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家主公是女子,那里会喜欢一群美女唱歌跳舞?
身前的食案摆满了美食美酒,还有些卖相极好的干果,北方很难吃到。
姜芃姬正像只松鼠一般啃着干果,耳尖听到帐外多了二十多个女子的脚步声。
帐幕打开,清一水的红裳舞姬伴着如兰清香,鱼贯而入,令整个帅帐都明艳起来。
灯油之中添了香料,燃烧之时,青铜灯盏会散发出奇异清香。
在这般香气萦绕的氛围之中,身姿婀娜、衣着单薄的红裳舞姬,踩着优雅婉转的丝竹管弦曲调,在同伴的伴奏下翩翩起舞,瞧得人眼睛都要直了——直播间的观众更是嗷嗷直叫,好似饿狼聚会一般。弹幕内容变成了另一重画风,打赏更是如流水一般涌来,热情十足。
【汉武大帝】:不都说古人长得不好看么?打脸了——我还以为现代审美标准已经很高,现在围观直播间,我才知道古典美人就是古典美人,不是网红脸能比的,识辨度很高。
【陈阿娇】:你们这些可耻的颜控狗,重点不应该是乐曲和古典舞蹈么?
姜芃姬的身份是士族贵子,但直播间观众都知道她不爱奢华,更喜欢务实。
这也导致直播间连载多年,观众见到的宴会没有几场,但每一场的质量都极高。
据观众所讲,不少人将那几场宴会的录播视频奉为圭臬,百分之百还原里面的合奏乐曲。
甚至还有土豪掏腰包,弄了个古风音乐节,如今已经办了四届。
在直播间热度的推动下,华国近几年掀起了一阵复古潮流,年轻人也开始重视古代文化。
姜芃姬知道文明对对一个种族传承的重要性,只要影响是正面的,她也会为他们高兴。
有些人觉悟高,但更多人还是普普通通的颜控狗,看美人才是一等一重要的。
他们瞧得出来,这些舞姬都是精心豢养的,应该是达官贵人后院的私人歌舞团。
每个舞姬的容貌水平都很高,一个个五官秀美、身材苗条,肌如凝脂,腰似春柳。
纵然不算国色天香、美艳绝伦,那也是不可多得的佳人。
清一色的红裳美人在帐内起舞,眼波流转,顾盼生辉,勾得人心尖儿痒痒。
姜芃姬一手端着酒樽,一手支着食案抵着下巴,双眸微眯,瞧着那些舞姬,好似看入迷了。
若是仔细瞧,不难发现她的目光已经盯在领舞的舞姬身上,目光随之移动,灼灼如火,冷静的表象下带着炽热的温度,好似要烧透那人的舞衣,用眼睛巡视她的胴体……
许裴注意到姜芃姬的模样,内心暗笑,少年人终究是少年人,哪里抵得住美色勾引?
他还以为对方是个清修寡欲、克制力极好的少年,如今一瞧,分明是个假正经。
坐在姜芃姬后一排的杨思,见她背影和歪头的姿势,暗暗捏汗。
主公,你再怎么喜欢小姐姐,你也没那个作案工具啊,你还记得自己真实性别么?
“这些舞蹈很别致。”姜芃姬从入迷状态清醒,笑着对许裴道,“舞美,人更美。”
果然是热情!
“不过是家中豢养的舞姬罢了,贤弟要是喜欢,随便挑一个回去,权当为兄送你了。”
士族之间,别说送后院养的歌姬舞姬,哪怕是互换小妾,那也是风雅的事情。
姜芃姬表情微动,有些心动,但还是克制住了。
“这怎么好意思?瞧她们的模样,想来也是费了一番心思调教的。这般昂贵,受不起。”
许裴对着领舞的舞姬道,“没眼色,过去给柳县丞斟酒。”
舞姬盈盈一拜,伸出纤弱无骨的双手,为姜芃姬斟了一杯酒。
二者距离不远,姜芃姬能嗅到她身上的清香,随口问了一句。
“用了什么香料?真香。”
舞姬酡红着脸,羞涩道,“妾身从不用香料,这是天生携带的体香。”
杨思的表情更加僵硬了,他错了,他就不应该跟着过来。
这样的场合让丰真这个浪子过来比较合适,他最擅长应付这些莺莺燕燕。
“自然的体香?”姜芃姬微微靠近,嗅了嗅,入眼便是舞姬细长白皙的脖颈和精致的锁骨,她的表情带着些许迷醉,连一贯清亮的声音也略略喑哑,惹得人耳根子发软。
“果然是美人,连这香味,竟也是与众不同。”
“柳县丞赞誉了。”
“你可还会其他舞蹈?”姜芃姬问她。
舞姬低语,“会。”
许裴这个拉红线的“老鸨”拍了拍手,刚落下的乐曲再度响起,领舞的舞姬重回队伍。
姜芃姬道,“这舞蹈和乐曲很是新奇,感觉和北方的大不一样。”
许裴笑着说,“北方粗狂豪迈,南方温柔小意,二者风情自然不一样。”
“许兄对此颇有研究啊……常常听闻许兄如何多才,传闻是天上的文曲星转世。不像小弟,自小不爱读书、不懂琴棋书画,连家父也时常训斥,说小弟榆木脑袋,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小弟心想,若有许兄这般造诣,想来家父也不用时时叹息,次次训了……”
姜芃姬一副失落的模样,好似失意少年。
许裴哪里信这个?
