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二人脸上都露出不敢置信之,江烽也不多解释:“相信我的判断和直觉,刺史大人他们似乎在进行一项策划已久的计划,但眼下黄蚁贼声势如此之大,应对稍有不慎就会引来灭家之祸,有些人却利令智昏。”
江烽其实已经猜测到光州怕是有针对申州方面的一些动作,这并不奇怪,各州之间的相互攻伐在这个乱世中本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只是选择这个时机却有些不太凑巧。
“二郎,你这话是不是太言过其实了?”罗真神也有些古怪。
“言过其实?哼哼,等蚁贼真正来到,你就可以看看我是否言过其实,但愿我预测落空。”江烽淡淡道,“对了,博山,我让你告知小姐她们,情况怎样?”
“大小姐不置可否,我看她很难接受你的看法。”罗真摇摇头:“你说的那些,我都在准备了,还算好,材官署里还有些现成材料,只是……”
“只是什么?”看罗真有些踌躇模样,江烽诧异的道。
“现在材官署也管得甚严,一两件还行,多了就困难,幸好静小姐知道此事,帮我出面去找材官郎说了,才勉强凑齐了。”罗真挠了挠头,有些局促,“二郎,静小姐还是很关心你,我看要不你再……”
许氏一族乃至光州在术法一道上并无多少人才,除了养在深闺无人识的罗真外,也就只有许静在这方面颇有天赋,只是她一个女孩子,许静本身也比较文静内敛,所以并无多少人对此关注,倒是因为罗真在这方面的爱好,所以二人接触更多,也更熟悉。
“行了,这无关其他,连你们都不相信,更不用说她了,罢了,我心已尽,夫复何求?”江烽懒散的舒展了一下身体,他明白好友的意思,“至于其他的,你觉得我现在还有资格想其他事情么?癞蛤蟆吃天鹅肉的事情是不可能发生在你我这些人身上的。好了,我要去了,闲来无事就来固始看看我,正好可以切磋切磋,看看我的武技有无长进。”
“咦?”张越和罗真同时咦呀出声,江烽扭头一看,却见二女联袂而来,婀娜娉婷,正是许宁许静两姐妹。
“江烽,你让罗博山转告于我的情形,是否有那般恶劣?”许宁脸严肃。
“信不信由你,若是你要相信许子明之言,我也无话可说。”江烽淡漠的道。
“就算是你所言是真,但蚁贼们真的会进攻我们光州么?”许静见江烽神态与往日截然不同,掠过自己脸上的目光中也再无往昔热切之,惊讶之余心中也若有所失,插言道。
“光、蔡二州连为一体,脣亡齿寒,若是我是蚁贼首领,必选光州为目标!”江烽斩钉截铁的道。
“为何会选光州?”许宁皱眉问道。
“蔡州兵力更为雄厚,而且蔡州袁氏虽然不如朱家、刘家这样根基深厚的门阀,但是近一二十年来却人才辈出,袁无为、袁无畏、袁无敌号称袁氏三驹,意思是袁家三匹千里驹,无论是武技还是指挥都极为不凡,便是德威将军也有所不及,还有那据说算无遗策和术法天才的袁无忧,黄蚁贼中也有不少杰出之士,他们也有自己的情报体系,对蔡州和光州的情况一样有所了解,若是光蔡二州协定互助,那我便以光州为目标,围点打援,集中优势兵力,以野战破蔡州援军,以围城战破光州。”
江烽也不想多言,言简意赅,信便信,不信拉倒。
“江烽,你是否对我们许家有些意见?”许宁一皱眉头道。
“大小姐何出此言?刺史大人不计前嫌,将我提拔为都头,我感激都来不及,怎么会有意见?”江烽微微一笑。
“那你就是对我们姐妹俩有些看法了?”许宁伸手拂过额际发丝,淡然一笑道。
“呵呵,大小姐太敏感了。”江烽心中暗自讶异于此女感觉的灵敏,但表面上仍然是彬彬有礼:“江烽与大小姐和二小姐素无交往,谈不上什么看法不看法,我托博山转达的情况也只是我个人想法,信不信,采纳不采纳,也只由大小姐。”
一方面江烽也有些不屑于原来江二郎对二女那种畏首畏尾的态度,一方面现代人的自我意识也站了上风,加之有了李瑾影响在先,对于许氏二女的印象也就有些淡化,态度自然也就没有那么恭敬了。
许氏二女万万没有想到江烽态度竟然如此冷淡,就连罗真和张越也觉察到怎么江烽似乎比起往日有了很大变化,甚至让人感觉到他对许氏二女有一种莫名的敌意,难道真是因为将他发配到固始府兵中的原因?
“江烽,你的建议我会向我父亲转达,但是我父亲是否接受那我就无法保证了。”许宁沉默了一下之后才道。
“也是,刺史大人深谋远虑,我看我也是多此一举,大小姐若是觉得不方便,就当我没说过。”江烽摊了摊手平静的道。
一席告别竟弄得有些不欢而散的味道,直到许氏二女离开之后,张越才目注江烽道:“二郎,我觉得似乎变了许多,你以往对大小姐和二小姐的态度可不是这样,莫不是这一次执行任务你真有什么际遇?”
“我看不是际遇,怕是艳遇才对!”罗真目光中也是猜疑之,“难道那尉迟无病真的打算撮和你和那李氏小姐?别傻了,天家贵胄,岂是你能痴心妄想的?”
“呵呵,我态度怎么了?我还是和颜悦态度恭敬啊,还要我怎么样?”江烽一脸无辜。
“别在我们面前装,往日你在二小姐面前啥样我们还不知道?今日又怎么样?”张越瞥了江烽一眼,“看来这一次任务真的对你有很大改变才是。”
“好了,好了,别再琢磨我了,我还是我,江二郎江烽江竟成,光州固始军辖下都头。”江烽傲然回视道:“谁也无法改变我,除非我自己想要改变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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固始位于光州以东不足两百里,南北朝时称建安戍,正好处于光州与寿州、庐州之间的要道之上,江烽在大学学习历史地理一门课程中就略知一二。
若论地理位置的重要性,固始地理位置更甚于光州。
从这里发兵东下可以直抵庐州,而沿淮水斜上东北,可直杀寿州城下。
不过在这个时代中,建安戍已经变成了固始县,地理重要性也远不如南北朝时代南北争雄那么重要了,只是隶属于光州的一个普通县而已。
“江都头,这就是你营区,建制一百人,缺额三十八人,实数六十二人。”
一脸憨厚的壮年汉子一看就知道是个实在人,粗大的手掌满是老茧,手臂粗壮有力,看得出来是个使弄刀枪的好手。
“这一位是你的下属,齐建,齐队正,本来还有一个李队正,不过他因为身体原因在两个月前就已经申请退役了,上边已经批复同意,所以你这个都暂时缺一个队正,只有你临时代劳了。”憨厚汉子挠了挠脑袋有些不好意思的道。
“指挥大人,我这个都为何缺额如此之多?”江烽一边和自己那名下属队正行礼示意,一边扭头问道。
“都头,不是我们这个都这样,其他都也都一样。”齐建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壮年汉子,眼睛灵动,身材看起来虽然有些单薄,但是一双手臂倒也有些力量的模样。
“啊?”江烽吃了一惊。
“呵呵,江都头你刚从州城下来,大概还不太清楚我们这边情况,固始军满编二千五,能够凑齐一千五都很不错了。我们是州军可不是牙军,如何敢于他们相比?就这样,粮食军器和其他补给都还差一些,若是真要补齐,那大家就都只有饿着肚子穿着布衣操练了。”
憨厚男子就是江烽直接上司营指挥贺德才,一个已经在州军中打滚了十来年的老军了。
江烽心中又是一凛,他虽然知道州军情况不好,但是却没有想到情况如此之糟糕,但记忆中光山军似乎也不是如此才是,为何固始军情况如此之差?
