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跃,你把问题考虑太简单了,蚁贼这一去,粗一看,似乎我们已经摆脱了危险,但实际上,我们现在才是内忧外患齐至,恐怕不比蚁贼围城轻松啊,甚至可能更危险。”
江烽的话让张越吃了一惊之后也是沉下心来思考。
他也是在斥候队干过的,思路并不狭窄,只是到了牙军之后,对这方面反而就没有那么敏感了,现在江烽有意要启迪他,他自然要凝神思索。
“二郎,你是担心城里这些人起别样心思?”张越不笨,立即就想到了一些什么。
江烽苦笑,“不是他们起别样心思,而是袁家势必要拿回固始。”
张越没有说话,他还没有想过来,也知道江烽还有后续话语。
“当初袁氏初进光州,必须要清理一些人来酬谢为他们袁氏一族提供鼎力支持的蔡州和南陈州的阀族豪绅们,这么些年来,袁氏从蔡州一地北上争夺陈州,从朱氏手中虎口拔牙夺下南陈州,固然有淮北时家支持,但是蔡州各阀族为其提供了大量的子弟、资材支持,南陈州只辖三县,且州治也不再袁氏控制下,且随时在朱氏大军威胁之下,所得不多,那么这一次南下光州,当然要给这些蔡州阀族一个交代了,所以才不得已用了恶法,撵走了大批光州原有士绅望族,否则何来土地、山林、湖沼、商铺、宅院以谢这些蔡州阀族?不这样做,日后谁还愿意为袁氏一族提供支持?”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哪怕是在这个以武技称雄实力称霸的时空中,依然如此。
没有雄厚的经济基础,门阀就无法称之为门阀。
没有田产山林,你哪来粮食养士卒?没有商业生意,你哪来资金筹措军资,打造武器甲胄?没有资金支持,你族中子弟如何可以衣食无忧的学文习武,长大成才?而没有一批属于自己的充足人才储备支持,无论是在军事力量还是政务管理上,你又何以统驭一方?
像袁氏一族之所以能够从蔡州一地崛起,除了袁氏一族自身人才辈出外,背后也还有诸如郾城赵氏、新蔡薛家以及新近纳入袁氏门阀旗下的南陈州项城何氏等地方门阀的支持,赵千山、赵锦瑜皆是出自郾城赵氏一族,而飞骑尉薛檀则是新蔡薛家子弟,新近担任光州刺史府录事参军的何冲就是出自南陈州项城何氏一族。
一句话,一个大门阀的崛起,其背后必定有数个地方小门阀望族的鼎力支撑,他们或是世交家族,或是利益共同体,或是姻亲,这些门阀家族纠合在一起才会抬起一个顶级门阀。
在江烽看来,袁氏现在虽然还不能说是顶级阀族,但是也已经有了一些不一样的气象了,坐拥蔡州、光州和半个陈州,两州半之地,而且皆是中原膏腴之地,背后还有淮北大豪时家的支持,俨然可以与中原另外两大顶级阀族汴洛朱氏和南阳刘氏隐隐相抗了。
这种情况下,恐怕袁家势难容忍固始这粒沙子搁在眼皮下,解决固始军,拿回固始,就是应有之义了。
“袁氏用恶法解决光州,也给光州带来了很多负面结果,至今光州元气未复,但现在他们对固始恐怕就不会如此了。一来固始只有一县之地,殷城地偏城小,地理位置远不及固始重要,可以忽略不计,二来固始相对较远,三来以光州酬谢蔡州阀族已经足矣,所以无须再动固始士绅利益,所以他们定会以怀柔手段拉拢,这种情况下,子跃,你觉得陈蔚他们会怎么选择?”
江烽的话让张越背上也是渗出一身冷汗,越想越是害怕。
若是无固始本地士绅支持,固始军连粮食都难以征集够,只怕军心立散,总不能架着刀枪逼迫士绅们捐输报效?就算一时能行,可也非长久之计啊。
更何况袁氏也不会坐失这种良机,只怕大军立即就会打上门来了,里应外合,结果怎样就不用说了。
张越脸迅速苍白下来,显然是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内忧外患,二郎这句话的确不假,甚至可以说这潜在的危险甚至比蚁贼围城更为巨大,一旦袁氏真的如此做,张越敢肯定,陈氏一族不会犹豫太久就会投向袁氏怀抱,到那时候,固始军立马就要成了无根浮萍,无处存身了。
陈蔚现在固然对固始军亲善,但是在一族之人的利益安危面前,任何个人感情都只能抛到一边,这一点对谁来说都是一样。
要想让陈氏一族站在固始军这边,除非能让陈氏一族相信固始军能确保他们的利益,护卫他们的安危,但现在固始军显然做不到这一点。
“二郎,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嗯,局面的确有些危险,留给我们的时间也不会多。”江烽也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我们自身力量不足以抗衡袁家,需要外援。”
袁家这个危机回避不了,无论是谁,在这种情况下,势必要拿回固始。
固始想要依靠杜家来抗衡袁氏,现在已经不太可行了,蚁贼离开光、蔡二州,袁氏只要腾出手来,就会立即解决固始问题,这种情况下,杜家会有这个魄力大举北上来保卫固始,为此不惜和袁氏彻底决裂?江烽不信。
杜立或许有些意愿,但那是掺杂了他个人意图,但他在杜家中的地位还不够,轮不到他做主。
“杜家?”张越迟疑了一下,“我觉得杜家实力恐怕难以和袁家硬碰,而且杜家也缺乏这个意愿。”
“嗯,杜家是不会为了固始和袁家彻底撕破脸的,在杜家看来,哪怕丢失了固始和殷城,他们杜家占有大别山三关之利,袁氏短期内是不太可能南下的,袁氏也需要时间来消化光州,所以准确的说,袁氏对杜家威胁并不算大。”江烽一字一句的分析道:“固始和殷城本来也就相当于杜家顺手捡来的,丢了也不会太痛心,所以直接和袁氏大军对抗,杜家恐怕不会干。”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二郎,你的意思是杜家不愿意正面和袁氏对阵,但是可能愿意支持我们固始军和袁家对决?”张越闻弦歌而知雅意。
“嗯,所以我们可以从杜家获得一些支持,比如武器甲胄甚至银两这些军资,我相信杜家还是不吝提供的,只要我们能够牵扯住袁家的精力,拖它的后腿。”江烽道。
“不,不,二郎,远水解不了近渴,就算是杜家立即为我们提供这些东西,我们也能招募到足够的光州旧军来,但如果袁氏使出你说的那一招,内外夹攻,我们没有希望,甚至哪怕没有内忧,只要袁家不惜代价,一样可以拿下固始。”
张越说到了症结上。
纵然固始军能获得杜家一些军资上的支持,但如果没有鄂州方面在兵力上的直接支持,固始军是绝不可能扛得住袁军正面进攻的。
袁军不比蚁贼,在战斗力和战斗意志上都远非蚁贼可比,一旦确定要拿下固始,不会给固始半点机会。
“我们还有一个月时间。”江烽悠悠的道:“这段时间是袁家调整的缓冲期,蚁贼甫离,光州那边袁家还要收拾被荼毒一空的光山和乐安,安抚光州的士绅,另外也还需要评估一下杜家对固始的态度,了解一下周边形势,嗯,毕竟殷城距离阴山关不算远,要说袁家没有一点儿顾忌,恐怕也不尽然,还有汴洛方面有没有异动,所以最短一个月,最长四十天,袁家肯定会有所动作。”
“那我们就这样坐以待毙?”张越想得头都疼了。
杜氏不可依靠,本地大族在面对袁氏的招抚攻势下,随时都可能反水,现在的固始军只剩下一帮伤兵残将,武器甲胄不足,粮草辎重保障未齐,这等情况下,区区一个月时间,谁又能改变这个态势?
