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甲车引擎继续规律性的响着，只是它不再前进了。协同它的敌人以各种姿势倒在冰冷的混凝土地面上，眼睛尚未闭上，瞳孔之中都还留着一点没有消失完的光。
“呼——”卡西亚深呼吸后长长吐出一口气，身体在控制下冒出一层细密的汗水，疲倦也爬上属于西西亚的脸。未有任何休息，他便抬起手，六颗子弹撕开弥漫的蒸汽，将一具次级实验体的喉咙炸成碎片，露出那一根雪白的脊骨，以及些许下颚骨头。
次级实验体的组织增殖，迅速覆盖并去包拢受伤的部位。但它侧方的蒸汽出现漩涡，一阵温暖的热气扑打在它身上时，合金卡钳一样的手瞬间从一旁探出，一把握住脖颈位置孤零零的脊骨，才覆盖上去的霉菌般的增殖组织如同柔软的淤泥，全都从这支手的手指缝间挤压出来。
没有间隔的声音在不到一米远外的地方响起，明亮的火光透过蒸汽，也被带上一层灰蒙蒙的感觉。这具失去动作的次级实验体应该有接近三百斤的重量，但依旧被扣住脊骨的手提起来，当做坚实的木棒甩动而去。
沉闷的撞击声轰响，猛烈碰撞形成的冲击推开大部分蒸汽，仿若在这里形成一个四五米直径的真空地带。
靠着中心的位置，卡西亚提着次级实验体，那段脊骨仿佛即将被他握成碎块。他双手的皮肤上已经带着数道裂开的伤口，却没有一点鲜血流出。他笔直地站着，双眼之中的瞳孔一直在膨胀，想要去突破那一颗小小的黑点的限制。只是被更加强大的力量所束缚住，不能接触瞳孔的边缘线。
嗤嗤的蒸汽释放声中，玻璃被踩碎的声音“啪啪”响起。卡西亚偏转脑袋，看向隔着一片乳白色蒸汽的另一具次级实验体朝向自己扑来。
“若是你们有意识，就应该明白即便没有佩金兹的干扰，你们一样不具备任何优势。”无声的自语中，卡西亚侧身，一脚踢出。冲击的黑影在他的脚上凝结出实体，随后带着周围稀薄的蒸汽向上，下一刻就撞击到停车场顶部的混凝土板。
大块混凝土落下，次级实验体还有意识，自由落体的过程中还在挥动自己的双手。可在佩金兹的影响、转轮手枪的攻击，以及刚才那一脚下，一些身体组织被破坏的它已失去大半力量和速度。
卡西亚往后退了一步，在它短暂的僵直里，右手五指并拢一起，从转轮手枪炸开的伤口处插进它的胸膛，握住了那颗炽热的心脏。
次级实验体再也不能发出任何声音，无意义的撕叫也被卡西亚强制性控制着，全部压在喉咙中。心脏被捏碎，它挣扎的四肢过了数秒才完全失去力量，以死物的样子下垂。
同时，卡西亚这时松开左手，对第二具次级实验体的吞噬已经完成了。双手上的伤口飞快地愈合着，连带着剪过的头发似乎也长长了一些。
“实验体可以看做是各类资源的浓缩产物，可很多东西已经被它自身吸收利用了，留存血液当中的物质并不多。它身体当中的龙类组织与骨头等物质并不能被吞噬方式所利用。”思考间，卡西亚从第三具实验体的胸膛中抽出右手，“三具实验体的血液折算下来，效用与价值只相当于三分一钢铁储存罐子的浓缩龙类血液。”
“数量完全不足够，只能起到一定促进作用，想要获得我最开始的身体基础强度，一定量的龙类血液依旧是必需品。”蒸汽回缩合拢，卡西亚看着次级实验体十字瞳孔中流露的意识，点头表示对佩金兹的感谢。
一步一步走向停车场出入口，卡西亚捡起一把火铳和几个弹夹，和西西亚交接了控制权：“一共八十七名敌人，就像打固定靶子。害怕不能瞄准，可以将枪口抵着敌人的脑袋后再开枪。”
“这是练习，我需要休息小会儿时间。现在，敌人已经陷入昏迷，对你没有任何威胁。我不知道你此刻的想法，认为就让他们这样就好，还是给每人补上一颗子弹为好。但奇异者的世界，生存法则和活着与死亡的关系，就是你现在见到的这样了。”
“死亡会永远伴随你，长久的活下去，并且拥有一个简单的生活，一直以来都是最困难的事情。”
“另外，你有一分半的时间去处理这九十二名敌人。”卡西亚的话结束，西西亚才几步去到一名半睁开眼睛的敌人边。蒸汽在两者周围流动，使视野带着淡灰色的滤镜，让车窗玻璃划破敌人脸面而流出的血液不会很鲜艳。
西西亚机械式的提起枪，枪口朝下，距离前方敌人的脑袋不过一米远。手指半压扳机时，就有些失去力量了。
“呼——”是沉重且绵长的呼吸，此刻，很多记忆在西西亚脑袋中纷乱的浮起又沉下去。卡西亚讲解的各种知识点、注意事项、使力方法、枪械后座力的数据资料等等，都随记忆一同出现。
西西亚感觉奇怪。自己的身体，或是自己的手早已下压过不知道多少次扳机了，被双手开枪杀死的敌人已经不少了。自己明明看着一名名敌人死去，心情的波动几乎没有。但等到需要自己去亲自做这件事时，却发现有什么东西在阻拦自己，感官与情绪完全不一样。
自己的确没有经过正规化的训练，从来只是一名可有可无的参与者而已。西西亚想，祭祀仪式也好，还是过后训练场的训练也好，在真正需要压下扳机的时候，都没有丝毫的助力作用。
原来让人害怕的不是尸体，也不是死亡，而是去制造死亡，和随时都在发生的死亡。
“还有一分钟。”卡西亚一直看着西西亚，佩金兹的出现让他不得不将教学计划提速。与敌人主动进攻，造成生命上的威胁时的反击不同，现在是近乎对陌生人的处刑。会有心理上的压力，可这种世界里，压力和生命都不是有价值的东西。
“我知道了。”西西亚平复呼吸。
她闭上眼睛，压在扳机上的手指在微微动作，像是一种挣扎。随后，还是深呼吸——
、、、、、、
“队长，出入口处有合适的装备，分批次过去武装自身。”一片没有规律的单调枪声之后，队长听见了十号带着疲倦的声音。他小心起身，才看过去声音源头方向，一架重机枪与两个子弹盒就抛落在脚边。
灰蒙蒙的视野里，队长微眯眼睛，见到十号苍白的脸——上面的神情很不自然，是不自然的扭曲。
“只是有些疲倦。”话语声后是喉咙使劲吞咽口水的动作，“你们继续防守在这里，我会去楼上清理敌人。”说着，西西亚走向被礼车堵住的楼梯口。
感知当中一直不存在十号的气息，也就不存在捕捉的事。十号此刻还在几米内，队长才勉强有某种事物站在一旁的感觉。蒸汽逐渐在视野上一层层加厚，看不见那影子时，气息也好，感知也好，重回一片迷蒙状态。
队长相信自己是很努力地去观察和感知楼梯口方向了，但依旧不能捕捉到任何东西的结果让他生出无力感。盯住楼梯口方向数秒，队长最后还是转身，在蒸汽中轻缓前行，去到四周其他警戒的成员边，让他们分批次去到刚才有枪声传来的出入口。
同时，再度交换了控制权后，卡西亚没有去说教，或安慰西西亚。刚才处刑般的清理的确对西西亚造成了不适感与冲击，现在的她更需要一些时间去安静的休息与自我思考。
灵活地在礼车与楼梯口间的缝隙里穿梭，女性身体的柔软让卡西亚几秒钟后就无声穿过被堵住的楼梯口，去到楼梯中间的拐点位置。
卡西亚右手拿着弹夹式手枪，左手紧握另一把锋利得能切开周身流动蒸汽的战术刀，一面随楼梯向上，一面观察地下停车场周围的情况。
敌人还没有察觉到战场上的细微变化，停车场两边的战斗依旧在激烈地进行。这里出入口的情况似乎传到指挥者那里去了，致使卡西亚尚未走完楼梯去到这幢建筑的第一层，原本守在各处的成员便已经撤离出去大半，只留下不到三十来人把守着几个主要出口。
精神感知中，敌人的支援队伍还在陆陆续续抵达，仅是不到十来秒钟，卡西亚就看见新到的支援里，类似雇佣军和赏金猎人中的几名强者下了礼车，立即朝向这里靠拢。而相距足有千米的距离外，被卡西亚猜测为核心任务之一的一人，此刻同时下了礼车，一面接听着通讯器，一面以不错的速度靠向此处。
“根据速度，半分钟后会一同汇拢。”卡西亚计算出时间。他开始思考如何清理躲在各处走廊拐角后的把守敌人时，精神冲击如同一颗颗精确的子弹，从两千多米外瞬间跨越而来，无视任何阻碍。
三十来人以各不相同的姿势倒下，卡西亚也同时走出楼梯口去到第一层，朝佩金兹所在的礼车位置点头致谢。他迅速去到昏迷的敌人身边，弯下腰对每个敌人的脑袋都捅了一战术刀。
卡西亚不忘从尸体上拿了几颗烟雾弹，将升降机口和楼梯口再度封锁于大片的烟雾当中。
