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现代都市 > 特拉福买家俱乐部 > 全文阅读
特拉福买家俱乐部txt下载

    小镇上大多数都是一二层的自建房。这个地方原本只是瓦屋,其实只是简单的一个农村地方。

    不过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里的年轻人开始往外打工,把钱寄回来,也才慢慢地有了这小镇上现在的模样。

    2003年的夏天,晴。

    小镇的一栋两层的小房之中,两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就这样对视着。

    屋子的男主人显然不打算把面前的这对男女请进来……他的脸上甚至还有这厌恶的神情。

    “沈美缓,你还回来做什么?这是你新的姘头吗?怎么?带他回来,想要奚落我的?”

    “你怎么说话的?”顾峰这时候皱了皱眉头,眼中也是冒出了火气。

    但他身边的妻子——三个月前两人正式在领了证,如今已经是合法的夫妻。

    沈美缓伸手拉了拉他的袖子。

    距离脱离眼前的这个男人,已经有了整整一年的时间,她的模样已经不同,只听得她淡然道:“我给你们打过几次电话,上次是你妈接的电话,我说得很清楚了。所以,我这次回来是把家辉也接过来的。”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男人一听,更大声地叱喝了起来:“你这个贱人!上次走了带走我一个儿子还不够,这次还想把家辉也抢走吗?没门!你死都别想!”

    沈美缓深呼吸一口气,淡然道:“我打听过,听说你在外边的工厂打工的时候,得了病,是肺结核。工厂不要你了,你也没有得到赔偿。像你现在的环境,你能给家辉一个好的成长环境吗?”

    说着,身边的顾峰脸上的有一丝不舍的神情,但还是从西装袋子里面掏出了一张支票:“这些钱你拿去治病吧,美缓的孩子,交给我们照顾。你放弃对他的抚养权吧。”

    男人一瞪眼,猛地一下从顾峰手上把支票抢了过来直接撕碎,“滚!不要让我再见到你们!滚!!”

    顾峰的脸色微变,沈美缓此时深呼吸一口气道:“刘成,我这次回来只是想和你谈谈。你需要这些钱去治病,而你确实也没有能力能好好地养大家辉,不要固执。然我带他走吧,有空的话,我也可以让你们见面。我只想好好解决这件事情,不要逼我走法律了……你知道,你的情况,一点也不乐观的。”

    “我就算是死,也不可能让你把家辉带走!他是我的儿子!”刘成咆哮着道。

    “家辉!家辉,你在家吗?妈妈回来了,家辉,妈妈回来了,出来见见我!家辉!”

    沈美缓对这房子实在太熟悉了,她一下子走了进来,一边大声地喊了起来。

    不料这直接将刘成的怒气推到了高峰,他一瞬间抓住了沈美缓的手,把人给扯了出来:“你不是这个家的人!我没让你进门,滚!!”

    “刘成!不管怎么说,让我渐渐家辉!他也是我的孩子!你没有权阻止我见他!刘成,你放手!放手!!”

    “相见!等你死了时候再去见吧!”刘成此时大吼道:“阴曹地府上,看他还认不认你这个不要他的娘!”

    “你说什么?”沈美缓脸色一下子剧变起来。

    “他死了!”刘成甩开了沈美缓的手,一下子冷哼道。

    “怎么会……”

    ……

    “这就是他的墓,你要不信,就挖开来看看!我看看你这个做娘的,敢不敢挖你儿子的坟!”

    附近的山头上,刘成一边喝着路上买来的二锅头,显得狼狈和憔悴。

    “家辉……”

    沈美缓脸色发白地一下子跪在了坟墓的面前,颤抖着的手指摸着墓碑上的名字,没有说话,只是一遍一遍地摸着这个名字。

    “什么时候的事情?好好的孩子为什么说死就死掉了?”顾峰却十分冷静,这时候皱着眉头,一手抓紧了刘成的衣领,大声地质问道。

    “还不是这个做娘的狠心走掉!”刘成冷哼道:“沈美缓,你儿子天天坐在门前等你回来,你回来看过他吗?你没有!这孩子伤心了,他离家出走去找你!一个大雨天!然后掉在池塘里面,掩死了!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还有脸回来吗!”

    “说话注意点!”顾峰顶撞了上来。

    眼看着这两人就要扭打起来,沈美缓忽然打了个激灵,猛地把刘成扑到在了地上,撕咬起来:“你骗我!我儿子没死……你骗我!你骗我!!我不相信!你骗我!!你骗我!!”

    “把孩子还给我!!!还给我啊!!!”

    ……

    “孩子,还给我,还给我!!”

    猛然的一声惊叫,在病房之中响了起来。凄厉悲愤的声音,让病房里面的两位同时也从瞌睡之中被惊醒了过来。

    马厚德看着终于醒了过来的沈美缓,看着她额头上一抹汗水,连忙走上前来道:“顾太太,顾太太,冷静点。你只是做梦,做梦,冷静点,冷静点。”

    “我……我在什么地方?”沈美缓一下子失神地看着四周。

    “你忽然晕倒了,我们就把你送来了医院。”马sir这会儿道:“医生说你身体很差,严重贫血,需要好好地休养。”

    “我儿子,我儿子!”沈美缓猛一下紧张地抓紧了马厚德手臂上的衣服,“我儿子,我儿子!”

    “放松点,放松点。”马厚德这时候急忙道:“在你晕了的这段时间,我让人去查了下户口,我们知道他在什么地方了。他果然是来了这里,也在医院,不过是在第三医院。”

    “他……他在?”沈美缓愣了愣。

    马厚德点点头道:“嗯,我们不清楚刘家辉的成长环境。不过我们倒是查到了刘成在六年前就病死了。刘家辉是和她奶奶两相依为命的。你的婆婆……不对,刘成的母亲叫做何小妹,对不对?”

    “她……她是叫何小妹。”

    “那就是了。”马厚德道:“根据记录,何小妹前段时间来了这里的第三医院做了一个胃部切除手术,母亲还在第三医院休养,而她的家属上写着的名字就是刘家辉。所以,最近跟踪你的,应该就是你另外一个儿子,刘家辉没错。”

    “家辉……”

    沈美缓呆住了。

    她缓缓地低着头,念着‘家辉’两个字,一时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他,他怎么……

    家杰现在不知所踪,突然冒出来了刘家辉还活着……

    她双手同时插入了自己的头发之中,就这样抱紧了起来。

    许久,她才忽然抬起头:“马警官,你能带我去见见他吗?有些事情,我想要问清楚一下。”

    “好吧。”马厚德点了点头:“我和医生说一下,应该没有问题。”

    她就这样被带着离开了这家医院,朝着另外一家医院而去,路上并没有什么意外。

    驾驶座上和副驾驶座上的年轻小警官和马厚德,偶尔看着后视镜上的沈美缓的样子,看着她呆呆地把头靠在了车窗上,默默地看着街上的倒退的影,都无声地叹了口气。

    他们想,对于这女人来说,一直养大的儿子死了或许是绝望的,那么另外一个从小就离开的孩子能够回到她身边的话……

    但愿能让她走出悲痛吧。

    未几,他们来到了何小妹所住下的这家第三医院。

    “警官,就是这房间了。”护士把人带到了病房的门前。

    沈美缓手一下子按在了房门上,她犹豫了好一些时间,才深呼吸了一口气,推开了,首先走了进去。

    这个时候,马sir觉得自己不应该进去,要听什么,其实在门外也差不多可以听见。他摆了摆手,让年轻的小警官也呆在了门外。

    二人靠在了墙边上,静静地听着房里面的动静。

    当何小妹的模样出现在沈美缓视线之中的时候,她显然有点不知所措起来。躺在病床上的老人,明显地比她记忆之中的要苍老了许多。

    恐怕是因为术后的缘故吧。

    灰白稀疏的头发,深陷的眼眶,黝黑而粗糙的皮肤。被子盖在了何小妹的身上,病床的床头已经被摇了起来,她却默默地看着窗外,似是在等着什么人回来。

    走前了两步,沈美缓一下子想不出来,她应该怎么称呼这位老人。

    怎么称呼似乎也不合适。

    忽然,老人转过了脸来,她恐怕是听到了动静。就在两人四目相投的瞬间,沈美缓下意识地喊了一句:“妈……”

    但她很快就意识到了自己说了什么,一下子停住了下来。

    “你是?”何小妹却有点疑惑,老人家慈祥地笑了笑,摇摇头道:“我眼睛不太好,走过来,让我看清楚点吧。”

    “是我。”沈美缓深呼吸了一口气,她走到了床边,坐了下来,“我是美缓,还记得我吗。”

    老人的手一下子惊动得从被子里边抽了出来。

    她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一下子没能说出话来,许久许久,何小妹才放下了手,但很快又激动地伸出,抓紧了沈美缓的手掌,“真的是你吗?美缓,真的是你吗?”

    她甚至双手伸出,轻轻地捧在了沈美缓的脸上,仔细地摸了起来,“想不到……想不到,我还有见到你的这一天。”

    沈美缓这时候却深呼吸了一口气:“我听说,你在这家医院做了个手术……”

    说着,她一把抓紧了老人的手,“你……你能不能告诉我,到底是什么人把你送来的?”

    “我就知道,这件事情始终是瞒不住的啊……”何小妹摇了摇头,忽然撑着身子,床上走了下来。

    眼看着何小妹就要跪在地上的模样,沈美缓一下子慌乱起来,“妈,你这是要做什么!”

    “对不起啊,美缓,我对不起你啊!是我们骗了你,骗了你啊!”

    老人不愿起来,就那么跪在了地上痛哭起来,“当年,你打电话回来说要把家辉也带走,我一慌,就告诉你了刘成……唉,我们不是故意的,但……刘成弄了一个假坟,骗了你。刘成知道,你只有知道家辉不在了,才会绝了这条心,所以……所以就……”

    沈美缓一下子瘫坐在了地上,轻微地摆动着自己的头,视线仿佛一下子失去了焦距,“家辉……家辉……没死……没死……家辉……啊!!!啊!!!!啊!!!!!”

    沈美缓一下子尖叫了起来——对着何小妹就这样尖叫了起来,十几年来埋藏在心中的痛就这样毫无保留地释放了出来。

    “你们!!你们……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啊!!!啊!!!你们骗了我!!你们……怎么可以……这样……这样……”

    她干咳着,似乎想要呕吐般,慢慢地就双手按在了地上,滴着泪,“这样……对我……”

    何小妹也只能痛苦并内疚地抱紧了她,也是泣不成声,“对不起,美缓,对不起啊……”

    啊——!!!!啊!!!!

    她依然尖叫着。

    她恐怕只能这样,才能让自己能够呼吸。

    ……

    “你听,我到外边抽根烟,等会再告诉我。”

    那房间的动静还在,但是马sir却忽然拍了拍身边这位年轻小警官的肩膀,就这样走了开去。

    虽然办案了这么多年了,但年轻的小警官还是清楚,马sir有时候泪腺比较发达。他也摇了摇头,马sir也是为人父的,大概能够感受到这种切肤之痛吧。

    那房间后来沉默了好久,才又开始有了一些声音。

    沈美缓的声音。

    “家辉他……他这些年,过的好吗?”沈美缓望着何小妹,依然红着眼睛,哽咽着道:“那个人……刘成几年前早就已经……你们为什么不来找我?”

    何小妹叹了口道:“我不知道怎么联系上你……家辉他,他其实也不知道你。那孩子还小的时候,刘成就告诉过他,你死了……我没敢跟家辉说出这个真相,也没有脸告诉他。”

    “那现在……”

    “几个月前,我病了。”何小妹悲声道:“我感觉自己快不行了,所以才告诉了他实情。我怕我走了之后,他就真的一个亲人都没有了。这孩子太可怜了。刘成的病一拖就拖了好几年,他生病的时候脾气不好,就会打这孩子。我这老骨头,好几次都护不住……我想过带他走,去找你,可人海茫茫,我也不知道去什么地方找你。我偷偷地去过你之前做事的地方问过,那里的人说没有你的消息……”

    这老人,恐怕也是不愿意让自己的孙子被带走,当年才会半推半就地同意了刘成……她儿子的做法。

    沈美缓不是不能够理解何小妹……换做了是她,恐怕也不会好得了哪里去。

    但理解,却不能让她释然——那是另外一件事情。

    沈美缓已经冷静了下来,既然知道另外的儿子没死,还好好活着,那恐怕是这段时间以来,算是最好的消息。

    “你……你这做手术的钱?”

    “家辉把老家的房子连地也卖掉了,又跟人借了些钱,才凑够的。”何小妹摇摇头:“我老了,不想拖累他,可是那孩子不肯。他抱着我,说我不做这手术,他也就死在我面前……我……我还能说什么?”

    她叹了口气说:“医生说,我年纪太大了,就算坐了手术,也不定能成功……我琢磨着,万一我真的死了,也不能让这孩子一个人单着,才说出了真相。”

    她接着一把抓住了沈美缓的手臂:“你在这里了!是不是家辉找到你了!这段时间,家辉一有时间就往外跑去,我知道他一定是去找你的。对了,家杰呢?他还好吗?能……能让我见见他吗?”

    面对着这个曾经让她敬重过,而今又怨恨着的老人,沈美缓一下子不知应该给她说些什么。

    这老人已经这样,能否承受这样悲痛的事情?

    “他……他很好。”沈美缓别过了脸去,“我们把他送国外读书了。”

    她只能暂时瞒着……也心乱如麻。

    顾家杰现在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

    “是吗……这样啊。”

    对于何小妹来说,这或许也是这段时间听到的一个最好的消息,起码她挂念了十多年的另外一个孙子,又出息了。

    ……

    马sie略显得烦躁,正抽着烟。

    他就在这医院大楼外走来走去,忽然正面看到了一个家伙——对方提着的食物一下子就掉在了地上。

    是一碗热滚滚的粥。

    但他转头就跑!