“坐以待毙我们当然不干,但首先得分析清楚形势,才能有的放矢,解决问题。”江烽也一直在思考,“我说了内忧,就是本地士绅望族,指望他们在袁氏招抚之下倒向我们,目前形势下,不现实,但固始城里情况还比较特殊,除了陈氏这些本地大族外,还有像黄家这些光州大族,他们现在虽然寄居在固始城里,但仍然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而这支力量却是可以为我们所用的。”
张越眼睛一亮,是啊,gs县小,像陈氏这样的大族虽然在固始算是豪门,但是和黄家这些大姓相比,他们在整个光州就不算啥了。
当然在固始,陈氏仍然是最大的豪族,可黄氏实力依然不可小觑,尤其是光州黄氏一族各脉纷纷逃难涌入固始,也带来了大量仆从、家兵和匠户,这支力量和本地黄氏一族结合起来,势力也就不一般了。
现在黄氏一族在光州的田产、商铺和宅院基本上被袁氏席卷一空,逃出来的他们也只带了部分随身金银细软,可以说,只要袁氏在光州统治一日,他们的地位就永远无法改变,而且随着时间的流失,黄氏一族想要在光州夺回属于他们的一切的希望就越发渺茫,一旦袁军要进入固始,可以说,他们这些人及其他们带来的一切,恐怕就会成为固始本地大族们贡献给袁氏最好的献礼。
“对啊,二郎,这些光州过来的人才是我们最好依靠的,他们是绝不可能投向袁家的,他们的一切都被袁家剥夺了,他们只能靠我们!”张越一下子来了精神,站起身来猛地一挥拳,“这些人数量不少,而且都带来了不少银钱,只要袁家一进固始,他们这一切都只能成为袁家盘中餐,与其这样,他们还不如捐输报效给我们固始军,祈求我们固始军能够打败袁军,这样起码他们还能保住他们自己性命,……”
见张越脑瓜子一下子如此灵活起来,联想力非凡,脑补如此之多,江烽也有些好笑,“子跃,你也别想太美好,这些家伙的确没有太好的去处,但你要说他们就心甘情愿把一切捐输报效给我们固始军,那也太高看了他们的觉悟了,不到刀剑压在脖子上,你觉得他们会把自己的棺材本儿交给我们?”
“那倒也是,不过二郎,我倒是觉得如果他们里边有聪明人,就应该想得到这一点,固始军一没,他们就是任人宰割的板上肉,没有光州,哪怕就是呆在固始安全无虞,他们也还是无根浮萍,坐吃山空,迟早败落的结局。”
张越这番话让江烽也是一惊一喜,没想到张越还真能看明白这一点,看样子自己没白费心思指导培养他开拓思路,起码也知道梳理问题了。
他也是有心要培养一下张越在这方面的本事。
博山那个家伙心思都放在术法上去了,张越在斥候队干过,脑瓜子要灵活得多,只是眼界环境限制了他。
而许宁这个不安分的女子也让江烽对秦再道的可靠性有些担心,谷明海倒是没啥问题,可此人年龄偏大,而且所处环境也让他难以扛起更重的担子。
他需要一个可以在必要时候帮自己扛起担子的角色,目前只能是张越才能胜任。
想到这里,江烽问道:“安锦苏醒了么?”
