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悬狱之梯的入口前。众人正围观着喷水池里的雕像。
“这个撒尿小孩看上去比你之前用幻象模拟出来的，要阴森很多啊。”多克斯开口道。
安格尔之前用幻术模拟出来的雕像，是一个可爱的，光着屁股的小孩，带着一丝调皮，恶作剧般的用手扶着小弟弟，水柱从小弟弟里喷涌而出，化作弧线，落入清澈见底的喷水池内。
虽然造型看上去有点点奇怪，但毕竟是个小屁孩，哪怕光着身子也不会生出杂念。
而雕刻着大师级的技艺，清晰表现出了小孩的顽皮、天真还有无邪，反倒是能让人忍不住会心一笑。
可眼前的这个撒尿小孩的雕像就不一样了，脸上肌肤原本是温润的带有肤质感的琉璃，可现在琉璃的外壳几乎剥落了泰半，留下的只是白一片黑一片的斑纹。
看上去就像是揍过的瘀斑。
而小孩那顽皮的笑，也因为这些瘀斑，变得有些阴森起来。本来是调皮天真的感觉，而现在则成了充满恶意的诡笑。
再搭配上小弟弟里喷涌而出的污浊黑水，可以说，与安格尔幻化出来的雕像毫不相干了。
“时移境迁，出现些变化也很正常。”瓦伊开口道：“而且，之前不是猜测那女人雕像是什么狱典女神吗，代表了审判；而小孩雕像则代表了杀伐。”
“现在这副阴森的样子，不是更像是杀伐者么。”
多克斯一把揽住瓦伊，在他耳畔龇牙道：“前面说时移境迁，还有点道理。后面你说的是什么鬼。这你都能扯到一起，你是被安格尔蛊惑上头了吧？”
多克斯最后一句话声音很低，似是耳语。
但众人都不是普通人，都听到了。
被突然点名的安格尔一脸懵逼：我又蛊惑瓦伊什么了？为什么我要说“又”？
多克斯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他发现我让瓦伊去忽悠黑伯爵的水晶球了？
可这也不对啊，这件事与多克斯也没关系啊。
瓦伊：“我说的是‘更像惩罚者’，不是说它原本就该是这样！”
多克斯：“反正你就是在帮腔。”
瓦伊还想说什么时，黑伯爵直接不耐烦的打断道：“毫无营养的话题，没必要再争了。”
多克斯拍了拍瓦伊的肩膀：“看吧，你家大人都在批评你了，你说的话毫无营养。”
黑伯爵转过石板，用鼻孔对着多克斯：“你的提问，也毫无营养。雕像怎么变化，根本不是重点，重点是雕像下的门。”
撒尿小孩的雕像底座很高，在底座的一侧，有一个明显的门把手。
门把手此时微微有缝隙，这是黑伯爵之前派分身前来探看时打开的。
“外面没有什么可探察的，我之前已经搜了一遍。直接去里面看看吧……”黑伯爵顿了顿，转头看向安格尔：“里面的大致情况，我已经和你说过，你可做好了准备？”
其他人不懂黑伯爵的意思，一脸疑惑的在安格尔与黑伯爵中间来回打量。但安格尔作为当事人，自然明白黑伯爵的意思。
黑伯爵在询问安格尔是否有备案，如果木灵不在里面，又该如何？
安格尔：“差不多有点想法了。不过，这些想法暂时没必要言明，如果不能寻到木灵的话，那再说也不迟。”
“好。”黑伯爵也丝毫不拖沓，直接结束了话题。
多克斯：“喂喂喂，我也是队伍里的中坚战力，你们商量秘事，瞒着这俩傻小子就行了，别瞒着我呀。快给我说说，你们到底在打什么哑谜？”
多克斯松开瓦伊，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安格尔身边，想像之前揽住瓦伊那般揽住安格尔。
但安格尔比他快了一步，直接一闪身，就来到了黑伯爵的旁边。
“喂，要不，你们私下和我说也行啊。”多克斯不愿意靠近黑伯爵，只能隔着几米喊话。
安格尔想了想，觉得和众人说说也无妨，随口道：“没什么，只是我们之前和西西亚还有昼交流的时候，忽略了一个问题。”
这时，卡艾尔突然道：“忽略的问题，是时间吗？”
安格尔深深的看了眼卡艾尔，轻轻点点头：“是的，的确是时间。”
卡艾尔能察觉到这一点，不算太意外，他的灵感虽然没有多克斯强，但对细节的观察，以及思维的敏锐度，都相当的高。这本身也是一个学院派巫师，必备的条件。
一路上，卡艾尔基本都处于沉默状态，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没有参与感。只要找到空隙，他就时不时拿出留影石回看，可见卡艾尔其实非常注意每个细节的。
安格尔：“昼和西西亚得到木灵信息的时候，其实已经是延迟情报了，谁也不知道在这段时间，木灵有没有产生突然离开的念头。”
“所以，我和黑伯爵之前讨论的就是这个，如果木灵不在里面，我们需要提前准备一个备案。”
众人联想到之前安格尔回复黑伯爵的话，的确是表达的这个意思。
也即是说，安格尔和黑伯爵早就在做更深一步的准备。
他们现在也有些明白为何此前黑伯爵只是单独和安格尔联络，因为这些事情就算告诉他们，也只会徒增烦恼，还不如不说。
如今临到悬狱之梯的门口了，倒也无所谓了。
“原来是这样啊。”多克斯展露笑颜：“放心吧，木灵肯定没跑！”
安格尔狐疑看去：“你是如何确定的，你的灵感恢复了？”
多克斯挥挥手：“没恢复。我只是觉得，木灵能跑哪里去？又不能回之前的异度空间，就算不在悬狱之梯，也顶多在这附近，跑不远的。”
安格尔淡淡道：“地下水道四通八达。”
多克斯：“可有魔物啊，它不是很怂吗？”
安格尔：“但它隐藏自身的天赋也很强。”
安格尔说到这，就不打算和多克斯再继续争辩下去了，因为他和多克斯所举例的情况，其实都有可能发生。
木灵具体还在不在，以及如果它不在悬狱之梯，它逃出来后逃的远不远，目前依旧是一个未知数。
要知道一只装在盒子里不吃不喝多日的猫到底死没死，终究还是要打开盒子看看。
“别废话了，走吧，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黑伯爵话毕，便准备操纵能量推开撒尿小孩底座上的门。
然而，变故就在这时出现！
黑伯爵的能量刚刚触及底座，倏地一下子就收了回来。并不是被弹回来的，而是黑伯爵主动收回来的。
众人疑惑的看了眼黑伯爵。
但黑伯爵却什么都没说，飞快的悬浮在高空，用蓬勃的厚重之力，瞬间制造出一个穹顶，将众人无死角的罩住。
面对黑伯爵这一系列的操纵，众人都有些奇怪。
没等他们询问，黑伯爵便飞快道：“有人正在过来，他身上的能量很古怪，看似微薄，但又深沉如海，我的预感直接将我的天赋激活。”
黑伯爵的预感是什么，并没有说。但是，黑伯爵这个鼻子最大的天赋，就是死亡嗅觉，他的预感将天赋激活，意味着，来者是一个足以让黑伯爵都笼罩在死亡阴影中的存在。
当然，这里指的是黑伯爵的鼻子，而不是本体。
“安格尔准备好位面夹道的耗材，如果来者不善，有穹顶抵御，能争取打开位面夹道的时间。”黑伯爵顿了顿：“若是依旧有危险，我来殿后。”
黑伯爵的话，让众人一愣。他们之前还在惊讶怎么会突然来了个莫名强者，后一秒就被黑伯爵的决绝给震住了。
尤其是多克斯与瓦伊最为惊讶，因为他们非常清楚，黑伯爵所说的殿后，实际上就是以死来拖延时间。
瓦伊常常以最坏的想法去思考黑伯爵为何派分身跟着众人，是不是另有所图。多克斯也相信瓦伊的说法，因为他本人就是阴谋论的爱好者。
可现在，黑伯爵表达出以死来护众人的情况，这却是和他们原本以为的情况，截然不同。
难道，瓦伊之前误会了黑伯爵？
这个问题的答案，瓦伊和多克斯都难以明了。但安格尔却是很清楚，他从莱茵和铁甲婆婆那里得到了太多黑伯爵的信息。
黑伯爵分身跟着后裔的确有目的，这些目的可好可坏，但肯定没有直接害死后裔的意思。
而此时，黑伯爵表达以死护众，安格尔也明白黑伯爵想的是什么。
从之前的交谈中，安格尔就发现，黑伯爵其实已经认为木灵可能不在悬狱之梯里了，因为悬狱之梯里面破碎的太厉害了。
正因为有这样的想法，黑伯爵才会联系安格尔，让他尽早想出备案。
而备案其实也没几个，要么就直接去见智者主宰，要么就换条路。
黑伯爵也很清楚这一点，如果没有遇到意外，他大概率也会继续跟着安格尔的选择而选择。
可现在遇到意外了，黑伯爵就有了新的选择。
莱茵多次强调过，黑伯爵的分身，并不畏死。
而且，有时候分身还会主动选择死亡，因为死亡之后，黑伯爵的真身会立刻收到分身的记忆。
虽然不知道黑伯爵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但也正因为黑伯爵的这项记忆回收能力，让他的情报来源非常的广泛。很多绝境死地的情报，他都能靠着分身的死亡，带回一二。
所以，按照这个逻辑来看，黑伯爵的鼻子，其实也不畏死。
而如果它在这里死了，反而对他极有好处。
一来，赚了安格尔的人情；二来，记忆回归，真身必然会得知这里发生的事，而主动降临。这就绕过了之前他与安格尔的约定。
故而，瓦伊和多克斯想不明白的事，其实有时候就是这么简单。
死亡也有利可图的时候，选择死亡，未必是坏事。
虽然安格尔清楚黑伯爵的意图，但如果真出现了最危急的状况，他也不得不承了黑伯爵的情。
安格尔的思绪翻覆，但手上的动作却没有丝毫滞碍，飞快的取出了位面夹道的耗材，同时在思维空间里快速构建出位面夹道的精神力模型。
只要心念一动，便能立刻打开位面夹道。
做好准备之后，安格尔看向黑伯爵：“大人，确定来者是人？不是魔怪？”
能让黑伯爵的死亡嗅觉都主动出现，对方必然是强大无比的存在，在安格尔看来，这附近唯有智者主宰拥有这样的实力。
所以，他才会询问黑伯爵这句话。
黑伯爵：“有人的味道，但不太纯正，有点像东菈给人的感觉。”
东菈，安格尔的潜在敌人之一，外号“嫁接狂魔”，最爱的就是各种肢体、器官的拼接。造出一些外形奇异且恐怖的生命。
难道是改造人？
就在安格尔沉思间，黑伯爵的声音倏地拔高：“来了，做好准备。”
众人全都露出郑重之色，开始向安格尔靠拢，一旦真的是不可力敌的存在，那他们只能跑路。
安格尔的神情没有其他人那般沉凝，因为他确定，无论怎样逃出去是没问题的。
他更在意的是，来者到底是谁？
……
当答案揭晓的那一刻，安格尔的表情极其古怪。
其他人的表情和安格尔也差不多，基本都是惊愕与讶异。
因为来者，并不是他们想象中那种强者形象，而是一个看上去充满了学院派气息的……少年。
从体型上来看，约莫十三、四岁，戴着一顶赭石底色带黑纹的报童帽，身着同色系的袍服。
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但当他抬起头，露出被帽檐遮盖的脸时，众人的表情立刻一变。
青蓝色皮肤，还有三目。
虽然对方是人形，但光是这两个特征，以及之前黑伯爵那如临大敌的模样，众人显然已经猜到了来者的身份。
“他是，智者……主宰！”
众人都知道，他们必定会与智者主宰见面，但没想到，会这么快，而且来的如此之突然。
仿佛，是直奔他们而来。
“各位，晚安呀！”智者主宰抬起面孔，笑意盈盈的落在了众人身前。
他仿佛没有看到光罩一样，而是目光在众人身上逡巡而过。其中，在黑伯爵的鼻子上稍微停了一下，其他人则只是草草略过。
“你是智者主宰？”黑伯爵发出询问。
“咦，你们怎么知道我是谁？”智者愣了一下，又摆摆手：“算了，这不重要。”
“你们别一副警惕的模样，我又不会吃人……虽然以前吃过，但现在不太吃了。”智者说完，瓦伊立刻捂住嘴，一脸的惊恐。
智者看向瓦伊，笑眯眯道：“骗你们的，我从没吃过人。”
智者话毕，伸了个懒腰，靠在一旁的墙壁上：“放轻松，我不是来杀人的，我是来找人的。”
安格尔：“找人？”
智者点点头：“你们之中，应该有诺亚一族的吧，出来聊聊如何？”
听到智者的这句话，众人立刻明白，智者不是“仿佛”奔他们而来。而是，真的就冲他们来的！
众人听到智者的问话，情绪均有些波动。不过，他们都不是普通人，很快就按捺住内心的情绪。
因为在此之前，安格尔曾向他们提起过西西亚所说的智者情报，能被称为“智者”，就已经可知其聪明……或者说狡猾的程度。
在智者面前，你所泄露的任何情绪，任何行为，以及自以为无恙的动作，都有可能被智者解读，并且分析出更多的情报。
所以，安格尔就此提醒过，等到他们与智者相见时，最好什么都别做，就把自己当个无心无情的石像鬼就行。
当然，什么都不做，也会让智者分析出一些信息，可相比起情绪泄露提供的信息，这种显然要少的多。
而对面的智者，看到众人情绪从惊讶、怯惧，突然变得平静漠然，眉头微微一挑，心中就已经有了一些推测。
“看来，我的判断稍微有些差错，你们不仅知道我是谁，还有更深入的了解啊……会是谁告诉你们的呢？”
智者在小范围内，来回慢走，似在思考。
因为智者并没有来破坏穹顶，所以安格尔也没有激活位面夹道。他们这一次本身就会见到智者，既然提前见到了，且对方有交流的欲望，那先暂且缓缓也无妨。
“知道我的人，在万年前不少，但知道我还活着且留在悬狱之梯附近的，那就少了。”智者看向众人，似乎想从他们眼里找出点端倪，但没有人表露情绪。
只有黑伯爵，用鼻孔对着智者。可惜智者再厉害，也无法从一对鼻孔中解读出什么信息。
见无人接话，智者继续道：“我能想到的人很少，且愿意告诉你们这里情况的人，更少。唯一有可能告诉你们，我的存在的，应该是……西西亚吧？”
智者提到西西亚时，终于看到有人目光闪烁了一下。
那是一个被层层幻术遮掩的男子，哪怕智者能透过幻术察觉到内中是一个红发金眸男子，但因为幻术的不断叠加，他也很难判断对方显露在外的是否为真容。
不过说到幻术……这个就是那个能释放移动幻境的巫师吗？
智者所注意到的，自然是安格尔。
他仔细的打量着安格尔，可除了之前闪烁的目光外，对方并没有表露其他的情绪。
“我猜的对吗？”智者轻声问道，目光依旧是盯着安格尔，因为只有安格尔给了他反馈。或许可以从他身上，破开心防，寻找线索。
其他人都没吭声，就连黑伯爵都不说话，但安格尔却回答了。
