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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直播攻略txt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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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他也不强求,一开始的打算便是能去琅琊书院就好,其他随缘。

    如今这样,也算得偿所愿了。

    “如此甚好,那柳某便将这顽劣的儿子,暂时交托给先生了,还请先生多加照拂。”

    渊镜先生半真半假道,“令郎君煞气满身,若是不多加看照,老夫这琅琊书院要被掀翻。”

    柳佘一听,脸色稍稍变了变。

    旁人听渊镜这么说,肯定会觉得渊镜嫌弃柳佘儿子顽劣或者难以管教,

    柳佘却听出对方言外之意——渊镜先生与了尘大师一般,似乎都能看出兰亭命格的不凡。

    了尘大师曾说,能与他一样看出姜芃姬周身紫微帝气的,天下五国不出五指之数!

    只是,他家闺女似乎比较倒霉,不仅碰见了尘大师,还碰见了渊镜先生。

    “哈哈,老夫并非嘴碎之人,柳郡守大可放心。”

    渊镜先生看穿姜芃姬的面相,没有戳穿不说,还不动声色地替对方遮掩,可见他对此并没有旁人惯有的看法——以时下文人的观念,身负帝命的女子,不就是祸国妖姬?

    到了他们这般境界的,心胸早已脱离常人惯有的约束。

    不然怎么能叫高人?

    很多时候,哪怕看到了什么,也会保持缄默。

    柳佘勉强笑了笑。

    “若兰亭当真这般顽劣,掀了先生的书院,柳府倾家荡产,也会帮您重修书院……”

    渊镜先生抚须道,“有柳郡守这话,老夫倒是有些期待了。”

    柳佘:“……”

    哈?

    期待?

    此时,渊镜先生补充了一句,“东厢房的屋顶自从上次被大风掀开,几个学生手艺不好,补了补,每逢雨天还是会漏雨,柳郡守若真是替书院重修,倒是免去几个孩子爬屋顶的苦。”

    柳佘:“……”

    真看不出来,你竟然是这样的渊镜!

    渊镜先生在柳佘心目中,应该是皎皎如明月一般,高风亮节又难以接触的世外之人。

    现在一照面,怎么说呢……有些偶像破灭的感觉,貌似对方太接地气了。

    柳佘一旁的风仁,也是一副如遭雷劈一般的木然表情。

    谁都没想到,传闻中不食人间烟火的渊镜先生,现实中竟然这般,像是个老小孩儿一样。

    “既然如此,那柳某便去将小儿唤来,让先生过过眼……”

    渊镜先生笑道,“不急,方才在外头见过小郎君了,的确是个眉目清正,阳光健朗的孩子。不用劳动柳郡守,我让弟子替郡守跑个腿就好,郡守不如陪我这个老头下一局。”

    不知为何,柳佘听到渊镜先生这么说自家闺女,心中陡然有些惴惴不安的感觉。

    眉目清正还能理解,阳光健朗又是从哪里看出来的?

    不仅柳佘懵逼,跟着渊镜先生的祖德青年也懵逼了。

    刚才那个粗鲁莽撞的半大少年,竟然是柳郡守家的郎君?

    “那便劳烦了。”

    柳佘面上沉住气,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他觉得,他家闺女是不是又惹事了?

    “祖德,你去布置,为师与柳郡守手谈一局。”

    世人皆知,渊镜先生精通琴棋书画。

    但他的学生知道,先生最爱下棋,经常能打棋谱,自娱自乐一整夜。

    渊镜先生手执黑子,背对着门口,后脑勺像是长了眼睛一般,对刚刚跨过门的青年说道,“子孝,你替为师跑一趟,去芳和院天字三号室唤一声,便说小郎君的父亲喊她过来。”

    那名青年似乎刚沐浴完,一袭乌发带着水汽,打湿了两肩。

    听到师长这么吩咐,他不疑有异,垂眸低目应下。

    “那位小友……也是……先生高徒?”

    柳佘一抬眼,险些把棋子丢出去,甚至都忘了疑惑一个问题——

    他又没说自家闺女在哪个汤泉室,为何渊镜先生能说得那么精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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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渊镜先生笑了笑,问柳佘道,“你说子孝?他是我前阵子收下的,也算圆了一个缺憾。”

    他说的时候,那名青年早已经转身离去,只留一个稍显清瘦高挑的背影。

    柳佘听后,双目微睁,不知想起了什么东西。

    良久,他才讪讪低语道,“原来,他便是先生第四徒,果真是样貌非凡……”

    嘴上如此说,内心却暗暗生疑,何时卫子孝成了渊镜的入门弟子?

    他心中惊疑不定,眸色随之一暗。

    卫慈是琅琊人氏,也在琅琊求学,但因为家中变故,后来举族离开东庆。

    渊镜先生眸子微微一眯,清冷的眸光似乎洞察了一切,见柳佘这个反应,意有所指地道了一声,“原本,我是收不到这个徒弟的,虽有师徒之缘,却实在无师徒之份……”

    柳佘执棋的手顿了顿,面色带着适当的好奇和狐疑。

    “既然如此,为何先生又将他收入门下了?”

    “你不知,子孝这个孩子心中有一心结,这也导致他为人聪慧却也喜欢钻牛角尖,一个不慎便会踏上歧途。以前我两次想收他为徒,都被他拒绝。如今他肯顿悟,我自然欣喜万分。”

    对于渊镜来说,再也没什么比看好的苗子解开心结,茁壮成长更加令人欣慰了。

    柳佘像是听到天书一般,彻底懵逼了。

    一向只有别人追着渊镜想要拜师,竟然还有人能让渊镜追着收徒?

    卫慈……貌似阿敏也只说他是不错的谋臣。

    简单来说,那就是——聪明人中最美的,美人儿之中最聪明的。

    这是一个用脸刷正史,计谋心计只出现在野史话本的男人。

    所以……渊镜先生,你确定自己没有开玩笑么?

    “能被先生这般喜爱,想来各方面都不弱。”

    柳佘努力让自己维持正常,以免露出破绽。

    “这是自然,子孝,宜家宜室。”

    柳佘和一旁看棋局的风仁:“……”

    等等,宜家……宜室?

    这个形容,确定没有毛病?

    咚咚咚——

    姜芃姬慵懒地泡在汤泉之中,额上枕着一条折叠整齐的布巾,乌黑长发用发簪固定在头顶,露出纤细白皙的脖颈,肌肤蒙着水珠,因为雾气影响,仿佛整个人都加了滤镜一般。

    虽然她身上还穿着衣裳,但直播间的观众却纷纷表示他们要受不住啦。

    【糖炒栗子】:#色,好想爬进去和主播来一个鸳鸯浴啊。

    【主播正面上我】:总有刁民和朕抢主播。

    听到外头的敲门声,姜芃姬睁开微醺的眸子。

    她的脸上带着雾气熏腾之后的薄薄红晕,好似涂了一层上好的脂粉。

    是侍女送酒过来了?

    她眉梢轻扬,慵懒道。

    “进来!酒直接放在池边就行……”

    屋外,得到允许的卫慈微微拉开门扉,湿热的暖气扑面而来,视线之内全是白雾。

    直播间的观众最先发现异常,此时姜芃姬依旧慵懒地半阖眼眸。

    【举个栗子】:主播别睡觉啦!!!有个陌生男人进来了,千万要小心!

    【老司机联萌】:是个男的,不是送酒的侍女,主播你别睡过去,小心被占便宜。

    【威风堂堂】:主播,睡你麻痹,麻利起来嗨!

    有人提醒姜芃姬,自然也有人注意到那个陌生男人的模样。

    不过须臾,花痴舔屏的弹幕就将那些提醒全部盖了过去,盛况空前。

    看着弹幕的变化,姜芃姬的眉头轻蹙。

    她不用转头,也能猜到来人的盛世容颜。

    直播间的观众别的优点没有,审美还算正常,不是什么美颜都能让他们舔屏的。

    “你似乎走错门了。”

    姜芃姬头也不回地道,两臂撑着池边,全身放松。

    外头的陌生男人并没有进来,而是垂首低语,那嗓音介于少年与成年之间。

    “在下卫慈,您的父亲唤您去蔷薇院天字一号间。”

    姜芃姬听了,蓦地扭头对那人对视,问道,“你说我父亲?”