    “别跑!”马厚德一甩烟头,就追着上去,“刘家辉!别跑!!别跑!!”

    追了出去。

    ¥¥¥¥¥¥¥¥¥¥¥¥¥¥¥¥¥¥¥

    ps:感谢‘得失有度’打赏的盟主。(未完待续。)

    第三医院。

    一边等待着显示屏上出现自己的就趁名字,顾家杰一边敷衍般地聊着电话。

    他母亲,沈美缓的电话。

    “还没有,还在排队……不用过来了,应该不是什么问题。咳咳……应该只是感冒而已。全身检查?不用了吧,这么麻烦……好吧,我知道了。我等会问一问医生吧。”

    顾家杰无聊地看着四周,只是电话那边的母亲像是没有收线的打算。

    “爸爸?没什么……很好吧……”

    顾家杰似不愿多说,却忽然道:“今晚上,你回来吗?要加班啊……知道了。不用,不用让爸爸回来陪我,不用了,我能照顾自己。”

    说着,顾家杰的目光再次无聊地扫视着四周——忽然停了下来。

    他看到了一个人,一个失神的,低着头的,走过的人。

    一个年纪和他一样,就从他面前走过的人。

    一个没有发现他,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显得如此憔悴的……几乎有着他一模一样的人。

    走过。

    “妈……先,先不聊了,到我了。”

    顾家杰直接挂了电话,悄悄地跟了上去。

    ……

    ……

    “别走啊,刘家辉!停着,停着!”

    一前一后,眼看就就要跑出了医院的大门。马sir的脚伤还在,这会儿没跑两步就痛得直冒冷汗。

    于是他便大声地说道:“你跑什么地方?你不管你的奶奶了吗?”

    果然,他一下子慢下,停下,转过身来,皱着眉头道:“她……她怎么了?”

    马sir这才缓缓地走了过来,“你奶奶没事。不过你母亲倒是有事情,这会儿心痛欲绝,你不知道吗?”

    “我……我没有母亲。”他转过了脸去。

    马厚德道:“不管你怎么想的,只是你母亲这会儿的情况并不好。她的儿子,也就是你的亲兄弟,早前才死了,你不是知道的吗?一直跟踪着沈美缓,你应该是知道的吧?”

    他点了点头,却淡然道:“那也不代表什么……不代表我一定要见她。”

    马厚德皱了皱眉头……所以说,应付这种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还真是一件苦差事。

    马sir摇摇头道:“我想你父亲当年离婚的事情会对你的影响很大,不过她始终是你亲生母亲吧,没有什么误解是打不开的。或许见面了,对你来说一件好事情。再说,如果你是没有心去忍她的话,你怎么会一直跟踪着她?”

    见眼前这个半大不大的孩子沉默不语,马厚德叹了口气道:“那天我在你妈妈家楼下的现场,看到的就是你了吧?你是更早之前就找到了她住在什么地方,所以才一直在附近徘徊的吧?你看见了你妈妈那天到底有多痛苦了吗?”

    “别说了!”他一下子吼住了马厚德,“随便你怎么说,我是不会见她的……至少,至少短时间内,我不会见她!”

    “你……你先考虑一下。”马厚德摇摇头,他知道这样情绪不稳的孩子不能够逼迫得太过厉害,“反正你母亲已经知道你在这里了,你也不可能就这样把你奶奶带走的吧?她还需要在医院接受治疗。到底见还是不见,好好想清楚。”

    “你帮我告诉她……”他想了一会儿之后:“你让她先回去吧,等我想清楚了,或许会见她的,但不是现在。”

    ……

    “家辉……他,他真的是这样说的吗?”

    病房之中,沈美缓下意识地抓紧了马厚德的手臂问道:“他为什么就不愿意见我?”

    “你冷静下好吧?”马厚德叹了口气道:“他或许也没有做好心理准备,或许也需要点时间。想来他还是在乎你这个母亲的,不然他怎么一直都跟着你背后?这个年纪的孩子思想并不成熟,你得给他一点时间,不能对着干啊。至少,何小妹还在这里,他是不会走掉的。”

    沈美缓一下子松开了马sir的手臂——马厚德话提醒了他。

    何小妹还在这里,刘家辉和她是相依为命的,那么刘家辉就一定不会离开的。只要她在这里等着,就中能够看见刘家辉的。

    可是……复活回来的顾家杰却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

    她不能够让顾家杰被人发现……她现在更加需要做的,就是去找回来顾家杰!

    沈美缓看了何小妹一眼,老人也带着复杂的目光回应过来。她的眼睛随着年岁老去,是否能看清楚沈美缓的脸容?

    “我……我先走了。”沈美缓别过脸去,“你好好休息吧。”

    ……

    医院门前,沈美缓转身不舍地看了一眼。

    “顾太太,我们送你回去吧?你应该也累了。”马厚德这时候只能说这些说话。

    “不用了。”沈美缓摇摇头道:“我不会回去那个地方的,更加不愿意多看那个男人一眼……你要是真想要帮我的话,就给我告诉顾峰,我是不会再和他一起的。你告诉他,我会抽时间和他办理离婚。就这样吧,你们也别跟着我了。”

    “这是我的电话。”马厚德点了点头……这种家庭事,本来就没有太多插入的空间,他写了一个电话号码,“有事情的话,可以打电话给我。”

    “谢谢。”

    沈美缓一人就这样走出了这所第三医院。

    马sir眼睛没有老去,这会儿瞥了一眼,分明就看到了躲在了树底下的一道默默注视的人影。

    马厚德摇摇头,长叹了口气道:“清官难断家务事啊。”

    他看了一眼天色,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原来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快中午的时间了,他一直都在外边跑着。

    这会儿早就已经饥肠辘辘。

    糟糕!忘记了给家里面的母老虎打电话报平安了!

    “我去……四十六个未接电话,这些惨了,惨了!”

    ……

    ……

    “谁,谁来了?”虽然眼睛不好,但是听力反而会敏感一些,何小妹看向了门口的位置:“是家辉吗?”

    “是我。”

    何小妹这才松了口气似的,伸出手来,拉住了孙子的手,“家辉,你知不知道,刚刚你妈妈来了?”

    “我知道了。”他摇摇头道:“奶奶,先不要提这件事情好吗?现在最重要的是等你的病养好。对了,我去给你打点热水吧,这水壶的水都凉了。”

    “不要紧,你刚回来,先坐一下吧。”

    但却没有让孙子停下来。何小妹看着这个孙子出门的背影,不禁叹了口气。

    自从刘成过世了之后,剩下她祖孙二人相依为命,这孩子就显得特别的懂事。或者这是作为家长愿意看到的事情,可是对于何小妹来说,这孩子却要遭受这么多,即便早熟了,也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

    老人在长叹。

    他却在病房的门外,其实并没有走远,而是坐在了走廊边上的一排凳子上。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身边,应该还是两个多月之前吧……他的那位双生的亲兄弟,就在这里和他说了好久好久的话。

    “顾家杰……你,真的有必要存在吗?”

    他喃喃自语。

    忽然,他有点胆战心惊地抱紧了自己……他分明就看见了自己的母亲,那天带出街上的那个,会自己走路的,本来已经死去的人。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

    ……

    他就这样坐在了河滨公园的凳子上,静静地看着这里的景色。

    作为一个半人不人,半尸不尸,甚至身体已经出现了腐烂的存在来说,其实是很容易瞩目的——即使,路人会想这是不是什么人故意化妆成为这个样子,走出来吓人好了。

    是的,即使是这样,他也应该一定能够让人看见才对。

    但显然,来到这里散步的路人,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仿佛,他就是不存在的。

    他看不见,那么那个坐在了他旁边,陪着他的俱乐部老板,普通人自然也没有看见。

    从游乐中心,从走过的老街道,从街边的小食点,从人多的商场,而今到了这里,洛老板就这样陪着他再次走过这些他母亲带着他走过的路。

    俱乐部的老板不知道疲累,身体甚至无法得到疲累,平时的睡觉也不过是完成自己平常的生活规律。

    “你母亲知道你那位兄弟的存在了,不过他们还没能见面。”

    他也说着一些,即使不用亲自到了现场,但只要想知道就能够知道的事情,给这位默默地坐在这里的人听。

    “你妈妈,还是会来找你的。”洛邱轻声说道,“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没有回答,他没有说话,眼内仿佛是风中的烛光,将灭的烛光,摇摆不定,随时熄灭。

    但洛老板依然没有得到回应。

    他微微一笑,耐心地,耐心地等待着……等待的过程之中,他却忽然转动了自己的视线。

    穿着依稀黑色的连衣裙,有着成熟美丽的女人,正迎风走来……黑水走来。

    这位几百年的蛇妖,追寻着风中传来的味道……尸体的味道而来。尽管明明知道那个带着死去的孩子的女人,终究不会找她的。

    但这位蛇妖小姐,显然也没能像自己所说的一样,就不去理会。

    她还是,不舍她的恻隐,终于追寻到了这风中的尸体的味道……也就来到了洛邱的面前。

    没有过多的惊讶,黑水就站在了洛邱的面前,淡然道:“果然是你们……一个普通人,不可能有那种能力,让死去的人,变成行尸。”

    洛邱微微一笑,似乎对于这位蛇妖小姐会出现没有过多的惊讶。

    他就像是看到一个熟悉的人般,轻声道:“你觉得他,真的是行尸吗?”

    “本来就是已经死去的人。”

    黑水皱着眉头道:“他的魂魄早就已经消失,如今不过是一具没有意识的尸体。你们难道不知道,这种尸体,很容易会让那些成型的怨魂入侵,会变异的吗?一旦发生那种情况,他母亲很可能就是第一个受害的人!”

    洛邱摇摇头道:“我对修道的事情不清楚。不过,黑水小姐,你认为像现代的这种环境,怨魂形成的机会有多大?”

    黑水皱了皱眉头,不就这个问题继续讨论下去,而是正色道:“你们为何这样残忍!”

    “我们不会拒绝客人的要求。”洛邱摇了摇头,“黑水小姐,当然,你也可以提出解决这件事情的……要求。”

    黑水冷笑道:“你以为,所有人,都愿意和你们交易吗?妄想!我自己想要的东西,我自己会努力去获得,不需要依靠这种……这种卑劣的交易。”

    “我也希望。”洛邱反而是看了一下这河岸对面的城市。

    他没有说下去,黑水不知道他所谓的希望到底是什么。

    只是有那么的一瞬间,她从这个俱乐部老板的眼中,看不到这世间一切的……倒影。

    黑水一步步地后退着,并不是害怕什么,只是单纯地知道,这个俱乐部的老板既然坐在了这里,那么她除了向他提出交易之外,恐怕已经没有别的办法,可以靠近到这具行尸。

    “你们到底想要做什么……让他就这样,不算活着地活着吗?”

    洛邱轻声道:“我只是想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他的魂魄早就散去了!那里还有思想?”黑水摇摇头。

    不料洛老板这会儿却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嘘。”

    他看着黑水。

    他轻声道:“听,听到了吗?灵魂的初动。”(未完待续。)

    城市顷刻之间崩坍,大地从地尽头的方向裂来了一道道巨大的裂痕,风雷鼓动,乌云翻滚。

    火焰从大地的裂缝中飞喷而出,世界被染成了暗的红色。

    龙夕若甚至还听到了万物的悲鸣。

    她双眼留下了血红色的泪水。大地终将彻底陷落到了她的脚跟前,她发现自己已经无路可退。

    她猛地一下张开了口,发出了一道凄厉的龙吟声,向天呐喊。而黑暗,却终将把她彻底吞噬过去。

    不——!

    她发出了一道不甘的哀鸣,与黑暗之中睁开了自己的双眼。抬头尽望而去,在这片原始森林上空的,是这个时代很难能够看见的璀璨星河。

    这是难得的一个天气很好的晚上。

    龙夕若发现自己,依然还是倚在了这颗古老大树的枝桠上,而那梦境已经让她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水。

    这个梦境,最近一直都在困扰着她……自从靠近到了那扇门之后。

    龙小姐一边轻柔地捏着自己的眉心,一边伸出了手来。风儿为她的手指带来了晚间原始森林之中的水汽。

    它们渐渐凝聚,最后凝聚成为水滴。龙夕若用手指划过自己的嘴唇,湿润着这双有点干枯的唇。

    饮过露水之后,她从树上跳下,继续朝着这森林的深处走去。

    快到了……或许可以给到她答案的地方。

    ……

    ……

    灵魂的初动?

    灵魂,似乎是这家诡异的铺子习惯用的称呼。但作为东方的妖,黑水更加习惯以魂魄用作称呼。

    皱了一下眉头,黑水带着疑惑,下意识地朝着这具行尸看去。他的身体已经出现了明显腐烂的特征,他的双眼也不曾给她拥有人性的感觉。

    哪里有魂魄传来的声音?黑水全副精神凝聚在自己的双眼,若要所这行尸与她从前碰到过的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那就是……他显然十分的安静。

    尽管散发的尸气越发浓烈,却少有行尸应该拥有的煞气与戾气。

    ——我什么也听不见。

    当然,黑水小姐并没有直接说出这句说话出来,但她的表情却很好地证明,她就是这个意思。

    “想起来。”洛邱看了黑水一眼,“想起来,你第一次睁开眼睛的那一天,想起来,你即将睁开眼睛的那一刻。我相信你能够听见的……因为,你有这个资格。”

    黑水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惊恐,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眼前这个铺子的老板就像是一个普通人,却远远给她一种极为复杂的感觉。

    她一步步后退着,不久之后转身离去,快步离去……她突然想要回到那些小妖的身边。

    洛邱收回了视线,再次凝望在身边的这具腐烂的身体上,露出了一丝期待。

    但他却忽然站起了身来,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

    ……

    抽空回家洗了个澡,顺便把妻子的汤也喝光了之后,马sir便又飞快地往局子里面赶去。

    虽然顾家杰的案子有些一点还没有弄清楚,但马sir却接到了电话,说关于赵茹的案子有了新的发现。

    “查到什么了?”才刚刚坐下来,马sir便直接问道:“是电信公司那边有消息了吗?”