不过他也是个人精,自然不会揭穿姜芃姬“谦虚”的话。
在姜芃姬的有意引导下,许裴和她的话题慢慢挪到了艺术领域。
许裴也没辜负姜芃姬的夸赞,这人看着年轻,但对琴棋书画的造诣却不浅。
观众感慨,如果许裴生在他们那个时代,妥妥的全才艺术家,一经报道就能风靡华国,长得好看又精通君子四艺,这么汤姆苏的人设,肯定会被无数小迷妹追捧,想不火都不行。只可惜,许裴生错了朝代,还生在许氏这样的宗族之中,那些技艺只能成为闲暇时候的玩意儿。
聊得正开心,许裴视线瞥见杨思手边放着的画卷,随口问了一句。
“那是贤弟画的?”
姜芃姬露出恰到好处的窘迫表情,“家父时常训斥,说小弟学艺不精,三岁小儿的涂鸦之作也比小弟画得好看。小弟不服气,寻了渊镜先生高徒的画作,打算拿回去临摹研究,说不定能从中学到什么,好让家父少训斥两顿。让许兄见笑了。靖容,你怎么将这画也带出来了?”
最后一句,姜芃姬说得有些羞窘,直播间观众给她点了无数个“666”。
他们本以为安慛的演技已经登顶,如今一瞧,分明主播的演技更加精湛。
奥斯卡欠她好几打小金人!
杨思暗中撇了撇嘴,表面上毕恭毕敬地道歉。
许裴听到那幅画是渊镜先生徒弟画的,好奇心被高高勾了起来。
他出声替杨思说了好话,还委婉表达能不能瞧一眼那幅画的内容。
姜芃姬自然不会拒绝,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帐内众人,无人不知渊镜先生的大名,他们也知道先生收了四个关门弟子。
有人开口,“听说渊镜先生精通画艺,也不晓得先生教出来的高徒,能习得几分精髓?”
“不知有无这个福分,瞧一瞧先生高徒的画作?”
帐内众人附和,他们也没恶意,单纯只是好奇罢了。
渊镜先生的名声太高,他收的四个徒弟至今还籍籍无名,让人不得不心生疑虑。
如今能抓到其中一个徒弟的画作,怎么说也要看一看,瞧瞧人家徒弟是不是浪得虚名。
许裴本想独自观赏,听到诸多部下出声,他不由得用眼神询问姜芃姬。
毕竟是人家的画,还是要尊重主人意见的。
姜芃姬点头应允。
许裴便让舞姬停下舞蹈,让她们将画卷展开,好让帐内众人都能瞧见。
“这幅画是先生哪位高徒所做?”