    卫慈身体微不可查地僵了一下,猛地垂下头,旋即又恢复正常,似乎那般异样未曾出现。

    他肯定地道,“是,令尊正与家师对弈,特命在下过来通传一声。”

    姜芃姬暗暗揉了揉眉心,泡温泉虽然很舒服,但也不能久泡。

    “这位郎君干嘛那么拘谨?你稍等一下,我收拾一番便跟你过去。”

    “无妨,郎君自便。”

    下一秒,大门又重新合拢,门口隐隐有一团人影,可见那人并没有离开。

    见状,姜芃姬蹙了蹙眉,却也没说什么。

    从温泉中爬出来,她暂时将直播间关闭,简单擦拭之后换上干燥的衣袍。

    做好这一切,再将直播间打开,同时推开那扇纸门。

    她对着跪坐在门口的卫慈道,“劳烦郎君带路了。”

    此时,没了雾气遮掩,卫慈的容貌清晰落入她的视线。

    看到真人,她倒是能明白,为何直播间的颜控狗会如此激动了。

    乌黑茂密的长发带着湿热之气,披于两肩,印出湿痕,发梢滴答滴答缀着水珠儿。

    面如冠玉,肤若细瓷,因为热气影响,脸颊上带着些许薄晕,给人一种微醺迷醉之感。

    鬓若刀裁,眉如墨画,一双纯黑的眸子带着薄凉冷静之色,与姜芃姬对视之时,竟没有透不出半点儿情绪,好似将整个心神都放空了……不说其他,仅凭这个,便让姜芃姬觉得有趣。

    貌似她与这名青年也才初见,为何对方对她有如此高的戒备心?

    眼眸一转,计上心头。

    姜芃姬单膝蹲身,稍稍凑近青年,那双看似波澜不惊的眸子不可控制地起了涟漪。

    “若非郎君有喉结,无耳洞,我还以为是哪家小娘子呢,竟然独身跑来汤泉。”

    卫慈冷着脸,微微向后一仰,拉开和姜芃姬的距离,略有些不悦地蹙眉。

    “小郎君这个玩笑可开得过分了些,慈不喜旁人以容貌为谈资取乐。”

    姜芃姬起身,双手环胸道,“我明明是在夸奖你长得好看。”

    卫慈抿紧了唇,起身领路,冷硬道,“慈是男子,以妇人比喻,着实失礼。”

    姜芃姬:“……”

    呦,脾气挺大啊!

    “兰亭?”

    熟悉带着些疑惑的声音横插一脚。

    姜芃姬寻声望去,只见一名长身玉立的少年依靠小亭,对她浅笑,眸光闪烁着惊喜之色。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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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啧啧,我以为是谁呢,原来是大名鼎鼎的风二郎君。您老的踪迹,可真让人好找。”

    姜芃姬走至廊边,与风瑾所处的地方隔着一片活水塘,两人隔空对话。

    风瑾倍感冤枉,他又不知道姜芃姬这个时候到上京?

    若是早点知道,他肯定不会跟同窗一道出来泡泉玩耍了。

    刚才凭栏眺望,蓦地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本以为是自己眼花了,没想到真是小伙伴。

    “几月不见,兰亭这伶牙利嘴有增无减,莫须有的罪名扣得干脆利落。”风瑾笑笑,此时他身边的同窗喊了他一声,风瑾便有些歉然地对姜芃姬道,“兰亭莫怪,稍后再叙。”

    姜芃姬打完招呼,发现那个卫慈正神色冷淡地望着风瑾转过身的背影。

    “刚刚碰见了熟人,卫郎君继续带路吧。”

    卫慈收回视线,不发一语。

    一前一后,很快便到蔷薇院天字一号间。

    “兰亭过来,这便是渊镜先生。你以后跟着先生学习,切记,不可顽劣胡闹。”

    柳佘的棋艺不差,但跟渊镜相比还是欠了火候,所以输得干脆利落,却也没觉得郁闷难堪。

    卫慈将人带来的时候,棋盘大势已去,柳佘干脆转移注意力。

    渊镜先生对姜芃姬道,“小友,又见面了。”

    “先生好。”她乖巧地喊了一声,对柳佘说,“父亲放心,孩儿知道。”

    此时,正与同窗低声交谈的卫慈以余光瞥了她一眼,又不动声色地转移视线。

    渊镜先生棋瘾上来,虐了一个柳佘哪里够?

    “我唤你兰亭好了。”他视线挪向姜芃姬,问道,“与我手谈一局可好?”

    “恭敬不如从命。”

    姜芃姬本身是不懂下棋的,但是柳羲却学过,虽然棋艺不怎么样,可基本功很扎实。

    继承柳羲记忆的她,自然也是“会”下棋的。

    开局有些凄惨,风仁和柳佘这俩观棋者都看不下去的那种,恨不得撸起袖子自己来。

    柳佘更是怀疑了,自家闺女这个棋艺不该这么差啊。

    魏渊那家伙是怎么教的?

    出人意料,渊镜先生仿佛是初学者一般,胡乱落子,让人摸不清他在打什么主意。

    作为对弈之人,姜芃姬却明白对方这是有意在引导她。

    不由得,姜芃姬对棋局多了几分认真,脑海将柳羲的记忆仔细翻了一遍,熟悉吃透之后再以自己的方式计算,她落子的速度越来越慢,最后甚至要思索小半盏茶的功夫才落下棋子。

    直至这时,渊镜先生倏地笑了,这一局棋才算真正开始。

    渊镜先生看着棋面,笑道,“这一局是我赢了。”

    姜芃姬紧紧抿着唇,几乎成了直线,眸光还带着些许火热之色。

    “再来一局!”

    “不下了,不下了。”渊镜先生摇头,露出些许困乏之意,“老人家已经上了年纪,哪里能与年轻人比拼精力?兰亭若是还想下棋,在场众人就数子孝棋艺最高,你与他耍两局好了。”

    姜芃姬蹙了蹙眉,视线投向卫慈。

    只见对方敛了敛眼睑,声音淡漠地道,“慈身体略有不适,不便与小郎君对弈。”

    姜芃姬:“……”

    她没把对方怎么着吧,脾气这么大?

    不仅是姜芃姬觉得诧异,平日里与卫慈关系好的同窗也倍感疑惑。

    “子孝今日是怎么了,为何总觉得像是变了个人一般?”

    “你也这么觉得?是不是那位柳小郎君无意取笑他的容貌了?”

    虽然这个年头,男子的“美貌标准”以柔和为准,通俗来讲就是越娘越好,身娇体软,风一吹就倒,但也有些人厌恶那般风气,卫慈便是其中一员,最恨被人当做女子,更加厌恶旁人在他容貌上做文章……如果柳羲犯了这个忌讳,被卫慈冷言冷语对待,似乎也能说得通?

    姜芃姬耳力惊人,自然没错过这些人的谈论,她也是一脸懵逼。

    顶多就是说了一句人家长得好看吧,至于这么大火气?

    不过她又不是信用点,更不是金子银子,不能指望什么人都喜欢自己,卫慈不待见就不待见呗,又少不了一块肉,姜芃姬没多久就将这个细节抛之脑后,默默坐在一旁看其他人玩乐。

    柳佘和风仁这些长辈也识趣,知道自己在场,其他小辈会很拘束,干脆找了个借口走了。

    不过柳佘离开之前还给闺女打了个眼色。

    千万别露陷儿了啊,闺女!

    “会玩行酒令么?”

