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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就在方茹与张玉儿二女亲热叙旧之际,又有一辆马车缓缓驶入赵府之中。
众人原本还以为这辆马车里只是载着一些张玉儿的随身器物,并没有太过在意,但是当车厢的遮帘被人掀开之后,车厢内的情景却是让所有人皆是面色大变。
只见车厢内缩着四个人,皆是张玉儿初入赵府的时候由方茹送给她的下人,分别是婢女桃红、老妈子李青、以及赵府里的两名管事赵明与赵征。
但此时,除了婢女桃红之外,其余三人皆是被五花大绑着、嘴里还被塞着麻布,表情间满是惶恐之色,身上更是伤痕累累,似乎是受了不少酷刑。
见到这一幕之后,方茹表情间的笑意顿时僵硬了起来,眼神也渐渐变得冰冷,转头向张玉儿问道:“玉儿妹妹,你这是何意?你初入赵府的时候,我见你身边缺人伺候,就把他们几人送给你支使,若是他们伺候不得当,妹妹大可以把他们赶回来就是了,又何必要把他们绑起来?看样子似乎还受了一番折磨?”
另一边,张玉儿依旧是笑靥如花,亲近和睦的态度没有丝毫变化,但眼神深处似乎有冷意一闪而过,缓缓说道:“这些人都是如意姐姐送给妹妹的仆从婢女,正所谓‘不看僧面看佛面’,若只是寻常事情的话,妹妹无论如何也不会重惩他们,只是妹妹查到这几人吃里扒外、勾结外人背叛赵大人,自然是要用一些特别手段……
姐姐你不知道,妹妹前段时间在南直隶身体不适,实是遭人投毒所致,而这件事就与这几人有关,他们竟是以妹妹的性命为要挟,想要妹妹背叛老爷,但妹妹对老爷一向是忠心耿耿,又岂能同意?所以就先是假意同意了他们的要求,然后顺藤摸瓜把所有涉事人等全部抓了起来严加审问,却没想到所有相关之人皆是姐姐你当初送给妹妹的仆从丫鬟,当真是让妹妹好生意外!
而这几人被妹妹派人拿下之后,一番严刑之后竟是说他们的所作所为皆是按照姐姐的命令行事……妹妹自然是不相信了,更还愤恨他们凭空污蔑姐姐的清白,所以才会把他们带到这里,交由姐姐你来处置!”
听到张玉儿的说法之后,再看到张玉儿隐藏在笑靥下的冰冷质问之意,并且是当众给自己难堪,方茹心中暗怒之余,也失去了与张玉儿假意亲热、虚与委蛇的心情,却是收敛了笑意之后向着赵府众人吩咐道:“你们全部离开这里,我有事情要与玉儿妹妹谈。”
方茹在赵府内部的威信极高,可谓是一言九鼎,随着她的一道命令,在场的众位赵府人等皆是不敢怠慢,纷纷是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这里,临走前还把马车上的桃红、李青等人带走了。
等到所有人都避到远处之后,方茹亦是不再有任何遮掩,一双杏眼直盯着张玉儿的笑靥,冷声道:“你把这几人绑到我面前是什么意思,是不是觉得老爷不在府里,就可以找我难堪了?……你觉得自己已经有这个资格了?”
见到方茹撕破了脸皮,张玉儿的笑靥也是稍稍收敛了一些,但态度依旧保持着从容,说道:“在赵府之中,如意姐姐的威望已是根深蒂固,怕是就连正牌夫人崔倩雪说话都不如姐姐管用,而玉儿自从进入赵府之后,总计只呆了不到十天时间就被老爷派到南直隶办事,最是根基浅薄,讨好姐姐还来不及,又哪里敢自取其辱?”
说到这里,张玉儿的声音也是突然一冷,语气中也多了一丝锋芒,又说道:“只不过,妹妹虽然是敬重如意姐姐,但如意姐姐的某些做法却是让妹妹忍不住有些心寒啊……妹妹在南直隶遭人下毒暗害、性命垂危之际,正是惶惶不安、孤立寡与的时候,但依然是尽心尽力的办事,哪怕是明知道会耽误自己的身体,也从不敢有丝毫怠慢,这些事情皆是足以证明玉儿我对赵大人的真心与忠心……而姐姐你收到消息之后,明明是有了医治手段,但首先想到的事情并不是尽快治好妹妹的身体,反倒是趁机布局、以妹妹的性命为要挟来测试妹妹对赵大人的忠心,当真是让妹妹我好生伤心……若是如意姐姐遇到这般不公待遇的话,难道就能咽下这口气吗?”
方茹轻哼一声,说道:“别把自己说得像是白莲花一样,你当初依靠不光彩的手段逼迫老爷把你纳入府中为妾,只是为了参与到老爷的大计之中,行事又一向是不折手段,想要获取老爷与我的真正信任本来就是难上加难!若是把你换在我的位置上的话,你必然也会是采用同样的手段!”
张玉儿的笑靥间却是多了一丝讥讽之意,缓缓说道:“如意姐姐你自然是精明强干,说是女中豪杰也不为过,但终究还是欠缺了一丝眼光与气度,并且也实在是看错了玉儿!若是玉儿与姐姐易地而处的话,玉儿绝对不会趁机布局考验别人的忠心!因为忠心最是经不起考验,尤其是以性命为要挟的时候,再是如何忠心耿耿的人怕是也会选择背叛,而背叛的念头一旦是生出来就再也收不回去了,即使是事后知道这只是一场考验也会从此离心离德,可谓是百害而无一利……事实上,这种时候理应是收买人心的大好机会,姐姐你却是做错了选择……若是妹妹所料不差的话,这次针对妹妹的布局测试只是姐姐你的私下决定,老爷他并不知情吧?否则,以老爷他的眼光与气度,定然是会阻止姐姐的!”
张玉儿的这番说法颇是有些咄咄逼人的说教的意味,但方茹却是有些难以反驳。
事实上,得知了张玉儿中毒的事情之后,赵俊臣的态度只是“听其言观其行”,只要是张玉儿得知自己中毒之后没有主动背叛,赵俊臣就会出手搭救张玉儿的性命,而这次的布局测试忠心确实是方茹的私自决定,最终结果却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仅是自己失去了道义,还让张玉儿占据了主动。
从某方面而言,张玉儿的说法并不算错,方茹在办事之际确实是精明强干,但由她主持大局的时候却是缺少了几分眼光与格局。
眼见到方茹的沉默,张玉儿的笑靥愈加抚媚迷人,继续说道:“却不知,姐姐你得知妹妹通过了这场考验之后,内心深处究竟是开心还是失望?……不过,姐姐的做法虽然是让玉儿有些伤心,但玉儿却也要谢谢姐姐的成全!经过此事之后,相信老爷他就再也不会怀疑玉儿的忠心了,也会安心的让玉儿参与到那些机密计划之中……也就是说,因为这件事情,玉儿终于是可以与如意姐姐你平等相处了!”
说话之际,张玉儿的态度看似是从容自若,但回想起当初的那场测试,心中却依然是忍不住有些后怕。
当时,张玉儿并没有发现这一切都只是方茹的布局与考验,还以为一切事情的幕后主使都是七皇子朱和坚,她有那么一瞬间确实是产生了背叛赵俊臣以保全自身性命的想法,只是她很清楚七皇子朱和坚的性格,明白自己已经背叛了朱和坚一次,就算是被迫再次变成七皇子朱和坚的棋子,朱和坚也迟早都会容不下自己,所以才会选择冒险一搏,先是顺水推舟的假装屈服,然后再顺藤摸瓜的抓捕了所有的相关人等,想要通过这种手段来获取医治自己身体的办法,最终固然是得到了医治身体的办法,却发现这一切都只是方茹的安排!
时至今日,张玉儿依然会时不时的回想起当时自己做出选择的情景,甚至还会在睡梦中反复重现,每当这种时候,张玉儿就会忍不住有些后怕——若是当初她一念之差当真是背叛了赵俊臣,如今恐怕是已经步入赵山才的后尘了!
也正是因为这种后怕与庆幸的情绪,张玉儿见到方茹的时候才会这样的咄咄逼人!
另一边,眼见着张玉儿的态度愈加是咄咄逼人,方茹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冷芒。
但下一瞬间,方茹却是重新恢复了笑意,竟是点头承认道:“玉儿妹妹说的没错,在这件事情上我只是一心想着老爷的未来大计,确实是有失考量了,也实在是委屈了妹妹,都是姐姐的不对!不过,玉儿妹妹你通过了这次考验也确实是一件好事,有许多计划也终于是可以安心让妹妹参与了!如今老爷他不在京城,姐姐在许多事情上皆是有些力不从心,但今后有了妹妹的帮衬,必然是可以顺利许多。”
见到方茹的态度转变,张玉儿不由有些惊讶,隐隐还有些失望。
在心底深处,张玉儿当然是希望自己可以彻底取代方茹的地方,她今天的咄咄逼人很大程度上也是刻意为之,希望能够激怒方茹,让方茹做出一些不理智的决定,这样一来张玉儿固然是会在短时间内受到方茹的打压、甚至是刻意欺辱,但等到赵俊臣回京之后情况就会彻底反转,到时候张玉儿就可以借助受害者的形象收获赵俊臣的同情与偏向,而方茹的种种不理智的做法则是会让赵俊臣大为失望,方茹在赵俊臣心中的地位也会大幅动摇,说不定赵俊臣就不会再让方茹全权处理某些事情了。
却没想到,方茹并没有中计,反而是以退为进,表现大度的主动承认了自己的过失,让张玉儿的算计落了空!
以方茹与赵俊臣的感情基础,只要是方茹表现出了知错能改的态度,这件事情就不会动摇她在赵俊臣的地位,她就依然是赵俊臣心中最信任的“如意夫人”,而张玉儿就算是收获了赵俊臣的信任,地位也依然只能排在方茹之下,今后在办事之际也依旧要看方茹的眼色。
方茹的态度很明显——这一局,她主动放弃了,但她依旧占据着优势,今后的日子还很长。
想明白了这些之后,张玉儿心中对于方茹的心智也多了一丝钦佩。
与此同时,张玉儿也很快收敛了自己咄咄逼人的姿态,重新变得态度谦逊起来,垂首笑道:“如意姐姐就算是偶有失策,但一切都是为了老爷,妹妹哪里敢有埋怨?姐姐的话实在是言重了!”
方茹亦是笑道:“玉儿妹妹你不怨姐姐就好!”
顿时间,两女之间的气氛再次恢复到最初亲如姐妹的和睦模样。
远处,赵府众人见到两人间的气氛变化之后,也皆是暗暗松了一口气,他们生怕方茹震怒之后自己会受到牵连。
不过,若是赵俊臣如今还在京城的话,见到两女间的情况必然会感到头痛无比。
从某方面而言,所以“齐人之福”未必就真是福气,处理好自己府里的妻妾关系,难度丝毫不逊于庙堂里的左右逢源,当初赵俊臣就是担心会出现这般情况,才会对张玉儿敬而远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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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两女之间的气氛恢复如初之后,就携手一同向着赵府深处走去。
行走之间,方茹问道:“不过,玉儿妹妹你难道并不奇怪?为何你中毒之后,我马上就能找到解毒的手段?我初时见妹妹兴师问罪的模样,还以为妹妹你会误以为下毒之人是姐姐呢……”
张玉儿笑道:“妹妹从来都不认为自己遭人下毒的幕后主使会是如意姐姐!在妹妹看来,姐姐你也许会在某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上做出私自决定,比如得知妹妹中毒后趁机测试妹妹的忠心,但在大方向上姐姐你是绝不会违背老爷的!除非是老爷决定要下毒暗害妹妹,否则姐姐你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但以老爷的眼光与胸襟,又岂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说到这里,张玉儿的笑意微微收敛,眼中不住闪烁着冷意,问道:“不过,老爷与姐姐得知了妹妹身体不适之后,马上就发现了妹妹中毒的事情,并且还当即就寻到了解毒手段……恐怕老爷与姐姐也很清楚究竟是何人下毒暗害于妹妹吧?却不知究竟是何人?当真是七皇子吗?”
这次被人下毒暗害,可谓是让张玉儿吃尽了苦头,也让她恨死了幕后之人,以她的性格自然是要反击报复。
方茹轻轻点头道:“正是七皇子朱和坚!妹妹你刚才说自己是在南直隶遭人投毒,实际上并不是这样!依照你的发作时间,你应该是还在赵府的时候就中毒了,这种毒物乃是金刚石的粉末,本身并无毒性,难以让人察觉,发作也是非常缓慢,但若是不知道解毒办法的话却是无人可治!因为这些金刚石粉末无法消化,会黏在人体之中不断破坏肠胃,最终造成肠胃的大量失血,到了那一步也就无药可救了……赵山才当初就是因此而亡!”
张玉儿紧要银牙说道:“果然是七皇子朱和坚!我就猜到是他!”
说完,张玉儿又好奇问道:“不过,姐姐你为何会对这件事情这般清楚?”
方茹表现出一副坦诚模样,似笑非笑的说道:“妹妹你已经证明了自己的忠心,所以有些事情我也就不瞒你了!因为,那些金刚石粉末,本来就是老爷他暗中交给七皇子朱和坚的,包括它的害人作用,也是老爷传授给朱和坚的……毕竟,在目前阶段,老爷与七皇子朱和坚有很多共同的敌人,以七皇子的阴狠手段,得到了这般毒物之后必然会忍不住使用,这既能帮助老爷除掉政敌,也能趁机收获七皇子的罪证把柄,还不用脏了自己的手!”
听到方茹的解释,张玉儿的娇躯轻轻颤抖着。
并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兴奋!
张玉儿为何要想方设法的进入赵府?就是因为她想要参与到赵俊臣的种种计划之中!因为自身心性的原因,她对于赵俊臣藏在心底深处那些数之不尽的阴谋诡计充满了兴趣与向往!
如今,她终于又知晓了一件赵俊臣的计划,这项计划恐怕只是赵俊臣诸项计划之中的冰山一角,但已经是这样的隐秘、高深、巧妙,那么赵俊臣的诸项计划的全貌又会是如何?
一想到自己今后就要投身其中,张玉儿的心中就充满了兴奋之意!
翻手风云覆手雨,玩弄天下大势于鼓掌之间,这会让张玉儿充满了成就感与充实感,也是张玉儿所真正向往的东西!
张玉儿的表现很轻微,却依然落入了方茹的眼中。
方茹见到这一幕之后,愈加觉得张玉儿实在是难以控制,但表面上却是不动神色,说道:“所以,七皇子自以为高明,却不知道他也只是老爷手里的一枚棋子罢了!他安排在赵府的投毒之人如今也被查到了,只是出于各种考虑暂时还不会动他……但玉儿妹妹放心就是,这次的事情绝不会就这么算了,老爷他迟早都会让他付出代价的!”
张玉儿轻轻点头,说道:“如意姐姐放心,这点耐心玉儿还是有的。”
说话间,张玉儿却是微微皱眉,问道:“不过,如今我的身体已经痊愈,这件事一旦是让七皇子知道了,恐怕会让他引起警惕,却是要想些办法?”
方茹说道:“放心吧,这件事老爷他离京之前就已经安排妥当了,妹妹你身体痊愈的消息已经被我暗中封锁了,府里七皇子的眼线也被暗中控制了……按照七皇子所收到的消息,妹妹你如今不仅没有病情痊愈,反而是愈加严重了,今日迎接你的几人也全都是府中亲信……只不过,妹妹你过段时间恐怕是要再次假死一次了,并且还要隐姓埋名一段时间,但躲在暗中也更容易发挥你的作用。”
张玉儿并没有抗拒之意,点头道:“为了继续麻痹七皇子,也只能如此了。”
说话间,两女已经来到了赵府众人的不远处。
一名赵府管事见到方茹与张玉儿靠近之后,却是连忙上前禀报道:“如意夫人、玉儿小姐,大夫人知道了玉儿小姐回府的消息之后,就传下了吩咐,让玉儿小姐尽快去见她一面。”
所谓“大夫人”自然就是指赵俊臣的正牌夫人崔倩雪了。
方茹与张玉儿固然是心计手段更加高明,可以参与到赵俊臣的诸项计划之中,但她们终究只是妾室,地位远不如崔倩雪,张玉儿回府之后前去拜见正室也是题中应有之义。
另一边,方茹轻轻点头之后,又临时想到了某些事情,向张玉儿叮嘱道:“你这次服下了大量的金刚石粉末,虽然是通过吞食大量豆油的手段将这些金刚石粉末排出了身体,但肠胃终究是受了损伤,恐怕是要留下病根,但府里有一位神医名叫章德承,医术不下于宫中御医,你最好是抓紧时间让他诊治一下,因为他马上就要前往陕甘境内去见老爷了。”
张玉儿微微一愣,问道:“章神医的名声我也知道,但他为何要专门去陕甘见老爷?……难道,老爷的身体出了问题?”