张越脸色一暗,摇摇头,“还没有,不过按照你的方子,每天都替他灌了一些液汁。”
黄安锦是定城人,也属于黄姓,只不过黄姓开枝散叶,实在太多,黄安锦这一枝早已经落魄,否则黄安锦也不至于少年出家。
不过随着黄安锦在固始军地位提升,而黄氏一族也开始注意到这个以前名不见经传的黄姓子弟,哪怕血脉再远,也算是黄姓子弟。
江烽也是有意要让黄安锦出面去联络安抚黄氏一族在固始城中的头领人物,先行掌握一定主动权。
只是黄安锦至今未苏醒,虽然看上去脉象平稳,呼吸无碍,但毫无疑问“疯虎”韩拔乐的连续重击之下,黄安锦内腑伤得太深,饶是江烽已经将自己能调制出的最好药剂献出,黄姓家族有贡献出了不少灵药,但还是未能让黄安锦苏醒过来。
黄安锦不醒来,江烽很多事情就没法做。
而时间不等人,江烽又没太多时间等下去。
正沉吟间,门外又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虞候大人,黄指挥使苏醒了!”( 就爱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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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安锦醒过来的时候,看到的是江烽、秦再道、谷明海、张越四人都环绕在他身边,这让他也是颇为震动。
他没有意识到自己身份地位的提高,以及他一旦一倒不起可能给固始军带来的不确定性。
江烽需要 黄安锦来继续 执掌前营,尤其是在目前江烽本人已经没有太多精力来重建左营的情况下,张越的牙营,谷明海的中营,以及黄安锦的前营,都将是下一步攻守之战的主力。
江烽还需要 黄安锦去联络沟通黄氏一族,同时江烽还需要 黄安锦在自己和张越都离开固始这段时间里,协助稳定固始军的局面。
秦再道和谷明海之前尿不到一个壶里,这一点江烽早已经意识到了,一个是老固始军的资深军头,而一个则是光州牙军的第一都头,无论是谷明海觉得秦再道是来固始求生的丧家之犬,还是秦再道觉得谷明海是乡下没见过世面只不过赶上时候的老兵痞,这两人的成长环境就决定了这二人从思维到日常细节都不一样。
秦再道带兵,苛刻细致,严以律己,以身作则,加之武技强横,下边士兵是敬畏有加;谷明海性格粗豪宽厚,但又不乏手腕,牢牢抓住了都头、队正这帮人,一样把军队带得风生水起。
可以说这两人是两个不同风格的体现,但是又都能把手中部队抓住。
“虞侯大人!”
一醒来,黄安锦见到这一幕,便欲挣扎起来,却被江烽举手按住肩膀,“安锦,躺下,虽然说大夫说你已经挺过了这一关,我也替你把了脉,经脉平顺,气血健旺,但是毕竟你躺了这么几天了,不急。”
黄安锦也不客套,立即调息了一下子自己身体气机,元力玄气如奔腾长河,浩荡不息,经脉宽敞,远胜于战前。
惊喜之下,黄安锦忍不住抬起目光。
江烽在替黄安锦把脉之后也觉察到了这一点,这家伙真是运气够好,居然在这一战中被对方连续不断的剧烈打击激发了无尽潜能,实现了关键突破 ,已然跃升了一个层次,虽然还谈不上进军天境,但是比起之前已经有了一个层次的提升,就目前的状态而言,恐怕已经和自己在遭遇袁无畏拂晓之刺之前的状况差不多了。
如果说之前黄安锦和谷明海的水准还在伯仲之间,难分高下,现在江烽可以肯定,只要黄安锦花上两三天时间养息调理,已然可以超越谷明海了。
张越、秦再道和谷明海三人多多少少也觉察到了一些黄安锦的奇异变化,对对方的这番际遇也是说不出的复杂心态。
应该说固始军中五个接近于天境的高手中,原来江烽、秦再道和张越三人水平相若,而都处于洗髓期,谷明海和黄安锦两人则要略低一线,处于通脉期。
经历 了连番恶战之后,秦再道和张越二人的实力虽然没有层面上的变化,但是也已经接近于质变了,就像一块从炉膛中拿出来的铁块,经历 了不断的锻打磨砺,正在去除杂质,去芜存菁,尤其是江烽,迭遭重创但是却又屡屡逃生,加之本身修练 五禽筑基术,根基深厚,所以已经成为三人中的翘楚,一跃进入了武道天阶的最后一个层面——结体期。
所谓结体期准确的说都应该不算是一个层面,而只是将武道天阶三个层面锻骨、通脉、洗髓三个层面融会贯通,进而为突破 壁障,跨入天境做准备 。
也就是说现在的江烽已经具备了跨越天境的各方面积累准备 ,只等一个合适的机缘,就类似于黄安锦这样的机缘,就可以跨越天境这个台阶了。
而黄安锦这遭遇了这一番大劫,却是因祸得福,身体经历 了脱胎换骨,已经实现质变突破 ,晋位洗髓阶段,虽然在精进程度上与秦再道和张越还有一定差距,但是从层面上来说他已经和秦再道、张越处在同一个领域,而把谷明海甩下了,而谷明海要想追赶上来,却不知道 要猴年马月了。
这种际遇,几乎就是通过性命换来的,既不是什么人都能遇上,同样也不是谁都敢来这么一博的。
“虞候大人,我感觉就是身上乏力了点儿,其他没啥了。”黄安锦也知道 经历 了这一战之后,固始恐怕又要面临一个新形势,虽然还不清楚下一步的走势,但是他也知道 固始军要面临的问题肯定很多,所以他也是急于想要恢复起来,替江烽分担一些。
“嗯,我知道 ,不过我说了不急。”江烽脸上掠过一抹苦笑,“这里就咱们几个,我在路上也和再道、明海还有子跃谈了谈我们当前的形势,看似大胜,其实是惨胜,要重新恢复到战前的状态,还需时日,而内外的局势恐怕也不允许我们这么安之若素的按照我们自己的计划练兵了,……”
在路上江烽就已经和赶来的秦再道和谷明海大略谈了他和张越的看法,秦再道和谷明海都是深以为然,也让他们有了强烈的危机感,这同样也让他们产生更强的向心力和凝聚力。
对于这些本土大姓望族的德行作风,秦再道和谷明海这些出身连庶族都不算的下层人家自然是再清楚不过的了。
为了家族的利益,他们不会和你谈什么道义感情,一切都需要 围绕家族的兴衰存亡以及利益来进行。
如果真的袁氏以怀柔手段来拉拢,承诺固始不会以在光州那样的铁血手段剥夺像陈氏这样的地方望族权势财富,陈氏当然也不会拒绝向袁氏效忠。
毕竟形势比人强,谁都不愿意拿自己家族命运去赌博,尤其是这种赌博显然没有多少胜算。
和蚁贼这一战他们赌胜了,与其说是赌,不如说是迫不得已,蚁贼来了,那是一扫而空,不会分什么士族庶族,也不会有什么妥协之道,所以他们必须要毫无保留的支持固始军。
