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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何这个庶子已经是独苗,镇北侯府没得选。
不仅如此,这位庶子先天不足,打从娘胎出来就有些缺陷,动辄生病,镇北侯府将他看做易碎的瓷娃娃,连大声说话都不敢,溺爱至极,逐渐将对方养得盲目自大、纨绔无比。
“也许里头有北疆的痕迹,但这位世子自己找死,这也是不容置疑的。若他聪明一些,早在风怀瑜帮他挡灾的时候,他就该知道安分守己,又怎么会跑去争抢什么花魁?”
卫慈表情冷漠地说道,丝毫不在意那位世子死亡会给东庆带来何等危机。
另一边,姜芃姬又仔细询问细节,那个百姓哪里知道这些,顿时苦着脸。
“这位郎君,小人也只是凑个热闹而已,这些事情也是听其他人闲谈谈起的,小人哪里能知道那些大人物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您问小人,小人也回答不出来啊。”
姜芃姬将那个百姓打量一番,最重还是失望地叹了一声,转身回到马车。
柳佘瞧了一眼姜芃姬,低声道,“无需着急,等到了风府,为父再派人去仔细打听。这件事情既然已经闹得连市井百姓都在议论纷纷,可见闹得还挺大,应该不难打听到才是。”
姜芃姬点点头,依旧有些心不在焉的模样。
柳佘父子暂时在风府暂居,渊镜先生和他的学生则是在上京另一侧别府下榻。
两方人马并不同路,一进了城,他们自然要分开。
柳佘询问渊镜一行人下榻的地方,客客气气地说了一番话,表明等事情告一段落,一定会带着“儿子”上门正式拜访渊镜先生,毕竟是闺女以后的老师,基本的尊重还是要的。
渊镜先生倒是不在意这些俗礼,对着卫慈道,“如今这个时局紧张,上京城内惶惶不安,那些北疆悍匪也不知道还会做出什么事情,你替为师送柳郡守一程,为师也好安心。”
卫慈表情不变,点头应下,内心却有些不以为然。
只要那个“柳羲”还跟柳佘一道,谁跑来惹事就跟找死没什么两样,哪里需要他护送?
一路低调地向风府驶去,并没有碰见任何意外事件。
徐轲提前收到姜芃姬要回来的事情,早早便在门口候着,老远看到眼熟的马车靠近,终于长长松了口气……不知为何,他总感觉不能让自家郎君离开视线,不然对方准惹事儿!
只是,他刚迎上前,最先从马车内走下的却是一张生面孔。
卫慈:“……”
徐轲面露疑惑,眼中闪过一丝惊艳之色。
若非卫慈身穿儒衫,装扮又是男装,光凭那张脸,险些以为是女郎!
卫慈下车之后,姜芃姬也随之下来,徐轲还能嗅到她身上淡淡的酒香。
“孝舆,让你不愿去嵇山,昨夜可是发生不少事情。你没去,愣是错过不少好戏。”
徐轲听后,一脸的生无可恋。
他就知道,放任自家郎君到处乱跑,肯定会碰上乱七八糟的事情。
不等他郁闷结束,一声玉珠落盘般的声音传入耳畔,令他隐隐有些头皮发麻。
“徐……孝……舆?”
一旁,卫慈眼神落在徐轲身上,轻轻喃喃一声,带着些许疑惑,那不轻不重的声线落入旁人耳中,好似一束羽毛轻轻挠着敏感的耳垂,鸡皮疙瘩炸起,令人不由自主想要脸红……
嗯,徐轲脸红了。
姜芃姬:“……”
真没想到,徐轲竟然还有声控的毛病。
“这位郎君认识轲?”
徐轲思索一番,他很肯定,他根本没有见过卫慈。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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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认识,只是觉得郎君这个名字十分的耳熟,好似神交已久,一时半刻却又想不起来哪里听过。”卫慈露出恰到好处的淡笑,尔后又对着柳佘“父子”拱手,不卑不亢地道,“柳郡守和小郎君已经安全到风府,慈也算不辱师命,不便叨扰,唯恐师父等得焦急,便先告辞了。”
柳佘挽留一番,卫慈还是以“复命要紧”为借口离开。
徐轲私底下问道,“那位是郎君新认识的友人?”
姜芃姬暗暗翻了个白眼,她可不认为卫慈将她当成朋友。
很明显,这个叫卫慈的男人因为某些她不知道的原因,对她十分排斥,算不上敌意,但也算不上友善,不过呢,只要不妨碍她的安全,卫慈不肯倾吐秘密,她也懒得追究根源。
“有过一面之缘罢了,他奉了渊镜先生的命令过来送我和父亲。”
渊镜先生?
徐轲诧异,听自家郎君这话的意思,昨夜去嵇山泡汤泉,还碰见了大名鼎鼎的渊镜先生?
那可是众多东庆年轻人向往的偶像,徐轲也不例外。
“那位郎君是渊镜先生高徒?”
徐轲问道,目光隐隐带着几分争强较量的味道。
“嗯,渊镜先生的入门弟子。身上有些秘密,不过……”姜芃姬转而一笑,自信地道,“只有千日做贼的,哪里有千日防贼的道理。我倒要看看,他肚子里的秘密能守住多久?”
徐轲听得一脸懵逼,不知道自家郎君这番话的意思。
更加重要的是,为何郎君要将自己比喻成“贼”?
另一边,卫慈也是脑仁涨疼,昨日碰见姜芃姬已经是计划之外的事情,没想到今天还会碰到徐轲,更加惊悚的是,这会儿的徐轲竟然已经跟在陛下身边……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想到自己见过的徐孝舆,再回想方才看到的那张脸,卫慈心中一片纠结。
总感觉自己醒来的方式不对劲!
什么时候陛下和柳佘关系这么好了?
什么时候陛下竟然在年少时候就认识风瑾了?
什么时候徐轲竟然真心愿意臣服陛下了?
其实不是他醒来的方式有问题,根本就是这位陛下有问题吧?
一想到她再熟悉不过的神情、举止和战力,卫慈就默默将这个荒诞的念头压下去。
卫慈没有想到,令他头疼的事情还没完呢。
他刚回到琅琊书院一众学子下榻的别府,敏锐地发现周遭的气氛略显凝滞。
环顾四周,不仅学生们的表情不好,连一贯乐观的渊镜先生也一脸寒霜。
这个场景令卫慈心中一凛,隐隐有些不详的预感。
“师父,慈已将柳郡守父子安然送到风府。”
“嗯,为师知晓了。”
渊镜先生仿佛苍老了些许,平日里总是上翘的唇角也紧紧抿成了直线,眼中凝聚冰霜。
“师父可是碰到什么难事,为何一脸愁苦之色?”卫慈问道。
渊镜先生收敛表情,但眉宇间的郁色依旧惹眼。
“为师无事,你们暂且下去温习功课,这几日不得轻易外出。”
说完,他撑着一旁的凭几起身,步伐隐隐有些轻浮,这令卫慈看了,心中忧虑不已。
等渊镜先生离开,室内几乎令人窒息的沉默才被打破。
卫慈将视线落向祖德,“祖德,你一直随身照顾师父,可知为何师父会这般……”
打从祖德进入琅琊书院,对方就自告奋勇照顾年长的渊镜,虽然这人有些缺心眼儿,秉持的理念也和他不对付,但祖德对先生极其尊敬,每时每刻都跟着,几乎寸步不离。
祖德见室内同窗齐刷刷望向自己,顿时压力倍增。
他只能硬着头皮开口,“这事情……老师严令禁止我说……”
卫慈表情一寒,拂袖起身,祖德既然不说,那他就从别的地方去查。
其他学生多半是这个反应,看着空空落落的厅堂,祖德不由得愤愤咬牙,捶地发泄。
“该死的北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姜芃姬瞧着半条胳膊被绑起来的风瑾,对方抬起右手的动作十分僵硬,看着有些呆萌。
“让你逞英雄,明知打不过对方,怎么不一早就喊我过去帮忙。”
风瑾哑然苦笑,脸色还有些苍白,但比昨晚好多了。
“男子汉大丈夫,岂有让女子为自己出头的道理?”