方茹的表情略有阴沉,点头道:“老爷昨天送来一封密信,吩咐我尽快把章神医送去陕甘见他……恐怕确实是身体有些不适,这也是我想要叮嘱你的事情,这件事情你心里有数就行,绝不能让崔倩雪知道此事,赵府现在可经不起混乱。”
张玉儿同样是神情凝重,说道:“明白了。”
说话间,方茹与张玉儿已经越过了赵府众人,就要前往正堂去见崔倩雪。
行走之际,方茹却是突然间脚步一顿,转身看向了依旧被五花大绑的李青、赵征等人,吩咐道:“给他们解绑吧,因为一些误会,这次委屈你们了,每个人都去账房领取三十两银子压惊……不过,既然误会已经解除了,事后依然留在玉儿妹妹身边伺候。”
张玉儿这次把李青、赵征等人绑在方茹面前,就是存心给方茹当众难堪,而方茹则是再次他们送回到了张玉儿的身边,也算是宣布了自己依旧占据着主动。
另一边,张玉儿似乎是完全没有察觉到方茹的态度,只是冲着李青等人笑道:“这次确实是我误会你们了,放心吧,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等到我见过夫人之后,定会好生赔偿你们!”
说完,方茹与张玉儿就好似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并肩向着赵府正堂方向走去,只留下一众赵府下人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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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就在张玉儿与方茹去见崔倩雪的时候,这一天的早朝也落下了帷幕。
在这场朝议期间,当德庆皇帝公示了赵俊臣第六份奏疏的内容之后,顿时是再次震惊了百官。
尤其是得知赵俊臣野心勃勃的意欲一口气全歼入境侵犯的十万蒙古大军,并且还想要在此之战后更进一步的收复河套平原之后,百官们的态度各有不同,但大都是不看好赵俊臣的这般计划,或是认为赵俊臣的想法太过狂妄、或是认为赵俊臣的计划不切实际,甚至还有人认为赵俊臣为了军功已经疯了。
顿时间,百官们纷纷出列反对,亦有许多官员趁机弹劾赵俊臣。
眼看着这场朝议就要变成百官们对赵俊臣的批判会——最近这段时间以来,因为赵俊臣的种种做法,这种情况已经不止一次发生了——朝廷的众位核心重臣们也终于是纷纷出列发表了各自的意见,而早朝的局势走向也因此而发生了彻底的转变。
不论是太子朱和堉,还是内阁里的众位阁老,又或者是六部衙门的尚书们,这一次竟是一反常态的纷纷表态支持赵俊臣的计划。
随着这些核心重臣陆续表明态度之后,各派的朋党官员们心中惊诧之余,自然是不敢违背,皆是在最短时间内转变了立场,纷纷是表示“自己刚才思虑不周,如今听到众位大人的想法之后才发现了自己的疏漏之处,赵大人的这般计划目光长远、于国于民皆有大益,理应得到朝廷的鼎力支持”云云。
转变立场之际,所有人都是面不改色,一副大义凌然、为国为民的模样,就好似他们的态度当真是出自一片公心,完全没有趋炎附势之意。
虽然还有极少数官员依旧觉得不妥,但他们的意见在这个时候已经无关紧要了。
可以说,随着近两年来庙堂里的多次洗牌,官员们在党派攻讦之际若是想要自保就必须要寻找某位权臣投靠,朝廷里的中立官员已经愈加稀少!在百官的心里,每当朝廷议事之际,屁股远要比脑袋更为重要,绝大多数官员都已经无法做到就事论事,只是盲目的追随各自派系表态罢了,诸般朝廷大计都已经变成了少数几位权臣的内部交易与相互妥协的结果。
这般情况,对于朝廷而言自然不算是一件好事,但德庆皇帝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之后,却是不大在乎这些迹象,反而是认为这是庙堂稳定的象征,有助于自己掌控朝廷的局势走向。
而随着百官们的意见达成一致之后,德庆皇帝很快就传下了旨意,再次征调各地的钱粮、物资、以及兵力支援陕甘三边,为赵俊臣的下一步计划做准备,并且还下旨赵俊臣成为全权钦差副使,让赵俊臣辅佐梁辅臣一同全权处理陕甘三边的所有军政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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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这天的朝议内容,颇是有些争议,影响也是颇为深远,所以很快就传扬了出去,某些隐藏在幕后的野心家也在最短的时间内就收到了消息。
七皇子朱和坚在内廷之中遍布眼线,自然是第一时间就收到了消息。
收到消息的时候,朱和坚正在书房之中持笔作画。
这幅画的内容是“龙腾九天”。
朱和坚的画技上佳,手中的兔毫挥转之间,一条威猛煌煌的蛟龙已经有半条身子飞出海面,正欲要腾空飞舞!
一眼看去,这幅画颇是给人一种天高海阔、野心勃勃的感觉。
然而,眼看着这幅《龙腾图》就要画完,书房的房门突然被人推开,然后就见一名面色阴沉的宦官进入了房间,正是朱和坚的长随太监贾伦。
进入房间之后,贾伦走到了朱和坚的身前,也不管朱和坚正在专心作画,就用一种平缓的声调把今天早朝上的事情详细讲诉了一遍。
听完了贾伦的禀报之后,朱和坚的表情渐渐变得阴鸷,似乎是有些不快。
然后,朱和坚摇头轻叹,却是放下了手中的兔毫,伸手拿起这幅即将要画完的《龙腾图》撕成了碎片。
这幅《龙腾图》显然是朱和坚的用心之作,但朱和坚将它撕碎的时候却没有任何惋惜之色。
撕碎了自己的画作之后,朱和坚重新拿出一张新纸,然后持笔写下了“潜龙勿用“四字。
做完这一切之后,朱和坚的表情重新变得平静——至少表面上看是这样。
最后,朱和坚抬头向贾伦吩咐道:“传令下去,在陕甘战事结束之前,咱们事前定下的所有计划都要暂时停止,咱们的所有人也都要继续潜伏,暂时不再要有任何动作!”
听到朱和坚的命令之后,贾伦不由是有些疑惑,问道:“殿下,陛下他如今已经决心要废黜朱和堉,想要让您来继任储君之位,庙堂百官们对朱和堉的轻视与敌意也是一日胜过一日,明眼人皆是看出了您即将要成为新任储君,可谓是局势一片大好,这些皆是因为咱们在暗中的推波助澜,正是需要咱们积极筹备之际,否则等到改天换日之际,难免会有些措手不及,咱们的几项计划也全部是进展顺利,对前朝的渗透也是成果喜人,为何要突然停手?”
朱和坚轻轻叹息一声,说道:“若是没有今天这场朝议,自然是一切不变,太子他也必然是很快就要失势,但今天这场朝议之后,朝廷局势却是变了,太子在短时间内依然会地位稳固……父皇的性子你也知道,向来都最是求稳,今后一段时间之内,朝廷将会专注于陕甘战事,父皇他在此期间必然是不希望多事,所以也会让朱和堉继续留在储君位置上一段时间,若是这个时候咱们的人继续推动废黜之事,只会引来父皇的厌恶,反而是适得其反……所以,咱们还要继续耐心等待一段时间!”
说到这里,朱和坚缓缓摇头,又说道:“这个赵俊臣,还真是多事!”
说话间,朱和坚的眼中闪过了一丝烦躁之意。
朱和坚一向是认为自己的耐心不错,至今已是隐忍多年,从未有露出任何破绽,但眼看着储君之位已经是触手可及的时候突生变故,朱和坚反而是有些不耐烦了。
另一边,听到朱和坚的说法之后,贾伦也是眉头微皱,但最终并没有任何表示,只是继续禀报道:“此外,刚才还收到了消息,称是陈芷容已经于今日清晨的时候返回京城,如今已经进入赵府之中。”
朱和坚不由眉头一皱,问道:“怎么回事?她还没有死于金刚石粉末?”
贾伦答道:“金刚石粉末的毒性固然是无声无息、无药可救,但也需要长期服用才会致命,却也是陈芷容的运气极好,咱们的赵府内线给她投毒之后没多久,她就被赵俊臣派去了南直隶办事,咱们也就失去了继续投毒的机会,所以陈芷容中毒不深,她抵达南直隶之后固然是大病一场、腹痛难忍,但并没有危及性命……根据赵府眼线所传来的消息,陈芷容这次紧急返回京城就是为了医治身体。”
朱和坚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就让咱们安排在赵府的内线继续给陈芷容的食物中投入金刚石粉末,务必要赶在赵俊臣回京之前送她归天……这个叛徒了解咱们许多事情,虽然都不算是最机密的事情,但也是威胁不小,绝不能让她继续活着辅佐赵俊臣,否则迟早会成为祸患!”
贾伦的表情愈加阴沉,点头道:“明白了,殿下放心就是,陈芷容绝对活不到一个月以后!”
接着,贾伦又说道:“除了陈芷容的事情之外,还有一件事情极为紧要……咱们的内阁首辅大人这段时间以来地位愈加不稳,陛下对他也是愈加不满,如今迫切想要保住自己的位置,却是把目光转向了殿下身上,他明白殿下您很有可能会成为下一任储君,希望借助您来稳固权势……就在今天早朝期间,他府里的管事给您送来了一根百年何首乌,这显然是在向殿下示好!”
朱和坚沉吟了片刻之后,说道:“目前的朝廷局势之下,父皇一切求稳,太子朱和堉短时间内不会倒台,沈常茂也同样是短时间内不会倒台……这个人的心机手段虽然是远远不如周尚景、赵俊臣等人,但目前还有些作用,倒也不能冷落了他……这样吧,明日派人给他府里送去一份回礼,顺便探一探他的底线,若是他当真是愿意全力支持于我,今后倒是可以成为助力!”
接下来,贾伦又向朱和坚汇报了许多事情,不论是百官动态,还是后宫事宜,又或者是民间传闻,皆是有所涉猎,由此也可知朱和坚手里的情报机构已经初见规模。
贾伦汇报结束之后,很快就离开了书房。
而朱和坚则是坐在书桌后方缓缓闭上了眼睛,轻声喃喃道:“陕甘之战,若是当真让赵俊臣的计划成功了……朝廷的格局,必然是要大变……父皇他此时必然是另有想法……还有赵俊臣的野心,当真是超乎想象……必须要早做准备才是……”
……
第二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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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见过夫人!”
进入赵府正堂之后,方茹与张玉儿一同向着崔倩雪行礼问安。
对于崔倩雪的正妻身份,她们二人或多或少皆是有些不服气,崔倩雪本身的眼光手段也远远不如她们二人,但正室身份压死人,面对崔倩雪的时候她们就必须要保持必要的谦卑与恭敬,若是她们稍有僭越身份,就要受到世人所不容。
此时,崔倩雪坐在正堂主位之上,看向方茹与张玉儿的目光略有些复杂——她如今已是身为人妇,但身上天真稚嫩的气质依旧是没有减少多少,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让她显得愈加是人蓄无害——相较于精明干练、性格强势的方茹与张玉儿二女,崔倩雪固然是占着正室身份的优势,但她的气势却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占到上风。
楚嘉怡如今身为崔倩雪的贴身婢女,则是站在崔倩雪的身后侧方,但看她的表情神态反倒是更像是崔倩雪身边的女侍卫,看向方茹与张玉儿的目光充满了警惕与敌意。
见到方茹与张玉儿向自己行礼问安之后,崔倩雪连忙表示道:“两位姐姐不必多礼,快些起身落座吧。”
方茹与张玉儿向着崔倩雪道谢之后,就分别落座两旁,等待崔倩雪率先发言。
崔倩雪先是看了方茹一眼,然后转头向张玉儿说道:“前段时间,我听说姐姐你在宫中犯了错事被皇后娘娘罚入浣衣局、泾国公府也把姐姐赶出家门之后,心里面还担心了很长时间……但等我嫁入赵府之后,才知道姐姐你已经改名换姓进入赵府为妾,只可惜我嫁入赵府的时候姐姐已经被相公派去了南直隶办事,这段时间一直都是无缘得见,当真是好生想念。”
张玉儿依旧是保持着谦卑,垂首陪笑道:“玉儿也很想念夫人,在南直隶的时候听闻夫人嫁入赵府的消息,心中也颇是欢喜……但夫人您是正室,而玉儿则只是一名地位卑微的妾室,不敢与夫人姐妹相称。”
听到了张玉儿的说法之后,崔倩雪犹豫了一下,但最终并没有改变自己对张玉儿的称呼,只是再次问道:“听闻姐姐你在南直隶的时候患了重病,这次回家也是为了医治身体,如今可有好些?”
张玉儿却是面现凄色,说道:“玉儿的身体依旧还有不适,时不时就会有剧烈腹痛折磨,等到见过姐姐之后,玉儿就会去寻找府里的章神医诊断。”
回答之际,张玉儿的眼角余光瞄了楚嘉怡一眼。
张玉儿进入赵府之后,就从赵俊臣那里得知楚嘉怡是太子朱和堉的探子,只是被赵俊臣连续利用了几次之后,如今已经失去了太子朱和堉的信任,而楚嘉怡本身也不再与太子朱和堉联系了,目前颇是有些留在赵府得过且过混日子的意思,但依旧还是一处隐患,所以张玉儿自然不会如实说出自己的情况。
事实上,崔倩雪的心机太浅,很容易就会露出破绽,就算是她身边没有楚嘉怡的存在,张玉儿恐怕也不会说出实情。
另一边,崔倩雪并没有发现张玉儿的这些小心思,反而是表情关切的叮嘱了张玉儿几句。
接着,崔倩雪又向张玉儿询问了南直隶的见闻、扬州赵家的近况等等,在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上,张玉儿则是逐一如实回答。
等到崔倩雪把这些事前准备好的几项问题全部问完之后,赵府正堂内很快就陷入了沉默,三女一时间皆是有些无话可说,气氛颇是有些尴尬。
对于崔倩雪而言,她并非是一个小肚鸡肠的女人,也知道三妻四妾乃是这个时代的常事,并且她自从嫁入赵府后就一直都努力让自己成为一名“贤惠妻子”,所以崔倩雪至少不会在明面上表现出对方茹与张玉儿的嫉妒与排挤,只是方茹与张玉儿身上的气场实在是太过强势,也一直帮着赵俊臣处理一些重要事情,崔倩雪在这二女面前总是显得过于稚嫩,也无法帮助赵俊臣太多,所以她面对方茹与张玉儿的时候心中总是有些别扭。
对于方茹与崔倩雪而言,她们皆是性格强势的女子,但她们面对崔倩雪的时候却必须要保持谦卑姿态,这也同样是一件很不舒服的事情。
所以,三女见面后会出现这种尴尬气氛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而就在这般尴尬气氛之下,崔倩雪身后的楚嘉怡则是弯身在崔倩雪的耳边轻声说了一句什么。
得到楚嘉怡的提醒之后,崔倩雪连忙向方茹问道:“如意姐姐,听说相公昨天向陛下呈送了一份奏疏,相公前几次向京城呈送奏疏的时候,也会同时向咱们府里送来一封书信,这次想必也不例外……却不知,相公的书信可是在如意姐姐手里?”
