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夫人有心想要瞒着,秦定康大使却不这么认为,他连脸色都有些冷凝,“本就是一件大好事情,难不成为了迁就修儿,还得瞒着不成?”
“你这不是为修儿好,只会更让修儿难舍!早知真相,早早死心,于修儿而言是件好事!瞒着不说,你以为此事就能当做没有发生?”
父亲与母亲的教育方式有些地方永远都是不同的,秦定康大使坚信长痛不如短痛,早知早死心!
秦夫人还想先瞒着,等到秦修自己想通,到时候那知道也就不会让秦修伤心。
长痛不如短痛的道理,她又何曾不知呢?
看着秦修单薄的背影,秦夫人眼眶里都有了泪花,可当着大哥、大嫂,还有小叔以及侄子秦易的面,秦夫人还得忍着,不想让太多人知道秦修喜欢叶简,想给秦修留点面子。
秦易是个人精,虽然不清楚里面的弯弯曲曲,可秦修的表现一下子让他嗅到比不同寻常。
看来,他这位堂哥喜欢上傅老先生寻回来的孙女呢,结果呢,人家没有瞧上他,和夏家那边订婚了。
莫名地秦易心里只觉阵阵舒坦,若不是刚才因为他的事情惹了秦家俩老生气,他还真想刺一刺秦修。
也快三十的秦易也不是几年前易冲动的秦易了,都是成年人,他以秦家又是个尴尬存在,以前不懂事时不时要与秦修犯冲突,明着来急,现在呢,现在么,暗着来就成了。
这会儿要来讽刺秦修,那可真傻了,就算要讽刺那也不能当着长辈们的面,万万不能自己自寻死路。
他还想要继承公司呢。
学聪明的秦易起身,借口时候不早,他先回去,秦定博也一道起身,俩父子一道离开。
出了大门,秦定博一脸惋惜道:“可惜知道太晚了,早一点知道,我还真让你去追老先生的孙女。”
“那姑娘长得也不错,又是傅家的掌上明珠,你娶了她,别说继续我的公司,老爷子、老夫人都会要多疼你几分。”
外头冷,从暖洋洋屋里出来的秦易拢紧大衣,哈着白气笑道:“爸,你这是痴人说梦了,我去追老先生的孙女,她连秦修都没有瞧上,还能瞧上我。我几斤几两,还是心里有数的,可不会去自讨苦吃。”
秦定博听完都“哈哈”大笑起来,“算你有点自知自明,比以前有长进了。”说完,又沉默一会儿,秦定博叹道:“你现在没有有修儿比,我很高兴,修儿他是咱们秦家这条路的继承人,你啊,不要去比,比也比不过,何必自寻苦恼呢。”
“再说了,修儿为人还是很不错,你和修儿年龄相仿,当年你回来,他可是真把你当兄弟看。就你自己不惜福,瞧出他不认方向的缺点,从小到大尽捉弄他,硬生生把两兄弟的感情给折腾没。”
“你以前要懂点事,哄着老爷子、老夫人开心,今日我要提出你继承公司,哪会不同意,害我今日被老爷子拿拐杖砸到差点骨折。”
秦定博是偏疼秦易的,因为秦易是他所爱的女人所生。哪怕秦易生母来路不正,秦定博也是喜欢的。
秦易直笑,像哥俩好般揽过秦定博的肩膀往车库方向走去,“爸,每个人都有年少轻狂的时候,你的年少轻狂就是把我给生出来,而我的年少轻狂就是和秦修争高低,自讨苦吃。”
“行了,您也少说教我了,我觉得自己如今日子还不错,混吃混喝长命百岁!你现在才五十来岁出头,正当壮年,说不定还能给我整出一个弟弟出来继承家业,又何必吊死在我这个树上呢?”
