐的蒙古强军打硬战!若是胜了,你们每个人都会升官发财、收获丰厚,若是败了,你们绝大部分人都要战死沙场!你们想要胜?还是想要败?”

    这依然是一个不需要思考就可以回答的问题。

    并且,赵俊臣这段时间的思想动员工作也确实起到了效果。

    所以,再一次有将士们纷乱回答:“要胜!”、“当然要赢!”“杀死那些畜生鞑子!”

    听到回答之后,何漳的表情变得愈加严肃,说道:“想要胜,你们就必须要实力强过那些蒙古鞑子,否则说什么都是虚的!想要强过那些蒙古鞑子,你们平日里就需要努力操练!否则上了战场就只会送死!我刚才看了你们的操练!有些人在偷懒、有些人在嬉戏、有些人在闲聊,就算是少数将士认真操练,也是毫无章法!今后的战事,可不是从前的小打小闹!就这样操练下去,你们到了战场上又如何保命?又如何立功发财?

    当然,这些情况也不能怪你们!是从前的领兵将领洪高功没有认真管束你们!他不在乎你们到了战场上是生是死,哪怕你们死了大半,但只要击败了蒙古人,他就可以得到军功、平步青云!所以,我来到这里之后,马上就把他给轰走了!因为我才是你们的主帅!我要为你们负责!我想要你们每个人都活着走下战场!我希望你们每个人都可以衣锦还乡!所以,我不会再像是洪高功那样放任你们,我从今天开始会严格督促你们操练,我甚至会为了操练而狠狠的惩罚你们!

    接下来一段时间,必然会有许多人恨得我咬牙切齿,但没关系!我巴不得你们十年、二十年之后还记恨我!那说明你们至少从战场上活下来了!并且,在那个时候,你们定然已经收到了大笔赏银,有了自己的田地,说不定还成了总旗官、百户官甚至是千户官!”

    就这样,何漳不断大声呼喊着,面容渐渐狰狞,声音渐渐嘶哑,让人感到疯狂,也让人感到可信。

    站在何漳身后,听着何漳的讲话,众位军官们确实钦佩不已。

    谁说何漳没有心机?这一番话的学问大了!仅仅是只言片语之间,何漳就让自己成为了全体将士的利益代言人,让所有将士疏远了洪高功、亲近了自己,并且是诱之以利、晓之以理、胁之以命!让所有将士都听得明白!

    与此同时,高台下的将士们也纷纷是认真倾听,再联想到何漳多年来的名声与威望,许多人皆是面现信服之色,显然是认同了何漳的道理。

    然后,张诚心中一动,却是突然单膝跪在何漳身旁,大声道:“我等谨遵何将军之命!用心操练!奋勇杀敌!”

    在张诚的带领之下,练兵场上不论武官还是士兵,所有人皆是纷纷向何漳行了军礼,齐声高喊道:“我等谨遵何将军之命!用心操练!奋勇杀敌!”

    见到众人的表态,何漳略略转头看了张诚一眼,眼中再一次闪过了激赏。

    接着,何漳再次喊道:“为了操练你们,让你们在战场上击败蒙古鞑子,本将在这里宣布三条军令!第一,从今日起,所有将士都必须要无条件遵从军令,违者重罚!第二,从今日起,战兵新军的将士以十人为一伍,以五十人为一队,以武力悍勇者为伍长,以众望所归者为队长!第三,从今日起,每天早晚两次集合整队,整队最慢的十队,所有人皆是伙食减半!整队最快的十队,所有人皆是伙食加荤!

    除此之外,我再宣布两件事情!第一,我这里来到花马池营,带来了自己的两百亲卫,同样分为四队二十伍,战兵新军的所有队伍随时可以向他们挑战,获胜之队伍军饷上浮一成,当晚每人可饮酒一碗,带队的伍长、队长可得晋升,表现出众者可接任伍长与队长之职!至于第二件事……”

    说到这里,何漳的目光转向了刘蛮牛、张诚、李丕三人,又喊道:“百户刘蛮牛、张诚、与李丕三人,今日触犯军规,为了以儆效尤、警示所有将士,展示总督府之决心,本将奉钦差大人之命,特在所有将士面前杖罚三人,刘蛮牛杖十、罚饷一月!张诚与李丕杖五、罚饷半月!……你们三人可服气?”

    听到何漳的宣布,所有人再次哗然!