“指挥大人,我曾经去过光山和乐安,光山军和乐安军的情况似乎与我们这边截然不同。”
“呵呵,江都头,光山、乐安紧邻州城,光山军和乐安军自然不能与我们偏处一隅的固始军相提并论。”贺德才摇摇头。
他对江烽的孤陋寡闻也不以为意,州里边来的人,还真以为下边都和上边一样呢。
光山乐安两地紧邻州府,两军实际上更多的是受刺史府直接调配,甚至在很多甲胄武器都是州里直接调拨,这这偏居一隅的固始军如何能与其相比?
“但若是州中兵曹要我们集结出战呢?我们怎么办?”江烽紧追问道。
“出战?出什么战?我在这固始军中也呆了七八年了,也没见有什么真的战事,大不了就是出城去溜达溜达,吓唬吓唬蟊贼罢了。”贺德才似乎是回想起了什么似的,目光也有些怅然。
“难道每年兵曹大人不搞点兵演练么?”江烽不甘的问道。
这可事关自己的性命,就这副德行,真要遇上什么大事情,那不是真的只有一跑了之?
“那也容易,去城中乡下找些人来来充数,实在不行,在抓些人来顶缸,兵曹大人也不会认真清点,只要人数顶够就算了事大吉,清点结束放了便是。”贺德才浑不以为意的道。
江烽有些悲哀,这就是这个时代的州军,难怪自己被提拔为都头在张子跃与罗博山眼中都变成一种极重的惩罚,可以想象就是在编的士兵会是怎样,这样的军队也有战斗力?
并不出江烽所料,在编六十二人中,年龄超过五十岁的八人,年轻不足十六岁的十二人,也就是说真正勉强符合条件也就只有四十二人,而且这四十二人一看就知道不少都是来混饭吃的闲散懒汉。
真正来吃粮当兵的也就只有三十来人,这就是自己的部下兵士,而且江烽试了试水准,可以说绝大部分都只能说是普通庄稼汉出身,在军中荒废了几年,无论是个人武力还是作战配合的技能纪律,都只能说差强人意。
江烽知道自己面临一个选择,活跃于汝洛之地的蚁贼一旦东返必定会选光蔡二州之一最为攻击目标,对粮食的渴求让他们别无选择,而一旦光州或者蔡州成为攻击对象,那么固始军出动也是在所难免。
就算是黄蚁军战斗力再差,就算是江烽不太懂军事,江烽也知道就以自己所处的这样一支军队去上阵也与自杀无异。
那就只有选择离开?离开又上哪儿?真的要去长安投靠李家?
附体这个江二郎的灵魂也唯有对光州更熟悉一些,让自己离开这个地方去别处,去适应更加陌生的世界,江烽不认为自己可以像网络小说那样的主角那样强大到可以随心所欲的驾驭这个世界。
也许唯一的办法就是改变自己所处的这个环境,从自己周围开始。
“你说的是真的?”贺德才脸上狐疑的神溢于言表。
“绝无虚言。”江烽也知道用这种方式来说服自己上司太过困难,但他也别无选择,只有一试了。
“那可怎么办?蚁贼若是来袭,固始城小墙破,就靠我们这点力量,如何能够抵挡得住?”
贺德才也知道江烽是从刺史府录事参军辖下的斥候队下派而来,只是他这个层次却并不清楚刺史府中的真实情形,听得江烽绘声绘的谈及了黄蚁贼的动向,话语中直指固始东面寿州、庐州境内蚁贼活动同样猖獗一事,让贺德才顿时脸大变。
“所以我们须得立即采取对策应对才是,否则一旦蚁贼来攻,我们便死无葬身之地。”江烽一脸焦急。
“这,我们恐怕需要向虞侯大人报告才行。”贺德才本身并无太多魄力,能力也只能算一般,唯一的优点大概就是老实,对江烽的说服并没有多少抵抗力,迟疑的道。
“那我们还等什么?”江烽迫不及待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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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贺德才将江烽的话语复述给固始军虞侯曹万川之后,曹万川脸顿时严肃起来。
江烽之所以将希望寄托在这位固始军虞侯身上是因为这是整个光州军中唯一一个非许姓的都虞侯,也是唯一一个非望族出身的都虞侯,完全是凭借着自身实力在光州军中与申州军之间的战斗拼杀出来的武将。
“你说你潜入汝洛察知贼军情况,为何不向刺史大人禀报?”
“虞侯大人,想必你也清楚我和许子明之间的嫌隙,信不信由你,蚁贼一旦东返,我们光州必定大祸临头。”
江烽也懒得多言,他相信曹万川应该清楚刺史府中的那些猫腻,曹万川从牙军指挥发配到固始军中担任虞侯只有短短几个月时间而已。
曹万川沉吟不语,江烽的话语让他感受到一份莫大的压力。
事实上他早就意识到了黄蚁贼崛起带来的危险,但是家主却醉心于与南阳刘氏和蔡州袁氏联手吞并申州的计划,自己多次劝阻反对对申州用兵就是担心蚁贼毁趁机作乱,最终却落得一个贬斥固始军的下场。
只是如今情势如此严峻,弄不好就是毁家灭族之祸,他无法坐视不管。
“我们现在能干什么?有用么?”曹万川脸变幻不定,良久之后才问道。
“我也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我们什么也不做肯定完蛋,但是我们作了,也许还有一丝希望。”江烽脸也不大好。
“一丝希望?”曹万川黯然的叹了一口气,“你太小看那些蚁贼了,五十年前黄巢率领蚁贼趁乱而起,大唐因此灭国!这些蚁贼一旦被组织起来,为了生存他们可以毁灭一切。如果如你所说蚁贼数量已经达到数万人,尽凭我们这小小的固始军,我们能干什么?”
“虞侯大人,蚁贼数量虽多,但是他们各不隶属,并没有统一的领导,战斗力也很差,我们并不奢望能够打垮他们,我们只是希望能够避免光州被他们所毁罢了。”
江烽也话语里也有些不太自然,据他所知,这是以前的黄蚁军状况,但现在已然不一样了。
“没有统一领导?那他们如何能够在汝洛发展壮大?江烽,你毋需隐瞒什么,我们现在是拴在一条绳索上的蚂蚱,但愿我们能利用贼军尚未东返这一段时间做点有用的事情。”曹万川并没有意识到江烽话语中的未尽之意,叹了一口气,淡淡地道:“德才,中营指挥空缺,你暂时代理中营指挥,你这后营指挥就由江烽代理。”
纷乱的人流熙熙攘攘,络绎不绝的向着县城涌来,曹万川和江烽屹立在城墙上,神容苦涩。
“虞侯大人,这消息一出,民众立即群起响应啊。”
“二郎,你是没有经历过黄巢之乱,这里可曾经是黄巢之乱肆虐的重灾区,赤地千里,白骨于野,好在这几十年未经战乱才算勉强恢复过来,老一辈人大多就经历过那场灾难,他们的子女多半也听过老一辈讲述当年的种种惨剧,现在听得蚁贼又起,这些人谁敢不信?”曹万川摇摇头,“也不知道他们来这固始城究竟是祸是福。”
“虞侯大人,如果说大家都对蚁贼畏之如虎,为何附从者甚众?蚁贼入汝洛之时,不过五万人不到,但是我离开嵩县时,蚁贼之众至少已经超过八万人,短短一二十天时间里他们就能纠合三万人以上,这又是什么原因?”江烽不以为然的道。
曹万川一怔,稍一思索之后才道:“附贼者大多是无地流民以及不事稼穑的无赖,企图借助战乱不劳而获。”
“那为何无地流民如此之多?”江烽紧追着问道。
这个问题就有些高深,让曹万川无法回答了。
“无他,土地都被豪门望族所占,农民既要承担人头税,田租一个不能少,还要承担劳役,若是老天不作美,谁能过得下去?有一二居心叵测者从中撩拨带头起事,民众自然群起附从。”江烽自问自答,“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这就是蚁贼生存的土壤。”
曹万川显然一时间无法理解江烽所言包含的道理,怔忡良久方才道:“那为何太宗、玄宗时代却又无此祸患?”