做完这些事，卡西亚没有立即返回地下停车场，而是静静站在离得升降机防护门数米远的地方，等待那名核心成员与四名赏金猎人的到来。
五人是在街道上汇拢，并行十几米，交互各自的信息后立即分开。有两人朝向停车场的主要出入口前进，剩下三人过后散开，从此建筑第一层的不同出入口潜入进来。每一步的动作、前进时的思考、把握视线和注意盲角、以及气息的压制隐藏等等，都能看出他们的实力和经验明显比其他人强上数个阶层。
但缺点也暴露得清清楚楚。他们经验和实力的累积前提，都是建立在实力大致相同的敌人身上，是通过这类敌人去获得的——五人都欠缺与强者作战的经验。
每一个手术阶段里，都有一批站在此阶段金字塔顶尖的人，他们通常被称为精英、顶尖强者。这五人经过卡西亚的初步判断，都没有与每个阶段精英的战斗经历。而其后类似“零号”或实验体这种标准的怪物模板，就更加没有接触的机会了。
换一种说法，因为没有类似的经历，他们并不知道与强者作战时的安全距离，以及任何细小信息都不能放过，必须自主反复思考的自觉性。
烟雾弹灰烟当中，卡西亚换上转轮手枪，等到一名赏金猎人进入可击杀范围内，才缓慢抬起手，对着左前方瞬间开出六枪。
两人间还隔着两堵墙壁，可墙壁对卡西亚而言，当解析完材质，并知道手中转轮手枪的口径与威力，就只是可被破坏的阻碍了。但对敌人来说，没有任何情报的他下意识便将墙壁当成了可阻挡子弹的防御物。
六发子弹的前五发将墙壁打出两个拳头大的孔洞，第六发顺利将他的脑袋洞穿。
卡西亚这时轻缓向前，将弹鼓中的弹壳倒出来放进口袋中，以免弹壳落地的声音被捕捉到。另外两名敌人以口哨发出信号，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后，动作几乎同时停下，都委身在最近的墙壁下。
重新给转轮手枪装填子弹，卡西亚停在一处拐角，稍微计算后，六发子弹走过相同的轨迹，第二名敌人也成为尸体。
第三名敌人猜到什么事情，当即趴在地面上，鲶鱼般飞快滑向十来米外的出入口。地面上是光滑的地板，双手与双脚同时用一点力量，就让他如同炮弹般激射而去了。只是一个拳头大小的椭圆形球体同样紧贴地面滚动，经过墙壁的弹射，像一颗铁球一样，最后赶上他的速度，在其腰部位置轰然爆炸开。
冲击震碎周围的玻璃门，轰鸣的回响消失后，卡西亚见这里已没有活着的敌人，转身回去地下停车场。
很快走过几十米的距离，重新进入蒸汽当中的卡西亚依旧不带着任何气息，以至于他从楼梯口走过时，防守这处出入口的几名队员根本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
半分钟后，卡西亚站在那两具被吞噬掉血液的次级实验体边上，一名前来查看的赏金猎人已经昏迷在一旁。他从后脑处给赏金猎人补上一刀后，一步步走向停车场出入口。而那名见情况不对劲立即反身撤退的核心人物之一，此刻瘫软在一辆装甲车边。
“是交给队长处置，还是直接杀死？”战术刀刀尖刺破敌人后脑的皮肤，停在了那里，“还是需要考虑西西亚身份的问题。若是有一些利益，就能更好的让队内其他人帮助自己掩盖和撒谎。虽然不能隐瞒很久，但一两个月就足够了。”
“需要与佩金兹合作，即便看上去又会是一个漩涡。但自己好像没有多余的选择，无论是重回一具身体，还是过后让他们帮助自己取得龙类血液的获取途径等等。”
短暂的思考后，卡西亚收回战术刀，提起不知姓名的目标人物之一丢到队长旁边。
“这是此次的任务目标之一，我们黑龙训练场的。”卡西亚说明着，他有意让队长等人误以为自己是黑龙训练场的人，“先找东西绑起来吧。”
队长点头应答，很快让几位新人找来绳子，将敌人绑了几十圈。
卡西亚依旧不放心，毕竟只是普通绳索，想要崩断的可能性并不小。等到新人们给绳子打完死结，他走过去找好角度，将敌人的手臂与脚各踩断一根。见理应存在的疼痛也没有唤醒敌人，他不禁开始思考精神冲击带来的影响程度会在哪一个阶层上。
这种情况已经超过深度催眠，疼痛信号肯定去到了大脑，但依旧不能唤醒昏迷的敌人。手术者触觉的敏锐程度是要远远超过普通人的，正是因为这一原因，才会导致手术者想要熟睡，会成为一种奢望。
自身预警机制的优先度从一开始就是凌驾于睡眠的姿态。
“一段时间内，或许几分钟，或许直到周围的战斗结束，都不会有敌人再进入这处地下停车场了。”卡西亚往后退过几步，让声音去到十几名队员的耳中，“对核心人物的清理任务，原本就与你们没有关系。在这里等待结束后，此次任务应该就是真正的结束了。”
“也就是说，我们可以回去训练场了？”放松且急切想要得到答案的声音，来自一名新人，没有战斗的消耗，但压力就让他的脸色有些发白了。
队长隔着蒸汽盯过去，让他蠕动的喉咙只能在后续吞咽温热的空气。
“返回的飞空艇上，或者是回到训练场内，肯定会有相关人员来了解这次任务的详细情况，大家肯定都是经历过这些事情的人。”环视一圈的卡西亚得到每个人的点头后，继续自己的话，“我想说的事情，是从小镇子的包围开始，直到任务的结束，在这段时间里，与我们有关系的那些死亡的敌人，都是被数量不明的其他人所杀死的。不知道你们能不能理解我想表达的意思？”
“十号小姐，你说是那一群不知道样貌，不知道身高，不知道性别的人吗？很多时候，我们甚至感知不到他们的气息，只能通过枪声去知道他们就在我们身边，将敌人一个一个杀死了。”首先开口跟上话语的是让人意外的一名新人，那名气质安静的男子。
“以你现在的实力，肯定捕捉不到任何痕迹。我也只是看见他们有着统一的服装，但不知道是哪一个机构中的成员，或许本身就是任务目标的敌人也说不一定。”队长紧接自己的感叹，让虚假的事情变成了真实存在的一种事物，“无论如何，他们帮助了我们突破包围，并使得我们这一群人活到现在。”
见此，卡西亚很诚恳的表示感谢：“接下来，你们可以放松一下，多聊一聊这群帮助了我们，但带着神秘感的人。”
隐去自身的气息后，卡西亚消失在蒸汽中，独自无声去到停车场的出入口处。
乳白色蒸汽尽情从这里涌出，沉甸甸地在前方的街道上铺开一片不规则的扇形。卡西亚走了几步后停下，没有离开蒸汽笼罩遮盖的范围。
四周还有敌人，但已是撤退的态势，没有留下观察把守的人。这两分钟内发生的变化已经超过指挥者的估计，卡西亚猜测是预想的计划被打乱，指挥者一时不敢太过于激进，只能选择保守一些的做法。
此外，正从各条街道驱使着装甲车赶来的防卫军也是造成敌人进攻势头开始减小的原因之一。黑龙训练场联系了他们，并期望到达某个时间节点后，能让这场接近失控的战斗平息下去。
防卫军赶过来的速度已经是非常缓慢了，加起来的响应时间足够让很多人被革职和调查处理。作为被夹在中间的一方，他们也必须去考虑各方面的因素。但侧面能看出贩卖网络老板所具有的威势，很多人并不想与之沾染上关系。
停车场一边数百米外，黑龙训练场成员面对装甲车与重装武装成员的确不具备任何优势，被阻挡后再也不能靠近这里。另外相对的方向，科尔克瓦的支援队伍已将敌人的防御撕开，距离此处不过两百米。可在城市中，即便是边缘位置一角，两百米距离内的建筑也足够让环境变得复杂。
想要与科尔克瓦的队伍汇合，还需要等待一段时间。如此判断的卡西亚清点了身上的弹药数量，弹夹式手枪加上转轮手枪，子弹加起来还有九十多发。他转身走向出入口的通道内，按照西西亚给敌人脑袋补上子弹时的记忆，在离得装甲车不远的地方捡起一把带有光学瞄准镜的火铳，带复数弹夹后去到这幢建筑的顶层。
是走楼梯上去的，途中，卡西亚以精神感知笼罩佩金兹，确定对方一直都在“看着”自己后，用手语告诉他，希望过后继续协助自己，将另外两名核心人物清理掉，尽快结束这场会走向僵直场面的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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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讯器被关掉时，艾奇、阿诺美与索拉卡尔就知道诺尔顿不可能走出那处地下停车场了。