现在袁氏势大,只要能保留自身的利益,他们又何须去冒险呢?和谁合作 不是一样?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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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虞候所。
在座的变成了八人,江烽、秦再道、谷明海、张越、黄安锦、贺德才,罗真,还有许氏姐妹。
把贺德才纳入进来,是因为需要 其在这一段时间里继续 保持和陈蔚一方的联系合作 ,固始城的城防体系建设依然需要 推进。
在袁氏尚未向固始大族抛出橄榄枝时,这项工作固始士绅们仍然会予以大力支持,毕竟这关系到他们自家的身家性命和财产,正因为如此,要在这儿三十天之内进一步加快建设。
哪怕一时间无法建成,那也要在最大限度上先把所需物资、银两拿到手,至于说日后以陈蔚为首的固始本土大族反应过来是,东西都已经落到了固始军手中,自然是拿不回去的。
“我意已决,明日我就会出发,最迟一月之内我就会归来。”江烽明亮的目光在众人身上逡巡了一圈,然后收回来,低垂下眼睑,安静地道:“形势若斯,我们也别无选择,城内之事就拜托诸位了,三营重建乃是重中之重,也是当务之急,三营不能迅速重建,我们在面对袁军时就只能引颈就戮了。同样,城防建设一样如此,面对袁军,野战我们没有一分胜算,唯有依靠城防,或许有几分希望,或者说能让袁军多几分忌惮。”
江烽对袁氏的判断,如果没有其他任何动作的话,袁家大军可能会在一个月内左右出动进攻固始。
杜家那边不可依靠,或许他们能够派出部分兵力出镇阴山关,甚至可能出击到殷城一线,但江烽估计杜家是没有这个胆魄直接向袁氏发起攻击的,顶多也就是一个掣肘,而袁家会不会受此掣肘,还两说。
现在这种情况下,没有外力,或者说只有杜家浅度介入的情况下,固始军是无力抵挡袁军的,短短一个月时间,无论固始军如何充实重建,无论固始城防御体系如何扩建修缮,都难以改变这一结果,也就是让袁军付出代价多少而已。
这种情况下,就必须寻求外援。
能对袁军真正 构成威胁的,放眼整个中原,只有汴洛朱氏,且朱氏与袁氏之间的仇恨和利益之争已然是不可调和,若是能有机会帮助 袁氏在东南方向安埋下一棵刺,哪怕这棵刺现在看起来很幼弱,甚至不太靠谱,但江烽相信朱氏也是愿意一试的。
所以江烽打算到汴梁一行。
秦再道、谷明海等人对江烽打算到汴梁一行也是充满了矛盾心态,既希望江烽能留下来主持大局,但是他们也清楚的意识到江烽留下来也无法挽回大局。
袁军不是蚁贼,其作风、战斗力、战斗意志都远非蚁贼可比,这么坐等,其结果必定是城毁人亡,尤其是江烽谈到了固始本地大族可能变化的态度,更是让秦再道、谷明海等人毛骨悚然,甚至觉得也许这个时候陈氏就已经和袁氏有勾连了的感觉。
他们也并不太看好江烽的汴梁之行。
梁王朱允坐拥十州一府,且都是中原膏腴之地,领地内人口众多,麾下名将云集,策士如林,虽然因为朱氏一族攻灭李唐而名声大坏,导致四周军镇皆对其恶意满满,但是实力仍然稳居华夏之冠。
无论是河东晋王朱邪一族还是南边的南阳刘氏一族,亦或是淮北时家感化军,亦或是东北方向的朱氏泰宁军,这么多年来,鏖战不下数十次,甚至每一次基本上都是梁军面对两面甚至三面敌人的进攻,每一场战争都是数万大军的对阵,但每一次梁军都能够不落下风,甚至力压敌人一头,也正因为如此,汴洛朱氏才成为中原当之无愧的第一阀族。
像这等阀族,固始军这点力量在其眼中只怕就如蝼蚁一般,无论是秦再道还是张越亦或是谷明海都不看好他这一趟汴梁之行。
“虞候大人,是不是再考虑 一下?”谷明海还是没忍住,皱起眉头,“我觉得也许我们在杜家这边努力一番,也许效果会更好一些,梁王那边,眼高于顶,如何会把我们小小固始放在眼里?虞侯大人若是去汴梁,我估摸着连他麾下几大将家门都未必能进得了啊。更何况梁王在中原名声不好,若是和其牵上瓜葛,只怕日后……?”
江烽哑然失笑,“明海,固始过不了这关,还有日后?”
一句话问得谷明海也是哑口无言,是啊,过不了这关,大家都只有一拍两散,要么各自逃命,要么就是枯骨一堆,哪来什么日后?
“可是梁王会理睬我们固始么?”秦再道也忍不住问道:“梁军纵横中原,几乎无人敢捋其锋,我们固始如何能被他们打上眼?”
“哼,无人敢捋其锋?那南陈州又是如何落入袁氏手中?”江烽反诘。
“那是因为晋王铁骑南下啊,牵制了梁军主力,加上泰宁军也在濮州和梁军大战,还有感化军鼎力支持,否则袁氏何德何能能从梁军手中夺下南陈州?”
秦再道对三年前中原那一场大战也是知之甚多。
作为一员武将,自然对那场堪称牵动整个中原诸藩的大战记忆犹新。
当时像光州、申州乃至南阳这等阀族,都根本不敢参与其中,只敢战战兢兢的旁观。
其中梁军一力对阵河东晋军、泰宁军、蔡州军、淮北感化军,显得有些捉襟见肘,正当南阳军和西面唐军都准备 加入战团围攻梁军时,却未曾想到晋军背后遭遇东北的土谷浑赫连氏和西北党项的双双发难进攻,被迫退出战场。
而晋军的退出战场也让梁军终于可以腾出手来应对来自东面的敌人,也迫使本欲加入战团的关中唐军和南阳刘氏都被迫止步。
本来已经处于极度不利状态下的梁军因此重新稳住了阵脚,虽然最终丢失了南陈州三县之地,但是却成功的击退了攻入濮州的泰宁军,并在虞城和单父之间的孟渚泽一带一举击溃了淮北感化军,迫使已经占领了半个宋州的感化军狼狈退出了宋州。
这一战中梁军以一抵四,鏖战三个月,尤其是在面对铁骑如风的沙陀晋军丝毫不落下风,而且还与来自东面的泰宁军、感化军、蔡州军大战,也震惊了整个中原,也让一直以军力强盛善战自傲的河朔三镇都不得不承认梁军实力冠甲中原。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正因为如此,我倒是觉得梁王只怕会更重视我们固始军呢。”江烽悠悠笑道:“能虎口拔牙,甭管是什么情势下,那就足以说明蔡州军的实力。梁军既然如此势大,为何这三年里却没见夺回南陈州三县?怎么还眼睁睁的看着蔡州军南下吃掉光州?我们打败了在中原横行的蚁贼,同时也成了蔡州袁氏急欲除之而后快的眼中钉肉中刺,你说我们够不够资格让梁王垂顾一下呢?”