“你个没上进心的东西,老子拼了命替你筹谋,你到后面拆老子的台?”秦定博笑骂着一脚踹到秦易的腿上,两父子跟哥俩般开着车离开。
秦易此人,坏心眼是没有,只是有点小心眼,胸怀不够坦荡。对秦修有妒忌,有怨对,还有自卑。
秦定博心里也清楚,有时候也会劝一劝自己唯一的儿子,以免他钻了牛角尖,更招人厌。
他们离开,秦定海俩夫妻也借故离开,只留秦定康一家三口陪着老爷子、老夫人。
秦家长媳是个剔透的,弟媳好面子,一心想要为侄子秦修找一门好亲事,她心里都知道,只是这姻缘也是天注定,不是你想找便能找着。
心里什么都明白的秦家长媳看破不说破,和和气气一团,不搞家庭内部矛盾,也不因自己的儿子娶得好,女儿嫁得好而高人一等,以前怎么样,现在还是怎么样,故而颇得老爷子、老夫人的欢喜。
临走前,她还对秦修笑道:“这时候正是好好休息的时候,若觉得京里闷,不如去港市找你嘉姐姐玩,你嘉姐姐就盼着你过去玩呢。”
秦嘉,秦定海的长女,丈夫系出港市名门,秦嘉一直都定居港市,一年大约只回京看望父母一次或两次。
秦修知晓这是大伯母给他留颜面,谢过后又送长辈上车,这才返回客厅。
客厅里,秦定康脸色微有些暗沉,见秦修见过,下巴微微一抬,示意秦修过来坐下,“没事吧,没事便好好聊一聊。”
他可不想自己的儿子以后惦记着别人的未婚妻。
秦修知晓自己的父亲想聊什么,坐下来第一句话如同一颗定心丸给了自己的父母,“叶简是我妹妹,傅爷爷说了,以后我是叶简的哥哥。”
“哥哥不可以对妹妹存在什么想法,道德底线也不允许我继续下去。以前,可以,现在不可以,我心里清楚。”
短短数语,便让全家人心中大安。
这也是秦修最后一次怀着男女感情提到叶简,也是秦修留在国内的最后一天,明天下午三点便前往墨拉本,开始他的外交官生涯,会在异国他乡学会遗忘,直到放下。
秦家的家事风波暂且告一段落,而夏家的风波却刚刚开头。
一直在夏家门口等着的肖女士终于看到了自己的儿子,看到了夏老爷子、夏老夫人,还有夏家的一大家子。
肖女士坐在车内,并没有立马下车,夏家上上下下都没有第一时间发现她,个个高高兴兴下车,夏今渊与老五夏云胤则快一步下车去挽扶俩老下车。
夏老爷子、老夫人坐在侯梓的保姆车内,一路都逗着侯梓的双胞胎,夏以薇与侯梓一直定居南省,也只有过年的时候会回京城。
俩老稀罕曾孙,就算抱在手里都不觉重,反倒晚辈们怕双胞胎闹腾了老人家,夏以薇一路都照看着,生怕双胞胎闹到老人家。
“回家喽,回家喽。”双胞胎姐在宽敞的保姆车内拍着小车,开心着扭动小胖腰,圆嘟嘟的小脸色流露出天真无邪的微笑。
很守规矩,一路都老老实实坐在属于自己的儿童安全椅内,一会儿唱歌,一会儿背诗,逗到俩老朗朗大笑,恨不能抱在怀里亲几口。
“我先抱他们下去,你慢点下车,别又把手给扭了。”车子停稳,夏以薇刚要起身去解开双胞胎的安全带,这边侯梓立马阻止,前几天夏以薇抱小孩扭了手,侯梓这会儿操心到连小孩都不敢让夏以薇抱,生怕她又伤了自己。
夏老爷子见此,只笑着摇摇头,眼里的满意却是更深了。
老夫人则笑道:“小侯,你也别太惯着,养育小孩是两夫妻的事儿,别惯着以薇,把家里家外的事都抱揽了,把自己给累着。”
“多谢老夫人关心,在家里我也没有怎么管事,都是以薇照顾小孩。如今她手伤着了,再扭伤会成老伤,以后吃亏的是以薇。”侯梓利索着解开双胞胎的安全带,一个接一个抱下车,“您和老爷子稍坐会,外面风大,别吹着。”
如今的侯梓已经是个居家好男人,既然会照顾妻子,又会照顾小孩,家里里里外外几乎都是他一个人全包,夏以薇还时不时抱怨再这么下去,她都要被养废。
夏今渊还没有走到夏老爷子、老夫人乘坐的小车边,首先看到侯梓正小心翼翼扶着堂姐夏以薇下车,眼里闪过一丝笑意的他脚步刚加快,眉头很轻地敛了少许。
视线投向路边的大榕树,枝桠光突的大榕树下面停着一辆黑色轿车,隐约间能看到车主正坐着,应该是有意停在暗处,需得稍稍留神才能发现。
放慢脚步,对身边的夏云胤道:“你先过去,我去前面看看。”
“看什么?”夏云胤顺着视线看过去,这才发现停在暗处的黑色小轿车,“谁啊,特意停着等你?”