    姜芃姬年纪小,其他人不是已经弱冠便是差不多的年纪,她一个半大少年默默坐在角落看着旁人嬉戏谈论,这个场景怎么看怎么有些凄凉可怜,于是有人主动上前攀谈。

    她默了一会儿,道,“我会喝酒。”

    “哈哈,你小小年纪,抿那么两口酒,哪里能算会喝。”对方笑了笑,自来熟般拍了拍她的肩,“以后便是同窗了,到了书院之后,要是碰上什么人为难你,你报上我的名讳……”

    她腼腆地听话点头,睁着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

    如果截图下来,估计可以给图片命名为——姜芃姬式乖巧jpg。

    行酒令本为酒席间助兴的活动,姜芃姬也懂一些规则。

    在场青年无一不是学霸级人物,哪怕有几个不是那么厉害,也是勤能补拙类型。

    他们玩行酒令,内容自然是怎么难怎么来,诗词歌赋齐上,策论满天飞,偏僻生涩的地理学识或者野史、人物传记……总之一句话,虽然听不懂,但是总感觉好厉害的样子。

    半个时辰下来,姜芃姬塞了一脑子的之乎者也。

    托腮冷漠脸。

    察觉到有人靠近自己,偏头扭过去,只见那位脾性挺大的卫慈将一只托盘向她推了推。

    上面装了各色干果零嘴。

    对方眼睑微垂,避开姜芃姬的视线。

    姜芃姬诧异,问,“我是不是哪里得罪过你?”

    卫慈答非所问,“慈前些日子听文彬提及过小郎君。”

    姜芃姬怔了怔,倏地想起自己之前忽悠韩彧的说辞。

    她曾经忽悠韩彧,说自己在梦中见过程靖和卫慈一行人,还以“貌若美妇”形容卫慈。

    额……因为这个么?

    她尴尬地咳嗽一声,有些底气不足地道,“那只是一个误会,本是拿来搪塞他的……”

    果然,一个谎言需要数个谎言去弥补漏洞。

    卫慈平淡地道,“无妨,小郎君既然不是有意,慈自然也不会揪着不放。”

    姜芃姬暗中眯了眯眼,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卫慈不解释还好,越是这么解释,她反而觉得有些欲盖弥彰的味道。

    内心这么想着,表面上却十分乖巧地嗯了一声。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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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比一只凶残嗜血、以人肉为生的凶兽死死盯着他脆弱的脖子,雪白的利齿还有些许碎肉,上面还滴答滴答缀着涎水,他的鼻尖能嗅到扑面而来的腥臭,死亡的阴影始终将他笼罩,本以为要死,下一秒,对方变成了巴掌大的白猫,对着自己萌萌地清脆地喵了一声……

    大概,就是那种错觉。

    “可是,为什么我总觉得你在有意防备我?我像是罗刹一样会吃人么?”

    姜芃姬不解地托着腮,唇角勾着一抹淡笑,仿佛十分无辜地问他。

    当然,这也仅限于错觉。

    卫慈收敛心神,神经紧绷,如临大敌一般,可表面上却平静地叙述。

    “小郎君误会了,慈何时有意防备你?交浅切忌言深,慈与郎君并不熟,自当保持距离。”

    姜芃姬眯了眯眼,倏地凑近他,卫慈的反应也十分有趣,仿佛一只受到惊吓的兔子。

    只见对方猛地向后一仰,她心中哂笑,不退反进,凑近卫慈耳畔低语,距离那么近,她能明显感觉到对方身上传力的颤栗,那种无妨以理智控制的畏惧和惊恐,这让她越发的好奇。

    “卫子孝。”姜芃姬收敛刻意装无辜的声线,恢复之前的清冷严肃,说道,“我是不知道你为何如此防备我,甚至对我畏惧如蛇蝎虎狼,但我希望你明白一个道理——你越是表现得这么清楚,越能引起我的好奇和探究欲。所以说,你这到底是躲避我呢,还是欲擒故纵呢?”

    也不知道是哪句话刺激到了卫慈,对方的反应要炸了。

    咚——

    角落的动静惹来其他人的注目,只见一个身形尚幼的人单手擒住卫慈双手,表情冷漠,眼神凶戾,反观被禁锢的卫慈则稍显狼狈地躺在地上,因为挣扎或者别的,双颊染上绯色。

    扑通一声,有个坐在汤泉边的学生看到这一幕,吓得丢了手中的瓜果盘子。

    额……发生了什么事情?

    “抱歉,在玩闹呢,你们继续你们的。”

    姜芃姬仿若无人般笑了笑,原本俯身半跪的姿势改为跪坐,抬手松开禁锢卫慈手腕的那只手,眼神好一些的人能清楚看到卫慈手腕上留下的隐隐发青的指痕……玩得有些激烈啊。

    卫慈胸口急剧起伏,表情更是降到零下好几度,望着姜芃姬的眸子布着些许血丝。

    “你刚才想把我推开,我反射性以为你要袭击我,所以就……”

    双手一摊,姜芃姬一副“这并不是我的锅”的模样,卫慈紧紧抿着唇,半响不发一语。

    撑地起身,卫慈没有理会旁人关切的言语,大步流星离开汤泉间子。

    只要眼睛没瞎,谁都能在卫慈背上看到硕大四个字——我生气了!

    惹火卫慈的罪魁祸首,姜芃姬此时也是一脸懵逼,这个锅她不背啊。

    她又不想得罪卫慈,毕竟他可是渊镜先生座下四徒之一,在琅琊书院有自己的人脉,属于不可得罪的校园一霸,她是要去上学的,不是要过去打架的,无缘无故去招惹卫慈做什么?

    现在的情形却是,她不想得罪卫慈,卫慈自己凑过来让她得罪,末了还把锅甩她身上。

    真踏马冤枉!

    哦,你是小公举,你说了算。

    直播间的观众颇为失望,还以为主播要直播开车呢,没想到连一辆玩具车都不开。

    【你的益达】:#色,刚才主播把人单手禁锢在地上,我都以为要开车了。

    【主播正面上我】:以前一直觉得霸道总裁强势壁咚很俗套狗血,但现在明白了,为何如此俗套还能流行……完全是因为被壁咚的那一瞬,有一种被征服的快感啊!

    【主播侧面上我】:主播那个更应该叫地咚吧?要是站着壁咚,估计只能咚到人家胸。

    看着直播间观众谈论,姜芃姬这个当事人都不由得产生一种错觉——

    她欺负人家小公举了。

    可问题,她真的没有这么丧病啊。

    不仅直播间的观众如此以为,甚至连围观现场版的人也是这么想的。

    “虽然子孝生得貌美,但却是货真价实的男子。”之前那个和姜芃姬套近乎的人凑过来,不知道是幸灾乐祸还是别的,“如今契兄弟虽多,但小郎君这个年纪,还是小了些。”

    说完,还对她挑了挑眉,传递一个男人都懂的眼神。

    姜芃姬听后,脸都黑了。

    卫慈离开汤泉间子,外头冷风一吹,让他发热的脑子清醒了大半。

    正如姜芃姬所说的,他若是表现如常,没有露出丝毫异样,对方估计连瞅都不瞅他,这也正好顺了他的心意。可偏偏他还未做好充足的心理准备,表现出了异常,继而引起对方注意。

    如今这个现状与他起初的打算,完全背道而驰。

    茫然站在廊下,天空那一轮皎洁白月倒映在水塘之上,景色宜人,令他心境稍稍平稳。

    冷静了,他却不打算就此回去,他怕自己还会露出马脚。

    天知道,姜芃姬说出刚才那一番话,将他吓得全身汗毛倒竖,险些魂飞胆裂。

    “罢了罢了,平常待之。”

    卫慈冷静半响,给自己做足了心理暗示,直至他觉得可以正常面对姜芃姬之后,这才反身回到汤泉间子。只是刚刚打开门,却见里面空无一人,矮桌上还散落着些酒令牌子。

    他望着空荡荡的汤泉间子怔了怔,“人呢?”

    搞事去了。

    姜芃姬觉得今天的事情有点儿多,泡泉没怎么泡,糟心事反而碰到一堆。

    尤其是她被小公举卫慈“冤枉”之后,紧跟着又有事情找上门了。

    这次是小伙伴风瑾同学传来的场外救援,当她赶到的时候,事情已经闹得有些大了,本来风度翩翩的风瑾少年一脸怒色,脸上挂彩,青紫瘀痕在那张白玉一般的脸上显得十分刺目。

    风瑾可是中书令风仁的嫡次子,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打他,还照着脸打?