“太宗、玄宗时代,两晋及和五胡乱华带来的大混战,导致人口大量减少,租庸调制尚能推行,国家可有大量土地可供授田,但后期人口日增,授田不足,加之连口分田亦开始自由买卖,土地皆被豪门望族所占,能够新垦的土地大多居于山林大泽之间,道路不通,瘴疠横行,渺无人烟,谁愿意去那里?国家无田可授,租庸调制自然瓦解,农民大多沦为豪强佃农,寻常年份倒还可以勉强糊口,一旦遇上水旱天灾,佃农无以为生,只有沦为流民进而蜕变成盗匪,黄巢之乱便因此而起。”
江烽随口道来。
作为历史系毕业的学生,这些早已被历史学家们分析归纳为最普通的道理对于他来说自然毫无新意,但是听在曹万川耳中却是振聋发聩!
虽然此前曹万川就知晓江烽在斥候队中算是个人物,但是能够如此透彻精辟的分析出蚁贼起事根本原因,而不是像官方所说的刁民闹事那般敷衍而过,这如何不让曹万川感到震惊,望向江烽的目光也一下子变了许多。
“二郎,照你这么说,这个死结岂不是始终无法化解?”思索良久曹万川才呐呐道,此时曹万川对于江烽高深的学识已然有了一种莫名的敬畏。
“有,怎么没有?战争是最好的解决方式,战争带来的死亡可以大量减少人口,而胜负变幻可以颠覆那些传统的豪门望族,让包括土地在内的一切财富可以重新分配;外战可以开拓疆土,获得更多可供开垦的土地,满足人们的需要,使得新的制度得以延续,当一切归于原点时,一切又会发生,周而复始。”
江烽信口说道,这种理论听起来也有些道理,而且似乎历朝历代的衰亡也在证明这一原理的真理性,至于生产力发展,将农民从土地解放出来转化为工业阶级,江烽就没敢乱说了,估计说出来也没有人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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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万川再度陷入沉思当中。
今日江烽嘴里冒出来的理论让完全颠覆了他的正常思维,昔日奉为理所当然的道理似乎一下子被推翻了,蚁贼如此之多,民众附从甚众,难道都是刁民,难道都是天生就要造反作乱?这似乎有些说不过去。
见曹万川沉思不语,似乎陷入了自己信口胡诌的理论中去,江烽连忙道:“虞侯大人,这些问题离我们都太远,不是你我该考虑的事情,我们现在需要考虑的事情是如何度过眼下的难关。”
“哼,谣言倒是被你给发动起来,刺史大人那边我们如何交待?”曹万川也有些头疼。
“虞侯大人,你既然接受了我的建议也就证明你也相信蚁贼会入侵光州,至于蚁贼从何而来似乎并不重要,从寿州、庐州而来和从汝、许而来有什么关系么?只要蚁贼他们来了,我们这样做就不算僭越。”
江烽后面的话却没有说出口,若是蚁贼真的如自己预测那样大的规模,光州能否幸免于难都是问题,那个时候谁还会想到一个小小固始县因何提前备战,许家,哼哼,还是等逃过这一劫再说吧。
“也罢,一切就按你说的办!”曹万川一咬牙,若是蚁贼真的没有如江烽所言席卷而来,那自己恐怕就只有背上一个叛上的罪名了。
虽然自己只是募兵将固始军缺编人数补齐,但是缺编一事刺史大人一样了如指掌,擅自招募兵员补编看起来只是自己正常举动,但是很容易引起刺史大人的疑心,刺史大人性格自己可是十分清楚。
江烽有一种莫名的充实感,曹万川的放权让自己俨然成为了他的代言人。
好在被发配到固始军中军官们大多都是一些和曹万川情形相似的老军,无背景无家世加上不擅奉迎,才会落到偏僻的固始军中来。
后营五百军士编制在三天之内就被补充完毕,招募不够就只有采取强行抓夫的手段,这个时候江烽也只有按照通行惯例来完成,。
好在大批被蚁贼将袭消息吓坏的民众涌入破旧的固始县城中使得募兵抓夫的对象一下子充裕了许多,五营都按照规定在五天之内就完成了满编的任务。
“江指挥,你说这蚁贼真的会来么?”搭话的是前营指挥谷明海,一个一样是在固始军中打滚多年的老军,黑瘦的脸颊上胡子拉碴,刀条身材看样子倒是有一把力量。
虽然是庶民出身谷明海却也和其他人有些不同,他家是世代军户,虽然祖辈一直在军中打滚厮混,未能晋位高阶军官,但是这祖祖辈辈积累下来的经验也让他在武技战法上比起其他人来高出不少。
谷明海试探过江烽,而江烽也从对方的试探中能掂量出对方水准,应该说和自己在伯仲之间,略逊于自己,盖因对方更多的是靠实战中的经验来自我提升,缺乏理论性指点来实现升华。
这一点恐怕是军中老军普遍通病,他们经历过无数次生死须臾间的搏杀考验,从中获得了江烽他们这种自小修炼武道者的所无法获得的顿悟经验,但不晓文字,不通文理,让他们只能在武道这个层面徘徊,可以说永无晋阶可能。
实际上他们甚至连晋阶的门槛都难以触摸到,因为没有谁会愿意指点他们,或者说指点他们也难以在短时间内获得提升,这就是在武道规则理论体系中修炼的优势所在。
“老谷,看样子你是希望蚁贼来似的?你真想咱们都被蚁贼分尸而食?”
开玩笑的是左营指挥熊贵。
粗壮如熊的身材正好和谷明海的刀条身材形成鲜明对比,虬髯戟张,海口厚唇,一个大蒜头鼻子不时耸动,就像一头随时在寻找食物的狗熊,也正符合他的姓氏,略显破旧的皮甲裹在腰腹下,一条半新旧的皮带勉为其难的环绕而过,铜质兽头吞环倒是被擦得裎亮,腰边悬挂的却不是军官们常挂的鄣刀,却是一把步兵横刀。
应该说这几个指挥单从武技水准来说都还是可圈可点的,基本上都达到了他们这个阶段能够触及的巅峰水准,这也说明光州军在许望亭的刻意准备之下还是具备了相当水准,只是限于光州本身实力,其普通军士的战斗力难以进一步提升,要知道这些实力进一步提升是要以更好的武器甲胄配备,更高强度的训练来换取的,光州还做不到。
这几个指挥在战斗经验上也都初步具备了一定实力,就看能不能在战场上发挥出来了。
“要食也该先食你这只大狗熊才是,我老谷这身只有骨头没有肉。”谷明海没好气的横了对方一眼,“不过若是蚁贼们真要来,我倒是真想试试,都闲了这么多年了,全身都快要生锈了,总不能这一辈子就老死于这固始城里吧?”
“老谷这话说的是,蚁贼们若真来,咱们总不能坐以待毙,总要拼上一拼才是!被闲置在固始这旮旯里这么多年,若是躲不过去这一波,索性就放手大干一场!”