    这三人可是战兵新军势力最强、影响力最大的武官,何漳接手战兵新军之后,不仅没有拉拢他们,第一件事情反倒是杖罚他们?

    震惊之余,所有人皆是感受到了军规之威,而何漳立威的目标也达到了。

    刘蛮牛、张诚、李丕三人早已是有了心理准备,则是相互对视一眼之后,也是齐声答道:“卑职等人触犯军规理应当罚,心服口服,不敢质疑!”

    何漳点了点头,挥手道:“来人,军棍伺候!”

    就这样,当着所有将士的面前,何漳杖罚了刘蛮牛、张诚、李丕三人。

    以此为起点,何漳操练新军的行动,也轰轰烈烈的展开了!

    ……

    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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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何漳宣布了军令之后,战兵新军的大营并没有变得井然有序。

    事实上,情况反倒是显得愈加混乱了。

    按照军令,将士们开始划分各自的队伍,以十人为一伍、五伍为一队。

    虽然战兵新军内部派系林立,但何漳为了尽快形成战力,并没有强行拆开将士们的小圈子、让不同军镇的将士混杂组队,反倒是给予了将士们很大的自主权,让他们自行寻找相熟的同袍组队,这样不仅是可以省去许多时间,也能够加快新军的磨合进度。

    基层的队伍组建完毕之后,又有许多将士们开始比武切磋,挑选勇武之辈为伍长,然后又根据威信、经验、资历等等推举队长……

    新的队伍组建完毕之后,就有一些新任军官迫不及待率领队伍的挑战何漳的麾下亲兵。

    战兵新军的将士们全都是陕甘三边的精锐,所有人都是自视甚高,绝不认为自己会弱于何漳的麾下亲卫,既然何漳已是宣布他们只要战胜了这些亲卫就可以得到诸多赏赐,自然是有许多人蠢蠢欲动,想要尽快收到赏赐!

    只可惜,正如何漳之前的推断,战兵新军的将士们或许在体魄、武艺、悍勇等方面并不逊色于何漳的麾下亲卫多少,但他们的作战经验、配合默契、杀伐果断等等方面,却要相差甚远,挑战的结果自然是有输无赢、铩羽而归。

    与此同时,新军将士们见证了何漳麾下私兵的战力之后,何漳也进一步的强化了自己在新军之中的威望,军令的推展也更加顺利。

    对于新军将士们迫不及待的挑战,何漳并没有任何阻止,反倒是饶有兴趣的在旁观摩,并且是暗中记下各支队伍的实力强弱、以及那些底层武官的风格特色,这些情报对于何漳今后指挥新军作战至关紧要。

    到了傍晚时候,练兵场上的混乱情况终于有了一些好转,基层的队伍终于是大致组建完毕,也临时挑选了一批的底层武官,何漳也大致了解了一些队伍的实力与风格。

    何漳相信,今天的情况虽然是混乱无序了一些,并且这种混乱恐怕还要持续两到三天时间,但只是暂时的,新军的基本框架已经搭建完毕,所有的事情都会迅速好转!

    事实上,仅仅只是一天时间,何漳的建树就已经远远超过了洪高功,而洪高功在此之前已经领兵七八天时间了,却一直是庸庸无为,只拉拢了一批武官为党羽,双方的能力差距,由此可见一斑!

    或许,十天之后,战兵新军真的可以形成战力!

    *

    天色渐沉之后,新军将士们陆续返回营地休息。

    何漳从固原军镇赶到花马池营之后,就一直没有休息过,再考虑到他的年纪,自然是远要比寻常将士还要更加疲惫。

    但任务严峻、时间紧迫,得到赵俊臣的重用之后,何漳的心中也激发了热血与豪气,所以他完全没有休息的意思,反倒是抓紧时间在帅帐之中召见了战兵新军的几位武官。

    营帐之内,何漳坐在帅位之上,新军的武官们分坐两旁。

    相较于战兵新军的规模与战力,军中将领却是少得可怜,原本就只有十余名中层将领,全都是百户的军职,但因为洪高功拉帮结派的缘故,何漳又赶走了一批人,如今营帐内也就只剩下八位百户武官。

    除了毛家栋、刘蛮牛、张诚、李丕四人之外,还有四人名为丁全、马荣真、汪旭、以及胡东。

    与前四位百户相比,这四人的能力就要差远了,但他们毕竟拥有一定的领兵经验,何漳目前缺少人才,也不得不重用他们。

    除了战兵新军的八位百户官之外,营帐内还有三人在座,两位幕僚军师分别名为郭伦与易得福,皆是赵俊臣从京城带到花马池营的幕僚,也是赵俊臣控制与监视战兵新军的一道保险;最后一人名叫姚振汉,却是何漳的私兵首领,同样是百户官职。

    看着大营内的寥寥几人,何漳暗暗叹息一声,只觉得任务要比自己想象中更加困难,仅凭这么一点人,想要让战兵新军在短时间内形成战力,何其之难?