    姜芃姬看到风瑾不仅脸上有伤,胳膊还被刀子割了一刀,险些染红半条手臂,火气直冒。

    “哪里来的王八羔子,连小爷罩着的人都敢打?”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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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瑾原本还疼得龇牙咧嘴,等他听到姜芃姬如此嚣张登场的宣言,手不疼了,他胃疼。

    如果是在河间郡,她这么嚣张没事,好歹柳佘能兜着。

    可如今,这里是上京,天子脚下,她并不占地头蛇的优势,竟然还能这么嚣张。

    想到自己方才的谦和退让,最后换来这般羞辱和手臂的一刀,顿时觉得,还是嚣张好了。

    “兰亭,小心,这些人来者不善。”风瑾左手捂着伤口,刺目的鲜血从指缝不停流出,脸色因为疼痛和失血而苍白,甚至连说话的声音都十分虚弱,“北疆皇庭派来的使者……”

    姜芃姬看看庭院内与人对峙的几个壮汉,一个一个披着黑发,辫着细小的辫子,头上扎着花布巾,浓眉斜飞入鬓,模样面孔比较深邃立体,一眼就能瞧出这些是外族之人。

    只见他们一个一个裸着上身,肩头胸口纹着奇特而复杂的纹身,隐约能看出狰狞凶兽的模样,上身露出石块般鼓起的肌肉,一条手臂比风瑾少年大腿还粗,肌肤上抹了油,还能反光。

    “呵,北疆皇庭派来的使者?”姜芃姬冷冷狞笑一声,上前两步,人群自动为她分开一条道,“风瑾,你这年纪是活到狗肚子身上了吧?堂堂中书令之子,竟然被人这么欺负?只是几条看门狗而已,又不是北疆皇庭后裔,你就被打成这个模样,真给你老子丢脸。”

    风瑾表情都变了,倒不是生气姜芃姬说得难听,而是事实就是如此。

    堂堂中书令的儿子,在昌寿王名下的汤泉馆舍被人打了脸,还伤了重要的右胳膊。

    几天之后的考评,因为这个伤势,他极有可能无法参加。

    “你骂谁是看门狗?”

    姜芃姬站在风瑾面前,视线对向开口的人,其他学子有些在观望,有些则是想要上前相助,但他们并没有带任何趁手的武器,单单比较个头,哪里是这些小山般持刀壮汉的对手?

    风瑾最倒霉,伤了胳膊还被打了脸,其他人则是衣裳凌乱,偶有擦伤。

    “啧,哪条狗偷了他嫂子,骂得就是哪条狗。”姜芃姬像是吃了火药一般,心情差得很,这会儿有人凑到她面前找抽,自然是不客气地一顿猛怼,“北疆不是给人分三六九等么?除了皇室是一等人之外,其他都是次等垃圾。说你们是看门狗,这是夸奖,彰显两国友谊呢。”

    风瑾从未见过这么泼辣的姜芃姬,一时间也惊得忘记疼了。

    那些糙汉也被姜芃姬这么一顿骂给噎到了,领头那人模样凶悍,却不是擅长口舌之人。

    他们觉得那些书生文弱,嘴巴里只会念叨什么之乎者也,两条大腿加起来没自己一条胳膊粗,正值敏感时期,哪怕他们羞辱这些白斩鸡,东庆皇室也不会对他们怎么着。

    “你、你说谁偷嫂子了?”

    领头的壮汉面色闪过一丝惊慌,提刀先前一步,瞬间拉近他与姜芃姬的距离,恶狠威胁。

    姜芃姬呵呵一声,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你还偷了你老子的小老婆呢。”

    风瑾知道姜芃姬不会无的放矢,估计她说的这些话还是真的,不然那个壮汉的反应不至于这么激烈……蓦地,他不禁想到那夜匪寨,自己一个照面便被姜芃姬抖开底子的场景。

    “怀瑜,哪条狗伤你的?”

    姜芃姬根本没将眼前这些壮汉放在眼里,不服就干,她吵架不输人,打架更加不可能输。

    “兰亭,东庆乃是礼仪之邦……”风瑾暗暗苦笑,“对了,打我的是那个扎绿头巾的。”

    他内心觉得姜芃姬这么说很爽,但也要注意两国影响啊。

    不过小伙伴愿意为自己出头,这份心意不能拂拒。

    “跟人说人话,因为人听得懂人话。跟狗就要说狗话,因为狗听不懂人话。你瞧,你跟他们说人话,他们听不懂。可我跟他这么说,他们不是听得懂了么?”姜芃姬啧了一声,“对待外国友人,你应该随之改动,积极消除语言隔阂,这才是正确的外交方式……”

    所有人都知道姜芃姬这是鬼扯,偏偏有人觉得自己被洗脑了。

    这番歪理,似乎还真有那么些意思哦。

    那几个北疆壮汉本来就是过来挑事的,原本欺负那几个文弱书生还挺痛快,碰见姜芃姬这么一个伶牙利嘴的,顿时火冒三丈,说不过那就打,反正不死人就没事。

    东庆重文抑武多年,北疆边境那些倒算得上铁骨铮铮的汉子,但他们进入东庆之后,看到的男子莫不是簪花扑粉、走路都恨不得扭腰的娘炮,偶尔有几个正常的,也是四肢不勤。

    他们可以拍胸脯说,满院子的白斩鸡加起来还不够他们砍的,更别说眼前这个矮个子了!

    事实证明,他们今天似乎碰到了一个假娘炮,真大力士!

    砰——

    姜芃姬身形瘦小,有灵巧的优势,而她的力气和外表根本没有一毛钱的关系。

    原以为抬手就能拿下,却不料姜芃姬比泥鳅还要滑溜。

    空手夺下其中一人手中刀刃,两指捏着对方手腕关节,不但迫使对方松开握刀的手,同时一个旋身近对方怀中,一拉使对方身体前倾,另一手手肘向上猛地一击,正中那人的喉结。

    电光火石之间,又接住对方脱手的大刀刀柄,同时扭身以膝盖向上一顶。

    耳朵灵敏的,甚至能听到一声囊袋破裂、液体迸溅的声响。

    众人:“……”

    等等,那个位置……

    风瑾吓得向后退了一步,两腿隐隐打颤。

    姜芃姬以那个壮汉的身体为盾,挡下冲着她背心的一刀,手腕翻转,刀身调转一个方向。

    她的背后像是长了眼睛一般,刀身灵动地从偷袭者的眼前划过,顿时血液洒开,看得人眼睛生疼不已。这还未完,她将“盾牌”丢下之后,手指成爪扼住其喉咙,向下一扯掷在地上。

    脸着地不说,姜芃姬给予的力道再加上本身下坠的力道,整张脸血肉模糊,成了平底锅。

    明明是十几个大汉围殴一人,但看场上的形式,怎么看怎么像是姜芃姬围殴他们一群人?

    风瑾知道姜芃姬能打,但不知道她已经能打到这个地步,见谁打谁。

    那些壮汉可都是饱经训练的北疆悍士,人数极少,但战场上却仿佛人头收割机。

    “说,你哪条狗爪子弄伤怀瑜的?”

    对方被姜芃姬踩着一侧脸,面庞扭曲,动弹不得,好似被一座五指山压着。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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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芃姬下手基本没有留情面,虽然都还活着,但基本已经废了。

    依照北疆三族的风气,这些残废之人的下场就是被抛弃,丢在野外和野兽争命。

    在资源稀少,环境恶劣的北疆,这是比死还要难受的结局。

    “不回答?那好,两条胳膊都砍了。”

    说罢,她手中大刀已经饥渴难耐。

    此时,院外传来一阵盔甲碰撞的声音以及一串沉重跑动的脚步声。

    “慢着!”

    你让慢着就慢着,那她多没面子啊,姜芃姬心中哂笑。

    终究晚了一步,手起刀落,一条血淋淋的胳膊齐根被斩断。

    姜芃姬冷漠地抬头望了眼院外,两列身穿甲胄的北疆士兵跑了进来,手上全部带着锃亮的兵器,一个一个杀气腾腾,周身气场俨然像是蛰伏的凶兽,气势上给人十分压迫的感觉。

    “你竟然……”

    人群中出来一名北疆装扮的男子,看着躺了一地的北疆悍士,脸色都青黑了。

    “我用本事砍的人,凭什么让我停手?”姜芃姬挪开踩人脸的脚,将对方踢开,旋即面色冷硬地与来人对视,“要怪就怪你开口太慢了,哪里能怪我下手太快?”