江烽一席话也让在座众人都无言以对,固始军的确很孱弱,但是其所处的位置和在特定情况下的作用,却足以让人侧目,尤其是四面受敌的梁军,哪怕这颗刺未必能真正发挥作用,但是给点儿阳光,也许就会获得一些灿烂呢?
许宁从被邀请参加会议开始就一直在琢磨江烽用意何在。
她从未想过江烽居然会邀请她们两姊妹参会。
许静对参会不感兴趣,因为她不太明白这其中的奥妙和内容,而许宁则是倍感兴奋,却也有一些疑惑。
毫无疑问自己拉拢秦再道的行径是瞒不过江烽的,她也不在意江烽知晓,这种情况下了,许宁也不在意江烽能把自己做什么,唯一死而已,而且她也确信江烽还做不出这种事情来。
许宁也没指望拉拢秦再道能干个什么,就像许静所说,现在的固始军,离了江烽,就只能是崩灭,而各怀异心,一样是等死。
随着会议内容知晓,许宁慢慢琢磨出味道来了。
袁家要收复光州最后一块领土,完成一个完整的拼图,而固始军就是要竭力阻碍他们达成这个意愿。
江烽此次召集诸将会议是要打算独自前往汴梁寻求梁军的帮助,并将目前形势和自己的想法和众人交一个底。
为什么把自己姐妹拉进来,表面上说是要凝聚众人心思,但是许宁不认为自己姐妹现在还有这个魅力,无论是秦再道还是谷明海、贺德才,亦或是张越和罗真,他们或许还对许家有点儿怀旧的情绪,但是你要说他们能为此不顾现实,那肯定大谬特缪。
目光溶溶,在江烽、秦再道、谷明海等人旋了一圈之后,许宁觉得自己有点儿明白江烽的意图了。
江烽要离开二十多天去汴梁一行,而张越却要去鄂州一行,也就是说,固始城里只有秦再道和谷明海二人算是真正的主事者,黄安锦的威信还低了一些,在固始军中还无法和秦谷二人相比。
而这一段时间同样也是固始军关键的一段时间,内忧外患,都需要在这一段时间里得到解决,否则,固始军也许就不复存在了。
江烽把自己姊妹叫来,也许就是要通过这方式告诫和提醒自己与秦再道,现在不是耍手段的时候,同时也是在提醒谷明海要小心每一个人。
很隐晦,但是却很有效,起码谷明海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这比江烽专门提醒谷明海更含蓄,但效果也许更好。
许宁对此并不在意,因为在知道袁氏可能要把手伸向固始时,她就知道自己只能按照江烽设定的路径走,还得要演好角,只是她更怀疑江烽能不能如他所说的那样,带着满意收获归来。
起身盈盈一礼,许宁素衣白裳,一头墨染青丝却系了一条青丝带,目光微绽便又收了回来,“虞侯大人,梁王势大,与袁氏也的确势不两立,但是您想要从梁王那里获得一些什么样的帮助呢?您要张指挥使去鄂州求援,鄂州纵然不能直接出兵,但是像军资粮草、器械、武器甲胄乃至银两,总还是能给一些的,毕竟殷城控制在杜家手中,可是梁地呢?被袁家和南阳刘氏相隔,远水解不了近渴啊。”
许宁心很细,考虑问题更慎密,这一点江烽并不意外,能够主动拉拢秦再道,已经足以说明很多,而对方的这个态度其实也已经说明自己的弦外之音,对方已经听明白了。
“宁娘的顾虑我考虑过,但放眼四周,能够给我们以支持的除了杜家外,还能有谁呢?淮北时家?寿州?南阳刘氏?都不太可能,唯有汴梁。”江烽摇摇头,“至于如何来帮助我们固始军,我想只要汴梁方面有这个兴趣,那么总能找得到办法。”
看见江烽自信满满,许宁心中也吁了一口气,她到现在也没想出来汴梁如何来支持帮助固始,相隔太远,且固始军太弱,汴梁方面会对此感兴趣么?也许就是几句话的空头支票就把你给打发了,但以她对江烽的了解,似乎江烽又不是那种无的放矢之人,江烽既然要这样做,肯定也还是有些把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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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许宁猜错了,江烽一直到上路时,心里都是没有多少把握的。
但他别无选择。
天下之大,真正能对不断勃兴崛起的袁氏构成现实的实质性威胁的,唯有梁军,其他不是相隔甚远,就是袁氏盟友。
梁军有这个实力,同时也有这个愿望和理由来,需要的只是一个机会,现在机会来了。
当然这只是自己的个人看法,梁王那边会不会如此看,还两说。
也许梁王那边就会觉得固始一县之地,区区两千余人的县军,侥幸击退了东进寿州路过的蚁贼进攻,现在居然敢来汴梁出头露脸的充大瓣蒜了?
这种可能性还真的很大。
梁王府那边肯定也有斥候分布各地,但是想一想就能明白,梁地收集情报的重心首推晋地,其次可能才是蔡州方面和泰宁方面,再其次就是淮北、关中和南阳,至于说像当初的申、光两州,可能还真的没打上眼。
当然现在蔡州军已经拿下了光州,固始孤悬一隅尚未“沦陷”,这个情况梁王府那边多少也是知晓的,但你要说那边有多看重或者关注,江烽觉得也玄。
关键在于梁王府那边怎么看待你固始军的实力,重压之下,你固始军能扛得住袁军么?汴梁这边不是不可以给你支持,但给你支持,你就能扛得住了么?