    不过,何漳脸上则是一副信心十足的沉稳模样,首先转头向着刘蛮牛、张诚、李丕三人看去,用关切的语气问道:“刘百户、张百户、李百户,你们三人今日挨了军棍,身体可还扛着住?”

    刘蛮牛率先起身道:“何将军不必担心,卑职皮糙肉厚,仅只是十军棍罢了,完全是不痛不痒,钦差大人事后还派人送来了伤药,并不碍事!”

    在刘蛮牛的身后,张诚与李丕二人只受了五军棍,虽然他们不似刘蛮牛一般身体强健,但也同样是表示不碍事。

    何漳才知道赵俊臣私下里给他们三人送了伤药,不由微微一愣。

    不过,何漳也没有多想,只是点头道:“既然不碍事,那我就要随意使唤你们了,还望你们不要叫苦才是。”

    三人齐声说道“何将军尽管吩咐就是,我等自当尽力!”

    何漳点了点头,然后则是表情一肃,终于是谈到了正题:“各位想必也听说了,钦差赵大人已是下达了死命令,战兵新军必须在十天之内形成战力,这个任务很重,必须要我等使出十二分的力气……接下来的十天时间,各位皆是要分担更多的任务,就别指望休息了,若是觉得太苦太累,我也不会挽留你们。”

    听到何漳的说法,每个人都是表情严肃,却也没有提出异议。

    见到众人的表现,何漳再次点头,又说道:“如今,战兵新军以十人为一伍、以五十人为一队,基层的队伍已经初步搭建起来,基层的武官也大致有了着落,一切皆是从头开始,难免是混乱了一些,正需要我们想办法捋顺……易军师,军队的名册登记之事就要你来费心了!尤其是那些新晋的底层武官,你也要格外关注一些,要尽快授予他们相匹配的官衔,虽然只是一些小旗官、副旗官之类的官衔,并不重要,但终究是数量众多,你多跑几趟,让总督府那边尽快落实他们的官职。”

    易得福的身材高瘦、神色精干,给人一种可靠之感,此人拥有秀才功名,在赵俊臣的幕僚团队之中虽然不算事拔尖之辈,但他被赵俊臣带到花马池营,自然也拥有一定的才干,在战兵新军之中一向是负责军令传达与名册文案之事,又是赵俊臣亲自从京城里带来的幕僚,这种事情交由他来负责最是合适。

    听到何漳的吩咐之后,易得福马上起身答应。

    然后,何漳又把目光转向另一位幕僚郭伦,说道:“此外,军中所缺的战马、兵甲等物,也需要郭军师多想些办法,隔一两天就去总督府那边催促一下。军中将士们的钱粮、兵甲、火器,也要根据队伍划分重新分配……还有,我今日已是宣布军令,新军将士们从今往后的伙食将要分别安排,根据他们每日早晚两次的列队集合,胜者餐中加荤、败者餐食减半,这件事你也要用心安排一下。”

    郭伦矮矮胖胖,一副笑容可掬的模样,与易得福的形象完全不同,此人原本是商人出身,在赵府幕僚团队的地位与易得福相仿,但他理财算账的能力仅次于苏西卿,来到花马池营之后就负责战兵新军的后勤与钱粮之事。

    听到何漳的吩咐之后,郭伦同样是起身领命。

    然后,何漳的目光转向了毛家栋,说道:“毛百户,我已是看到了你这些日子以来操练骑兵的成绩,与洪高功不同,你是有真本事的,我也很满意骑兵们的操练进度……今日重新划分队伍仅限于战兵新军的步兵,骑兵并没有大动干戈,你依旧按照自己的想法继续操练骑兵即可,我就把骑兵全权交给你了,不会多加干涉……如今骑兵数量还少,等到钦差大人为咱们寻来战马之后,你也可以优先挑选精锐将士扩建骑兵队伍。”

    毛家栋用审视的目光看了何漳一眼之后,同样是起身领命,沉声答道:“何将军放心,卑职一定会练好骑兵,绝不会让钦差大人与何将士失望!”