“智者主宰何必追究这个小问题，回到你最初的问题吧，你希望和诺亚一族谈什么？”安格尔轻描淡写的带过了这个话题。
智者却是皱了皱眉，因为安格尔带过话题太自然了，似乎他所问的真的是小问题。这里面透露出了一股不在意，而这股不在意的背后，似乎也隐藏着一个真相。
他判断错误了，不是西西亚透露的？或者进一步完善，不止有西西亚提供的情报？
智者心中思绪飞快流转，但嘴上的回答却很快：“你是诺亚一族？”
“我是不是诺亚一族，取决于你要谈的内容是什么。”
安格尔这回没有再控制表情了，而是生动的将自己的情绪演绎在了脸上：如果你找诺亚一族是有好处，那我就勉为其难认了；如果你找诺亚一族是杀生祭天，那他八辈子前都与诺亚一族无关。
智者其实很喜欢别人用模棱两可的答案来回答，因为越是遮掩，透露的反而越多。
但这一次，智者有些难以判断了。
因为安格尔表现的很从容，其他人虽然面无表情，但能感觉到，安格尔说话后，他们都松了一口气。这也意味着，安格尔可能是这个队伍的核心人物，甚至是领队。
而诺亚一族出现在这里，极大可能是去寻找神女冕下所在之地，那么拉起这个队伍的人，是诺亚一族的成员也很正常。
从这个角度来看，安格尔还真的可能是诺亚一族。
但是，安格尔身上也有很多地方不像是诺亚一族。譬如，他得到的情报，诺亚一族绝大多数都是大地巫师，而安格尔则没有大地巫师的特征，更像是幻术系巫师，反倒是那奇奇怪怪鼻子，它使用出来的穹顶护盾，有明显大地之力涌动。
智者沉思了片刻，转过头看向黑伯爵的方向：“你难道也不说几句话吗？”
“你不用诈我，我可以直接承认，我来自诺亚一族。但是，我觉得你更需要和他先谈谈，他才是我们的领队。”黑伯爵口中的‘他’，正是安格尔。
黑伯爵的话，并没有让智者将来人的身份厘清，反倒更迷惑了。因为黑伯爵用的是“来自诺亚一族”，而不是“属于诺亚一族”，这让它的身份也有了模糊的空间。
最为重要的是，黑伯爵承认了安格尔是领队，这意味着他的猜测是对的。这个主动说话的幻术系巫师，真的是核心成员，那他是诺亚一族的概率又攀升了些。
还有一点值得注意的是，目前这些人中，给他最大威胁的是石板上的鼻子，紧接着是血脉侧巫师，最后才是那个幻术系巫师。
然而，那位幻术系巫师身上似乎隐藏着什么东西，哪怕是智者，都觉得有点心悸。
这让智者有了一个猜测。
这幻术系巫师，不管是不是诺亚一族的，其身份绝对很不一般，否则身上不可能有能让他都觉得威胁的气息。
诺亚一族如果派出后辈来探察地下水道，那必然会给出最大的支持，说不定会将族里的珍宝交给后辈。所以，安格尔如果是诺亚后辈的话，身上有隐匿的威胁，这个逻辑是可以成立的。
还有一点，石板上的那个鼻子，气息也非常的不凡，他亲口承认来自诺亚，却将话语权交给了安格尔。
这个鼻子，会不会也是诺亚一族派出来给后辈当护卫的呢？
可能性很大。
因为他的突来扎到，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他们肯定最先想的就是战斗、庇护、逃跑。从穹顶下的站位来看，石板上的鼻子显然是在前方做战斗与庇护工作的，而其他人聚集在一起，则是准备打开位面夹道逃跑的。
这么一想，逻辑也是自洽的。这个幻术系巫师，是诺亚一族的后裔又上升了一点。
至于说，诺亚一族全是大地巫师这种传闻……都说了是传闻，传播过程中出现信息偏差，信息夸大，是常见之事。一个强盛的巫师家族，单靠单一的系别，很难走到巫师界的顶端。
所以，诺亚一族也有可能出现其他系别的巫师。
安格尔是诺亚的概率又提升一点。
智者在短短半秒里，脑海里就大概推断出了好几种情况。不过每一种情况，安格尔都有概率是诺亚一族，但又不是绝对。
可既然“来自”诺亚一族的鼻子，让这个幻术系巫师当出头鸟，他不妨就先将他当成诺亚后裔来看待。
“现在要谈谈吗？”安格尔看向智者，眼神真诚。
智者看着安格尔：“行，我可以暂时把你当成诺亚一族的人看待……”
智者还没说完，安格尔就连忙摆手：“可先别，你先说说有好处还是坏处吧，这样有利于我随时切换身份。”
安格尔直接将“无赖”摆在了台面上，这反倒让智者有些头疼。当然，智者也可以耍无赖，但他的身份毕竟已经被他们知道，万年前的“老辈”了，还是要有一点风度比较好。
智者保持风度的笑了笑：“狡猾的小孩。”
“我这不是狡猾，我是不想莫名其妙就埋骨在这儿了，我可还有大好前途。”安格尔依旧表现的很真诚，他说的也的确是内心的话。
智者沉吟了片刻，看了看包括多克斯在内的一众人：“那就先谈谈。不过，你确定要在这里谈？”
智者的意思也很明白，这是你诺亚一族的事，你不怕被外人知晓？
安格尔仿佛完全进入了‘薛定谔的诺亚人’这个角色，毫不犹豫的道：“当然要在这里谈，我可是怕死的很。”
“至于说秘密这种东西，知道的人，一定会知道。不需要知道的人，也总有办法能让他不知道。”
安格尔这句话的意思是，假如真有什么隐秘，多克斯等人不能知道，那就用记忆消除，或者誓约羁绊。
但智者却是理解成了：不需要知道的人，那就让他们不存在即可。
“这倒是有点诺亚一族的风格了。”智者轻声道。
安格尔也不知道智者误会了，直接道：“所以，现在你可以说了么，你找诺亚一族，有什么事？”
智者直视着安格尔的双眸，气氛微微变得有些沉凝，半晌后，智者终于开口：
“诺亚一族，不该来这里的。”
安格尔听后，毫不犹豫的道：“啊，我不是诺亚一族，你认错人了。这位，这位是诺亚一族的，要杀要剐找他去。”
安格尔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指着多克斯。
多克斯则双眼瞪得滚圆：“你……”
多克斯还没说出话，嘴上就多了一个“X”，被噤声了。从手笔来看，毫无疑问，是黑伯爵做的。
不过，黑伯爵不封多克斯还好，封了多克斯的嘴，似乎让智者更认定安格尔是诺亚一族了。
安格尔心知，这是黑伯爵故意的，但他此时也不好开口。既然要装腔作势，那就一装到底吧。
“你也不需要那么快就认定这是坏事。”智者看向安格尔。
“不是坏事，那你说诺亚一族不该来这里？”安格尔挑眉。
“你们为何而来，我知道。”智者不接安格尔的话，他也清楚，这是在互相刺探对方的信息与底线。
“你知道才怪，你又不是预言巫师。”安格尔故意低声自言自语的嘀咕了一句，这才高声回道：“这样，既然你说你知道我们为何而来，那你不妨说说，我们现在在这里要做什么？”
智者：“你们在这里做什么都不重要，你们的目的地不在这。”
安格尔：“那你说我们的目的地在哪？”
智者：“没必要一直对我刺探，我和你们诺亚一族的关系也不浅。”
“你知道扑克牌吗？”安格尔突然话题一转：“估计你不会知道，因为这是最近才流行起来的一种娱乐。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扑克牌的游戏有很多种，但有一点是共通的，谁先亮出底牌，谁就会落后一筹。有时候，落后一步，就是满盘皆输。”
智者看着安格尔这不断的试探、还直接的表态，也有点心累了。本身他就连续在幽奴体内工作多日，本身也很疲惫，要不是那位叫他来，他是真的不想动。
这个狡猾的小子死活不亮底牌，他也不想继续争执了，那就交由他来亮也行。
智者：“你是要去找那位的遗留吗？”
安格尔看出智者的态度软化，立刻跟进：“那位，智者主宰指的是哪位？”
智者闭上三只眼沉默了数秒，才睁眼道：“奥古斯汀。”
智者静静注视着安格尔，想看看安格尔又准备绕什么圈子。在智者看来，安格尔肯定不会直接回答，他会刺探各种情报，确认无误，才会给出模棱两可的答案。
然而，智者这次却是猜错了。
安格尔虽然依旧没有直言，但却给出了一个不算模糊的答案：“有这个意向。”
“确定要去吗？”智者再次问道。
安格尔：“这是我能确定的事吗？这不是要先看智者主宰的态度才行么。”
智者愣了一下，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因为他们如果真的要去那个地方，必然要经过他的大殿，要不要让他们通过，是由他来做决定。
思及此，智者却是笑了笑：“我以为你会绕弯的时候，你却变得很直接。”
安格尔：“因为这次的选择在你手中。假如智者主宰不让我们过去，我们也只能走了。”
至于走去哪儿，这你就管不着了。
安格尔话毕后，目光直视智者主宰，意思已经明摆着了：现在，你来做决定了。
智者主宰也听出安格尔话里刻意模糊的地方，不过他没有在意，而是说起一件于此无关的事：“我对你的情报来源很感兴趣，愿意和我交流一下吗？”
安格尔：“和你交流了，你就能放我们过去？嗯，我的意思是，不会伤害我们，让我们顺利的进去又出来，然后离开。”
智者：“任何事情都有商量的余地，只要你能满足相应的条件。”
“说了等于没说。”安格尔故意轻声吐槽了一句，然后才大声道：“那我们要满足什么条件？”
智者：“回答我的问题。”
安格尔与智者对视了数秒后，直接开口道：“好。”
智者：“你不和你的同伴商量一下？也许，我也有问题问他们？”
安格尔浑不在意的道：“你要问他们的时候，直接问就是了。”
安格尔很清楚，智者肯定不可能放弃观察其他人的反应，他也不会全然相信安格尔的话，甚至对于安格尔是不是诺亚一族，智者都还抱有怀疑。
所以，安格尔只要和其他人商量，智者都能通过观察解读更多的信息。
可安格尔完全不商量，似乎这个队伍完全他的一言堂，这让智者心中在疑惑：安格尔真的是他们的决策人物？还是说，他们此前已经有过商量对策，如何来应对自己？可真要提前商量对策的话，他们必然要极其了解自己的性格才行，而这些情报，可不是谁都知道的。
就算是西西亚，也不可能对他的行为预料到如此精准的地步。
所以，这个幻术系巫师还真的是决策人物？
智者心中有很多思虑，但完全没有表现在外，甚至完全没有停顿，便转头看向其他人：“你们确定都要听他的？”
智者一个个看去，俩个学徒且不提，肯定没有话语权，他主要看的还是多克斯与那个奇怪的鼻子。
石板上的鼻子并未回应，但这个态度，被智者认为是：默认了安格尔为主。
而多克斯却是出现了一些让智者感到有趣的反应。
“他的意见不代表我的意见。”多克斯挑挑眉道。
智者回头看向安格尔：“看来，你的队友似乎并不完全服你啊。你确定不和他们商量一下吗？”
安格尔还未回答，多克斯就率先道：“我什么叫做不服他？我就不能有自己的意见？而且，他刚才说的是，你如果要问我们问题，你可以直接问。他都如此说了，你想问就问呗，你有什么问题问我，你也可以直说，别绕来绕去。”
安格尔本来也想表达类似的意思，但多克斯替他说了，那他也乐得轻松。
不过，安格尔也能猜到，智者肯定也明白多克斯所说的道理，他故意扭曲自己话中之意，纯粹是想看看，他们是否真的齐心。
这是非常明显的挑拨，而多克斯，就自己主动跳出来了。
多克斯跳出来是好事，亦或者坏事，安格尔也无法预知。不过，多克斯明白现在处于僵持且被动的位置，还主动跳出来，应该也有自己的想法。
说不定，他的灵感让他这么做的呢？
就算灵感天赋没恢复，可灵感这种东西本就玄，福至心灵也是有可能的。
就像多多洛一样，他也看不穿安格尔此行终点是什么，可就算预言失效了，多多洛单纯靠着心灵的回音，也给出了一句“智者不愚”的回答。
这也是一种“玄乎”。很难言明，说是能力又不是，但它偶尔又冒出头来，给你指引了正确的方向。
正因此，安格尔并不在意多克斯跳出来，成为智者观察的新对象。
虽然多克斯在某些时候不怎么靠谱，但是，如今在智者主宰的压迫下，生命都有可能受到威胁时，多克斯还敢跳出来，那安格尔愿意信任他。
智者看向多克斯：“好，那我先问你一个问题，你能告诉我，他所说的话是真的吗？”
智者指向安格尔。
多克斯：“他说的哪句话？之前那些话？”
智者：“之前的就不提了，我要你回答的是，接下来我和他说的每一句话。”
之前安格尔所说的话，都是模棱两可，真假都可以。所以，没必要提之前，要提就提之后。
多克斯愣了一下：“意思是，你们每说一句话，我还来做一下评判？”
智者：“可以这么理解，你可愿意？”
多克斯：“可以倒是可以，不过，我如果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智者笑眯眯的道：“你可以任意回答。”
安格尔的情绪泄露的少，可多克斯的情绪泄露却很明显，无论多克斯怎么回答，智者都能借此寻到一些蛛丝马迹。
多克斯挠了挠头，嘀咕一声：“怎么感觉被轻看了呢？”
智者笑了笑，没有再和多克斯说话，而是看向安格尔：“现在，要准备和我交流了吗？”
“可以，不过交流和质询可不一样。”安格尔看着智者。
智者：“我明白，既然是交流，那肯定要有来有往，你想知道什么，我也可以告诉你。”
智者如此做派，看似大气，实际上在安格尔看来，也就那么一回事吧。
智者不愚，他不可能做完全没收益的事。安格尔的提问，对他来说，也是能解析出很多线索的。
安格尔：“开始吧。还是要我回答你之前提的那个问题，我的情报来源？”
智者点点头。
安格尔：“我不知道你要问的是什么情报来源，是关于诺亚先辈，还是其他？”
智者：“你既然知道奥古斯汀，那么你们来这里也是情有可原，所以这不是我所关注的。我想知道的是，你从哪里知道我的情报？”
智者的话，其实给出了一个很关键的信息，奥古斯汀，也就是诺亚先辈，必然与目的地有关。这是在场之人，都能听出来的。
不过，智者其实完全没必要说出这个信息，他主动说出来，肯定是有其他目的。
他的目的其实也能猜的出，就是想试探队伍里每个人对此行目标的认知深浅。
安格尔没有去看其他人的反应，但他能猜到，瓦伊和卡艾尔估计会略微惊讶，黑伯爵不会显露情绪，多克斯嘛……安格尔无法预料。