说完,小小声吹了口哨,调侃起来,“小子,不会是你以前的情人什么吧,知道你订婚,特意守家门口逮你来了?我……”
我……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出口,便被夏今渊冷凌凌的视线止住,并小小地拍了拍自己的嘴,“说错话,说错话,见谅见谅。”
老六这小子,别的玩笑都能开,就是男女关系上面的玩笑,绝对禁区。一时嘴快,加上高兴多喝了几杯,脑子犯糊涂了!
“我是有未婚妻的人,给我注意点。”用眼神警告不算,夏今渊还特意多说了一句,说到夏云胤走为上策。
车里坐着的人是谁,俩兄弟很快便清楚。
车内坐着的肖女士终于看到她要等的人,默默淌泪的她抽出纸巾擦擦脸上泪水,再稍稍整理一下妆容,当着夏家一大家子的面,肖女士推开车门,并扬高了声音,“阿渊。”
哭过,声音有些嘶哑,并陪着很浓的后鼻音,可声音再怎么与平时不同,夏家的人还是听出来者是谁。
肖女士来了。
还在车里的老夫人也听到了声音,有着慈祥微笑的老夫人脸色渐渐沉下来,她这个前头的媳妇又来给家里寻不痛快了,几十年都过云了,她竟然还是这么缠着。
“她是不想放过咱们家了。”老夫人淡淡说着,依稀间有少许唯有夏老爷子才能发现的怒气,“看在婆媳一场的缘份上面,我算是对她诸多忍让。不曾想,她不但不感谢,还得寸进尺起来。呵,都过了几十年了,我这位前头儿媳妇还是没有多少长进。”
夏老爷子轻地拍了拍老伴的手背,长长一声叹息,“别动气,你现在的身子骨可不宜生气。交给老六吧,她是过来找老六,见了老六自然会走。”
“今儿可是大喜的日子。她怎么样也是老六的妈妈,看在生了老六的份上,别放心里头。”
“她也只是生了老六一场,若非如此,我岂容她三翻五次找来?”老夫人冷道:“一次又一次,今日不好好解决,还像以前那般和稀泥似的过云,她还会有下次!”
“多次放肆,我也没有与计较,想着终归是老六的妈妈,记在她生老六的份上,我得承着情才对。结果呢,你瞧瞧她现在嚣张成什么样了?年前堵了老六一回,还对咱们的孙媳妇多加羞辱,这口气,我若再忍,那我可真成菩萨了!”