    对于毛家栋,何漳颇是欣赏,听到毛家栋的回答之后,脸上也全是满意之色。

    最后,何漳的目光转向了剩下的几位百户。

    见到何漳的目光,几位百户皆是面现紧张。

    如今,战兵新军重新划分了底层队伍,他们这些人今后的领兵数量、权力地位也必然会发生变化。

    有些人的麾下兵力会增加、有些人的麾下兵力会减少,甚至还有些人会从今往后独当一面,而这一切,都要看何漳的决定了!

    所以,几位百户皆是心中紧张,急切等待着何漳的决定。

    何漳打量了众人一眼之后,最终则是把目光落在了自己的私兵首领姚振汉身上。

    见到何漳的目光变化,所有人皆是心中一沉。

    难道,何漳这是要大力提拔自己的亲信?这样一来,其他几位百户岂不是要受到冷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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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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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漳接手战兵新军之后,对战兵新军的几位武官不知根底,所以他自然会重用自己唯一的亲信姚振汉。

    不过,何漳重用姚振汉的方式,却是与众人想象中不同。

    只见何漳缓缓说道:“如今,我已经成为了战兵新军的统帅,我带到花马池营的两百余亲卫自然也要加入战兵新军,他们今后不再是我何某人的私兵,而只是战兵新军的寻常将士!……姚百户,我任命你为战兵新军的督军,你再挑选三百将士,与你麾下的两百老兵组成五百人的督战队,负责军队纪律与作战监督之事!”

    姚振汉的身材高大强健,皮肤黝黑粗糙,嘴角有一道可怖的伤痕,双眼如铜铃一般,整个人都带着威风凛凛的杀伐之气,他乃是何漳麾下的第一勇将,这些年来追随何漳与蒙古人大战多次,作战经验最是丰富。

    这样的将领,让他担任督军之职,实在是有些屈才,但何漳并没有更好的选择。

    对此,姚振汉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起身大声道:“卑职领命!”

    另一边,听到何漳的任命之后,几位百户大都是有些心情复杂。

    姚振汉成为督军之后,就不会与他们争夺兵权,但督军的权限却是要远远超过寻常领兵将领,他们今后见到姚振汉之后,依旧要陪着小心。

    就在几位百户心思各异之际,何漳的目光再次转向了他们,眼中满是审视与深思之意。

    而几位百户连忙是端正坐姿,摆出一副精干之态,希望何漳可以重用他们。

    何漳沉吟片刻后,缓缓说道:“如今,战兵新军的战马不足,绝大部分将士都是步兵,又有毛百户负责操练骑兵、且已是成效卓著,所以咱们战兵新军若是想要在十天之内形成战力,重点就在于步兵的操练与磨合!……目前,战兵新军总计有兵力八千五百余,抛开两千人的骑兵以及五百人的督战队,则还剩下六千人的步军……此外,又有各地援军源源不断的加入战兵新军之中,本将估计战兵新军的步军规模最终将会高达两万人左右,若是再算上辅兵,数量更是要高达三万人!”

    顿了顿后,何漳继续说道:“当然,这都是今后的事情了!目前战兵新军的步军只有六千人,数量不算多,但问题却不少!缺乏磨合默契、底层军官不足、内部派系林立等等,这些事情大家都有了解!为了达成钦差大人的任务,让战兵新军尽快完成任务,本将决定把目前的步军划分为三营,每营两千兵力,由三位百户分别统领……等到后续援兵加入战兵新军之后,则是分别补入三营之中,若是有了适合的武官人选,则也可以组建第四营与第五营!”

    然后,不出意外的,何漳的目光落在了刘蛮牛、张诚、与李丕三人身上,宣布道:“刘蛮牛刘百户、张诚张百户、李丕李百户,我任命你们为步兵三营主将,这三营将士就由你们三人负责,刘百户负责第一营,张百户负责第二营,李百户负责第三营,各营组建之际,由刘百户优先挑选将士!此外,丁全、马荣真、汪旭三位百户分别为三营副将,胡东胡百户则为督战队副将!”