安格尔：“关于你的情报啊，我是从昼的口中得知的。”
智者没有立刻回应，而是转头看向多克斯。
多克斯适时的点点头：“没错，昼是最先告诉我们你是智者主宰的。”
智者很轻易就判断出，多克斯……没有说谎。
可是，昼是谁？
智者将这个问题抛了出来，不过他不是问的安格尔，而是直接询问的多克斯。
多克斯一脸狐疑：“你不认识昼？它不是你们的人吗？”
我们的人？智者正疑惑的时候，多克斯直接点出了昼就是第三狭口的那只卷角半血恶魔。
智者立刻了然：“原来是它？是它告诉你们，它叫做昼的？”
多克斯点点头：“是啊，听智者的意思，它莫非欺骗了我们，用的是假名？”
智者没有回答多克斯的话，而是皱着眉沉思了一会儿，转头看向安格尔：“该你问了。”
安格尔：“我以为你会继续问，昼告诉了我们些什么。”
智者：“它知道的东西，我都知道。它不知道的东西，我也知道。”
安格尔：“既然智者这么说，那智者可知道，它的名字为何是昼啊？”
智者倏地一噎……这个，他还真不知道。
安格尔笑眯眯问出这个问题后，也没给智者回应的时间，就话锋一转：“这个问题我问着玩的，私人问题，智者不知道情有可原。我换一个问题可好？”
“可以。”智者看出安格尔是想掌控说话节奏，不过，他无所谓这一点。比起这个，他其实很想问问，安格尔莫非知道那只卷角半血恶魔，为何要说自己是昼？
因为安格尔刚才那个问题，设问的语气相当浓厚，明显是在告诉智者，他知道昼，为何叫做昼。
智者心有些痒痒的，想问，但又不想跟着安格尔的节奏走。掌控节奏可以，但带偏节奏他可不愿。
安格尔：“我要回答多少个问题，才满足你开出的条件？”
智者：“回答我的问题，只是条件之一。而且，不是必要条件。”
“那我为什么还要继续回答你的问题？你何不直接告诉我必要条件？”
智者：“虽然不是必要条件，但属于加分条件。”
“什么意思？”
“完成必要条件后，我可以放你们经过我的大殿，让你们去寻找奥古斯汀的遗留。”
“但是，你们去了那里，结果可不一定会向好。”
“你之前所提到的‘我放你们过去，且还能让你们安全顺利的返回’，只能满足前一半，后一半‘安全顺利’我就不能保证。”
安格尔听到这，大致明白智者的意思了：“所以，回答你的问题，属于加分条件，你能保证我们安全顺利的回来？”
智者：“我无法保证，但不会阻拦你们从我大殿离开。如果有必要，我也可以睡一觉，关上大殿。”
智者的这句话，满含深意。
基本上是直接将一个真相甩在众人脸上：你们寻找的目的地，非常的危险。而且，还有你们无法应对的存在。只要满足了加分条件，他可以酌情帮助他们逃脱危险。
安格尔：“换你问了……对了，我这算是一个问题吧？”
智者无所谓的点点头：“可以。”
安格尔：“那还挺好，要是像西西亚小姐那样，非要死掐每一个问题，必须一一对应，那我就难受了。”
智者：“我的第二个问题，西西亚和你说了什么？”
智者也不笨，他知道安格尔是故意透露西西亚的。
不过，就算安格尔不说出西西亚，他也会问关于西西亚的事，因为他们出现的位置，注定了他们一定会遇到西西亚。
所以，智者也就顺着安格尔的话，问了下去。
安格尔：“说了很多，我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唉，没办法，我问的问题太多了。全部说完，估计需要很久，毕竟，我在她的匣子里待了接近一个小时呢。”
智者知道西西亚之匣里有思感的加速，真是一个小时的话，那意味着安格尔和西西亚谈了接近一天时间。
这么能聊？西西亚还愿意和他聊？
智者带着疑惑，转头看向了多克斯。
多克斯点点头：“没错，差不多一个小时吧。”
还真的待了一个小时？！智者总感觉怪怪的，但是他又能察觉到，多克斯没有说谎。
智者在纠结的时候，安格尔则在心中暗暗给多克斯比了个赞。多克斯刚才主动跳出来，还真的把水给搅浑了。
而越浑的水，智者思虑的问题就会越多。多虑，会让智者更接近真相，但也会让智者更忽视细节。
安格尔其实最不在乎的就是真相，而他最不想让智者知道的，就是一些细枝末节，譬如魇界、梦之旷野等等……
所以，水越是浑，他越能隐瞒住这些细节。
多克斯这回跳出来，莫非真的是福至心灵了？
安格尔：“智者主宰确定要从头听起？或者说，我只说交流的那些与智者主宰有关的事？”
智者主宰能隐约察觉到，安格尔应该和西西亚谈了一些很隐秘的事，而安格尔如今的表现，似乎是想隐瞒这些事……
智者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点点头：“可以，就说与我有关的事。”
智者并不是默许了安格尔的隐瞒，而是他思虑了一下，安格尔想隐瞒的事情，应该是西西亚告诉他的一些秘闻，或者说，西西亚的真实身份。
关于西西亚的秘密，智者其实也了解一些，可以确定，肯定与奈落城、与奥古斯汀无关的……因为奥古斯汀的事，是西西亚化匣之后发生的。
既然于此无关，不问也罢。
而且，他也不想浪费时间，若是实在好奇，大不了经此之后，他直接去问西西亚。
智者考虑问题的确很全面，但是，他却遗漏了一个细节：安格尔是和西西亚进行一对一的交流。
信息互换的过程，被称之为交流。所以，不一定是西西亚向安格尔输出了秘密，也有可能，反过来是安格尔向西西亚输出了他想隐瞒的秘密。
如果智者知道眼前的人是安格尔，是南域当下最耀眼的超新星之一，那他大概率就会双向考虑。但他并不知道这个被层层幻术遮掩的红发男子是安格尔，所以，基于普适性的逻辑，他忽略了这一点。
智者在用信息不对称的方式，对付他们。而安格尔与智者、与诺亚一族，其实也有信息不对称的情况。所以也可以反过来利用这一点，来蒙蔽智者。
不过，能蒙蔽的也只能是无关的细枝末节，主轴则很难隐瞒下来。
要是所有的事情都能被安格尔全然蒙蔽，那智者也不要称为智者了，干脆改名叫愚者吧。
(本章完)
安格尔：“关于智者主宰的事，我向西西亚小姐问的比较详细，智者主宰应该能理解吧？”
智者没有说话，只是微微颔首。
“智者主宰能理解，那就太好了。西西亚小姐说了很多有的没的，我就怕有些事会触犯到你。”安格尔面上表现出庆幸与兴意，心中却想的完全是另外一件事。
智者的一个颔首，让安格尔对之前他所设想的其中一条后路，逐渐存疑。
智者应该很清楚，安格尔之所以会详细的询问西西亚关于他的问题，正是因为他们的目的地是奥古斯汀的遗留地。
而要去往目的地，自然要经过他所在的大殿。所以，提前了解他的情况，是很正常的事。
但是，在此之前，安格尔其实还有一条后路的。
——找寻其他的地下水道通路，不经过智者大殿的路。
可智者的颔首，却是让安格尔对有没有“后路”，开始生疑。
魇界奈落城的地下水道，安格尔可以确定，肯定有其他通路，不用经过智者大殿。
可现实中不一样，现实里到处都是废墟，入口基本都已经消失，或者被游商组织把持着，所以，是否有这个入口，本身已经不确定，再加上地下水道的魔能阵，都是智者在进行维护，他想要更改其中道路，或者将某些道路彻底封死，是完全可以的。
也即是说，智者的这一颔首，其实也意味着一种表态：他们想要抵达目的地，没有其他路可选择，必须要经过智者大殿。
或者说，有且只有智者大殿这一条路可走。
安格尔按捺住心中涌动的思绪，向智者道：“那我就开始说了。”
智者依旧只是点点头，凝视着安格尔。
接下来，安格尔便开始讲述起，自己向西西亚询问的关于智者的信息。
大致内容也就三个部分：交换木灵珍宝、得知智者的笔名以及投稿作品、还有最为关键的，也是安格尔讲幅最大的——如何能让智者答应借道而行。
“……大致就是这样了。”
智者沉吟了片刻，他相信安格尔没有说谎，因为这里面的确是西西亚所知且她能说的极限了。
只是让智者稍感有些尴尬的是，西西亚居然将他的研究课题都给安格尔说了。
本来将自己发表的课题给西西亚，只是念及她沉闷万年，给她排解一下孤寂。想着她也不能离开匣子太远，异度空间也几百年没有人来了，肯定不会传播出去，没想到，最终还是被外人知道了。
其实研究巫目鬼交融姿态这个课题，智者也不在意被其他人看到，他在外面发表并出版，本身就是给大众看的。
智者尴尬的是，他的笔名。
——蓝胖子。
这实在有点不符合他的位格。
最为重要的是，“蓝胖子”这个笔名不是他取的。如果是他自己取的，那也就罢了，然而这个笔名却完全不是出自他的本意，而是‘独目小宝’取的。
幽奴分裂出了三个后代，分别是独目大宝、独目二宝和独目小宝。
独目小宝便是幽奴三个子嗣中最小的那个，也就是不久前跑到烂泥怪附近的那个‘狗洞’。
当初智者将写好的稿子交给活泼好动，恰好过来看望母亲的独目小宝，让它交予安排在外面的接线人。当时智者还没有取笔名，独目小宝问他，要取什么笔名，智者说了一句“随意”，然后独目小宝就真的“随意”了，于是有了蓝胖子这样羞耻的笔名。
得知这个笔名的时候，智者虽然觉得有点不好听，但并没有太在意，因为他相信不会有人知道，藏在“蓝胖子”这个笔名背后的，是一个活了万年的三目蓝魔。
没想到，千算万算最后在西西亚这里翻了车。
智者很想向安格尔解释一下，那个笔名的真相，但这又太刻意了，显得他好像很在乎这个笔名一样。
虽然他现在的确有点在乎，但他不想被外人看出他内心的在意。
没办法，智者只能微笑着装作没听到。
智者：“其他的暂且不提，你们出现在悬狱之梯外，就是为了木灵？”
安格尔点点头：“没错，西西亚给出的建议，是从木灵入手。将木灵带出悬狱之梯，说不定就能讨智者主宰的欢欣。”
说到这时，安格尔好奇问道：“所以，西西亚给出的这个建议可行吗？”
智者倒是没想到，西西亚会给他们这个建议。
仔细思考一下，假如那位没有出现，单就按照西西亚给出的剧本来走，且他们顺利的带出来木灵，他还真的不介意借道给他们。
智者也没隐瞒，答道：“如果没有意外，这个建议倒是可行。只是，你们就算靠着木灵留在西西亚那里的珍宝，找到了木灵，但想带出木灵，几率近乎于零。”
安格尔：“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智者看着安格尔胸有成竹的表情，轻笑着摇摇头：“我刚才说的前提，是‘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很可惜的是，现在意外来了。所以，就算你们真的带出了木灵，我也只能把这当做加分条件，而非必要条件。”
意外来了？众人都捕捉到了智者话中的重点，这个所谓的意外……是什么？
在众人思虑间，安格尔开口道：“现在换我问了吧？”
智者无所谓的点点头：“可以，不过我猜你是想知道我提到的‘意外’是什么，对吗？很可惜，这个我无法回答。”
安格尔：“不愧是智者主宰，把我完全看透了呀……”
安格尔顺嘴捧了一句，然后立刻转而说道：“那我问一个是非题，可以吗？”
智者深深看了安格尔一眼：“可以，不能回答的，我会选择沉默。”
安格尔：“好，我想问的这个问题是……”
安格尔刚说到一半，一旁的多克斯突然开口道：“喂，你是不是忘了我啊，不是说让我来当评判吗，怎么都不问我？”
智者也被多克斯突然这么一问，给问笑了：“他在西西亚之匣里发生的事，你怎么知道？就算他告诉你们，你确定他说的是真的吗？是全部吗？”
正因为安格尔之前所说的，都是西西亚之匣里发生的事，智者很清楚，多克斯肯定不知道全部，那索性就不问了。
多克斯：“我的确不知道，但我也可以评判一下嘛。”
不等别人接话，多克斯就自顾自道：“智者主宰此前说，回答问题是加分条件，现在找到木灵带出来也是加分条件，这些加分条件累积起来，应该足以让智者主宰在我们危险的时候出手了吧？”
听到多克斯的问话，安格尔在心中暗笑一声，他还以为多克斯打算故技重施，继续搅浑水，让智者考虑的问题变得更多也更复杂。
没想到，多克斯这回不搅浑水了，直接跳出来提问了。而且，这提的问，还真的恰好补充了安格尔想问的一些细节。
智者眯着眼看向多克斯，多克斯连忙道：“我就随便问问，你都能和他一问一答，我好歹也帮你评点了几次，也给我个机会呗？”
多克斯的这番话，说白了就是暗示智者：你可以和他交换问答，我白答了几次，也该让我问问啊。
不得不说，多克斯挑选的时机很准。他之前的点评都是认真且诚实的，没有耍花招。
如果多克斯说了谎，他还真没底气插嘴。但他一直保持诚实的回答，这让智者也不好意思白嫖了。
智者在沉吟了片刻，最终还是回答了多克斯的问题：“我没办法为你们出手，只能有限度的给予帮助。”
这个答案其实和之前差不多，但是，这回智者明确的说，他没办法出手。
这给了安格尔很大的提示。智者不是不能出手，而是不能为此而出手。
至于原因是什么，结合此前察觉到的细节，他心中大致有了一个推测。
安格尔在心中默默给多克斯点了个赞，与平时的吊儿郎当不一样，多克斯在紧急关头，还挺可靠的。
智者在回答完多克斯的问题后，就转过头看向安格尔，示意他可以提问了。
安格尔稍微整理一下措辞，道：“我一直在想，为何要分必要条件和加分条件。是因为必要条件，是奥古斯汀的遗留地里有某位有智生灵，向智者主宰传达出的意思？”
智者没有回答，意为沉默。
安格尔也不在意，继续问道：“智者主宰如果一定要阻拦我们，没必要搞出什么必要条件和加分条件。所以，必要条件是那位的意思，而加分条件是智者主宰的意思？”
智者笑了笑，依旧沉默。
安格尔：“智者主宰遵从了那位的意思，主动来‘考验’我们，这很不符合智者主宰的人设啊。而且从西西亚小姐那里，我知道了智者主宰不会甘愿屈居人下。”
“所以，我在想，智者主宰会不会与那位存在，有着某种微妙的联系，让你愿意主动来‘考验’我们。而这种微妙联系，或许是……契约？或者智者主宰有求于他？”
智者还是沉默，但看向安格尔的眼神，却是比之前要明亮许多。