老夫人当年可是“铁娘子”,手腕铁血,脾气那也是相当有个性,对肖女士忍了这么久,今晚有些不太想忍下去了。
见夏今渊被她紧紧拉住,几次都没有甩开,老夫人心里头的怒火烧得更旺。
夏家的长辈也都看到了肖女士,侯梓却是不认识肖女士的,不过他是知道有这么一号人存在,见此,他对身边的佣人道:“先把孩子们抱回去,哄着他们早睡。”
“好的,先生。”俩名佣人欠欠身子,一人抱一个赶紧回了宅内。他们都是侯梓从自家带来的佣人,也是很可靠的佣人,不然,侯梓也不会带俩人来夏家。
等佣人抱着孩子离开,夏以薇对丈夫低声道:“老六的妈妈,我以前的婶子。奶奶对她有些意见,咱俩赶紧扶爷爷、奶奶回屋,别让老人家气着。”
“老六能摆平”侯梓扫了眼,见肖女士死死拉着夏今渊不放手,一声接一声的哭着,眉头已紧紧拧起,“今日是老六的好日子,当妈的哭成这样,可不是喜极而泣。”
又低声问夏以薇,“要不要直接把人弄走?”
虽然说金盆洗手好多年,但骨子里的匪气这辈子都难磨灭,只会更好隐藏。遇了事,匪气上来,自带几分狠戾。
夏以薇很谨慎,“不用,先看老六怎么说。我们都是晚辈,不太好插手。别说了,赶紧扶爷爷、奶奶进去。”
夏以薇重新弯腰上车,夏老爷子提醒道:“以薇,好好扶稳你奶奶。”
担心老伴为了老六,直接冲过去找前头媳妇的麻烦,就算要解决,把人喊到家里去解决,也是成的。
收到提醒的夏以薇手腕微地加少许力度,扶着老夫人先下车,“有点滑,您当心手下。”
大伯母与大伯父从后面走来,俩人先看了眼正痛快的肖女士,夫妻俩人的眼里都闪过少许的暗色,不过见老爷子、老夫人都没有发话,俩夫妻都稳稳的稳住没有过去找肖女士。
夏家的小叔是有些不能忍的,下车听到肖女士的哭声便对妻子道:“又来哭了,又来哭了,每次来家里就是哭,咱家可没有亏待过她,更没有虐待过她!大过年的,又是老六的喜日子,她这是哭给谁看?大好的喜气都被她给哭没!”
小叔是商人,商人多多少少有些讲究兆头的,见到肖女士哭到上气不接下气,哪还有什么好脸色。
还好小婶婶能稳住,也能哄得住丈夫,哂笑,“你少哇哇叫,哭了不知道多少回,也该有个结果了。爸妈都没有说什么,你先给我稳住,赶紧回屋听听爸妈的意思。”
至于夏家的晚辈都一个接一个进了屋,夏云胤还想过去帮忙,被堂姐夏以薇瞪了眼,乖乖扶着老夫人回家。
很快,外面便只有夏今渊与肖女士了。
痛哭的肖女士只觉自己心里头的委屈没有办法哭出来,越没有办法把委屈哭出来,她越想哭,自然哭声也就不断了。
甩了几回也没有甩开她双手的夏今渊干脆不甩了,一动不动,更不开口任由肖女士哭着,不给与半点回应。
“阿渊,阿渊……”
肖女士都觉得自己嗓子眼里快要哭出血了,不曾想,她的儿子还是没有办法反应,冷血到让她在心里更加悲伤。
“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非要这样呢?今日你订婚,为什么不告诉我?我明明都把手机号给你了,为什么要瞒着我?”
“阿渊,我是你妈妈啊!我十月怀胎,鬼门关里走一回,辛辛苦苦生你下来,哪怕妈妈后来错了,可我还是你的妈妈啊!你为什么要这样冷血,为什么要这样对妈妈啊!为什么不能原谅妈妈?为什么啊……”
一声一声的为什么,有如泣血。
可落到夏今渊耳里,只觉讽刺。
后来错了,因为她是妈妈,所以,他这个当儿子的就要无条件忍受她曾经犯下的大错?
“今日是你订婚,如果不是秦夫人,我连自己儿子什么时候订婚都不知道。阿渊,你这样太残忍了,太残忍了。你怨我当年对你残忍,现在的你,又何尝不是残忍呢?”