明显扛不住,汴梁这边又何须浪费精力来给你支持?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从固始出来,江烽就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怎么来说服汴梁方面。
现在他心里还没多少底,但是他认定一点,汴梁现在的局面不太好,这是不争的事实,从关中李氏出访南阳和襄阳就能看得出来,一个隐隐的包围圈正在悄然形成。
纵观汴梁周边,几乎全都是敌意满满的势力。
北面的晋地沙陀,堪称汴梁最大敌人,实力比起汴梁并不逊多少,屡屡南下袭扰,几乎每一次对汴梁的围攻,晋地沙陀都充当了主力。
东北面的泰宁军,实力不俗,和朱氏也是数十年的宿仇,可以说在濮州、曹州和郓州这一线,发生大战的次数并不比正北方面怀州、泽州、滑州和卫州一线少多少,而泰宁军的战斗力也让梁军是颇为头疼。
正东方向就是淮北巨擘时家的感化军了,虽然说感化军在战斗力上与晋地沙陀军和泰宁军都要稍逊,但是淮北却是坐拥六州膏腴之地,经济发达,物产丰富,且除了东面和汴梁方面关系交恶外,北面泰宁军历来和淮北是盟友关系,而淮南霸主杨家虽然和淮北因为楚州归属而龃龉不断,但是双方也都清楚一旦起战事,只能白白便宜周边邻居们,所以多年来也还能保持较为平静的局面。
正因为如此,淮北方面才能不遗余力的支持蔡州袁氏和汴梁方面这么些年来缠战不休。
西南面就是正在迅速崛起的蔡州袁氏了。
蔡州袁氏原本只是一地之豪,但是蔡州袁氏家主袁怀河雄才大略,这二十年中,前十年隐忍蛰伏,对汴梁方面也是低眉顺眼,甘为马前卒,甚至在汴梁方面对抗晋军、泰宁军以及感化军中充当急先锋,也正是在屡次协助梁军的战争中打磨出一支相当强悍的蔡州军来。
加之袁氏子弟中也是英才辈出,老一辈有袁怀庆、袁怀方、袁怀诚等,年轻一辈的袁氏三驹,还有更年轻一些的袁氏双秀以及紧紧围绕在袁氏周围的赵氏、薛氏、何氏等几大家族新秀正在迅速成长起来,也才有了近几年来敢于反水的底气。
可以说如果晋地沙陀是汴梁方面的心腹大患,那么蔡州袁氏就成为汴梁的肘腋之患,时时刻刻都可能对汴梁产生巨大危害。
除了以上几大宿敌之外,东南面的南阳刘氏历来和汴梁也是龃龉不断,南阳刘氏自诩维护正统,与关中李氏关系甚睦,自然对颠覆了李唐正统皇权的汴梁朱氏毫无好感,只是限于实力原因,面对汴梁只能采取守势,但是一旦有机会,那也是不会放过踩上一脚的,这从三年前中原大战时南阳方面险些出兵北上就能看得出来,这一点汴梁朱氏自然也是心知肚明。
还有就是东面的关中李氏了,这毋庸多说,关中李氏虽然在实力上不及诸如晋地沙陀、淮北时家,在军事力量上也不如蔡州袁氏和泰宁军,但是若论仇怨之深,哪怕这几家加起来都难以赶得上关中李氏了。
毁家灭国之恨,只怕是倾尽三江五湖之水,也难消心头之恨了,泱泱盛唐,就被这屠狗辈出身的朱氏给灭了,虽然旋即重起,但李唐的光环就再也难以让诸阀仰视俯首了。
所以关中李氏每每都是这围攻汴梁方面的合纵连横主导者和最积极者,甚至不惜为参加围攻的诸阀提供军资,也经常调解诸阀的龃龉矛盾。
像上一次江烽在白河上所遇到的尉迟无病和李瑾一行,就是去往襄阳要化解襄阳萧家与南阳刘氏的矛盾,让南阳刘氏可以更放心大胆的参与对汴梁的军事行动。
这个对汴梁一方充满敌意的包围圈的逐渐成型,江烽不相信汴梁方面会感受不到。
如果说连南阳方面都开始丢开束缚加入到了这一包围圈中,江烽觉得汴梁方面应该会有越来越焦灼的紧迫感的。
要知道原来汴梁方面主要还是应对来自北方和东面的敌人,南阳虽然和汴梁关系不佳,但是却始终没有在军事上有敌对行动,至于关中李氏虽然也是恨意滔天,但却限于自身实力以及内部的复杂派系矛盾,更多的时候只能充当策划师,而真正出兵的话也还是有很多顾虑。
不过这个情况在南阳也改变态度开始有军事行动时就很难说了。
南阳与关中方面关系一方面历来密切,二来南阳加入进来也就意味着又向着不利于汴梁方面的天平添了一块砝码,尤其是在南阳取得了申州之地之后,战略纵深更大,实力也得到了显著提升,四州之地,人口数百万,尤其是邓州一州,人口便过百万,土肥地沃,物产丰饶,自然在底气和自信方面也会更强,同样也会对汴梁方面的压力更大,在这种情况下,也有可能会强化关中方面的自信心。
江烽琢磨,或许固始军的实力在汴梁方面看起来的确很孱弱,但是固始特殊的位置,尤其是让袁氏方面如芒刺在背的感觉,也许能成为说服汴梁方面的一个重要因素。
但这还要具体接触到汴梁方面之后的情况来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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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固始到汴梁,有几条道可走。
最便捷的路径无疑是渡浍水、淮水,走褒信、新蔡、平舆这一线,再过小汝水,纵贯整个陈州,抵达雍丘,再沿着西北抵达中原重镇陈留,那里已经是汴梁东南锁钥了,过陈留就是汴梁了。
这条路路途最近,一马平川,照说也是最好走的,八百里地左右,如果一路顺风,加紧点儿赶路,四五天时间就能赶到。
但江烽不敢走这条路。
走蔡州和陈州一线风险较大,一来刚经历了蚁贼战乱的蔡州肯定还处于整顿状态,对来往的行商旅人肯定会检查较严,像自己一行三人皆是骑马而行,很容易被纳入视线。
即便是步行,也一样有很大风险,蔡州方面此时肯定还在怀疑蚁贼是否会声东击西突然杀个回马枪,斥候密布,太不保险。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另一条路就是渡淮走颍州,北上过颍水,走亳州西北角的真源进入宋州境界,再从宋州的柘城沿着涣水北上,走襄邑、雍丘、陈留到汴梁。