“我再来谈谈智者主宰口中的加分项。从本质上来说，这与必要条件是冲突的。”
这就像是，一个杀手得到了杀死某人的命令，可杀手来到这个人面前告诉他，我要杀你，不过你若是满足了这些加分条件，我可以酌情帮你逃过被杀的局面。
必要条件和加分条件，毫无疑问，是背道而驰的。
“所以，智者主宰其实也不是和那位一条心，甚至于说，你其实也想借我们从那位手中得到一些情报吧？”
智者主宰这回终于开口了，但不是回答安格尔的问话，而是笑着道：“我倒是小看了你们，哪怕没有交流，也配合的很默契嘛。”
智者主宰口中的“你们”，指的自然是安格尔与多克斯。
安格尔还没表态，多克斯就飘飘然的开口道：“那是自然，我和他未来可是会成为挚友的。”
“未来？这么说来，你还没攀附上啊。”智者话毕，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安格尔。
多克斯低声抗议：“什么叫做攀附，我这是在交朋友！”
智者主宰的眼睛很尖利，多克斯说是交朋友，的确有几分真，但抱大腿的意味却更浓，在智者看来，安格尔是诺亚一族的可能性又高了一分。
因为据智者得到的情报，如今诺亚一族算是南域最顶尖的巫师家族之一。诺亚后裔会被其他巫师抱大腿，这很正常。
智者目光再次放到安格尔身上：“你所提的问题，我回不回答其实对你来说都无所谓了，你心中已经有答案了，不是吗？”
“你能自己解读出‘意外’，倒是让我看好你们了。”
安格尔：“看好？什么意思。”
智者：“字面意思，面对‘意外’时的应变能力。”
安格尔想继续追问，但智者却是摇了摇手：“我不能再说了，你们如果有能力的话，不妨自己去看。”
安格尔不置可否：“既然智者主宰让我们亲自去看，那现在是否能告诉我‘必要条件’是什么了吗？”
智者：“你确定现在要听？”
安格尔：“不能现在听吗，难道说，还有不同的答案？”
智者：“我之前提到过必要条件和加分条件，如果你完成我的加分条件，我或许可以给你一个更详尽的答案。”
安格尔看着智者那笑眯眯的模样，心中忍不住骂了一句“老奸巨猾”，但面上却是保持微笑道：“那我们的交流还没结束吗？如果交流结束了，这也算是加分条件吧？”
智者：“交流随时可以结束，所以这个加分条件，我可以给你们添上。但是，你确定不想听更深入一些的答案？”
安格尔：“还要更深入的答案？意思是，我们还要做其他的加分条件任务？”
智者但笑不语。
安格尔：“所以，带出木灵这个任务，智者主宰依旧打算让我们尝试？之前，智者主宰可是说过，我们带出木灵的几率非常非常低。”
智者却是笑了笑：“我是这么说过，但你也胸有成竹的回答了，要试试才知道啊。”
顿了顿，智者继续道：“此前，我不看好你。但现在嘛，说不定你真的有办法，将我那性格怪异的学生带出来。”
智者说的是褒赞的话，但安格尔总觉得，智者肯定还有其他目的。
他之前说木灵很难被带出来，绝对是真的。
现在却突然改口，或许是他看出来什么了，想从他们身上搜集更多的情报？
安格尔：“既然智者主宰都如此说了，那我们似乎只能去试试了？”
智者主宰笑了笑，并不答话。
看着智者那笑容亲和的样子，安格尔心中却是轻声叹了口气。果然，西西亚还是很了解智者的，只要做出决定，智者主宰是绝对不会动摇决心的。
就像现在，看似智者主宰给了他们选择，但经过安格尔的言语试探，可以发现，智者主宰完全不给一丝转圜空间。
所谓的加分条件，看似挂着加分头衔，其实也是一个必做题。
西西亚给出的建议是对的，这样被执念深困的智者，最好不要让他知晓梦之旷野的存在。
“其实试试也无妨，不过前提是，木灵现在真的还在悬狱之梯里吗？”安格尔知道不可能拒绝，索性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
智者主宰这回终于开口了：“木灵还在里面，只是它每次都会在我离开的时候，移动自身位置，重新选择一个安栖之地。所以，就算是我进去，也必然重新寻找它的踪迹。你如果想让我告诉你，它如今具体的位置在哪里，这个我无法办到。”
安格尔：“只要木灵还在里面，那我们可以试试。现在开始吗？”
智者主宰摇摇头：“不是你们，是那你一个人。”
“我一个人？”安格尔惊疑的看向智者主宰，确认自己没有听错。
“我这学生脾性怪，你应该听西西亚说过了。它胆小的紧，你们所有人哄然而入，肯定会吓到它。”顿了顿，智者主宰：“我也不是刻意刁难你们。因为木灵的隐蔽天赋相当强，而且根据我的观察，它会随着自身被惊吓的程度，不断提升隐蔽的能力。”
“也即是说，你们如果把它吓得够呛，下一次就算我进去，也不一定能找到它。”
智者说的很委婉，但直白点说，就是木灵这个怂包，是越被吓越怂，越怂就越要往隐蔽天赋上加点。造就了现在，哪怕智者这样的大人物，每次去找木灵，都会越来越费劲。
看着安格尔思虑的表情，智者想了想，道：“最多两个人进去，如果两人的话，其中一人必须是学徒。”
“我可以给你们三次进入寻找的机会，不过，人数不能改变。”
“还有，如果这个鼻子要进去的话，那就只能让它单独进去。”
智者指了指黑伯爵。黑伯爵虽然只有一个鼻子，但给智者的威胁是最强的，几乎比肩真知巫师的程度。所以，黑伯爵的鼻子被单独针对了。
安格尔沉默了片刻：“我需要和我的队友商量一下。”
智者：“可以。”
安格尔向黑伯爵使了个眼神，黑伯爵立刻明了，拉起了一条心灵系带。
只是，这条心灵系带只有安格尔、黑伯爵与多克斯。
瓦伊和卡艾尔的话，还是继续当没有表情的木头人比较好，因为他们的实力不足，他们得到任何的信息，都可能会下意识的作出反馈，这就容易被智者看穿。
心灵系带连上以后，安格尔没有立刻和其他人商量对策，而是开口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你们可以称呼我，金。”
黑伯爵和多克斯也不笨，心中怔了半秒，便回过了神。
智者现在还不知道他们谁是谁，真正的诺亚后裔，估计也没有完全确定，如果他们互相称呼名字，极有可能暴露在智者眼前。
有一个平等的代号，会比他们用真名要好很多。
多克斯想通后，立刻道：“我是红。”
黑伯爵：“黑。”
三人用不同的颜色作为代号，而颜色之间无分高下，不言尊卑，更便于隐藏。
“黑、红，你们有什么想法，可以提出来。”有了颜色代号后，安格尔说话间也不再使用敬称，直接以颜色代号来称呼。
多克斯：“我暂时还没什么想法，不过，我们现在的对话确定能保密吗？黑？”
黑伯爵：“我能察觉到，心灵系带是否有被窥视。有被窥视的时候，我会断开心灵系带。”
“为什么要断开？你给我们一个暗号，只要被窥视，我们就胡扯一通，说不定可以反过来把他给忽悠了？”多克斯道。
听到多克斯的话，黑伯爵冷笑一声：“我不想多作解释，金，直接说正题。”
多克斯难得有机会可以不叫黑伯爵的敬称，正想要怼回去，安格尔适时的开口道：“红，不要小看智者主宰，你偶尔搅浑水，可以分散他的注意力；但如果故意在他面前表演胡搅蛮缠，只会被他解析出更多的有效情报。”
话毕，安格尔也不给多克斯反应的时间，直接进入了正题：“智者本可以直接告诉我们必要条件，可他偏偏让我们要去悬狱之梯走一趟，目的应该不止是让我们带出木灵。”
黑伯爵：“……他在观察。”
安格尔：“我也认同黑的话。智者主宰或许根本不信我们能从悬狱之梯里将木灵带出来，他这么做的原因，纯粹是想借机观察我们，以得到更多更准确的情报。”
多克斯：“可是，他要确定我们的情报，到底是为了做什么？”
安格尔沉默了片刻：“具体原因，暂时还不清楚。但应该与奥古斯汀的遗留地有关。”
多克斯问出了心中最大的疑惑：“那里到底有什么？”
安格尔：“我不知道。不过，从他的反馈来看，那里或许存在着有智生灵，且他们之间存在某种联系。”
顿了顿，安格尔道：“具体情况，还是等之后再详说。”
“行吧。”多克斯也知道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按捺住好奇：“那我们现在该如何做？”
安格尔还在沉吟间，黑伯爵便先一步开口：“按照智者说的做。金，你来安排次序。”
安格尔之所以要智者给他们一点时间商量，其实就是希望和黑伯爵、多克斯商量一下进入次序。可黑伯爵直接让安格尔来排序，这让他微微有些纠结。
多克斯：“我随意，任何次序都可以，你看着安排就行了。对了，你最好别把我那老友安排跟你一起，这家伙进入遗迹后，就开始犯病了，跟着你肯定会暴露更多线索。”
安格尔疑惑的看向多克斯：“发病？”
“没错，就是犯病了。”多克斯：“你也别管，反正你就把他安排跟我就行了，次序倒是无所谓。”
接下来心灵系带出现了持续的沉默。多克斯与黑伯爵都在等待安格尔排出的次序。
安格尔自己则陷入了纠结。
黑伯爵虽然没有直说，但他主动提出排序的时候，就已经做出了暗示。
黑伯爵打算第一个进去。
原因也很简单，他的嗅觉是远超当前境界的，甚至单比嗅觉来说，已经站到了南域的巅峰。
所以，黑伯爵靠着嗅觉找到木灵，并将之带出来的几率是最大的。
黑伯爵第一个去寻找木灵，只要他找到了木灵并带出来，就可以避免后续其他人进入后，被智者观察到端倪，泄露更多的情报。
而且黑伯爵被限定为单独进入，是最不容易泄露情报的。
安格尔接收到了暗示，但是，他个人有一些其他的想法。
因为其他人都不知道，木灵其实有极大的可能，是桑德斯的手杖所化。所以，安格尔作为桑德斯的弟子，他个人是觉得……他自己进去，或许寻找木灵到木灵的几率比较大。
一切的前提是，木灵还能分辨出桑德斯的气息。
所以，如果单纯从这个角度来看，安格尔更想自己先进入悬狱之梯。
可是，这里面又有一个问题。
如果木灵真的是桑德斯的手杖所化，且它也认桑德斯的气息，这无疑会将安格尔的身份暴露。
本来智者还对安格尔是不是诺亚一族要打个问号，只要安格尔真靠着桑德斯的关系，将木灵给钓了出来，那他想伪装成诺亚一族，就基本没戏了。
所以，这正反两面的结果都有，让安格尔有些纠结。
是该让黑伯爵先上，还是自己上？
“还想不出来么，要不我先来吧，我给你们探探路？”多克斯一脸的跃跃欲试。
从他那表情来看，说是探路，估计更想的是探宝。
安格尔也明白自己想的有点久了，这估计也会让智者生疑。
安格尔闭上眼，心中长长呼了一口气，然后在心灵系带里道：“黑，先来。我，第二。红，最后。”
最终，安格尔还是决定让黑伯爵先上。
说不定，黑伯爵真的能找到木灵且成功忽悠出来呢？
如果黑伯爵真的能成功，那他的身份就可以继续隐藏。反之，黑伯爵失败后，安格尔如果暴露了身份，至少能帮瓦伊隐匿下身份，所以他选择了第二个去。
如果连他与黑伯爵，都无法将木灵找出来，那瓦伊和多克斯进去，也基本是白去。
到时候瓦伊和多克斯完全可以不交流，进去逛逛就出来，就当任务失败。
“让我垫底啊……我其实真的不介意排到前面。”多克斯听完安格尔的排序，还是有些不甘心。
“我敢肯定，智者有办法监察你们进去后的动向。如果看到某人进去不找木灵，而是翻箱倒柜的寻宝……”安格尔说到这顿了顿，意有所指的看向多克斯。
多克斯义正言辞道：“我怎么可能会在如此紧张的时候做这种不义之事呢？”
安格尔：“那我把你排第一？”
多克斯沉默了两秒：“算，算了。就按照你说的办吧。”
安格尔轻笑一声，转头看向黑伯爵。他们没有对话，只是互相“对视”了一眼，便撇开了。
做出决定之后，他们没有多谈，而是转头看向智者。
“我先来。”黑伯爵直接开口道。
智者无所谓的点点头：“可以。”
黑伯爵并没有直接离开，而是当着智者的面，一遍又一遍的加固了大地环壁。这么做的原因也很简单，一旦智者在黑伯爵离开时对众人动手，起码这大地环壁可以他们争取逃离的时间。
黑伯爵连续叠加了近八层大地环壁。
这种叠加法，哪怕智者认真观察，也没有发现黑伯爵是如何做到的。
要知道，大地环壁不是戏法，而是接近二级的术法。术法与术法之间进行叠加，充满了变数，一旦结构出错，立刻会出现术法反噬。
虽然正式巫师面对术法反噬，有了很多的应对方法，可顶多保证不死、不濒死，受伤则是肯定的。
对于普通的正式巫师，两个一级术法叠加都很困难，黑伯爵居然连续叠加了八次。
这种叠加效果，可不是做简单的加法。而是直接改变了大地环壁的本质，让一个接近二级的术法，直接变成了三级术法。
效果加成是跳跃式的，而且，直接跨了一个大级别。
这让智者主宰对黑伯爵的身份，生出了疑惑。
之前智者判断，这个奇怪的鼻子虽然“来自”诺亚家族，但不一定是诺亚家族的成员，可能只是某个诺亚后裔的保镖。
要不然，最初见面时，这个鼻子不可能一副随时可赴死的状态。
可现在看来，他似乎判断错了。
一个随时能牺牲的保镖，能有如此精妙卓绝的能力？
这个鼻子……是谁？是变形术？亦或者说，他是某个人物的一部分？
智者会起疑，黑伯爵也早就料到了，不过，这是必要的一个过程。智者现在看上去似乎没有动手的意思，但谁也无法确定，智者会不会在他进入悬狱之梯后，对其他人露出獠牙。
三目蓝魔，原本就是会吃人的魔物。开了智，就会忘掉原始的欲望吗？
在这种时刻，以最大的恶意揣测对方，显然比相信对方的理性与善意，更为安全。
何况，智者到现在也没透露出多少善意。
“你是谁？”智者主宰头一次认真的打量起石板上那不起眼的鼻子。
黑伯爵：“我是谁？我之前就说过了，我来自诺亚一族，名字不值一提。”
话毕，黑伯爵轻轻释放了一下自身气息，看似是将大地环壁的力量变得更加统一，但这气息却让智者感觉到了一丝威胁。
这是……警告？
智者主宰解读出这个信息后，不仅没有生气，反倒生出几分兴意。
这个鼻子，有什么资格，敢对他发出警告？除了无能者的不自量力外，答案有且只有一个，对方有不弱于他的底气。
至于底气是来源于自身，还是背后站着足以匹敌他的强者，这个很难说。