    听到何漳的任免之后,几位百户有喜有悲,但何漳的命令已定,他们也不敢违背,纷纷是起身领命。

    刘蛮牛内敛沉稳、武艺娴熟,缺点是学识不足、不善表达;张诚文武双全、有儒将之风,缺点是性格偏软、不够强硬;李丕擅辩局势、深知进退,缺点是性格油滑、喜欢取巧。

    这三人皆是人才,但也皆有缺点,所以何漳对于三营的要求各有不同。

    众人领命之后,何漳进一步叮嘱道:“刘百户作为第一营主将,可以优先挑选将士,到时候也不必谦让,尽可以多挑选一些花马池营出身的精锐将士,你性格内敛,虽有大智慧,但碍于学识不足也不懂得夸夸其谈,若是给你半年时间,你必然可以让所有将士都对你心悦诚服,但如今时间紧迫,将士们并没有了解你的机会,短短十天时间,很难让他们信服于你,所以你就要多挑选自己所熟悉的将士,让你领兵之际可以如臂驱使……第一营组建之后也不必大动干戈,专注于提升战力,最好是成为战兵新军最精锐的力量,这样一来,就算是战兵新军的其余几营的磨合不足,第一营也可以保证战兵新军最基本的战力,简而言之,你的任务看似轻松,实则最是重要,第一营将会是战兵新军的底线保证,还望你一定要尽心尽力!”

    刘蛮牛沉思片刻,似乎是在思索何漳的话语含义,然后就面现决然之色,拱手道:“卑职遵命!”

    何漳又向张诚说道:“张百户你文武双全、眼光卓越,所以你肩上的担子也最重,你成为了第二营的主将之后,不仅是要负责第二营将士们的磨合操练之事,还要暗中考核营内的底层军官,设法寻找一些人才,以弥补战兵新军的武官不足……所以,你在挑选将士之际,要多选一些自己不熟悉的将士,尤其是今天军中选拔出了许多新晋底层武官,这些人皆是要加入你的营中、需要你来暗中考核!”

    张诚面有难色,但沉吟片刻后,同样是拱手领命道:“卑职遵命,定当竭尽全力!”

    最后,何漳又向李丕说道:“刘百户与张百户各自选兵之后,剩下的将士就由李百户你来统帅!此外,若是有后续援兵加入战兵新军,也会首先归入第三营之中,由你来进行初步的筛选,然后悍勇善战、沉稳老实的将士可归入第一营,聪慧识字、熟知军令的将士可以归于第二营……这样一来,第三营的情况恐怕是最为复杂,一切就要看李百户的手段了。”

    李丕听到何漳的吩咐之后,不由是面现苦笑。

    不过,犹豫片刻之后,李丕依然是拱手领命。

    就这样,在何漳的命令之下,战兵新军的高层框架已是搭建完毕。

    所有人皆是任务很重,但何漳的知人善用、思虑周全,在此期间也是展现无遗,对于何漳的命令,有些人或许是心中不服,但也不得不承认这是最合适的安排了。

    *

    而就在何漳发布军令的同时,赵俊臣也没有闲着。

    何漳赶走了洪高功与他的几位朋党武官之后,洪高功等人很快就跑到赵俊臣面前告状,向赵俊臣哭诉何漳的跋扈与无礼。

    对于战兵新军的情况,赵俊臣自然是心中有数,但洪高功的后台乃是锦衣卫指挥使洪锦,赵俊臣如今还借助洪高功的锦衣卫身份威慑陕甘文武官员,所以他对于洪高功依然是是以安抚为主。

    好不容易打发走了洪高功等人,赵俊臣正打算处理公文,却突然收到禀报,称是有一位京城信使求见。

    这位信使,乃是赵府方茹派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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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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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总督府,书房之中。

    经过一段时间的安抚之后,赵俊臣好不容易打发走了洪高功,正准备继续处理陕甘三边的军政公文,就见到许庆彦匆匆推门而入。

    许庆彦的表情略显严肃,快步走到赵俊臣的身前,弯腰低声说道:“少爷,余晨从京城赶到了花马池营,是方茹……是如意夫人派他来的,似乎是有什么至关重要的事情,想要尽快求见少爷。”

    听到余晨的名字之后,赵俊臣微微一愣,似乎是猜想到了什么,表情也同样变得严肃,暗暗沉思片刻后,吩咐道:“偷偷领他进来见我,不要让旁人发现。”

    许庆彦点头答应之后,就转身离开了书房。

    余晨乃是赵府的护院之一,此人的武艺倒是稀松寻常,但骑术与耐力极佳,可以日夜不停的策马奔行数百里,这般特长被赵俊臣看中之后,就把他高薪请到赵府之中,作为紧急时机的长途信使。

    也难怪许庆彦会表情严肃,因为余晨一旦是赶到花马池营,就意味着京城中必然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并且这件大事定然是影响到了赵俊臣的未来计划!——这是赵府几位核心人物的心中默契。

    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之后,就见到许庆彦领着一名满是疲态的精壮汉子进入书房。

    这名精壮汉子正是赵府护院余晨!