姜芃姬心中一哂,悠然道,“啧,既然如此,昨晚怎么又让小厮喊我了?”
风瑾眨了眨眼,也不顾什么面子,一只手杵着下巴,望着形势胶着的棋盘。
“因为瑾倏地意识到,兰亭不能以一般女子度之,天下男儿皆叹不如,求救也不丢脸。”
姜芃姬:“……”
望着棋盘,风瑾思虑良久才落下一子,说道,“本以为替那位世子挡了一灾,就能避开劫难,没想到……一番好心好意,付诸东流……”
“不作死就不会死,这人纯属自己找死。我刚才让人去打听消息,可算把昨夜的事情弄清楚了些。”姜芃姬表情冷淡,脑海中思索着棋盘,嘴里却说,“那位世子当真是被宠坏了,家人对他要星星不给月亮,他在外头哪里有受过挫折?明知道跟他竞价抢夺花魁的是北疆一伙人,被提醒之后不但没有退让,反而有恃无恐,甚至故意挑衅,让跟随的奴仆出手打人……”
结果可倒好,那位镇北侯府世子抱得美人归,大获全胜,跟他抢花魁的人被打死了好几个。
打死人还算小事,被打死的那几个人当中,有一个在北疆的身份还不低,这就令人头疼了。
现在北疆捏着这件事情不肯撒手,非要东庆给一个交代。
依照风瑾的遭遇来看,官家如今是偏向北疆的。
只要不危及他的皇位,什么条件都能考虑。
正在这时,柳佘带回来一个极其糟糕的消息。
替罪羊已经找到了,恰巧不巧,还是姜芃姬认识的,也出乎所有人预料。
竟然是渊镜高徒之一,韩彧!
“这件事情怎么又扯上韩彧了?”
饶是姜芃姬脑子灵光,此时也有些转不过弯来,这跟韩彧有半毛钱关系,找替罪羊也不能乱找啊。
其实,这算是一个巧合。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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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彧也算是倒了血霉。
昨日他好不容易撺掇着程靖一道去嵇山泡泉,但他们并不知道渊镜一行人去了哪家汤泉。
无奈之下,他们只能派人询问,所以耽误了不少时间,正好碰见镇北侯府世子一行人。
单纯说血缘,韩彧和这位镇北侯府世子没什么关系,但计较起来,两人还是有些牵扯的。
镇北候府世子是庶出子,被奏请为世子,身份自然要稍稍提高一些,于是养在嫡母膝下。
很不巧,那位嫡母是韩彧父亲的嫡亲姐姐,也就是韩彧的亲姑母。
他知道姑母不喜欢这个庶子,但为了镇北侯府一脉,又不得不捏着鼻子对庶子好。
韩彧考虑到姑母,又敏锐察觉到如今东庆的情形,生怕对方出事,于是上前劝说两句,那位镇北候府世子生性骄纵纨绔,但表面功夫还是会做的,对着韩彧十分恭敬。
然鹅,光恭敬没用啊。
嘴上说着绝不作死,身体还是很诚实地去了花街柳巷。
程靖对那地方嗤之以鼻,便没有过去。
韩彧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又拦不住世子,只能跟着过去看看。
有他盯着,希望不会惹出祸端。
正巧碰上花魁高价售卖初夜,那花魁的模样当真天姿国色,顿时将这位镇北候府世子的魂儿给勾去了,他砸下大价钱也要买人家一夜,倒霉碰上十分纨绔的北疆贵族,两方就对上了。
镇北侯府世子仗着自己人多,混乱之中把人给打死,韩彧试图阻拦,也被误伤。
误伤不误伤,这都不要紧,要紧的是,那位镇北候府世子死在花魁肚子上,但北疆却不想就此了事,一口咬定这事情与韩彧有关,将其拖下水,希望东庆交出韩彧,给他们一个交代。
姜芃姬听了柳佘的讲述,蓦地问了一句。
“父亲,昨晚可有人喊破韩彧的身份?例如说他是渊镜先生高徒之类的话?”
风瑾在一旁细听,面露沉思之色,等姜芃姬这么一问,他陡然明白过来。
“兰亭这话的意思是……北疆咬住韩彧不放,其实是为了针对渊镜先生?”
姜芃姬点头,笃定地道,“镇北候府世子以那种方式暴毙,死得不光彩,北疆方面应该十分满意。可他们并没有收手,反而将韩彧推上风口浪尖,对他发难,自然另有谋算。”
韩彧又不是镇北候府世子那般身份敏感的人,北疆无故针对他做什么?
姜芃姬这个猜测也有一定道理,柳佘被她这么一提醒,倒是想起来什么。
“渊镜先生当年舌战北疆三族蛮人,据理力争,夺回三城,北疆方面派遣的和谈来使叫兀列瑟,他是少有几个喜欢读书的蛮人。只是这人刚愎自用、目无余人,读了几本经子史集便觉得精通中原文化。当年是他建议北疆皇庭与东庆和谈,并且开出再割三城、俯首称臣、年纳岁币这些条件。学艺不精又盲目自大,与渊镜先生赌斗,输了三城不说,还因此被气死。”
姜芃姬听到兀列瑟这个拗口的名字,倏地想到之前碰见的兀力拔蛮将。
柳佘似乎看出她眼中的疑惑,倏地笑了笑。
“兀列瑟是兀力拔的族叔,他们一族在北疆被称之为‘智者’,效力皇庭,充当谋士或者谋将之类的角色。北疆这个地方,人人茹毛饮血,落后野蛮不说,还十分崇尚抢掠,基本没几个有脑子的……东庆建国之初并没将他们放在眼里。只是近两代北疆皇族的王颇有胆色,逐渐意识到脑子的重要性,这才着重提拔‘智者’。兀列瑟之死,估计他们一直记恨着呢。”
柳佘一直看不上北疆三族,也不觉得这些家伙能入主中原,因为他们脑子里的肌肉比例太高,一个只懂得破坏文明而不知道保存文明、创造文明、延续文明的种族,注定上不了台面。
风瑾听得认真,眉头始终紧皱。
“如此一来,北疆是想对渊镜先生发难?”
柳佘道,“多半是想以此示威吧,当年的兀列瑟号称是北疆最为智慧的人,甚至有流言说他乃是文曲星君转世,在北疆享受极高的声誉。若非如此自信,坚定认为他会赢,哪里会愿意以三城为赌注与渊镜先生赌斗?结果呢,兀列瑟几乎没有还手之力,北疆脸都被打肿了。”
脸被打肿还是小事,兀列瑟被气得当场吐血,回去之后郁结于心,没几天就被气死了。
渊镜先生一人踩了人家北疆三族所有人的脸,能安然在琅琊活得优哉游哉,也是本事。
风瑾忧虑道,“这样一来,韩彧与渊镜先生……岂不是凶多吉少?”