听到崔倩雪的询问,方茹的表情愈加有些尴尬。
赵俊臣前几次向朝廷呈送奏疏的时候,确实是会同时给赵府送来书信,并且是一共有两封书信,一封是明面上报平安的书信,另一封则是单独交给方茹的密信,赵俊臣会在密信之中叮嘱方茹处理一些机密事宜。
但这一次,或许是忙于陕甘战事让赵俊臣有些顾不过来,仅是向赵府送来了一封密信,并没有明面上报平安的书信。
前几次,方茹皆是把赵俊臣向赵府报平安的书信交给方茹,密信则是自己留着,但这一次赵俊臣并没有送来报平安的书信,密信里的内容则是涉及许多机密敏感的事情不适合交给崔倩雪查看,所以方茹一时间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回复。
最终,方茹答道:“陕甘三边的战事正酣,一切事情皆是需要老爷决断,或许是老爷他忙于军政事务有些应接不暇,所以这一次并没有收到老爷的书信,但既然是朝廷收到了老爷的奏疏,想必老爷他必然是平安无事的,夫人你大可不必担心。”
听到方茹的回答之后,崔倩雪面现失望之色,但最终并没有说些什么。
反倒是旁边的楚嘉怡眉头一皱,说道:“老爷当真是没有送来书信?恐怕未必吧!我收到了消息,昨日有陕甘信使来到赵府,至今还留在府里休息!要不要把这位信使寻来与你对质?”
面对崔倩雪的时候,方茹固然是保持着谦卑态度,但眼见到楚嘉怡出头与自己为难,方茹自然是不会有任何退让!
只见方茹柳眉一扬、杏眼圆睁,抬头盯着楚嘉怡问道:“楚嘉怡,你只是区区一介婢女,我与夫人谈话,哪里轮得到你来插嘴?”
楚嘉怡并非是强势性格,只是见不得方茹身为一介妾室却总是任何事情都瞒着崔倩雪,颇是有些不把崔倩雪看在眼里的意思,在方茹的盯视之下,她的目光不由是有些闪躲。
但见到崔倩雪此时略带不安的表情之后,楚嘉怡依然是硬着头皮说道:“我是夫人的贴身婢女,夫人有些话不方便说,自然是由我来代替她来说!夫人乃是府里正室,但老爷给府里送来书信,你却瞒着夫人私自截留,这种事情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吧?更何况,老爷的书信每次都必须要先经过你的手来转交给夫人,这种事情本身就不妥当!还有,夫人如今管理赵府内部的所有事宜,但我发现夫人她做出决定之后,赵府的下人还会再去询问你的意见,这又算是怎么一回事?前几日夫人翻阅府里的账目,发现账上突然间少了八万两银子,一问才知道是你挪用了,夫人说你挪用这么大一笔银子必然是为了给老爷办事,但你挪用府里这么大一笔银子为何没有事先询问夫人的意见?长此以往,赵府里究竟还有没有尊卑规矩了?”
这些事情,楚嘉怡显然是已经憋在心里许久了,一口气全部爆发了出来。
见到方茹与楚嘉怡的争执之后,张玉儿的眸子里则是闪过了一丝笑意。
听到楚嘉怡的质问,方茹的表情愈加有些僵硬。
她独揽赵府大权太久时间了,许多时候确实是有意无意的忽视了崔倩雪的存在。
最终,方茹对于楚嘉怡的几项问题皆是避而不答,只是语气僵硬的说道:“在这件事情上,我没有必要撒谎,这次确实是没有收到老爷送给夫人的书信!”
在“没有收到老爷送给夫人的书信”这句话上面,方茹略略加重了语气,言下之意就是赵俊臣确实是送来了书信,但并不是交给崔倩雪的。
楚嘉怡见到方茹这般态度,就欲要再次说些什么。
但楚嘉怡还未说话,就已经被崔倩雪伸手拉住了衣角。
楚嘉怡低头一看,只见崔倩雪正向着她轻轻摇头,一双大眼睛里满是不安,显然是担心这场争执会进一步扩大。
见到崔倩雪的这般模样,楚嘉怡的心中微微叹息,但最终还是闭口不言了。
接着,崔倩雪转头向方茹与张玉儿说道:“如意姐姐如今必然是有许多事情要忙,陈…玉儿姐姐也需要尽快寻找章神医诊断身体,我就不留你们继续说话了。”
随着崔倩雪的这一句话,赵府正室里的几人皆是在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
然后,方茹与张玉儿皆是起身向崔倩雪行礼告辞。
不过,临行之际,方茹突然间想到了什么,又向崔倩雪说道:“夫人,陕甘战事眼看着就要落下帷幕,老爷他很有可能会打一场大胜仗,甚至还有更进一步为朝廷开疆扩土的可能,这正是扭转老爷朝野名声的大好机会!还望夫人您能向您的祖父崔阁老提点一下,就说如今正是他发挥作用的大好时机,他乃是清流的领袖之一,只要他这个时候可以为老爷全力造势,老爷扭转声誉的计划就会事半功倍!”
方茹的这般说法,略有些向崔倩雪下命令的意思,楚嘉怡忍不住就要再次说些什么,但依然是被崔倩雪阻止了。
“我明白了!”崔倩雪满脸认真的说道:“我会尽快回到崔府去见祖父谈及此事的。”
*
等到方茹与张玉儿离开赵府正堂之后,楚嘉怡忍不住向崔倩雪抱怨道:“夫人,你乃是堂堂正正的赵府正室,又何必这般委曲求全?那方茹与张玉儿明显没有把你放在眼里,什么事情都瞒着你,连带着赵府上下如今也只知道如意夫人,你若是再这么忍让她们,你在赵府里可就愈加没有位置了!……她们二人可不是善于之辈,眼睛一直都盯着你的正室位置……”
崔倩雪却是摇头道:“她们也只是为了给相公办事……我涉事不深、没有太多的城府心机,有些事情确实是不适合我知道……你放心吧,只要相公他心里有我,我就不会失去位置!”
顿了顿后,崔倩雪再次面现认真之色,又说道:“我帮不了相公太多,如今也只能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嘉怡姐姐,你派人准备马车,我要尽快前往崔府去见祖父!方茹姐姐有一句话没说错,如今是相公改善声誉的大好机会,正需要祖父出手帮衬!”
见到崔倩雪的这般模样,楚嘉怡心中又是一声叹息。
其实,楚嘉怡并非笨人,也知道赵俊臣早就猜出了她的身份,并且还一直都在利用她!她前几次的行动不仅没有扳倒赵俊臣,反而被赵俊臣利用,让太子朱和堉惹上了一身腥臊!
如今,太子朱和堉已经不再联系她了,她也失去了报仇的指望,留在赵府之中已经是再无意义。
在楚嘉怡的心底深处,颇是有些就此离开赵府的想法,但就在这个时候,她却是遇到了被崔倩雪,那时候崔倩雪被崔勉赶出了赵府,正是人生最低谷的时候,那段时间一直都是楚嘉怡在照顾崔倩雪!
楚嘉怡很是喜欢崔倩雪的天真善良,两人也都是无依无靠的女子,却是在那段时间建立了深厚的友谊,如今楚嘉怡已经是把崔倩雪视为亲妹妹一般。
楚嘉怡要比崔倩雪更早进入赵府,很清楚方茹的性格以及她在赵府里的地位,等到崔倩雪嫁入赵府之后就担心崔倩雪会受到欺负,再加上她心中的某些莫名思绪,最终竟是留在了赵府之中一直辅佐崔倩雪至今。
只可惜,楚嘉怡与崔倩雪都不是性格强势的女子,两人这段时间以来一直都是尽心尽力的操持赵府里的事宜,但依然是无法改变她们的边缘地位。
想到这里,楚嘉怡见到崔倩雪的认真模样之后,心中不由一愣,最终也不再说些什么,轻轻点头之后就去为崔倩雪准备马车了。
*
另一边,方茹与张玉儿离开了正堂之后,因为两人还有事情要秘密商议,就一同向着书房走去。
行走之际,张玉儿笑道:“自从崔倩雪嫁入赵府之后,姐姐这段时间一定是很不容易吧?”
此时,方茹已经恢复了平时的精明模样,侧目看了张玉儿一眼之后,却是轻轻笑道:“你今后也要留在赵府,其中滋味很快就会感受到了!”
张玉儿正要说些什么,而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一名赵府下人匆匆赶来,禀报道:“如意夫人,刚刚收到消息,今天的早朝结束了,对于老爷的那份奏疏,朝廷已经有了决议!”
……
PS:决定了要给张玉儿更大的发挥空间之后,这些情节就必须要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正如之前所说,这会让本书的完本计划推后十万字左右。
虫子的行文总是不够干净利落,这本书原本是打算三百万字完本,但如今已经写到了三百一十万字,也只是写了三分之二多一点的内容,最终估计是四百万字左右完本。
虫子很讨厌把一本写得太长,因为写作后期失去激情之后,内容就不复前期出彩,人物也很容易脸谱化,甚至还会在写作之际下意识的注水,这些都是虫子很讨厌的事情。
但事已至此,也是无可奈何,还是那句话——认认真真的写完,绝不烂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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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赵府书房之内,一名赵府管事把今天早朝上的情景向方茹详细讲诉了一遍,内容极为详尽,百官们的不同表态皆有提及。
听完了禀报之后,方茹面现沉吟之色,然后则是抬手轻挥,负责禀报消息的赵府管事就连忙躬身离开了。
张玉儿这段时间一直留在南直隶办事,对于京城与陕甘的局势动向并不是十分清楚,等到书房内再无他人之后,就忍不住开口问道:“如意姐姐,老爷的这份奏疏究竟是什么内容?竟是引出了这么多的争议?”
方茹并没有解释,只是走到书房里的书柜前,打开了一处暗格后,拿出了厚厚一摞书册。
然后,方茹缓缓说道:“老爷他虽然是组建了一支能力不俗的幕僚团队,但如今摊子铺的太大了,这些幕僚各有事情需要负责,并且还有一些机密事宜暂时不适合让他们知道,而这些机密事宜近段时间都是由我来负责主持,说实话有些勉强,我毕竟是比不上老爷,也没有什么人可以商量……如今的局势有些复杂,有许多事情都不能理清思绪,你如今既然已经回府了,也证明了自己的忠心,所以也可以知道一些更深层次的事情了,顺便也能帮我出一出主意。”
说话间,方茹把手中厚厚一摞书册递给了张玉儿,表情看似淡然,但眼神深处却是有些纠结与失落,甚至还有一丝痛楚之意。
赵俊臣的根基底蕴终究还是太浅了,身边可以真正信任的人才也实在是少之又少,所以赵俊臣离京之后,许多最为机密的事情也只能无奈交给方茹全权负责,但方茹的眼光能力终究有限,只是为了维持几项机密计划的正常进展,就已经耗费了方茹无数心力,很快就觉得力不从心了。
若非是万不得已,方茹绝不会愿意让张玉儿参与赵俊臣最紧要的几项计划之中,因为这就意味着方茹要与张玉儿分享赵俊臣最核心的秘密,也意味着方茹的地位会有边缘化的危险,但方茹的内心纠结了好几个夜晚之后,她的私心终究还是抵不过她对赵俊臣的爱意——相较于张玉儿的威胁,她更加不愿意看到自己因为私心而影响了赵俊臣的大计——最终还是决定向张玉儿透漏一些核心机密,主动让张玉儿参与其中,希望可以得到张玉儿的助力。
方茹很清楚,若论办事能力与执行能力,她并不会比张玉儿差多少,但若论眼光与决断,张玉儿却是要稳胜一筹,这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两人出身家世与成长环境的差距。
所以,许多方茹会感到力不从心、无法理清思绪的事情,或许张玉儿就可以轻易想到办法,有了张玉儿的参谋,赵俊臣的几项计划也可以得到更好的成效。
另一边,听到方茹的说法,再看到方茹递给自己的厚厚书册,张玉儿的眸子闪闪发亮,眼神深处更是闪过了一丝激动。
付出了这么多代价之后,甚至是不惜委身为妾、冒着生命危险,她终于是可以参与到赵俊臣的真正计划之中了!
于是,张玉儿马上就接过了方茹手中的书册,坐在一旁认真翻阅。
翻阅之间,张玉儿的眸子愈加明亮,表情隐隐还有一些震惊。
这些书册,显然是方茹刻意为她准备的,就是为了让她在最短的时间内能够全面了解赵俊臣几项核心计划的进展情况。
张玉儿早就知道赵俊臣的野心极大,心里面隐藏着无数的惊人计划与阴谋诡计——这也是她会为赵俊臣着迷的主要原因——如今她终于是可以参与其中,才发现赵俊臣的野心远远要比她预想中更大,赵俊臣所设计的这些机密计划也远远要比她预计中更加惊人!
张玉儿原本以为赵俊臣当初创建“联合船行”只是为了进一步聚敛钱财、增加自己对朝廷财政的控制力,但此时翻阅了这些书册之后,才知道赵俊臣的真实目标是利用“联合船行”的免税特权来减少地方衙门的灰色收入,再从“联合船行”的众位商贾手里收集地方官员的罪证把柄,最终再利用地方衙门的财政困难与地方官员的罪证把柄,逐步将各地官府掌控在自己手里!
张玉儿原本以为赵俊臣会密切关注近段时间所兴起的这场“文祸”只是为了报复士林近年来对他的种种诋毁,但如今翻阅了这些书册之后,才知道赵俊臣竟是想要趁机彻底扭转自己的民间形象,甚至是将各地的士林领袖们全部收买为己用!
张玉儿原本以为赵俊臣与内廷只是貌合神离的合作关系,但如今才知道赵俊臣早就已经开始有计划的逐步渗透内廷,内廷近段时间蹿升最快的几名宦官竟然全都是赵俊臣安插入宫的探子!
张玉儿原本还以为“赵党”势力乃是赵俊臣在庙堂里的最大依仗,但此时才知道赵俊臣早就认为贪官不可重用,已经开始在暗中扶持“新赵党”势力了……
如此种种,赵俊臣的谋略之深、眼光之远,皆是远远超乎了张玉儿的意料!
除此之外,还有渗透军队、打压清流、更换储君等等计划,皆是野心极大、蓄谋深远,让张玉儿欲罢不能!
并且,张玉儿相信,方茹绝不可能轻易就把赵俊臣的全部计划展示给自己,赵俊臣定然还有一些更加隐秘惊人的想法!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张玉儿终于把这份书册大致翻阅了一遍。
然后,张玉儿抬头看向方茹,一双眸子亮若星辰,双颊略带潮红,就好似好饮者喝到了百年佳酿一般,惊叹道:“老爷的眼光与格局,果然不是世间的那些凡夫俗子可比……玉儿曾以为七皇子朱和坚的心机手段或许能有老爷的七八成,但如今看来我也许并没有高估七皇子,但还是太过低估老爷了!……这些计划一旦是成了,老爷他必然能够成为明朝有史以来的第一权臣,到时候不论是现今陛下犹在,又或者是新皇登基,皆是不能动摇老爷的地位了!”
见到张玉儿满脸赞叹的模样,方茹则是轻轻摇头,说道:“老爷他却不似你这么乐观,否则他这次也不会亲自前往陕甘犯险了……还是说正事吧,这几项计划的目前进展你也知道了,在老爷这次离京期间,我就一直是按部就班的继续推动这些计划,虽然是有些力不从心,但也还算顺利,但如今老爷他在陕甘三边的功劳越来越大,陛下他也因此而愈加忌惮老爷,目前已经有了出手打压的迹象.”
然后,方茹就把目前的朝廷局势以及德庆皇帝的几项决定向张玉儿详细讲诉了一遍。
讲完之后,方茹的柳眉轻蹙,继续说道:“陛下他把老爷任命为全权钦差副使,明显是想要利用钦差正使梁辅臣削弱老爷的军功与荣耀,此外,陛下今天在早朝后刻意召见了詹善常,恐怕也是想要分裂‘赵党’,赶在老爷回京之前,陛下他必定是要出手削弱老爷的权势影响……最重要的是,陛下他昨晚已经下了密旨,让东厂全力收集老爷的一切情报,在东厂的严密监视下,不仅是几项计划皆是有暴露的危险,进度也会受到极大的影响……”
说话间,方茹的眉头愈加紧蹙,抬头向张玉儿问道:“这些情况,我应付起来皆是有些力不从心,如今固然是提前得到了情报,但如何利用这些情报为老爷争取最大的利益,却是有些理不清思绪,也没有合适的人选可以商议……你可有什么办法?”