    见到赵俊臣之后,余晨向着赵俊臣躬身一礼,然后就拆开了衣襟,从夹缝中掏出一封密信递给了赵俊臣。

    赵俊臣伸手接过密信之后,细细对证了信封上的几处暗记,发现没有拆开过的痕迹之后,就撕开查看。

    这封密信没头没尾、字迹潦草难辨,显然是不愿意给人留下证据。

    密信里只有一句话。

    “丙臣奉命前往赌场,已设法暗中阻拦,望君早做准备。”

    在离京之前,赵俊臣与方茹制定了一些暗语,“甲臣”代表周尚景、“乙臣”代表太子朱和堉、“丙臣”则是代表梁辅臣……至于内阁首辅沈常茂,却还要排位更低,乃是“丁臣”。

    而“赌场”则是代表着陕甘三边,乃是隐喻赵俊臣在陕甘三边的计划是一场赌博。

    这封密信若是让不知情的人看到,恐怕会摸不着头脑,但赵俊臣看到了这封密信之后,就马上明白了方茹的意思。

    若是翻译一下,就是说“朝廷已经知道了陕甘三边的局势,德庆皇帝派遣梁辅臣作为钦差大臣赶往西北主持大局,梁辅臣抵达西北之后,必然会影响到赵俊臣的计划,甚至会让赵俊臣失去陕甘三边的主导权,所以方茹已经暗中设法在路上暗中阻拦,但未必可以拖延多久,所以就希望赵俊臣早做准备。”

    读完密信之后,赵俊臣轻轻叹息一声。

    接着,赵俊臣执起一根兔毫沾墨,将这封密信上的字迹尽数涂染。

    赵俊臣如今的诸项计划,最是敏感机密,一旦是让人知晓就是死无葬身之地,所以就必须要无比谨慎。

    丢下兔毫之后,赵俊臣抬头向余晨吩咐道:“你在总督府里休息一夜,明天返回京城向如意夫人传达口信,就说我已经知道了。”

    余晨点了点头,依旧没有多说什么,再次向赵俊臣躬身行礼之后,就在许庆彦的带领下离开了书房。

    目视着余晨离开书房之后,赵俊臣悠悠轻叹道:“该来的,总归还是来了!……而且也不出意料,果然是梁辅臣来了……”

    喃喃说完,赵俊臣面现沉思之色。

    如今正值赵俊臣计划的关键时期,自然是不希望梁辅臣干扰自己。

    赵俊臣仅只是负责赈灾的钦差大臣,主持陕甘军政之际毕竟是名不正言不顺,而梁辅臣却是正儿八经的全权钦差,一旦是让他抵达花马池营,赵俊臣好不容易才营造的局面必然会功亏一篑。

    所以,梁辅臣绝不能来到花马池营。

    至少在大局已定之前,梁辅臣绝不能出现!

    想到这里,赵俊臣的神色间闪过了一丝阴沉与决然。

    而就在赵俊臣暗思之际,许庆彦已经悄然间回到书房,静静站在赵俊臣的面前、等候着赵俊臣的吩咐。

    赵俊臣抬头看了许庆彦一眼,缓缓吩咐道:“你准备一下,亲自去一趟绥德县,让那些人依照计划行事!”

    赵俊臣相信,梁辅臣赶来花马池营之际,必然是心情焦切、一路上紧赶慢赶,也就必然会走最短的路线,所以他就一定会经过陕甘与山西交界处的绥德县。

    赵俊臣为了预防今日的情况,早已是在绥德县埋下了两枚暗棋!

    事实上,绥德县在今年年初的时候才刚刚闹过马贼,境内治安并不太平!

    许庆彦眼中闪过了一缕莫名的光彩,隐约有些兴奋,点头道:“我明白了,这就前去准备!”