北疆明显是想借着这次机会找回场子,哪怕不弄死渊镜先生,也要弄死韩彧,或者两个都弄死,令他们师徒名声扫地。
对于文人来讲,名声与尊严远胜自己的性命。
更别说渊镜先生这样名满九州的名师名士了。
相较于风瑾的担忧,姜芃姬倒是脸色如常,眼眸之中隐隐还有些看好戏的滋味。
她说,“怀瑜,你觉得渊镜先生成名多年,会被这种小事难倒?”
尽管她与渊镜先生只见了几次面,对方看上去好像只是学识渊博、性格慈和的普通中年,但姜芃姬看人一向精准,渊镜先生的容貌虽然因为岁月渐老,但那双眼睛,始终年轻有活力。
风瑾哑然。
姜芃姬笃定道,“我相信那位先生会漂亮解决这件事情的,不出三天!”
为何是三天?
因为三天之后考评就要开始,韩彧也是要参加的。
除非是风瑾这样倒霉催得伤了手,动不了笔,否则的话,渊镜先生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爱徒错过一次至关重要的人生大事?
要是他连这点都做不到,也太亏对天下人对他的高度赞誉和肯定,姜芃姬也觉得自己没必要跟着这么一位老师读书了,误人子弟。
事实上,渊镜先生并没有用三天时间,只用了半天,他派人向北疆使者递了一封信,谁也不知道里头写了什么东西,韩彧就被完好无损地送回来了,北疆也没再提刁难的事情。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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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彧纳闷,“一个两个……怎么都这么奇怪了……”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同一个人,短短几日,面相大变,总觉得这几十年白活了一般……”卫慈刚刚靠近,渊镜先生便已经发现他,感慨地道,“子孝,你说此次灾劫,到底是福是祸?”
卫慈道,“与东庆而言,是祸非福;与文彬而言,是福非祸。”
镇北候府世子意外死亡,这件事情完全出乎卫慈的预料,他不用想也知道,这根导火索被点燃之后,东庆接下来几年的形式将会变得多么严峻,乱世到来的步伐远比记忆中更早。
福祸相依,东庆倒霉了,韩彧却讨了个便宜。
卫慈当年早早离开了东庆,但与交好的同窗都维持着书信联系,多少也知道他们遭遇。
韩彧,身负抄家灭族之厄运。
单以面相而言,他福缘寡薄,内院有桃花劫,夫妻宫衰暗,因女子之祸,注定盛年夭亡。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韩彧中年因妻族反叛被平,事迹败露后,写自罪书,吞金自杀。
卫慈师从渊镜,在面相观气方面也颇有造诣,自然看得出韩彧面相的变化。
渊镜先生笑笑道,“如此一看,柳羲,当真是真命天子了。”
卫慈轻声却肯定说,“她是。”
渊镜先生听后,先是欣慰,旋即又露出复杂之色,“那还是块未经雕琢的璞玉,虽有柳仲卿循循诱导,终究收效甚微,凶戾狠辣。若无变化,恐怕当不得万世明君……”
卫慈默然,他能说现在的陛下已经收敛很多了么?
她不是万世明君,甚至够不上明君的边。
史书毁誉参半,有人称赞她开明,有人诋毁她暴虐。
前者有待商榷,后者劣迹斑斑。
渊镜先生偏头,似在思考,这个动作对于一个四五十岁的男人来说,有恶意卖萌的嫌疑,但放在这个心态异常年轻有活力的人身上,相得益彰。
卫慈轻声说,“那是璞玉,而非顽石。顽石再怎么雕琢,本质依旧是顽石,璞玉却不同。”
他不知道哪里发生了变化,但他看得到姜芃姬的变化。
渊镜先生听后,露出慈和的笑,抬手敲了敲卫慈的脑袋。
“心口不一。”
卫慈垂首,面色赧然。
韩彧脱离危险的事情,自然也悄悄传遍了整个上京,密切关注这件事情的人都收到消息。
“不知道渊镜先生到底写了什么东西,竟然让北疆轻易服软了……”
风瑾这个伤员小日子过得舒畅,虽然没办法去参加考评有些郁卒,但很快就调整心态。
别人还在奋笔疾书,抱着书简彻夜啃读的时候,他小酒喝着,与姜芃姬在棋盘厮杀不停。
姜芃姬撇了撇嘴,道,“北疆那一伙人脑子里装着肌肉,能让这样的莽夫低头,渊镜先生给出的内容必然是切中要害的。一巴掌甩人脸上,对方还不敢吭声的那种。”
姜芃姬判断几乎没有错过,连渊镜先生这件事情也一样。
风瑾好奇了,道,“那你猜猜,他到底写了什么?”
“我猜?我猜有三种可能。其一,攻城克敌的计谋,切中北疆腹地要害,可再妙的计谋也得有这个兵力去执行,渊镜先生若献上克敌北疆的计谋,威慑为主,无声传达一句话——看到了没有,这么一条计谋就能摁死你们,东庆搞不定,老夫可以投靠可以摁死你们的国家。”
风瑾被姜芃姬绘声绘色地模拟逗笑了,险些呛岔气。
姜芃姬嘟囔着道,“其二么,也许是什么北疆皇庭的机密?”
风瑾好不容易收敛笑容,问她,“其三呢?”
他知道姜芃姬在胡扯,但人家偏偏露出一本正经的表情,这才逗笑。
“其三么,我之前在家里读过一段历史。北疆三族是前朝羌巫族后裔,英勇善战,一个一个彪悍凶狠,十六国乱世之时,他们烧杀抢掠,奸银女子,以女子为食充饥,甚至圈养少女为其繁衍后嗣,短短几十年,人口从二十万不到,扩至三百万余……”
风瑾听得认真,这段历史他也知道,可这和话题没关系吧?
姜芃姬吃了一口茶,润了润唇,继续道,“羌巫族手中有规模巨大且精锐非常的藤甲骑兵,藤甲乃是羌巫族族人以特殊方式制作,比一般盔甲轻便,刀枪难入。这些藤甲骑兵十分难对付,成了他们纵横北方的利器。到最后,他们甚至想要凭借藤甲骑兵的威力,挥兵中原,称王称霸,一时间,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摧枯拉朽,无人能挡……”
风瑾在脑海中回想一番,道,“藤甲骑兵,瑾听过。最后五十万藤甲骑兵葬身栖川平原……”
五十万有些夸张,但数目肯定不小。
那是十六国乱世末期的历史,五十万藤甲骑兵,横扫半个中原,最后徐却被大夏朝开国丞相皇甫奉敏一把大火,围烧栖川平原,无一人生还。
姜芃姬倏地笑了笑,“若我是渊镜先生,不用别的话,只说一句——诸君可记得,栖川平原一场大火,灭了先祖入主中原之野望?”
风瑾听后,愣怔半响,道,“北疆三族难道重建藤甲骑兵了?”