听到方茹的询问,张玉儿也从初时的激动渐渐冷静了下来,同样是认真思考对策。
这一刻,两女皆是没有更多的心思,只是一心想着解决目前的困境。
思考良久之后,张玉儿却是叹息一声,说道:“如意姐姐,我这段时间在南直隶为老爷办事,与现今的南直隶巡抚黄有容也有过几次合作,这个黄有容在庙堂中枢担任阁老的时候只是老爷的手下败将罢了,被皇帝与周尚景压制了十多年时间无法抬头,但与他接触之后,我也不得不承认,此人的眼光手段极为高明,我虽然是自诩有些本事,但依然是及不上他……他会败在老爷手上、会被陛下与周尚景压制,只是因为老爷、皇帝、周尚景他们更加厉害罢了!如今看到老爷的这些谋划之后,也就更加确认了这一点!”
听到张玉儿的这般说法,方茹不由是面现疑惑,不明白张玉儿为何突然讲起这些事情。
张玉儿继续说道:“现如今,不仅仅是陛下忌惮老爷,庙堂里的那几位权臣,皆不是易于之辈,也皆是对老爷心生忌惮,所以陛下出手打压老爷的权势影响之际,这几位权臣也必然不会阻止,反而会落井下石……而你我二人终究不是老爷,目前还没有与他们交手的资格,庙堂攻讦之事并非你我所长,更何况我们二人的身份不合适,想要插手庙堂的事情也是力不从心,即使是赵党官员也未必会听从咱们的吩咐办事……在这般情况下,想要抵抗陛下的打压实在是难上加难、几无可能。”
方茹有些不满的问道:“难道咱们就要坐视陛下削弱老爷的权势影响?老爷好不容易才有了目前的势力,若是咱们坐视不管,任由陛下打压削弱,等到老爷回京之后岂不是要实力大减?”
张玉儿则是表情不变,说道:“陛下他忌惮老爷,自然是要出手打压,若是他的打压遭到抵抗没有预想中的效果,只会让他愈加忌惮老爷,未必就是一件好事,老爷必然能够预料到目前的情况,但他既然是一直都没有做出安排,就代表老爷他对此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老爷回京之后,必然会进行反击!在我看来,咱们如今最主要的任务,并不是抵抗陛下的打压,而是为老爷回京后的事情做准备!”
听到张玉儿的这般说法,方茹若有所思。
另一边,张玉儿见到方茹渐渐被自己说服,则是面现笑意,又说道:“在我看来,如今最大的威胁,并不是陛下的打压,也不是梁辅臣的分功,而是厂卫的密切监视与情报收集,老爷的这些计划太过庞大了,很难是面面俱到,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厂卫寻到破绽……所以,咱们必须要在东厂开始行动之前,转移陛下的注意力!”
见到张玉儿故弄玄虚的模样,方茹心中有些不满,但还是问道:“陛下对老爷的忌惮已经极深,对他而言如今除了陕甘战事之外,最重要的事情恐怕就是设法打压老爷的权势了……又有什么事情能够转移他的注意力?”
张玉儿笑着说道:“姐姐可还记得八王船行的事情?这件事情一直都是陛下心里的一根刺,只是时机不到,陛下也就一直隐忍着没有出手……但如今,也是时候让这件事情摆上明面了!”
张玉儿很有自知之明,她知道自己在庙堂之事上远不及德庆皇帝与几位权臣,所以也不会以己之短攻彼之长,但在阴谋诡计方面,张玉儿则是很有天赋,认为自己绝不弱于任何人!
*
正如张玉儿的猜测,赵俊臣对于目前的京城动态早有预料,也早就有所准备。
所以,赵俊臣并不似方茹一般忧心忡忡。
实际上,此时的赵俊臣也顾不上忧心京城里的局势变动。
因为,就在京城局势暗流汹涌之际,此时的陕甘战事,也终于是迎来了决战时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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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这一天,就在方茹与张玉儿在赵府书房之中商议对策的同时,此时的阶州城下,蒙古联军围攻阶州城半月有余之后,终于是退兵了!
当然,按照蒙古联军主帅巴根的说法,蒙古联军的这次行动并非是退兵,而是前往渭水方向与汉军主力决战,等到蒙古联军击溃了汉人边军主力之后,还要返军回来继续攻打阶州城!
但巴根的这般说法,也只能蒙骗那些只知道听从命令、没有多少见识的底层士兵,蒙古联军内部的高层将领们大都不是傻瓜,却是完全不信。
战事发展到了这一步,局势已经非常明显了——经过了连续的损兵折将之后,蒙古联军再想要攻破阶州城已经是绝无可能!若是继续攻打阶州城,蒙古联军只会在汉军的重重包围之下全军覆没!
实际上,蒙古联军的这次作战已经彻底失败了!蒙古联军目前最紧要的任务,就是尽快逃回北方草原!
对此,所有蒙古联军的高层将领都是心照不宣,但没有谁会明说出来,他们还需要蒙骗那些傻乎乎的骑兵们继续拼命,这种事情一旦是明说出来容易损伤士气。
实际上,考虑到蒙古联军的眼前困境,联军的众位将领们表面上依旧是一副完全看不起汉人军队的傲气模样,但实际上他们的心中皆是有些焦躁不安,只觉得蒙古联军前途未卜。
在众多蒙古将领之中,齐格木的情绪相对最为淡定,因为他已经背叛了蒙古联军、与汉人钦差赵俊臣暗中结盟了!
接下来,他只需要联合汉人大军一同剿灭准噶尔军队,就可以率领本部骑兵安然返回草原!
事实上,就在蒙古联军退兵之际,齐格木负责指挥蒙古右翼部落骑兵作为后军行动,而汉人朝廷的奸细魏松与蒙古联军的叛徒苏合就跟在齐格木的身后。
看着眼前蒙古联军匆忙退兵的情况,魏松的表情略显凝重,缓缓说道:“巴根办事倒也果断,退兵之际完全没有拖泥带水,只可惜已然是错过了最佳的时机,若是我所料不错的话,钦差赵大人如今已经率领大军在渭水附近等着他了……”
齐格木斜眼看着魏松,说道:“只希望你们的钦差大人能够信守承诺,战后会按照约定为我们蒙古右翼各大部落提供粮草。”
“这是自然!”说话间,魏松转头向苏合问道:“苏合首领,诸察合台骑兵的情况如何了?他们可愿意继续听从你的命令?”
苏合对待魏松的态度颇是恭敬,点头答道:“诸察合台的勇士依然在我的掌控之中,等到蒙古联军抵达渭水之后,只等我一声令下,他们就会即刻反水、与汉军一同攻打准噶尔骑兵!”
魏松满意点头,又向齐格木问道:“齐格木首领,蒙古右翼各大部落的情况如何?”
齐格木说道:“放心吧,因为这次行动需要隐秘的缘故,只要是我率领鄂尔多斯部落的勇士们率先发难,蒙古右翼各大部落的勇士们必然会纷纷跟从!此外,我昨晚已经派出快马返回河套,我父亲他收到消息之后,定然也会当机立断的率军攻打留在草原的准噶尔骑兵,这一次定然是要让准噶尔汗国元气大伤!”
魏松再次点头,道:“按照蒙古联军的行军速度,大约会在三天之后抵达渭水,到时候一切就要拜托两位了!……若是一切不出意外的话,这场战事应该也会当天结束!”
听到魏松的说法,齐格木与苏合的表情皆是有些复杂,但很快就再次变得坚定。
如今,他们成为了蒙古联军的叛徒,但为了保存各自部落的元气,他们别无选择!
*
与此同时,阶州城的城墙之上,张成勋看着蒙古联军渐渐远离之后,心中也是暗暗松了一口气。
这些日子以来,面对蒙古联军的疯狂攻势,阶州城并不似表面上那般固若金汤,多次出现了险象环生的情况,守军们也是损失严重,而他身为守城的实际负责人,压力不可谓不大。
但如今,一切终于是熬过来了!
只是,眼看着阶州城的战事结束之后,张成勋却是顾不得放松,反而是大脑急转,暗暗思考着今后的战局发展:“情况果然是如我所料,阶州城只是钦差大人丢给蒙古鞑子的鱼饵罢了,只是为了负责拖住蒙古联军主力而已!而我军主力则是趁着蒙古鞑子强攻阶州城的时候布下了重重包围!蒙古联军这些日子以来屡次分兵,但这些兵力离开蒙古大营之后就再也不见踪迹,极有可能是被我军主力剿灭了……如今,蒙古鞑子匆忙退兵,显然是发现了被包围的事情……但钦差大人如今已经布置好了阵势,又如何会轻易让他们安然返回草原?必然是要全歼他们以竟全功……”
张成勋不愧是禁军之中数一数二的真才实学之辈,在阶州城被蒙古联军包围多日、情报隔绝的情况下,只通过一些蛛丝马迹的迹象,就已经把赵俊臣的战略方案猜到了七七八八。
思及此处,张成勋的目光闪烁,内心深处的勃勃野心不断高涨着:“阶州城的守城战固然是成功了,但关武元才是明面上的主将,今后朝廷评功论赏的时候也是他占大头,虽然我才是真正指挥作战的人,但我没有像样的靠山后台,到时候恐怕是分不到多少功劳……依照目前的情况来判断,在蒙古联军的退兵路线上,钦差大人必然是布置了重兵,到时候必然还会有一场决战!……这场决战一旦是全歼了蒙古联军,必然是要记载史册,所有参战将领也都要功高一等,却正好是我的机会!……若是能够趁机再得到钦差赵大人的亲睐,朝廷的论功名单上我甚至还能名列前茅!”
想到这里,张成勋突然转头问道:“等到蒙古联军离开阶州城二十里之后,就命人打开城门,再传令下去,让城内所有还能行动的骑兵尽快集结,准备随我一同追击蒙古联军!”
听到张成勋的命令,他身后的几位武官皆是目瞪口呆。
蒙古联军好不容易退兵了,所有人都是松了一口气,只希望这场战事就此结束,张成勋竟然还想要领兵追击?
要知道,蒙古人攻城的时候固然是不算精通,但野战却是一把好手,而阶州城内尚可行动的骑兵如今只有两千人左右,蒙古联军则是还有接近三万的庞大兵力,这般情况下追击蒙古联军岂不是以卵击石?
阶州城守备官曹明忍不住反驳道:“张同知,蒙古联军好不容易退兵离开,我军将士们也大都是疲惫不堪,这个时候追击蒙古鞑子恐怕是有些不妥……要不要请示一下关将军的意思?”
张成勋面色肃穆的挥手道:“放心吧,我的心中有数!若是我所料不差,钦差大人如今已经为蒙古联军布置了重重包围,蒙古联军这次匆忙退兵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我这次领兵追击并不会与蒙古人硬抗,而是设法骚扰他们的后军,拖慢他们的行军速度,为我军主力争取更多的准备时间,等到蒙古鞑子与我军主力决战的时候才会真正出击……一旦是我的预想成真,这将是一份天大的功劳,到时候不论你我还是将士们都将会得到丰厚封赏!……至于关将军,他如今依旧是身患重病,就不要打扰他了!”
张成勋这次是想要冒险一搏、独揽大功,自然不会让关武元参与其中。
这些日子的指挥作战,已经让张成勋在守军之中建立了极高的威望,见到他的坚定态度之后,曹明犹豫再三之后,终于是决定再相信张成勋一次。
更何况,自从蒙古联军攻城愈加疯狂猛烈之后,关武元就被吓破了胆子,这些日子一直是躲在阶州城的府衙里吃斋念佛、乞求神佛庇护,除了张成勋之外谁也不见,曹明就算是想要借助关武元阻止张成勋的疯狂举动,短时间内也找不到关武元。
最终,曹明咬牙答应道:“卑职这就去传令!”
*
事实上,蒙古人退兵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巩昌府!
安远卫城乃是阶州城附近的四处卫城之一,位于阶州城的西南方向六十里处,城内有边军两千八百余人,最高指挥官是千户官胡成。
这段时间以来,蒙古联军攻打阶州城之际,胡成完全忘记了自己的镇守之责,也完全没有帮助阶州城牵制蒙古联军的意思,只是一味龟缩在安远卫城内严防死守,在蒙古人的强大军势之下可谓是日夜难安、惶惶不可终日,生怕蒙古人的目光会转移到安远卫城之上。
这一天,当胡成收到夜不收的消息,称是蒙古联军退兵之后,顿时是大喜过望,连连抚掌道:“好消息!蒙古人终于退兵了!不必再担心蒙古鞑子攻打安远卫,我今晚也终于是可以睡一个安稳觉了!”
接着,胡成突然间想到了什么,向眼前的夜不收问道:“你可知道蒙古人为何会突然退兵?”
夜不收答道:“这段时间以来,蒙古鞑子攻打阶州城一直是没有任何进展,恐怕是失去了耐心……但以小人看来,最重要的愿意恐怕还是因为蒙古人的损兵折将、实力大损,蒙古人这次退兵之际,兵力只剩下了不足三万,他们前两次分兵行动的两万兵马,至今也不见踪迹,恐怕是当真如传言一般被钦差大人剿灭了!”
胡成微微一愣,喃喃道:“难道我昨天收到的公文竟然是真的?”
昨天晚上,安远卫城收到了钦差赵俊臣发来的一份公文,称是钦差赵俊臣已经率领大军剿灭了蒙古大军的两支分兵,斩首一万余、俘获四千余,缴获了大量的战马与物资,蒙古联军的兵力至此已经是损伤近半。
胡成一向是畏敌如虎,从内心深处就认为汉人军队绝不是蒙古人的对手,收到公文之后第一反应就是不信,认为这一切都是钦差赵俊臣的虚报军功。
但此时,收到切实情报之后,再回想起昨天的那份公文,胡成却是不得不信。
“钦差赵大人当真是建立了这样的赫赫战功?”喃喃自语之间,胡成的表情有些犹豫:“钦差赵大人多次传下公文表示要全歼蒙古联军,看样子他是动真格的了!若是蒙古联军当真是损失了近半兵力、陷入了包围之中,如今正是痛打落水、争抢军功的大好机会……反之若是我这段时间一直是无动于衷的话,事后恐怕会被人追究怯战之责……”
最终,胡成突然咬牙道:“传令下去,集结卫城内所有兵力,随本将前往渭水、支援钦差大人作战!”
胡成不敢像是张成勋一样直接追击蒙古联军,更不敢出兵拦截蒙古联军的退路,所以他打算领兵与赵俊臣麾下的明军主力汇合,这样的话等到战后自然就可以分到一杯羹。
*
巩昌府城距离阶州城较远,尚还没有收到蒙古联军的消息。
然而,赵俊臣剿灭了蒙古联军的两支分兵之后,却是把蒙古联军的俘虏全部押往了巩昌府城外。
巩昌知府张明仁看着城外俘虏营内黑压压一片全都是蒙古俘虏,粗算之下至少也有三五千人,不由是目瞪口呆。
仅只是俘虏就有这么多人,斩首必然还要多出数倍!
张明仁在陕甘三边为官近十年,还从未见到这般辉煌的战果。
张明仁震惊之余,连忙派人前往俘虏营确认消息,确定了俘虏营内全都是货真价实的蒙古俘虏,并非是用寻常百姓冒充军功之后,张明仁顿时是大喜过望,传令道:“钦差大人如此的赫赫战功,当真是朝廷之幸!百姓之福!即刻派人收集城内的美酒与牛羊,再召集城内所有乡绅富贾,让他们前往府衙与本官商议接下来的劳军之事!这般战功,必将要留名史册,咱们巩昌府也必须要有所表示!”
说完,张明仁就匆匆返回了府衙书房内,在最短的时间内写成了三千余字的报喜请功的奏疏,还略略提及了一下自己在战场后方的辅佐之功,然后就派人用快马送往京城。
张明仁认为,自己若是能够将这件喜事第一时间通报朝廷,说不定也能分到一些好处,至少也能加深自己在德庆皇帝心中的印象,这样的机会自然是不能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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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就在蒙古联军拔营退兵的时候,赵俊臣经过了短暂的休息之后,亦是抓紧时间移兵抵达了渭水南岸,准备在这里与蒙古联军进行决战。
驻地扎营之后,赵俊臣就再次召集军中的众位文武官员,商议下一步的作战计划。
此时,大军之中的伤兵们大都已经被赵俊臣移交到了附近城池治疗休养,所以赵俊臣也就取回了自己的帅帐。
帅帐交由伤兵营使用了两天时间,至今依然是残留着伤兵们的血腥味与药汤味,让人呼吸间略有刺鼻之感,帅帐内的地毯也不似此前一般整洁,许多地方皆是可以发现血迹与污垢。
但赵俊臣并不在意这些,仅是用一顶帅帐就让自己收买了将士们的兵心,这笔账怎么算都很划算。
坐在帅帐主位上,赵俊臣扫视了众位文武官员一眼后,目光最终停留在何漳身上,用略带沙哑的声音问道:“我军的营地是否已经准备完毕?布防情况如何了?可有收到蒙古联军的动向消息?”