接上话的是另一个营指挥,右营指挥甘全福,他是整个营指挥中年龄最大的一个,四十好几,甚至比虞侯曹万川还大上两岁,也是在这固始军中呆得时间最长的一个指挥。
“老甘,你就不怕蚁贼们把你这把老骨头给啃来吃了?”熊贵叭嗒叭嗒嘴巴笑道。
“怕,我当然怕,可怕就能躲得开么?虞侯大人自打来这固始就念叨说怕是要出大事,这江兄弟一来不是映证了这挡子事儿么?告诉你们,我爹死之前可是告诉过我千万别和蚁贼打交道,那帮家伙不是人,走投无路时便是自己人都一样丢进大臼里舂成肉泥当饭吃!”甘全福脸上露出回忆的神色,“我这会儿都还能回想起我爹死之前回忆起这件事儿脸上那副模样。”
“老甘,别是你爹也吃过人肉泥吧?”谷明海好奇的道。
“我不知道。”满脸沧桑的甘全福有些迷惘的道,“这也许是我爹一辈子的秘密,我没问过,他也从没说过,那时候他也不过几岁。”
“江指挥,你是从蚁贼群中钻出来的,情况是不是像老甘所说的那般?”熊贵歪着头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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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烽很喜欢这个群体的氛围,比起刺史府和斥候队里那种随时都保持着警惕和敌意的竞争环境,这里无疑要融洽许多。
也许是大伙儿都觉得这里没有什么值得相互攻讦争夺的东西,五营指挥之间的关系从表面上来看显得很友善,而曹万川这个在牙军中当了十几年的宿将也让各营指挥十分敬重。
即便是江烽这个初来乍到的新人一下子被曹万川提拔到了后营指挥这个高位也没有激起多少波澜,反倒是江烽开朗诙谐的性格赢得了几位老军官们的很大好感,认同感也迅速增加起来。
固始军的战斗力也略微出乎江烽的意外,虽然在编制空缺数上相当大,但是在编的兵士们战斗力却并不像江烽最初想象的那么糟糕。
至少在江烽印象中,其他几营的兵士们都保持了日常基本训练,士气也还算差强人意,只是在装备上太过简陋。
不过这似乎是各地州军的通病,除了牙军之外,没有那个州府能够为自己的州军提供良好的装备。
不过从各方面来说,这几营都要比自己的后营强不少,这可能和贺德才在这方面的松软无争的性格有些关系。
固始军的状况让江烽喜出望外,这也让他心中燃起了保全光州和固始一缕希望,虽然这缕希望并不大,但自己似乎还可以通过一些手段方法来改善。
“熊大人,蚁贼们也不是疯子,在有足够粮食满足他们需要时,他们和正常人无异,我在嵩县侦察时,他们洗劫了当地每一个可能藏有粮食的所在,所以粮食应该还能够维持,但是这种状况能够维持多久我很怀疑,我相信一旦他们没有了粮食,所有人,包括你我,就都会被他们当成粮食!”
江烽十分肯定的语气有些震住了一帮人,甘全福的话语不过是勾起了他们对五十年前故事的好奇,但是江烽神色严肃的态度却让他们意识到这一切绝非妄言儿戏,一切都随时可能发生。
“这么说来,我们是别无选择只有跟他们拼到底了?”谷明海摩挲着手中的邯刀,熟牛皮缠绕而成吊带斜挂在手腕上,脸色阴沉的冒了一句话。
“对,我们别无选择,幻想媾和或者放我们一马都不现实。”江烽肃然道,“除非我们变成和他们一样!
“呸,让我当蚁贼!做梦!”
“妈的,那我们就和他们拼到底!看谁的刀快枪利!”
“是啊,要干就干,砍下脑袋也就是碗大个疤,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江烽也在逐渐适应这帮人的风格,要想赢得他们的尊重和支持,就得先变成他们中的一份子。
正在和他们磨嘴皮子,却看到罗真站在了衙门外,江烽会意的点点头,“今晚栖凤居我请,不醉不归!”
曹万川远远的看着江烽与自己手下几个营指挥谈笑风生,看来这个家伙适应力很强,这让他有些放心之余也对这个家伙产生了一些好奇。
斥候营历来就是军中精英所在,即便是放在牙军中也应该是佼佼者,从斥候营出来的干员们一般说来都会到牙军中受到重用任职,而这个家伙来到固始军自然不会是受到重用的表现,这里应该是落魄者的集中营才对。
传言这个家伙和申州鞠家有些干连,如果真是那样只怕他也来不了固始,刑场才是他的归宿。
也许和家主的两位小姐有些瓜葛,据说这个家伙对二小姐仰慕已久,不过他似乎有些不自量力了,家主是不会容忍这种事情发生的,那么发配到固始就是最好结局了。
虽然有些思想准备,但是江烽的表现还是大出曹万川的意料,尤其是那一番对蚁贼产生的根源和对策更是让他彻夜难眠,对于江烽的观感顿时高了几个层次。
作为一名武将他原本无需考虑政务,但是若是辖地不靖,盗匪横生,对于他这个驻军首领来说一样是感慨颇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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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真来固始也是为江烽而来的。
来到固始之后,江烽也有更多的时间来考虑自己面临的具体问题。
固始城的城防体系相当单薄而脆弱,虽然这里是位置很关键,在大唐之前的五胡乱华时代,这里也是兵家争夺要地,但是自大唐之后,这里一直未经战火,当年冲天大将军黄巢横扫中原时,这里也未曾受到牵连,所以这里城防设施早就破败不堪,像护城河更是湮没已久了。
固始军的状况也令人堪忧,别说和牙军相比,就算是和驻扎在州治定城的州军相比都有相当差距,而在军资粮食尽皆不足的情况下,能维持这种情况也算不错了,毕竟这里偏居一隅,平日里也就是镇守县城,清剿盗匪,要到战时才会被州府调动。
而州中要保证的首先还是牙军的战力,其次才是驻扎在州治所在的定城州军,而且每年的州军大比,还会不断的将各县州军中表现上佳的抽调至定城驻扎,这种方式也使得定城驻军始终是仅次于牙军的存在,而其他县的驻军就只能说凑合了。
这种情况下,人手虽然在短期内补足了,但是战斗力实在堪忧,江烽想要尽快的提升自己从个人到自己下辖的后营实力,除了加紧士卒们的训练外,就不得不另寻他途了。
罗真就是他的一条路径。
罗真给他带来了十具黑鳞甲。
重叠得不太整齐的黑鳞甲看上去有些粗陋,规格大小不一,鳞甲边缘厚薄不齐,显然是手工简单制作而成,而且一看就知道这不是铠甲,而是皮鳞甲。
不过入手之后倒是让江烽大感惊讶,这好像太轻了,比寻常的皮甲还要轻巧,对于普通的轻甲步兵来说倒是挺合适的。
这十具黑鳞甲和江烽之前穿的法衣是截然不同的,准确的说法衣是应对术法和玄元力这一类的武道高手伤害的,而皮鳞甲就要简单得多,就是对付普通的兵刃伤害,能在一定程度上躲避和消减普通兵刃武器的杀伤。
当然,由于这黑鳞甲的制作材质特殊了一些,也对武道元力玄气的击打有一些抗御作用,只不过如果用在普通士卒身上就显得奢侈了一些了。( 就爱网)
和法衣相比,这些黑鳞甲是两种不同性质的防护器具。
法衣的制作不但在材质上要求很高,而且需要以术法施法进行法力加注或者以玄神灵力来进行加祝。
加祝和加注也是有区别的,加祝使用本身玄神灵力通过术法来实施共振和融合,最大限度激发器具力量,而加注则是多是以术法来催动另一种或者几种资材本身具备的特有法力于被施用器具中,使其力量得到融合、变化和提升。
虽然这两种方式各有千秋,更多的还是看施术者本身水准和资材材质条件而定,但用玄神灵力施法更有针对性,相当于私人定制,很少能够批量制作的,但是在加注这种方式则要灵活得多,一次性采取同样方式来制作三五件甚至一二十件也都是可能的。
皮鳞甲估摸着就是罗真以加注之术制作出来的货色。
江烽掂量着有些粗糙丑陋的黑鳞甲,咂着嘴,“博山,这就是你这么久给我的惊喜?”