但，无论是哪一种情况，似乎都让这台戏变得更有趣了。
智者轻笑一声，不再询问。
黑伯爵也不再管智者怎么想，向安格尔轻轻点点头，便操控石板飞进了悬狱之梯。
黑伯爵进入悬狱之梯后，撒尿小孩雕像底座的大门并未关闭，甚至，他们的心灵系带都没有断绝。
“这是他故意的？”多克斯在心灵系带中问道。
智者完全可以将悬狱之梯与外界的通道关闭，但他并没有这么做，甚至还留出了专门的联系通道，这在多克斯眼中，绝对不是一个正常的行为。
安格尔没有说话，只是看了智者一眼，却发现智者也正看着他，嘴角勾起，眉心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隙。
被安格尔发现自己的视线，智者也没有任何尴尬之色，反而向安格尔轻轻点点头。然后，当着安格尔的面，慢条斯理的拿出一副呈三角排列的三框眼镜。
眼镜是金丝边的，左右镜架上还各垂着一条金色的眼镜链。
如果没有第三只眼的镜片，这算是很正常的扮相。但现在看上去，就有些古古怪怪了……甚至于说，搭配上智者的人类少年模样，还有点可可爱爱？
在安格尔心中默默吐槽时，倏地，一种全身上下被看透的感觉，突然出现。
安格尔心中一惊，也不管是否会暴露什么，毫不犹豫的在身周布置起了魇幻之力。
在魇幻的遮蔽之下，那种被看透的感觉，才逐渐消散。
确认没有其他危险预兆后，安格尔这才抬起头，看向对面的智者。
毋庸置疑，这绝对是智者的手段。
智者没有否认的打算，甚至于笑眯眯的道：“你身上的秘密，也很有意思啊……你真的是诺亚后裔吗？”
安格尔并不答话，而是神情冷漠的凝视着智者，似乎在用眼神质询着智者这番动作意义何为？
看着安格尔那警惕的表情，智者明白，如果他再有异动，估计对方立刻就会逃走。
这可不是智者想看到的，至少，现在他们还不能走。
思及此，智者难得的做出了解释：“何必这么警惕我，如果我真要动手，之前未曾加固大地环壁前，就已经能得手，没必要等到现在。就算是现在，我想要动手破开这个大地环壁，也不是什么难事。”
“是吗？”安格尔轻声呢喃了一句，然后在智者的注目下，轻轻移开了身子。
只见之前被他挡住的地方，此时已经多了几十张精雕细琢的魔纹皮卷，这些魔纹皮卷以翻飞的方式存在着，看似不相联系，各自飞舞，但却有一条肉眼看不到的能量链将它们连接在一起。
一旦触发能量链，所有的魔纹皮卷会瞬间激活。
哪怕智者不知道这些魔纹皮卷的种类是什么，但从外观来看，这些绝对都是中级以上的魔纹皮卷，每一张都价值不菲！而且，在这些魔纹皮卷中心，还有一张光环很特殊的魔纹皮卷。
这张魔纹皮卷没有飞舞，只是静静悬浮着。可是，那种庞大能量波动，却是怎么也无法遮掩。
这绝对是一张高阶的魔纹皮卷，能量厚重且温暖，极有可能是防御类的皮卷。
这么多魔纹皮卷被串联在一起，再加上正中间的高阶皮卷，以及黑伯爵留在外面的大地环壁。一旦全部激活，他们完全可以从容的开启并关闭位面夹道。
安格尔这显然是在告诉智者，他们真想走，智者也绝对拦不住。
智者对于安格尔甩出这么一大片的魔纹皮卷，心中除了感慨对方囊中雄厚，便没有其他的想法。因为智者本身也没想过在这里对安格尔等人动手。
比起这些魔纹皮卷，智者更看重的却是安格尔隐藏大量魔纹皮卷内部的东西——
外接阵盘。
此前智者说，他可以轻易破开堆叠了八层的大地环壁，他指的并不是用自身实力去破，而是操控魔能阵，以魔能阵的力量对抗大地环壁。
虽然有点耍无赖的意思，但这其实就是智者信心在握的根本原因。
可是，就在安格尔亮出纷舞的魔纹皮卷时，智者发现，他无法控制大地环壁覆盖部分的魔能阵了。
就像是，那里的魔能阵凭空消失了一般。这种感觉，和神女所在地，给他的感觉一模一样。
而奥古斯汀的遗留之地，布置者是玛格丽特。玛格丽特能让那里不受魔能阵控制，用的就是一个稀世魔材——贤恒水晶，制作的外接阵盘。
对面的幻术系巫师，显然也用了类似的原理，暂时封闭了他们所在位置的魔能阵。
哪怕阵盘的质量比不过贤恒水晶，但对方在短时间内能做到这一点，已经透露出了一个讯息：
这个幻术系巫师，绝对精通魔纹学！
地下水道的魔能阵庞大复杂、能量管道交错，随时随地都有变量生灭，想在这种庞大的魔能阵里，即时即地的独立出一片自由空间，这是相当了不起的成就。
有实力、有财力、幻术独树一帜，年纪轻轻却有如此高强的魔纹学造诣。
综合以上这些信息，智者几乎已经能侧写出了安格尔的大致背景。
不可能是流浪巫师，也不可能出自普通的巫师家族。极大可能，是大型巫师组织里精心栽培，或者顶尖巫师家族倾力培育出来的超新星。
让智者稍感遗憾的是，他平时不怎么关注南域年轻一辈的巫师情况，否则，光是这些信息，估计就能直接将对方的真实身份给检索出来。
不过，就算不能确定对方的身份，但安格尔是诺亚一族成员的概率，却是首次在智者心中降低了。
虽然诺亚一族目前也是顶尖的巫师家族，但是，这个以大地之力闻名，且作为单系传承的家族，倾全力培养出来的，是一个幻术系巫师？这就有点奇怪了。
如果对方来自诺亚一族，但不是如此出众，那么幻术系倒也可以理解。
可现在来看，对方从各方面来看，都极其的优秀，这样的非大地系的人才，诺亚一族真的有这样的能力培养出来？这不是质疑，而是底蕴的问题。
智者心中虽然对安格尔的身份有了猜疑，但他也不敢完全否定。因为，安格尔作为这个小团队的核心，或者说领导者，基本是确定的。
这次他们所去之地，是奥古斯汀的遗留地，按理说，领导者的确该是诺亚一族的人。
正因为这一点，智者还不敢完全的给安格尔身份定性。
“我只是感觉你身上有异，所以看了看。何必如此的剑拔弩张呢？”智者看着一脸严峻的安格尔，笑着道。
“那智者主宰看出哪里有异了吗？”安格尔淡淡道。
智者：“你身上的异常很多，但这些并不是我观察你的理由。它，才是我觉得最有异的地方。”
智者所指之处，是安格尔的影子。
“恐慌界的魔人。”智者饶有兴趣的道：“没想到，这种怪物还有人能驯服。你是怎么做到的？”
安格尔保持缄默。
智者：“你不回答也罢，不过，既然我发现了他，那你该明白我的意思……他不能被你带进悬狱之梯。”
智者此前说过，最多一次进去两人，且其中一个还必须是实力较弱的学徒。这样，才能避免那只胆小的木灵，不被吓到。
而安格尔影子里藏匿的魔人，实力几乎已经快和之前那个鼻子差不多了。
所以，安格尔如果要进去，那魔人就必须留在外面。
安格尔也没争辩，虽然他觉得，那只木灵不一定能感知到厄尔迷，但既然智者此前已经定下规矩，那将厄尔迷留在外面也无妨。
反正，安格尔真要进入悬狱之梯，也会很快出来。他不会在里面停留太长，确定对方不会被桑德斯的气息所吸引，他就会直接出来。
见安格尔默认了，智者也不再多说，而是将目光移到了一边。
同时，他的眼镜不断的闪烁着光华。
安格尔能清楚感觉到，智者戴着的那个三框眼镜，此时正与周围的魔能阵进行着交互。这种交互，直接穿过了悬狱之梯的大门。
也即是说，如无意外的话，智者此时正观察着悬狱之梯内部的情况。
……
“金，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安格尔正在观察周围魔能阵变化时，心灵系带里传来了一道信息流。
安格尔疑惑的转头看向多克斯，同时，在心灵系带里道：“我就在你旁边，怎么可能听不到？”
多克斯听到安格尔的声音，长长舒了一口气：“我刚才说了半天的话，都没人回答，我还以为你们都听不到我的声音。”
安格尔：“我听到了，不想回。这是明摆着的事。”
多克斯疑惑道：“什么意思？”
安格尔：“你既然知道‘黑’到现在都没开口，难道你就不觉得奇怪？”
多克斯：“没觉得奇怪。平时，黑也不怎么搭理我。”
安格尔看着多克斯，一脸无奈道：“平时是平时，如今很特殊，黑在里面寻找木灵，有线索或者没线索，他至少该开口说一句。但现在都没说话，答案不就只有一个么。”
多克斯还是没明白：“答案只有一个？哪一个？”
安格尔揉着眉心，突然不太想说话了。
这时，黑伯爵的声音终于传了出来：“一层我基本全部找完，无发现。”
顿了顿，黑伯爵又道：“智者主宰，二层已经破碎成这般，木灵就不害怕被空间之力搅碎吗？”
多克斯一脸狐疑：“智者主宰？黑，你在说什么？”
在多克斯感到奇怪的时候，一道陌生的信息流钻入了心灵系带：“唉，本来还以为没被发现。没想到，一个一开始就推断出来了，另一个直接对自己的心灵系带布置了监察。失策了……”
听到心灵系带传来这道声音的时候，多克斯猛然醒悟，终于明白了之前安格尔所说的：答案只有一个，是什么意思了。
心灵系带被智者窥探了！
多克斯表情有些复杂，既有懊恼，也有委屈。懊恼的是，安格尔一开始就推断出来了、黑伯爵直接察觉到了，而自己则跟只傻鹅一样，不停的在心灵系带里嘟囔。也得亏他们之前起了代号，否则，他们的身份估计都曝露了。
而委屈的是……明明之前黑伯爵说的，一旦感觉心灵系带被窥探，会第一时间断开心灵系带。
现在怎么就不断了？
当然，这只是多克斯自己内心发的小牢骚。他也理解，黑伯爵为何选择不断开心灵系带。
虽然智者主宰在窥探，但他们却也实实在在的能够通过心灵系带，实时的了解黑伯爵的进度。
两者权衡，黑伯爵还是选择了不断开心灵系带。就算被偷听了又如何，只要能够传递出有用的信息，让他们有个提前的准备，也是一件好事。而且，黑伯爵也能反过来通过心灵系带，来了解他们现况是否的安全。
“智者主宰不切断内外通联，已然很仁慈了。让智者主宰旁听，又有何不可。”黑伯爵淡淡道，看似话里偏向智者，但其中的讥讽之意已经溢于言表。
智者对黑伯爵的讽刺完全不在意，就像是没听到般，话题转到了此前黑伯爵的询问：“你说二层啊，那边的情况还没有破碎到不能待的地步。真的不能待的话，不用我去提醒，我那学生啊，自己都会离开。”
黑伯爵沉吟片刻：“智者主宰的意思是，木灵有危险感知的能力？”
“有没有危险感知的能力，我不能肯定。但我每次只要想查探悬狱之梯内部情况时，就算我不进去，它也会先一步察觉到不对劲。”智者主宰表现的相当好说话，有问必答，而且回答的还相当的详细。
“要么是对魔能阵里的能量变化很敏锐，要么就是有危险预感，就这两种可能。”安格尔顿了顿，问道：“智者主宰可有教过木灵魔纹学？”
“没有，我教的内容，主要是让它对这个世界有所认知。它如果提出有想要学习的东西，我也会教。可惜的是，它似乎很怕我，唯一主动提出的学习内容，只有如何自保，以及如何逃跑。”智者有些感慨道。
“那木灵可能真的有类似危险预感的能力吧……不过从木灵学习的内容来看，这倒是很符合西西亚小姐对它的描述。”安格尔在心中默默的道：胆小且怂。
这样的一只奇葩的木灵，将自己的所有天赋都点在如何自保上，似乎也很合理？
“呵呵，它啊，在性格上的确有点点特殊。”智者主宰望着远处的悬狱之梯，镜片上的微光不断闪烁，似乎正透过魔能阵看着内部的场景。
过了好一会儿，智者才轻声道：“不过，珍视自己的生命，这本身也不是坏事。”
安格尔：“珍视生命，智者主宰的说法还真是高情商呢。”
现在导师看学生也自带滤镜么？虽然从某种角度来看，这也的确算是珍视生命，但安格尔还是无法与一动不动装死几十年的木灵共情。
“情商？”智者主宰疑惑的看了眼安格尔。
安格尔：“就是指处理人情世故的智慧。”
智者主宰有些狐疑，虽然这个词语听上去好像是褒奖，但安格尔这么一说，他总觉得有点怪里怪气？是他的错觉吗？
智者主宰摇摇头，不再多想，就算真是一个明褒暗贬的词，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智者：“它比现在很多人，更懂得生命的可贵，这在我看来，也是一个优点。”
安格尔这回没有接话，因为智者的这番话，听上去没问题，但总感觉不像是单纯的夸赞木灵，似乎还带着一丝意味深长。
谁是不懂得珍惜生命的人，是暗指他们吗？这是对他们肆无忌惮发言的警告？
安格尔不吭声，智者也不在意，继续道：“它的这个优点，也为我带来了方便。如果它离开了悬狱之梯，我会第一时间发现；但它至今未曾离开悬狱之梯，就意味着悬狱之梯至少目前很安全，没有发生变故……”
“你精通魔纹学，应该知道，这种大型的魔能阵内部嵌入太多异度空间，偶尔会表现出不稳定，木灵的存在，可以随时提醒我悬狱之梯内部的魔能阵变化情况。”
智者顿了顿，有些感慨道：“此前就是没有注意到魔能阵的改变，导致了悬狱之梯的高层断裂，中层的空间缝隙变多。如果那时候，木灵就已经在魔能阵里，说不定还能及时提醒我，挽回一下。”
“高层断裂，又与底层无关。智者主宰为何会觉得木灵一定会逃出来给你提醒？它直接躲在下层不就好了。”如此说话方式的，毫无疑问，正是‘杠精之魂’重燃的多克斯。
只是这次，多克斯杠错地方了。
没等智者回话，安格尔就替他解释道：“悬狱之梯本身附着于地下水道的大型魔能阵，且借由外界能量供给的异度空间内的魔能阵运转，一旦出现能量不稳定，魔能阵会自己找宣泄口。这个宣泄口不能宣泄到外部，这会让外面的魔能阵也出问题，所以，只能将不稳定的能量宣泄与异度空间内部。”
“泛能量的宣泄，宛如洪流翻涌。在极短的时间里，对本就不稳定的异度空间造成巨大的冲击，在经过一连串的反应后，最终的结果便是：空间塌陷。而空间塌陷导致了空间裂缝的大量产生。”
“悬狱之梯的构造，想来是经过考究的，足以应对绝大多数的灾难。空间撕裂，对于悬狱之梯本该是小问题，甚至可以自动修复。但空间缝隙就算被修复好了，不解决根本的空间稳固性问题，还是会继续的出现。”
“这么多年未有人维护，加上空间撕裂的缝隙不断的生灭，只要有一个缝隙位置恰好连接虚空，就可能导致最大的灾难，虚空风暴。”
“我能想到的，可以将悬狱之梯都冲至断裂的，只有可能是虚空风暴。”
安格尔说到这时，看了智者一眼。