“今日是你订婚,如果不是秦夫人,我连自己儿子什么时候订婚都不知道。阿渊,你这样太残忍了,太残忍了。你怨我当年对你残忍,现在的你,又何尝不是残忍呢?”
现在的肖女士除了哭诉之外,根本没有第二条路可走。来硬的?别说见夏今渊了,只怕连夏家的前门都没有办法靠近。
她也只有哭,用哭来诉说自己的悲伤、委屈、无奈、后悔,只希望她的儿子能看在她日渐年老的份上,能够原谅她,能够帮助她。
可夏今渊不是普通男人,他是受过特殊训练的特种兵,肖女士的哭声里除了悲伤、委屈、无奈、后悔之外,还有她的自私。
而她的自私甚至远远超于她的委屈、悲伤、无奈、后悔。
这也是夏今渊最无法理解的一点,当然,他也没有去认真理解,肖女士于他而言,只是一个不需要去理解的陌生人罢了。
面对夏今渊的无动于衷,肖女士心里愈发着急的,说完那句“是不是要她跪下”,她还真往下跪了,并非虚张声势,她是真打算下跪。
夏今渊很淡然托住她,平静回答,“肖女士,如果不是因为你生我一场,你现在不是站在我面前哭,而是很不客气请你离开。”
“你也没有什么地方值得我去原谅,妈妈这个身份,你早已放弃,又何必再提呢?今日是我订婚,我的大喜日子,你这种大哭还真没有办法让我接受。”
他越平静,肖女士越心慌,越明白自己今日又很难有收获。
可她,必须求得他原谅才成,只要她最后的依靠能靠住,那么,她的麻烦也就要解决了。
“阿渊,妈妈没有放弃妈妈的身份,我怎会放弃啊。你是我的儿子,我是你的妈妈,我们有着任何人都不能割断的血缘,我怎会放弃啊。”
“我知道你今日订婚,我很高兴,可我又很难过。阿渊,你明明可以找一个更好的女孩,为什么要选择一个乡野出身,对你毫无帮助的女孩?”
“你有着大好前途,你需要一个贤内助才对,你真确认叶简是你妻子的适合人选吗?”
“妈妈在这里等了你一天,真的没有想要打扰你的意思,可,阿渊啊,妈妈不想你日后后悔,不想你的婚姻有波折。妈妈亏欠你太多太多,妈妈现在是真想弥补你,你要相信妈妈,阿渊,你要相信妈妈。”
夏今渊对肖女士还是有耐心的
“我数到三,三过后肖女士还没有走的话,我会采取一定手段请肖女士离开。从现在开始数起,一……”
夏今渊的态度让肖女士几乎绝望了,她想下跪,可托住她的力气实在太大,大到她无力挣扎。
回国前,她以为不过是一件随手能办好的事,却不曾想几年过去,她的儿子还是和以前一样的态度,根本不想认回她这个当妈的。
“阿渊,你为什么不能体谅妈妈当年的苦啊,阿渊……”
“二……”
当年的苦?不好意思,当年他还真没有办法体谅。
声色冰冷吐出数字“二”,夏今渊看向肖女士的眼神已生冷色,冰冷冷的,没有一丝温度,像一团雪,一团冰,稍稍触及,遍地生寒。
站在瑟瑟寒风里的肖女士,只觉自己心里被人塞了一团雪,又沤满了寒可入骨的冰水,浇到她全身血液是冷的。
“阿渊……”她还在哀求着,声音悲泣地似乎下一秒便能呕出血,“别这样……别这样对妈妈……”
“三。”
夏今渊很淡定数完“三”,不客气的手段其实也很客气,自己出面强制请人离开,他还得担心到时候肖女士会使个坏,说伤了她之类的,趁机赖上他。
故而,不客气的手段也就是报警,请警方出面把人带走。
这里是夏家,是这片辖区民警重点巡逻的地方,只要夏今渊报警,必定第一时间出警。
他很淡然掏出手机,意图很明显了。