经过了小川河的战事之后,赵俊臣短暂休息了一天时间,但就好似一根紧绷许久的弦突然松懈之后就很难再次紧绷一样,赵俊臣只觉得自己身体的疲惫感与透支感愈加强烈了,思考与行动之际总是有些精力不足。
另一边,何漳连忙起身答道:“启禀钦差大人,我军的驻地已经准备完毕,将士们如今正在进入各自的防地,大约再有半天时间就可以完善防线!至于蒙古联军……至今还没有收到相关情报,最新的情报依然是昨天所收到的消息,称是蒙古联军已经从阶州城下退兵,目前正向着渭水方向行军,若是蒙古联军没有突然间变动行军方向的话,依照他们的行军速度,大约会在一天之后抵达渭水南岸。”
何漳答复之际,同样是声音沙哑无力,面色也同样是有些灰败无光。
战事发展到了如今这一步,绝大多数人都已经是濒临极限,何漳与赵俊臣一样如今都是在硬撑着。
赵俊臣轻轻点头之后,催促道:“敦促各军将士,务必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布置好渭水防线,防御工事一定要尽可能的加固,如今蒙古人已经是背水一战,必然是要困兽犹斗、垂死挣扎,接下来必将是一场苦战,绝不可掉以轻心!”
何漳表情肃穆的领命之后,赵俊臣又把目光转向了吴启凡,问道:“我军将士们如今的士气如何?后勤物资可否充足?”
吴启凡的表情很是乐观,起身答道:“因为钦差大人您两日前关怀伤兵的举动,将士们的士气振奋,所有人皆是愿意为钦差大人以死效力!此外,因为我军在小川河战场的一场大胜,整个陕甘三边如今都是一片欢腾,各地官府也皆是收到了消息,纷纷是第一时间就送来了牛羊美酒与银粮物资劳军慰问,恭贺公文也是接连不断,总计有家畜四百余头、酒水一百余车、粮草八千余担、银两十四万余两,此外还有各类物品不一而足,皆是各地州府送来的劳军物资,所以我军的后勤如今颇是充足,完全不必担忧。”
顿了顿后,吴启凡犹豫了一下,又说道:“此外,各地的州府官员得知了钦差大人您的赫赫战功之后,眼见到战局形势一片大好,如今皆是想要与您相见、向您当面恭贺,甚至还有官员想要亲自赶来渭水见您。”
赵俊臣眉头一皱,眼中闪过了一丝不耐,说道:“全部回绝了,如今战事还未结束,我军未必就稳赢了,本钦差没时间与他们应酬,他们也别来这里添乱!”
对于赵俊臣的这般回答,吴启凡早就有所预料,马上就答应了。
然后,赵俊臣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又问道:“你刚才说,劳军物资之中还有活牛?”
吴启凡点头道:“各自州府送来的劳军家畜之中,总计有活牛一百三十头、活羊一百一十头,活猪两百余头!”
赵俊臣又是眉头一皱,轻哼道:“陕甘三边经过连年天灾之后,农户们的耕种已然荒废,今后复耕最是需要耕牛助力,各地州府若是真想要劳军,送来活羊活猪也就足够了,又何必送来这么多的活牛?他们难道不知道这些活牛对农户们究竟意味着什么?多少百姓宁愿卖妻卖子也不愿意卖掉家里的耕牛……哼,活牛的数量竟然比活羊更多几十头,这里面的猫腻……”
赵俊臣这段时间的主要精力全部放在了军务之上,但也从来都没有忘记陕甘的灾情,如今听到了吴启凡的汇报之后,马上就发现了不妥之处。
听到赵俊臣的这番说法,吴启凡不由是面现尴尬之色。
他在地方衙门任职多年,自然是明白这里面的猫腻。
各地州府官员得知了赵俊臣的赫赫战功之后,就一门心思的想要讨好赵俊臣,所以就争先恐后的送来劳军物资,还想要趁机与赵俊臣见面——对于地方官员们而言,他们送到军中的劳军物资自然是越多越好,劳军物资越多就越能向赵俊臣证明他们的诚意。
然而,陕甘三边经过了连年天灾之后,民力早已经疲乏至极,各地物资也大都是极为匮乏,短时间内又如何能够寻到充足的物资劳军?
于是,地方官员们自然是把目光转向了治下百姓,他们劳军的时候为了凑到足够数量的家畜,恐怕是强征了许多农户家里的耕牛,而农户们失去耕牛之后也必然是损失惨重、怨气沸腾。
让吴启凡感到尴尬的是,他认为自己也算是一名爱护百姓的好官,但当他收到各地州府送来的劳军物资之后,却是只顾着高兴了,压根没有想到这些事情,反倒是赵俊臣这个毁誉参半的贪官权臣第一时间想到了百姓们的损失。
另一边,赵俊臣却没有理会吴启凡的尴尬,下令道:“大战将至,咱们也不能亏待了将士!传令下去,今晚先宰杀一半数量的活羊与活猪,所有将士的晚饭都要分到肉食,每名将士还可以饮酒一杯……但所有活牛皆要留着不可宰杀,百姓们还指望这些活牛养家呢!”
时至今日,赵俊臣在陕甘境内说是一手遮天也不为过,但如今面对各地州府的“善意劳军”,他依然是不能指责什么,若是赵俊臣因为这些耕牛而大加指责地方官员,地方官员们就会认为赵俊臣是在针对他们,说不定还会触犯众怒,却是得不偿失。
最终,赵俊臣也只能采用折中方法了。
处理了劳军活牛之事后,赵俊臣又把目光转向周勃,问道:“这几场战事下来,将士们的军功战绩,可否是整理完毕?”
周勃连忙答道:“启禀钦差大人,将士们这段时间的军功、抚恤、与赏银,如今皆已经统计完毕了!如今军中银钱充足,只要是您一声令下,就可以把前期的赏银发到将士们的手中。”
赵俊臣暗暗考虑了片刻,说道:“除了伤兵抚恤之外,其余的将士暂且先不要发放赏银,将士们一旦是突然间得到了大量的赏银,恐怕会生出惜命苟活之心,我军如今依然是士气振奋,并不需要再用赏银激励,只需要先向伤兵们发放抚恤证明咱们不会食言就好!”
见赵俊臣这般考虑周到,周勃不由是面现钦佩,连忙是答应了。
最终,赵俊臣的目光转向了方振山,问道:“各地边军可有什么消息?”
因为此前战事的指挥失误,方振山已经被赵俊臣剥夺了兵权,但他在陕甘边军之中交友广阔、人缘极佳,所以就负责与各地边军的联系事宜。
听到赵俊臣的询问之后,方振山连忙答道:“还望钦差大人得知,自从我军在小川河战场的大胜消息传出去之后,各地边军皆是大为振奋,纷纷是表示要追随钦差大人您一同剿灭蒙古联军!时至今日,已经有三位守备官、九位参将、二十五位千户率领援兵赶到了这里与我军汇合,并且还有更多的援兵正在赶来的路上……我军经过了镇宁卫城与小川河的战事之后,伤亡了两万余兵力,原本只剩下了三万五千可战之兵,但如今收到了各地援兵之后,兵力已经达到了五万人以上!此外,甘肃军镇张总兵同样是亲自率领三万大军,如今正在赶来的路上。”
方振山的话声刚落,赵俊臣还未有任何表示,一旁的何漳已经冷哼道:“当初蒙古联军侵入我朝疆土的时候,一路上势如破竹,这些人一个个都是龟缩死守、怯战不出,钦差大人调动他们作战的时候也是反复推脱、阳奉阴违,如今眼看着我军已经消灭了蒙古联军的近半兵力、战局形势一片大好,就一个个都迫不及待的冒出来了!哼,援兵!我军如今已经准备好了一切,哪里还需要他们的支援?他们哪里是来支援咱们,分明是来摘桃子、抢战功的!”
听到何漳的说法之后,方振山则是面色不变,笑道:“何老将军,各地边军纷纷来援,也是一件好事,至少能减轻咱们不少压力……若是咱们拒绝了他们的‘好意’,今后恐怕是要四面皆敌、举步维艰了,所以还是顺水推舟为好。”
何漳又是一声冷哼,说道:“我军如今已经集结了陕甘三边绝大多数的可战精兵,而这些人的麾下兵力大都只是老弱病残,祸害百姓倒是一把好手,但我军即将要与蒙古人决战,他们这个时候加入不过是添乱罢了!”
不待何漳继续说下去,赵俊臣已是抬手说道:“根据情报,蒙古联军如今还有两万五千余兵力,全都是机动性极强的骑兵,而我军即使是加上渭水南岸的戚斌新军,也不足四万兵力,却要在整条渭水上布置防线,确实是有些兵力不足……这些人既然是领兵来援,正好是可以弥补咱们的兵力不足,接下来究竟要如何善用这些援兵,就需要何老将军用心安排了,若是担心他们的战力不足,就把他们安排在那些不重要的防线就是。”
其实,不论是各地州府的文官们纷纷劳军,还是各地边军的武官们纷纷来援,皆是出于同样的心思!
在此之前,赵俊臣为了今日这场战事,可谓是禅思竭虑、抠心沥血,但所有人都不相信赵俊臣能够收获最终的胜利,所以就全都是无动于衷,甚至是阳奉阴违,认为赵俊臣好大喜功、自作聪明,只盼着赵俊臣的笑话,但眼看着赵俊臣的布局成真,即将要收获一场百年未有的赫赫战功,他们就像是闻到腥味的苍蝇一般,皆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分一杯羹。
对于这些苍蝇,赵俊臣自然是心中厌恶,但也是无可奈何,因为这些人占了陕甘官场的绝大多数,即使是赵俊臣也不能把他们全部得罪。
正所谓“花花轿子人人抬”,赵俊臣的军功战绩就是这顶“花花轿子”,当这顶轿子尚还是破烂不堪的时候,所有人都是避之不及,但看到这顶轿子变得风光漂亮之后,所有人都抢着抬它。
这个时候,赵俊臣若是同意了这些人的“善意”,“花花轿子”自然是越抬越高,但若是赵俊臣拒绝了这些人的“善意”,怕是就要遇到不少人暗中下绊子,到时候这顶“花花轿子”恐怕也要摔得稀烂。
何漳犹豫了一下,终于是不再多说什么,叹息道:“也只能如此了!”
说话间,何漳突然间想到了什么,又向赵俊臣问道:“对了,说到戚斌新军,如今是不是把这支军队召到渭水南岸与咱们一同布防?这支军队的战力极强,但一直都没有发挥什么作用,若是就这样把他们留在北岸,难免是有些浪费。”
赵俊臣摇了摇头,说道:“不必,戚斌新军还是留在北岸,以防不时之需。”
发现了戚斌对自己的忌惮与敌意之后,赵俊臣就不再希望戚斌在这场战事之中发挥太大的作用了,一旦是戚斌的军功过高的话,今后对赵俊臣的威胁也就更大了。
这段时间以来,何漳对于赵俊臣的诸般决策已经是极为信任,此时他听到赵俊臣的决定之后并没有深想,很快就领命同意了。
接下来,赵俊臣又陆续向众位文武官员交代了许多事情。
经过了这段时间的历练,赵俊臣处理军政事务已经是极为娴熟了,每一项命令都是深思熟虑、恰到好处,让所有人都是心悦诚服,赵俊臣的威望也是因此而越来越高,许多时候就连何漳这样久经沙场的老将、又或者是方振山这般性格奸猾多变之辈,都会下意识的向赵俊臣投向钦佩目光。
等到所有事情都交代完毕之后,赵俊臣的身心愈加疲惫,就要宣布结束。
而就在这个时候,赵大力匆匆进入帅帐之中,将一封密信交给了赵俊臣。
赵俊臣接过密信之后拆开查看,却见到这封密信乃是魏松送来,里面详细写明了齐格木与苏合即将要背叛蒙古联军的事情。
看完了这封密信之后,赵俊臣不由是面现笑意,身心的疲惫也是减轻了许多,抬头向众人笑道:“这场决战……已经是万无一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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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在上一章,蒙古联军的死伤统计数字有误,现已经修改,感谢读者“书友160227185121508”的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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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赵俊臣安排魏松假意投降蒙古联军,很大程度上只是随手下了一步闲棋冷子,主要还是为了借此误导蒙古联军的判断。
但随着战争局势的顺利发展,赵俊臣的野心也就越来越大,原本只是想要重创蒙古联军,却逐渐变成了想要一口气全歼蒙古联军,时至今日更是野心勃勃的想要出兵收复河套平原!
于是,魏松这枚闲棋也就被赵俊臣赐予了更为重要的任务——那就是趁机挑拨离间,促成蒙古右翼对准噶尔汗国的敌意!
但赵俊臣完全没有想到,魏松竟是超额完成了任务,不仅是成功离间了蒙古联军,更还促成了蒙古右翼与诸察合台的反水背叛!
战局发展到了如今这一步,明军原本就是主场作战、兵力占优、以逸待劳,已经拥有了极大的优势,若是再有蒙古右翼与诸察合台的倒戈一击,蒙古联军就再也没有任何胜算了。
相较于异常惨烈的小川河战事,接下来的渭水决战或许是要轻松得多。
所以,收到消息之后,赵俊臣自然是大为惊喜,原本凝重的心情也稍稍轻松了一些。
然而,惊喜之余,赵俊臣却是不由联想到了更多的事情。
挥手让众位文武官员离开帅帐之后,赵俊臣用手指轻轻敲打着自己面前的桌案,表情若有所思,眼神里隐隐还有一丝阴鸷之意。
人类的劣根性就是这样,总是习惯性的自相残杀、同室操戈,唯有遇到强大外敌的时候才可以摒弃前嫌、团结一致,但若是外敌消失不见之后,人类就会把注意力转移到内耗之上,再一次的自相残杀、同室操戈。
简而言之,人类总是会下意识的寻找敌人,不论是“外敌”还是“内敌”,甚至是主动为自己创造一个敌人。
后世的某些哲人经常说人类有自我毁灭倾向,大约就是指这个了。
这般劣根性,赵俊臣也是无法免俗。
眼见到蒙古联军的威胁性大减之后,赵俊臣很快就再次想到了戚斌对自己的忌惮与敌意。
赵俊臣很欣赏戚斌的才干与心性,一直都想要把戚斌收买为己用,但自从戚斌发现了赵俊臣一直都在暗中渗透戚斌新军之后,就发现了赵俊臣插手军队的野心,从此就对赵俊臣充满了敌视之意。
对此,赵俊臣也是无可奈何,只好是暗中出手打压戚斌,一直都没有让戚斌新军参与战事,防止戚斌得到过多战功之后崛起势头会无法抑制,那样的话他对赵俊臣的威胁也就更大了。
原本,对于戚斌的事情,赵俊臣一直都是拖着没有处理,这一方面是因为蒙古联军的威胁太大,赵俊臣认为戚斌新军还有用处,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赵俊臣希望戚斌能够在此期间改变立场、回心转意。
但如今蒙古联军的威胁大减,赵俊臣不再把戚斌新军视为自己扭转战局的最大后手,戚斌对赵俊臣的敌视态度也一直没有改变,所以赵俊臣认为这件事不能再继续拖下去了!