有数个呼吸，一直保持的通讯中都没有人说话。打破沉默的还是艾奇，因为通讯机器响起另外的联系申请，他把两个传声筒放在一起，让其他人都能听到来自防卫军带着恼怒的警告话语。
“黑龙、棘鸟两大训练场都传来通讯，让我们以最快的速度赶往现场配合围剿行动。最多还能以路况的原因拖延五分钟，你最好先让自己的人撤离，否则我们也不好做事情。当然，你能在期间做完自己的事情就是最好，若是不能，尽快做好撤退的计划。”
“赏金猎人与雇佣军留下，我们必须要有一些尸体和活着的人去为这件事负责！”
艾奇回应一句“知道了”后切断与防卫军的联系，“听见了？”
通讯另外两端的阿诺美与索拉卡尔没有对此发表意见。短暂的沉默后，阿诺美发声：“那处地下停车场内倒底有着什么？”
“不用清楚是什么，只要知道再也不要过去就行了。诺尔顿用自己的生命告诉了你们这件事。”艾奇回答时，载着他的礼车已经离开高速道路，正驶向城市里一处公园边的停车场。他将地点告知给阿诺美和索拉卡尔，“我会在这里等你们，立即撤离，让其他成员断后。仅从通讯里的信息判断，你们已经失去对那里的掌控了。”
“那支不属于黑龙训练场的队伍怎么处理？”
“你们现在需要考虑的是如何保护好自己，仅此而已。你们没有多余力量去关心了，我会派几个人跟着，过后再做打算。”艾奇回话，“诺尔顿以及三具猎犬，进入那处地下停车场后就再也没有任何声音。我在想，若是里面的东西跑出来，你们可以用什么去对抗？”
“你的意思，现在的情况全是因为一个女人引起的？那女人、或是她身边一直跟着某种东西？”索拉卡尔一时间感觉到可笑。
“无论是什么，过后都能调查清楚。即便是六年前的事情再现，这一次的结果也不会和上一次一样，但前提是得等到老板回来。现在去判断，其他势力的加入，仅是依靠贩卖网络的力量，没有老板身边那几名副官或队长的帮助，我们的力量确实不足以应对逐渐显现的冲击。”
“我会在这里等待五个小时。”车窗外，有一些常青植物的公园一角出现，迅速在视线中扩展开。艾奇切断通讯，缓慢深呼吸，将不安的情绪、急躁的心情和混乱的思绪平复到正常。他再度拿起传声筒，联系远在圣多拉格帝国边疆的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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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西亚不知道敌人从多久开始就有想要撤退的想法，比起他们的进攻与防守，撤离的动作、流程要流畅很多。
靠在空气循环系统的中心交换风扇边，见到其他建筑楼顶或楼层中的敌人也开始有序离开狙击点，卡西亚观察过手中经过简单改装的火铳，没有用光学锚准镜，就对着三百米外的一名敌人开出一枪。
空气中有“簌”的声响，那名敌人的左耳成为碎片。紧接着，第二发子弹便将他的脑袋洞穿。
“向左有些许的偏差。”卡西亚自言自语间校准完毕。他双手端起火铳，围绕空气循环系统的交换风机画圈般缓慢走动，带着规律，像铜钟的钟摆般压动扳机。子弹在寒风当中穿梭，几乎每一发子弹都能带走一名敌人。
未等到一个弹夹内的子弹消耗完，周围建筑楼顶上已没有活着的人。卡西亚这时靠近顶层边缘，蹲伏一角，只让枪口去到这幢建筑的垂直投影外，依靠精神感知的观察与对手臂的精细操控，射击固定靶子般，一条街道上的敌人瞬间倒下十来人。
等到敌人发现子弹的源头，卡西亚已经换了位置，对另外一处街道上的敌人进行精准击杀。可此信息很快去到所有敌人的耳中，越来越多的成员进入到建筑内，奔走上也完全依靠其他建筑形成角度偏差，让自己始终处于被完全遮挡的状态中。
但总计超过五十名敌人的成绩让卡西亚颇为满意。本想寻找机会，狙击掉两名核心成员。可只有黑龙训练场和科尔克瓦的支援队伍出现时，两人才短暂离开过满是复合防弹板的礼车。等到一名核心成员失去联系，剩下两人就不再离开过礼车一步了。
礼车内，也严重超载般地塞满了全身重装的武装人员，去作为第二层保护，除非是使用蓝银子弹的重型狙击枪械，或机炮类的大口径武器，其他情况下根本没有狙击的可能性。
这时，卡西亚“看见”另外两名核心成员所在的礼车启动转向，以相互背离的方向分开撤离。礼车极快地提速，一辆冲向最近的高速道路入口，一辆奔向城市外的郊区。没有丝毫犹豫，他冲向楼梯口，追击离得自己不过四百米的那名核心成员。
卡西亚去到此幢建筑第一层时，他与礼车的直线距离去到六百米外。正想继续追击，精神上传来奇妙触动，他当即展开精神感知，却是佩金兹与希拉瑞莉同时启动礼车，向着这辆驶向高速道路入口的敌人车辆靠近。
无由来地呼出一口气，卡西亚为那一车辆的敌人感到可惜，思绪上也瞬间想了想他们遇到佩金兹与希拉瑞莉时的丰富表情。
随后，他从周围的敌人尸体上撕下大块布料，将脑袋包起来，不让样貌暴露。随即调转方向追击冲向城市外郊区的核心成员。
周围的敌人在撤离，留下的仅是稀稀疏疏的尸体。卡西亚锁定着那辆礼车，以不开启十字瞳孔的最高速度奔行。可是相对速度依旧不能缩小，距离拉近几十米后就被迅速拉开了。
“身体的强度还是达不到及格线。”卡西亚感觉可惜，他犹豫着是否要继续追击，思考后还是停下脚步。才转过身向着地下停车场返回，便有四人以极快的速度进入到精神感知中，但目标是那辆礼车。
“科尔克瓦的人？”对于这突然出现的四人，卡西亚一时不敢确定他们的身份。
而前方千多米外，两个呼吸后，突然出现的四人与礼车在一处路口交汇。四人没有使用枪械，而是与礼车相距三十至五十米内时，同时拔出气动武器并启动。那辆礼车没有有针对红热气动武器的改装，复合防弹板与几十毫米厚的合金钢板在高温面前不会有任何防御力。
礼车内的敌人有反应自己即将遭受袭击，但留给他们去做好应对的时间并不充足。车内严重超载，空间非常有限。他们的第一反应就是打开车门开枪迎击，但另外四人的速度非常快，成为四道流影，眨眼间就在礼车周围凝实，各自一脚把即将打开的车门给完全关上了。
四把气动剑的剑身过后直接没入礼车中，都连续地极快刺击数次，一次次交叉穿透其内七人的身体。确定所有人都死亡后，四人同时向礼车内扔进拳头大小的物体，带着逐渐失去温度的气动剑立即窜进周围的街道，很快消失掉了。
那辆礼车随后撞到街边的一颗树上，最终停下。近十来秒，橘黄的火焰从析开一点的车窗与气动剑融化的孔洞中喷薄而出。大火蔓延，很快包裹礼车，也将那一颗街边的树木一同笼罩进去。
与此同时，相距那一辆剧烈燃烧的礼车三百来米，一幢建筑的中层，某扇玻璃窗后被拉开一角的厚实帘子这时被放下。
“这样做就算完成大人的命令了。另外两人、、、其中一个在棘鸟或黑龙训练场手中，不可能活下去。剩下一人是朝相对方向逃跑，现在追击也赶不上了。”
“或许那支不属于黑龙与棘鸟训练场的队伍能拦截下那名成员。但确定两名核心成员死亡，已达成目的。过后我们还会匿名递交克雷斯西地域贩卖网络的部分资料，一点助力就能让这片地域的贩卖网瓦解大部分。这些损失的利益，足够加深冲突。”
“剩下的事情，就是调查这支队伍背后的人是谁。贩卖网背后的老板还与其他几个怪物有合作关系，大人说过后会根据情况，再决定是否要加入某一边去好好玩玩。所以前期情报的收集工作非常重要。另外让事情变得越发热闹也一样重要。总之是否进入的选择权在我们自己手上。”
“我知道，但也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情。这支队伍的调查正在进行，既然出现了，得出一个确定的结果，大概也就一周的时间。但比起它，我更加对棘鸟训练场队伍中的某个成员感兴趣。我猜测大人的想法和我相同。当然了，前提是她的确还活着。”