姜芃姬说,“琅琊卫氏,单名为慈,表字子孝,因为身体孱弱,极少出现人前。”
如今的画作,因为材料限制和画技的匮乏,很多人追求写意,不拘泥于表面的相似。
卫慈这幅画不一样,介于写实和写意之间,笔触温柔细腻,有种呼之欲出的立体感。
画中描绘的内容是象阳县全景,受画卷篇幅影响,展露的内容不多,但已经囊括许多热闹场景,酒肆、食肆、茶肆……各种小摊商贩,街道又有来往行人,有的形单影只,步履匆匆,有的成双成对,羡煞旁人,有的则是以家庭为单位,夫妻和睦、儿女活泼,人物多达数百,每个人物的表情各有不同,令人惊叹画者细致的观察力和精妙的画艺。除了人物街道,最显眼的莫过于那些规整的建筑,水榭亭台、飞檐斗拱……一幅画,画尽他们心中的盛世繁华。
许裴道,“作画之人才艺出众,胸中更有沟壑万千、饱含怜爱世人之情,为兄惭愧。”
姜芃姬表情懵逼了一下。
直播间观众同样反应。
【小睿宝的娘亲】:突然想起了,今年高考那个……眼里还闪着一丝诡异的光。
【苹果花茶】:哈哈哈哈,十年寒窗苦读,败给一条草鱼。
【同同的丫头】:要是许裴去考试,阅读理解妥妥满分,大学霸!
【书山鸭梨】:#托腮,可不是么,也许人家慈美人只是想画一幅风景画而已。
许裴夸了,底下的人不能不跟着夸,更别说这幅画的确是罕见之作。
“真像是心中设想的世外桃源……想来前朝最为鼎盛之时,万国来朝,也是这般景象吧。”
有个老将抚着花白的胡须,幽幽长叹了一声。
其他人回过神,纷纷附和。
直播间观众简直要笑疯,画中的内容分明是象阳县的景象啊。
姜芃姬刻意等他们都夸了一波,这才腼腆害羞地补了一刀。
“诸位过赞了,画中景象乃是小辈治下之地——象阳县的场景,并非……嗯,不是的……”
姜芃姬含糊其辞,整个帅帐犹如西伯利亚寒风过境,只剩十数座冰雕。
许裴面色涨红,暗中羞恼,狠狠瞪了一眼最先夸奖的老将。
不会说人话就别说话,现在尴尬了吧!
所幸,姜芃姬并没有抓着这件事情不放,反而和许裴交流治理百姓的经验……
这是许裴擅长的领域,同时也缓解了他的尴尬。
因为心神紊乱,再加上之前的尴尬,所以此次谈话主动权捏在姜芃姬手里。
在她的引导下,许裴自然而然将注意力从画卷的“艺术和技巧”,转为里面的百姓和建筑。
说起建筑,他发现画中街道、房屋和院墙有些奇怪。
随口提了这个,姜芃姬顺势推出“青砖”。
直播间观众给她的推销点了无数个赞,主播的套路不仅九曲十八弯,还深得可怕。
要是他们碰见主播这样的推销员,别说买买买,估计连裤裆都交出去了。
整个谈话,看似是许裴追问,姜芃姬被动回答,实际上的节奏依旧在她手里。
“不知这青砖,造价几何?”
许裴经过一番铺垫,终于问出这个问题。
浙郡地处南方,一年四季温润多雨。
如今的建筑有多是木材和石料,一旦雨天多了,还容易生潮发霉,地面更是泥泞湿滑。
许裴也是个精明的人物,自然不愿意吃亏,又想要好东西,又想付出最少的代价。
他想试一试姜芃姬,探个底。
“造价不贵,质量合适的泥土就能烧制成青砖。”
姜芃姬随口就道,好似不知许裴的目的,活脱脱的地主家的傻儿子。
许裴眉头深拧,问道,“以泥土烧制?像是烧制土瓷一样?”
“道理是一样的,不过二者的火候不一样,砖窑如何搭建也是有讲究的。”
许裴内心痒痒,试探性问,“贤弟这里可售卖此物?”
姜芃姬笑笑,爽朗道,“小弟便是肯卖,许兄也买不起呀。”
许裴疑惑了,“可方才你还说青砖造假廉价,怎么这会儿又买不起了?”
姜芃姬笑着给他解释,“青砖不值几个钱,但象阳县到许兄的浙郡,两地相隔多远?青砖便宜得很,但分量重,若将大批量青砖从象阳县运送到浙郡,不知要耗费多少钱财人力。若是如此,这青砖就不是泥巴做的,更像是白银堆砌的。小弟仰慕许兄才华,哪里敢诓你。”
许裴一怔,他刚才还真忘了考虑运输成本了,面色略显惭愧。
姜芃姬这里还在絮叨。
“若是烧制青砖,最好还是在土质合适的地区直接建造砖窑。”
许裴心中意动,对青砖已经上了心。
他是个有野心的人,自然不甘曲居人下。
大丈夫,本该建功立业,创不朽之功!