想到史书上,藤甲骑兵的可怕,风瑾感觉自己头皮都要炸了。
北疆虽然不是什么好地方,但那里盛产优质马匹,组建奇兵并不难。
东庆地势多平缓,如果让藤甲骑兵破了北疆防线,让他们进入东庆腹地,简直拦都拦不住。
姜芃姬摇头,回想之前见过的北疆悍士,他们身上的盔甲有异样,那会儿还想不起来哪里有问题,她回去翻了翻程丞收藏的书籍,看到栖川平原这段历史,这才想起来。
姜芃姬道,“藤甲骑兵弱点太明显,羌巫族在这上头栽了跟头,北疆三族哪里会那么蠢?”
事实上,依照姜芃姬那晚的观察,北疆三族弄出来的“藤甲”,似乎不是很怕火了。
“如果渊镜先生这么做了,顶多是以此警告他们——小样,想跟老夫玩脑子,你们还太嫩。”
风瑾:“噗——”
喷茶,他真的不是故意的。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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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瑾一直认为自己是世家贵子,家教良好,正常情形下不会做出失礼的举动。
直到,他认识了姜芃姬。
咳得红了脸颊,他有些窘迫地整理仪态,收拾身前狼藉的“犯罪现场”,表情略窘。
“兰亭,渊镜先生乃是天下人都敬仰的夫子,你怎么可以这么……”
说到这里,风瑾实在是说不出来了,他发现自己的脑子找不出合适的词汇。
姜芃姬撇了撇嘴,道,“不就是戏说么,只是换了个方式叙述罢了,又不是刻意诋毁他,你那么老古板做什么?也许我这番说辞丢到渊镜先生面前,连他本人都会赞同。”
风瑾老成地叹了一声,要说歪理,他真的说不过眼前这人。
“渊镜先生胸怀四海,自然不会跟你一个小辈计较。”风瑾说道。
因为手伤势过重,他的右手将会有一段时间无法执笔,很不幸错失了此次考评的机会,所以他最近十分清闲,姜芃姬有空便将他拉过来下下棋或者聊天打发时间,免得他胡思乱想。
不管是寒门学子还是士族出身,大家伙苦读多年,不就是为了一朝青云直上?
风瑾脸上没有表现出来,但心里肯定没有这么洒脱。
姜芃姬的好意,风瑾心知肚明。
“你在做什么?”
厮杀一局,姜芃姬令踏雪准备一张桌案置于庭院内,一大叠剪裁好的竹纸静静躺在上面。
“默书,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跟你下棋,你的心思根本不在棋面,无趣。”
姜芃姬跪坐在一方竹塌上,踏雪微微掀起袖子,帮她细细磨墨。
风瑾听到姜芃姬戳穿他心不在焉的状态,面上多了一丝尴尬,旋即收敛心神,转移话题。
“默写?柳伯父留给你的任务?”
柳佘作为总考评官,早早去了考场准备,为了避嫌,在考评结束之前他是不会回来的。
按照风瑾所想,柳佘对姜芃姬如此看重,肯定会猛抓她的学业,留一些家庭作业挺正常。
姜芃姬却说,“不是啊,我是在默写程先生那些藏书。”
程先生,指的是程丞。
她之前跟程丞“做了一笔买卖”,她提供上好的竹纸,程丞将自己的藏书抄写一份给她,但谁让程丞收藏的书简那么多,几万卷不止,等他抄完,少说要等个一两年。
姜芃姬不是等不了那么久,但她现在清闲,完全可以将事情做得更好。
越是融入这个时代,姜芃姬看到的东西越多,理解也越深。
诚然,远古时代有太多地方令她不爽,科技落后、文盲遍地、习俗野蛮、性别歧视……但不可否认,这个时代亦有令人眼前一亮的出彩之处,例如前人积累下来的智慧。
她翻看不少兵法藏书,发现里面很多观念和她所学的内容十分吻合,有些看似粗浅,本质却十分雷同,要知道她曾经的时代与这个远古时代,相隔至少一两万年时光!
姜芃姬慢慢收敛内心的轻视,转而改变自己的态度,认认真真去学习钻研。
若非如此,她之前也不用大费周章套路程丞的藏书了。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风瑾坐在一旁,见她提笔写下这些句子,细细回想,似乎没有相熟的记忆,然而字句短小精悍,念起来隐含一番深刻道理,他不由得眼前一亮,追问道,“这又是何人所著,其文通俗,顺口易记,倒是有趣。”
风瑾这么一问,虚拟屏幕上齐刷刷飘过一堆弹幕。
【老司机联萌】:风瑾少年,这是《三字经》的内容啊,华国古代启蒙教材。
【音乐家诸葛琴魔】:《三字经》,作者是宋代王应麟,说了你也不知道王应麟是谁啊。
【毛茸茸的皮袋】:查了度娘,《三字经》的作者是王应麟。
【农夫山泉有点悬】:宋代王应麟,不过风瑾少年的位面根本没有宋代吧?
事实上,按照一些大神的分析,主播目前所处的时代倒是有些类似魏晋南北的样子。
除了答案,弹幕上又飘过诸如“……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之类的弹幕。
内容乱七八糟、五花八门,若非姜芃姬记忆力强大无比,恐怕也要被弄晕。
面对风瑾的问题,姜芃姬垂着眸子,趁着他不注意瞄了一眼弹幕,记下继续写。
“不知道,所书人物已经不可考究了,我只是觉得瞧着有趣便抄录下来。”
今天直播的画风有些不对劲,热闹得像是过节。
当姜芃姬说想要抄录一些适合启蒙书籍,问他们有没有好的建议,整个直播间的观众都沸腾了,他们不知道古代典籍,但是度娘一定知道,搜一搜就能在主播面前装大儒!
于是,姜芃姬在第一页书页上写下《三字经》三个大字,作者那边写的则是“佚名”。
之所以不写上原作者,只是因为她不想有人去考究传说中的王应麟是谁。
所以,她怎么知道王应麟是谁?
风瑾对姜芃姬的回答也没觉得奇怪,程丞那些大箱子实在是太多了,他也远远看过一眼,里面的书简摆放整齐,可见主人的用心,但很多古籍都残缺不全,更别说考究作者是谁了。
“……昔孟母,择邻处……这是讲孟母三迁?”
风瑾一眨不眨地看着,里面短小精悍的词句,很多都来源于旁人耳熟能详的典故。
孟母三迁这个故事,每个读书人都知道,但像这样用寥寥六字概括,闻所未闻。
隐隐约约,风瑾觉得内心闪过一丝异样,只是消失太快,没有抓住那种感觉。
姜芃姬眉头一拧,抱怨道,“你吵到我了。”
风瑾眉头一耷拉,默然,然后乖巧地坐在一旁。
很好,这样就安静很多了。
姜芃姬继续抄录,直播间的观众还贴心地帮她寻找各种注释版本,只是他们根本不是从一个网页粘贴复制的,导致发出来的内容十分驳杂混乱,她只能删删减减,写废了好几张竹纸。
有观众热情洋溢地帮姜芃姬,自然也有观众看戏吐槽。
【农夫山泉有点悬】:我以为主播能免俗,不抄袭,却不想你还是走了套路。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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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啦xiazaimao络以及强大的智脑。
要什么有什么,哪里需要自己手抄?
“系统,你死了没有?”