“几天后就能得到答案。我委托了棘鸟训练场的几个人帮我关注她是否活着返回。嗯、、、会议结束后，大人说过要去看看。你是和大人一起去到那处训练场的吧。”
“很平常的一个人，大人甚至释放了气息去验证，并未发现什么不同。不过，她好像有与普通奇异者不同的地方，是一种奇妙的感觉。如果她的确具有特殊性，且能在大人的气息下保持镇定，并以真实般的表演骗过大人的眼睛，那绝对是一件恐怖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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疾驰的纯黑加长礼车为什么会突然减速，为什么又突然靠过来，并稳稳地和自己所在的礼车一同停下，近乎完美同步了动作——琳娜极力转动思绪，但的确找不到正确且具体的原因。
礼车驾驶座与副驾驶座上的两人非常神秘，也异常强大。这不是直觉或女性的第六感，两者周围的空气时刻都在诉说这一事实。
“琳娜小姐。”
“啊、、、”被希拉瑞莉的声音惊醒，琳娜的思绪当即断开，反射性回应了一句。
“能借用一下你的手枪吗？”话音未落，琳娜已经拔出手枪递过去了，很正式，很礼貌，枪口一直都向着自己。
“谢谢。”希拉瑞莉对此没有评价，话语声依旧是刚才的味道。她偏过头，对副驾驶座说了一句，“米利乌斯先生，好了没有？”
得到点头后，希拉瑞莉缓慢降下她身旁的玻璃窗。同时，相隔不到三十厘米的另外一辆礼车也降下所有的车窗玻璃——里面挤满了人，虽是加长加高型号，但十三人的数量，且大半都是重装武装成员，礼车内部空间是肉眼可见的拥挤。
十三人之中除了司机是一种懵懵懂懂、没有任何表情的状态，其他所有人都已陷入昏迷。
“谢谢，米利乌斯先生。”希拉瑞莉开口，那一辆礼车中唯一醒着的人当即点头，随后脑袋偏下去，同样去到昏迷状态。
琳娜看见希拉瑞莉开枪了，手指的的确确压下了扳机，没有任何多余动作。但在她眼中，开枪这一件事本身就显得异常奇怪，充满不可解释的谜团。
她没有听见任何枪声，甚至压下扳机时本应该存在的弹簧音也不存在。她没有看见抛飞的弹壳、、、不，应该说是看见了，但弹壳被退出枪膛的瞬间就凭空消失。她没有看见枪口的火焰，乃至一点射击时产生的硝烟。
但她知道，并确定希拉瑞莉的确在开枪射击。不仅如此，让她困惑、感到神秘而找不到解释的事情还有很多。
礼车内的人为什么会昏迷，司机为什么会把礼车停靠在边上。她确定自己给希拉瑞莉的手枪是十毫米口径，弹药只是白金子弹，威力不可能击穿礼车内重装成员带角度的面罩式防弹头盔。
可她亲眼看见那些头盔上依照希拉瑞莉的心情顺序出现一个个弹孔，随后子弹就将敌人的脑袋贯穿。礼车内的十三人甚至用不着打完一个弹夹的子弹。仅是五秒钟，不到一个呼吸，十三人宣告死亡。
希拉瑞莉这时升起车窗玻璃，礼车同时带着一点向前的加速度，去到另外一条街道上。
“嗯、、、他说要处理几个问题，但需要我们在期间帮他做一件事。”礼车转过拐角时，一旁的米利乌斯，也是佩金兹·奇力士开口，“前方右转，我们要去与那支队伍的队长们说些话。”
“琳娜小姐，我记得你们来到这里的目的是寻找某个组织势力，或是某个人。或许不久后将要见到的人能给你重要线索。”
“谢谢、、、米利乌斯先生。”琳娜很想多说些话，可接过希拉瑞莉归还的手枪的她，现在已经想不到自己能说些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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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西亚回到地下停车场，队长与其他队员依旧保持警惕，守着楼梯口和升降机口。去到队长身边，他为队长说明外面的大致情况，解除了他们身上承受的压力。
大片敌人在有序撤退，留下了部分人断后。两名核心成员的死亡没有在第一时间被他们知道，是过了一两分钟，才有人路过街道、走过那处路口交汇处，发现了礼车内的尸体与被烧毁的车辆。
信息肯定很快去到更远处。卡西亚不知道“更远处”是多远，直觉告诉他，真正的指挥者不在现场，只是通过无线电知道这里的情况而已。他还不知道人口贩卖网络的具体结构与人员组成，这一次在克雷斯西的损失是否能让他们停息一段时间，也得不到确定答案。
很快，又几分钟过去。卡西亚看见敌人撤离掉大半后，城市防卫军便从四面包围而来。没有即使撤离的人变成了名义上的罪犯，也是为此次事件负责的人。他们遭到防卫军的围捕，稍有反抗就引来攻击。
在军队化下的队伍面前，又有装甲车辆与重型武器，剩下的人根本没有反抗的力量，只留下拼命逃窜，去获得不多的活下去的机会，这是唯一选项。
不久后，黑龙训练场成员与城市防卫军一同进入地下停车场的出入口，扩音喇叭先行发出失真的声音，正式宣告这次事件的结束。
带着那一名依旧处于昏迷中的核心成员之一，按照扩音喇叭中的要求，众人卸下武装，并排一起。队长这时轻轻咳嗽一声，他左右环顾，见队员们都带着明白的神色点头表示知道了过后应该如何去做，这才一同走向出去口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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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所有成员在近段时间内收拢手脚，网络的生意除了正进行的几件，其余都暂且进入冻结。你们的处境好像有些危险，对方是知道我不在联盟内才决心行动的。”
“我会通知另外几位盟友，让他们分派一些人去协助你。算是保护，也是对那支队伍的继续深入调查。过后，你注意好好接待他们，毕竟都是副官或助手之类的人。若是那支队伍代表的势力继续追查你和其他几名网络核心成员，就将直接与另外几个‘怪物’产生摩擦。他们肯定不会继续下去。”
“知道了，老板。”艾奇脸上露出高兴。
“克雷斯西地域这里，将贵族们的‘新年礼物’处理好后，就全面放弃掉。”通讯中的声音继续。
“知道了，老板。”艾奇严肃语气。
通讯结束后，高速道路上的艾奇终于彻彻底底地舒缓一口气：“信息情报汇总，加上西西亚·曼德维尔的资料，一同发送给那几人、、、”
瑞德闻勒城的高层建筑在礼车后视镜中逐渐变小，艾奇偏过头看了下后方，本能性地确定没有敌人捕捉到自己的痕迹并跟上来，这才靠向柔软的车后座位，将眼睛闭上。
老板听完汇报，语气没有改变。可艾奇似乎能无视两者间的距离，感觉到老板的怒火。已经撤离的阿诺美与索拉卡尔都在半路中遭遇袭击，成为尸体，整个过程还是谜题。他不仅是为过后要去调查这件事感到头疼，也为自己的安全担心。
听通讯中的描述，两者的死亡都趋近无声无息，没有反抗痕迹。艾奇知道这是实力差距所造成的现象，不允许两人去做出应对，就变成为了尸体。
这不用老板提醒，他就知道牵扯进来的敌人和势力绝对不会简单，也不是他最开始预想的一到两个。
“有大人物也伸手了。”艾奇认为最后得出的结论与老板过后将要联系他的盟友相对应了，“若是老板在这里，他绝对会说‘有几个家伙认为这是机会的苗头，就准备让它变成真正的机会。不过需要准备，我们还有时间去阻止这件事情的发生’。”
“我应该如何准备？”紧要的问题摆在艾奇面前。闭着眼睛的他让思绪飞快转动，到礼车减速下了高速道路后也没有丝毫头绪。