智者则是用有些意外的眼神看着安格尔，好半晌后才道：“没错，是虚空风暴。”
安格尔：“试想一下，一个密闭的异度空间，突然倒灌进了一场虚空风暴。会出现什么结果？”
“这些倒灌进来的空间能量，足以席卷整个异度空间。”
“不是只有上层被冲到破裂，这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危机。”
所以，如果真的当时木灵就在异度空间，它绝对不会只往下层跑，肯定是往外面跑。
安格尔的这一番话，听得多克斯满腹嘀咕：虽然被免费科普了，但他怎么变成了被教育的对象了？
智者对于安格尔的这番话，也是颇为意外：“我猜到你懂魔纹学，但没想到，你对重叠空间轮，也有所研究？”
安格尔：“这些只是基础知识。”
智者也知道这是空间系的基础概念，但他没记错的话，这是正式巫师才会接触到的基础概念。一般非空间系巫师，接触的空间基础概念都是学徒级别的，怎么到了安格尔这，就好像变成最基础的知识了。
还是说，现在外界的基础知识和当年的基础知识不一样了。
智者想了想，还是没有细问，要真的是外界变了，他这么一问不就显得老古板了么？
不过，智者想通了，另一边的多克斯表情却是更苦涩了。
被科普教育了一顿也就罢了。可安格尔刚才表达的意思，他如果没理解错，是：学习这种基础学科的知识，不是很正常的吗？
——正常个臭沙虫，只有你知道好吧！
至少多克斯就完全不知道、没听过，而且，为何要在他抬了杠以后说，我们不是一边的吗？！
多克斯内心在委屈咆哮的时候，智者和安格尔之间的气氛，却是突然一变，没有之前那么的针锋相对了。
安格尔没有变，变的是智者。
对于智者而言，有底蕴有知识有能力的安格尔，是可以被他看入眼里的。
就像当初的玛格丽特一样，虽然实力差，但她在附魔与魔纹学上，相当的有天赋。就算智者和她交流，都能有所得。
如此有能力且有天赋的玛格丽特，才会被智者所认可。
而安格尔，虽然智者不知道其底蕴有多深厚，但从此前的种种细节可知，他的底蕴不浅，绝不是庸才。这样的人，就算现在还没有像玛格丽特那般，受到智者的认可，但比起多克斯和没有任何表现的黑伯爵，智者更加偏好于安格尔。
也因此他主动放缓了气氛，让气氛没有之前那么的僵硬，甚至还顺着安格尔的话，主动聊起了一些往事。
“你说的没错，当初虚空风暴的进入，的确不仅仅让上下层割裂，也让整个异度空间都受到了剧烈冲击。就算是底层也不能幸免，之所以现在底层也出现如此大范围的破坏，也是当初那场灾难的延续。”
“虽然经过修复，现在重新保持了稳定，可想要恢复成当年那般宏伟，是没办法了。”
智者说到最后时，声音变得缓慢，语气也变得有些无奈与伤感。
智者见证了悬狱之梯的辉煌时刻，如今看到满是疮痍的悬狱之梯，才会有这般感慨。这就像是一个耄耋老人，眼看着那王朝兴，恣意时、高楼筑，又眼看着王朝衰，硝烟起、楼塌了。
这是不断流逝的时间，赋予智者的一点感怀。
安格尔沉默了片刻：“能够让底层重新保持稳定，这已经修复的很不错了。”
智者摇摇头：“修复悬狱之梯的可不是我，我的能力，还不足以修复。”
安格尔：“这里还有其他的魔纹大师？”
对于安格尔的这个问题，智者却是神秘的笑了笑：“你们会见到的。”
我们会见到的？
众人正疑惑的时候，智者却是转移了话题：“所以，里面的那位诺亚后裔，你也放心，木灵肯定在里面。但能不能找到，就是你们的本事了。”
前半句喊话的是黑伯爵，后半句却用了“你们”，这意味着，智者并不认为黑伯爵能够找到。
黑伯爵也听出了智者的弦外之音，只是，他并没有理会，甚至没有答话。
不过智者主宰却并没有放过黑伯爵，继续在外面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
“这边你之前不是来过了么，你还要再来一次吗？”
“左前方有空间裂缝，你觉得我那可爱的学生会待在那附近吗？”
“你继续往前飞一点，触碰一下那个画框，有个惊喜等你哦。”
“怎么样，这个惊喜如何，这可是万年未曾有人触发的陷阱……我这也是在提醒你，这个房间有陷阱，木灵估计不会在这。”
“右边被割裂在十米外的房间，有一个陷阱。”
“你确定不过去吗？其实那个陷阱已经失效了。”
“你的鼻子很灵敏嘛，藏到天花板上的影鬼残骸都能闻出来？”
智者主宰优哉游哉的说着，还坑了黑伯爵好几次，但黑伯爵一声不吭。不过，智者主宰完全不在意，似乎把这当成了一场游戏。
而安格尔和多克斯，则是默默的在心里叹息。
黑伯爵不说话，不代表它没有脾气啊……智者主宰这么挑衅下去，一旦黑伯爵的鼻子较真起来，直接自杀，不一会儿黑伯爵的真身可就要降临了。
虽然在地下迷宫，黑伯爵真身也不一定能耐智者主宰怎么样，但以黑伯爵的人脉，还怕找不到能直接破坏地下迷宫魔能阵的人？
而且，黑伯爵也完全可以从背后掌控必洛斯家族，一点点的破坏地下迷宫，以蚕食的方式来对付智者主宰。
所以，安格尔和多克斯此时是真的捏了把汗。
“要上三层了吗？二层还有还几个地方你没去，虽然那边的确很危险，但说不定木灵发现有人来找它，就躲进去了呢？你真的不去看看吗？”
安格尔听到智者的这句话，装作不经意的道：“如果木灵真的能够做到以己身为诱饵，引诱其他人进入危险区域，那它可不像是智者主宰所说的那般珍视生命。”
“毕竟，向死而生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智者：“未知的事情，谁又能说得清呢？”
安格尔：“那如果换成智者主宰寻找木灵，你会去之前提到的那几个有危险的地方吗？”
智者沉默了片刻，还是如实道：“不会。”
对智者这种双标行为，安格尔没有做出任何情绪上的反应，只是趁此机会，换了个相近的话题，拉开智者的注意力，避免黑伯爵真的被智者惹到暴走。
“木灵的性格，是天生的吗？”
“很难说，它的性格在灵类中，也是少见的。”智者主宰也无法确定，猜测道：“或许与它的本体有关？”
“它的本体是？”安格尔顺势问道。
智者主宰：“它未曾说起过，不过在南域，灵的诞生，与人类息息相关。所以，它的本体应该也是与人类相关的，从一些蛛丝马迹来看，可能是与人类较亲近之物，或是首饰、武器或者工艺品一类的，我个人倾向是手持之物，可能是手杖或者藤链一类的。”
智者的话，让众人不由自主的想到安格尔此前模拟出的手杖。
看来安格尔说对了，是手杖的概率极大。
安格尔：“首饰、武器、工艺品……这些似乎都与性格无关吧？”
智者：“这些的确与性格无关，但如果是制作这些东西、或者使用这些东西的人呢？”
安格尔沉默了片刻，才犹豫道：“智者主宰的意思是，曾经制作或者使用过木灵本体的人，其性格影响到了木灵？”
智者点点头：“差不多这个意思。”
安格尔：“……”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安格尔觉得，他可能猜错了……木灵或许与桑德斯无关？
毕竟，桑德斯能在南域留下赫赫威名，就证明了其性格绝对与木灵无关。
“你想从木灵的本体着手，去寻找它？”智者看向安格尔。
安格尔：“有这个想法。”
智者：“那就祝你好运了。”
话毕，智者没有再和安格尔说话，而是直接在心灵系带里对黑伯爵道：“出来吧，你已经走到尽头了。再前面的区域，木灵绝对不会去的。”
智者的话，宣告了黑伯爵的失败。
黑伯爵也很干脆，没有说‘再寻一次’的话，直接沿着原路返回。
黑伯爵从悬狱之梯出来后，石板面向了安格尔，将自己发现的一些情报全部说了出来。
这些情报并没有隐瞒智者主宰，反正安格尔进入其中也会被他全程监视，没什么所谓了。
黑伯爵能提供的情报也非常有限。
他只是将自己觉得可能存疑的几个位置，以及哪些地方存在危险可以不用去，告诉了安格尔。
“很多地方我都进行过地毯式的搜寻，这些地方每一件东西我都抚摸过，可我依旧没有感觉到木灵所在，这着实有点奇怪。”
黑伯爵的声音带着疑惑。他实在想不出，这只木灵会躲在哪里？
“智者主宰可有察觉到木灵的所在地？”黑伯爵转过石板，对着智者主宰。
智者一路上对他进行了全方位的监控，黑伯爵经历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所以如果他经过木灵所在地，智者应该发现了才对。
智者主宰却是完全没有回答黑伯爵话的意思，淡淡道：“这是你们的加分条件，可不是我的加分条件。”
安格尔也在一旁帮腔：“话虽这么说，但我觉得吧，就算寻找到了木灵，不动用暴力手段，只通过言语与情理劝它主动离开悬狱之梯，这比寻找它更难吧？”
智者主宰也不做否认：“你说的倒也对，但寻找木灵本身也是考验你们对细节的观察能力。而如何劝木灵离开悬狱之梯，考验的是你们应变决策能力。”
“而这两种能力，也是你们接下来的路途中，一定会运用得到的。”
智者包含深意的话，透露出了一个信息，他们如果成功的从智者大殿穿过去，一定会遭遇到一些意料之外的变故。
这些变故，或许就是来自于奥古斯汀的遗留地。
也许是奥古斯汀留下的考验？又或许是，与遣智者前来阻拦他们的那位幕后黑手有关？又或者两者都有？
众人虽然都清楚智者所说的这件事肯定与他们的目的地有关，但他们也清楚，现在询问，智者主宰绝对不会告诉他们任何信息，所以，无论安格尔、多克斯亦或者黑伯爵，都没有作出任何反应，只是互觑了一眼，默默的将这个信息牢记在心。
“原本以为寻找木灵只是智者主宰临时提出来的，没想到，还蕴含着如此深意。”安格尔轻笑道。
“寻找木灵的确是临时提出来的。不过，对你们能力的评估，也是我必须要做的。正好你们原本就要寻找木灵，恰逢其会。”
安格尔相信这是恰逢其会，不过，智者口中所说的“对他们能力的评估”，这让安格尔有种在玩闯关游戏的感觉。——你不达标，你就不能继续闯关。而达标还分为了必要条件和加分条件，这些条件之下隐藏的是对你能力的考验。
这是幕后者的决定？亦或者，智者私人的决定？
这些问题的答案，安格尔暂时不知道。不过，无论是谁做的决定，智者身上的疑点是洗不清的，他的立场明显不对。
既想当裁判，又想当间谍。
他的立场看似双边都有，或许双边都不沾。安格尔唯一能确定的智者立场，就是西西亚告诉他的，重建奈落荣光。为此，智者会不择手段。
而这次的事，会与智者的这最大立场，重合吗？
在安格尔思索间，多克斯突然开口问道：“既然智者主宰是想考验我们的能力，那无论结果如何，应该都无所谓吧？”
智者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反问道：“你觉得呢？”
“我是结果无用论的忠实拥趸，我认定结果是死的，过程才是活的。”多克斯眼睛也不眨，谎话就脱口而出。
智者：“在这一次的加分条件上，我认同过程比结果重要。但是，你的队友目前只展示了寻找木灵的过程，劝木灵出来的这个过程，却没有展现。”
智者本身也不认为他们能将木灵带出来，所以，他可以不在意最后木灵有没有出来。但是，必须要寻找到木灵，否则你如何展现劝慰木灵的应变决策能力？
不过，多克斯是什么，他从来不走寻常道，理解能力也剑走偏锋，直接开口对安格尔道：“金，你进去以后，干脆直接站在门口，然后大声的劝慰木灵，展现一下自己的嘴上工夫！”
“反正，那只木灵肯定能听到。至于细节的观察能力，之前黑已经展示过了，你们俩综合一下，不就完美符合了条件么？”
多克斯的话，不仅让智者主宰愣住了，就连安格尔、黑伯爵都懵逼了。
“反正结果不重要，重要的是过程嘛。等你们俩都展示了各自能力后，智者主宰还不满意，那我就进去，边走边说，一边展示观察能力，一边展示应变能力。”
“就算我最后也得分不高，但三人互补，应该满足得了智者的要求了吧？”
看着多克斯得意洋洋的样子，安格尔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这种丢份的话，也就多克斯敢如此招摇的说了，而且，还是当着智者主宰的面上说。
看着智者主宰那逐渐变阴暗的表情，安格尔咳嗽两声：“我不浪费时间了，就先进去了。”
安格尔一边说着，一边拍了拍卡艾尔的肩膀，示意他跟着自己走。同时，将厄尔迷留在外面，与撒尿小孩雕像的影子相融。
卡艾尔还不知道发生什么情况，就被安格尔拉扯着往悬狱之梯内走。不过，卡艾尔也很明理，什么问题也不问，只管着闷头向前就是。
多克斯见到安格尔如此匆匆的离开，赶紧叫道：“别忘了我说的话啊！展现你嘴炮能力的时候到了！之前你护着那只王冠鹦鹉，想来应该从它那里学到了很多，我相信你一定能把木灵忽悠出来的！如果不行的话，那下次把那只王冠鹦鹉带来，它说不定就行了呢？”
安格尔顿了一下，回头看了眼多克斯，却见多克斯憋着眉头猛眨眼，一副促狭的神情。
安格尔立刻明白，这是多克斯逮住了机会，报复来了……
而报复的事，毫无疑问，正是当初那只王冠鹦鹉引发的嘴炮战。
安格尔还以为这段时间多克斯已经忘记这茬了，没想到，他倒是记的很清楚。而且，专挑这种尴尬的时刻来说。
安格尔也不好回嘴，只能对多克斯露出了一个微笑，但笑意不达双眼。
多克斯浑不在意，继续叨叨：“对了，金，你之前不是有过一次‘直播’么，再来一次如何？”
安格尔本想毫不客气的拒绝，但是，他注意到，多克斯话音落下后，黑伯爵的情绪似乎有所变化。
果不其然，黑伯爵很快便开口道：“金，可以试试。”
安格尔很清楚黑伯爵的意思，通过直播，他可以将内部的情况外放给众人，一来，可以方便多克斯与瓦伊等会探索，有个心理预备；二来，黑伯爵有过一次经验，他可以在外面指点安格尔。
在黑伯爵的眼里，直播肯定是利大于弊的。
而多克斯的想法，则是通过直播看到里面一些关乎利益的东西，让他做好提前搜刮的准备。