    她先发制人,不给对方兴师问罪的机会,“这里是东庆,不是你们蛮荒不开化的北疆,不想遵守规矩就麻利滚回去。既然想要与皇室联姻和谈,也请拿出你们和谈的诚意。”

    姜芃姬把人打了,胳膊也当着人家面砍了,情势已经覆水难收。

    说到底,这是为了他才出头的,风瑾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拖后腿?

    他喘匀气息,忍着手臂上剧烈的疼痛,苍白着脸道,“重伤朝中重臣之子,羞辱东庆年轻学子,这便是贵庭和谈的诚意?今天的事情不能轻易结束,你们北疆必须给一个说法!”

    如果这些人耍弄的是普通百姓或者寒门弟子,这件事情东庆方面再不爽也只能咽下去。

    毕竟他们要以“大局”为重。

    但结果呢?

    众人之间受伤最重的是风瑾,他是东庆四大高门之一风氏的嫡次子,中书令风仁的儿子!

    他脸上的青紫瘀痕若是不用上好的伤药抹着,估计十天半个月也消不下去,除此之外,他的右胳膊还被砍了一刀,鲜血流淌不止,右手受伤意味着无法动笔,影响了即将到来的考评。

    为了能在考评中大出风头,哪个学子没有下过狠功夫?

    风瑾错过这次考评,意味着他之前的努力全部白费了,甚至连一早做好的计划也被打乱。

    这么大的损失,谁来补偿?

    风瑾遭受这些委屈,他甘心白白被人打了一顿?

    风仁会善罢甘休?

    风氏会善罢甘休?

    对于一个有头有脸,传承千余年的士族来说,命可以丢,脸不能被打。

    见姜芃姬与风瑾一唱一和,态度嚣张,那位带兵过来的北疆男子也僵硬了脸。

    姜芃姬又火上浇油,趁机补了一句。

    “若是你们无意和谈,也趁早说明白了。今日你们刻意羞辱朝中重臣之子,这件事情必然要上报官家。与其在这里瞪着我瞧,还不如滚回去问问你们家主人,这件事情该怎么摆平!”

    对方被姜芃姬这么一呛,肚子积蓄了老多的火气。

    几个北疆悍士在这里找麻烦,本来也是有人暗中授意的,哪怕伤了人也不怕,到时候自然会有人出来撑腰,东庆软弱惯了,哪怕为了“大局着想”,这次吃的亏也要咽下肚子。

    但是万万没想到,过来找麻烦的北疆悍士欺负人不成反被人摁在地上蹂躏。

    那名北疆男子乃是此次护送和亲公主的北疆将领,在北疆三族之间也有一些地位和脸面。

    他本该趾高气昂带兵过来,意图兴师问罪的,现在反而被一个半大小子弄得下不来台。

    “你又算个什么东西,伤了我们北疆的勇士,也该付出代价……全部抓起来。”

    北疆男子定了定心神,打算先把人抓起来,暗中来一个死无对证。

    只要一口咬定是自己吃亏,依照东庆皇室一贯软弱的作风,北疆吃不了亏。

    什么“朝中重臣之子”,只要不是踢到铁板,在联姻已经板上钉钉的情形下,东庆皇室不敢撕破脸皮的……所以,那位北疆男子看着姜芃姬以及风瑾的眼神,多了一丝杀意。

    事实证明,他们踢到的不是铁板,是一堵铁墙啊!

    “兀力拔,你说要抓谁?”

    此时,柳佘的声音从人群传来。

    北疆男子没想到竟然有人能喊破自己的身份,不由得循声望去。

    “我儿子说得没错,这里是东庆,不是你们北疆。不想有来无回,那就乖乖夹紧尾巴做人。否则的话,任凭其他老不死再怎么保你们,我柳仲卿也要让你们走不出上京城门!”

    落后一步的风仁脸色阴沉地看了看狼狈的儿子,再看看嚣张的北疆一伙人,心中冷冷哂笑。

    他倒是没有开口怼那几个北疆来使,而是直接选择了无视,令人去请医官过来。

    “把伤口包扎一番,等会儿与为父一道进宫面圣。”

    风瑾惨白着脸,点了点头。

    兀力拔如今骑虎难下,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

    原本过来是为了削人面子,如今却被人反削了脸面,还被对方掷在地上踩了两脚。

    “下次带着点儿脑子出门,想要给人下马威,也先看看对象到底是猫还是虎。”姜芃姬上前啧啧了两声,无视对方难堪的脸色,“怀瑜手臂没事就好,要是出了什么事情,导致以后握笔不畅,兀力拔,我也不要你这条贱命赔偿,聪明些自断双臂谢罪好了……”

    兀力拔的脸色彻底成了锅底灰,看向姜芃姬的眼神带着十足的杀意。

    若是一般人,早就被吓得魂飞胆裂,偏偏她是姜芃姬。

    说句不客气的,她杀过的人比对方吃过的米还多。

    “这话,也得看你们东庆的皇帝答不答应。”

    说完,兀力拔带着人走了,也不管地上半死不活的北疆悍士。

    看到他们离开的背影,姜芃姬倏地一刀砍向一旁的假山。

    柳佘随之叹息,“别看兀力拔这人像是个无脑的莽夫,实际上却是北疆少有的智将。”

    “换而言之,怀瑜这次吃亏,很难找回场子了?”姜芃姬深吸一口气,很快就明白其中关节,“这么说来,南蛮四部已经胜了南盛,而南盛也已经派遣使者到东庆求援了……怪不得,北疆三族会这么嚣张。要是这次受伤的人不是怀瑜,而是其他人,恐怕要闹出人命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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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芃姬一早就已经预见南盛战败的结局,只是没想到他们借兵求援的消息现在才传到东庆,偏偏还好死不死和北疆三族联姻队伍碰上一块,这下子东庆可要满头包了。

    东庆与南盛虽然也有摩擦,但怎么说都算是大夏一脉,而北疆三族和南蛮四部属于外族。

    通俗讲,东庆和南盛属于一个爹生的两个儿子,哪怕分了家也是连着骨头,可北疆三族和南蛮四部却是觊觎他们家产的外敌,为了捍卫祖宗家产,两国肯定要暂时放下恩怨联手。

    倘若南盛真的被南蛮四部的铁骑击溃,东庆将面临被北疆三族和南蛮四部双面夹击的危险,灭国之期指日可待,所以南盛向东庆借兵,东庆不得不借,两者可是唇亡齿寒的关系!

    不过,要是借了兵,势必会牵动东庆边防的兵力,用以抵抗北疆的兵力也会受到影响。

    北疆三族和东庆打仗多年,一向赢多输少,偏偏东庆还作死推崇什么“重文抑武”,可以预见南盛此次过来借兵之后,东庆用于北疆的兵力将会分薄,也难怪北疆来使如此有恃无恐!

    柳佘喟叹一声,说道,“北疆三族觊觎东庆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只希望官家脑子清楚一些,切莫引狼入室,联姻终非一劳永逸的法子……只是如今看来,似乎已经迟了……”

    风仁怜惜地看着自己的儿子,那张苍白失血的脸看得他心中一阵阵抽疼。

    听到柳佘的叹息,他冷冷一嗤,对那个坐在龙椅上的男人相当蔑视。

    尽管知道此次进宫讨不到什么公道,但风仁也要让那个皇帝知道一下,风氏不是好欺负的!