肖女士虽然很着急,但对夏今渊的行为并没有感到惊讶,她的儿子,说到做到,并非吓唬她。
半掩的夏家宅门打开,老五夏云胤站在门槛里面,高高扬了声,“老六,老夫人请肖阿姨过去。”
又对肖女士道:“肖阿姨,外面天寒地冻的,有什么话我们进来说吧。我们夏家的长辈也想听听肖阿姨究竟要对才老六说些什么,您应该不介意夏家的长辈听一听吧。”
言下之意,如果你介意,那么,你连进入夏家宅门的机会都没有。
肖女士是个一点便通的,立马便知言下之意,这会儿让她进入夏家宅门,于她而言就是一丝希望。
老夫人、老爷子心善,长嫂也是心地善良之辈,再加还有大哥都在,应该……应该会看在她是阿渊亲生母亲的份上,会替她说一句二句好话吧。
没有任何犹豫,肖女士都抢在夏今渊前面,迫不急待“诶”地一声应下,同时,松了手,不再紧拉着夏今渊,并快一步走到前面,生怕夏今渊会拦住她,不许她走进夏家宅门。
夏今渊只是眉头很浅很浅地拧了拧,完全没有阻止肖女士的想法。
又见到肖女士急忙忙抢先一步进入夏家宅门,夏今渊勾了勾嘴角,露出丝凉凉的冷笑。
她以为,老夫人是真请她过去吗?
老夫人打算出来,自己好好珍重了。
夏今渊迈步跟上,一并进了宅门,随着沉重的沉门“吱咯吱咯”关上,一切重归于平静,唯一宅门上梁垂挂的两盏红色灯笼散发静谧、温馨的暖暖柔光,仿佛刚才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老夫人正在通电话,长嫂打起帘子低声道:“妈,淑曼来了。”
“好,你先去听听她想说什么,我和新会再说几句。”老夫人正与夏总司令通话,示意长媳退下,她又道:“既然你也有事需要与她好好说道说道,那现在赶回,有什么话今儿个一次说清楚。”
“数次上门全是哭着抱委屈,好似我们全家亏欠她一人,夏新会,这是你招惹回来的麻烦,你的确该回来好好解决了。”
说完,脸色冷沉的老夫人很利索挂了电话,现在,她也该去会会自己这个前头媳妇了。
大厅内,夏家长媳叹道:“淑曼,你这一声大嫂,我是真不敢当了。以前我应下,如今,你我早不是妯娌,我还有什么资格担你一声“大嫂”呢?你不介意的话,直接喊我一声喻姐吧。”
夏家长媳姓“喻”,说话客客气气,极有礼貌,她以退为进,并不应承肖女士的称唤,以免到时候被这位相当厉害的肖女士给缠上。
她的缠,可不是一次往死里的缠,而是像丝,像藤,一点一点往上缠,直接缠入你的骨血,直接吸干你的骨血,她这根“丝”才会离开。
妯娌不过四年多两个月,肖女士如丝般的难缠,夏家长媳至今不曾忘记。
面对夏家长嫂不动声色,表面甚至还是为她着想的拒绝,肖女士的神情有了几分僵硬。
“大嫂唉”很快恢复如常的肖女士轻轻一叹,百转千回已有了万般无奈,“娌妯一场,看来大嫂已经是把我给抛一边了。”
听听,听听,经她的嘴里溜一溜,事儿都变了味,倒成了别人的不是,而她呢,则是那个受委屈的。
夏家长媳则伸了手,轻地拍了拍肖女士的手背,一声更长的叹息溢出来,“什么抛不抛的,相识一场,情份自然不比寻常。”
这句话稍微中听了些,肖女士刚想开口,又见夏家长媳叹气,“淑曼啊,你今天来了,我们便好好说说吧。家里平时只有老爷子、老夫人在,老人家如今身子骨也大不如从前,医生再三叮嘱全家,俩老必须静养,不能情绪激动,更不能受气。”
肖女士暗地里紧了紧双手,更不能受气,是说她让夏家俩老受气了