按照赵俊臣的计划,等到这场决战结束之后,赵俊臣就会寻到那伙绑架梁辅臣的“马匪”,这伙“马匪”自然是要被赵俊臣全部剿灭不留活口,到时候梁辅臣也就会重获自由,并且是以全权钦差正使的身份主持陕甘军政,成为陕甘三边明面上的最高官员,即使是赵俊臣也要受到梁辅臣的节制。
若是戚斌的事情拖延到那个时候依然不能解决,戚斌必然是要把赵俊臣暗中插手军队的事情告诉梁辅臣,梁辅臣对德庆皇帝一向是忠心耿耿,收到消息之后不仅是要与戚斌一样戒备敌视赵俊臣,更是一定会把事情捅到德庆皇帝那里,到了那个时候,赵俊臣恐怕就要迎来灭顶之灾了。
毕竟,赵俊臣还留在京城的时候,就已经在暗中渗透戚斌新军了,这种事情与赵俊臣主持陕甘军政之际出手控制边军的性质完全不同,可以说是完全暴露了赵俊臣的野心,足以给赵俊臣扣上一顶“意图谋反”的大帽子,到时候就算是赵俊臣拥有泼天大功也难逃一死。
赵俊臣如今固然是拥有了一些反抗德庆皇帝的资本,但胜算依然是太低了。
所以,赵俊臣必须要赶在梁辅臣脱困之前,彻底解决戚斌的隐患!
*
就这样,赵俊臣沉思良久之后,心中终于是有了决定。
然后,赵俊臣扬声传令道:“来人,传唤牛辅德,让他尽快前来见我。”
随着赵俊臣的这道命令,大约是一炷香时间之后,牛辅德已是匆匆赶到了帅帐之中。
这段时间以来,牛辅德身为赵俊臣的亲信幕僚,一直都是表现低调,不论是制定作战计划、又或者是后勤粮草的管理、又或者是将士们的功过赏罚,牛辅德皆是不再参与,就好似透明人一般。
但实际上,牛辅德这段时间一直都没有闲着,自从赵俊臣把后世军队“政委”的工作内容与工作方法教给牛辅德之后,牛辅德就一直在负责军队的思想动态——简而言之,就是利用各种手段给底层将士们洗脑!
组织底层将士们相互诉苦、向将士们传授各类军歌、请来说书人讲诉前朝名将的故事,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小事,却是极大的改变了将士们的心态。
当然,最重要的是,牛辅德会利用一切机会向将士们传播赵俊臣的种种好处,潜移默化的改变赵俊臣在将士们心中的地位。
可以说,赵俊臣的麾下军队这段时间以来能够一直保持士气与战意,牛辅德绝对是功不可没!若是没有牛辅德的长期铺垫与暗中推动,赵俊臣前几日也无法轻易就收买军心为己用!
与此同时,因为牛辅德出色的完成了任务,也赢得了赵俊臣更多的信任,所以赵俊臣许多事情也不再瞒他,一些机密事宜也可以放心交给牛辅德去办。
见到牛辅德进入帅帐之后,赵俊臣并没有绕弯子,直接说道:“牛先生,接下来要幸苦你赶去渭水北岸一趟,代我与戚斌见上一面,再次探一探他的口风,我想要知道他对我的敌意与忌惮是否有所缓解!如今我连续打了几场胜仗,眼看着就要剿灭蒙古联军,也许戚斌的态度已经发生了变化也说不定……
若是他不再像是之前一般对我充满敌意,你就要使用一切手段拉拢他为我所用……只要是他愿意抛弃梁辅臣转而投靠于我,你可以答应一切条件!只要是我能够办到的事情,不论是钱财、女人、地位,你都可以向他许诺!……戚斌是一个难得的人才,也值得我付出一些代价!”
听到赵俊臣的命令之后,牛辅德先是表情一愣,但很快就猜到了赵俊臣此时的心意,却是问道:“学生明白了……不过,据学生所知,大人您率领大军赶到了渭水南岸之后,戚斌他如今就在渭水北岸驻防,两军只是隔着一条渭水罢了,却一直都没有主动前来拜见大人,恐怕是心意未变……”
说到这里,牛辅德偷偷抬眼观察着赵俊臣的表情变化,问道:“学生斗胆问一句,若是戚斌他依旧是对大人您敌视如故,又应该要如何处理?”
听到牛辅德的询问之后,赵俊臣却是沉默不答,只是手指敲打桌案的声音稍稍加重了一些,表情间也再次闪过了一丝阴鸷。
见到赵俊臣的这般模样,牛辅德却好似已经明白了赵俊臣的心思,躬身道:“学生明白了,一定会把这件事处理妥当,绝对不留手尾。”
说完,牛辅德就直接转身离开了。
看着牛辅德离去的背影,赵俊臣突然间重重叹息一声,喃喃道:“赵山才、戚斌,这两人一文一武,皆是难得的逸才,若是他们愿意为我所用,许多事情都会变得非常简单……但为何……这样的逸才总是会让我这般为难……难道我不论是如何改变,也依然是不得人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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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上一章,似乎是把赵俊臣描述得过于“光伟正”了,但赵俊臣的本质依然是利己主义者,只是还残留着一丝良心罢了。这一章的内容原本是打算写在决战之后,但虫子认真考虑了一下,还是决定写在决战之前,用赵俊臣的阴暗面平衡一下。这本书的主角是贪官,但只是一个视角罢了,虫子并不希望大家会产生“贪官能办实事就是好官”这样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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陕甘境内经过了连年旱情之后,渭水的水量已是极少,河道也变得浅窄了许多。
所以,牛辅德渡河去见戚斌并不需要太多的时间,当天晚上已经是回到军营,向赵俊臣禀报了戚斌的最终态度。
实际上,并不需要牛辅德的详细说明,只看到牛辅德的严肃表情,赵俊臣就知道戚斌对自己的敌意恐怕是依旧没有任何变化。
但抱着万一的侥幸心理,赵俊臣还是开口问道:“结果如何?戚斌他可有转变心意?”
牛辅德叹息一声后,答道:“学生抵达了戚斌新军的驻地之后,好不容易才见到了戚斌将军,但戚斌将军一直都不愿意与学生深谈,只是强调他会在决战之际听从钦差大人的指挥,一切事情都会公事公办。”
“哦?公事公办吗?”赵俊臣面现失望,轻声喃喃道。
戚斌所说的“公事公办”,恐怕是有两层意思,既是指戚斌会在决战期间抛弃前嫌听从赵俊臣的指挥调动,绝不会刻意的阳奉阴违、违背军令;也是指戚斌会在战后秉公向梁辅臣陈述赵俊臣插手兵权的事情,绝不会刻意为赵俊臣遮掩隐瞒。
所以,戚斌的态度也就很明显了。
然后,赵俊臣的表情恢复了平静,说道:“既然如此,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吧,我相信你会处理好的。”
说完,赵俊臣抬手轻挥,示意牛辅德可以离开了。
牛辅德目光一闪,躬身道:“学生明白了。”
等到牛辅德离开帅帐之后,赵俊臣摇头轻叹、表情间略有些惋惜,但很快就收敛了思绪,再次伏案处理军中公务了。
若是不出意外的话,蒙古联军会在第二天抵达渭水南岸。
对于赵俊臣而言,如今最重要的事情依然是率领大军歼灭蒙古联军,这件事情绝不容有任何意外。
至于戚斌的事情,只需要“顺其自然”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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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张备战之际,一夜无话。
时间到了第二天,按照情报估算,蒙古联军即将要抵达渭水南岸,决战已是一触即发。
这一天,明军所有将士皆是高度戒备,等待着蒙古联军的大举来袭。
但全军将士从清晨辰时一直等到了傍晚酉时,直到收兵回营之际,却依然是不见有蒙古联军的任何踪迹。
期间,赵俊臣还以为这一切都是蒙古联军的诡计,不敢有任何怠慢,连续派出了十余队精锐探马前去侦寻蒙古联军的踪迹。
等到傍晚戌时以后,探马们终于是找到了蒙古联军的踪迹,表示蒙古联军并没有有改变行军方向,依然是向着渭水方向前进,只是蒙古联军的行军速度远远不及预期,至今也只是抵达了渭水以南近两百里以外。
这样的结果,让赵俊臣深感意外。
要知道,蒙古联军全是由骑兵组成,所有人都是精擅骑术、配备双马,他们目前的当务之急乃是尽快返回草原保存元气,按理说应该是全速行军才是。
但这样的行军速度,却只有赵俊臣预计中的一半,若是蒙古联军一直是按照这样的速度行军,恐怕是还要再等两天时间才能抵达渭水南岸。
收到消息之后,赵俊臣一时间想不明白蒙古联军的意图究竟为何,担心这是蒙古联军的阴谋,就不顾夜色已深,连忙召集了军中众位文武官员商议对策。
众位文武官员收到召唤之后,也是不敢怠慢,很快就聚集到了赵俊臣的帅帐之内。
等到所有文武官员到齐之后,赵俊臣并没有说任何废话,直接向众人说明了蒙古联军的目前位置、以及蒙古联军行军速度的异常之处。
说完之后,赵俊臣表情严肃的问道:“蒙古联军的行军速度,可谓是出乎意料的缓慢,颇是有些蹊跷……按理说,战事发展到了如今这一步,越是拖延下去就越是对他们不利,他们为了尽快返回草原,理应是全速行军才对,但实际上他们的行军速度却是远远不如预期!……本钦差收到消息之后,反复思考了许久,但一直都无法猜到蒙古联军的意图,各位可有什么想法?”
听到赵俊臣的询问之后,帐内众位官员纷纷是皱眉苦思,却也同样是摸不着头脑。
良久之后,方振山犹豫着说道:“卑职觉得,会不会是蒙古联军已经猜到了我军已是在渭水南岸布下重兵等着与他们决战,所以他们担心自己急行多日之后抵达渭水南岸之际已经是军力疲乏,而我军就会拥有以逸待劳的优势,所以蒙古联军才会刻意放缓行军速度、保存体力?”
说话之际,方振山使用了疑问句,代表他也不确定自己的观点正确。
方振山的话声刚刚落下,就听到何漳反驳道:“绝无可能!这些日子以来,各地边军纷纷赶来支援,我军的兵力已是越来越多,防备工事也是愈加完善坚固,优势不断加大!蒙古联军的主帅巴根并非昏聩无能之辈,又如何看不出这场战事越是拖延下去就越是对蒙古联军不利?更何况,蒙古联军就算是行军再慢也会消耗体力,而我军一直是休整备战,不论是他们行军如何缓慢,也无法扭转我军以逸待劳的优势……以巴根的眼光与经验,不可能看不明白这些!”
何漳的这般说法,似乎是暗暗讥讽方振山是一个昏聩无能之辈,方振山的表情不由是阴沉了许多,冷声问道:“却不知何老将军又有何高见?”
何漳沉吟道:“目前的情报较少,我也无法准确推断,但蒙古联军的这般缓慢行军,必然是发生了什么咱们不知道的事情,也许是迫不得已所致……或许,是因为他们在行军之际遭遇到了各地边军的骚扰所致?”
方振山当即就讥讽道:“我还以为何老将军会有什么高见,但没想到何老将军会认为是各地边军的骚扰拖缓了蒙古联军的行军速度!陕甘三边的精锐如今已是尽数汇聚在钦差大人的麾下,各地边军就算是有胆子骚扰蒙古联军,又哪里有本事放缓蒙古联军的行军速度?何老将军的这般推断,怕是有些想当然了吧?”
何漳同样是轻哼一声,就打算开口驳斥。
然而,不等何漳与方振山二人继续争辩下去,赵俊臣已经是不耐烦的抬手打断道:“本钦差也明白你们二人有些私怨,但如今本钦差召集你们是为了商议正经事情,你们二人若是相互间看不顺眼,大可以私下里解决,到时候就算是你们打上一架,本钦差也懒得搭理,但不要在这里耽误时间!”
如今,赵俊臣的军中威望已是极高,何漳与方振山二人听到赵俊臣的当面训斥之后,不由是心中有些惊慌,也不敢有任何解释与争辩,只是连忙向着赵俊臣躬身告罪。
等到何漳与方振山二人回到各自位置之后,赵俊臣又把目光转向其他人,再次问道:“除了何老将军与方总兵之外,各位大人可还有什么不同的看法?”
在赵俊臣的追问之下,众位官员皆是面面相觑,却是无法提出任何有效意见。
其实,这也不能说是众官员无能,也确实是目前的情报太少了。
见到这一幕之后,赵俊臣就知道自己不可能得到任何有用的建议了,不由是面现失望,就打算挥手让众位官员离去。
而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侍卫进入帅帐,大声禀报道:“启禀钦差大人,大营外来了一匹快马信使,称是带来了禁军同知张成勋的消息!”
“禁军同知张成勋?”
听到禀报之后,赵俊臣不由是微微一愣。
对于这个张成勋,赵俊臣倒是有些印象,也知道此人的韬略武艺在禁军二十六卫之中极为出众,一向是深受关武元的重用,此人的指挥能力也是关武元这段时间坚守阶州城的最大依仗!
想到这里,赵俊臣隐隐觉得自己已经猜到了蒙古联军这段时间以来行军速度缓慢的真相!
于是,赵俊臣说道:“把张同知的信使领到这里说话。”
很快的,一位风尘仆仆的禁军骑兵进入了帅帐之中。
然后,这位骑兵跪在赵俊臣的面前,大声说道:“启禀钦差大人,小人奉张将军之令,前来向钦差大人您禀报消息!三日之前的清晨卯时,蒙古联军突然从阶州城下退兵,一直是负责守城事宜的张同知推断蒙古联军的突然退兵是因为钦差大人您已经布置好了重重包围、意图要一举重创蒙古联军,当即就决定率领阶州城内数千骑兵出城追击蒙古联军,以延缓蒙古联军的行军速度,为钦差大人您争取更多的准备时间!这三日以来,在张同知的亲自领兵、日夜骚扰之下,蒙古联军的行军速度已是大减,军力也是愈加疲乏!张同知认为蒙古联军至少还需要两天时间才能抵达渭水南岸,所以就派小人赶来这里向钦差大人您汇报消息,希望钦差大人您能够针对这般情况早做准备!张同知还说,今后的战事他会听从钦差大人的一切安排,唯钦差大人马首是瞻!”
听到这名禁军骑兵的禀报之后,赵俊臣突然笑了。
“都说是‘家贫出孝子、乱世出豪杰’,许多杰出之辈在承平之际往往是无法出头,但到了乱世就有机会展现出真正才华……本钦差原本还在纳闷,如今的陕甘三边也算是乱成一团了,为何一直都没有让我遇到几个真正的才俊,但如今总算是见到了一位……张成勋、戚斌……这算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吗?”
这个张成勋,仅是率领数千骑兵就可以日夜骚扰蒙古联军,偏偏蒙古联军还一直对他无可奈何,虽然说也有蒙古联军不愿意因为他而耽搁时间的缘故,但这般本事已经是让人刮目相看了!
此外,张成勋派人禀报之际,至始至终都没有提及关武元的存在,却是把守城与追击的功劳全部都算到了自己身上,显然是一位有野心之辈!
最主要的是,他表示一切对赵俊臣马首是瞻,也明显是有投靠赵俊臣之意!
……
PS:惊堂木一响,听有书接上文;老先生离世,不见下回分解。
单田芳老先生讲评书有一个特点,似乎是只有开始时的“书接上文”,极少会有结束时的“下回分解”。
虫子十岁左右的时候,家里很穷,没有电视机,唯一的娱乐活动就是每天午饭时候听收音机里单田芳老先生的评书《三侠五义》,这让虫子对武侠产生了兴趣,开始频繁去新华书店蹭书看,开始只是为了抢先知道《三侠五义》的后续内容,但很快就接触到了更多的类别,从旧派武侠再到新派武侠,从传统再到网络……时至今日,虫子自己写书也有十年时间了,但偶尔还是会专门听一下单田芳老先生的评书,依然是有滋有味。
简而言之,单田芳老先生的评书是虫子进入世界的起点,甚至可以说是改变了虫子的人生方向,没有单田芳老先生的话,虫子如今也不会成为一名网络写手。
并且,虫子写书时的断句、用词、句式结构,写完之后总是强迫症一般要自己轻念数遍,尽可能让语句通顺易读,恐怕也是因为深受单田芳老先生评书影响的缘故。
今日,惊闻单田芳老先生过世,心情很复杂,感慨万千。
单老先生,一路走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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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自从蒙古联军从阶州城下退兵之后,巴根就变得愈加烦躁了。
驻防各地的汉人边军武官一个个皆是奸猾似鬼之辈,最是善于趋利避害、辨明形势,相较于朝廷武官的身份,他们的心性与做法更像是商人,固然是没有力挽狂澜、迎难而上的勇气与担当,但对于落井下石、痛打落水狗之类的事情,却最是趋之若鹜。
眼见到蒙古联军退兵的事实,再加上赵俊臣在小川河战场上大胜蒙古联军分兵的消息,各地的边军武官们纷纷是看出了蒙古联军如今已经陷入了颓势,明军很有可能会迎来一场百年未有的辉煌大胜!