    对着柳佘歉然拱手一番,风仁带着刚刚处理好伤口的儿子离开,始终面若寒霜。

    经历这么一遭事情,不少人也没了泡泉的闲心。

    蓦地,姜芃姬肩头被人拍了一下。

    “真没想到你还有这等俊俏的武艺!看得人想要大呼爽快。那些个龟孙子我也看不爽,只是没办法像你一样上去揍。都说北疆悍士无畏生死,如今看看,似乎还没你厉害。”

    她克制住将对方反扭制服的冲动,神色自若地扭头,竟然是之前那个跟她套近乎的青年。

    看在那句“龟孙子”的份上,姜芃姬面无表情地警告了一句。

    “我不喜欢旁人从我背后拍我肩膀,若你是陌生人,你这条胳膊恐怕保不住了。”

    对方怔了怔,触电般收回自己的手,怪哉道。

    “瞧你年纪小小,没想到戾气倒是重。”

    正说着,一行人回到蔷薇院天字一号间。

    还隔着一条走廊,姜芃姬发现廊下站着一抹高挑清瘦的白色身影。

    那人如墨般的黑发披肩,隐隐露出苍白紧抿的唇和些许下巴。

    许是听到脚步声,对方略一转身,淡漠的视线扫了一圈,固定在姜芃姬的身上。

    姜芃姬跟人动手,衣裳难免染上大片血迹,要不是她神色轻松,不知情的人还以为这些血是她的。不过,卫慈很清楚,谁吃亏都不可能是这个女人吃亏,这些血只可能是别人的。

    思及此,卫慈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询问那个跟姜芃姬自来熟的青年。

    “少音,发生什么事情了?”

    “一伙自称是北疆来使的莽夫在前面闹事,风府的小厮过来找兰亭求救,因着好奇,所以就跟过去看看了。没想到北疆那些人如此嚣张,欺我东庆无人,简直可恨。”青年声音带着愤恨之情,旋即又恢复嬉笑,“子孝,我跟你说,师父真是收了个好学生,忒能打。”

    “风府的小厮?”卫慈蹙眉,扫了一眼神色如常的姜芃姬。

    她能打,卫慈一直都知道。别说几个北疆悍士,给她一杆枪,敌军阵中能轻松杀进杀出十几回,取下敌将首级宛若探囊取物,令敌人闻风丧胆。

    只是……他心中略略一叹,果然不同了,他鲜少能见到这人能露出冷漠之外的表情。

    若是往常,她……

    思及此,卫慈将内心的念头狠狠压下,收敛心神。面对这个女人,他需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去面对,否则一个不慎便会在她面前无所遁形……这一点,他早就领教过了。

    姜芃姬解释道,“风瑾乃是我的好友,他被人刁难欺负,我自然要过去撑一撑场面。更何况,北疆这些莽夫也的确是讨人厌,略施薄惩,不然一肚子火气没地方泄。”

    开玩笑,打了她的伙伴,跟打了她一样,她当然要找回场子。

    “你刚才哪里是略施薄惩,都把他们的胆子都给杀破了。对付北疆这些野心勃勃的外族,就应该用这样强硬的手段。你对他们讲礼义廉耻信,他们只当你是在畏惧他们……”少音两手撑在姜芃姬肩上,一副过来人的表情,套热乎道,“以后到了琅琊书院,我罩着你。”

    卫慈默默瞧了一眼吕徵的双手,眸色渐暗。

    “我说了,别从背后拍我肩膀……”姜芃姬重复道。

    “我叫吕徵,师父给取表字少音。你看,我们这不就认识了,也算不上陌生人了吧?”

    姜芃姬翻了个白眼,道,“随你,下次要是被我卸掉胳膊,你别找我负责就好。”

    说完,姜芃姬肩膀用某种巧劲一抖,泥鳅一般滑了出来。

    吕徵发现自己手心下的肩膀变得柔滑无比,还没来得及下意识抓住,她已经脱离他的掌心。

    他只能怔怔看着自己的双手,再看看姜芃姬的背影,叹了一声。

    “果真好身手。”

    卫慈冷漠地看着,眼睑微敛,说道,“习武之人,到了某种境界之后对周遭事物会高度防备,若是有陌生气息试图靠近他们,极容易被对方无意识擒拿……少音,长点儿心吧。”

    吕徵怔了怔,倏地反应过来卫慈这是说他缺心眼。

    “子孝怎么也看那种不正经的市井话本?”

    那番说辞,怎么看怎么像是市井话本中游侠高手的标配。

    “你若不信,趁她小憩地时候靠近试一试。只是呢,要是胳膊废了,我可不负责。”

    卫慈知道,那根本不是市井话本谣传的,确有其事。

    “嗨!卫子孝,你自来没什么好心,我才不会上当。”

    吕徵正要冒火,人家卫慈已经转身离开,让他有火没处发。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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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汤泉间子,卫慈这才细细询问其他学生,了解事情的始末。

    叹了一声,道,“风怀瑜这次可真是福不双至,祸不单行,白生生替人受罪了。不过也幸好如此,否则的话,今夜这事情恐怕难以收场。东庆社稷本就危如累卵,经不起这般震荡。”

    姜芃姬在一旁听着,眉梢微微一扬,问他,“这话怎么说?”

    卫慈不想回答,毕竟他对这人有些难以名状的抗拒,下意识不想与她有太多接触。

    可略一犹豫之后,卫慈脑海中冒出姜芃姬禁锢他双手之时,在他耳边低语的话。

    不想被对方特别关注,只能放弃心中那些芥蒂,真正将她当做很普通的人看待。

    于是,卫慈容色平淡地回答,“若是没算错的话,这些北疆悍士是打算找镇北侯府的麻烦。”

    一旁的吕徵听了,蓦地反应过来。

    “对的,方才那一群人中间,的确有镇北侯府的郎君。镇北侯府一脉为东庆贡献良多,抛头颅洒热血,原本枝丫繁茂,可为了东庆镇守北疆,这一脉战死的战死,病死的病死……留下的苗子可不多了。今日诸位郎君之中,那位深居简出的镇北侯府世子也在场。”

    “镇北侯府一脉镇守北疆,取走多少北疆勇士的性命,而镇北侯府的子嗣也多半葬身疆场,亡于北疆将领之手。两方早已结下深仇大恨,见面起冲突并不奇怪。镇北侯府一脉人丁凋零,却依旧手握重兵,官家忌惮良久,视若眼中钉,若是那位世子出个三长两短……恐怕……”

    恐怕北疆三族做梦都要笑醒,而那位高居龙椅的皇帝表面震怒,背地里也是乐开花吧?

    “我听你们说,闹事一伙人之中有一个叫兀力拔的人。他是北疆三族少有的智将,看似愚笨鲁莽,实则心细如尘。如今在东庆国土之上,他们再嚣张也不敢如此胡来。可若是下手目标是镇北侯府的小世子,官家表面上震怒,暗地里也会维护兀力拔一行人……”

    这么做,既能顺了官家心意,又能挑拨镇北侯府和官家的关系,令两者彻底反目。

    镇北侯府手里握着的兵权太大了,那个皇帝何尝不知道北疆三族狼子野心?

    但他更加害怕镇北侯府功高震主!

    吕徵听后,心中一寒。

    尽管平日里和其他同窗谈论天下大势,但没有一次像现在这般心冷。

    “另外一点,也是北疆三族最有恃无恐的一点原因。南盛兵败如山倒,东庆必然要派兵驰援,届时北疆边境便岌岌可危。如今……官家只怕更加期待联姻了,他希望以姻亲关系暂时稳住北疆三族,却不知北疆早已觊觎东庆多年,又怎么会在乎一层薄弱的姻亲关系?”

    姜芃姬冷冷哼了一声。

    “你这话的意思是,官家如今有可能会偏向北疆三族,努力用各种优渥的条件稳住他们?”

    “不是有可能,是一定会这么做。”

    卫慈轻叹一声,对于东庆皇室,他也是有感情的,只是架不住人家太能作死。

    对东庆皇室越是失望,他越是怀念那个令他半世痛苦的人。

    且不说对方以女子之身登临帝位如何惊世骇俗,至少她能稳定社稷江山,不使百姓受辱,不使朝纲紊乱,不使民心惴惴不安……想想这些,他个人所受的苦楚,似乎也算不上什么。

    【天子之权,非天地仙神所授,而源自黎民百姓,源自天下苍生,故而君轻而民贵……为帝者,若以和亲损毁颜面,以割地苟延残喘,以纳贡剥削百姓,以赔款丧权辱国,何有颜面稳坐江山?天子当守国门,君王当死社稷!】

    如今重来一回,他希望能真正辅佐她一回,以谋者身份,而非……那般连他都不齿!