要是他能将浙郡弄得和画中所绘的场景一样,街道整洁、百姓衣衫干净、容色健康,治理得宛若盛世之景……届时,他的堂弟许斐就无法和他抗衡了,哪怕爷爷更加喜欢堂弟,许氏也会是他许裴的囊中之物,毕竟作为家族族长的爷爷也不可能违逆诸位族老的意见。
不过,该如何套到青砖制作之法呢?
许裴打着小算盘,酒席已经进入尾声,姜芃姬也把许裴帐下众人认了个遍。
酒意正酣,许裴突然想起今天宴请姜芃姬的目的。
试探一句,“……贤弟可有意盟主之位,若贤弟有意,为兄定然支持。”
姜芃姬摇头,双眼不复清明,醉意朦胧。
“实不相瞒,小弟数次出兵讨伐逆贼,早已囊中羞涩,入不支出。部下兵卒疲惫不堪,险些伤到了元气。为了给百姓修生养息的时间,也为了不摊上穷兵黩武的恶名,小弟打算先歇个一两年……如今会盟,说句难听的,小弟只是过来凑个热闹,走个形式,以免被人诟病……”
许裴瞧了瞧姜芃姬,见她双颊已经通红,酒意染得双眸迷瞪,一副醉态。
她说话的时候,她身后的谋士面色青白,一副想阻拦又不敢阻拦的模样。
这是……醉了?
许裴笑笑,若不是彻底醉了,怎么会说出如此重要的消息。
配合姜芃姬演戏的杨思暗暗撇嘴。
他起身作揖,打了个助攻。
“我主酒醉,神志不清,若有言语举止不当之处,还请许郡守体谅一二……”
许裴大方地应下,杨思又想将自家主公搀扶回去。
不料被许裴拦下,杨思的表情直接黑了下来。
难得的好机会,许裴哪里会放人走?
许裴这小子套话有一手,但演技更佳的姜芃姬岂会上当?
她只说她愿意说的,别的一概不谈。
饶是这样,真真假假,一套组合拳下来,许裴心中已经乐开了花。
在他的忽悠之下,姜芃姬竟然答应将青砖制作之法卖给他。
不过,未免两方势力关系僵硬,他见好就收,并没有趁着姜芃姬酒醉压价。
末了还将领舞的舞姬赐给姜芃姬,打算用美人安抚“贤弟”的情绪,以免她醒后反悔。
“如今更深露重,外头风雪太大,不如让贤弟先在营寨住下,明日酒意消了,再行离开。”
杨思还能说什么,只能憋屈应下。
柔弱无骨的红裳舞姬和杨思一左一右搀扶姜芃姬,将她送到另外一座营帐。
许裴给杨思安排的住所就在附近,两座营帐相隔不远。
红裳舞姬微微垂着头,露出纤细白皙的脖颈,垂眉顺目。
“先生,请让妾身伺候郎君吧。”
灯火之下,红裳美人的面容更加有味道,饶是杨思这样的单身狗,看了也有一瞬的愣怔。
如果主公性别正常,杨思肯定会识趣走人……但是……
他怔在原地不动,红裳舞姬目光怯怯地盯着相抵的足尖,两人微妙地对峙起来。
这时,杨思将余光投向姜芃姬。
自家主公正侧躺着瘫软在床榻上,双眸紧闭,放在身侧的手指扬了扬,示意他滚蛋。
杨思:“……”
今天这样的场合,果然应该让丰真这个浪子过来,他不耍了!
杨思忍住吐槽的欲、、/望,轻咳两声,对着舞姬道,“伺候好主公。”
他奇了怪了,难道说主公要借着这次机会袒露身份?
还是说,自家主公身为女子不喜男子,好女风?
细思恐极!
他利索地滚蛋了,红裳舞姬将他送出营帐,然后才端着灯盏回到了屏风后的内室。
“郎君?”
红裳舞姬轻轻喊了一声,姜芃姬没有动弹。
直播间观众高喊666,难道说要上演限制级女女大战?
【神不来我自去】:不行了不行了,难道说主播要给我们发福利了?