    说完,许庆彦就转身离开了。

    除了赵俊臣与许庆彦之外,没有任何人知道赵俊臣所说的“依照计划行事”究竟代表着什么。

    只是,许庆彦再次离开书房之后,书房中也再次传出了赵俊臣的幽幽轻叹。

    “梁辅臣确实是一位栋梁之臣,希望绥德县那边可以拖延他足够长的时间……否则……”

    *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赵俊臣隐瞒了朝廷任命梁辅臣为全权钦差大臣前来陕甘主持大局的事情。

    梁辅臣担任三边总督多年时间,在陕甘拥有大量的门生故吏,影响力无与伦比,若是赵俊臣泄露了这个消息,恐怕马上就会失去对陕甘军政的掌控力——其他不说,赵俊臣最看重的两位将领何漳与戚斌,从前可是屡屡受到梁辅臣的提拔!

    事实上,赵俊臣就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依旧是竭尽全力的操劳陕甘军政,在赵俊臣的手段与压制之下,绝大部分事情都进展顺利。

    首先,几位巡抚陆续发来呈文,称是陕甘的各地灾民已经得到了有效赈济,各地的混乱局势也是渐渐恢复平稳。

    接着,在李如安与洪高功的主持之下,锦衣卫、禁军精锐、以及边军净军开始进驻各地边军大营,情报网络也初步搭建了起来。

    然后,赵俊臣对汪家的抄家行动也是进展顺利,不仅汪家的绝大部分族人皆是被捕,汪家的各地产业也纷纷被官府查封——西安知府吴启凡来到花马池营加入赵俊臣的班底之后,也顺便带来了陕甘巡抚章晟德的消息,称仅只是西安府与延安府两地所查抄到的汪家财产,就足有近三百万两银子之多——有了这笔银子,边军的军功赏银以及抚恤银子也就有了着落。

    此外,赵俊臣所颁布的七份公文传达于各地之后,在大力宣传之下,也产生了不错的反响,不仅是各地边军士气大振,各地的百姓们也纷纷是踊跃请战,甚至还有许多百姓主动参军入伍,这般情况也让赵俊臣对自己今后的计划增加了几分信心。

    最后,战兵新军的情况也是出乎意料的顺利。

    在何漳竭尽全力的施展之下,战兵新军经过最初几日的混乱之后,磨合进度可谓是一日千里,将士们开始自觉遵守军令、相互间也渐渐有了默契,再加上赵俊臣想办法为战兵新军筹措了五百余套兵甲、八百余支火器、以及近千马匹,并且是补入了十余位武官将领之后,战兵新军已是渐渐的形成了战力。

    与此同时,各地的精兵也陆续赶到花马池营、加入了战兵新军,宁夏军镇派来了七百余后续援兵、榆林军镇派来了六百余后续援兵……到了第八天的时候,固原军镇的各级武官更是拼凑出了四千五百余精兵赶到了花马池营,并且表示不久后还会有后续兵力赶来……

    至此,战兵新军的兵力已经高达一万五千人!

    不过,赵俊臣也并不是事事顺心。

    有些事情让赵俊臣颇感头疼!

    比如,赵俊臣征召戚斌新军的命令已经传出去半个月时间了,但戚斌依旧是迟迟没有赶来花马池营。

    根据情报,戚斌的新军确实是在赶往花马池营的路上,但行军速度极慢,似乎是在一边赶路、一边操练,每日走十里就要停十里,至今还在花马池营的两百里以外。

    显然,戚斌这是有意拖延。

    似乎,戚斌并不认为赵俊臣拥有主持陕甘军政的资格,也不认同赵俊臣架空三边总督王铮的手段,心中颇是有些想法。

    眼见着边防局势一日三变,蒙古人每天都在进犯、随时都会搞出大动作,赵俊臣的耐心也已是渐渐耗尽。

    *

    距离何漳抵达花马池营,已是过去了九天时间。

    总督府的大堂之内,赵俊臣看着戚斌新军的情报,脸上满是冷意。

    监军李如安、禁军指挥使关武元、西安知府吴启凡、陕西学政郑家栋、陕西按察使周勃、以及总督府的幕僚牛辅德、苏西卿等人分列两旁,静静等候着赵俊臣的决定。

    “对于戚斌之事,你们怎么看?”

    赵俊臣环视众人一圈之后,缓缓问道。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