她一心三用,一边看弹幕,一边抄书,一边敲系统。
系统哼哼道,“已经死了,有事烧香,没事上坟。”
姜芃姬暗中啧了一声,一段时间没理会,这个系统的脾气迎风渐长啊。
“你就没有办法将弹幕上面的内容抄录下来么?你看我手抄这么辛苦,好歹体谅体谅呗。”
系统冷冷道,“很抱歉宿主,您的直播等级不够,没有这个权限,至少要提升到三级才行。”
姜芃姬暗中瞧了一眼后台的人气积分,眉头轻蹙,她积累的人气积分早已经突破百万大关,这个数目正好能将二级主播提升到三级,但要是这么做了,人气积分就要耗费一空。
若她这么做,无疑是将自己置于一个被掣肘的地位。
系统眼馋这笔积分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也曾试探着诱惑她去花费,只是姜芃姬没有动心。
想到这里,她直接将提升等级的念头摁了下去。
她故意吊着系统的胃口,良久之后才说道,“哦,那我还是自己手抄,就当练字了。”
系统:“……”
哦,故意来逗它呢?
为了不引起风瑾怀疑,姜芃姬除了抄写《三字经》和注释内容,还认认真真默写了程丞那边记下的几卷兵书,正巧,风瑾家中也有这藏书,只是缺少了很重要的半卷。
当他看到姜芃姬抄录完整的一册,顿时爱不释手,仔细读完缺失的内容。
“程先生当真是妙人。”风瑾由衷感慨,好似收获了什么至宝,“父亲独爱这书,时常感慨有生之年无法窥探全貌,寻遍各家也没搜集完全。没想到我竟然能看到全本……”
时间在姜芃姬抄抄写写中快速流逝,转眼之间已经到了考评的时候。
考评乃是目前东庆的选官制度,类似观众比较熟悉的九品中正制,但两者又有很大的出入。
考评三年一评,上三类为【家世、德行、学识】,下三类为【容貌、能力、性情】。
家世,这不用多说,拼爹拼娘拼祖宗,学得好不如投胎好。
德行,这一类属于可以作弊走后门的,贿赂考评官就能得一个漂亮的分数。
学识,总考评官出题,限时作答。
容貌,简而言之就是看脸,看打扮,到时候能瞧见一群花枝招展的娘娘腔。
能力,这个标准比较含糊,基本就是个人写一份能力报告,可劲儿了往天上吹,这一项与学识挂钩,要是吹得太厉害了,学识却被总考评官否定,能力一项基本没指望。
性情,这一项目就有趣了,完全就是看总考评官的个人喜好,喜欢你就给你分数,看得顺眼你就发了,看不顺眼讨厌你,那就是性情不好,所以这也是最容易走后门的一项。
纵观以上六项,总考评官在其中起到了多么重要的地位。
不同于直播间观众所知的封闭式考场,考评更像是一场大型的皇家雅集。
姜芃姬作为柳佘的“儿子”,自然也收到请柬。
看着请柬,姜芃姬半天才吐出一句话。
“从未见过如此儿戏的考试……”
她觉得,自己以后有必要让所有人都见识见识,什么叫做“考试”!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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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芃姬,联邦上将,性别女,前任第七军团统摄军团长。
为何有一个“前任”的前缀?
因为她已经战死了。
但是,清楚记得自己已经战死的人,如今却睁开了眼睛。
“不要——不要——放开我——嘤嘤——”
“走开畜生——”
“救命!”
哭泣的声音充斥着耳畔,令她头疼欲裂,努力睁开眼睛,却发现视线一片昏暗,眼前隐隐有憧憧人影在晃动,还有数不清的惨烈哭泣声、衣服布帛被撕裂的声音以及夹杂的狞笑。
她觉得时间过了好久,实际上不过是一瞬的功夫。
当一股怀有恶意的陌生气息靠近,她的身体已经先意识做出反应。
“哎呦——”
惨烈的叫声响起,姜芃姬已经翻滚站了起来,右手成爪扭断了一只陌生的男性手臂。
此时,她冷漠地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身处一间昏暗破旧的木柴房,周围空气干燥而熏人,充斥着各种刺鼻的气味,空中飘着厚重的灰尘,令她敏感的嗅觉十分遭罪。
“老大——这个臭娘们儿——”
陌生的语言,但话语中的情绪透露着恶意和戾气。
听到这个声音,她下意识蹙了蹙眉头,抬脚踩住那个被她拧断手的人,将他的脸踩在地上,重重一拧,痛得对方整张脸都布满了绛紫色。姜芃姬眸色一暗,脚下一用力,噗得一声轻响,白花花的脑浆混杂着血液从碎裂的脑壳迸裂而出,那个人已然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角落的异动惊动那些被晴欲冲昏大脑的人,姜芃姬眸色阴冷地望着,胸腔酝酿着怒火。
她最恨什么?
一是背叛,二是奸银。
虽然浑然不知已经战死的自己为何会苏醒,但眼前的画面冲击着她的眼球,明明白白告诉她——一群畜生正在欺凌十来个无辜且年幼的少女,有几个甚至已经了无生气地躺在地上。
“畜生!该死!”
两个袒露上身的壮汉见了,唾了一口唾沫,眼神银邪地望着她,似乎要透过她身上层层衣裳,看到那未曾长开的身躯,只是当他们看到被她一脚踩裂的脑袋,什么旖旎情绪都飞光了。
砰砰砰——
姜芃姬一项信奉能用拳头就不张嘴的原则,屋子里的男人显然已经被她烙印上“死囚”的标签,很显然,她跟几个死人没什么话好说的,身形一闪,拳头直击一人小腹要害。
骨裂之声不绝于耳,姜芃姬如今使用出来的实力不足巅峰时刻百分之一,但对付这些小喽啰完全没问题,他们有人试图用那些陌生少女当挡箭牌,反而被她抓住空隙,拽着发髻,将头狠狠砸在地上,脑袋开瓢,一命呜呼,浓郁的鲜血没多久就将整个狭小昏暗的房间填充满。
“呜呜呜——”
捏碎最后一人的脖子,姜芃姬冰冷的表情有片刻松怔,将视线投向那些衣衫不整,肌肤带着狼狈之色的少女,也许是被吓到了,一个一个缩在角落,脸上挂满泪水。
很陌生的场景,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们是谁?”
她开口询问,然而落到那些少女耳中却是古怪的发音,根本听不懂。
“他们已经被杀了,你们安全了。”
姜芃姬不怎么爱说话,只有下属主动跟她嬉皮笑脸,她很少主动与人交流,毕竟她那张嘴,一开口就得罪人,眼睛一扫就能将人老底掀翻,久而久之得罪的人也不少,便懒得张口了。
望见少女们眼中好似见鬼一般的惊恐,姜芃姬默然,似乎……语言不通?
她努力换了好几种自己熟知的星际语言,逐一说了一遍,那些少女眼中的负面情绪不但没有得到安抚,反而越发浓郁……得,交流失败……姜芃姬无奈地耸了耸肩,脑仁儿都疼了。
正当她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屋外传来一阵叽里呱啦的声音,然后徐大门就被踹开了。
那些畜生的同伙?