    “没有。不过,我们去了一趟几个死者的家里,仔细检查了之后,在第一个死者房间里面发现了这些东西,藏得十分的隐秘。”

    一叠的信件。

    年轻的小警官把这封信连同信件的透明密封袋一并交到了马sir的手上,接着说道:“这里面有一些照片,我们对比过,和在赵茹笔记本上发现的照片是一样的。另外上面写着的东西,也足以证明她并不仅仅只是勒索这么简单。只要找来赵茹的笔迹,在对比这信件上的笔迹,我们就有理由相信,她是通过恐吓的手段,让这些学生精神崩溃,才选着了最极端的解决方式。”

    一封封的信件,上面不仅仅附着了不同的照片,并且还夹着一张张写着让人难受的文字的信纸。

    ——真是一个好学生,出卖自己身体的好学生。

    ——如果让你的家人,你的同学,你周围的人看到这些照片上的内容,你说会怎样?

    ——你爸妈都是公职单位的职工吧?你的事情要是让你父母单位知道的话……

    ——你还留在这个世界做什么?

    ——我想,我差不多要公开这些东西了,你说是在往上,还是贴在街上?要不……先送到你的学校去?

    ——你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你会被人唾骂的。想想,这一辈子,所有认识你的人都会知道你做过的这些事情,你是抬不起头来的。

    ——对了,他们或许不会表面上说你,但一定会在背后讨论你。你知道他们会说你什么吗?

    ——婊/子婊/子婊/子婊/子婊/子,烂货。

    ——你怎么还有脸活着,脸皮真厚,那样我就公布出去吧。

    ……

    马厚德已经把一叠的信件看完,吐了口气,摇摇头道:“你说,这些孩子,每天都收到这样的信,能受得了吗?”

    但如果这些孩子当初没有受到诱惑的话,赵茹想要做些什么,大概也做不了。

    “你去找一下赵茹的笔迹,对比一下。”马厚德吁了口气道:“但这还是不够的。下次审问的时候,你去唬她一下,看她怎么说。”

    “知道了。”年轻的小警官点点头道:“我想赵茹一定想不到,会有死者藏着这些东西。通常来说,这种东西人都不愿意留着,直接会毁掉的。”

    “这就叫天网恢恢。只要犯罪了,就没有可能不留下半点痕……”说到这里,马厚德忽然皱了皱眉头。

    他再一次把这些信件拿了起来,飞快地扫了一眼。

    “马sir,怎么了?”

    “没有,没有,这个也没有。”马厚德放下了手上的信件,“这里根本没有提到过老师这样的字眼。”

    “哦,是没有……有问题吗?”年轻的小警官愕然道:“这不是凶手故意制造出来,想要带偏我们的调查方向的吗?”

    “我知道……”马厚德却道:“可是你忘记了,我们一开始是因为顾家杰手机上那系被删掉的信息,才会开始调查的吗?上面就提过‘老师’!”

    “这……马sir,你是想说,顾家杰的死和前面四个死者,不是同一个案子?”

    “我不知道……”马厚德摇了摇头,却飞快地站起身体来,一边收拾着桌面上的手机钥匙等等,“我去一趟第三医院,你留在这里,尽快做好笔迹的对比!”

    “知道了!”

    ……

    ……

    开着车,这段时间的信息不断地在马厚德脑中浮现起来,顾峰说过的话,老秦说过的话,顾家杰房间发现的药……等等。

    ——我就只是出出气,真的没有想要用刀子划他的,那头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反抗了……

    ——有些奇怪,第一次送去检验的肉碎组织的结果显示是癌细胞,可是再验的时候,并没有。

    ——查出来了,根据这药的成分,应该是一种叫做西达本胺的抗癌药物。

    ——没病没痛吧,我哪知道那么多。这么大个孩子,难道感冒生病了还不懂得照顾自己吗?

    ——我要再验一次尸体。

    想着想着,第三医院就已经到了。

    下车的时候,马sir打着电话,开口就问道:“喂,老秦啊,你说要再验一次,有什么新的发现了吗?”

    “还在等结果。”

    “哦,我知道了,有消息记得第一时间通知我。”

    马sir关了电话,便风风火火地朝着何小妹的病房走去,才经过护士站的时候,却被一名护士姑娘给叫了下来。

    “先生,现在过了探病时间了。”护士姑娘尽责地道。

    正当马sir打算取出证件说明身份的时候,这位护士姑娘却忽然道:“咦,先生,你是不是认识刘家辉?你是他的亲友吗?”

    “你……怎么说?”马厚德愣了愣。

    护士姑娘道:“听同事说,今天有人来找刘家辉和何小妹了。一直都没有人来探望过何小妹,所以我就好奇瞄了一眼,正好看到你……应该还有另外一个先生和女士吧。我本来打算见见你们的,不过一下子走不开,你们就走了。”

    马厚德决定先不弄出证件——早上来的时候,他也没有露,只是说是朋友,让带路而已。

    “姑娘,你和刘家辉熟吗?”马厚德忽然问道。

    “嗯,我坐班的时候,基本上都能看见他在照顾何小妹。”护士姑娘叹了口气道:“这孩子挺可怜的。先生,如果你和他熟悉的话,就想想办法帮帮他吧。医生说,他的命……恐怕也不长。”

    ……

    ……

    一开始,沈美缓就想到了游乐中心——这是她儿子上次突然自己走掉后来到的地方。

    她一路寻找过来,却没能发现。

    里面的售币员也是敷衍地说没有见过……沈美缓自然知道这一定是没有见过,不然的话,这家伙不会显得这样的淡定。

    但不在这里,这次……他会走去什么地方?

    沈美缓冲忙地离开了游乐中心,一个个她曾经带着她儿子去过的地方找去……不知不觉间,她已经走到了那家一开始曾经住过的旅馆。

    想起这里也住着一个神秘的黑衣女人,沈美缓就不由得迟疑了一下……她后退着,想要离开。

    却没想到,这个时候竟是听到了背后传来了声音。

    “你,找我吗。”

    “我……我只是路过。”

    转身的瞬间,沈美缓再次看见了这个自称黑水的神秘女子。她不愿意和这个神秘的女人多说什么,打算离去。

    黑水却道:“你儿子,又自己走掉了,对吧。”

    “你……你知道点什么吗?”黑水的话,让沈美缓顿时停下了脚步。

    黑水却淡然道:“看你的脸色……你难道还没有感觉吗?自己身体的状况,尸气已经开始侵蚀你了。”

    “你是不是见到他了?”沈美缓一把抓住了黑水的手臂,哀求道:“求求你!求求你,你要是见到他的话,求求你告诉我,他在什么地方吧!”

    “对不起,我不知道。”黑色摇了摇头,推开了沈美缓的手,就这样拎着两大袋子的东西,走入了旅馆之中。

    “求求你,告诉我吧!”

    黑水请到了轻微的声音……那是撞击地面的声音——那是沈美缓跪在了地上,朝着她磕头的声音。

    她没有,也仿佛不敢回头看这个可怜的女人,而是径直地朝着楼上走去。

    ……

    沈美缓失神地看着那扇旅馆门前的玻璃门自由地摆动着,渐渐地合拢起来,终于失望地扶着自己的双腿,缓缓地站了起来。

    正当她又一次感觉到了绝望,打算向那个诡秘的地方祈愿——时间越是过去,她儿子被发现的机会就越大,她已经不敢想那种后果。

    那么,即使在付出什么,她也愿意。

    可就在这时候。

    “你等我一会,我带你去找他吧……别再做过多的交易了。”

    就在此时,沈美缓却听到了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飘来的……黑水的声音。

    “谢谢!谢谢你!谢谢你!”(未完待续。)

    当他回到病房的时候,意外地看到了有一个人已经坐在了这里,正和他的奶奶何小妹说着什么。

    “哦……你回来啦。”

    那坐在这里的人,赫然就是马sir。马厚德这会儿转头看了一眼,笑了笑道:“我有点不放心何奶奶,所以又过来看了一下。”

    何小妹这时候点了点头,慈祥地道:“家辉啊,这位马先生真是一个好人,有心了。”

    “是……是吗。”他点了点头,“奶奶,你先休息一下,我和他有点事情聊一聊。”

    说着,他就示意让马厚德出来。

    两人走在了远离这间病房的走廊上,他开口就道:“警官,我不是说过了,让我静一静吗?你……你不要再来烦我了。”

    马sir却道:“我也只是关心一下老人家的身体而已,这样不行吗?”

    他一顿足,深呼吸一口气道:“马警官,你如果真的只是探病的话,我欢迎你。但如果你是为了我妈……那个女人的事情才来的话,请回吧。”

    马厚德顿时眯起了眼睛,点了点头道:“好吧,我呢,暂时也不做这个说客了。你好好照顾你奶奶,回去吧。”

    他才吁了口气,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等下,你东西掉了。”马厚德这回忽然喊道。

    他愣了愣,转过身来。只见马厚德从地上捡着一个药瓶子,伸过了手来道:“你的药掉了。”

    “不是我的。”他只是随意地看了一眼,便没有了注意,随口道:“或许是护士掉的吧。”

    “真的不是你的吗?”马厚德忽然重复问了一次。

    他却像是不耐烦一样:“我很好,没有并没有痛,不需要吃药,行了吗?”

    马厚德这会儿一拍自己的额头,像是恍然一般道:“我想起来,这确实不是你的药。只是我从医生那里借过来的……不过,你知道这药是开给谁的吗?”

    “我哪知道那么多?”

    “这是开个刘家辉的药……”马厚德眯起了眼睛,“开给你自己的药,你居然会忘记了?真是很奇怪啊?对不对?”

    他像是一下子想起来了什么似乎的,脸色剧变了起来,忙低着头道:“我不知道你说什么……你,你不要再来找我了!”

    说着,他快步地转身离开。

    马厚德这次就不追了,只是大声地喊出了口来:“顾家杰,你是顾家杰,对不对?那天从你家楼上跳下来的,是刘家辉……你的哥哥,对不对?”

    他猛然转身!

    难以掩饰脸上的震惊与慌张。

    马厚德这会儿见对方停住,一脸不知所措,经验实在太丰富的他心中暗叹了口气,缓缓地走来,“在你回来之前,我已经问过这里的一位医生。刘家辉的病情我已经知道了……现在的科学技术是很发达的,我们只要验一验现在躺在法医那里的尸体,就知道他生前有没有病……而你,也只需要做个检查,也就知道你有没有病了。”

    他被步步地迫近,一步步地后退着。

    马厚德沉着声,并且飞快地道:“为什么刘家辉会死在你家楼下,为什么你会在这里?你们两个到底做过了什么?说!刘家辉的死,是不是因为你!”

    “不,不是!别过来……别过来……别!”

    “你不说,那我就要去问一问你奶奶,看她是不是也知道这件事情。”马厚德依然沉着脸……用了一些大人的卑鄙来让这孩子屈服起来。

    他并不打算真的想何小妹问些什么,仅仅只是打算击垮这孩子的心理防线。

    尽管肮脏,却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别!千万不要和奶奶说这件事情!求求你,千万不要!”他顿时哀求道:“要是让奶奶知道了……哥哥做的事情,就白费了啊。”

    “你们……你们到底做了什么?”马厚德皱下眉头。

    他……顾家杰深呼吸了一口气,苦笑道:“我也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当时就会答应了下来,现在想要后悔,也来不及了。”

    顾家杰看着马sir,艰难地开口道:“两个月前,我来这里看病,无意之中碰到了一个和我长得一样的人。”

    “他就是刘家辉,你的哥哥?”

    顾家杰点点头:“我没想到,我居然还会有见到我哥的一天。因为,我记得我听我妈说过,我哥哥小时候就溺死了……后来,我和我哥相认了,我才知道当年发生过什么事情。”

    就这样坐在了医院走廊的凳子上,顾家杰双手掩着自己的脸,一点一点地说出来这两个月以来所发生过的事情。

    “警官,你应该知道,我爸会经常私底下打我,对吧?”

    “嗯,顾峰确实承认过了这件事情。”

    顾家杰苦笑道:“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直不愿意告诉我妈这件事情……我爸……顾峰一直会私底下打我,可是在我眼中,我妈和他也没有什么分别。她也一直在逼着我……”

    他抓住了自己的衣领,痛苦道:“有时候,有时候我甚至感觉自己喘不过气来。我想要离开这个家,我想要离开这两个人……我和我哥聊了很多分开之后的事情。他知道我的处境,他就忽然跟我说,不如让他代替我,反正我们看起来,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你是说……你和刘家辉早就调换了身份了?”马厚德惊讶道。

    “不经常。”顾家杰摇摇头道:“一般只要我爸那天会回来,我们才会调换过来的。”

    马厚德点点头:“难怪顾峰说,上次打你的时候,你突然就反抗了起来……反抗的其实是你哥哥吧?”

    顾家杰点了点头,他长长地吁了口气,脑袋枕在了椅子后的墙壁上,“我其实是一个很懦弱的人。虽然那次我没有亲自经历过,不过我看见到了我哥的伤口之后……我忽然间,真的不愿意再回去那个家。这个时候,我哥忽然看着我,他说……”

    “他说了什么?”

    顾家杰呆呆地看着天花板的灯光,轻声道:“他说……不如让他代替我,死了吧。”

    “你……你同意了?”