“家里晚辈都是孝顺的,从不惹俩老生气,我们都很放心。就算有什么事情,都是和和气气解决,毕竟咱们家都是守规矩的,不学那些弯弯曲的。”
“你呢,又是老六的妈妈,以前的事么,我们就不多说了,而你今日既然找上来,可见是有事想与老六说说,那便好好说说吧,还望别介意我们这些长辈顺便听一耳。”
“孩子们如今大了,有自人的主意,我们说多,反惹他们生气。你尽管放心,老六是个有主见的,可不会让人轻易能牵了鼻子走的。”
大厅里除了夏家长媳之外,大伯和小叔俩夫妻都在,这会大伯母开口说话,夏大伯只听不说。
小叔两夫妻也不开口,只管听着,再顺便等老夫人出来。
夏家长媳把一串话说完,肖女士的脸色可不是一般的难看了,偏地,还要佯装无事,她低了头,眼泪说来便来,大厅里已有她低低咽哽声。
一道劲老而严肃的声音传来,“做人做事,需要讲一个问心无愧,别仗着自己有几分聪明,便把其他人都当成傻子来对待。”
由夏以薇搀扶着的老夫人走了出来,视线淡冷冷落到闻声,都忘了哭的肖女士身上,“你那些弯弯曲曲的心思,给我好好收着,别当着我的面使出来别真把最后你与我们夏家一点情份给糟蹋。”
老夫人可不会像长媳那般委婉了,她都一把年纪了,还真没有什么事需要老夫人委婉来解决。
肖女士连哭都不敢哭了,听着脚声走近,她也没有敢抬头看,咬咬牙,突然间“扑通”一声朝老夫人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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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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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女士这一跪,还把夏以薇还吓一跳。
老夫人就站着,很是心安理得受了肖女士这一跪,眼里的冰冷却更深了,停顿了好一会儿,老夫人才冷笑道:“你给我跪过两回,一回,你跪求我高抬贵手,放你离开。一回,你又跪求我什么呢?说吧,说来让我好好听听!看看我这个老婆子还能不能再一次高抬贵手。”
说完,从跪地的肖女士前面绕过去,并没有让肖女士起身说话。
不是喜欢做足的姿态么,那就继续把做出来的姿态做下去吧,喜欢跪,那便跪着。
夏家长媳见此,用眼神示意侄女夏以薇退下。
老夫人让肖女士前来,一是看在老六的面上,二是想知道肖女士的目的,别的也就算了,老六的面子是必须得要改,肖女士再怎么不对,她始终是老六的亲妈,亲妈跪着求事,晚辈在旁边看着,老六再怎么不在意肖女士,那也是有损颜面的。
夏以薇赶紧离开,片刻都不敢停留。
外面,夏云胤问夏今渊,肖女士大晚上过来到底为了什么。
眉目淡冷的夏今渊喝了口热茶,才淡声回答,“不为什么,求我看在生我一场的份上,原谅她以前的错,让我继续认她当妈。”
刚说完,夏云胤的脸色悖然大变,冷哼,“嗬,她还有脸吗?就是看在她生你的份上,我才没有立马赶她离开。夏家的大门,可不是她想来就能来!”
夏以薇正好听到,闻言,低声沉道:“说什么话!不管做错了什么,你都没有资格置喙!”