“哼,这么久?多久?你还想要惊喜?”罗真没好气灌了一大碗卤梅汁儿,上下打量着江烽的宿处,“行啊,你倒是把关帝庙那儿的卤梅汁儿给学会了,别成天去寻摸人家,喜凤那丫头人家是有婆家的。”
“得,别把我想得和你一样龌龊,喜凤那丫头****大,屁股翘,看起来倒是一个能生养的,你妈不是一直寻摸着想替你寻个媳妇么?我觉得喜凤不错啊。”江烽笑吟吟的道。
罗真和江烽都是街邻,算是小户人家中过得去的,江家祖代炼丹熬药,在光州城里也算小有名气,罗家则是世代风水师,一直到罗真祖父这一辈才沦落成为匠作人家,以木铁制作为业。
“滚!我没那爱好!”罗真也是和江烽随便惯了,气哼哼的道:“十具黑沙鳗鳞甲,爱要不要。这已经把我这么些年来的所有老底给折腾光了,光是这黑鳞甲就用了十二条黑沙鳗,二郎,你知道么,十二条黑沙鳗啊,三年府里才买到十二条,全被你用了,芍陂这几年铺到的黑沙鳗几乎全部都被我们光州刺史府买了,就连整个寿州城里这几年就没见着一条黑沙鳗,……”
“行了,别在我面前装,我还不知道你?”江烽没好气的道:“黑沙鳗鳞以前也没有谁想到能派上这用场,这几年府里花大价钱买黑沙鳗还不是需要黑沙鳗血为宁小姐和药?不是碰巧发现这黑沙鳗鳞还有点这方面的作用,这东西还不是就当普通鱼鳞一样给扔了?搞得好像这黑沙鳗是你专门花了多少银子买来为我制这黑沙鳗鳞甲一样,这人情可就太大了。”
被江烽话给噎得直翻白眼,罗真也是无可奈何,好一阵后才咬牙切齿道:“好,就算这黑沙鳗鳞不算啥,可我为了制作者黑沙鳗鳞甲也是花了其他不少配料的,光是浸润这黑沙鳗鳞就用了五斤西川保宁仙醋,你知道西川保宁仙醋多少钱一斤么?还有,编织这鳞甲的筋线是啥质料,你知道么?我告诉你,这是凫肠线,这不是普通的凫肠线,而是赤凫肠线,……,还有,你知道这花费了我多少玄神加注,为了提高刚度,我把材官署的乌铜锭炼化对其进行浸润,为这事儿,我起码瘦了十斤,都是为了这玩意儿,……”
听的罗真这喋喋不休介绍他如何煞费苦心,如何辛勤摸索,如何废寝忘食,终于制出了这十具黑沙鳗鳞甲,江烽内心还是格外感动的。
自己只是给他交待了一下说自己这边刚接手,手底下各方面从武器甲胄到钱财用度都很欠缺,罗真就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把他自己的积攒全部花费给自己制作出十具黑沙鳗鳞甲来,可以说是竭尽所能了。
只不过他也很清楚自己这个有些宅的伙伴,只要一谈起他的拿手活儿,那话匣子就打不住了,不赶紧刹住车,说上一个时辰他都口不干舌不燥。
“博山,这甲你试过没有,怎么样?”江烽不得不打断自己这个伙伴的卖弄炫耀,耐着性子道。
“嗨,我做的东西,你还不放心?”罗真胸脯一拍,。
见江烽目光锐利中带着几分揶揄,罗真又打了个哈哈,“不过二郎你也知道,材质有限,黑沙鳗是以血的药效出名,鳗鳞就说不上有多么金贵了,只能说堪堪一用罢了,比起芍陂的另一特产云鼍的鳞甲就相差天远地远了。加上我也没有其他够分量的辅配料来加工打磨,也就只能这样了。不过你就一州军后营,这十具黑沙鳗鳞甲绝对是大材小用了。我得告诉你,你得给我悠着点儿用,别是人不是人都用,起码也得能帮上你忙的人才给,不说其他,起码轻巧灵活,不能说和明光铠这些正品甲胄比,但一般的刀剑刺杀和箭弩射击,只要不是运气太背被直接正面击中,都还是能保一条命的。”
甲胄一直是一直是鉴别一支军队战斗力的重要依据,江烽很清楚,在这个时代里,有没一套齐全的甲胄,基本上就是决定这支军队是牙军这一类的精锐还是州军府军这一类杂牌的依据,很简单一个道理,甲胄成本实在太高了,高得一般的很多牙军都很难真正配齐甲胄。
像一套最基本的普通牛皮混绞筋甲,仅仅是材料成本就需要十二两纹官库银以上,如果加上人工,起码在十五两官库银以上,而一套将佐的明光甲起码在一百两官库银以上,而档次更高的光耀甲则在二百两官库银以上,而用来自西域或者渤海那边所产矿石冶炼捶打出来的乌锤甲几乎就是有价无市了,整个光州牙军中也不过区区十余具,都是光州从汴梁、洛阳或者长安秘密购回,价格据说都在五百两上下,一具甲胄相当于三四十普通士兵所需皮甲所值了。
以光州军为例,正品甲胄配齐比例也不过一小半,剩下一大半也只能是把基本的护胸和护裆具备了,像护肩、护臂、护腿这一类就只能放弃了,但即便是这一小半也需要八万两官库银开销,这还不算日常维护修缮的费用,光州虽然不算太穷,但是仅靠五县之地,养起这样一支军队,也是吃力万分,这也是许氏一直希望扩展版图壮大自身实力的主因。( 就爱网)
江烽拿起一具黑沙鳗鳞甲,用手指触摸了一下鳞甲片,仔细打量。
中肯的说,从鳞甲片传来的法性气息并不重,这也意味着这具甲胄在防护力度上有限,这可能和这种鳞甲片本身并不具备多大的承载力有关,也和罗真本身的玄神灵力有限有关。
虽然是加注,通过外物来为鳞甲增强法力,但也还是和术法师的修为有很大关系。
罗真现在当然不可能是术法师,甚至连最起码的方术士都有些勉强,这主要还是因为他自身的原因。
这家伙涉猎面实在太宽泛了,从矿石冶炼到符文制作,从器具制造到术法研究,他都有涉猎,也就差药物研制了,这带来的结果就是门门粗通,样样稀松,尤其是术法一道的基础——玄法灵力的修炼就落后了。
再加上罗家这两代都是以制作为主,所以使得罗真在喜好方面也更像制作这一方向上倾斜,所以这也导致罗真玄法灵力的修炼上进展缓慢。
这还是在他服用了不少药物提升的情况下,像许宁治病未用完的黑沙鳗血就被许静悄悄带出来,江烽就按照《青囊书辑要》所载秘方制作出了血豆蔻,只可惜难以寻找到可堪一用紫肉豆蔻,只能用红豆蔻替代,所以效果大受影响,但即便这样也对江烽、张越和罗真三人的修炼大有裨益。
鳞片是黑沙鳗鱼的颈部粗鳞,呈贝形,细腻而光滑,边缘柔软坚韧,用凫肠线穿织而成,细密匀称,估摸着罗真又是去找他姐帮忙了,要不也没这手艺。
江烽提足玄气用手指捏了捏,黑沙鳗鳞的韧性很强,刚度也还行,加上罗真可能还用一些特殊矿料进行加注以提升刚度,所以还行,感觉要比普通皮甲强不少。
随手将手中甲胄挂在门框上,江烽没有提气,只是纯粹用臂力随意突刺一剑。
有一种韧滑感,剑尖偏出顶在了另一片鳞甲上,二次冲击的力道被减轻了,江烽点点头。
这种设计倒是有些意思,再看看突刺之处,黑沙鳗鳞甲片处有一处明显刺痕,江烽估摸着如果自己在加大几分力度,可能就会造成鳞片破损了,还算不错。
江烽很知足了,这个时候就是一具普通皮甲也能给自己增添一份力量,像这种用黑沙鳗鳞制作的甲胄,又加注过异力,在防护能力上应该大大甩开了普通皮甲,虽然未经战阵考验,但相信也不会太差。
纵然比不上山文甲这一类高级铠甲,但是江烽感觉恐怕也不必明光铠逊色多少了,而起最为难得的是其不但可以抵抗锐器劈刺,而且对武道强者的元力玄气攻击也有一定抗御能力,对于像固始军这样的州军来说,你还能奢望什么呢?