这具身体虽然不是她本人的,但素质也受到了影响,夜视力勉强合格。
踢开大门的是一伙光着膀子,身上带着浓郁酒气的男人,模样装扮都十分古怪,嘴里还说着莫名其妙的语言,不过没关系,哪怕姜芃姬听不懂,但她能分辨话语中传递的情绪。
全是恶劣的,不怀好意的,充满戾气和杀意。
没等那些盗匪反应过来,姜芃姬二话不说已经上前收割人头。
别看她如今这具身体很孱弱,却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几乎每一次出手都能杀死人。
很快,屋里屋外躺满了尸体,每一具尸体的死相还相当惨烈。
转身看了一眼那些受惊的受害者少女,姜芃姬眉心蹙起,却也不能放任不管。
“你们安全了,我不会让他们伤害你的。”
她蹲下来,与几名蜷缩身子的少女平视,努力传递自己的善意,可惜收效甚微。
除非特别的事情,不然姜芃姬的耐心一向不足,那些少女看怪物一般的惊恐眼神以及排斥情绪,她完全能体会得到,顿时心中冒火,却又不能对着一群弱者发泄。
自己和那些男人,似乎都是少女惊恐畏惧的源头,一直在她们眼前晃荡,根本无法交流。
“算了……让她们自己冷静冷静好了……”姜芃姬念叨着,在一众贵女的注目下起身离开小木屋,她没有走远,只是将匪寨的余口全部清理,然后在附近找了棵树躺着,替她们守夜。
解决完慌乱,姜芃姬有时间静心考虑自己身上发生的诡异事情。
首先,这具身体不是她的,太弱了,战五渣都算夸奖。
要是换成以前的她,一拳下去,哪里只是震碎对方内脏,轻轻松松就能前后贯穿。
其次,这具身体还很矮小,也许是侏儒。
为什么这么判断?
因为她发现视线太低了,估计海拔不足一米五。
直至半夜,屋内的少女似乎冷静下来了,姜芃姬打算再去交流一番,只是少女们见到她就惊恐尖叫,甚至还有人用东西砸她,尽管没有伤到她,可也惹恼了姜芃姬。
“完全无法交流!”姜芃姬闪躲,避开那些杂物,继续回到之前躲藏的那棵树,睁着眼睛守夜,虽然少女们对她怀揣恶意,但惊恐情绪居多,估计也是被吓到了,她堂堂军团长,不和弱者计较。
一夜之后,第二日黎明来临,又等到了日头渐高,远方山下才出现些许陌生人影。
那些人似乎是来找那些少女的,姜芃姬远远地看了一眼,然后纵身跃进林间。
她要弄清楚,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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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秋季的冷清丝毫没能影响上京百姓看热闹的性质,宽阔的马路已经被清理出来,两旁皆有手持兵器的官兵把守,阻挡那些热情想要一睹年轻郎君面容的百姓。
吉时一到,百余辆挂着红绸的马车从各个地方缓缓驶向皇家别苑,两旁行人纷纷伸长脖子。
“诶,那位郎君生得真好看,跟仙人似的,不知道是哪家的……”
“管他是哪家的,咱们这些小百姓,也就这会儿能瞧瞧……”
百余辆红绸马车自吉时出发,顺着上京主街走马游街一圈。
车帘掀起,露出里面正襟危坐的各位郎君,各个都是红唇齿白,衣鲜靓丽,容貌不俗,偶尔眼波流转,落到未嫁女子身上,简直能把人魂儿吸走,哪怕身份悬殊,不少没有出阁的女子也会在今日装扮得娇艳,欲语还羞地向马车内的年轻郎君暗送秋波,以求结一段佳缘。
姜芃姬坐在一间茶肆之内,靠坐在窗边雅间,稍稍转头就能看到街下热闹的场景。
“跟花魁游街似的……辣眼睛。”
她吃了一口茶,瞥了一眼下面正巧经过的一两红绸马车,默默移开了视线。
与她有同样想法的,自然要数直播间的诸位观众,他们一听说考评之前还有啥游街活动,能看到参加考评的众多优质小鲜肉,纷纷嗷嗷叫地搬来板凳,伸长脖子等游街开始。
不过,等第一辆马车驶过,纷纷捂住眼睛,哀嚎自己眼睛要瞎了。
【汝妻汝子吾养之】:我是来看美男的,不是过来做眼球摘除手术啊,主播你也太不厚道。
【老司机联萌】:要不是主播说这是很正经的活动,我还以为是什么楼举办花魁游街……
【曹老板爱汝妻】:不是,楼上,哪家花魁是这个姿色,也不怕倒闭么?
【脉息赵子龙】:#奸笑,重口味的曹老板都吃不下这个安利,倒闭肯定的。
姜芃姬原本还想吐槽,等她看到直播间的吐槽,吃下的茶险些噎在喉咙。
虽然有些失态,好歹没有弄得太难看,坐在她对面的风瑾就比较悲催了,差点把茶水撒到崭新的衣裳上面,要不是他咽下那一口茶,估计也会呛得喷出来,“兰亭你、你真是……”
“我这是实话实说,他们可比花魁游街招摇多了。”姜芃姬笑眯眯地道,一双眸子好似一双月牙,闪动着笑意,“原本我还有些可惜,你因为手伤错失此次考评。不过,一想到你和他们一样坐在红绸马车里,装扮得花枝招展,衣裳粉的红的,花花绿绿的,不忍直视。”
天气已经彻底冷下来了,不过这节并不能阻拦这些人对装扮的热情。
衣裳多半是藕粉、水绿、湖绿、碧蓝、葱青、柳黄、赤红这种鲜艳的颜色,衣襟略略松垮,露出些许锁骨,发髻以玉冠束好,缀以娇艳的绢花或者盛开的红梅枝,脸上涂抹着厚重的雪白脂粉,白得像是石灰墙,双唇则多半抹着红艳艳的唇脂,看得人全身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
远古时代人民大众的审美,她始终无法理解。
在她看来丑得别开生面的人,落在楼下那些百姓眼中,竟然美若天仙。
姜芃姬深吸一口气,她不得不承认,那些郎君五官的确很标致,颜值应该不算低,只是他们的化妆术太毁人了,这让姜芃姬不得不怀疑,这些可怜娃是不是得罪造型师了……
呸,这个时代哪里来的造型师!
风瑾无奈地看着姜芃姬,哭笑不得地道,“此乃上京风尚,士族贵子追捧的。”
“不管是一百个人追捧还是一百万人追捧,丑就是丑。所谓的美,又不是将什么好东西都往脑袋上插。若是这样,还不如看花瓶呢。”姜芃姬撇撇嘴,说得风瑾哑口无言。
风瑾咳了一声,说道,“兰亭年纪还小,等你再长大几岁,自然便懂了。”
姜芃姬瞧了一眼风瑾,将对方瞧得浑身不自在。
“要是怀瑜觉得那般就是美好,为何从不见你涂脂抹粉?”姜芃姬将他上下打量一番,石青色的儒衫,衣衫层层叠叠,宽袖大炮,乌发束得整齐,发冠简单自然,看着还算清爽。
风瑾手指一顿,摇着头,倏地来了一句,“天生丽质,瑾无需外物点缀。”
姜芃姬:“……”
风瑾少年,哪怕自恋,你也自恋得如此清丽脱俗。
姜芃姬百无聊赖地一手支着窗,红绸马车一辆接一辆从茶肆面前驶过,百姓好似化身追星族,望着那些郎君看直了眼睛,不少女郎看到心仪的人,甚至还会解下腰间香囊,掷向马车。
不知道是不是看习惯了,不少直播间的观众表示这样的画风似乎也能接受。
姜芃姬:“……”
突然,有一咪咪心疼观众的审美,这是被摧残坏了吧?