【女神在我胯下】:不是吧,女百合?恶心有病,还不如看男搞基呢。
【黑客蚊香】:楼上你更恶心,说句难听的,百合晾一晾看不出痕迹,搞基还要擦屎,谁比谁恶心?感情都是公正的,无关性别。这里是主播的直播间,不欢迎你这样没素质的辣鸡。
【老司机联萌】:楼上都消停一些,别引战。主播对个人隐私一向看重,哪次直播不是穿戴整齐了才开直播?你以为她会直播让你们看她如何和人妖精打架?想多了吧!以我多年追直播间的经验来看,主播肯定在酝酿什么大招,或者……这个红裳舞姬有问题……
老观众终究是老观众,人家作为直播间的理智粉,自然没那么容易被带节奏。
“郎君?”
说话间,红裳舞姬又近了一步,抬手推了推姜芃姬。
“果然醉了。”
语调陡然冰冷下来,原本娇媚的浓烟妆容带着阴鸷之色。
到了这时候,观众们纷纷用感叹号表示震惊——握草,舞姬果然有问题!
【鬼才郭奉孝】:我擦,这个蛇蝎美人拔刀了!主播小心啊,别装睡了!
雪白的匕首出鞘,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刺向姜芃姬的脖颈。
匕首划过,带出的雪白银光宛若匹练,炫目刺眼,惊得直播间观众捂眼,不敢直视。
红裳舞姬甚至能预见下一秒,姜芃姬脖颈喷血的场景。
然而,预料之中的场景并没有发生。
她出招速度如此之快,竟然只扎到了榻上的枕头,目标已经迅速滚开。
匕首因为她的力道,深深嵌入厚重床垫下的木板。
红裳舞姬发怔的一瞬,姜芃姬已经一脚踢向她的左胸。
她闪躲不成功,软绵的胸口遭受巨力撞击,带动整个身体倒飞出去。
直播间的弹幕随着剧情的反转,全屏幕都是“666”和震惊的感叹号。
当然,还有一些零星的弹幕。
【黑客蚊香片】:妈呀,刚才那一瞬,我感觉胸疼。
【兰色旋律】:做个形象的描述,出脚之前,“凸”,出脚之后,“凹”。
【莫浅醉】:楼上,你是要把我笑死,然后继承我的花呗借呗?
【久末渺然】:神踏马“凹”“凸”,直播间果然出人才。
【淡漠初见】:哈哈哈,我想把话筒塞进主播嘴里,采访她刚才那一脚的触感如何。
姜芃姬似笑非笑地瞧着红裳舞姬,抽空给观众发个弹幕。
【主播V】:很软很有弹性,@淡漠初见,只可惜,脏了我的脚。
红裳舞姬狼狈起身,费力咳嗽了两声,手中匕首一翻,直直袭向姜芃姬的面门。
姜芃姬刚才那一脚的力道,搁在正常人身上,早就胸骨碎裂殆尽了。
反观此人,只是左胸冒出一片清淤,嘴角挂了点儿血迹,气息略有急促罢了。
瞧她的攻势,竟然丝毫没有势弱,反而越打越勇。
姜芃姬见她这般,好笑不已,浑身上下全是破绽,这样的人战五渣还想刺杀她?
谁给这人勇气?
姜芃姬眸色一凛,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劈中此人手腕,夺下她的匕首。
红裳舞姬不甘示弱,另一手成爪抓向她喉咙。
姜芃姬蹙眉,闪身避开,但衣裳躲不及,宽大的袖子被抓成一缕一缕。
这时候,直播间的观众才发现红裳舞姬的十指指甲诡异伸长,足有三寸,银白色,指尖尖锐无比,难怪姜芃姬的袖子被她抓住,直接撕开,要是被她抓住了脖子或者划伤了脸颊……
观众们颤抖不已,为姜芃姬感到后怕。
【飘飘羊】:妈呀,这里不是古代世界么,为什么还有武侠玄幻元素?
【沉默寡言黄少天】:这是练了九阴白骨爪吧?会不会一爪子抓破天灵盖?主播小心!
观众又是紧张又是担心,作为当事人的姜芃姬倒是淡定,瞧了眼那指甲,心生嘲讽。
嗯嗯,这指甲的确挺邪门的。
红裳舞姬哪里肯罢休,一击不成再来一击。
嫣红舞衣随着动作而飘动,让人不禁感慨,纵然知道她招招致命,依旧为之着迷。
这到底是武,还是舞?
姜芃姬表示,不是舞也不是武,只是辣鸡而已。
红裳舞姬出手愈来愈快,但总能被姜芃姬轻松化解躲开,缠斗越久,她越是气恼着急。
渐渐的,她没了耐心,原本绝美的容颜闪过几分狰狞。
“贱、、/人,去死吧!”