所有明眼人皆是心中清楚,朝廷这个时候必然是会不吝封赏,并且是无功也算有功、有功则赏高一等——但前提是你确实参与了这场战事,若是这场战事至始至终都与你无关,朝廷事后的嘉奖与封赏自然也不会轮到你头上。
只可惜,当初蒙古联军一路势如破竹攻入明朝腹地的时候,各地边军纷纷是做了缩头乌龟,至始至终都没有参战,明军的如今胜势全都是赵俊臣亲自指挥麾下军队拼命赢来的,与他们毫无关系,所以朝廷的封赏嘉奖自然是轮不到各地边军的头上。
这样一来,各地边军武官自然是心中不甘,为了让自己可以分到一杯羹,纷纷是开动脑筋、各施神通。
最终,千户以上的边军武官们纷纷是率领军队赶去了渭水南岸,与赵俊臣的主力大军汇合,美名其曰是“支援助阵”,而千户以下的边军武官们轻易无法离开驻地,也只好是冒险一搏,纷纷是派出兵力沿途骚扰蒙古联军。
甚至,就连许多州府县城的文官们,也皆是不甘寂寞,纷纷是召集民壮组成“义勇队”,加入了骚扰蒙古联军的行列!
当然,他们也知道自己压根没有能力造成蒙古联军的太多伤亡,负责骚扰蒙古联军的边军与民壮很有可能会是一触即溃、伤亡惨重,但只要是运气好能够抢到几颗蒙古鞑子的首级,他们事后就可以向朝廷邀功请赏,言辞凿凿的表示他们在抗击蒙古联军入侵之际也同样出了一份力!
简而言之,就像是韩非子所说的那样——“利之所在,皆为贲、诸!”
而这般情况,也正是巴根感到烦躁的根源!
在蒙古联军的行军沿途,所有汉人都像是疯了一般,几乎是每隔几十里地就会突然冒出一股汉军偷袭,但偏偏这些汉军皆是胆怯懦弱之辈,不等蒙古联军反击就已是自行逃散,总是让蒙古联军的一身力气无处施展,就好似一拳打在棉花上。
与此同时,巴根为了保证蒙古联军的行军路线安全,也派出了大量的探马斥候探寻汉军主力的踪迹,而这些蒙古探马更是成为了所有汉人官员眼里的肥肉,纷纷是遭到了截杀,这让蒙古联军的探马斥候们损伤惨重,每天都有许多探马再也不能返回,即使是有少数探马勉强保住了性命,也会因为汉人的不断追杀而无法侦查到有用的情报!
但最让巴根感到烦心的,却还是那支阶州城的追兵!
这支追兵约有三四千人,规模不算大,也算不得是一支精锐之师,但领兵者却是不可小觑,深悉兵法中的虚实进退之道,从阶州城开始就一路缀着蒙古联军,时而远遁、时而迫近,时而强袭、时而伪攻,总是抓住一切机会骚扰蒙古联军,让人防不胜防!尤其是每夜都会出现几次或真或假的袭击,不仅是让蒙古联军无法充分休息、兵力愈加疲惫,行军速度也是大幅减缓!
若是寻常时候,巴根绝不会任由汉军肆意妄为,但蒙古联军如今的当务之急是尽快退兵返回草原,却是不愿意耽误太多的时间与精力,只好是被动承受着各地汉军与阶州城追兵的不断骚扰。
就这样,以蒙古联军的马力与行军速度,从阶州城奔行到渭水南岸原本只需要三天左右的时间,最终却是消耗了整整五天时间才好不容易才抵达了渭水南岸。
并且,这个时候蒙古联军已经是兵力疲惫、士气低迷。
与此同时,赵俊臣已经在渭水南岸布置了近六万大军等候他们多日了,并且是以逸待劳、士气高昂。
*
这一天,上午的辰时三刻,渭水的方圆百里皆是秋高气爽,风轻云淡!
蒙古联军赶到了渭水南岸之后,很快就发现了岸边布防的明军主力,也明白他们若是想要返回草原就必须要攻破汉军的防线,连忙是整军备战。
稍作休整之后,眼见到蒙古骑兵们的体力与马力皆是恢复了一些,巴根就开始指挥大军向着明军防线逼近。
很快的,两军之间的距离已是不足十里!
并没有两军使节的劝降,也没有暗中交锋的试探!
不论是蒙古联军主帅巴根,还是明军主帅赵俊臣,皆是知道两军如今唯有全力作战的结局!
最终决战,已是一触即发!
巴根骑在马上,在蒙古联军的阵前不断奔行着,同时大声喊道:“儿郎们!勇士们!你们是草原上的雄鹰!你们是荒漠里的狼群!你们从小就在马背上长大!你们从懂事的时候就学会了挥舞弯刀!即使是草原与荒漠的恶劣环境,也没有把你们击败,反而让你们愈加坚强!
而那些汉人呢?当你们策马奔行的时候,他们只懂得耕种粮食!当你们挥舞战刀的时候,他们只懂得挥舞锄头!与我们草原上的勇士相比,汉人就只是一群等待宰割的羔羊罢了!他们完全不是我们的对手!千百年来,他们只会在我们的铁骑下瑟瑟发抖!
但这段时间以来,在我们的行军路线上,开始有一波接一波的汉人偷袭我们、骚扰我们!哪怕是我们杀了一波又一波,也杀之不尽!但你们可曾想过,曾经只懂得龟缩死守的汉人为何会突然有了这样的勇气?我来告诉你们,因为汉人愚蠢的认为我们不复从前强大了!因为汉人愚蠢的认为他们有机会击败我们!因为汉人认为他们才是狼群,把我们视为了羔羊!
儿郎们!勇士们!汉人畏惧我们是理所当然的!是我们的祖先用战马与弯刀赢来的荣耀!如今汉人开始小觑我们,不仅是我们这些人的耻辱,更还是对祖先的不敬!
现在,你们来告诉我!我们应该要如何洗刷耻辱?我们应该如何告慰祖先?我们应该如何重新唤起汉人对我们的畏惧?”
策马奔行之间,巴根的咆哮可谓是声嘶力竭,就好似要把自己这段时间所有的烦躁与愤怒全部发泄出来。
不得不说,巴根确实是一个鼓动军队士气的好手,在他的大声咆哮之下,蒙古联军原本有些低迷的士气顿时就恢复了大半,所有将士皆是面现激愤与凶戾之态,纷纷是用最大的声音咆哮着回答巴根的质问!
“战!战!战!”
“杀!杀!杀!”
“屠尽所有汉人!”
“蒙古勇士无所畏惧!”
得到了蒙古将士们的激烈答复之后,再看到全军士气已是振奋如初,巴根面现满意之态,然后调转马头用马鞭指向不远处的汉人军阵,再次咆哮道:“儿郎们!随我杀光汉人!”
“冲啊!!!”
顿时间,仿若决堤的洪水一般,蒙古联军疯狂向着明军防线冲杀而去!
另一边,眼见到蒙古联军出击,坐镇中军的赵俊臣却是表情不变,只是挥手下令道:“下令全军,按照原计划作战!”
……
渭水决战并不会像是小川河的战斗一样漫长,将会在几章之内结束。
在此之后,赵俊臣在陕甘的故事将会进入收尾阶段。
另,明天会更新大章节。
……
……
……
巴根的相貌粗豪、气质凶野,好似一个没有心机的直肠子莽汉。
但若巴根真只是一名莽汉,准噶尔大汗葛尔丹也不会对他委以重任!
实际上,巴根是一个很擅长欺瞒与鼓动的人。
当初他率领蒙古联军从阶州城下退兵的时候,为了保证军中将士们的士气,就谎称蒙古联军的撤退只是暂时的,等到蒙古联军击溃了明军主力之后还会继续攻打阶州城,实际上巴根只想要尽快领军撤回草原罢了!
而他如今这一番慷慨激昂的讲话,固然是有些真实情绪的发泄,但许多内容都是假的——实际上,巴根并不希望蒙古联军与明军主力死磕,那样只会进一步损伤蒙古联军的元气,只想要突破汉军的防线与包围而已,真实目标依然是尽快领军撤回草原!
所以,成功鼓动了蒙古联军的士气之后,巴根看似是一马当先的率先向着明军方向冲杀而去,但实际上巴根不过是策马冲刺了百丈左右距离就已经悄然间放缓了马速,任由蒙古骑兵们纷纷越过自己冲在前面,而巴根则是留在后方默默观察着战场局势。
依照巴根的观察,对面的汉军主力大概有五六万规模,兵力约是蒙古联军的两倍,因为在小川河战场缴获了大量战马的缘故,骑兵数量也有一万有余,仅从兵力来看,汉军占据着明显的优势。
但汉军的劣势也很明显,那就是他们沿着渭水南岸布防,整条防线约有二十余里的长度——明军的防线背后,就是渭水最浅的河段,只需要骑马就可渡过,所以也是蒙古联军的必攻之处——但太过漫长的防线也就削弱了汉军的兵力优势,容易让蒙古联军寻到破绽突围而逃。
巴根领军抵达渭水南岸之后,直接就下令全军突袭,这般决定看似是有些莽撞,但实际上巴根的真实目的是想要借此来寻找汉军防线的薄弱之处、以及蒙古联军接下来的突围方向!
*
而就在蒙古联军冲向明军防线的同时,明军将士们也收到了军令,同样是集结重兵向着蒙古联军奔杀而来。
很快的,密密麻麻、无边无际的两军将士,就好似两道滔天巨浪狠狠互撞,顿时间迸发出地动山摇的声势!
响彻天际的喊杀声、震动大地的马蹄声、密如蝗虫的漫天箭雨、连绵不绝的兵器碰撞,很快就充斥着整个渭水南岸。
残骸、鲜血、惨叫、怒吼、绝望、仇恨、死亡、杀戮!
这一切都在不断侵染着战场上的两军将士,或是让他们心惊胆裂,又或是让他们愈加疯狂。
巴根很清楚,在这样混乱战场之中,每时每刻都会有大量蒙古勇士死亡,不断损耗着蒙古联军已是残留不多的元气,但巴根依旧保持着最初时的冷静心态,只是不断的调整蒙古联军的进攻方向,试探着明军防线的薄弱点。
大约是一个时辰之后,巴根再一次调转蒙古联军的进攻方向,却很快就是眼睛一亮!
经过了反复的试探、付出了大量的伤亡代价之后,他终于是找到了明军防线最薄弱的地方!
明军这次布防渭水,若是抛开负责机动支援的骑兵的话,整条防线大致可以分为中军与两翼,中军位置乃是明军的大营所在,防御工事最为完善坚固,而两翼则是负责明军大营东西两边的防线,其中右翼的兵力较少,仅有一万左右的兵力,而左翼的兵力较多,足有两万有余!
所以,巴根指挥蒙古联军冲击明军防线的时候,先是强攻了明军的中军位置试探防线强度、顺便是转移明军的注意力,然后又突然调转兵锋进攻明军右翼,原本是认为明军右翼的兵力较少,或许会是明军防线的薄弱点,但交手之后却是发现明军右翼的汉人将士皆是悍勇敢战、经验丰富的精锐,蒙古联军并不能轻易占据优势。
最终,巴根又指挥蒙古联军冲击明军防线的左翼,原本是认为明军左翼的兵力更加雄厚,说不定要比右翼更难对付,但两军交锋之后,巴根很快就发现了明军左翼的防御强度远远比不上明军的中军与右翼!
明军防线左翼的兵力固然是更加雄厚,约有近两万人马规模,但与防线右翼那些悍不畏死的明军将士相比,这里的明军将士的作战意志与作战能力简直就是云泥之别,绝不可同日而语!
在蒙古联军的大举进攻之下,明军防线左翼的汉人士兵可谓是一触即溃,不仅是无法造成蒙古联军的死伤,更还是自身稍有伤亡就会四散奔逃,并且这里的作战指挥也是十分混乱,就好似几十只不同队伍仓促组合而成,既没有统一的指挥,也没有任何的配合与协同,简直就是乌合之众!
发现了这一点之后,巴根顿时是大喜过望,暗暗想道:“原来如此!我就说汉人的精锐军队必然没有五六万之众,撑死能有两三万人就已是极限了!如今在渭水南岸布防的五六万汉军,其中绝大多数兵力肯定是乌合之众!
我刚才指挥儿郎们强攻汉人防线右翼的时候,眼见到汉人防线右翼的军队皆是精锐之师,心里还有些暗暗惊骇,还以为汉军的精锐程度要远远超过想象,原来是汉人把他们的精锐兵力全部驻扎在右翼,而左翼则全都是乌合之众!汉人这般布置防线,恐怕是认为我轻易不敢进攻看似是兵力雄厚的左翼,也期望左翼防线能够借助兵力来弥补战力的不足……
但这般布置,简直就是愚蠢!乌合之众就算是再多,也绝对无法抵抗我蒙古铁骑!羊群数量即使是狼群的几十倍,也只有被宰杀吞食的下场!”
想到这里,巴根顿时是精神一振,下令道:“传令全军,集中全力进攻汉人防线的左翼,必须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击溃他们!”
随着巴根的命令传达,蒙古联军对明军防线右翼的攻势顿时间变得更加猛烈了许多。
很快的,明军防线右翼的汉军已是死伤惨重,只不过是片刻之间,右翼防线就已是岌岌可危了!
眼见到蒙古联军的攻势进展顺利,明军左翼已是节节败退、毫无抵抗之力,巴根愈加是心中兴奋!
只要是攻破了汉人的右翼防线,蒙古联军就可以强渡渭水,而渭水以北的地势大都是较为平坦,最是适合蒙古联军发挥战力,又有数条路线直通草原,到时候巴根也就无所畏惧了!
“不过……”心中兴奋之余,巴根却也没有得意忘形,却是把目光转向了战场的其他方向,脸上闪过了阴沉之色。
在蒙古联军的后方,明军的万余骑兵正在不断的进攻蒙古联军的后军,也牵制了蒙古联军的近半兵力!
在战场以东的方向,明军的中军与右翼也正在不断调集兵力,即将要支援左翼防线,显然是已经发现了蒙古联军打算从左翼突围的意图。
在这般情况下,蒙古联军想要顺利突围也并不是那么容易!
暗思片刻后,巴根突然下令道:“传令下去,让诸察合台部落的所有骑兵尽快集结,再加入五百准噶尔死士,集结之后让他们全力进攻汉军大营!再向后军的齐格木传信,就说是我军即将要击溃汉军的左翼防线,让他们尽快摆脱明军骑兵的纠缠,与前军一同渡河!若是明军的骑兵纠缠太紧,必要时候可以抛弃一部分骑兵殿后延阻汉人骑兵,只需要保证大部分将士顺利撤退就好!”
汉军的中军大营防御工事最是完善,即使是蒙古联军全力进攻也很难在短时间内攻破,而诸察合台骑兵如今只剩下两千左右的兵力,巴根这次命令诸察合台骑兵强攻汉人的中军大营,简直就是让诸察合台骑兵送死!
不过,对于巴根而言,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自从诸察合台首领苏合背叛了蒙古联军之后,留在蒙古联军里的诸察合台骑兵就已经是难逃炮灰命运了!
巴根的如意算盘打得很清楚,汉人的中军大营必然是有大人物坐镇,说不定那个汉人钦差赵俊臣如今正在中军大营之中观察战场形势,所以巴根让诸察合台骑兵进攻汉人的中军大营之后,就可以打乱汉军的部署,让汉军的中军与右翼不敢轻易赶来左翼支援,也能为蒙古联军的突围争取更多的时间。
与此同时,明军的骑兵队伍会有如今的庞大规模,全是因为前些日子在小川河战场上缴获了大量的蒙古战场,可谓是仓促组建,绝大多数的明军骑兵都是刚刚从步兵转行,战斗力自然是不被巴根看在眼里!