正当她看得昏昏欲睡,直播间的弹幕突然呈现爆发式井喷般涌了出来,几乎要将虚拟屏幕的每一寸都遮盖住,姜芃姬蹙了蹙眉,不明白这些颜控又吃错什么药了。
【小拳拳锤你哦】:嗷嗷嗷嗷嗷——宝宝看到宝宝的老公了,好帅!!!!
【睡遍三国男神】:感觉自己的眼睛被治愈了,好棒o(≧v≦)o~~
【老司机联萌】:我听到了花开的声音。
【香橙味鸡腿】:麻麻问我为何手机屏幕是湿的,舔不够啊——
【三只松鼠零食】:被炸出来了,禁欲系男神,好像撕开他的衣襟嗷呜——
她扭头望向楼下,耳旁传来风瑾含笑的声音。
“这位郎君眼生得很,不知是哪家的?”
那人一身黛蓝宽袖衣袍,略显深沉的颜色并没有将他衬得老气,反而将那雪白肌肤衬得淋漓极致,面如冠玉,发如泼墨,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不同于旁人望着百姓展颜露笑,春风得意,他始终正襟危坐,闭着双眸,好似深思,眉梢微蹙留下浅淡褶痕。
凭借极好的目力,姜芃姬甚至能瞧见对方修长若小扇般的睫毛。
“他呀——”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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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芃姬倏地笑了笑,心中涌上些许恶意,伸手解下腰间香囊,精确无误地丢进马车。
风瑾不由得看呆,只是姜芃姬动作太快,他没来得及阻拦。
被她吓到的不仅仅是风瑾,还包括坐在马车内默念清心诀的卫慈,怀中有些异样,不由得睁开眼,望见一枚精巧的鹅黄香囊,样式虽然是男性的,却酷似女子所用,还有些眼熟……
他鬼使神差地捡起,香囊一角绣着小小的“羲”,心脏一紧,令他瞳孔微微一缩。
蓦地扭头望向车外,仅一眼,他便发现熟悉的身影依在窗边,对着他露出些许恶劣的笑。
卫慈面无表情地转过脸,牙关紧闭,右手不由自主地将香囊紧紧攥在手心。
香囊蜷成一团,直至他的指节发白发青,胸腔被激起的波澜久久未平。
姜芃姬噗嗤一笑,眼中闪过些许兴味。
“兰亭……你对那位郎君有意?”
风瑾眼睁睁看着姜芃姬的香囊落入那位陌生郎君的车内,拦也拦不住。
“为什么这么说?”姜芃姬扭头望向风瑾,道,“我只是觉得对方清纯不做作,跟其他妖艳贱货有很大区别。怀瑜没有发现么,那位跟怀瑜一样都是天生丽质呢。”
风瑾:“……”
突然,有些无法直视天生丽质这个词了呢。
他深吸一口气,道,“兰亭玩闹归玩闹,香囊这般私人的物件岂能随意赠送外人?”
“放心啦,我与那位郎君相识的。开个玩笑而已,他又不会介意,只是吓一吓他罢了。”
任凭卫慈那个态度,哪怕介意,估计也没胆子说出来。
她很肯定,自己在来上京之前,根本没有见过卫慈这个人,但对方对她的了解似乎不浅,甚至算得上熟稔……不是对柳羲熟稔,是对她姜芃姬的熟稔,
这就有趣了,让她不由得想要逗一逗,看到旁人丢手绢丢绢花丢香囊,她也丢了一个。
姜芃姬笑着吃了一口茶,风瑾望着她,颇感心累。
卫慈之后的马车里面坐着都是熟人,和她有过一两面之缘的。
不同于那些生长在上京的郎君,上京的郎君已经习惯奢华的装扮,奢靡中带着一股子颓靡。
渊镜先生是正经的老师,教出来的徒弟也算正经,装扮也不似上京贵子那么“贵气”,更像是读书人,更加重要的是,相较于那些妖艳贱货,这些人更加符合直播间观众的审美。
每当一辆马车经过,直播间的颜控总要嗷呜好久,恨不得爬过来抱着人家一亲芳泽。
【香橙味鸡腿】:好想穿越啊,这样就能抱着主播大腿,还能看美人,说不定还能凭借唐诗宋词元曲啥的,成为白富美,迎娶高富帅,走上人生巅峰……
【三杯两盏淡酒】:#鄙视,还穿越呢,先看看自己的脸再说。古代颜控很厉害,别说你有唐诗宋词,哪怕你是李白杜甫转世俯身,没有一张好看的脸,一样无法翻身。
【香橙味鸡腿】:#捂着胸口吐血,嘤嘤嘤,楼上你太打击人了。
红绸马车逐一驶进皇家别苑,刚一靠近,一股浓郁的花香便飘过高高的院墙,直透鼻尖。
卫慈俯身从车厢内出来,表情已经恢复镇定,那枚鹅黄的香囊也不知弄去了哪里。
韩彧明知故问,“子孝,彧似乎瞧见有人朝你的马车内丢了香囊,不知是谁这么大胆?”
卫慈冷漠脸,道,“顽劣无礼之徒罢了。”
也许是经历了一次磨难,韩彧瞧着比以前稳重了不少,但眉眼依旧带着开朗之色。
要不是如今的场合不对劲,他真想把卫慈拖到一旁好好审问。
“你这话可别让柳郡守听到,不然的话,子孝今年考评是别想过关了。”韩彧道。
卫慈依旧冷漠脸。
能走到这一步的士族贵子,基本都是东庆各地层层筛选出来的,算是这一代的精锐英才,如果没有特殊情况,考评成绩都能过关,只是排名有前有后。
要是卫慈顶着渊镜先生高徒的名头,却得倒数的名次,不仅是他丢人,还毁了先生的名声。
有记忆以来,这还是卫慈头一回参加考评,游街之时,周遭繁华热闹的场景令他有种时空错乱的感觉,直到那一枚小小的香囊被主人恶意丢进车厢,这才将他从回忆中唤醒。
“不知柳郡守会出什么样的考题,师父都说前途莫测,让我们静观其变,随机应对。”
韩彧叹了一声,以渊镜先生的本事,多少也能看出点儿线索,只是他并没有对学生透露。
卫慈冷漠脸地听着,要是情势没变,他倒是知道这一年考评的考题。
然而很可惜,出题的人不是如今的总考评官柳佘,鬼知道他会怎么出题。
“以柳郡守为人,倒也不难猜测。”
吕徵与程靖低声谈论,听到他们对话,便压低声音说了一句。
“你猜得到?”
韩彧笑着望向吕徵。
“先生曾说,柳郡守为人务实。这考题,多半与治理之道有关吧。”吕徵猜测道。
往年的考评多半都是吟诗作对,一群人在那里伤春悲秋或者歌功颂德。
依照柳佘在外界的传闻,他更加务实一些。
考评为东庆选拔合适的青年俊才,又不是选拔阿谀奉承的跟屁虫,柳佘应该和以前那些总考评官不一样,不说别的,其他郎君千方百计打听柳佘的喜好,连着装都清减了不少呢。
是的,要不是为了迎合柳佘的口味,姜芃姬和直播间的观众将会看到更加华丽(辣眼睛)的游街!