姜芃姬好笑回答,“凭你?不够格。”
内室狼藉一片,动静已经传到了外头,众人不以为意,以为是里面的人酣战激烈。
刚刚脱衣准备睡下的杨思也被惊动了,他披着衣裳出来,听到外人的谈论,心下一个咯噔。
旁人不知,他还不知么?
自家主公分明是个女子,如何能与那个红裳舞姬颠、、鸾倒、、凤?
更别说闹出这么大动静。
“不好!”
杨思心中冒出一个可怕的猜测,连忙取了佩剑,疾步跑向营帐。
正欲进去,自家主公呵斥声从内传来。
“出去,别碍事!”
杨思脚步一顿,伸出的手停在半空,气氛有些蜜汁尴尬。
几乎是同一时刻,舞姬居住的营帐传来阵阵惊恐的尖叫,惊动了一众兵卒。
“发生了什么事情?吵吵嚷嚷的,一个一个皮痒欠揍了?”
管束舞姬和歌姬的女管事闻讯赶来,发现众人皆是花容失色,她心神疑窦,挤开众人,顿时就有股寒气自脚底直冲大脑。明明帐内燃着炭火,她却有种如坠冰窖之感。
原来,帐内躺着一名身材婀娜窈窕的佳人,衣裳被人脱得干干净净,鬓发凌乱,全身上下不着寸缕,脸的位置却是血肉模糊,分明是被人用刀子割掉了整张脸皮!
“这、这是春儿?”此时,人群传来一句颤抖的话,“春儿的腹侧有一颗红痣……”
她们朝女尸腹部一瞧,同样的地方,果然有一颗暗暗发黑的红痣。
“糟了!”
管事回过神,吓得腿软。
春儿是所有舞姬中舞艺天赋最好,容貌最美的,一向是领舞的不二人选,更是台柱子。
如果眼前这人是春儿,那么今夜在酒宴上大放光彩的人是谁?
众人也想到这个细节,顿时吓得瘫软在地。
难道说晚上她们配舞的人,不是活人是春儿的魂魄?
“蠢货,有人替代了春儿的身份!”
管事斥骂一声,连滚带爬朝主帐跑去,希望还来得及。
“主公,奴有要事要禀告主公,出大事了!”
哪怕是军营重地,但管事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要是时间晚了,她会死得更惨。
“谁在外头喧闹?”
帐内,许裴正与几位心腹商谈,好不容易有了头绪,外头喧闹不停。
“回禀主公,外头那人是管理舞伶的管事。”
许裴脸色一黑,其他部下神色更是难看。
这些心腹并不赞成许裴随军带着舞姬,不过因为舞姬是用来拉拢收买人的,他们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却闹出这么一桩事情,一介低贱的舞伶管事也敢在军营喧闹不停。
简直吃饱了撑着,活得不耐烦了。
许裴也是怕了几位心腹说教,只能硬着头皮问,“将她带进来,吵吵嚷嚷成何体统?”
管事被兵卒押了进来,刚到帐内,管事扑通一下跪了下来,苍白的唇瓣不住地哆嗦。
“主、主公,领舞的春儿,早就被人剥去了脸皮,死、死了——之前献舞的春儿,是假的!”
听到这话,许裴第一反应是柳羲竟然如此暴戾凶残,杀人罢了还剥人脸皮。
稍稍一想,如坠冰窖。
其他心腹也是吓得魂不附体,柳羲有危险!
“主公,速去救人!”
谋士心脏强大,稳定心神,做出反应。
许裴也顾不得其他,直接带着佩剑去姜芃姬的营帐。
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两人交手不下百招,姜芃姬不紧不慢地试探对方,证实了猜想。
情报已经搜集成功,这人也没必要留着了。
她滚身避开对方掌风,一手捡起了之前被击落的匕首,情势陡然颠倒。
“我承认,你的武力不错,不过外来的东西终究是外来的,不是自己勤学苦练又没有一丝一毫的实战经验,空有绝世武艺,照样也只是个废物。想刺杀我?再练个百年吧!”
姜芃姬左手成刀直袭对方的喉咙,速度竟然已经快得连残影都瞧不见,红裳舞姬只觉得眼神一个错漏,喉咙处传来令人牙酸的骨裂之声,原本应该刺向姜芃姬的匕首,此时从后向前扎进了她的心脏,“你身边有系统,不会死的,欢迎下次再来送人头。”
意识消失之前,她听到姜芃姬在她耳边如此呢喃。
魔鬼!绝对是个魔鬼!