“祭祀仪式结束后，除了最开始被帝国‘零号’杀死的怪物们，现存的这些大人物都保持着平衡与和平。是有人终于忍不住了吧。”思绪最后得出这样一个判断，“的确也过去了一段较长的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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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车的后座位上有些拥挤。好在希拉瑞莉选择代步工具时有眼光与底线在，拥挤的程度只是一点点，小心控制姿势就能相安无事了。
因为防卫军的到来，地下停车场周围的交通一下子变得拥挤。好不容易找到一条行人与车辆都较少的街道，希拉瑞莉当即驾驶礼车扎进去，稳稳停在路边。
“两位尊敬的大人。”这时，后座位上除了琳娜与茜拉，多出来的两人中的男子很有礼貌、带着诚恳问好。
“我叫米利乌斯，她是希拉瑞莉小姐。”佩金兹很和善，被他和希拉瑞莉强迫性邀请到礼车上的两人一直保持着警惕，极度的紧张已经让压力表现在脸上。他们不是三阶段内的精英，可也稳稳地站在精英后的第二阶梯队列中，所以远比琳娜要清楚佩金兹与希拉瑞莉代表的力量等级，处处都是经过思考后的小心。
“我们没有恶意。因为我们的雇主与你们有较深的联系，此次来到这里都是为了实际上的同一个人。”佩金兹在副驾驶座上转过身，看向卡西亚口中的那两名队长，“某些原因让他不能与你们直接见面。见你们要撤退离开了，所以让我们单独拦下你们两个。但过后一些时间，大概一个小时，会有人带过来一封信件，希望转交给你们身后的人。”
“西西亚·曼德维尔小姐？”男子疑惑。但佩金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不过一旁的琳娜与茜拉却将这个名字记下了。
而希拉瑞莉不想参与进这件事，可碍于是卡西亚的请求，佩金兹又热衷于这种好玩的游戏，只能接受，但她不想多说一个字。
“也就是说，希望你们在这辆礼车上等待一段时间，直到那封信件过来。”佩金兹过后解释，又看向琳娜，“另外，这两位小姐也对你们非常感兴趣。很多人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临时的也是朋友。她们想要彻底破坏掉不久前的那张贩卖网、、、是人口贩卖网络吧？”
琳娜知道这是在帮助自己，连忙点头开口：“是人口贩卖网络，米利乌斯先生。”随后，她看向身旁的队长，开口说，“尊敬的先生，我们想和你身后的人取得联系，一次通讯的机会也好。商量合作、或是类似雇佣的关系，联手清理人口贩卖网。我们能提供对应的报酬。”
琳娜一面说，一面思考着，很快就在心中做下决定：“除了报酬外，我们也能为你身后人提供一位强大的盟友，就人口贩卖网络这件事上。”
队长看样子听得非常认真：“很抱歉，在这件事情上，我可能帮不上什么忙。过后大人那边联系过来，我会告诉他这件事情。”
“为什么不现在主动联系一下你身后的人呢？”却是佩金兹在一旁插话，脸上满是兴趣。
队长陷入沉默，还是希拉瑞莉开口：“通讯大概是单向的。另外，米利乌斯先生，你闭着眼睛休息才是最好的情况。”
见到队长有些僵硬地点头，佩金兹没有追问：“这段时间里，你们可以自由交谈。不用担心打扰到我们。”
但等到他的话音落下，礼车内便被沉默笼罩。或许是受到两名队长的影响，连带着琳娜和茜拉的呼吸也变成被刻意压制的状态。
一个多小时的等待对后座上的四人来说，绝对是漫长的。
琳娜不知道自己多久能下车，也不知道自己能否借这次难得的机会和身旁两名队长身后的人建立联系。她思考手里所有的筹码与利益，想尽可能把握住这次机会。
一旁的两名队长，内心中却充斥满紧张与压力。他们很难去相信佩金兹与希拉瑞莉的话，只是认为这一个小时就是自己生命最后的时间。因为若前面两人也是对西西亚的支援与保护，那这里根本就不需要自己带着队伍赶过来。
他们没有想过逃，可求生的欲望又是那样强烈。他们注意到副驾驶座的男子似乎有意识帮助身旁的两名女性，只是猜测不出具体目的，也就无从着手去寻找能让自己活下去的机会。
四人都有各自的心思。他们感觉礼车内的空气就要凝结成固体时，佩金兹与希拉瑞莉有了动作，前车门的车窗也在这时降下了。
而两名队长中的一人也即刻看见前方十几米处的西西亚，整个人变得激动，随之放松下去。
“西西亚小姐！”队长向来到礼车边的西西亚问好，带着感激和高兴。
“你好，队长，我们又见面了。”上一次处理贩卖网络当中的次级成员科斯，他是其中一名队长，交接基础药剂时和西西亚见过面。
西西亚从衣服口袋中摸出不久前才写下的信，递给队长，并转述脑袋中第二人格的话：“过后我会联系过去。这封信请代为转交给你身后的人。”
队长连连点头，脸上原本压抑不住的压力一时间都变为笑容。他将信件放进衣服内侧的口袋中，看向一旁的琳娜，说明会将她的话传达到。他最后左右观望，一直不敢去看前方的佩金兹和希拉瑞莉，也不敢主动打开车门，只能以这种方式表达想要下车的想法。
“你们可以走了，谢谢安静且耐心的这场等待，祝你们返回的旅途顺利。”佩金兹开口，“这位小姐的请求也不要忘记了。”
“一定会传达过去。”回答时，队长半边身子都已在礼车之外了。礼貌地与西西亚道别，两人缓步前行，走出十几米远就成为快走，二三十米远后变成小跑。到转过街道拐角，已是奔跑的模样。
见到两名队长的身影消失，西西亚去到后座位上，带上了车门。
“一些原因，我身后的雇主不能亲自前来，他让我代为表示对两者的感谢。同时说希望合作继续下去。”
“这正是我们希望的事情，西西亚小姐。请告诉你身后的那位雇主，与他合作的继续使得我们非常开心，也是我们的荣幸。”佩金兹笑。这一次他没有转过身去面对西西亚，而是以一个舒服的姿势靠在座位上，说话时就闭上了眼睛。
“此外，雇主让我代为向你们询问一些信息。主要是两个方面，一方面是关于当前正发生的圣多拉格帝国边疆的事件，希望能从你们这里得到更为详细、隐秘的情报。另一个方面算是我的私人问题，是关于一个已经死去的人，他叫做卡西亚·奇拉安第，我希望能知道关于他的一些事情。”
一旁的琳娜表现出短促的触动，很快恢复正常。她在思考，以极快的速度做出了选择，先于佩金兹和希拉瑞莉开口：“我或许可以为西西亚小姐你提供一些关于卡西亚·奇拉安第先生的信息。此外，作为我的一个私人请求，希望过后能取得与你身后雇主联系的机会，交谈一点点关于、、、人口贩卖网络的事情。”
“剩下的信息情报，希拉瑞莉小姐可以在过后进行补充。”佩金兹允许了琳娜的这种行为。
同一时间，卡西亚的精神世界里，佩金兹的身形在战舰残骸百多米外凝为具体的模样。
“两个很有意思的问题。这位西西亚小姐并不知道你的身份？”
“知道我不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同时，这个名字可不能给人带来好运。时间太早，西西亚才接触手术者的世界，大量的事物需要她慢慢学习。目前这种相处模式对她和我来说非常合适。”
“确实，卡西亚先生你在情报商人口中，或是被记录的绝大部分资料里，都不是你现在这个样子。我看过那些被加工过的照片，上面只有冷血与暴戾，可没有希拉瑞莉小姐口中的诚恳与对自己人的温柔在。”佩金兹说出卡西亚在其他人眼中的现状。
“不过，卡西亚先生你能接受与我们的合作，的确让我感到高兴。不仅是我，希拉瑞莉小姐也说你绝对会选择合作。但结果落地，我们依旧有放松的感觉在。合作和你的加入是起点，也是重点。”
卡西亚没有对这些礼貌且带着赞美的话有所表示：“既然合作达成，那就开始说说过后的事情。我能感觉到时间的紧迫，距六颗红星的初步出现还有不到三年。历史进程中，因红星而将到来的三个巨型国家间的战争，往往会提前两年。”
“红星的初步出现不是我们的终点，可以往后再走三四年。战争的持续会相对漫长，与红星的出现消失相互对应。即便如此，我不认为在各个势力家族开始展现自身力量后，我们能在这样的夹缝中去积蓄力量。”