尤其是这身鳞甲的重量不知道要比明光铠和山文甲轻多少,只是数量的确太少了一些,让江烽有些遗憾。
“嗯,除了黑沙鳗鳞甲外,就只有这三具弩了。”罗真有些洋洋得意的指了指放在另一边的木箱,“三具小弩,别嫌小,材官署的那块珍藏已久的天芒木,还有三两紫金,就做成了这三具天焰神弩,就是材质不够,小了点儿,射程不够,但三十六支破甲金箭,也够人喝一壶了,自个儿掂量着用,箭矢用完,估计这弩也就报废了,……,别瞪眼,材质有限,能做到这样都让我头发掉了不少,有本事你给我多弄点儿啥紫金、玄乌砂、秘银或者沉桐木这一类的玩意儿来,我保证给你……”
“博山,你这么在材官署里折腾,有没有人……”江烽还真有些为好友担心了。
罗真在法器术具的制作上是有些天赋的,但是在其他方面就很一般了,尤其是在人情世故上,材官署属于许氏另外一个宿老在掌管,不过此人对材官署那边倒是管得不太严,也就给了罗真不少可趁之机。
“这段时间府里边忙得够呛,材官署这边主要精力都放在武器和甲胄以及后勤辎重的准备上了,大家都没有心思管这个。”罗真洋洋得意,“署里边都没啥人管我,何况这些东西本来也不属于牙军那边日常用的,都是些偏门玩意儿,你也知道,咱们这材官署本来底子薄,就对这些方面的研究不看重,如果不是静小姐对这方面还有些兴趣,我估计这一块都得要被裁撤了。”
光州的实力还是太单薄了一些,在底蕴上更差得远,别说和汴洛朱家、南阳刘家、淮北时家这些门阀豪族比,就连与像蔡州袁家、鄂黄杜家这些新兴门阀都有很大差距。
所以材官署的主要任务还是为军队常规性的武器、器械和甲胄以及辎重物资准备筹备,像诸如涉及到比较高层次的法器术具以及比较特殊的装备制作,也就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也只能拉起一个花架子来,有这么回事儿。
可以说如果不是许静对此很感兴趣,只怕还要不堪一些,这也是这些小豪门小望族的通病和最大弱点。
一个政权的架构,尤其是包括军事实力和军事潜力在内,也是需要建立在雄厚的经济基础之上,而反过来军事实力和军事潜力又能够更好的为门阀望族服务,让他们有更强的底气去争取更多的资源禀赋。
从田土到人口,从山林到湖沼,从乡村到城镇,更多的获取这些资源才能进一步扩张自身实力。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像芍陂作为寿州最著名的湖沼,原本是春秋时楚相孙叔敖主持修建的水利工程,但是因为年久失修,淠水、淝水、龙**水汇入之后反而蔓延成沼,规模日趋扩大,这和前世历史所言有些差异,现在芍陂湖面宽阔,湿地苇荡动辄绵延数十里,盛产各类资源,尤其是一些特殊的资源,像黑沙鳗这种特殊鱼类,具有极强的药补效果,而光州因为需要为许宁治病,每年都要花大价钱购买几条黑沙鳗,取血和药,加上如更为珍贵的云鼋、金斑火鳝、银月荻等奇物,这还没有算芍陂本身所具备的物产和对田地的灌溉功能,所以芍陂也成为寿州的重要宝库。( 就爱网)
“二郎,刺史府已经来人询问固始为何募集兵员补编一事了。”曹万川盘腿而坐,示意江烽入座。
“哦?看来陈县令还是反应很快啊。”江烽无可无不可的道。
“嗯,我已经向司马大人和兵曹那边回复了,看来他们也有些警觉,但并没有深究。”曹万川眼中满是深沉之色,“也许他们现在已经没有多少心思放在固始这边了。”
“哦,虞侯大人何出此言?”江烽听出对方话里有话。
“驻扎在乐安、光山、殷城三县州军都已经奉命在定城集中,除了咱们固始军之外,光州所有兵力都开始进行作战动员了。”曹万川语气中充满了苦涩。
“啊?蚁贼进犯了?”江烽吃了一惊,蚁贼来势如此之快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不,不是蚁贼。”曹万川喟然。
江烽心念电转,瞬即心明如镜,一闪而过,“申州!刺史大人要出兵申州?!”
前几天博山还来了自己这里一趟商量事情,顺带说到这段时间城主府上戒备森严,他本来要去报告材官署资材储备情况,都找不到人,也不知道府中几位大佬在干什么。
“你也知道了?”曹万川并没有多惊讶,斥候营出来的,消息自然比寻常人灵通。
“刺史大人这两年来励兵秣马,又刻意交好蔡州、南阳,不就是为了这一天么?”江烽脸上浮起一丝讥讽的笑意,“这个时间可还卡得真好。”
“怎么,二郎,你也不看好刺史大人出兵申州么?”曹万川眼中精芒一闪。
“这个时候实在太巧了,联系到我所了解的种种,实在难以预料结果。”江烽思索了一下之后才道:“这种敏感时候,变数太多,尤其是我们对申州并不占多大优势,就算是有蔡州的支持,但是我想象不出刺史大人用什麽让蔡州心甘情愿出兵帮助我们光州,难道就凭一纸盟约?”
“有一点可以肯定,没有蔡州支持,刺史大人不会妄动干戈,只是刺史大人用什么换来蔡州方面的支持我不清楚。”曹万川沉吟了一下道,作为牙军指挥却并非许氏核心人物,他还没有资格参予那样的机密。
江烽抬起目光迎向神色复杂的曹万川,“虞侯大人,你似乎有些心事?”
“嗯,没错,我是有些担心,我一点也不看好刺史大人此次出兵申州,虽然我说不出哪里会出问题,我也相信刺史大人他们应该有万全之策才会选择这个时候出兵,但是我有一种不详的预感。”曹万川迷惘的道:“光州底子并不厚实,这一次倾巢出动,一旦有什么变故,我不知道我们该向何处去。”
江烽心中一动,曹万川也算得上是光州军中老人了,在光州牙军中也颇有威信,如若不是身份所限,论资历能力早就可以胜任光州牙军虞侯,但是却因为屡屡与刺史大人意见相左,郁郁不得志,才被发配到固始军担任虞侯,眼下情况复杂,莫非这位曹大人另有想法不成?