多克斯：“对嘛，黑也开口了，你就再开一次直播呗。反正你不开直播，你在里面做些什么都被别人收进眼底的，既然如此，还不如大家一起看。”
多克斯口中的别人，指的自然是智者。
他的态度也很明确，反正你也被智者监视着，直播出来大家一起看，岂不是更好。
安格尔上一次直播纯粹是懒得用语言描述，如果知道会有现在的情况，他当时绝对不会去直播。
“直播，什么是直播？”智者主宰也好奇问道。
看着智者主宰也加入了谈论，安格尔叹了一口气，还是妥协了。
正如多克斯所说的，反正智者主宰也能看到他在里面做了什么，都已经被当猴戏看了，也不差这一两个人了。而且，他也不想在这种小事上与黑伯爵产生摩擦。
思及此，安格尔迅速的在外界布置了大量的幻术节点。
既然都想通了，安格尔索性搞一次大的。
上一次直播画面太小而且是平面的，这次干脆就来个身临其境，直接从平面跨越到了全息时代。
此前，他只做过沉浸式的话剧影盒。因为影盒是事先做好的，有时间做准备，如果有瑕疵，还能提前进行修复。
但这一次，他做的是实时的沉浸式幻象。
这考验的就不单单幻术能力，还有更深层的底蕴，譬如安格尔对幻术的把控程度，能量输出的稳定度，以及一心多用的能力。
其中把控程度和稳定程度，听上去只是两个简单的词，但是，这里面包含的细节可不止亿点点。
就譬如说如何保证幻术节点持续的稳定。
幻术节点本身是比较稳定的排列，但安格尔要实时的直播，就需要不断的改变对幻术节点的结构，这种“同步更新”的节奏变化，会让幻术节点变得极其不稳定。
其他幻术系巫师，是很难做到这一点的。安格尔如果单靠幻术一项能力，也无法支持绝对的同步，不过他能操控魇幻之力，有魇幻之力参与的节点，稳定度会变得极高，且安格尔的右手绿纹，还可以持续释放魇界气息，不像桑德斯，还需要用魇石来配合。
这才是安格尔敢于做这个尝试的底气。
就像之前的移动幻境一样，安格尔也是头一次尝试‘沉浸式全息直播’，从技术难度上来说，比移动幻境要难很多。因为移动幻境有厄尔迷当核心节点，安格尔只需要维持稳定即可，但现在，他需要同时把控多个难度极高的项目。
为了以防万一，安格尔甚至开启了超算状态。强大的算力，可以让他更轻松的一次性应对多个任务。
众人只看到安格尔不断的在布置幻术节点，还不知道安格尔接下来会做什么操作，只有黑伯爵与智者主宰，看着周围那沉浮如星海的幻术节点，陷入了沉思。
“充满奇异诡秘气息的幻术节点，但并没有杀意。”智者主宰低声道：“这就是你们所说的直播？”
黑伯爵和多克斯都没有回答，因为他们也不知道安格尔要做什么。直播需要用如此大量的幻术节点吗？
在智者疑惑的时候，安格尔已经布置好最后一步。
此时，安格尔已经可以随时开启直播，不过他并没有立刻激活幻术节点。
难得搞一次新尝试，仪式感还是要有的。
只见安格尔轻轻打了个响指，沉浮在众人身周的幻术节点开始一波一波的点亮。
而周围的光，则被黑暗的幕布慢慢覆盖。
这个过程，就像是将晚欲晚时，主动步入了黑夜之帘，天空中的星辰随之一颗颗的点亮，照耀着这一片美轮美奂的幽梦。
“好漂亮……”一直当木头人的瓦伊，也忍不住开口道。
“一般漂亮的东西都有毒。”多克斯在瓦伊身边道：“你可别被迷了眼。”
瓦伊正想回怼过去，却见远处智者主宰看向了自己，他赶紧收敛起情绪，继续装作木头人。
与此同时，安格尔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
“抗拒与否，在于你们的选择。”
简单的一句话过后，众人都感觉到了周围的幻术节点开始迅速的组成异样结构，将他们重重包围。
幻术节点正不断的在他们周围编织着一个瑰丽的幻网，似要将他们全部网进去。
面对这陌生的能量，巫师的本能反应都是抵抗。
不过，听到安格尔传来的耳语，众人也算是明白发生了什么。这是安格尔准备将他们拉入幻境？
只是直播的话，为何要融入幻境里？
虽然不明白安格尔的意图，但此前他们已经有过移动幻境的经验，对安格尔也很相信，故而均没有抵抗，直接被拉进了幻境中。
唯一没有进入幻境的，是在大地环壁之外的智者。
倒不是智者不愿意，而是，安格尔压根就没将幻境往他所在的方向弥漫。反正智者也能全程看到他在做什么，看不看直播没什么区别。
不过，安格尔这么想着的时候，智者突然在心灵系带中道：“这就是你们所说的直播？”
其他人此时没吭声，因为他们也不知道为何直播会进入幻境。
安格尔：“一种幻术的同步应用罢了，智者要试试吗？”
安格尔真的只是出于礼貌的询问，他认定智者是那种小心谨慎之辈，应该不会主动踏入别人未知的幻境中。但没想到的是，智者毫无挂碍，很直接的点点头：“好。”
安格尔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将幻境弥漫到了大地环壁之外，智者也像其他人一样，没有抵抗，直接融入了幻境中。
不过此时的幻境，和现实完全一样，没有丝毫变化。
就在众人疑惑的时候，安格尔的声音再次回荡在他们耳边：
“沉浸式直播，现在……开始。”
何谓沉浸式直播？
智者主宰带着这个疑惑，眼看着安格尔与卡艾尔走进了悬狱之梯。
而随着安格尔身影的消失，周围浮荡的星河，开始慢慢的变幻起来。众人这时突然感觉到了一种陷落感，就像站在了柔软的棉花糖上，或者温暖的泥淖中，身体在甜蜜而热烈的包围下，不断的沉陷，沉陷……
这种感觉并不难受，甚至带着点慵懒的舒服，让他们的心情都逐渐平静下来。
“毫无知觉间就能改变情绪走向，这有点心幻的意思。”智者主宰在心中暗忖，虽然表面上完全没有感知到剧烈的情绪变化，就连黑伯爵都没有任何察觉，但作为一个无聊了万年的老怪物，他对自己的情绪把握相当的有信心。
虽然感知不到情绪变化是被幻术影响的，但对方绝对有做引导。
有点像心幻，但又没有心幻的痕迹。这种奇怪性质的幻术，之前智者主宰就有些疑惑，现在亲自体验，依旧没有察觉到安格尔的幻术在哪一步出现了异常，以及这种异常到底源自何处？
智者主宰思考间，幻术的力量已经完全将他们包围起来。很柔软，很舒服，毫无窒息感。
只是脚下微微有些失重。
当失重的感觉消失时，他们从并不太高的半空中落下。
最终，所有人都落到了一片破碎的废墟中，而废墟的中心位置，站着两个人，一个是懒洋洋的靠着门槛的安格尔，另一个则是惊讶的捂着嘴看向众人的卡艾尔。
“这里是……悬狱之梯的内部？”瓦伊惊讶的看着周围。
“是的。”黑伯爵也被周围的景象吸引了，他来过这里，对这里可谓相当熟悉：“这是进门后的第一个房间。”
“我们怎么突然来到这了？这是幻术？”瓦伊感到震撼的退了一步。
结果感觉背后碰到了人，回首一看，居然是……智者主宰！
瓦伊吓了一跳，连连退后好几步，最后躲到了黑伯爵的身后，才颤巍巍的道：“智、智者主宰怎么也在这里？他，他破坏了大地环壁吗？”
黑伯爵望着近在咫尺的智者主宰，轻轻摇摇头：“没有破坏。这是用幻术模拟出来的。”
“幻术模拟？”瓦伊惊讶道：“所以这个智者主宰是假的？”
没等黑伯爵回答，智者主宰笑眯眯的看过来：“我可不是假的，只是某个人通过幻术，将我们的距离拉近了。但这种拉近，只是看上去近，实际上我们还是很遥远。”
“那为什么我能碰到你？”瓦伊还是不明白。
瓦伊的问题刚落下，就被旁边多克斯的叫唤吸引到了：“这个，这个是疏密石做的吗？”
瓦伊偏过头看去，却见多克斯已经跑到了废墟角落一隅，抱起来一个乳白色方砖。
他的脚下都是类似的方砖，只是，基本都碎裂的差不多了，只有多克斯手上的方砖，还是完整无瑕的。
“我经手过很多次疏密石，这手感绝对是疏密石！”
多克斯一边叫喊着，一边还看向安格尔：“金，这个是不是疏密石？”
智者正想说，这是幻境，隔着异度空间，对方怎么可能回答你。你要问，要在心灵系带里问啊。
然而让智者没想到的是，安格尔听到多克斯的呼唤，懒洋洋的转头看过来：“你管它是不是，这些都是我模拟出来的，反正你也带不出去。”
“没关系，等会我进来的时候，就可以带出去了！”多克斯一脸美意：“对了，这是我先看到的，属于我！”
多克斯完全被眼前的利益给迷住了，甚至完全没想过这片幻境的异常处。
而其他人，则是用惊疑的眼神看着安格尔。
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他们明明在外面，为何会跟着安格尔一起来到了悬狱之梯里。如果说这是幻象，安格尔是如何做到的？
别说学徒惊讶，黑伯爵和智者都被吓到了。
如果这是幻术的话，约等于直接带着他们进入了悬狱之梯中啊！
智者这时，轻轻的蹲下身，从地上捧起了一抔白瓷般的土灰。
从周围那破碎的地砖来看，这土灰应该是疏密石破碎后留下来的。
智者细细的摩挲着土灰，感知着它细腻滑顺的手感，这种手感，的确是疏密石破碎后的那种感觉。
“这也是你用幻术模拟出来的？”智者看向安格尔。
退一万步，他大概能理解幻境的整体性，但是，精妙到如此的细节，都还能完美还原……你告诉我这是幻术？
“是。”安格尔有些蔫蔫的回答了智者，然后转头看向另一边：“红，你能不能停下手脚，不要再翻箱倒柜了。”
“还有你，你凑什么热闹，把手上的灰尘给我放下。”安格尔又看向瓦伊，瓦伊正跟风智者，从地上捧起土灰。
多克斯和瓦伊被安格尔这么一训，倒是停住了手，乖乖的放下了手上的东西。
随着他们手上那堆物品全部落下，安格尔的表情稍微缓和了些。
“这是直播，懂吗？不是给你们挖宝用的，是给你们用眼睛看的。”安格尔斥责道：“你们每一次触碰这些东西，都会消耗我大量的算力，尤其是智者主宰还有你手上的那些灰尘。”
“你知道他们消耗了我多少算力吗？你不知道！”
安格尔：“如此消耗算力，我干脆就站在这里专门为你们服务算了！你让我如何再直播下去？”
智者主宰听到这，轻轻将手上的土灰放下：“我们触碰这些东西，能感知到它们的真实触感，是你消耗算力做的？”
安格尔点点头：“没错。我这是同步直播，所谓同步，就是我在里面感知到的一切，你们都能够即时看到。我所见，便是你们所见，我所得，便是你们所得。”
“这不像是我提前布置幻境那么简单。这样实时的进行幻境的呈现，并且模拟你们触碰的所有东西，都会消耗算力。”
话剧影盒里的幻境，是没有变量的。哪怕是你需要自己做选择的体验性话剧影盒，看似体验者的选择是一种变量，但实际上，根本没有什么变量，影盒制作好，就已经有了自洽的逻辑链，任何选择都在这个逻辑链里。
而安格尔布置的这个沉浸式全息直播，可以说，处处都是变量。
原因也很简单，因为安格尔也是第一次进入破碎后的悬狱之梯。未知，本身就是一种不可控的变量。
而进入全息直播里的其他人，所触碰的任何东西，也都会反馈到算力中心，进行统合并且实时反馈，这也是一种变量。因为安格尔无法控制他们去碰触什么东西，而碰触的东西是什么，安格尔也无法做决定。
如此庞大的变量，肯定会导致算力的增加。
安格尔将大致情况说出来后，众人也终于理解了安格尔为何此前都蔫蔫的，原来是因为算力增加导致的。
不过，就算如此，众人对于安格尔的这种强大的幻术掌控力，以及天马行空般的奇思妙想，都极为的佩服。
这种沉浸式全息直播，黑伯爵无法知道桑德斯能不能做到这一点，但他可以确定，普通的幻术系巫师绝对做不到。就连那种平面直播估计都无法做到，这种幻术更是无法作到。
黑伯爵：这是安格尔带来的第几次惊喜？或者说……惊吓。
何谓天才，大概这就是天才吧。
黑伯爵在心中慨叹的时候，其他人的心情也各有不同。瓦伊毫无疑问，本来就戴着偶像滤镜，现在更是滤镜加厚数倍；卡艾尔则是震撼加崇拜，甚至到了现在都还没回过神。
而智者主宰，也被安格尔的这种手段惊讶到了。不过，他内心想的更多的，倒不是手段的奇异，而是对方的身份到底是什么？
移动幻境，沉浸式幻境。这两种幻境，都是极难的，前者他还听过，但后者他今天第一次见识，也知道难度有多么的恐怖。
这种强悍的底蕴，以当前诺亚一族的，真的能供养出来吗？
智者主宰对安格尔的身份，再次打出了问号。他是诺亚一族的概率，继续降低。
至于多克斯嘛，却是最为淡定的一个……他也明白这种幻境有多难，但他早就习惯安格尔时不时丢出的震撼弹，而且当初在皇女小镇的时候，他经历过兔子茶茶的十二星座宫，已经被震撼到没边了。
安格尔的幻术甚至连兔子茶茶这种智慧生灵都创造出来了，这个沉浸式直播也就那么一回事吧。——虽然，安格尔否认兔子茶茶拥有智慧，但多克斯还是觉得兔子茶茶很有灵性。哪怕真的不是智慧生灵，可多克斯相信，创造十二星座宫、兔子茶茶肯定比这个沉浸式直播更加的困难。
基于这一层，多克斯才表现的如此平静。
不过，多克斯的这种比较，其实并不合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创造兔子茶茶的确比沉浸式幻境更难。但是，这两者并不能进行比较，因为兔子茶茶是用了疯帽子的加冕，制作出来的炼金作品。而安格尔现在所做的沉浸式直播，是一种幻术的应用。
两者的性质都不一样，没有做比较的意义。
多克斯毕竟是外行人，他看到的只是皮表，有这种理解也属正常。不过，多克斯的淡定，倒是让其他人显得很没有见识。
有了多克斯这个对比，其他人也不好意思露出惊讶之色，强装镇定。
“原来需要算力啊，那你完全可以屏蔽我们触碰东西，只看看风景啊。”多克斯给出建议道。
安格尔却是反问道：“能做到更好，为什么要往次的方向做？”
多克斯一噎，呐呐道：“这不是给你减轻负担。”
安格尔也不是不领情的人，先说了一声“谢谢”，然后才道：“我目前还能承受。”
安格尔不是硬撑的人，刚才他看上去蔫，其实是他刚从超算状态退出。他以为沉浸式直播消耗的算力，需要进入超算状态才能撑住。
但他还是小瞧了魇幻之力，不仅稳定到了极点，在幻术逻辑上，居然能有一定的自洽性。