    顾家杰闭上了眼睛,点了点头,“我到现在,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同意下来的。我一直都在想……或许,是因为想要报复一下我妈妈和我爸爸,或许我真的想要离开,不愿意再过这种生活……又或许,我不忍心看着我哥这样的痛苦。知道吗?我曾经亲眼看见过我哥发病的时候,就倒在我旁边,那种痛苦的模样。”

    顾家杰摇摇头:“我哥这辈子,没有太多和我的记忆,也没有太多关于妈妈的记忆。从小到大,都是奶奶在照顾他。对于哥哥来说,只有奶奶是最重要的,唯一的亲人。他不愿意自己先奶奶一步走了,扔下她一个人孤零零地留在这个世界上。所以,假如死的了是顾家杰,而不是刘家辉的话,奶奶就有人照顾了,而……而我也就能自由。”

    马厚德抹了把脸,不敢相信这两个孩子到底怎么会想出这种办法来,不禁沉声道:“可笑!不忍心让你奶奶一个伤心,难道你就愿意看到你母亲伤心了?这段日子,你也一直跟着她吧?你难道没有看到她到底有多么的难过?”

    “我知道!可是我有什么办法?我是事前甚至不知道,可我哥那天就跳下去了!他那天就死了!我们根本还没有谈好这件事情,他就已经自己做了决定。他甚至没有得到我同意就……我没办法啊!”

    顾家杰也变得激动了一些:“多少次……多少次我想要走上去,告诉她……妈,我是家杰。可是……可是我做不到!我做不到……我不敢告诉她,我……我这样子来骗了她。我……我不应该答应我哥的。他说,奶奶就算术后好了,也没多少日子……只要这段时间能好好地陪着她,几年就好,等她安详地过了这最后的日子就好了。到时候,不管我是以他的身份出现在妈妈面前,或者是说出真相,都可以。”

    “但那天……那天当我在楼下看到一群人围着,看见我妈哭不出声,倒在地下的样子的时候……看到盖在了我哥身上的那块白布的时候……我……”顾家杰颤抖着道:“我……我后悔了。”

    马厚德听完,摇了摇头,一下子沉默了下来。

    办案这么多年,古怪的案子不是没有经历过,不过这种案子……马sir不知道自己这时候应该说些什么。

    他不是看不见眼前这个孩子此时的悲痛,害怕以及后悔。

    “我……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马警官。”

    “我知道了。”马厚德点了点头,他拍了拍顾家杰的肩膀,苦笑道:“但最起码……这件事情,并不是真的坏的事情。但是,你认为,这样一直下去,就真的好吗?”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应该怎么做。”

    马厚德摇摇头,却忽然问道:“对了,还有一件事情我是不明白的。为什么在你的手机上,会出现几条奇怪的短信?”

    顾家杰道:“你是说关于老师的那件事情?”

    马sir点了点头。

    顾家杰道:“我哥说,这件事情最好不要让人发现。刚好之前发生了补习班的事情,他就想着,就算是警方有什么怀疑了,也好误导你们。补习班一直都有这个奇怪的老师的传闻,所以我们就在手机上留下了这样的信息……”

    马厚德张了张口,一时间愣住。

    他不是说质疑顾家杰的这种说话,他只是在好奇……好奇那个已经死去的刘家辉,他……这孩子,到底经历了什么。

    提出这种想法,这种要求……仅仅只是因为,他希望在他死后,有个人能够代替他,照顾好何小妹最后的几年,然后顺带地让作为弟弟的顾家杰,能够暂时脱离那个家吗?

    “对了,马警官,我……”

    顾家杰一下子止住了自己的口——他想要说,他看见了他哥哥,依然还像是活人一样的事情。

    然而话才到了嘴边,他却忍了下来。

    “怎么,还有什么漏掉的吗?”

    “没……我,我只是想说,你能不能先别告诉我妈妈这件事情?”

    马厚德叹了口气道:“这件事情你打算一直瞒下去吗?说句不好听的话,就算你扮着你哥去照顾你奶奶,可是你奶奶毕竟是和你哥哥生活了十几年……她难道真的认不出,感觉不出吗?”

    “我不知道,我只能见一步走一步。”顾家杰摇了摇头。

    “好吧,这件事情,我暂时当作不知道……不过,希望你能自己向你妈妈坦白。”

    带着一丝惆怅,马厚德离开了医院。

    ……

    路上,看着倒退的人和车,马sir忽然想到,刘家辉这孩子,遭受了这么多,心中不难受吗?

    双胞胎,前后几乎一样的时间来到了这个世界上。

    各自的人生轨迹却完全不一样。

    “他……”

    路上,停下了脚步,马厚德忽然意识到,“他心中有怨,很深,很深的怨!”

    ……

    ……

    他又一次重游了故地,从河滨公园开始,一路回头,不回头,走过来时的路,直到最后还是回到了最初的这个地方。

    这家游乐中心。

    还没有到关门的时间,游乐中心的门是开着的。只是前台的售币员却低着头看着手机视频,并没有注意到有什么人走入。

    他根本无需要去注意——因为他根本看不见什么。

    整个游乐中心还开着的机子的音乐声,他也听不见,因为他带着耳塞……所以他听不见,其中一台机子又开启了。

    那台打乌龟的机子。

    “差不多了。”

    默默地看着他抓起那锤子,一下一下地敲打着的模样,洛邱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这句行尸确实没有灵魂……一开始并没有。

    但却留有了一些东西在这具身体之中,经久不散,而这些东西却像是一颗种子一样,终于在这一刻,破土而出。

    一个从残存的眷恋之中诞生出来的,新生的灵魂。

    第一次,看着一个新的灵魂的诞生,对于洛邱来说,已经顾不上别的事情了。

    就像是等待着半夜昙花盛开的那一刻般,洛邱静静地听着,听着……灵魂新生的初动的声音。

    可洛老板却在此时睁开了眼睛,轻声道:“我以为,你不会再管这件事情的……黑水小姐。”

    他后面的是黑水。

    而黑水后面的是,沈美缓。(未完待续。)

    不能再这样错下去。

    顾家杰这样对自己说。

    看着渐渐冷清的医院走廊,刚刚被马厚德坐过的那张凳子也早已经冷却。他却还一个人坐在这里。

    好长一段时间。

    当顾家杰回到了何小妹的病房之中,他发现他的奶奶早就已经睡去。

    对于这位老人,他没有太多的记忆……大概只有一张模糊的脸。

    那是儿时的记忆。

    顾家杰吁了口气,把奶奶的手放入被子之中。酣睡时候显得如此安详的何小妹……是不是因为正在做着什么好的梦?

    顾家杰摇了摇头,突然想要整理一下他哥哥的东西——其实没有什么东西,只是简单的行李袋子。

    只是这段时间,他一直不愿意,也不敢去细看这位对于他来说,同样是记忆模糊的哥哥的东西。

    或许是因为,今夜坦白了所有的事情,心中松了一口气的原因吗?

    顾家杰不清楚这些……这些对于他来说,都是从未经历过的事情,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应对的事情,更不知道是否他能够处理好的事情。

    行李袋子就在病房的柜子里面摆着,其实也就一些衣服和日用品之类的东西。

    “这么多天没有洗过了啊。”

    嗅着这里放着的衣服传来的味道,顾家杰摇了摇头,索性把行李袋子里面的东西都倒了了出来。

    正自捡起其中一件衣服的时候,他却摸到了什么东西……掏出来的是一张叠好了的,四四方方的纸。

    信纸。

    ——如果,如果当初被带走的是我,我们的命运会不会不同。

    没有写出致谁的名字,但开头的第一行,写着的文字便让顾家杰知道……这是写给他的信封。

    “哥……”

    看着看着,看着看着,顾家杰便无力地坐了下来。

    ……

    ……

    游乐中心之中机子的声音颇大,但却没能掩盖得了人说话的声音。

    因为他和他和她和她,是靠得如此的接近。

    “家杰!”

    当看见的瞬间,沈美缓不顾一切快步地走过了黑水,也走过了站在这里的俱乐部的老板。

    她不关心这个俱乐部的老板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她关心的只是,她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儿子。

    她走到了他的面前,一把抱着了他,轻轻地拍打着他的背后——即使腐烂,也唯有至亲的母亲才不会嫌弃半分吧。

    “我的到来,是破坏了你…的好事了吗?”

    黑水警戒着,但也问着。

    她仿佛是为了争回一些……一些不久之前,她从这位老板的面前落荒而逃的时候,丢掉的东西。

    “破坏?”洛邱摇了摇头:“黑水小姐,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黑水冷笑道:“难道不是吗?你一直跟着他,让他不被普通发现,让他自由活动,难道不是因为图谋着什么吗?”

    “这种说法好像也没有什么问题。”洛邱点了点头:“行动具有目的性,我承认这点。”

    “你承认就好。”黑水冷哼了一声。

    边上,抱着自己儿子的沈美缓一下子放开,回头盯着这个曾经给予了她活下来理由的男人——那天,她看到的这个年轻的男子虽说是带着面具,但她却记下了他的声音。

    在这种情况下,她根本不需要猜测,就可以知道:这个显得安静的,恐怕只是比她儿子看来仅仅大了几岁的男子,就是那个俱乐部的老板。

    “你……你,想对我儿子做什么!我们的交易不是已经结束了吗?”

    沈美缓一把将自己的儿子拉到了身后,一边护着他,一边沉声道:“你想什么,就拿走我的好了!但是,不许对家杰做任何的事情!”

    “尊敬的客人,我并不会对顾家杰做什么。”洛邱摇了摇头:“因为他本来……就不在这里。”

    “胡说,他明明就在这里!”沈美缓回头一看,这才坚定地到说道:“他就在这里!他就在这里!你看见了没有!”

    她一把抓起了儿子的手,“这里!我带着他来到过的这里!”

    不料就在这瞬间,他却一下子拍开了沈美缓的手。

    沈美缓一惊,动了动嘴唇,看着那拍开了自己的手臂此时还僵直在半空之中,慌乱着说道:“家杰,你怎么了,我是妈妈啊,家杰……我是妈妈啊,你不记得了吗?”

    他仿佛没有听见,只是转过了身去,再次抓起来了这个锤子,又一下下地敲打着……凭空地敲打着。

    无意义般的动作。

    “家杰……”沈美缓一下子捂住了嘴巴。

    难过。

    没有比儿子不认自己这样的事情,来得能够让一个母亲悲痛。

    悲痛让她含恨怒视着俱乐部的老板,“你……你到底对我儿子做了什么!他从来没有这样!他没有!!你对他做了什么!!”

    “就这样说明有些麻烦。”洛邱摇了摇头,朝着沈美缓走去,“……就当作是售后服务吧。闭起眼睛。”

    “你……你想要做什么!”

    但见洛邱走来,沈美缓一下子慌乱地后退着。

    另一边,见到了这一幕的黑水猛然间动了!

    只见黑水的身影一闪,便挡在了沈美缓的面前——她的双唇一下子变得宛如墨汁般漆黑。

    两颗尖锐而细长的牙齿,也从黑色的唇中伸出,左右的两边脸颊上,也浮现出来了一些黑青色的刺青。

    “不要靠近她!”

    “我没有恶意。”

    洛邱摇了摇头。

    “我再说一次,不要靠近她。”

    黑水沉声说道。

    “现在你的不比龙夕若来得强大。所以……放松点。”

    黑水眼前一花,她猛然间感觉到了昏眩,并且骤然间听闻龙夕若的名字,更是让她有了一种心惊胆颤的感觉。

    他和龙大人有过接触?

    可当她回过神来的时候,俱乐部的老板已经越过了她……洛邱的手指甚至已经轻轻地点在了沈美缓的额头之中。

    这一点,便让沈美缓留下了泪,失了神。

    她一下子就跪坐在了地上,睁开了眼睛,大大的眼睛,满脸惊诧与凌乱。

    “怎么会?家辉…他,他是……家辉?”跪坐在地上的沈美缓猛地一下抬起了头来,“你……你骗了我!”

    洛邱轻声道:“客人,我已经提醒过你。我问过你,即使这不一定是您所认识的儿子。您……也愿意吗。”

    “你没有告诉我!这并不是家杰!!你骗了我!!”

    “客人。”

    洛邱的声音仿佛重了一些,重得难以察觉,“您所要的是,复活您的儿子,对吗?那么……这位,难道不是您的儿子吗。”

    看着一下子说不出半句话的沈美缓,洛邱摇了摇头,淡然道:“只因为,因为是刘家辉,而不是顾家杰,所以您……不愿意了吗?”

    “我……”

    家辉……就不是……我的儿子了吗?

    如果那天,她知道这是刘家辉而不是顾家杰……她会愿意吗?

    讽刺的是,她无法给到自己准确的答案。

    有多少年了?

    当那个2003年的夏天,浑身冰冷,感受到了绝望般地离开了那个小镇的时候,她的爱就再也没有办法分割成为两半。

    她的爱……她只有把自己所有的爱,都留给剩下的,唯一的儿子。

    她再怎么悔恨,也无法改变当初没有带走两个孩子的事情……她唯一能够做到的,仅仅只是把全部的感情都投入到剩下的这一个之中。

    以他为中心,不知不觉过了这些年。

    不知不觉,她也就只剩下了一个儿子。

    即使是和前夫分开之后,再次重组一个家庭,也无非是为了这个孩子……为他,她愿意付出自己的所有。

    而为了……为了另外一个他呢?

    她不禁迟疑着。

    愿意吗?

    ……

    当沈美缓抬起头来的时候,看着那笨拙地,腐烂的身体,她忽然感间就感受到了一种陌生,感觉到了害怕。

    我……我抱过他。

    她伸手下意识地撑离了一下。

    远离着他,远离这具或者的,但也是腐烂的身体。

    而他却忽然低下了头来,停下了挥动锤子的手,朝着她走来,伸出了这个锤子,仿佛是邀请。

    “别……”

    很轻很轻的声音,但却也是从她口中说出来的声音……或许只是害怕,或许只是错乱无法理清,或许只是本能。

    当这个字在空气之中震动形成了声音之后,她却后悔着自己说出来的这个字。

    可她无法把它回收,因为已经说了出口……因为,他已经听见。

    终于,从不开口的他,第一次发出了自己的声音。

    呜啊——!