    姜芃姬心中略略有些憋闷,嗤了一声,“呵,北疆那一伙人闹事试探底线的目的达到了。”

    兀力拔这一举动看似嚣张,其实仔细想来,里面的阴谋算计也不少。

    官家最后的判决偏向北疆,兀力拔试探的目的就达成了,以后做事也能更加有恃无恐。

    “不过柳郎君大可不必烦忧,只要令尊尚在,官家同样不会轻易动你。”

    说这话的时候,卫慈的表情有些诡异的纠结,只是很快就收敛起来了。

    他能不纠结么?

    柳佘分明已经被眼前这人亲手给……啧,怎么可能成为什么浒郡郡守?

    若是柳佘有这个本事,也不至于落到那种下场。

    卫慈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但他并没有深究的意思,因为没有必要。

    他很清楚,人都是会变的,事情发生改动的那一刻起,已知的一切便失去了作用,脚踏实地方是正道。

    卫慈这么说,姜芃姬却开心不起来。

    只有弱者才需要被强者保护,因柳佘而安全,这意味着她还不够强大。

    想到这里,她眼眸闪过些许异光,内心产生一股冲动,最后被她强行摁了下去。

    姜芃姬冷冷一笑,意味深长道,“……呵,他不动我最好……”

    要是敢动一下,他会让那位皇帝后悔从娘胎爬出来!

    卫慈默然,看到姜芃姬露出他所熟悉的表情,他惊觉自己的双手都在暗暗冒汗。

    勉强镇定下来,卫慈正欲起身告辞,姜芃姬突然问他。

    “子孝对朝中局势很清楚?”

    他正要说略懂一些,不开眼的吕徵直接掀了他的底。

    “兰亭,你这就不知道了。来来来,我给你讲一讲。子孝的策论和政论一向写得极为精彩,对天下大势剖析深刻,总有自己的见解。人坐家中,外界形势早已了然于胸,连师父都说他不亚于前朝姜丞相。只可惜,性子固执,也不知道纠结个什么东西,始终不肯答应师父收徒。”

    吕徵把卫慈捧得老高,可劲儿了夸奖,最后却来了一句……

    “……幸好,半多年前他下山磕了脑子,总算把脑子里的水给磕出去了,答应当师父弟子。”

    姜芃姬:“……”

    卫慈:“……”

    再说一遍,吕少音!

    你!说!谁!脑!子!进!水!了!

    蓦地,吕徵揉了揉双臂,明明身处汤泉间子,背后却有些冷飕飕的。

    “少音,慈突然有些技痒。来,手谈一局。”

    不由分说,卫慈把十分不情愿的吕徵拉走了。

    姜芃姬遥望天空挂着的明月,倏地勾了勾唇,低头看了看指尖夹着的卡片。

    东庆,她势在必得。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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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仁父子坐在疾驰的马车之内。

    车轱辘震动的响声混杂着热闹的喧嚣传进车厢,却始终无法打破两人之间诡异的静默。

    良久之后,风仁先叹气出声,不轻不重地道了一句,“手还疼?”

    风瑾始终正襟危坐,脸色透着不正常的苍白,薄唇隐隐发青,他右臂伤口已经让医官止血包扎,血液渗透大半衣袖和手臂,至今还未干涸,浓郁的气息染满整个车厢,瞧着颇为狼狈。

    “已经没有那么疼了……”风瑾垂眉低目地回答,末了迟疑地问了一声,“父亲,官家……”

    风仁打断他的话,道,“官家如今恐怕是铁了心要与北疆三族联姻,以姻亲关系稳定双方边境战局……这等天真的算计,黄口小儿都不屑使用,偏偏官家却……终究是扶不上墙!”

    风瑾没有错过父亲说的每一个字,越听他越是紧张,似乎有一面小鼓在心头密集地敲打。

    他父亲这话的意思是……预备放弃无药可救的东庆皇室?

    “你今日略显鲁莽,若不是柳仲卿家的小子武艺强,你可不是伤一条胳膊那么简单了。”

    风仁声音多了几分怜惜和愤懑,毕竟受伤的是他儿子,伤在儿身,痛在父心。

    风瑾低敛眼睑,默默听着风仁的斥责。

    他不喜欢出头,但今天却与北疆悍士发生冲突,甚至被他们所伤,自然也是有他的考量。

    若是他上前,顶多受伤,若是让北疆悍士将矛头对准镇北侯府的世子,怕是要出人命。

    谁都知道,东庆有饿狼垂涎,镇北侯府是东庆在北面最后的壁垒,要是镇北侯府世子在今天出事,谁知道那些有心人会如何借题发挥?北疆三族又该如何嚣张桀骜?

    也许是家风影响,风瑾跟风仁一般都不在意谁是皇帝。

    可风瑾终究年少,还有满腔热血,他不能眼睁睁看着今日的事情成为镇北侯府彻底没落的导火索,届时北疆三族再无阻拦,便能挥兵南下,长驱直入,冲入东庆腹地,致使生灵涂炭!

    所以,风瑾拦下镇北侯府世子,自己上前迎接那些北疆悍士的挑衅,不敌被伤。

    要不是他灵机一动,搬来姜芃姬这个救兵,估计就不是伤一条胳膊那么简单了。

    想到姜芃姬,风瑾容色稍稍柔和了一些,多了几分暖意。

    这会儿,他倒是有些理解市井话本中游侠因为兄弟义气,为对方两肋插刀是什么感觉了。

    风仁画风一转,有些生气地道。

    “只是,你有没有想过若是那小子武艺不行,因你而受牵连又该如何?”

    风瑾听后哑然,他正要说姜芃姬武艺好着呢,风仁丝毫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罢了,这次算是欠了他柳仲卿的人情,以后找个机会还了便是。”

    一时间,车厢内又恢复了寂静。

    风仁闭着眼睛,不由得开始谋算之后的路该怎么走。

    如今的东庆皇室俨然是扶不上墙的烂泥,为了收回世家手中的权柄,那个男人更是昏招频出,暗中扶持外戚势力,纵容宦官势力,试图搅浑这一趟水,好浑水摸鱼,渔翁得利。

    结果呢?

    世家、宦官集体还有愈来愈强的外戚势力斗争愈演愈烈,当今天子空有雄图大志却没有御下的手段,原本只是世家权大的问题,现在却变成了席卷整个朝堂、整个东庆的隐患。

    风氏传承千余年,什么样的大风大浪没有见过?

    东庆俨然是一艘漏水的大船,随时有沉没的危险。

    如今,也是时候急流勇退,暂时蛰伏静待天下大势。

    不过须臾,风仁心中已然有了打算,而在他身旁的风瑾仍旧心忧。

    马车径直驶向上阳宫,巍峨的宫殿宛若趴在地上的巨兽,虽然已是深夜,但宫灯彻夜不灭,若从高处俯视,灯火通明的上阳宫好似一颗镶嵌在大地之上的绚烂明珠。

    皇帝想要坐山观虎斗,每日的日常就是和宫娥妃嫔嬉戏打闹,极尽奢华,偶尔想要偷腥了,不是到大臣家中微服私访,银辱臣妻,便是强抢民女,锁入行宫,弄得上京官员敢怒不敢言。

    风仁早年对这位皇帝还有期盼,敢言敢怒,结果自然不受这位皇帝待见。

    若非他是风氏族长,皇帝不敢动他,恐怕早就官位不保,家中老少也跟着遭殃了。

    “中书令大人,您今儿个这是怎么了?如今这个时辰,陛下早早就睡下了……”

    风仁冷冷一笑,目光似乎渗着冰冷的刀子,强硬的态度与平时的好人形象截然不同。

    风仁愤然挥袖,“早早睡下?刘常侍,这话偏偏三岁顽童尚可,拿来应付风某,可还不够。陛下是个什么德行,你我心知肚明。今日若是见不到陛下,风某,可就不走了。”

    宫殿之内早已传出靡靡之音,空气中飘散着奢靡至极的味道,跟他说皇帝已经就寝了?

    当真以为他风显德是三岁小孩儿?