这是怕夏今渊没有面子。
夏今渊勾勾嘴角,并不以为然,“我没事,五哥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她,的确没有那个脸,我们夏家对她已经仁至义尽了。当年走得潇洒,还发毒誓永不踏入夏家大门半步,结果呢,当年着急离开的是她,如今着急回来的还是她。”
“五哥没有说错,夏家的大门还真不是她想来便来,想走便走。”
“老六,长辈可以说她不对,而你,就算心里知道,也别轻易说出口。”夏以薇提醒,京里一些风言风语远在南省的她可都听说了,“前段时间京里有不少你和小叶的风言风语,老五把你们订婚场地安排到马场,还请了他那些朋友带妻子过来,就是有意替你和小叶洗一洗,你若自己再这么说,老五再怎么用心安排,也抵不过你自己自毁。”
夏以薇与夏今渊的感情很好,自然不愿意看到夏今渊的生活出现乱子,被人诋毁。
她所言很有道理,夏云胤立马转了方向,一道提醒,“以薇姐没有说错,我们可以说肖女士不好,你还真不能说。谁叫你是她儿子呢,当妈的再怎么不好,当儿子的还真不能说她坏话,你说了坏话,千错万错全是你一个人的错了。”
说着,他突然想到什么,拍桌,咬牙道:“前段时间圈子总能听到老六和弟妹的事,难不成,全是肖女士一手造出来的?”
“你才反应过来?”夏以薇皱眉,“不然,你以为会是谁?”
夏云胤以为是和肖女士一起玩得好的贵妇们,“我一直以为是她的朋友!”咬牙更紧了,都咬到搓出牙花,“她到底想要干什么!坏了老六的名声对她有什么好处?!”
为什么呢?夏以薇也想知道,她看向完全没有受影响的夏今渊,看看能否从他脸上看出丝端倪。
瞧了几瞅,见他神情如常,没有半点异样,反而抬抬眼帘,轻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夏以薇干脆直接问道:“你知道原因?”
所以,才如此平静?
夏今渊轻地哂笑声,俊雅的脸上已有了凉凉薄笑,“真正动机不明,目前动机应该是想逼我认回她这个当妈的。”
“认回后,她又有什么打算,我还在想。”夏今渊可不认为肖女士如此固执想要认回他这个当儿子的,全然是因为她幡然醒悟,要当个好妈妈了。
若真如此,也就不会存在拿着加了益母草的乌鸡汤给他喝了。
夏云胤则想到自己被肖女士算计一事,坐着的他长叹,顿觉他们家的老六着实可怜,“她要真有打算,那你可小心了。她为了见老夫人,绕了一个大圈子,认个干女儿把我给套进去,害我至今不敢再交一个女朋友,修身养性都跟和尚没区别。”
“这么厉害的人物,我看你真要少回京城,最好一直呆在部队别出来。她找不到你,时间长了,有什么打算也就慢慢放下了。”
以前的夏今渊也是这么想,可现在,他并为认为了。
从肖女士突然回国,并冲到他面前说什么“求他原谅之类”的话,夏今渊便开始提防肖女士,“汤”的出现更让他相信肖女士有着不可告人目的,但是呢,他不想去主动招惹肖女士,这才没有暗里去查。
他没有去查,他的老子还是查了查。
肖女士回国,到找上夏总司令,中途又纠结夏今渊,而在夏总司令印象里,他的前妻是修水会轻易在承诺什么,但承诺的事一定不会出任何差池的女子。
年轻时,她为了离开尽快离开,发誓不会再回夏家大门,不会让老六知道她的存在,如今却违背誓言,起了疑心的夏总司令这才暗中调查自己前妻在国外的生活。
不查还好,一查,夏总司令好几个小时才缓过神来。如此,才有了他后来交待夏今渊,不要轻易与肖女士见面,并让夏今渊和叶简俩人尽量少回京里。
谁知道几年过去,他的前妻还是如此纠缠,还在老六订婚大喜日找上门,又哭又闹惊扰老爷子、老夫人,夏总司令神情冰冷赶回夏家。
而老夫人一直没有让跪着的肖女士起身,有心示弱的肖女士也一直咬牙跪着,一直跪到夏总司令出现。
夏今渊看到自个老子回来,迎上去的他还不忘提醒,“夏老头,您的前妻已跪的一个半小时,意志顽强,另人佩服,您可得当心点,别再中美人计。”
年轻时的肖女士那可是大美人,夏今渊一直觉得自个老子当年就是肖女士貌美,这才娶她回家,到现在,还是如此认为。
夏总司令抬脚,直接踹来,“寻你老子开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