“你口中的第三将军，它身边有神圣十罗帝国与自然协会同盟这两个超级国家的协助。此外，从不久前的交谈中，应该不难猜到一件事，这也是我知道帝国第一代骑士王格罗特尚且活着后的设想——两个超级国家里，没有断裂的骑士王阶层的力量传承，如同教国的历任教廷教皇，都没有真正死去吧？”
佩金兹让严肃和郑重取代脸上的笑，他需要让卡西亚接受自己的计划，同时他也非常清楚，作为天平的两边，对应的筹码和代价便是聆听卡西亚的诉求，以及满足卡西亚的需求。
短暂思考后，他的话语带上古代骑士宣告誓言般的肃然：“大部分没有死去，是以‘冬眠’或‘假死’活到现在。但不能回到以往的状态了，这是欺骗时间的代价，包括我也一样，不再是完美的第二类生物，存在缺陷。”
“我一样感觉到时间的紧迫，所以与你合作才会是起点与重点。我是千年前的人，根本没有号召力，表明身份所带来的只会是掺杂怀疑和警惕的信任。所以需要卡西亚你作为中间人，去汇聚力量。这个时代的事情，理应由这个时代的人去引领和解决。而我，则是后面的支援。”
“等到计划开始，我就会着手取回力量，限制越来越少的那一种。有一名隐藏起来的骑士王阶层力量站在身后，很多事情都能变得简单和安全些吧。你肯定清楚，等到你再度出现，或被捕捉到痕迹，第三将军与两个超级国家必定会有所动作。”
“过后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们都不会知道，也不会找到痕迹。这一次‘死亡’对于我，对于很多人，都是非常彻底的。”卡西亚带着自信，两年前在南方森林与骇交谈后思考得到的东西，也在话语当中一点点展开，“而说到力量的汇聚，不知道佩金兹先生你是否存在计划，或是目标？受到生活环境的影响，我更加喜欢一些成品，半成品也不错。”
“除去不受控制的新生世界树意志，不知道希拉瑞莉小姐，以及留在帝国内部，但现在已经崩解的奇力士家族算不算？”
卡西亚摇头，看着佩金兹脸上的无奈神色，他同样感到无奈。
“计划、制定大量的事情前，请把‘我是一个千年前的人，孤零零的一个’这个前提带上去，卡西亚先生。”主动开口的佩金兹带着抱歉，“我在千年沉睡前，想过自己被唤醒后的境况会是什么样子。实际情况比想象中的最差情况还要差上一些。希拉瑞莉小姐已经是意外的惊喜了。”
“我也有巨大的优势，那便是丰富的知识，以及骑士王阶层的力量。可每个时代都有每个时代的结构。教国和自然协会的力量是一直传承下去的，可一旦走完自己所在的那个时代，那些同样在欺骗时间的骑士王阶层力量，他们醒来后也同样会面临和我一样的无奈。情况会好一点，至少他们与各自的国家还有关系，身份、地位与资源不会少。可终究不是当前时代的人了，醒来后也只是一种数字与单位而已。”
“比起他们，我的境况无异于还要差很多。”
“那希拉瑞莉小姐呢？”卡西亚没有在佩金兹自身的问题上多做停留。
佩金兹脸上的无奈并未消失掉：“没有我的帮助，她已经成为南方森林的养分两年多了。现在嘛，她只想复仇。不过对象不是你，是教国的教皇与其直属机构。针对你的任务是教皇亲自下发的。应该有计划吧，可你认为同样作为教国背叛者的她能有什么资源和目标？”
“教国是肯定回不去了，自然协会更不用想。同样在后相大陆上，帝国、火焰联盟和远海共同国，她一直都是某些家族、机构的狩猎目标。现在还能好好的活着，主要原因是和我在一起，我能帮助她屏蔽掉大部分探查。”
见到仔细听着的卡西亚有陷入沉默的预兆，佩金兹叹息一声，转而反问过去：“会提出这个问题，那你心中肯定是有计划与目标的。希拉瑞莉小姐对你非常赞赏，在寻找你的这两年，每当谈论到你，她总是说若没有南方森林事件，因为你个人的极快成长，迟早也会进入到很多人的猎杀名单里，而且还会排在前几名位置。”
“至于是多久进去这份名单，就取决你多久显露野心，以及展现身后经营起来的势力了。”
“卡西亚先生，除了你自身就是一个中心外，南方森林事件让所有人知道你拥有铀金，并可以使用它这件事，也是关键点。寻找你并与你合作，这也是主要原因之一。”
“那处遗迹中的反应装置，你比我清楚很多。那也并不是唯一一处吧？铀金对你来说不会是没有见过的事物，也是想要就能有办法得到的事物”
佩金兹当即否定：“的确不是唯一。但正是因为遗留在古遗址当中，纯度上已经达不到标准了。能称为被污染的材料，想要从中提出纯度达标的铀金，难度比从龙类血液中提纯还要高。”
“而从新生世界树意志与希拉瑞莉小姐描述的双重景象去判断，无论你手中的铀金原料在纯度上是否符合铀金弹的标准，这个结果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我能依靠人体去直接利用转化它？”卡西亚知道佩金兹后续想要说的话。
“在你的新身体上，我会以最大的努力去帮助你提升这一点。”佩金兹做出保证。
“手术去到高阶，也没有利用铀金的办法？瞬间释放的能量非常巨大，但与我见过的高阶手术者相比较，我认为自己与他们依旧存在不可越过的差距。是在理解、运用和控制上。”
佩金兹非常具有耐心地解释，可更像是感叹，就像是对一个银行账户里有着巨款，但本人却完全不知道的无奈和羡慕一样：“不是没有利用的方法，构造转换结构能看做一项能力，五阶段的手术者花费十数年应该能完成开发。但使用铀金的后续影响和冲击，却不是高阶手术者能承受的。我沉睡前去到了骑士王的力量阶层，也不能完全抵消它的破坏性。”
“我的确可以使用，但副作用至少跟随我二三十年才能完全消除掉。但你不一样。”
“还是因为第三将军？”
佩金兹点头：“不完全正确，应该说是因为世界树根系网络才对。通过联系，你或许可以通过精神世界的连接关系，将过剩的能量倒向根系网络。作为当初稳固整个大陆群板块的世界树根系，这些力量还不足以对它造成破坏。当然，这目前算是我的猜测，但可能性能达到百分之九十以上。”
“是否能从你的话中得到‘第三将军能将铀金作为能量源’的信息。”
“若是它不能使用，寻找你的理由，就只剩下能开关世界树根系网络这一个了。”佩金兹带着无力感笑，“而既是中心，也是某个关键点的你，只要得到合适的包装，必定可以吸引和整合很多力量来。”
“我和希拉瑞莉，就能看做是受到吸引而被整合的第一支了。名气无论在哪个时代，都极为有用，无论最开始的好坏，在受到巨大冲击后，人们都会向着‘知道’的事物、地方靠拢。”
“我不是一个好的事物。”习惯性作为很多漩涡中心的卡西亚对‘中心’有着本能的抗拒。
没有对此做出回应和评价，佩金兹转而说起其他事情：“你可以实行自己的计划，同时，我和希拉瑞莉会开始大量地去隐秘接触后相大陆上的各个势力的高层，为他们埋下一些隐性的选择。等到时机成熟，隐性的选择就都会指向你，卡西亚先生。”
“汇拢一起，应对第三将军这一个巨大的威胁？”得到佩金兹的点头，卡西亚继续自己的话，“等到被称为‘威胁’的第三将军消失，过后大家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了？”
“已经用不着多余的解释了。我的初衷一直没有改变——我对六颗红星与神灵的事情很有兴趣，无尽的生命的确异常诱人。关于这一点，我不会欺骗任何人。不过，即便已经过去千年，通过这两年对千年间历史记录的了解，我认为三相大陆上的行事模式并未改变，这与你所在的帝国很相似。”
“某些时期大家是亲密的盟友，但过后、、、”
“所以，我们现在所做的事情，就是去确保我们必须能有那一个‘过后’。更远的未来，现在思考它的时间还是太早了。”
佩金兹对自己目标的大方承认，没有让卡西亚感觉到不适和压力，反而有轻松感。合作是他希望的模式。千年前的历史早已经不可考证，佩金兹在那时是什么样的人，与教国、第三将军有着怎样的关系，现在去考究也不会得到正确答案。
能说成是相互间的利用，卡西亚知道自身有着佩金兹需要的东西和特质，而佩金兹手中，同样有可以作为筹码的事物。可以成为朋友——虽然卡西亚不认为现在的自己有资格——但成为盟友，如同阿托环、叶捷琳那样，风险性太大。