    从那腐烂的喉咙之中发出的,一道悲鸣的,不清楚的声音。

    凄凉的吼声。

    一切的丑陋都能够用来形容他此刻的模样。

    锤子一下子掉在了地上。

    第一次,是因为他不会拿起,而这次……是他自己丢下的。

    他痛苦地抓着自己的脸,就在这里晃动着自己的身体。

    而痛苦,也让他像是发疯了般,跪在了地上,一下一下地用脑袋撞击着地板。

    一下一下。

    他好像是想要把他自己的脑袋连同他身体,他的一切,都敲碎……敲碎在这个女人的面前。

    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会这样?

    黑水唇上的黑色已经褪去,脸上的刺青也已经褪去,她下意识地伸手划过了自己的脸,摸到了一丝的湿润……那是她的泪水。

    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她的眼中落下来的泪水。

    那是发自她心底的,这个正在无尽悲痛之中哭泣的魂的声音的倒回响。

    她听见了,正如洛邱所说的一样,她听见了!

    “我听见了……听见了。”

    她喃喃自语:“他在哭……他的魂魄,在哭。”

    她看着洛邱,忍不住心中的震撼:“他……真的有了思想。怎么会这样?他诞生了新的魂魄……不可能……不对……”

    黑水猛地看转身看着面前这具疯狂的行尸,“他,他从这段时间和她母亲共同创造的回忆之中,诞生了新的魂魄……是因为眷恋!这……这就是你想要看到的东西!”

    “可惜了。”

    洛邱却摇了摇头,带着一丝失望:“它将会死去。”

    黑水一下子后退了一步,有些不敢看着这个年轻男子的目光。尽管她没有从对方的身上感受到愤怒,不满等等的情绪,但她还是不敢去看这个男人。

    他确实什么也没有做,只是在静静地等待着这个新生的灵魂诞生的一刻……或许他只是打算独自地欣赏灵魂新生的瞬间。

    “如果……如果我没有把她带来,是否……能重聚他已经散失的三魂七魄?真正意义上的复活?”

    他只是在这里等待着……而她却把沈美缓带来了。

    这瞬间,黑水觉得自己恐怕做错了什么。(未完待续。)

    洛邱对于黑水的印象并不多。

    虽说和黑水有过一次的交易,但也仅仅只有一次,并为算是熟客的程度。

    但即便如此,也是客人。

    俱乐部的老板对于客人,从来都会表现得礼貌。

    “这位客人所能付出的,不足以做到这一点。”

    洛邱给了黑水答案:“而他体内所能诞生出来的,也将不会是他原本的灵魂。”

    黑水茫然地微微摇头。

    洛邱此时看着那仍自敲着自己身体的他,轻声道:“这里面的只是一个借由了这具身体残留的执念以及这段时间的回忆所诞生出来的,全新的灵魂。它或许会对母亲这个概念存有很深刻的烙印,但他不会知道自己曾经是谁……它只会像是一个新生的婴儿一样。比如它现在的痛苦,只是这段时间的记忆被否定了。”

    初生。

    或许从他见到了沈美缓的那一刻,就如同所有生灵诞生之初,把第一眼看见的当作是至亲。

    “不对……既然是这样,为什么他会拒绝她母亲?”黑水试图去反驳。

    但她的此时的认知无法媲美能够观察得到灵魂世界的俱乐部老板。

    “我说了,它是从残留的执念和这段时间的共同回忆之中诞生的。那些都是它成长的养分……”洛邱忽然看了沈美缓一眼。

    这位处于迷茫和不知所措的母亲此时呆呆地低着头,像是听不到任何的事情。

    她或许应该能够听见的,只是不知道自己能够做些什么。

    “既然是它成长的养分,自然天生就带着了刘家辉部分的烙印。”洛邱看着黑水,轻声道:“所以它,本能地会反感。即使它还不懂得思考太深,却能够感受得到。”

    “因为初生,它无法用正确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情感。即便痛苦了……”洛邱顿了顿,仿佛也在思考着最为合适的话,“即便痛苦了,恐怕也只懂得伤害自己了吧。”

    即便痛苦了,恐怕也只懂得伤害自己了吧。

    言在耳,在她的耳中,很清晰地传入了沈美缓的耳中……她的心中。

    她猛地一下抬起了头来。

    他的脑袋依然在疯狂地撞击着地板,却忽然间撞到了柔软的东西……撞到了那只曾经抓起过来他的手,那只握过了他的手。

    “够了。”沈美缓低泣着,“够了。”

    她抽了一下鼻子,深呼吸了一口气,就这样抱紧了这个他的脑袋,“够了……不要再伤害自己了。”

    那是他听过最温柔的声音,让他身体停了下来的声音……让它停止了哭泣的声音。

    “够了。”她又轻声说了一句……一句又一句,“够了。”

    黑水不忍看着一幕,她下意识地转过了头去……听着这个女人,以温柔的语气,以仿佛是在给闹别扭不愿意睡去的孩子讲故事的声音,轻轻道:“别哭了啊,妈妈很普通,妈妈也会害怕……所以,别哭了啊。”

    他不动了,就这样静静地呆在了母亲的怀中。

    没有心跳的他却能够听见这具温暖的身体之中传来的强而有力的心跳声。

    它没有太多的记忆,但却仿佛曾经在什么地方,听到过这样的心跳声。

    即使忘记了……但是身体一样残留着这种感觉。

    那是他还在她的身体之中,还在那温暖的胎中,在充满了羊水的,天下最安全的空间之中,所听到过的,能够让他安稳的声音。

    他在母亲的身体内,所听到的,来到这个世间上的第一道的声音。

    妈妈的心跳声。

    在那腐烂的喉咙里面,在那或许更加腐烂的身体之中,在仅有黑水以及洛邱所能够听到的,它那即将崩溃的世界之中,有什么冲破而出。

    它在沈美缓的怀中,像是第一次学会了开口说话的幼儿般开着口。

    它喊:妈。

    妈。

    ……

    “它……它稳定下来了。”

    黑水不知为何,只感觉松了口气。

    或许还有一点的庆幸。

    只是看着眼前的这位苦痛的母亲,她却是暗叹了一口气。未几,黑水忽然走到了洛邱的身边,低着头轻声说道:“我想向你买一样东西。”

    说着,她便咬了咬牙,低着头从洛邱的身边走开……她并没有走远,不过是走到了一旁的另外一部游乐中心的机子旁边。

    洛邱看了一眼这对母子……这个初生的灵魂经历了灾难,远比之前还要更加美丽一些。洛老板甚至不舍这一份美丽,不愿意挪开自己的脚步。

    只是……有客人要谈生意了,他不得不暂时离开。

    还好并不远。

    “黑水小姐,不知道您想要买些什么?”

    面对着客人的时候,他总是这样的专心……即便那个初生的灵魂对他的吸引力此时要更大一些。

    黑水此时却问道:“它现在不会死去了吧?”

    洛邱点了点头道:“不仅不会,还会更加强壮一些……灵魂是很奇妙的东西,它或许会下一刻死去,但它也或许会在下一刻重生。嗯……如果用修道这方便来解释的话,大概就像是破而后立吧。当然,我对修道的事情其实一窍不通,不破不立这样的话也只是看了一些杂谈的书学会的,希望不会在黑水小姐的面前班门弄斧。”

    班门弄斧?这确实不是在讽刺吗?

    黑水淡然地看了这位俱乐部的老板一眼,尽管她可以很清楚地听出来,对方真的是有着近乎苛刻一样的谦卑,并且诚实。

    可是她还是听着很……不爽。

    “那……那他的身体?”

    “会继续腐烂,但还能够保留行动的能力。”洛邱想了一会儿道:“但腐烂到了一定程度之后,会停止下来……这是沈美缓的购买力所能够达到的最大程度了。”

    黑水吁了口气,点了点头,脸上是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她此时看着洛邱,看着这男人并没有倒影着任何东西的双眼。忽然之间,她把她的衣领拉开。

    黑色的连衣裙与白皙的肌肤,仿佛形成了这世界上最鲜明也是最美丽的对比。

    当衣服缓缓褪下,来带胸口之前的时候,黑水才停下了手……她用手指就在自己的胸口上,轻轻地划过。

    指上射出的锋利的指甲,残忍地在这片无暇的肌肤上划出了一道浅浅的伤口。

    伤口裂开,殷红色的血便开始冒出……但与此同时,一点点宛如金汁般的液体,也同时伴随着红色的鲜血流出。

    黑水脸上露出一点的疲态。她咬了咬牙,以手掌覆盖在伤口上,片刻之后,她才松开了手掌,把它伸在了洛邱的面前。

    她的掌心之中,一滴如同泪珠般的金色珠子,缓缓浮动着。

    “一滴精血,够不够。”

    “黑水小姐的一滴精血,价值巨大。”洛邱这时候点了点头,却道:“可黑水小姐,您还没有说,到底想要买什么?”

    黑水淡然道:“你们不是无所不知?为何还要问我?”

    “我明白了,尊敬的客人。”洛邱躬身示意。

    那滴精血就这样浮动在半空之中,脸色变得苍白的黑水此时转过了身去,开始整理着自己的衣服。

    洛邱打量着这滴精血的时候,忽然道:“看来黑水小姐并没有想象之中的那么讨厌人类。”

    “你错了,我对人类一向没有好感。”她微微地侧着头,“她对我来说,仅仅只是一个母亲的身份。”

    “这样……”洛邱微微一笑。

    大概是……妖也有情吧。

    “一个问题。”黑水忽然也问道:“你们,总是那样以不对等的信息来欺骗顾客吗?”

    “黑水小姐为何这样说?”

    黑色冷笑道:“不是吗?一开始,你们就没有对她说那是她的另外一个儿子,这不就是不公平了吗?还是你以为,如果她知道了这是另外的一个儿子,就不愿意做这次的交易了?所以才保留?”

    但黑水没有听到马上的答案。

    她摇了摇头:“不过无所谓了,反正你们……本来就不是什么做善事的地方,就这样吧。”

    她不选择去看到最后……她能够感觉到这个俱乐部能够很好地给出她需要的东西。

    可当她快要离开这家游乐中心的时候,却听到了这样的话。

    “如果直到死了,也没有再和自己母亲创造回忆的机会……对他,也是否公平。”

    这样的,回应。

    仿佛是叹息声。

    出门前的这一刹那,听到了这样的回应,黑水下意识地慢下了自己的脚步。

    她忽然不懂,不懂这位模样看起十分年轻,却拥有着恐怖能力的老板了。

    他……是在怜悯他吗?

    从一开始。

    黑水不知道,她也想不明白。她和自己说过,是不会向这个地方提出交易要求的。可讽刺的是,那言犹在耳的决心,才没多久就被自己亲手打破。

    低着头,黑水离开了这个地方……一滴精血对她来说,对于现代给予妖类生存的环境来说……

    总之,她将迎来很长一段时间的虚弱。

    ……

    ……

    洛邱把早就被扔到了地上的打乌龟机子的锤子捡了起来,取了纸巾,把上面弄脏了的地方抹干净。

    沈美缓还想是不在意……她现在只是在意着她怀抱之中的他。

    不管到底是他还是它,她只知道……这也是她的孩子。看着它闭着眼睛,沉沉睡去的样子,沈美缓轻轻地拎起了他的手指。

    就像是她才刚刚生下家辉和家杰这两兄弟的那一天,第一次抓起兄弟俩小小的手掌的那一天。

    可洛老板还是走到了她的面前。

    洛邱蹲下了身来,这动作一下子就惊动了这位母亲。她惊恐地看着靠近过来的洛邱,正打算说话的瞬间,却发现自己的身体不能动了。

    连说话的能力也仿佛被夺取了般。

    她惊恐地看着洛邱把手掌放在了它的胸膛上,从这里面抓去出来了一点点纯白色的光芒……沈美缓想要摇动自己的脑袋,她想要睁大自己的眼睛,她想要阻止这一切。

    可她依然无法做出任何的反应。

    却见洛邱打量着那最终抓取成型,停留在他掌心之中的纯白色光球,露出了痴迷的目光。

    良久,当沈美缓已经留下绝望泪水的时候,洛邱才轻声道:“别怕,会变好的。”

    他把手中的光球,一下子打入了沈美缓的肚子之中——光球一瞬间没入,彻底消失不见!

    沈美缓终于恢复了自己的行动能力,她一下子便愤怒地紧抓了洛邱的手臂,“你!你到底想要做什么!!他已经这样了,你难道还不能放过他吗?”

    “听。”

    洛邱解开了她的手,翻过来抓住,然后缓缓地她的手掌送到了她的肚子,贴了上去,“听和感受。”

    沈美缓一怔,猛一下抬头。

    “感觉到了吗?”洛邱轻声道:“这个小生命。”

    她感觉到了那种作为女人才能够感觉到,也曾经感觉到的感觉……那种小生命正在她体内酝酿的感觉。

    ……

    如果有来生。

    还做你的孩子。(未完待续。)

    小妖崽子们围拢在窗边,乖巧地模样,生怕弄出来了一点声音,会把床上安寝的黑水姐姐吵醒。

    即使是抱着了一包薯片的猪猡子,这会儿也只敢把薯片缓缓地放入口中,像是咀嚼着一颗糖果般地慢慢压碎嘴巴里面的薯片。

    自从昨夜黑水姐姐脸色苍白得吓人地回来之后,就说要睡一觉,先别吵着她……到现在已经整整一个晚上了。

    床上,黑水双手叠在自己的腹部,黑色的连衣裙左右对称地在她的两边散开。

    显得安详。

    “玲玲姐姐,你要做什么哦?”