“虞侯大人,不管光州那边怎样,我们固始这边却不能轻忽,各营固然要加强操练整军备战,固始城的防御怕是也要马上修缮和加强。虽说蚁贼主力未必能看得起像固始这种小县城,但是若是真有那么一两股不开眼的蚁贼流窜到我们固始境内,咱们也不能让他们得逞才是。”江烽不动声色的建议。
“嗯,理该如此,我去和陈大人商量一番。”曹万川似乎有些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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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初三,光州兵发申州,在罗山境内与据兵固守的申州军展开激战,蔡州袁氏援军加入战局,申州军崩溃,罗山失守。
四月初八,光州蔡州联军越过罗山,渡过浉水,直杀入钟山境内,再度击败顽强抗击的申州军,申州城在望。
“你说什么?”哗喇一声酒碗落在桌几上跌得粉碎,白瘦老者脸色顿时变得铁青,全身禁不住颤抖起来,“你胡说!来人,把这个奸细给我拿下!”
“刺史大人,小人不敢妄言,申州城与昨夜已经被从桐柏南下的南阳军攻克,现在已经在南阳军控制之下。”伏地不起的斥候顿首低泣,不敢抬头。
白瘦老者眼睛顿时红了起来,环视左右,众军将皆是脸若死灰,这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煞费苦心的与蔡州袁家联手攻打申州,却换来南阳刘家的从中渔利,这一战可真是冤到了极点。
“袁怀庆呢?为何还没有到?望侠呢?他为什么也没有到?”白瘦老者竭力想要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申州落入南阳刘氏手中,这必是南阳刘氏早已策划以久的诡谋,只可笑自己还********想要用三万石粮食换取刘氏的不干涉,简直就是与虎谋皮。
“刘同、刘玄,我光州许家与你们誓不两立!”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隐隐约约的喊杀声由远而近,一干将领更是面面相觑,申州军早就溃不成军,这喊杀声从何而来?难道是申州方面有得到了援军卷土重来?
“来人,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左右亲卫连忙窜出去想要弄清楚究竟发生了怎么事情。
白瘦老者更是箭步便欲窜出帐外,却见一人钻了气喘吁吁钻了进来,“大哥,我们上当了,袁怀庆率军突袭我们后部,我们上当了!”
“袁怀庆?!”白瘦老者和一干将官皆是哗然,“望侠,你在胡说什么?莫非你昏了头?”
气急败坏的白瘦老者恨不能给自己这个三弟劈头一记耳光,刚闻得申州落入南阳刘氏之手,这里却又在胡言乱语,这不是自乱军心么?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大哥,我没昏头,我们上了袁氏的当了,他们突然向我们后军发动袭击,我们猝不及防损失惨重,现在德威他们正在全力阻击,各军主将赶快回营组织反击!”许望侠满脸横肉抽搐不止,凄然之色溢于言表。
各将官慌不择路的夺门而出,越来越近的喊杀声混合着金铁交鸣声彷佛如一记中槌击打在白瘦老者的身体上让他身体陡然佝偻下来。( 就爱网)
如银龙滚动一般的赤铜棍泛起千重异彩,三名围攻的甲士呕着血打着跌滚落出去,棍梢击中的胸肋间在已经骨肉成糜。
一名持戟勇将在面对许德威凌厉疯狂的棍网攻击下也是连连败退,从棍头戟尖爆发出来的劲气让整个四周两丈之内都如无人之境,几名想要靠近助持戟武将一臂之力的小校都被两人兵刃荡起的罡风劲气震荡得跌跌撞撞,根本无力插入,甚至连牵制的作用都难以做到。
持戟武将一张面孔涨得犹如血都要喷出来了,只不过技差一筹,只能咬着牙关一边败退一边苦苦支撑,如若这样下去,无为将军还不到,只怕要不了三五回合,自己就得要喷血毙命了。
这等精锐甲士在天境高手面前仍然毫无抗御之力,哪怕持戟武将也已经触摸到了天境门槛,他一样有把握在三五个回合之内解决对方,甚至只要不惜受伤,他可以在下一招就可以行险干掉对方,只不过许德威心中却越来越冷。
从蔡州袁军毫无征兆发动突袭之时,他的心就跌入了深渊。
原本袁氏一族就是以狂暴铁血和冷酷阴狠著称,最直白的例证就是三年前袁氏吞下南陈州一役。
原本是汴洛朱氏附庸的蔡州在得到淮北巨阀的时家支持之后突然反噬汴洛朱氏,双方在陈州展开激战,虽然汴洛朱氏实力远胜于只有一州之地的蔡州袁氏,但是在获得了时家鼎力支持之后,蔡州袁氏仍然毫不犹豫发动了突然袭击。
汴洛朱氏在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之后,立即倾全力反扑,但是袁氏一族充分展示出了他们敢于反噬朱氏的强横实力和冷酷手段,在只用了五千兵力拖住了朱氏三万大军的前提下,倾尽全力用三万大军包围了朱氏另外一只偏师,在袁无畏的率领下,只用了五日之间将朱氏两万偏师绞杀,而绞杀之后堆起的三座京观足有十米之高。
这一役为蔡州袁氏的铁血狂暴打响了名声,而由此袁氏也确立了他们在南陈州的主权,就连朱氏在没有获得对晋地沙陀的优势地位之前,也都只能忍住这口恶气,至今未能复仇。
像这样算无遗策如毒蛇一般咬住就不松手的袁氏突然对作为盟友的许家发起了突然袭击,不由得让许德威感到绝望。
袁氏这一出手,只怕就是生死之限。
“天威,让开!”一声浑厚的嗓音从东南方向传了过来,如奉纶音的使戟武将拼尽全力推出一击,稍稍击退了许德威的攻击之势,然后精疲力竭的跌坐在地,嘴角溢出的血丝显示他的內腑已经受到了不小的伤害。
就是这么几招,已经让他有些吃不消了,也让他深刻感受到这境界之间的差距是多么巨大。
浑厚凝重的声音一来,许德威就知道正主儿来了,此时他的心境反而变得更加宁静了。
环顾四周,牙军营已经被打散了,许德威有些黯然。
他已经意识到自己无回天之力了。
簇拥在周围的牙军精锐都是自己一手训练出来的好手,即便是面对着袁军的突袭,仍然能够保持着慌而不乱的阵型并迅速调整过来,只不过袁军太过势大,而且又占据了突袭先手,其精锐龙雀尾的实力也稳稳压过了己方一头,这就是袁氏的实力体现,蔡州和光州的差距就在这里可以最明显的体现出来。
实际上他从内心也从来没有认同过家主的方略,他和许望侠一样,一直认为与袁家合谋是与虎谋皮,许家现在的实力并不具备扩张的条件,虽然他也承认如果许家不对外扩张的话,局面肯定会在北面蔡家和东北时家挤压下会日渐变得恶劣,但和蔡家合谋甚至还把南阳刘氏也拉了进来,他不认为许家能在这场乱局中具备获益的实力。
事实似乎也映证了这一点,蔡家这头虎狼,从来就没有把许家视为盟友,甚至早就把许家是为了可以一口吞下的肥肉,而南阳刘氏更成为了合谋者,只是许家却成了这里边被蒙在鼓里的可怜虫。
“无为无为,无坚不摧!无为无为,无坚不摧!”
巨大的声浪将许德威从短暂的失神中惊醒过来,他定了定神,看着一身紫袍的青年满脸诚挚的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密集的包围阵型中立即让出一条通道,犹如海水分开,重又弥合。
“德威兄,得罪了!”紫袍青年一举手抱拳。
许德威脸色冷峻,此时的他心境已经进入了古井不波的至高境界,“无为天王袁无为?!”
袁氏三驹,号称袁家年轻一代最杰出的三匹千里马,排名第一的无为天王袁无为!