还有一点最为重要，安格尔拥有的魇境不止一个，梦之旷野也算他的魇境，幻术模拟出来的实物材质与触感，他完全可以借由梦之旷野的权能，来模拟出来。
只要梦之旷野里存在的，现实里模拟，安格尔的消耗就会微乎其微。
只有梦之旷野中不存在的东西，安格尔想要在沉浸式直播里模拟出来，才会消耗一定的算力。
也即是说，安格尔现在就算没有开超算状态，也能支持住沉浸式直播。
至于之前为何要其他人尽量少摸少触碰，不要给他增添压力，纯粹是安格尔习惯性的藏拙。
而且，提前定下规矩，也可以避免某些人太手贱，一会儿摸这，发现是宝贝，就开始嚷嚷；一会儿摸那，发现又是个宝贝，又开始宣布归属。
这实在是太丢人现眼了。
所以，还是不要让他们知道，他不用很麻烦很累就能让直播完美进行。
“虽然这样的直播的确很有代入感，但这会不会吓到木灵啊？”这时，多克斯问出了一个众人很关心的问题。
之前智者只允许他们两个人进入，现在这么多人出现，哪怕只是幻象，应该也会吓到木灵把？
面对众人疑惑的眼神，安格尔却是没好气的道：“我只是将这边的情况同步给你们，就已经很费算力了。我还把你们的幻象，同步到里面来，我是疯了吗？”
听到安格尔这么说，众人这才反应过来，他们其实身体还在外面。
而眼前的幻境，本质上也是安格尔留在外面的幻术节点制造的。幻境在外面，怎么可能影响到里面的情况呢？
想通这一点后，众人心中都有些赧然。
实在是这幻境太真实了，真实到好像他们真的与安格尔一起出现在悬狱之梯中，这才让他们忽略了幻境的本质。
从这也可以看出，安格尔的幻术水准已经相当的高。
在黑伯爵看来，其独特性甚至可能超过了桑德斯。
“既然不是双向的，你能看到我们，这个我能理解。他为什么也能看到我们？”多克斯这时指了指卡艾尔。
安格尔：“我将他拉进幻境里了啊。要不然，我一个人和你们嘀咕，劝你们不要碰这碰那，他不是把我当神经病？”
安格尔可没忘记，卡艾尔才是一切的发起人。之前心灵系带里没有他，纯粹是担心他和瓦伊暴露，现在既然大家都在幻境里，那将他拉进来，也无所谓了。
而且，相比起卡艾尔和瓦伊暴露，他自己才是最容易暴露的。
智者眼神里虽然没有露出怀疑，但那嘴边若有似无的笑意，似乎就像在说：你装，你继续装。
安格尔还真的打算继续装。
虽然他感觉智者已经看出来，他不是诺亚后裔了，但是，只要他不松口，智者难道还真的能完全确定？
反正安格尔是打算继续耗着，只要木灵不对桑德斯的气息有反应，那他就继续演着。
如果木灵真的能辨别出桑德斯的气息，那他也没办法了，暴露就暴露吧。
(本章完)
“……沉浸式直播的规矩大概就是这样。”
安格尔讲完了大致规矩后，终于伸了个懒腰，站起身向着远处的一个大门走去。
“这个房间的情况，你们估计也看完了。木灵应该不在这里，我们继续向前走吧。”
看着安格尔略显单薄的背影，瓦伊忍不住开口道：“大人，我们是跟着你走？”
安格尔点点头：“没错。”
“大人的算力能支撑的住吗？”瓦伊眼里带着担心，只是在这一个房间，他就感觉还原所需计算量非常大，安格尔还要带着他们一边走一边不断的同步幻象，光是想想，就觉得算力消耗肯定十分恐怖。
安格尔比他还要年轻，其算力真的能支撑的住如此庞大的消耗吗？
“可以。”安格尔点点头，瓦伊的心思全在脸上了，所以看一眼大概就能猜到他心中所想。
“不用担心。”沉思了片刻后，安格尔解释道：“在幻术系里，有一个术语，名为幻术逻辑。”
“想要迷惑他人，首先是确定迷惑种类，譬如还原、再造、诱导、惑心等等……再来就是要有一个自洽的逻辑链。这个逻辑链会让幻术，按照既定的轨迹，朝着自洽的方向自主发展。而这种自主发展，就是幻术逻辑。”
“幻术逻辑只要一开始就定性，那么后续自然会逐渐自洽，它会大幅度的降低施术者的消耗。”
“而我们继续往前走，其实就是一种逻辑链的自我完善，随着我们的推进，自洽速度也会越来越快，消耗反而会逐渐变少。”
当然，安格尔所说的是最理想化状态下，他并没有将幻术逻辑最大的障碍表述出来。
——变量。
幻术逻辑遇到超出额度的变量，便会停止演化，逻辑链也会中断。
比如说，幻术一般而言，并不害怕对阵元素侧的术法，因为幻术靠的是“迷惑”，而元素术法需要的是“目标”，当你因迷惑而无法定位目标的时候，那么元素术法也就成了摆设。
但一切都没有绝对，如果元素侧的术法达到了幻术逻辑都无法掩盖的重磅级，就像是大范围的破坏，或者对点的极速破坏，这种就会制造出各种未知变量，未知变量如果太多，就会让逻辑链断裂，幻术自然就会消解。
这也是为何元素侧的巫师，若是陷入幻象，一般都首选大范围的无差别攻击。因为这制造出来的变量会相当的多。
而一个巫师，在幻术逻辑中能承受多少变量，也成了衡量幻术是否强大的标准之一。
安格尔不提这一点，纯粹是因为他能承受的变量，相当的恐怖。甚至，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能承受多少变量，因为无法测试极限。
至于安格尔为何能承受如此恐怖的变量，一来是魇幻之力的强稳定性，二来则是梦之旷野给兜了底。
“世界”的本质，或者说剖开浮华的外表下，看到的最底层，就是运行的逻辑。
说白了，就连世界都是由无数种逻辑组成。
梦之旷野目前虽然还不是一方世界，但已经开始有了世界的雏形，里面有无数生灵、无数植被、无数的变量在每时每刻的发生。
这些变量，平时安格尔完全不会在意。可当他自己遇到需要承受变量的时刻，梦之旷野就成了他最大的靠山。
可以说，安格尔只要还是梦之旷野的掌控者，那么他能承受的变量，会比同阶，甚至更高阶的幻术系巫师，还要多很多。
随着梦之旷野的不断完善，安格尔能承受的变量也会继续增加。
可以说，这算是幻魔岛一脉的独有传承。魇境的存在，不仅可以用来对战，也能演化变量。而幻魔岛一脉，都拥有魇境；其中最为强大的魇境，正是安格尔的梦之旷野。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继续走下去，算力会逐步递增呢。”瓦伊有些赧然的挠了挠头。
“单纯从环境背景这一点来说，算力消耗不会太大。”安格尔：“不过，若是你们要对路上遇到的所有东西都来个物理接触，那就会让我消耗大量算力。”
“所以，如果不是发现很特别的东西，尽量不要随便触碰。”
安格尔说完后，目光看向身旁的卡艾尔：“当然，你除外。不过，这里可能存在一些陷阱，你和他们不一样，他们是幻象可以无视陷阱，但你就要小心一点了。”
卡艾尔点点头：“我知道。”
“对了，这里的空间性质很紊乱，你也要记得注意周围的空间缝隙。”
空间缝隙的破坏，肯定比遗留了万年的陷阱要小。但安格尔提醒卡艾尔更着重于陷阱，至于空间缝隙嘛……卡艾尔本身就是空间系的学徒，哪怕战斗力不行，学院派的见识摆在那儿，空间能量出现任何变化，他都能第一时间察觉。
交代完注意事项后，安格尔便走向了洞开的门扉。
安格尔曾经在魇界的奈落城里，来过这里。他犹记得门后有一个较小的房间，然后就是一条向上的楼梯。
这里算是第零层，第一层的话，还要爬一段时间楼梯才会抵达。
打开门后，安格尔的脚步微微一顿，瞳孔也稍微缩了一下。
他有点明白，为何之前黑伯爵会提醒安格尔要准备好备案……因为，第零层就已经出现了破碎。
原本这里是一个木质房间，但此时，这里却只有一片片漂浮在黑暗虚空中的破碎木板。
这些木板时而分开，时而合上，在短距离的做着平面位移，整体看上去就像是水面上的浮漂。浮漂有绳子拴着，所以不会飘远，而这些木板则是被魔能阵的能量网给固定着，也不会往虚空深处飘。
所以，这只是看上去很惊悚，但只要不踩空，就不会有危险。
木板不断的在移动，就像是安格尔在全息平板里看到的一些小游戏的关卡，需要找准时机跳上去，才能顺利通关。
对于普通人而言，可能要小心谨慎一些。但对安格尔和卡艾尔而言，跳这个自然不是什么难事，他们甚至没踩木板，就直接跳到了对面的平台。
眼前这个平台，安格尔记得原本是房间与楼梯的缓冲地带，这里原本应该有壁烛的。可现在，墙壁都全部消失了，更何况壁烛。
好在，平台尽头的楼梯，还没有破损的太彻底。不过，也只是相对较完善。原本这里的楼梯该是密闭空间的，就像是墓道的那种，延绵、漆黑、逼仄且漫长，但现在楼梯的天顶、墙壁都已经消失不见。
只有一条孤零零的楼梯，通往未知的虚空。
看着这里与魇界悬狱之梯截然不同的景象，安格尔心中也颇为感慨，单从这里的狼藉景象，就能脑补出当年这里发生虚空风暴时，有多么的恐怖。
“走吧，上楼。木灵应该不在这里。”安格尔对卡艾尔道。
卡艾尔点点头，看了看四周，平台空空荡荡，漂过来漂过去的木板也没有异常，木灵在这里的几率近乎为零。
不过，卡艾尔正准备跟着安格尔踏上楼梯，便听到背后传来一阵惨叫声。
卡艾尔吓了一跳，还以为是遇袭了，立刻摆出了防卫姿态。
然而回过头才发现，没有人遇袭，而是瓦伊从木板上踩空，掉落进了黑暗虚空，刚才那声惨叫，正是瓦伊发出来的。
“大人，他……”卡艾尔想要询问安格尔，为什么瓦伊作为幻象却掉入了虚空？可没等他开口，就见对面门扉里，瓦伊重新走了进来。
卡艾尔瞪大了双眼：“他，他不是掉到下面去了吗？”
不仅卡艾尔，其他人也好奇的看向瓦伊。
多克斯甚至直接开启了嘲讽模式：“过个木板，你都能踩空，你以后还是继续死宅下去吧。”
智者主宰在旁，瓦伊此时也不敢回怼，怕被对方察觉到什么。只能装作恭敬且无辜的道：“我就想着，踩在木板上可能会给大人增添算力，就没踩。哪知道，直接掉下去了。”
黑伯爵这时也开口问道：“那你又怎么回来的？”
瓦伊挠了挠头：“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反正掉下去后，眼前一黑，我看见自己的身前出现了一个代表‘死’的字符，下面还有一个白色骷髅头。”
“我还以为我真死了，结果眼睛一睁，我就出现在外面的门口了。”
听完瓦伊的说法，众人一致的看向安格尔。这一出匪夷所思的戏码，毫无疑问，肯定是安格尔搞出来的。
安格尔：“你们看到的，都是幻象，怎么可能会有危险。至于重头再来，这只是一个设定。”
多克斯：“你的意思是，只要我们在这里‘死’了，就要重头再来？”
安格尔点点头：“差不多这个意思。”
“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吗？”多克斯有些不明白安格尔的想法。
安格尔：“有意义，重头开始可以清除你们身上的杂冗信息，可以减轻我的算力负担。而你们要做的，只是重新跑一次路罢了。”
“这也是智者主宰给我的灵感。”
智者主宰一脸疑惑的看着安格尔，他给什么灵感了，他怎么不知道？
安格尔：“智者主宰此前说过，珍惜生命，懂得生命的可贵，这是难得的优点。我也是和么认为的，所以就给直播稍微设置了一个小小障碍，告诫你们，就算是在幻象中，也要保持对生命的敬畏，不要轻易去作死。”
智者主宰：“……”他的话，是这么理解的吗？
在众人无语的时候，瓦伊却是一脸的感动：“原来是我为了我好，对生命保持敬畏……我明白了！”
听着瓦伊的迷惑发言，众人的表情也跟着迷惑起来。这是怎样的精神，才能这么快就自我感动？
智者主宰则好奇的看着瓦伊与安格尔，心中暗暗的猜测他们是什么关系。
多克斯：“且不说其他，那‘死’的字符，还有骷髅头幻象又是怎么回事？”
“虽然是假的死亡，但也要有仪式感。”
仪式感？！
听着安格尔在那边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多克斯恍惚间感觉自己好像梦回了皇女小镇，这家伙看似正经，其实心里蔫坏，而且行为有时候充满了恶趣味。就像当初在皇女城堡二楼上三楼，明明可以直接上，安格尔非要给那群天赋者搞一个测试。
以及后来‘兔子茶茶’也是一样。本来完全可以不用搞什么闯关，但安格尔非要弄出一个「十二星座宫」，搞得所有人都狼狈不堪，结果闯关后的奖励，也就是住的房子要豪华一点。
从这种种细节就可以看出，安格尔有、毛、病。
说好听点，叫做考验。但说正经的，就是顽劣和恶趣味。
“就一个无关痛痒的小设定罢了，注意点别自己作死，就不会死。”安格尔：“走吧，别浪费时间了。如果木灵在这，看到我和空气对话大半天，估计也会被吓到。”
安格尔转过身潇潇洒洒的沿着悬梯而上。
瓦伊赶紧追了上去，这次他没再踩空了，顺利的跳到了平台上。
连当事者瓦伊都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其他人也就不当回事了，正如安格尔自己所说的那般，只要注意点不自己作死，那就不会死。
……
安格尔走的速度并不快，甚至可以说很慢。
就像是凡人一般，一级一级的阶梯踏着。说是谨慎，但又看不出安格尔有多么仔细的打量四周，反而松散的就像是在闲庭漫步。
众人一开始还觉得奇怪，但后来想到，安格尔不仅要探索，还要同步更新他们身周的幻境，也就理解了。
估计，这也是降低算力消耗的一种方式？
然而，他们都猜错了，安格尔之所以走的慢，纯粹是因为他在模仿……模仿着当初在魇界里的自己。
安格尔此时的脑海中，就像是分割出了两幅画面。一幅画面，是当初还是凡人时的安格尔，在魇界的悬狱之梯里踽踽独行；另一幅画面，则是现实中真实的场景。
本我意识高高在上，俯瞰着这两幅画面。
一边行进，一边比对着画面中的不同之处。
通过比对不同之处，安格尔可以了解这里被破坏了什么，又或者，多出来什么。借此，或许能找到木灵的踪迹。
第零层到第一层，比安格尔印象中要短很多。
他记得当时在魇界，走了约莫十来分钟，才走到第一层。但现在，同样的速度，他只走了一半的时间，就看到了第一层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