    刘常侍自小失了根子,声音异常尖细,模样也是不男不女,但能在上阳宫这样的修罗场爬到中常侍的位子,成为被天子信任的宦官近臣,察言观色的本事自然不弱。

    他为难地笑了笑,“中书令大人深夜进宫,小人按理说应该第一时间通禀。只是,陛下近日为北疆之事劳心劳力,动辄龙颜震怒,小人也很难办啊。要不,中书令大人先悄悄告知小人,您进宫禀报的事情,若真的关系重大,小人便是拼着被陛下惩罚的风险,也给您报上去。”

    若是平时,风仁被刘常侍这样为难,肯定会气得拂袖离开,懒得跟一个宦官计较。

    只是今天,他反而冷笑着回答,“辞官。”

    刘常侍脸色巨变,哎呦哎呦地道,“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惹得中书令大人如此震怒?辞官致仕非同小可,这话一旦说出口,可就覆水难收了……您怎么……”

    风仁冷着脸道,“看样子,陛下当真是睡下了,风某也不便搅扰,明日便上书陛下……”

    刘常侍也不敢拦了,连忙说进去通禀。

    他再傻也知道,这个时候风仁致仕辞官,无异于是火上浇油。

    风瑾暗暗瞧着奢靡精致的上阳宫,再看那位趾高气昂的刘常侍,一片寒意在内心蔓延。

    风仁皮笑肉不笑地冷冷道,“那便有劳刘常侍了。”

    刘常侍头皮暗暗发麻,虽然他是手握一定权利、作威作福习惯了的宦官,但碰见风仁这样正经八百的士族之人,依旧有种抑制不住地卑微和心虚感,好似天边的云与地上的泥。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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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仁自宫殿出来,表情冷漠如石。

    “怀瑜,走吧。”

    风瑾暗暗瞧了一眼自家父亲,再侧耳倾听宫殿内噼里啪啦摔打的声音和宫娥惊恐的尖叫,犹豫一会儿果断跟上自家父亲的步伐,内心对那位皇帝失望之极,也彻底死心。

    正如风仁所料,那位皇帝只是赏赐大批量的钱财和药材给风瑾,权当安抚,根本不提如何处置惹事的北疆来使,顾左右而言他,话语之间甚至不加掩饰地维护北疆那一伙人。

    哪怕风仁以辞官相要挟,对方也是铁了心,甚至还暗暗有些快意。

    风仁虽然是不怎么管事的中书令,但大小也是个官,蚊子再小也是肉。

    他要是主动辞官,皇帝就能安插自己的心腹,逐渐加大他这个天子的在朝堂的声音。

    想到刘常侍的反应,对方听到风仁意图辞官,忙不迭进去通禀,那个皇帝听后却乐不可支……两者的反应放在一起,风仁险些发笑……一个皇帝的眼光,竟然没有一个宦官长远!

    风氏要是继续跟着这样的皇帝,吃枣药丸。

    趁早脱身,不失良策。

    单纯谈论棋艺,十个吕徵也抵不过一个满腹算计的卫慈。

    “不和你下棋了,每次都有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感觉,觉得憋屈得很。”

    吕徵见棋盘上大势已去,痛痛快快认输,继续下棋就是自虐了。

    本想找姜芃姬寻求安慰,一扭头却发现人家早已消失无踪。

    “子孝,你可看到兰亭去哪了?”吕徵随口一问,

    卫慈道,“一刻钟前便离开了,估摸着是去就寝了吧。”

    吕徵点点头,旋即反应过来,咬牙切齿想掐死眼前这人。

    “一刻钟前你还与我对弈,竟然还有闲工夫关注其他人!”

    卫慈:“……”

    姜芃姬原本在看两人对弈,只是一看棋面她就知道吕徵必输,顿时没了继续看的心情。

    她并没有像卫慈说得那般乖乖去睡觉了,而是换了一身轻便的衣裳,跟柳佘一道去喝花酒。

    是的,喝花酒,还带着一个柳佘。

    柳佘: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啊!

    看着闺女喝白开水一般喝酒,柳佘这个一杯倒连沾都不敢沾。

    “兰亭有什么心事?”他问。

    姜芃姬屏退左右,问柳佘,“父亲之前说要将庶妹嫁予巫马君,可是认真的?”

    柳佘蹙了蹙眉头,回答道,“自然是真的,为父也说过,上一代的恩怨无需你……”

    “既然如此,兰亭有一个不情之请。”

    姜芃姬眸色一亮,期间似乎有熠熠光辉。

    “什么?”

    姜芃姬道,“我想寻一名容貌出色的女子,当做庶妹的陪嫁,让她随同庶妹嫁予巫马君。”

    南盛已乱,南蛮四部挥兵直指南盛都城,天下五国眼见着有一国将亡,她已经等不及了。

    柳羲这具身体的年纪还要几月才到十三岁,再过个几年,天下形式不知道要变成什么样子,姜芃姬现在就打算开始布局,而不是等到那会儿再被动入局。

    柳佘听了有些懵逼。

    他明白,自家闺女恐怕要使用美人计,将本就混沌的形式弄得更糟几分,顺便暗中谋取好处,美人计、枕头风,不失为好办法,但巫马君明面上只是不受宠的皇子啊……

    对此,姜芃姬只是冷冷嗤笑。

    “东庆皇室还有节操这种东西么?银辱臣妻、杀兄夺嫂、弑父抢母都做得出来,哪里还缺一个抢夺儿子的妾室?与其直接将美人送上去,还不如让他自己抢走,反而不惹人怀疑。”

    “另外,这名女子,模样尽量与巫马君的母亲王氏,有些相似的地方。”

    姜芃姬手指敲打着茶桌,末了补充了一句。

    柳佘听后手一抖,举着的茶杯猛地落在桌上,撒了一桌的茶水。

    他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姜芃姬见了之后,却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

    “你说的,倒也不难办到,为父这就派人去找。”

    柳佘努力让自己维持平淡的表情,生怕露出多余的情绪。

    姜芃姬仿佛没看到柳佘之前的失态,继续优哉游哉地喝着酒,唇边噙着淡笑。

    一旁的柳佘却是惴惴不安,随着时间的推移,闺女给他的心理压力越发大了。

    夜宿花街柳巷,享受一夜吴侬软语的莺歌燕舞,别提多么畅快。

    等第二日的太阳高悬天空,姜芃姬才带着一身酒气回到汤泉馆舍。

    “你从什么鬼地方回来的?”

    吕徵见了她,正要上前招呼,却被她身上染着的各色胭脂味道给吓退了,胭脂好闻,架不住酒气太重,二者融合,对于嗅惯各种熏香的人来说,是种嗅觉折磨。

    “长情巷,那不是什么鬼地方。”

    姜芃姬用浸湿的布巾浸面,神色清醒了不少。

    吕徵:“……”

    哪怕他是第一回来上京,第一次泡汤泉,但他也知道长情巷是什么地方。

    男人的温柔乡,各色美人聚集的花街柳巷。

    眼前这个半大少年,毛都没长齐吧?

    “那边的酒水挺好喝,曲儿也不错,要是你喜欢的话,晚点儿我带你去见识见识。”

    姜芃姬邀请,吕徵连忙应答,“这、这个怎么好意思呢……不过长情巷,听说那边有不少满腹经纶的才女,许多年少英才为搏佳人一笑,总会斗诗一番……我的确想见识见识。”

    卫慈:“……”

    他表情默然地扫了一眼隐隐有些跃跃欲试的吕徵,再看看姜芃姬,鼻尖冷冷一哼。

    看到卫慈从两人身旁径直走过,吕徵苦着脸道,“子孝一向不喜欢亲近女色,对那种地方十分瞧不上眼,我们刚才的话被他听到了……希望他不会到师父面前多舌……”

    “他不会说的。”姜芃姬笃定地道。

    吕徵问,“你怎么知道?”

    姜芃姬有些好笑地回答,“直觉。”

    卫慈的确没有多舌,但姜芃姬跟吕徵也没法去长情巷浪一圈,因为渊镜先生下午就带着学生离开嵇山,柳佘见状,觉得泡泉无趣,干脆也带着姜芃姬搭了他们的顺风车,一道下山。

    刚抵达城门,众人还有说有笑,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传来。

    镇北侯府世子出事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