“拙名也能为德威兄所闻,无为不胜荣幸。”袁无为轻轻叹了一口气,目光清冽的注视着许德威,沉声道:“想必德威兄也知道当下的局面了,如果我说想请德威兄为许家计,为你这手下几百兄弟计,放下武器,不知道是否唐突?”
“哦,无为将军想要许某不战而降?”许德威面色不变,淡淡的反问。
“不敢,说什么识时务者为俊杰,或者良禽择木而栖,可能会被德威兄视为对你的侮辱,但是我要说一句,德威兄,潮起潮落,荣枯兴衰,都是我们身处这个时代免不了的事情,你我作为武将,固然要为自己的理想目标而奋斗,但是如果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那就未免失之于不智了。”袁无为仍然很坦然平静:“袁某虽然不才,但是也敢在这里承诺,只要德威兄愿意放下武器,我保证德威兄和你手底下这些兄弟,可以得到我们袁家最体面的对待,德威兄如果愿意加入我们蔡州,我们袁氏一族扫榻以待!”
“呵呵,无为将军,你们袁家难道就把人伦道义视为无物,可以把背盟反噬视为理所当然天经地义的么?”许德威并没有太多激烈的话语,语气一样平和,“也许你们袁氏做得到,但是许家人做不到!”
早已经料到了这个结果,袁无为叹了一口气,腰间的一抹冉冉赤焰浮起,点点头,“那无为兄,我就只有得罪了!请!”( 就爱网)
许德威也没有矫情,径直回头:“此战我若败,非许氏子弟,降!许氏子弟,自便!”
袁无为也会意的顾首:“我若败,德威兄尽可率手下兄弟离开,不过德威兄我要提醒一句,光州此时已经为我蔡州军拿下,德威兄若是还有其他想法,可以休矣。”
许德威心中早已了然,袁氏素来不打无准备之仗,当年与朱氏反目也是在靠上了淮北时家这棵大树,并且也与南阳刘氏有了某些不为人知的瓜葛,才敢反噬朱氏,如今突然袭击本军,自然对光州也早有安排,所以对这个结果他并不意外,不过这个结果的落实也更增添了他几分决绝之心。
“无为天王,那我今天就来领教一下你纵横河洛的龙焰天王刀的威势!”许德威也不再废话,手中灿烂如银的伏魔棍轻轻一竖,“请!”
周围的军士们早已经很自觉的散了开来,迅速扩大成为一个十余丈宽的战圈,虽然双方军士仍然还是持刀握枪,怒视相对,但是他们的心早已经被主将之间的这场君子之战所吸引走了,再无复有先前那狂暴凶悍的战意,一切都要等到主将之间这场生死决之后再来作定论。
袁无为微微颌首,右手一抚腰间,先前被玄气一激而催发了赤焰刀气的宝刀瞬间出鞘,赤红色的云焰在刀刃上冉冉浮动,一头若隐若现的龙形光影欲从那赤色云焰中挣扎而出,“德威兄,请!”
再不言语,许德威长腿稳稳的迈前一步,未等脚步站稳,另一足边便已经急如风火般的跟进,碎步叠进,手中伏魔棍连续轻点,一连串扇形的光圈次第展开,迅速组合成一个巨大的弧形光轮,把巍然不动的袁无为笼罩了进去。
“来得好!”袁无为也有些意动。
他知道许德威算是许氏一族年轻一代的头号高手,号称光州一龙,作为非许氏三兄弟嫡家子弟,却能被许望亭擢拔到光州牙军虞侯位置上,自然有其过人之处,其已然登临天境一层并向二层迈进的高手,说实话在许氏一族这样并非以武道著称的小家族来说,也算难得了,整个许家大概也只有许望亭的玄气实力能稍胜许德威,而许望亭却早已经年近六十了。
若只单论天赋和潜力,许德威要强于许望亭甚多。
这也是袁无为想要有意把许德威拉入蔡州军中的主因,但他也知道这种可能性甚小,毕竟许德威也是许氏一族中的翘楚,这等立马背叛家族的事情恐怕也做不出来,唯有看能不能生擒此人,用些水磨工夫,另外再用许家一族的性命来要挟看能否奏效。
想如此想,但袁无为的手上却半点没停顿,被玄气激荡得灿若云霞的龙焰天王刀平平向前一推,透体而出的袁氏嫡传赤火玄气骤然爆发,在刀刃上形成一朵熠熠夺目的火焰形光朵。
“以气御形?!”许德威虽然清楚对手比自己高出一筹不止,但是当真正看到天境第二层的真实境界表现时,还是忍不住惊艳了一把。
即便是算是自己远房伯父的许望亭,也还只能刚触及到天境第二层就戛然而止了,他的玄气修行水准和悟性也只能达到这一步,一辈子也无复有更近一层的可能,也正因为如此,这位远房堂伯父才迫不及待的想要在领地上有所突破,来为许氏一族另外一个翘楚——许子清提供更大的舞台,只可惜这一步跨得太急。
龙焰天王刀刀刃上升起的这一朵光焰一脱离了刀刃,伴随着席卷而来的刀气向外推出,猛然炸裂开来,千万点光焰如天灯陨灭铺洒开来,形成一片巨大的光斑幕墙,将许德威完全裹住。
这一刀就尽见天境二阶高手的风采!
许德威心中虽然震惊,但是却并不畏惧,他早已心存死志,可以说眼前任何变化都难以撼动他内心的坚决。
半步不退,甚至主动前行一步,听凭点点光斑浸入他已经运行至极致的三元玄气,淡淡的白雾在他的整个身体上洋溢出来,光斑和白雾交织在一起,一阵阵细碎的“噼啪”声不断响起,
撞击在一起的玄气形成了巨大的气浪,许德威的外衣犹如风中摇曳的破帆,撕裂开来,露出一身乌黑发亮的玄武乌锤甲。
这是许家在购进的乌锤甲基础上专门送至舒州周家,通过周家的关系花巨资请来了淮南巨擘杨家的御用道法宗师以玄武墨箓予以加祝,使得这具乌锤甲俨然具备了御法衣的特质。
没等对面惊讶万分的袁无为反应过来,手中伏魔棍卷起千重劲气,直取对方上身。
汹涌卷荡的罡风劲气牢牢将袁无为锁定,这等距离,一失先机边步步危机。
袁无为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煞费苦心本想一举重挫对方的以气御形这一式竟然反而成了弄巧成拙,这种纯内气的交锋,反而让装备了御法衣的许德威占了大便宜。
对方显然也是早就有此打算要借势反击,这一式恰到好处的直进扑击更是没有半点阻滞,显然就是打的和自己一样的主意要一击建功。
来不及多想,袁无为足尖一点,身体如风中摇帆,翩跹摇曳,伴随着滚滚袭来的轰然劲气在空中漂浮起来,尽可能的避开了伏魔棍上的玄气冲击,而手中的宝刀却半点不停,挽动的刀花泛起万千异彩,赤红色的光芒散发到了极致,变成了诡异的玫瑰红,毫无遮拦的鱼袭来的重重劲气撞击在了一起。
连续不断的撞击产生出了巨大的震荡力,尤其是玄气之间毫无花巧的碰撞更是没有半点回旋余地,以二人贴身肉搏为中心的三丈之内,整个地面犹如被刮起了一场沙尘暴,卷起来的黄尘泥土和草根碎木,形成两个巨大的漩涡,不断纠缠碰撞,时而分离,时而交织。
两道人影都变得模糊起来,甚至只能看到两个影影倬倬的影子在飞速翻飞腾挪,而一道赤红的光带和一道银白色的光链更是绞杀在一起,刺耳的啸叫声几乎要把人心从胸腔子里挖出来。( 就爱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