这条线乍一看还行,过了颍、亳两州就是汴梁朱氏的领地,而颍亳两州是时家地盘,时家虽然和蔡州是盟友,但是却也管不到这边来,何况这么短时间内,时家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做出什么反应来。
但这条线也不行,原因很简单,现在颍亳二州正是战火纷飞的时候,秦权的蚁军主力正在颍州大地上四处肆虐,。
颍州州治汝阴正在经历最残酷的围城战,淮北援军被孙道部牵制,在颍水岸边缠战不休,迟迟没有打开局面,这种情况下,走颍州无疑有风险。
江烽倒不是担心自身安全,毕竟自己一行三人,就算是遭遇战乱,要逃生也不是问题,关键在于怕绕道耽误时间,而他现在又恰恰在时间上不敢耽搁,所以他不得不放弃这条线。
说实话他本来是很想走颍州这一线看看情况的,看看蚁贼在颍州折腾成什么样,按照江烽的判断,蚁贼们这一次东返,只怕主要目标就会放在颍、亳、寿、濠这几州。
这几州,尤其是颍州和寿州,距离淮北核心徐州都有相当距离,利用时间差打感化军一个措手不及,把颍、亳、寿、濠这几州的局面彻底搅乱,让徐州方面顾此失彼,进而让这几州成为蚁军的根据地,只怕就是蚁贼的打算。
江烽就很想走颍州一线看看,以便映证一下自己的判断。
但时间不允许,江烽只能放弃。
剩下的一条线路途最远,但是就目前来说,却是唯一能选的线路。
从固始沿着浍水向西南行,过殷城,走申州,贴着桐柏山北麓,经比阳到南阳,再从南阳沿着东南方向走方城,过y县到许州,从许州直抵汴梁。
这条线超过一千五百里,一路快行的话,也得要十天左右,这还得要一路顺利,不出什么差错的情况下。
不过从南阳经方城到许州再到汴梁,这一线是一条相当重要的官道,从两晋到南北朝,这条道路就是荆楚通往中原的官道,路况很好,沿路驿站和打尖之处甚多,相当方便,这也是最大的好处。
相比之下,如果从比阳不到南阳而直接到方城也可以,但是路况就没有那么好了。
从固始到殷城路况一般,一日可到。
江烽一行三人一大早悄然出发,几乎是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就出了城,沿着官道疾行。
固始和其他县一样,日落闭城,日出开城,严格遵循,连出城守兵江烽都专门安排了自己亲卫替代。
江烽甚至没有和其他人说自己出行具体时间,除了张越一人。
一方面也是保密,固始城里会不会有其他奸细,陈氏一族现在有没有异心,还无法断言,他不去冒险。
三人皆骑马而行,在光州这块土地上也还是显得有些刺眼了,尤其是光州也是甫经战乱,路上行旅并不多,无论是商人小贩,还是游侠士人,都不多见,且斗行匆匆。
战乱之后,无论是商旅还是本地人,都免不了有些畏怯,兵亦匪这种情形在那里都很正常,尤其是溃兵,更是这个世道上公认的一大害。
光州兵败申州,被击溃逃亡的散兵仍然多达数千人,他们从申州逃回光州,其间免不了就有为非作歹之事,应该说固始军方面也是恰到好处的在殷城、乐安、光山等地安排了人招募溃兵,否则还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家受害,也不知道会有多少溃兵会沦为盗匪。
蔡州方面在这上边做得并不好,或许是他们早就存了要把光州涤荡一空以便于蔡州和陈州拥护他们的士绅进来,有些时候用一些特殊方式来解决问题然后嫁祸于乱兵也是一个相当不错的策略,进而为清剿打下埋伏,一石二鸟,所以在这个时空中也是屡屡上演,而且屡试不爽。
从固始到殷城的道路算是官道,但是路况却不太好,盖因殷城城小,固始又偏居东面,固始到州城不过殷城,而殷城和固始来往也不算多。
沿途只有几座小集镇,好在光州溃军并未对这一带带来多少影响,而袁军在进入光州之后,暂时也还没有顾及到南边来,后来袁家和杜家达成口头协议之后,殷城也暂时在杜家控制之下了。
据江烽所知,杜家也并未在殷城驻军太多,只有一营人马,而估计何乾章在把固始这一战之后的情况报回鄂州之后也会很快撤离到殷城。
这个家伙并不蠢,也意识到了固始在击退蚁贼之后局面并未得到实质性改善,蚁贼虽去,但是随着蚁贼进入颍寿两州,在光州境内绝迹,袁氏在稳固了对光州的控制权之后,对固始伸手也是迟早的事情,在鄂黄方面未作出反应之前,江烽相信以何乾章的谨慎,肯定会转移到进可攻退可守且紧邻鄂黄控制下的阴山关的殷城。
精选出来的三匹健马谈不上有多么好,但是也是从骑营中一百多匹战马中挑选出来的,用于日常赶路却是绰绰有余了。
当初光州军的骑军数量也不多,仅有一千余骑,即便这样也让光州有些支撑不住了,像和光州实力相若的申州甚至只有一个营的骑军。
南方诸镇在骑军力量上远不及北方,这既有地形气候原因,也有养马在南方成本太高的缘故,
在江烽看来,像光、申这种靠近南方的小阀族,最佳策略还是保持一支数量不大,但是操练相对精良的骑军,五百骑是一个比较合适的规模,如果真的在经济实力上有富裕,或者本地有适合养马的条件,也不宜超过一千骑,否则一般州郡根本就承受不起骑兵的开支,尤其是在南方更是如此。
江烽注意到当自己三骑一路过来的时候,周遭的商旅都下意识的避开了。
看来光州的易主和蚁贼从北边席卷而过还是给这边带来了一些影响,虽然袁家尚未真正掌控住这边。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跟随江烽出行的是江烽从亲卫中选出来的两名少年。
一名是光州旧军出身,姓楚,一名是固始本地陈姓庶出子弟。
两人的特点都是年轻,识字,能骑马,都只有十六七岁,有一定武技基础。
楚姓少年是张越推荐给江烽的,孤儿出身,跟着一个算卦先生长大,后来算卦先生病死,他以十三岁之龄加入了光州牙军。
本来江烽是考虑将其作为牙营的精锐来培养,但是考虑到江烽此次前去汴梁,身边也需要照应之人,楚齐年龄虽小,性子却异常沉稳,颇得江烽青睐,所以推荐给了江烽来给江烽担任贴身亲卫。
另外一名陈实则是固始本地人,虽然沾了陈氏大族的光,但是一来其父早逝,二来他是庶出,所以家道中落,也是早早加入固始军中,不过此子性格有些跳脱,但却反应敏捷,加之年少时跟随过本族之人去过汴洛,所以也被谷明海保荐过来,也被江烽相中。
“虞侯,是否需要进县城歇息?”