    这个时候,猪猡子问着小兔妖玲玲。因为猪猡子看见小兔妖玲玲这会儿爬到了床上,就在黑水枕头的旁边,朝着她的脸靠近过去。

    有着大红色,宝石般眼睛的小兔妖这会儿眨了眨眼睛道:“我看看能不能把黑水姐姐亲醒呀!”

    “啊?”

    “笨笨!你忘记了王子是怎么把睡公主叫醒的吗?”小兔妖玲玲撑起了腰来,显然是这里所有小妖崽子们的大姐头般,“就知道吃!猪脑子!”

    “可我本来就是猪呀。”

    “不理你了!”玲玲白了一眼,这才神情专注,嘟着嘴巴,缓缓地朝着黑水的双唇靠近过去。

    一群小妖崽子们忽然想起了黑水姐姐说过,亲亲是羞羞的事情,不禁各自捂住自己的眼睛,只敢从指缝之间偷看。

    快要亲到了,黑水姐姐的唇……小玲玲下意识地咽了口口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变得心跳加速起来。

    感觉脸颊好像一下子变得热热的,身体似乎还有点奇妙的干燥,而胸脯,也微微地起伏着。

    这是什么感觉呢?好紧张,可是也好期待……小兔妖玲玲感觉自己的呼吸似乎也变得急速了起来。

    但黑水此时却忽然睁开了眼睛。

    四目相投的瞬间,小兔妖玲玲一下子吓了一跳,顿时站起了身来,可是一下子没能站稳,直接摔倒了床底下。

    她来不及叫痛,而是捂着自己摔痛了的额头坐了起来,惊喜道:“黑水姐姐,你醒啦!”

    只见黑水这时候坐了一个禁声的手势,轻声道:“乖,都先躲起来。”

    黑水的声音才刚落地,这群小妖崽子们便以凌厉的速度各自躲了起来。有躲入床底的,也有钻入衣柜的、卫生间的、桌子低下的,电视机背后的。

    简直就像是训练有素般。

    但黑水却半点高兴不起来……这样的训练有数,是这些年来,一直过着逃亡的日子才练就的。

    它们,本应该快乐无忧地在森林里面生活着才对。

    黑水心中暗叹了一口气,撑扶着从床上走了下来,走到了房间的门前……打开了门。

    当方面打开的瞬间,只看见了沈美缓此时就站在了房门的面前,手还停在半空中,做着真打算敲门的姿势——显然,她还没有来得及敲门,门就打开了。

    沈美缓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惊讶。

    “找我有什么事情?”黑水看了这位母亲一眼。

    她的眼睛还是红肿的模样,但精气神已经完全不一样……大概,是得到了一个不错的解决了吧。

    “我、我后来听那个人说,是因为你……”沈美缓想要说明自己的来意。

    黑水却直接打断了道:“没有别的事情,请回吧,我没兴趣和你过多的交谈。你以后也不要找我了。”

    “不管怎样……”沈美缓深呼吸了一口气道:“你对我的大恩大德,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的!”

    “随便你。”黑水目无表情地说了一声,便打算关门,“我们已经没有什么瓜葛了,回去好好照顾你的孩子吧,不要再让他走丢了。”

    看着这门就关了起来,沈美缓一下子伸手挡住。就在这细小的缝隙之中,她和这个素不相识,仅有几面之缘的神秘女人四目相投。

    带着感激,沈美缓正色地道:“我会把他好好地生下来的,即使再怎么幸苦,难受,我都会让他健健康康地出生。再一次,再一次让他喊我妈妈!”

    “生下?”黑水动作一停,眼中闪过了一丝疑惑。

    只见沈美缓点了点头,低着头,带着一丝幸福的微笑,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腹部。

    ……

    门最终还是无声地关上,隔断了这一人一妖的对话。

    黑水安静地靠在了门后,喃喃自语:“我只不过是……”

    她尽管说出要购买的东西,但她能清楚地感受到,那来自冥冥之中的神秘的铺子,已经知晓了她的意思。

    她只不过,希望能够让那具尸体恢复原状,除尽尸气,让那个新生的灵魂能够健康地成长起来而已。

    但换了一种形式,她把它真实地生下的话……它会感受到人世间最真挚的爱,它会更加健康地成长。

    它……会真正地成为他吧。

    “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来自深山老林,有着几百年道行,对人类有着强烈偏见的黑水小姐,带着一丝自己也说不清楚的感觉,又一次沉沉地睡去。

    ……

    ……

    马sir才刚刚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就发现自己的办公室坐着了一个年轻人。

    他认得这个年轻人,这是法证科老秦手下的人。

    “唉,小宝,你怎么一大早就跑来我这里了?”

    “马警官!”只见这位年轻人耸拉着脑袋道:“我能不能在你这里暂时申请一下政治避/难?”

    “啥?”不清楚情况的马sir一脸懵逼。

    “秦科长一大早就发了大脾气,我这会不敢回去啊。”小宝叹了口气道。

    “咋啦?”

    “是这样的,这不是有一具送来的尸体吗,之前?头一次送检了一些细胞组织验出来了有癌细胞,后来又没有,这会送去的又发现有了……”

    小宝唉声叹气道:“科长说,我这是工作不认真,把我上上下下从头到脚也狠狠地臭骂了一顿啊。可我保证每次都是很仔细检验的啊……真是活见鬼了!怎么就会这样来来回回的变来变去呢?”

    “结果出来了?”马厚德目光一亮。

    “嗯,出来了,确实是癌细胞。”小宝点点头道:“这次真没错了……欸,马警官,你和科长这么多年的好朋友了,要不……您帮帮我说两句好话?”

    马厚德直接摇摇头:“我可不敢触老秦的霉头。这世界上只有一个人敢和他正面怼的,可惜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啊?还有人敢和科长正面硬怼的?这么吊?谁啊?”

    只见马厚德缓缓地坐了下来,吹了一口烟,怀缅着道:“以前坐这个办公室的人……我的老大。可惜的是,他已经不在了。”

    “那……那我还要不要回科室?”

    马厚德笑了笑道:“你也别怕,老秦这人我了解。如果是他感觉没救的人,他半句不吭的。如果他真的上上下下把你臭骂了一顿,那就证明他对你有期待。懂吗?”

    “……您还是没说,我到底要不要回去。”

    “那你还要不要薪水?”马厚德一拍桌子,像是个阎罗般凶神恶煞道:“还不滚回去!法医整天呆在我们办案组,有病吗!”

    “对对对、对不起……”

    ……

    ……

    第三医院。

    一整晚都没怎么睡好的顾家杰醒来之后,就提着水壶从病房走了出来,打算去打点热水。

    可是才刚刚开门走出的时候,他便看见了不知道应该如何应对的人……他的母亲:沈美缓。

    沈美缓就站在了他的面前,让他无处逃去,让他慌乱地一下子送了手,把水壶掉在了地上。

    沈美缓却叹了口气,把水壶捡了起来,摇摇头道:“你这孩子,这么大了,怎么还是一紧张就乱了分寸的?”

    顾家杰猛地一下子盯着了自己的母亲……这句话,他实在听得太多太多次,不会忘记。

    “妈……你,你……”

    “我都知道了。”

    ……

    “对不起……我,我做错了。”

    就在医院的走廊上,母子二人轻声地述说着一些心理的话,顾家杰就在这里低下了头,“妈……这是哥,哥他最后写给我的信。”

    顾家杰从衣服之中掏出了那张叠得四四方方的信纸,交到了沈美缓的手上。

    沈美缓默默地打开,一字一字地读过……泪水就一滴一滴地落了下来。最终,她深呼吸了一口气,仰着头,希望泪水能够就这样倒流回去。

    也希望时光能够倒流回去。

    终于她徐徐地呼了一口气,下意识地抚摸着自己的腹部,她忽然把手上的这封信给撕碎。

    “妈……这是哥哥的遗……”

    只见沈美缓轻轻地摇了摇头,“你哥哥,没死。他还活着,活在我的身体里面。”

    妈妈是想说还活着她的记忆之中吗?顾家杰一时没能明白过来,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沈美缓此时双手轻轻地搭着了顾家杰的双肩,轻声道:“你现在有两个身份了,知道吗?不要让你哥哥失望,好好地照顾你奶奶。不要害怕,因为妈妈会帮你的。来……”

    沈美缓飞快地擦拭着自己的脸,作为成年人,作为孩子的母亲,她知道她需要比任何人都要坚强。

    带着复杂的目光,她打开了走廊的窗,咬了咬,深呼吸了一口气后,便把手上纸碎撒了出去,随风散开。

    ……

    病房之中,才刚刚醒过来的何小妹用力地眯起自己的眼睛,她摸着床头,似乎想要掀开被子,“家辉吗?是不是,是不是你妈妈来了?我看着像……”

    老人的脸上有着热切的期盼。

    “是我。”沈美缓来到了床头,坐了下来,抓紧了何小妹的手,轻声道:“我来看你了,妈。”

    “美缓,美缓……”老人几乎泣不成声。

    她没想过,自己还有被这个曾经的儿媳妇,用这样温柔的口吻在喊一声妈的日子。不知道是不是上天在垂怜她,让她在这最后的几年,可以了去这心愿。

    “太好了,太好了。”老人擦着眼睛,重复地念叨着:“太好了,太好了!家辉,来!”

    老人伸出了手,抓住了顾家杰的手,又抓起了沈美缓的手。

    老人的手,母亲的手,儿子的手就这样紧紧地握着。

    老人小心翼翼,生怕打断这像是梦一样的早晨,轻声道:“等家杰从国外读书回来,我们一家人,就齐齐整整啦。”

    沈美缓哽咽了一下。

    她多么想说:我们一家人,已经齐整了。

    此时此刻。

    ……

    ……

    医院的庭院是供给病人休养的地方,所以在这个地方,似乎再怎么的慵懒,都不会是一种罪过。

    今天的天气很好,更加适合病人在院子这里洒洒太阳。

    那院子一角的亭子里面,年轻人就这样坐在了这里,没有人去注意他,也不会有人能够注意到他,也没有人注意到他身边的石凳上,还摆着一个锤子。

    像是用来玩游戏的那种塑料的锤子。

    而他,正张开了自己的手掌。掌心上,一块块细细的纸碎正细细地合拢,拼凑,最后化作了完整的,充满了裂痕的信纸。

    洛邱把信纸放在了自己的腿上,伸手去把它彻底抚平,才拎了起来,耐心地看。

    ——如果,如果当初被带走的是我,我们的命运会不会不同。

    ——我坐在了这里,坐在了你的房间,这里有着很多,很多我一直都梦想得到的东西,而我现在,正在亲手地抓住了它们。

    ——可是我知道,这些东西从来都不属于我。哪怕我现在是以你的身份,来到这个家。

    ——我看到妈妈了。这么多年了,我终于有机会再和她说话,也终于有几乎再吃她亲手做的菜,也终于有机会听着她给我说晚安。

    ——可不知道为什么,我高兴不来……我以为我能够高兴得来,起码,在我最后的这段日子里面,我还能亲自地感受这些对我来说,无比奢侈的东西。

    ——可是,我真的高兴不起来。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在妈妈的眼里,她看到的从来都只是你而已。我没有怪她,因为她并不知道,我也没有怪她当年那么就相信了我们那个混账父亲的谎言。因为我想,在她看来,这世界上不会有那样的父亲,会给自己的儿子做一个假的墓地。

    ——是的,我都知道这些,所以不怪她……可我还是高兴不起来。

    ——如果,如果当初她愿意好好地调查一下,是不是会发现什么?如果当初,她带走的是我,是不是结果就不会不一样?

    ——我问着我自己,为什么承受这些痛苦的人是我。为什么,留在这个家的人是我,为什么面对这种混账父亲的人是我,只是因为当初法院的一纸判决吗?

    ——我有时候在想,当年的离婚判决是否有给过妈妈选择。是她的选择,还是法院的判决。

    ——我不知道,我甚至不敢想。

    ——今天你那个同样混蛋的父亲又在打你了。当然,这里的你其实是我,我反抗了,本能地反抗了。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些年来都不反抗,但不知道为什么,当我知道你受到这种对待的时候,老实说,我甚至有一点高兴。

    ——因为,就算命运选择了你,你也不比我过得好。

    ——我恨,我恨这一切。

    ——我恨你。

    ——我恨,我恨妈妈。

    ——所以,我做了一个决定,我决定好好地惩罚一下你们。我会从你家的楼上跳下去,以你的身份。

    ——我会让你痛苦,也会让妈妈痛苦。哪怕过后你会坦白,哪怕这件事情过后会真相大白,我也不介意,因为你们已经痛苦过,这是我对你们的惩罚。

    ——可笑吧?既然这种决定,却还要写下来这封信。

    ——不管如何,请你好好地照顾奶奶。没有了她,我也活不过来这十几年。

    ——我不曾幸福过。

    ——如果还有下辈子的话……

    ——刘家辉,绝笔。

    ……

    把手上的信纸仔细地叠好了之后,俱乐部的老板便抓起了身边放着的小锤子,轻轻地在石凳上敲了一下。

    啪!