卡西亚很明确地知道自己会成为漩涡，以前是，现在和过后，情况都不会改变。所以根据在漩涡中心呆了很久的经验，他清楚佩金兹同样是个更加巨大且危险的漩涡。选择与自己合作，除了他说明的理由外，也有在没有取回完全的力量，身边没有很多协助人员的情况下，通过靠近一个漩涡中心来隐藏自己的用意在。
“那按照你的意思，回到现在。”卡西亚想要知道关于古历史、古遗址以及第三将军的更多信息，但佩金兹明显没有深入谈论的想法。
佩金兹在千年前一样是精英中的天才，信息有多么重要，会带来怎样的差距，他很清楚。
“若是你们没有计划，过后可能就需要为我服务一段时间了。作为合作与服务的收益，无论是汇拢力量，还是为过后对抗第三将军，都会有巨大帮助。”将话题拉回现在。来到礼车这里有一个多小时，卡西亚开始说明在此期间所思考的短期计划。
“首先肯定是你的第二具躯体。请容许我这样说，因为从第三将军手里抢回身体的概率绝对是零。”佩金兹自己说起卡西亚关注的重点之一，“但有前提和限制条件。”
“第一个是前提条件。据我了解，三个大型国家与两个超级国家，在生物医学上都有我想象不到的进步——可以人为培育各种对应的躯体与组织脏器。千年前没有这样的技术，只能依靠龙类，但要付出巨大代价。”
“为保证精神体与精神世界更加契合你的新身体，不用去渡过漫长的适应时间，我需要你原来身体上的东西。头发不行，至少是血液一类的成分。借助新生世界树意志的力量，几乎可以重新培养一具与之相近的躯体。”
“几乎相近吗？”卡西亚复述一句。
就手术者来说，因治疗而培育出来的脏器和躯体都会存在一个落差，需要治疗者在后续时间不断使用和第二次培养。上面应有的能力与手术项目效果会消失，如同耐热、骨质硬化之类的项目，都需重新开发。只是相较于全新的手术能力，这类开发的时间周期能缩短接近四分之三。
“这是我能将之当做筹码的原因。它能最大化节约时间。虽然新躯体上没有任何手术项目的痕迹，但借用这次机会，你能对以往的能力进行改进和加强。这些东西都存在于精神体上，以你的精神意志去影响，配合世界树意志的帮助，或许会得到更加强大的效果。”
“而血液或身体组织物的作用就是起点，像是停泊船只的锚，能较为精确地定位那个时间段的你来。”
短暂的思考里，卡西亚对大量记忆进行追溯和回忆，南方森林事件的很多场景在脑袋中重现。他很快有了目标，并对之有着自信：“血液和身体组织物的事情没有任何问题，取得它们的时间我也能等待。”
“好。”佩金兹没有怀疑卡西亚的话，“第二个前提是培养物质和必须的能量源。新生世界树能提供全部的能量源，包括部分物质基础。比如完美进化物质和究极金属成分，以及另外对躯体有益处的物质。”
“而紧接第二个前提，就是第一个限制。关于物质基础，新生世界树并不能提供很多。虽然它是从古历史中的那颗世界树残骸上重新生长而来，甚至能汲取岩浆的热量加以利用，但大量调用这些物质，会被南方森林的摩尼可罗亚察觉。”
“此外，构造身体的肌肉、骨骼、血液等等，都需要对应的物质。作为最好的材料，龙类的骨骼、肌肉块和血液最好，容纳了诸多可能性。巨鲸群族也是一样，但介于获取难度，我认为不用去考虑。”
“第二限制，重新培育所需的时间。若是所有相关物品都准备好了，也需要接近两个月。你需要对此有心理准备，这不会是一个很快完成的过程。获得新身体后，让它重新具有诸多手术能力的效果和特性，也需要一段时间。”
说完的佩金兹想了想，告诉卡西亚没有遗漏了。思绪的运转也当即去到卡西亚的精神体上。
龙类或巨鲸身上的产物吗？首先出现在卡西亚脑袋中的是卡西黑，南方森林事件中，卡西黑吃了固态红水银碎片，还有几头圈养龙类，现在的身体应该能去到七八十米长了。
只是想到让卡西黑放一点血液就会“啊啊啊”大叫的模样，卡西亚下意识就将它作为最后的考虑对象了。
“放一点血应该没有问题。”还是有声音在卡西亚的脑袋中回响开。
能联系上叶捷琳或奇拉安第家族，大半准备都能不用担心，但与计划相互冲突了，自己隐藏在暗处才能给他们和自己带来安全和一个相对安静的环境。卡西亚的思绪去到别处，究极金属上、、、
以前在组织当中处理货物运输时，有截获两块经过简单提炼的究极合金块，其数量用作一副骨架不会存在问题。若是连接上灯光组织那里，究极合金与龙类血液都不会缺少。而龙类的骨头与血肉块，也能获得可观的数量。
要如何才能获得这些东西？卡西亚思考时看向佩金兹，突然发现自己遗漏了一个重要的因素——佩金兹是骑士王阶层的力量，虽存在诸多限制，但利用包装好，一样可以造成极大的威慑力。
此外，灯光组织渴求铀金，而自己也需要利用手上的铀金，将之变成能被独自掌握的铀金弹。并且在计划上，灯光组织原本也是自己的目标物之一。
想到这里，很快整理好思考与顺利，卡西亚开口：“关于所需的物质基础，我已经有了线索。”
卡西亚从思考到开口说话的时间不长，但佩金兹已经预料到会有当前情况的发生，且概率不低，排在了他预想情景的第二位。所以对此毫无惊讶，并认为理所当然。
而第一位，是其中几条会有明确的线索，剩下的需要他和希拉瑞莉寻找解决办法。他知道卡西亚绝对会关心身体的事，自己也会从各个方面去思考可能的对策。而他相信走到现在的卡西亚手中绝对掌握着一些重要资源的线索。
他没有以话语应对，以笑容回应，像是在赞赏与优秀的人合作，只需要考虑如何执行，而不用思考对策与计划。
见卡西亚没有继续说话，他才试探般询问：“希望这些线索的终点，不是奇拉安第家族，或是你在南方森林救下的叶捷琳。你知道，若是这两者，仅是联系他们的难度就不会低，此外，你还活着的消息一旦去到第三将军的耳朵里，我不认为它会安安心心地呆在教国当中不表示任何态度。”
“在大部分人眼中，你不应该活着、、、不，从一开始就不该存在。若是没有第三将军，我也是这样的想法。潜力有未知的属性，一旦在意，就会延伸出无限的恐惧。”
“但当前不用过多担心。只要你不与世界树根系网络产生连接，即便它是第三将军，你还在后相大陆上的某个地方好好地活着这件事，也不可能隔着两片大陆间的距离去知道。”
“或是说，现在的我们不是隐藏起来，而是必须低下脑袋，活在暗处。”
卡西亚有过短暂的疑惑，他认为佩金兹应该能看见自己表现出来的自信表情才对。想到现在的自己就是一堆发光的线条后，立即将自己思考的前提纠正过去了。
但通过这些带着试探的话，卡西亚也确定了一些事情。即便是佩金兹，又有希拉瑞莉的情报，可对于自己的了解依旧有限。或是说，其他人掌握的信息总量是相对完整的，但遗憾的一点，便是到目前为止，每个人手上的信息都只是一部分而已。
“与奇拉安第、韦伯利家族没有任何关系。过后很长一段时间，我所联系的也只是极其中有限的几个。已经死去过一次，这让我更加重视生命了。能被控制的东西，绝对会做到完美，特别是信息上。”
“在这一点上，我不会怀疑你。”佩金兹害怕卡西亚误解话语中的意思，随后又解释到，“联系上，只是越往后越好。因为我们需要时间去准备，但如果准备得足够迅速，是能尽可能去缩短联系期限的。奇拉安第家族是最为成熟的目标物，它在过后必须是汇拢的力量之一。”
过后，两者见礼车内四名女性的交谈异常和谐，商量好似的没有加入进去，继续呆在精神世界里。
卡西亚询问佩金兹关于圣多拉格帝国边疆地域的事，得到的情报只比科尔克瓦获得的多一点。高阶手术者有另外的圈子，虽然同是依黑暗世界而存在，但想要接触到，自身实力就是第一道硬性条件。
黑暗世界里有数量不少、且身份不明的高阶手术者。多是借由战争或任务抹去自身存在的一些人，渴望更多的自由，不想被家族和势力束缚。其中，大部人也多有不得不隐去自身的理由。
竞争与不同立场下的争斗迫害永远都不会消失，无论怎么平衡，都会产生失败者来。失败者最终就只有黑暗世界、死亡与臣服这三个选项了。