卫慈没有参与这个话题,只是安静地在一旁听着。
韩彧问他,“子孝平日里最关心这些,难道就没什么见解么?”
他垂下眼帘,道,“若非师父要求,慈实在是不想来此。柳郡守出什么题,对于慈而言,自然不在意。”
只要不是垫底,多少也算是交代。
对,他就是过来走个过场的。
依照如今东庆的择人标准,卫慈纵有满身才华,也不可能被任用。
韩彧似乎想到什么,叹了一声,也没强求。
另一厢,姜芃姬也和风瑾一道来到别苑,周遭香风袭袭,虽是深秋,可皇家别苑之内依旧花团锦簇,不知名的树上缀满了嫣红的花朵儿,那浓郁的香味便是从这传来的。
景美,人娇,相得益彰。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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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家别苑虽然奢华,但都抵不过那漫山盛开的团团锦簇,树下人影翩跹,穿红着绿、傅粉簪花的年轻郎君行走其间,他们依次落座,一眼望去,竟然比那烂漫盛开的花儿更艳几分。
柳佘身着雪青单袍,头戴漆纱笼冠,手执一枚如意,正襟危坐,脊背挺直,表情冷淡。
他已过而立之年,模样却不比那些弱冠青年逊色多少,更有他们所不具有的成熟与稳重。
冷眼望着众多郎君相携而来,或笑语盈盈、或眉头深锁、或对他微微颔首。众生百态,尽显风流,唯独那份隐晦的讨好是一致的,好似开屏孔雀,恨不得将最华美的一面展示出来。
时光错落,眼神飘忽一下,好似回到了数十年前,自己也曾是这些贵子中的一员。
只是,他始终记得那时候的自己,看似镇定自若,或抚琴论诗,或品评字画,实则汗流浃背,好似心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威胁,他稍一不慎就要捏紧,令他惴惴不安,内心慌张。
等结束考评,惶惶回家,向阿敏倾吐不安和怯态,迎头盖脸便是阿敏的幽怨注目。
时至今日,他还记得阿敏嗔怒地抱怨。
“矫情,这算哪门子的考试?”
柳佘一脸雾水。
“柳郡守,诸位郎君皆已入座,可以开始了。”
正想着,身旁同僚小心翼翼地将他唤醒,柳佘睁开微醺的眸子,好似刚刚睡饱餍足般。
望着那些人比景色更娇的士族贵子,柳佘轻轻一笑,道了一句,“那边开始吧。”
东庆考评,三年一评。
上三类中的【家世】,这些资料早早从地方传到上京。
柳佘赶到上京的时间有些晚,这些天都耗费在这一块了,将所有参加考评的人的资料看了一遍,按照家世以及个人在家族中的地位和身份,逐一排下名次,给出相应的分数。
大致归类为【优等】、【中等】、【劣等】。
别看参加考评的人只有百来个,但他们都是从东庆各地精心选出来的,一个一个家世过硬,谁也不好得罪,要是给出的排序哪里有很大的争议,柳佘算是将人家后台给得罪了。
之前说过,【德行】、【容貌】、【性情】三项可以贿赂考评官,柳佘这些天或明或暗得到不少拉拢和好处,不管是真金白银还是古董名器,那些人的大手笔都让柳佘咋舌,大开眼界。
难怪谁都想当一回总考评官,三年不开张,开张就能吃三十年,多好。
【能力】,也就是个人吹牛皮报告早已经交过来。
柳佘也都看过了,华而不实、牛皮吹破天居多。
为啥说华而不实、牛皮吹破天?
举个栗子,一个腰肢勒得细瘦,整天磕五石散,导致肌肤过于细嫩,只能穿柔软旧衣,连洗澡都无法洗的人,踏马能拉开一石二的弓,一人单挑两只老虎,这不逗呢么?
哦,也许是香汗湿绸衣,金钗敲玉枕……那种母老虎吧?
柳佘不经意间当了一回老司机,文艺地开了一辆车。
说是考评,其实更像是一场有目的性的大型雅集,诸位郎君纷纷展示自己的才艺。
敢出头展示才艺的,谁手里能没两把刷子?
柳佘原先觉得无趣,现在反而有些投入了,现场气氛显得十分和谐。
之前说过,考评更像是一场大型的皇家雅集,参加的人不仅仅是那些士族贵子,还有不少朝中重臣和家眷,皇帝和后宫妃嫔、皇子帝姬都会出现,人虽多,却不显得喧闹嘈杂。
柳羲记忆中没这种阵仗,姜芃姬这个未来战将内芯的人,又怎么会知道如何应对?
幸好,风瑾作为风氏嫡子,自小经历各种大场面,带着姜芃姬这么一个拖油瓶,还能与人笑语盈盈,宛若穿花蝴蝶,浪得飞起,逢人招呼谈话,还不忘向人介绍姜芃姬。
都是一群老油条,哪怕以前没有听过姜芃姬的名号,单凭“柳郡守之子”这个前缀,在场众人也不敢轻易忽略她,姜芃姬跟着风瑾,的确认识了不少人。
“兰亭不喜与人交谈?”
得了空,风瑾依照身份在自己席位上落座,偏头问她。
姜芃姬叹了一声,道,“不是的,我只是觉得贵圈真乱。”
风瑾懵逼了一下。
贵圈真乱?
四个字,拆开他都认得,加起来就不懂了。
不过,单看字面意思,聪慧如他,还是能琢磨明白的。
“为何这么说?”
风瑾哑然失笑,未防姜芃姬语出惊人,他特地凑近两分,压低声音。
“如今……男风竟然如此盛行?”
哪怕来自风气异常开放的未来世界,也不是全民搞基啊。
可是跟着风瑾见了那么多人,她由衷怀疑自己是不是到了一个耽美世界。
她甚至产生一种错觉,大概,她是世界上仅有的一枚直男了。
呸,她是女的!
风瑾细白如雪的肌肤染上些许薄红。
不自在地道,“你这眼睛能别乱看么?”
姜芃姬啧了一声,“难不成你让我闭上眼睛不看?”
看到对方,脑子就会不由自主地运转分析,这能怪她?
多年以来养成的职业素养,不是她想要改就能改的。
风瑾噎了一下,表情古怪,但还是低声补了一句。
“朝中关系混乱,只要不耽误传宗接代,这契兄弟之事,十分寻常。”
很多契兄弟还会为另一半置办聘礼,让对方娶妻生子,传宗接代。
毕竟,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龙阳分桃已经违背人伦繁衍,若是因此断了其中一人香火,百年之后如何面见祖宗?
姜芃姬眯了眯眼,看得风瑾内心惴惴,总有种说不出的异样。
“瑾对这种癖好可没兴趣,兰亭无需这般瞧着,怪渗人的。”
平时还好,一旦被姜芃姬这样认真盯着,风瑾总有一种全身都被透视看穿的异样错觉。
姜芃姬嬉笑着对他说,“怀瑜行的端,做得正,怕我做什么?”
“不是怕,只是不喜。”风瑾无奈道,“坐端正了,若是让旁人看到你这个模样,多半会怪柳郡守教养无方。”
倏地想起什么,他着重提点了一句,“兰亭记得别乱跑,皇家别苑不比自己家,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不多说,不多做,安安静静的,好么?”
姜芃姬不置可否地点头,风瑾见她这般听话,心中反而有些担忧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