    像是心跳声。

    某个小生命的,强而有力的,连着母亲的……心跳声。(未完待续。)

        地心,人类单凭着自己的*无法达到的深度之中,一道身影反而在这里穿梭自如。

    没有依靠任何的科技手段,更加没有任何的防护服,仅仅只是单凭她的身体……她本身的力量。

    当然,除了因为本身的能力所致之外,对这里的地形无比熟悉,也是确保她在这里能够自由穿行的另外一个重要的因数。

    因为这里是她诞生的地方。

    当睁开眼睛的瞬间,龙夕若所看到的世界,便是这里的岩浆与赤红。

    空气在这里有一种特别的质感,那是一种带着厚重感觉的热浪。从原始森林的上方一直潜下,龙夕若已经不明不休地下潜了整整一天的时候。

    而她,此时也终于停了下来。

    眼前,那是在她诞生之前就已经建造的地方。在滚动的岩浆之中,一个巨大的平台凭着一根足有平台二分之一面积的居柱所支撑着。

    与下方岩浆保持着水平的平台四周的边缘,一共有三百六十根巨大的锁链,与四周的墙壁相链。但即便这些锁链有三百六十根之多,可它们每一根之间依然隔着了十分可观的距离。

    只因为,这个平台无比的巨大。

    龙夕若从入口处轻轻一跳,踩在了其中一根锁链之上,脚尖轻点了一下,身体便再次上升,继而落在了这个平台的边缘上。

    从这里开始,她没有动用自己的任何力量来加速自己的步伐,而是一步一步地朝着平台的中心走去。

    她神色庄严,心无杂念,一步两步,宛如朝圣。

    不知道用了多久的时间,她终于来到了平台之中——眼前,是开辟出来了一个圆形的池子。但它里面并没有任何的液体。

    这里仅仅只有一具又一具的骸骨:一副副巨大无比的骸骨。

    她之前的所有真龙们的骸骨。

    龙夕若就在这池子面前,行了跪拜的大礼,“龙夕若,见过所有先辈。”

    她的双手轻轻地压在了平台上,额头在平台上轻磕了一连九下之后,方才抬起了头来,看着这个并无异动的池子,缓缓说道:“夕若昔日看到一异像,困扰至今,希望各先辈能给我指示。”

    说着,她便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回忆着她从那扇恐怖之门的缝隙之中所见过的一幕幕。

    即便只是回忆,却已经让她的额头处冒出了一点细密的汗水——这个炽热无比的地心,也无法让她的身体出现这种反应。

    未几,龙夕若吁了口气,睁开了眼睛,静静地等待着,她知道,这些先辈尽管已经化作了骸骨,尽管它们的灵魂已经全部打散,全部化作了她诞生的养分——她就是从它们之中诞生而出。

    但她同样知道,它们的智慧一定保留了下来。

    “请先辈给予我指示!我需要知道!”

    可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终于让她的耐性消磨殆尽,龙夕若不禁站起了身来,“请告诉我!那些异象到底代表了什么!我为什么会做出那种梦境!”

    深呼吸了一口气,龙夕若咬了咬牙,猛然道:“先辈!神州的地脉到底是否发生了什么事情?!告诉我!!”

    “先辈!”

    她不禁激动地走前了一步,可就在这一步自己,就仿佛是牵动了什么般,整个平台开始轻微地颤抖起来!

    池子的颤抖似乎要更加强烈一些。

    龙夕若的脸色瞬间大变!只因为此时此刻,那池子之中,不管是卧着的,还是盘踞着的真龙的骸骨,竟是在这一瞬间,彻底地化作了糜粉在她的面前散落。

    “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极度的不安,让龙夕若的脸色刷一下地发白了些……没有人比她更加清楚,这些曾经的真龙们的骸骨是何等的坚固。

    无数年来,它们一直屹立在这个地方。她甚至从未想过,它们会有顷刻间粉碎的一天。

    但她却依然没有得到答案。

    整个平台,在接下来的这一刻开始裂开,一块一块巨大的岩石掉落在下方翻滚的岩浆之中。那三百六十根的锁链也紧跟着一根根断开。

    它们最终没入了岩浆之中,彻底消失。看着这个诞生之地最终被岩浆吞没,凭借着自己力量悬浮在空中的龙夕若,感觉到了那种出来到这个世界,面对着所有未知时候的不安。

    “地脉……地脉竟然……”

    猛然间,她化作了碎金色的眼睛,清晰地看到了下方岩浆的一些和她记忆之中不一样的流动。

    龙夕若深呼吸一口气,依然一头没入了岩浆之中。

    她打算最追寻这些异常的流动而去……或许能够找到真正的答案。

    ……

    ……

    又是一个台风到来的日子。

    明明距离上一个台风才刚刚过去了没多久。

    总之,远比上一年还要密集的天气反常,再一次为这个城市带来了过量的雨水。

    忽然一道响雷,震耳欲聋。

    秦初雨猛然间睁开了眼睛,从入定的状态之中清醒过来。是雷声惊扰了她吗……她却有点摸不准。

    她下意识地皱了下眉头,打量着这个俱乐部的大堂,只见一道身影这会儿正在俱乐部大堂一边墙壁上的某一个架子之中鼓捣着什么。

    太阴子。

    “你在做什么?”秦初雨冷不丁地发出了声音。

    太阴子一愣,像是坐了什么亏心事般连忙地转过了身来,同时把手上拿着的东**在了自己的背后。但不清楚是否因为太过慌张的原因,他似乎没能拿捏得稳妥,东西一下子从他的手上掉了下来。

    可是太阴子反应也足够快,一瞬间让身体化作了一道黑烟,把即将落地的东西卷了起来。

    再次化作了人型,太阴子也就稳稳地这东西双手抓在了手上,露出了松了口气的表情——这是一个小锤子。

    昨天俱乐部的主人带回来,然后吩咐着女仆小姐用架子摆好,放在这里的东西。

    “还好没摔破……吓死老道我了。”太阴子吁了口气,这才小心翼翼地把东西放回到它原本的架子上。

    “贱婢!君子不做背议之事,你不知道吗!”但太阴子还是把自己的怒气撒向了秦初雨。

    “可笑。”秦初雨冷笑了一声,便又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太阴子知道自己刚刚用词是有些不当,但见秦初雨已经不再理会自己,愣是咽不下去这口气,不禁便张牙舞爪地做出了一副恶相。

    哇!

    超凶。

    “太阴子,你在做什么?”

    超凶的模样背后,轻飘飘地传来了女仆小姐的声音。太阴子神色一僵,便干咳了两声,当转过身体的时候,已经恢复了一副仙风道骨般的老道士的模样。

    鬼知道这种爆炸头紧身裤花格子衬衣是哪里来的仙风道骨,但他俨然觉得自己就是这副姿态。

    “主人,优夜小姐。”太阴子双手作揖,低着头道:“贫道正在琢磨着当年一好友领悟的一门功夫。”

    洛邱是和优夜从楼上走下来的,刚刚完成了对优夜的日常保养工作。他在柜台前面坐了下来,喝了一口女仆小姐送来的清水,感兴趣道:“功夫?”

    “哦,没什么,就是一个邋遢道人从《易经》、《八卦》等古书上领悟的内家功夫。”

    太阴子淡然道:“贫道当年偶遇,与他相谈甚欢,交换了一些修炼的心得之后,那邋遢道人有所感悟,于是自创了一套养生的拳法。嗯,我也才知道,这拳法流传至今,有诸多的流派啊!所以这会就重新琢磨一下。”

    洛邱安静地看着太阴子,看得这个老鬼从云淡风轻到惴惴不安,才放下了手中的杯子,轻声道:“是什么拳法?”

    太阴子恭敬道:“那邋遢道人说是因为贫道方才有感而发的,所以硬要老道我为之命名。老道我执拗不过,也就随口说了‘太极’二字,没想道那邋遢道人果然还真是用了。”

    听着,洛邱就不由得轻笑了一下,他看了一眼自家的女仆小姐……显然,即使是优夜此时也不太明白自己的主人因何而笑。

    洛老板为什么会发笑?

    当然是因为太阴子这波逼装得可以啊!

    “主人……是否有何不妥之处?”但太阴子不知道啊,只感觉主人发笑的时候就背后嗖嗖凉的。

    洛邱摇摇头,“没什么,我想我应该替那些公园里面耍拳的老伯伯老婆婆谢谢你。”

    “贫道怎能让主人说谢!”

    太阴子连忙摆了摆手,然后便走前了一步,正色道:“主人,经过上次的事情之后,老道我已经痛定思痛!这段时间以来,贫道我日夜钻研九号大人所传授之经验,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的怠慢!终于,不负所托,寻找到了一个合适的金主!”

    说着,太阴子从紧身裤后的袋子之中抽出来了一张白色的卡牌,双手拿着,恭敬地呈上。

    上次黑魂十八号呈上的几张金主卡,依然还被洛老板扔在了负一层的书桌上没看。

    倒不是洛邱不愿意继续做这门生意,只是他有自己的节奏。

    “是吗。”

    洛邱拿在了手上,看着太阴子一脸热切,希望他最好能够马上就仔细批阅般的模样,却把这张金主的资料卡放了下来。

    “这次不用金主卡,你亲自带我去看看,是什么样的金主如何?”就在太阴子露出一丝不易擦觉的失望之色的时候,洛邱忽然轻声说道。

    他是想起了太阴子上次摆乌龙的事情,不知这次又会如何。

    “遵命!”太阴子心中激动啊。

    不料老板这会儿却道:“优夜,换身衣服,陪我出去走走。”

    太阴子……太阴子还没有露出的笑容便已经吞回了肚子之中。

    老道我真是……真是日了泰迪了!(未完待续。)

        把雨伞收起,飞快地甩了甩,马厚德便走入了局子里面。

    才走过报案室的时候,就听见了里面的吵闹声音,不由得楞了一下。马sir看到了还算是认识的人。

    顾峰,沈美缓的丈夫……或许是前夫吧?上次听那女人说会和这个男人离婚的,不知道后续如何。

    但报案室里面却还有另外一个女人,三十岁上下,脸上有一些瘀伤,像是被动打过。

    正在做着笔录的一个警员看到了马厚德,便走了出来,打着招呼道:“马sir,有什么事情吗?今天好像有点迟回来啊?”

    “哦,下大雨了,路上堵车。也不知道市政那群家伙干什么去了,到处都是堵水!”马厚德抱怨了一下,才问道:“里面怎么回事?”

    “哦,没什么,就是普通的打人案。”这警员耸耸肩道:“里面的那个男人好像被绿了,帮别人养了好几年的儿子,这会儿发现了,所以一怒之下就暴力打人。马sir,你认识?要不,我……”

    “不认识。”

    马厚德一抬头,手指插入了钥匙圈里面,就这样转钥匙离开,简称:拍拍屁股就走人。

    马sir就不知道为啥,总之就是,他娘的……好爽!

    但他的好心情还没有持续多久,就晴转阴。马sir才刚刚走进自己科室的时候,就看见了王悦川坐在了自己的办公室之中,像是等了有一会儿的模样。

    他分明就看见了这个省局来人,这会儿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表。

    此时,一名科室的文职女警捧着一个托盘走过,马厚德忽然道:“等会,你去哪?”

    女警员一愣,下意识道:“马警官,我给这位王同志倒杯咖啡。”

    “哦……放糖了吗?”马厚德点了点头道。

    “放了一颗。”女警员愕然道,她不知道马警官这会儿问这问题做啥。

    只听到马厚德这会儿淡然道:“这位王同志喜欢吃甜,一颗不够,放四……六颗吧!”

    女警员顿时就可怜兮兮道:“马警官,我给您放六颗没问题,可是您能不能亲手拿进去?您要整这位王同志,也不能让我背黑锅啊?”

    马厚德张开了口,很是受到伤害,有种被背叛了的感觉啊,顿时就冷哼一声,把杯子拎了起来,自己喝了,“行了,喝什么咖啡啊?给他一杯清水就好了!这杯,我的!”

    “好……好吧。”

    “等会,要凉白开!”

    “……”

    ……

    当马sir拎着纸杯一边喝着咖啡一边走入办公室,坐下来的时候,才和王悦川的目光对视起来。

    “咦,王同志,怎么坐了这么久,都没有人给你倒杯水吗?”马sir润了润喉咙,笑着道:“一定是外边的人太忙了,都忘记了招呼你!没关系,回头我一定好好地训一训他们!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马警官,麻烦你安排一下,我要见一见这个赵茹。”王悦川直接说明了来源。

    马厚德一愣,想了会儿,皱着眉头道:“王同志,根据在第一位死者家中找到的信件,和赵茹的笔迹对比之后,初步证据已经确凿。虽然她依然不肯说话,不过我相信,她始终会逃不过自己良心那关的,而我们审问的同志也很快就会有成果的,就不用劳烦王同志你了吧?”

    “我只是有点事情想要问一问。”王悦川淡然道:“马警官,请你安排。”

    马厚德靠近了一些,眉头一动道:“是关于补习班背后的事情吗?”

    “马警官,省局办事,暂时无可奉告。”王悦川几乎以一样的口吻,第三次要求道:“麻烦你安排。”

    ……

    看着王悦川走进去了提审室,并且关了门,马厚德才背地里竖起来了左手上第三根的手指。

    虽然马sir身边的年轻小警官知道,这套动作多数是因为马sir被他的嫂子送得多了,所以才学来的,但他并没有点破,而是一身不吭地走到另外一个房间。

    按规矩来说,有人在审犯,也需要有人在另外的房间看着。

    “等会,不用过去看了。”马厚德这会儿却摇摇头道:“这是人家的要求。”

    “啊?这不是破坏规矩吗?”

    马厚德不爽道:“我有什么办法?官大一级压死人,你没听说过吗?”

    “哦,那我回去吧。”年轻的小警官点点头,打算回去科室。

    不料却被马厚德给掰了回来,只听马sir哼哼地道:“死脑袋!不许看,你难道还不会听吗?耳朵贴门板上!一个字都不许给我漏掉!”

    “……”

    所以……马sir你就这样扔下我,自己又回去玩那个怎么玩都不可能通关的扫雷了么?

    ……

    ……

    这是王悦川与赵茹的第一次见面。虽然已经早资料的照片上见过这个女人无数次,很仔细……所有的细节,他都记入了脑中。

    但真正见到的时候,王悦川终于知道为什么审问了这么长的时间,这个女人也没有松口。

    她的眼神之中透漏出来了一种病态般的沉默和冷静。

    甚至,王悦川还知道,只要他不开口说第一句话,眼前的这个女人就不会主动说一句话……或许,即使他开口了,她也不一定会开口回应。

    “赵茹,我看过你的档案。”但王悦川还是选择了主动开口。

    但眼下的赵茹并没有反应,她就这样静默地坐着,头也不抬一下。

    “我来这里,并不是为了让你认罪的。”王悦川打开了自己的西装,从内袋之中掏出来了几张照片,“回答我,你有没有见过这几个人?”