从固始到殷城,辰时出发,中间在一处叫段集的驿站歇息打尖,一直到酉时方才看到殷城县城。
江烽来过殷城多次,远远望去,殷城就像是一座破旧的小土地庙,不过从城门楼上的旗帜可以看得出来,杜氏仍然力求想要昭示他们对这里的控制权。
两具木制拒马一左一右横在城门外的大道上,几名持枪负刀的士兵仍然保持着警惕姿态,城楼上甚至可以看到弓弩手的身影。
江烽摇摇头,“我们不进城了,绕过再走一段,在双柳集歇息。”
双柳集是殷城以东三十里地外的一处小集镇,这里是殷城通往光山的必经之路,南边大别山三关,白沙关、穆陵关、阴山关三关过来的商旅除了走固始这一线到颍州和寿州北部这一线的要过殷城县城外,其他几路,比如走光州、蔡州这一线的,都选择不过殷城,而直接在双柳集打尖之后直接北上。
滚热的开水烫了烫脚,江烽觉得自己全身的毛孔都随着那股子热气松散开来,一种难以言喻的舒爽感弥漫全身。
江烽不是没出过门的人,在光州刺史府斥候队的时候,一出去就是一两个月,在蚁贼窝里藏身的时候,他更是呆了三四个月才归家,全靠双腿健步,也没有今天这么累。
这一战的确让江烽有些困顿了。
肩部和大腿根部的伤只是暂时结了疤,若是有七八天时间,江烽倒是有把握痊愈,只是现在却没有这等时间了。
出门在外,没那么多讲究。
三人通铺对于江烽来说也是司空见惯,原来当斥候的时候也是啥地方都睡过,一通铺睡上十来个人也是常有的事儿,那汗酸味、脚臭味、狐臭味混合着墙角马桶的屎尿气息,江烽一样能安之若素。
简单洗漱,江烽上了炕铺。
看着二人小心翼翼的将脱鞘狭锋斩马刀压在枕头下,一左一右把自己夹在中间,同时也正好应对着窗户,江烽也有些好笑。
这大概是张越专门叮嘱的,可如果自己都需要靠这二人来护卫安全了,只怕自己也是摆脱不了厄运了。
习练武技之人一般说来一早一晚都需要调息炼化元力玄气,尤其是在三十岁之前更需要勤加修炼,楚齐和陈实二人能被张越和江烽相中,自然在这方面是佼佼者。
江烽也有意观察二人修行状况,无论是张越推荐过来的楚齐,还是谷明海担保过来的陈实,都有着相当基础。
江烽也问过二人,楚齐是在跟随卦师的时候获得了一些基础修行门道的指点,而陈实则是陈氏大族一脉,在其父尚未去世之前,因为他颇得其父宠爱,也曾获得陈氏家族中的一些武道中人的引导。
不是每个大家族都有武道方面的积淀,也不是每个大家族的成员都有在武道修炼上的天赋,实际上每一个大家族成员,尤其是重要成员都更多的会选择自己擅长的行道,舞文弄墨也好,货殖生意也好,武道修行也好,术法专研也好,这都很正常。
一个大家族要维系不倒,要兴盛不衰,偏废某一项都很危险。
像固始陈氏一族虽然也算本地大族,但是也只是在固始田土山林较多,县城内垄断了诸如冶铁打造、粮食、货运这几门,像木材经营则是被以县丞为首的张氏一族把持,而陈氏一族无论是在武道上还是术法这些门道上则没有多少精擅,像陈实也不过就是跟随着陈家跑外运输的一个长辈修炼过一些筑基法门,只是他在这方面也还是有些天赋,加之在父亲去世之后家道中落,自己也一门心思苦修,所以也才有些造化。
在接受这二人时江烽也是花了一番心思考较琢磨的,人年少,有武学根基,意味着还有打造的潜力;性格或沉稳,或机敏,粗通文墨,在领悟能力上都不弱,值得在打磨上下下功夫。
十来个人里挑选出这二人,也是不容易。
固始军中没有太多天赋独到的人才,想想也是,真正天赋奇佳的,要么就被豪门望族收罗走了,要么就自己出人头地,学成卖与帝王家了,不说帝王,也会良禽择木而栖了,加入军中,尤其是像光州这种小州郡族阀,你也不能指望太多。
江烽对此倒不是很在意,在他看来只要有一定天赋,更多的还是靠自己的努力和门径引导,最后还是要看机缘。
自己的天赋也说不上有多么优越,当然穿越带来的很多东西也可以称得上是天赋的话,自己也就算是不凡了,十多年《五禽戏精义》修炼打下的基础,再有《青囊书辑要》带来的许多积淀,自己已然可以触摸到天境之门了。
他相信如果给楚齐和陈实这样一个机会,而他们又能砺心磨性以待之,那么假以时日,达到自己这个层面,也不是不可能,甚至机缘凑巧下突破壁障跨入天境之门也并非幻想。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