而蒙古联军的后军,绝大部分都是蒙古右翼各大部落的骑兵,这些骑兵的战力虽然是比不上准噶尔骑兵,但对付明军骑兵的时候依然是游刃有余,兵力也占据一定的优势,根据巴根的观察,蒙古右翼骑兵与明军骑兵的战斗也远远算不上激烈,想要脱身离开也不会困难。
这样一来,只需要蒙古联军的前军队伍可以在最短时间内攻破明军的左翼防线,蒙古联军的绝大多数将士就可以顺利突围,巴根的目标也就算是达到了!
想到这里,巴根挥舞着马刀大声咆哮着,再次催促着麾下骑兵们加大进攻汉人左翼防线的力度。
很快的,汉人左翼防线已是风雨飘摇、危如累卵,几乎是每时每刻都有大量的左翼明军将士被蒙古骑兵杀死!
实际上,巴根的看法并没有错,明军的左翼防线全都是乌合之众,乃是这些日子赶到这里“支援”的各路边军临时拼凑而成!
各地的边军武官纷纷赶来渭水南岸“支援”赵俊臣,原本只是为了争抢军功,想要从赵俊臣的赫赫战功之中分一杯羹,但如今在蒙古联军一波接一波的猛烈攻势之下,才发现这杯羹并不是那么容易就可以入肚的,便宜也不是那么好占的,反而还会危及自身性命,纷纷是后悔不已!
事实上,如今已经有许多边军武官被蒙古联军杀死了。
只可惜,这世上并没有后悔药可买。
*
与此同时,明军的中军大营之中。
赵俊臣率领着众位官员站在一处临时搭建的高台之上,正在瞭望着防线左翼的战事进展。
经历了这么多战事之后,赵俊臣对于战场上的惨烈氛围已经是极为习惯了,既不会因为惨重伤亡而触目惊心,也不会因为这个时代的拙略战法而心生鄙夷,只是表情平静的看着这一切,心中默默推演着战局的后续发展。
此时,毛家栋率领着明军骑兵正与蒙古联军的后军纠缠,而何漳则是坐镇右翼防线指挥,禁军指挥同知林俊武负责中军大营的防务,所以赵俊臣身后的众位官员只有方振山一位武官,其余人皆是文官出身。
此时,见到防线左翼的明军官兵节节败退、死伤惨烈之后,方振山难免是有些兔死狐悲,忍不住喃喃道:“太惨烈了!实在是太惨烈了!左翼的将士们乃是各路边军仓促组建而成,哪里是蒙古精锐的对手!这一场下来,必然是死伤惨重啊……”
周勃却是冷哼道:“要怪也只能怪他们贪图军功,还想要不劳而获!这次若是全歼了蒙古联军,乃是钦差大人的首功,与他们没有丝毫关系!当初蒙古联军入境的时候他们全都是当了缩头乌龟,眼看着蒙古联军即将要被钦差大人击溃了,就一个个火急火燎的跑来争抢功劳,还死皮赖脸的说是‘支援’!哼,他们也不看看自己的本事,他们有何资格支援咱们?咱们又何须他们支援?右翼防线全是咱们的军队,仅仅一万人就挡住了蒙古鞑子的攻势,而他们加起来足有两万兵力,却是一触即溃,如今的下场也是活该!”
周勃的性格刚直,眼里向来是揉不得沙子,在军中又一向是负责记录将士们的功过赏罚,所以他最是看不惯近段时间以来各地边军跑来这里瓜分军功的行径。
左翼防线的官兵们绝大多数都是出身于固原军镇,见到周勃的不屑表态之后,方振山身为固原总兵只觉得面子上挂不住,忍不住开口反驳道:“这些人赶来这里争夺军功的事情固然是让人有些不齿,但如今抵挡不住蒙古联军的强攻却也不能说是他们无能!周大人你也知道,固原军镇的精锐兵力大都被抽调到了钦差大人的军中,而这些边军武官的麾下军队也只剩下了一些老弱病残罢了,正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只是依靠一些老弱病残又如何是蒙古精骑的对手?”
赵俊臣转头看了方振山一眼,问道:“方总兵,将各路边军临时拼凑起来布防左翼,乃是本钦差的决定!抽调各地边军精锐与蒙古人作战,也同样是本钦差的主意!……而你如今的这些说法,可是在指责本钦差害了他们?”
赵俊臣询问之际,语气淡然、声音轻缓,但方振山却是顿时间身体一颤,才发现自己的说法似乎有隐隐指责赵俊臣的意思,慌忙解释道:“还望钦差大人明鉴,卑职绝无此意!钦差大人您的睿智乃是众所周知的事情,若是没有您的英明指挥,又哪里有我军眼前的胜势?卑职只是随口一说,还请钦差大人您千万不要怪罪……”
赵俊臣轻轻摇头,并没有怪罪方振山的意思,只是说道:“各路边军赶来这里支援咱们,信誓旦旦的要为朝廷效力,咱们自然是不能拒绝……他们想要军功,那我就给他们机会亲自收获军功,他们想要为朝廷效力,那我也给他们机会为朝廷效力,所以才把他们布置在左翼防线,至于他们能不能抓住机会,就要看他们自己了!若是这场战事之后他们还能活下来,我自然是要论功行赏,若是他们最终战死的话,我也会向朝廷请旨追封他们的功绩,这样一来他们也算是得偿所愿了,想必谁也不能抱怨什么!”
顿了顿后,赵俊臣再次看了方振山一眼,意味深长的说道:“不过,目前来看,左翼防线的官军们确实是伤亡惨重了一些,他们大都是出身于固原军镇,等到此战之后,固原军镇内部必然是会出现许多武官空缺,而方总兵你乃是固原军镇的长官,到时候究竟要如何填补这些官位空缺,却是要认真考虑一下了!”
听到赵俊臣的这般说法之后,方振山很快就想明白了赵俊臣的话中深意,又是心中一紧,敬畏更深。
方振山原本还以为赵俊臣把这些赶来渭水南岸“支援”的各路边军集中在左翼布防,是因为赵俊臣与何漳、周勃等人一样看不惯各地边军武官争抢军功的做法,所以想要借助蒙古联军给他们一次教训。
但如今,方振山才明白赵俊臣的眼光要比他想象中还要深远许多!
赵俊臣的真实目标乃是利用此战造成大量的边军武官死伤,然后各地自然是会出现许多武官位置空缺,而此战之后论功行赏之际,赵俊臣自然就可以趁机提拔大量军中亲信来充实这些空缺位置,到时候赵俊臣对西北边军的控制力也必然是要更强三分!
若是赵俊臣的这般计划顺利实现的话,再加上赵俊臣在底层边军之中的极高声望,至少是对于固原军镇而言,就算是德庆皇帝说话也不如赵俊臣管用了!
想到这里,再看到赵俊臣注视自己的眼神,方振山连忙保证道:“还请钦差大人放心,卑职一定会妥善处理此事!战后一定会选拔一些真正有军功的将士们填补各地的武官空缺!”
听到方振山的保证之后,赵俊臣的嘴角闪过了一丝笑意,说道:“方总兵能够重视此事就好!”
实际上,这项计划对方振山本身也有好处!
在陕甘三边,各地边军大都是难以调动,即使是方振山身为固原总兵,许多时候也只能顺利调动本部军队,若是想要调动本部以外的各地驻军,往往还需要一些利益交易才行!
若是赵俊臣把各地的边军武官全部换成了自己人,而方振山则是赵俊臣今后留在陕甘的利益代言人之一,等到赵俊臣返回京城之后,所有事情也就变成了方振山说了算,方振山对于固原军镇的控制力也同样会大幅增强。
赵俊臣相信方振山必然会看明白这些事情,所以也不怕方振山到时候会阳奉阴违。
吴启凡只是一心关注着防线左翼的战事进展,也不似方振山一般玲珑剔透,却是没有听明白赵俊臣的话中深意,只是见到赵俊臣与方振山的谈话暂时告一段落之后,就忍不住向赵俊臣提醒道:“钦差大人,眼看着防线左翼的将士们就要坚持不住了,必须要早做安排才行!”
赵俊臣观察了片刻之后,点头道:“这场战事发展,一切皆在计划之中,蒙古联军即将要入瓮了!传令下去,燃放红色狼烟!”
听到赵俊臣的命令之后,在场所有人都是表情一肃,知道这场决战即将要定下胜负了!
自从赵俊臣收到了魏松的密信,得知蒙古联军之中的蒙古右翼与诸察合台有意反水之后,就稍稍调整了决战计划。
燃放红色狼烟,乃是魏松与赵俊臣约定好的暗号!——见到赵俊臣燃放红色狼烟之后,蒙古右翼与诸察合台就会按照约定反水倒戈!
与此同时,红色狼烟也是赵俊臣与戚斌约定好的暗号,戚斌新军如今就在明军防线左翼的渭水对岸布防,这道红色狼烟乃是为了告知戚斌新军即刻准备作战,绝不能让蒙古联军顺利抵达渭水北岸!
并且,明军主力见到这道红色狼烟之后,也会依计行事!
其实,明军目前已是优势明显,又有蒙古右翼与诸察合台的内应,若只是想要击败蒙古联军的话,原本并不需要这般复杂的计划!
但赵俊臣并不仅仅只是想要击败蒙古联军,更还想要全歼蒙古联军,这就比较困难了!
渭水南岸的地势广阔平坦,若是蒙古联军见到大事不妙之后想要脱离战场,赵俊臣也很难将他们全部拦下,即使是有蒙古右翼与诸察合台的暗中配合,也绝无可能完成全歼敌军的壮举,最多也只能把蒙古联军打散,到时候必然会有许多蒙古联军逃离战场。
但这样一来,赵俊臣固然是收获了一场大胜,但那些逃离战场的蒙古联军无法返回草原之后,必然会化为马匪留在陕甘境内到处作恶,反而会让西北各地陷入混乱。
所以,赵俊臣才会暗中布局,故意在防线左翼留下破绽,让蒙古联军顺利突破左翼防线之后强渡渭水!
然而,在渭水北岸,却有戚斌新军的布防,戚斌新军的兵力不多,但却是陕甘境内数一数二的强军精锐,必然是让蒙古联军无法顺利上岸,而蒙古联军的后军部队大都是蒙古右翼骑兵,突然反对倒戈之后也会堵住蒙古联军的退路。
最终,这般前封后堵之下,蒙古联军将会困在渭水之中进退两难、任由宰割,而赵俊臣也就可以顺利实现全歼蒙古联军的计划,不会放走任何一名蒙古骑兵逃脱战场!
当然,利用这些计划,赵俊臣也可以借刀杀人,利用蒙古联军除掉一些边军蛀虫。
如今,随着赵俊臣下令燃放红色狼烟,这项计划已是进行到了最关键的一步。
请君入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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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随着赵俊臣的命令,明军的中军大营内很快就有一道红色狼烟冲天而起。
在渭水北岸,正在紧张观察渭水南岸战事进展的戚斌顿时是表情一肃,转身大声命令道:“全军备战,蒙古鞑子就要渡河了,绝不能让蒙古鞑子顺利上岸!”
听到戚斌的命令之后,戚斌新军的几位武官纷纷是大声领命!
戚斌新军在渭水北岸已经等待太久时间了,此前的战事皆是与他们无关,如今终于有了施展拳脚的机会,所有人都是情绪振奋,很快就行动了起来。
然而,戚斌专心指挥布防之际,却是完全没有发现,自己身后的几位侍卫皆是表情复杂的注视着他的背影,或是愧疚、或是阴鸷。
这道红色狼烟,并不仅仅只是赵俊臣与戚斌之间的暗号而已。
在某些人的眼中,这道红色狼烟还代表着更深一层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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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戚斌新军紧张布防之际,一直紧跟在齐格木身边的魏松也发现了中军大营的红色狼烟,顿时是表情一振,策马来到了齐格木的身边,说道:“齐格木首领,钦差赵大人已经发来了暗号,你可以率领蒙古右翼勇士们行动了!”
在此之前,蒙古右翼的骑兵们作为蒙古联军的后军,一直都在与明军骑兵交锋作战!
但实际上,双方将领皆是有所保留,交锋并不激烈,也并没有造成多少伤亡。
巴根见到蒙古右翼骑兵与明军骑兵的交锋情况之后,还以为这代表着明军骑兵战力不强、以及蒙古右翼骑兵的游刃有余,却完全没有想到交战双方只是做戏罢了。
听到魏松的提醒之后,齐格木的表情却是有些古怪,似乎是事到临头有些犹豫。
两军交战之前,巴根那一番慷慨激昂的讲话,让齐格木心里颇是有些触动,原本背叛蒙古联军的想法也有了一些动摇。
巴根的说法并没有错,汉人对蒙古部落的畏惧乃是蒙古部落的先祖们用刀枪与战马赢来的!若是齐格木这次当真是背叛了蒙古联军,蒙古联军必然会遭遇一场百年未有的惨败,蒙古祖先们好不容易建立的威名也会毁于一旦,从今往后汉人对于蒙古部落的畏惧之心也会荡然无存,这样一来齐格木今后岂不是要成为蒙古部落遗臭千年的叛徒?
见到齐格木表情间的犹豫之后,魏松不由是心中一紧。
收到了蒙古右翼与诸察合台背叛蒙古联军的消息之后,赵俊臣必然是修改了作战计划,若是齐格木事到临头突然反悔决定不再背叛蒙古联军了,赵俊臣的计划岂不是就要全乱?
虽然魏松也知道赵俊臣绝不会把所有希望寄托于蒙古联军的内乱,必定是留有后手准备,但若是这样的话,就代表魏松的严重失职了。
于是,魏松冲着齐格木冷笑道:“怎么?齐格木首领,事到临头觉得后悔了?但你如今还有选择的余地吗?更何况,难道你这次不背叛准噶尔部落,准噶尔部落今后就不会吞并蒙古右翼各大部落了?还是说,你认为蒙古联军目前形势大好,自己可以追随巴根顺利逃回草原,然后假装所有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别天真了,不论是你们蒙古右翼是否背叛,蒙古联军已是难逃惨败的结局,只不过是需要明军付出更多一些代价罢了,但到了那个时候,你也别指望自己可以回到草原了!”
魏松的这一番话,既是威胁也是讲理,终于是消除了齐格木的心中犹豫。
只见齐格木狠狠一咬牙,向着自己身边几位亲信下令道:“按照原计划行事!派人向各部落首领传话,就说我已经与汉人钦差达成协议,共同抵抗准噶尔汗国!汉人朝廷还会送给蒙古右翼部落大量粮草物资作为答谢,有了这批粮草,蒙古右翼各大部落就可以度过今年的寒冬,收到这些消息之后,我相信他们会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再传令下去,等到准噶尔军队击破了汉军防线之后,我军就与汉军脱离作战,转而进攻准噶尔军队、全力堵住准噶尔军队的退路!”
听到齐格木的命令之后,几位蒙古将领相互对视了一眼,表情皆是有所迟疑,但最终还是纷纷垂首遵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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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战场混乱之际,苏合如今已经回到了诸察合台骑兵之中,很快就重新恢复了对诸察合台骑兵的掌控。
此时,因为巴根的命令,诸察合台骑兵们已经集结于一处,在五百名准噶尔骑兵的监视下,即将要奔袭明军的中军大营。
苏合伪装成一名普通的诸察合台骑兵,隐藏在众位族人之中,一直是不动声色,任由那些负责监视的准噶尔骑兵发号施令。
但当苏合见到汉人的中军大营燃起一道红色狼烟之后,却是面色一振,冷笑道:“终于开始了,巴根他让我诸察合台勇士们白白送死,那也就怪不得我背后捅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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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根并不知道这些暗流汹涌,只是不断催促着准噶尔骑兵们不断冲击着明军左翼防线。
期间,巴根也注意到了明军的中军大营燃起了红色狼烟,但巴根还以为这代表着汉人中军大营已经发现了诸察合台骑兵的突袭,这道红色狼烟乃是召集战场上的军队保护大营的意思。
左翼防线的明军官兵也确实是作战无能,完全不是对手,很快就已是防线崩溃。
见到明军防线终于被攻破之后,巴根顿时大喜,扬声下令道:“全军抓紧时间渡河!渭水对岸只有三五千汉人驻防,并且大都只是步军,冲散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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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这一章修改完毕之后,时间已经是凌晨三点,比虫子预想中还要更晚一个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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