    一共四张的照片,三男一女,其中一个男人带着了一副眼镜,眼角位置还有一个明显的痣。另外的两男一女脸相普通,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

    赵茹只是随意地看了一眼,视线便已经转开,看着提审室内装着的那块巨大的玻璃……她并没有说是看着玻璃另外一边的人,而仅仅只是看着玻璃上自己的模样。

    她甚至伸出手来,一边撩着自己的头发,像是在照着镜子,梳理自己。她甚至在摆弄脖子上的那根项链。

    但她依然没有回答。

    王悦川眯着眼睛看了一眼。

    忽然,他拎起了其中一张照片,上面是一个男人,“这个人,一年前,在省府一连杀了六个人。”

    他有捡起了另外一张女人的照片,“这个女的是一个舞小姐,但是八个月前,犯下了三起的命案。”

    他接着又抓起来了另一个男人的照片,“这个,无业,但是六个月之前,虐杀了四个流浪汉。”

    赵茹这才淡然地看了王悦川一眼,依然没有说话,只是站了起来,朝着那提审室的玻璃走进过去,更加仔细地整理着自己的仪容。

    “赵茹小姐,请你合作。”王悦川也站了起来,甚至靠近到赵茹的身后——他的身影,也就出现在镜子里面赵茹的模样的背后。

    “我不知道你拿这些我不认识的人来问我,到底是什么意思。”只听赵茹不咸不淡道:“我有必要回答吗?”

    “是吗?不认识吗?”王悦川点了点头,却忽然更加靠近了一些,他的身体几乎要贴到了赵茹的背后。

    他的双手忽然按在了赵茹的肩膀上,没有用力,很轻。

    “怎么?现在的警员已经不流行逼供,而是骚扰了吗?”

    “不……我怎么会?我只是……”王悦川忽然冷笑了一声:“打算从你这里取一些东西。”

    说罢,只见王悦川猛一下地用力,从赵茹的身上把那根项链给扯了下来,然后飞快地后退到了桌子的旁边,提起了手上的项链,:“这个。”

    “还给我!”

    一直显得从容的赵茹,此时有了所有审问过她的警员都没有过的激动反应,猛地一下就朝着王悦川扑着过来。

    只是她的双手被铐主,行动并不方便。王悦川只是轻松地移动了两步,便已经躲过。

    他此时淡然道:“你真的和这几个人没关系吗?那么为什么你会变得这样的激动?为什么你身上会有和他们一样的这种项链?还有,为什么……”

    看着赵茹那一瞬间变得狰狞的目光,王悦川沉声道:“为什么你们都这样紧张这种项链?”

    “还给我!!!”

    只见赵茹发疯似地再次扑来!

    王悦川只能把人按在了墙上,沉声道:“说!这种项链到底代表了什么!你是不是从那个戴眼镜的男人手上得到的?他到底是叫什么名字!”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还给我!还给我!!”脸被按在墙壁上的赵茹疯狂地挣扎着。

    “发生了什么事情?!”

    就在此时,门外听到了动静的年轻小警官连忙冲了进来,一看这里的情况,顿时张着口说不出话来。

    王悦川一皱眉头,确实在这空档被赵茹挣扎了开来。

    可即便是挣扎开来,她也没有想要冲出这个房间,而是一下子扑到了王悦川的身上。王悦川本能地还击着,却是把人一推。

    赵茹撞向了墙壁,脑袋磕在了墙壁上,一下子便昏了过去。

    “王同志,你这是……殴打犯人?”年轻的小警官皱了皱眉头。

    王悦川只是冷冷地看了这年轻的小警官一眼。

    年轻的小警官只是感觉到这个家伙眼里面的煞气很重……甚至比起监狱中的一些重刑犯的煞气还要重,心脏顿时不争气地跳了一下。

    只见王悦川深呼吸了一口气,整理着自己的衣服后便走到了这年轻的小警官面前,“这个,她醒来之后看见,就不会发疯了。你把犯人送去治疗吧。但是记住,她醒了之后马上联系我。”

    王悦川直接离开了这里。

    “我靠……真以为自己是辣手神探啊?”

    年轻的小警官……也竖起来了任大副主编流真传的第三根手指。(未完待续。)

    对于犯人来说,每个月总有那么一两次最为期待的日子。

    不是过时过节监狱饭堂加了伙食,也不是偶尔举办的狱内活动,当然也不是不用工作的日子。

    而是开放日。

    探监的日子。

    “程友敏、李思成、王伟、曾金富……”

    当狱警一个一个地喊着名字的时候,当一个个安静的犯人听到名字站起来,然后带着笑容走进去会见室的时候,也当一个个犯人带着惆怅和不舍从会见室走出来的时候,也总有人一直坐在这里,艰难地等待着。

    因为,也总有人,一直没有被点到名字……那些从来都没有人来探望过他们的人。

    板寸头,半黑半白的发色,应该有六十多岁了吧?不过或许要年轻一些,毕竟监狱中的生活并不能说是舒适,所以显老。

    但是周晓坤知道陪着自己坐在操场上的这位老人,刚刚好五十七岁——因为今天是这个老人的生日。

    “老哥,许个愿望吧,今个儿你生日。不过我可弄不来蛋糕,这个是让饭堂的阿姨弄的红鸡蛋,将就一下?”郭育硕从囚衣之中掏出来了一颗鸡蛋。

    周晓坤是醉驾后逃逸最后被抓到的,判的时间不算长也不算短,反正在这个监狱呆着也已经有段日子。但坐在他旁边的这个老人已经是在他来到之前,就已经呆着了。

    听说是杀人罪。

    周晓坤没有细问杀了的是什么人。这个地方,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过去,除非对方愿意倾述,不然打听并不是什么友好的行为。

    所遇除了这老人犯了杀人罪之外,周晓坤只是知道这老哥叫做冯桂春,北方人,老伴难产死了,然后还有一个女儿。

    但是老人的女儿从来都不来看他——至少,周晓坤在这里的一年多里面,每次到了开放日,都没有人来探过他。

    “小周啊。”老人……冯桂春看了一眼周晓坤手上拿着的红鸡蛋,勉强地笑了笑,“哎呀,有心了。”

    “什么话,我初来报到的时候,不是老哥你照顾我的话,肯定得吃不少苦头。”周晓坤笑了笑。

    “我呀,是有目的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冯桂春叹了口气,然后看着周晓坤,迟疑了一下:“你……见过你弟弟啦?”

    “嗯,刚见完,他回去了。”周晓坤点了点头,然后叹了口气道:“老哥,对不起了,我弟说他没有找到你女儿。”

    冯桂春摇摇头到,拍了拍周晓坤的大腿,吁了口气道:“没关系,我早料到了。哎呀,好多年啦,监狱的人来了一批又一批,走了一批有一批。不仅仅是你,我拜托过了好多人……习惯了,习惯了。”

    见老人苦笑的模样,周晓坤连忙道:“老哥,先别急,不过我弟说打听到了你女儿的消息,他只是没有找到她。”

    “真的?”冯桂春目光一亮,不知道多少年,这双老态龙钟的眼睛居然如此的明亮。

    周晓坤点点头道:“嗯,我弟是偶然间打听到的,说是自从你出事了之后,你女儿就让福利机构暂时收留了。”

    “这我知道。”冯桂春点点头道:“那家机构一开始还会来见见我,然后说说我女儿的近况。后来,有一户人家收养了她……八年前吧,听说他们一家出国了,后来就没有了音讯。”

    “听说是回来了。”周晓坤拍了拍冯桂春的肩膀:“我弟打听到,你女儿这次回来是因为要结婚了。”

    “真的!”冯桂春猛一下地抓住了周晓坤的手掌,“真的?你没有骗我?”

    他分明看到了老人一下子泛着了光,也从来没有见过这位老哥显得这样的激动。

    大概,对于一个父亲来说,没有比听到自己女儿快要出嫁的消息来得激动的吧?

    “应该是真的。”周晓坤也反过来拍了拍冯桂春的手背,笑着道:“恭喜你了,老哥!”

    “恭喜……恭喜……”却见冯桂春一下子落寞下来,点着头,也低着头。

    “老哥?”周晓坤一愣,有些迟疑道:“你……不开心吗?”

    “开心。”冯桂春给了一个难看的笑容,叹了口气,搓着了自己大腿的两侧,“怎么会不开心呢……谢谢你了,小周。这里风大,我有点不舒服,先回去了。”

    “老……”周晓坤看着冯桂春一个人的背影,一时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女儿出嫁,是大事,是喜庆事,可这位老哥……他看不见。

    即使知道了,又能怎样?

    他女儿,也似乎从未想过来要见见他。

    红鸡蛋还留在了周晓坤的手中,他感觉到送给这位老哥的这份生日礼物,恐怕只能让他更加伤心吧。

    周晓坤也叹了口,这红鸡蛋送不出去,他也不打算自己就这样吃了。摇摇头,他把红鸡蛋就这样放在了凳子上,自己也走了回去。

    ……

    不久之后,凳子上的红鸡蛋却被人给拎了起来……俱乐部的老板把它给拎了起来。

    然后他坐在了这张凳子上,看着雨天之中的这个监狱里面的操场。下雨天让操场上的水迹漾开了无数个小圈。

    围墙外边的景色和围墙里面的景色,也就因此而不同。

    “主人?你觉得怎样?”

    眼看着洛邱就这样做着好一会儿没有出声,俱乐部的女仆小姐能够沉得住气,但是太阴子不能啊,于是他只能够硬着头发问了。

    “什么怎么样?”洛邱看着太阴子问道。

    “就是……这次的金主。”太阴子恭恭敬敬地道:“我说的是冯桂春……您看,他是多么希望能够见一见他的女儿!我想,为了这个,他一定愿意付出他的全部!尤其是刚才,听到狱友的消息之后,他的这种想法一定更加强烈了!”

    见俱乐部的老板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太阴子连忙有道:“再说,只要让冯桂春的女儿来见见她,那还不容易吗?老道我只要附体,一下子就能让她来到这里了,打个计程车什么的,方便!老板,这买卖利润,丰厚!”

    见自己的顶头上司还是没有说话,太阴子有些急了,眼珠子一转道:“主人,您看,冯桂春一定是愿意用自己的所有来交换这样一个机会的。而当他终于见到自己女儿之后,一定是那个感动啊!痛哭流涕什么的,此身无憾什么的,这质量一定会变得更高啊!”

    看着洛老板还是没有说话,太阴子不由得有些慌了。

    难道他说错了什么地方?不对啊……按照他这些时间以来的观察,俱乐部的老板兴趣应该就是这个没错啊?

    再说,偶尔他偷听主人和女仆小姐的谈话,也能够听到关于灵魂质量的话题。

    所以,没错啊?

    可是老板的沉默,还是让他慌了起来。

    “主人?”

    洛邱把红鸡蛋放回到了原来的地方,站起身来道:“太阴子,这次倒是找到了一个不错的金主。”

    “那是托主人的鸿福。”

    洛邱轻笑了一声,这就从太阴子的面前消失不见了……不见了……了。

    留下太阴子愣在了当场,眼光光地看着显然也是打算追随主人回去的女仆小姐,只能连忙开口道:“优夜小姐,这……这主人的意思是?贫道愚笨,猜不透啊?”

    “没听到主人说,这金主不错吗?”女仆小姐淡然道:“还不懂吗?”

    “哦……知道了,知道了!”太阴子猛打了个激灵,“贫道马上就去干活,一定好好干!绝对不会让党和……呸,绝对不让主人和优夜小姐失望!”

    女仆小姐也消失在雨中。

    ……

    ……

    这里是和局子合作的医疗机构,一般犯人或者是拘留的嫌疑人如果出现了什么身体上的病况,都会特别送来这里就诊。

    窗口是特制的,防止犯人逃离。

    年轻的小警员和科室的另外一名女警把赵茹送到了这里来。看着病床上还没有醒来的赵茹,年轻的小警员顿时问着医生道:“医生,犯人的情况怎样?”

    “嗯,昏倒的情况很多种,我安排了给她抽血检验看看。”医生收回了自己的听诊器,“不过这位小姐的生理情况正常,应该不久就能够醒来了。”

    “哦,那就好。”年轻的小警员点了点头,然后看着同来的女警道:“我和医生去签一下手续,你留在这里好好看着她吧。”

    说着,他还是把赵茹的手臂一头铐在了病床的护栏上,正色道:“以防万一,小心点。”

    “我知道啦。”小女警点点头:“林峰,这就交给我吧。”

    年轻的小警员……林峰这才和医生走出了这家病房。

    小女警这时候仔细地看了看病房的所有窗口,也看了看这里内置的洗手间,最后锁上了病房的门之后,才拿了一份报纸坐了下来。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看着,小女警就感觉到眼皮像是一下子重了起来。

    她就这样缓缓地闭上了自己的眼睛,脑袋一下子磕了下来,便睡着了过去。

    与此同时,病房门上的锁忽然咔嚓了一声,缓缓地转动着,最后有谁把门给推了开口。

    皮鞋和地板碰撞发出了咯咯的声音,男人就这样走了进来。他甚至拉了一张椅子,坐在了病床的前面。

    才坐下,男人就把脸上的眼镜给脱了下来,用手绢仔细地擦拭着。

    重新把眼镜给带上之后,男人才打量着病床上的赵茹,好一会儿,他才伸出手来,轻轻地拎起了赵茹脖子上的项链。

    黑水的水晶吊坠此时就在这男人的掌心之中,似乎亮了一下。

    只听到他轻声道:“真是丑陋的东西……但还不够。”

    于是男人低着头,靠近到了赵茹的耳边,细声地说着什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