得到的信息没能帮助卡西亚完成对帝国边疆事件的完整模拟。不过很多信息，包括他的直觉，都将答案导向已存在的猜想——当初让黛尔亚送出去的铀金碎块。当初只是想搅乱局势，制造混乱，一面让很多势力始终摇摆不定，不会立即与圣皇厅合作，拖延足够的时间；一面为了帮助黛尔亚等人离开。
效果似乎达到了一些，因为我与奇拉安第和叶捷琳的关系，至少很多家族都认为奇拉安第家族手中拥有高纯度的铀金。
卡西亚没有在帝国边疆和铀金的事上多做停留，一面说明短期计划中的其他事情，一面就精神体、精神世界和手术阶段上的问题，询问佩金兹的一些关键信息。
是靠着自身天赋与努力去到五阶段，最后经过第三将军的帮助，获得完成五阶段尽头的同化融合的条件，达到骑士王阶层的手术者。每个阶段的特征特点，如何晋升，需要什么准备、条件与物质，达到什么要求，作为系统化下的高阶手术者，佩金兹无异于有发言权。
这些属于大势力当中可随意翻阅的资料，佩金兹没有隐瞒，配合当初他自己晋升时的准备与感受，给卡西亚做了系统化的说明。当中有诸多提醒，以及告诫。
而关于三阶段去往四阶段的重点，与卡西亚结合自身情况所猜测的没有过多的偏差，在于精神世界及那张能量光流网的扩展与细化。
“、、、你的精神世界受到过龙类、也就是苏卡琉斯的帮助，而后又受到铀金能量的侵蚀，倒是意外帮你走过了能量的积蓄和精神世界的扩展。下一步，只要依靠大量的完美进化物质去修复，就算完成了一个关键点的大部分步骤。能量光流网上，其实你只需要找到利用这些残留铀金能量的方法，以相对缓慢的速度释放，就能完成它的扩展细化。”
“这两个是诸多前提当中的难点。完成这两者的准备，进入四阶段的主要条件，便是身体与精神体的相互融合。此阶段我不能帮助你，因为它不能依靠堆积资源去跨越了，需要自己去寻找属于自己的平衡。换一种说法，需要去思考一些东西。”
“具体的感受上、、、”佩金兹脸上露出回忆的神色，“一种奇妙的感觉，就如同现的精神体离开了精神世界，变成我们实际的躯体一样。可它们又是被分隔开的，本应该相互矛盾，可又相安无事，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平衡状态。”
“就像自己站在镜子前，你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而镜子中的那个自己也在看着你。你需要做的，就是如何将镜中的自己拉出、、、嗯，骗出来！”
“让精神体行走在实际世界当中？”卡西亚思考着。他以为四阶段就是精神世界和能量光流网，但心中也存在疑虑。
西西亚对精神世界的扩建，身体上出现的缓慢但持续扩展的能量光流网，没有让他感觉到困难。第一次尝试这类操作，不明白原理，没有任何信息，稍微小心谨慎一点，便很好的完成了尝试。
这一度使得卡西亚产生怀疑。因为简单而怀疑。他知道自身有着特殊的体质、特制，可什么都没有去思考，只是尝试，就完成了类似当初苏卡琉斯在手术阶段帮助自己的事情，或多或少使得他没有去完全相信。
心存敬畏看来是正确的，佩金兹的话让卡西亚感觉庆幸。话语中不仅给出四阶段的信息，还使得他纠正了些认知上的偏差——高阶手术者的数量绝对不多。和孛锒、和麦格里等人交谈过，他们多次提及在手术五阶段的领域里，敌人也好，朋友也好，或是没有关系的人也好，抛开各种关系，大家更像是一个大家庭，都是熟人。
五阶段手术者的基本资料，例如样貌和记录在内的实力、能力与经历等，是只要花一点时间，就能完全记在脑袋中的东西。而这些资料不仅包括帝国内部的五阶段手术者，也包括整个后相大陆，甚至涉及左相和右相大陆上的所有成名手术者。
在四阶段里，也能完成一样的事情，只是有花费时间长短的区别在。
此外，实际情况中，因各种原因与事件，主动消除身份、或被家族与势力自主隐藏起来的高阶手术者也有一些。只是数量并不多，都是一种备用的数量与手段。而这部分数量不多的人，也是最为危险的一部分。
正是因为高阶手术者数量并不多的原因，南方森林事件里，几乎所有参加的高阶手术者才会带上面具，且在使用的能力、武器与战斗方式上，都会有些许变化——不能说都是熟人，但各自的脑袋中肯定有对应的资料信息在，以高阶手术者的计算能力，一点意外与不谨慎，被猜出身份就会是大问题了。
听过卡西亚此刻的理解，佩金兹连连摇头，郑重地提醒道：“你现在不要过多的去考虑四阶段的事，也不要反复思考我的话。印象！知道吗，有一个印象就行了。如同平时看一些工具类书籍，知道哪个地方有什么，需要的时候能极快地找到详细数据、信息即可。思考得越多，在你不能与身体、精神体的进化一同进行的时间里，往往会错得越多。”
“你在三阶段就能简单使用生物电感应力场，撑开一个最简单的不规则感应力场薄膜，阻挡子弹，抵御火焰、电流之类的东西。你大概已经使用过多次感应力场了，那你能明确阐述感应力场的大致原理、、、嗯，大概的流程吧。就是它为什么存在，是基于什么结构去实现的？”
等待一两个呼吸，佩金兹接上话：“你肯定想说是集中精神过后，催动身体中那张血管般的能量光流网，就出现感应力场的薄膜状物质了吧？”
卡西亚对照佩金兹的话，随后点头：“有一些偏差，但并不重要了。我能理解你的话，知道你想要表达什么。在正确的阶段里做正确的事，才是正确的选择。预见性、主动性和超前性不能缺少，但某些事情上，它们只能起到负面效果。”
“所以不要去多想，四阶段后就走进高阶段的行列当中。三相大陆巨大的人口基数下，高阶手术者的总量相较于基数，绝对不能称为很多，是‘稀有物种’，可以这样说。这也简单证明它不是容易的事情，不是想着去做就能成功。”
“它的过程很困难，也充满危险。涉及到精神体，稍稍出现意外和不小心，落下后遗症是最轻松、最能接受的结果。一旦失误，使得身体崩溃，直接死亡，也从来不会让人惊讶，是常态。精神体和精神意志能对身体造成程度很深的影响，这一点在每位手术者进行能力开发时就深有体会了。开发能力时的失败或失误都会有严重的后遗症，以至于造成死亡，那当错误的做法出现在近乎源头的精神体上，此结果反馈至身体上、、、”
佩金兹在此时抿了抿嘴巴：“你也只知道各种能力，也就是帝国中所谓的‘手术项目开发’，其本质是遵循自然选择这一原理。我们开发能力，不过是以自身力量加速自然选择的过程与进度而已。所以若是从出发点就错误，这种错误一旦经过我们人为的选择和加速，乃至培养，作用到实际躯体上时，这种错误往往会在极短的时间里完全展现。”
“对于想要晋升至四阶段的人来说，他们都没有能力去阻止这种错误的实际展现，只能祈祷最后的结果不是死亡。”
听过佩金兹的话，卡西亚突然想到一件事情——帝国四方势力中的“培养计划”，为了制造足够多的有血缘关系的族人，通常会让一些“不怎么上进”或“不怎么好”的人充当种猪样的作用。而他们的实力阶层，几乎都固定在手术二阶段。
思考小会儿，他询问佩金兹。
“我能否理解为，从晋升四阶段的过程开始，其实就是一次没有退路的自主自导的人为选择了。有知道一些四阶段的信息，四阶段过后，手术者才算是真正地与普通人类，乃至与很多低阶手术者产生生殖隔离。也就是说、、、”
没有等到卡西亚将话说完，佩金兹就打断了他：“从希拉瑞莉小姐那里得来的知识，帝国这样的大型国家，或者是一些小国，都将骑士王阶层的人看做是不同于龙类、巨鲸群族的另外一种第二类生物。”
佩金兹点头，认可了这种说法：“这种看法非常正确，也可以回答你的猜测。而且还能添加一条进去，即便是教国和自然协会，通过近乎流程化的系统方式，由此创造出来的骑士王阶层力量，也都是大致相同实力但生命不是一个类型的个体。”
“所以！”佩金兹的话语一下子带着笑意，“若是想要有自己的孩子之类的事情，最好是在晋升四阶段之前。不是说五阶段就不能去制造生命了，只是那会儿制造生命，概率着实有些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