看着妙曼的身躯瘫软在地,姜芃姬啧了一声,对着外头道,“进来。”
杨思听到主公的吩咐,立刻抹黑进来。
黑暗之中,他听自家主公道,“靖容,给你一个当武林高手的机会,等会儿别说漏嘴。”
杨思:“……”
主公,人干事儿?
他还担心对方受伤,主公竟然一言不合给他甩了个锅,简直了!
不过,谁让人家是小公举主公呢,当她的谋士,只能认命。
杨思摸黑点燃了青铜灯,这才看清内室的场景,再看到地上那具女尸,更是吓得汗毛倒竖。
他将自己衣裳弄乱,再将衣氅脱下在女子身上的伤口蹭了不少血,然后重新穿回来……
直播间观众围观杨思“造假”,各个目瞪口呆。
【恶魔骄阳】:厉害了我的容容,不仅能出谋划策、带兵打仗,还能帮主公收拾烂摊子。
【腐猫八卦】:哈哈哈,容容什么鬼,人家叫杨靖容……额,昵称容容也是极好的。
杨思草草弄了一番,外头传来凌乱秘籍的脚步声,还有盔甲摩擦碰撞的声音。
杨思恨恨地瞪了一眼装睡的姜芃姬,提着沾了血的佩剑走出营帐。
【凹凸】:灯光师就位,摄像师就位,演员就位,准备话筒——容容,开始你的表演!
杨思喘着粗气,恶狠狠盯着急忙赶来的一群人,义愤填膺,先声夺人。
“好一个浙郡郡守,枉我主这般信任与你,与你称兄道弟,你竟然使出这般卑贱手段!”
许裴如今冤枉得不行,但黄泥掉进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
他并没有立刻解释,反而关心姜芃姬的情况,要是柳羲遇刺身亡,他这辈子便完蛋了。
“先生,我许裴怎么说也是顶天立地的男子,如何会做出这等卑劣之事?若你执意认定许某罪名,许某不和你辩解,可当下最要紧的还是贤弟的安危,还请先生让许某进去看看贤弟!”
许裴见杨思面色只有暴怒未有悲泣,顿时松了口气。
这至少证明柳羲还活着,没有死在他的地盘。
杨思与众人对峙一会儿,最后还是不甘不愿地侧开身子,让他们进入帐内。
有了明亮的光,帐内的一切展露他们眼前。
床榻旁躺着一具女尸,让他们牵挂的人正在踏上睡得香甜,满身酒气双颊酡红,许裴提起的心脏终于落了地。他这才有空注意那具女尸,几位闻讯赶来的武将却是倒吸一口冷气。
原来那具女尸的喉咙已经扭曲碎裂,背后还插着一把匕首,贯通前后。
下手……可真狠!
杨思垂眸冷呵,脊背挺得笔直,宛若生于山巅的劲松,他道,“若非主公还有些许意识,拖延片刻等我赶到,怕是一切都晚了。许郡守,此事若无一个交代,断断不会轻易了结!你赠予我主的舞姬乃是你们府上豢养的,为何却成了刺杀我主的刺客?令我主险些丧命于此!”
许裴这才急忙解释,试图洗白。
“先生莫气,此事乃是奸人作祟,绝对不是许某买凶杀人。还请先生过来瞧一瞧,你看此人面颊,上面贴了一层人皮!实不相瞒,舞伶管事发现舞姬被杀、剥了脸皮,这才知道有诈。许某得知此事,连忙带人过来相救。万幸的是,先生武艺高强,终于击杀了奸人,保全贤弟。”
杨思心中一个咯噔,亲眼见到有人搓了搓女子面颊边缘,果然搓出一层人脸。
【沉默寡言黄少天】:我的妈呀,竟然还有这种操作!
【昭月】:天哪,这是聊斋剧组串频了?活生生的画皮,看得我要吐!
【语筱嫣然】:气氛太沉重了,我们说点儿开心的,容容扮演高手挺厉害……
若是平时,观众们肯定会用“战五渣容容凑不要脸扮演高手”取笑杨思。
如今,面对这般残忍的景象,咸鱼观众也没了活跃气氛的心思。
揭开了那一层人皮,露出一张布满鲜血的脸,众人被恶心得不轻,没心思看她长得如何。
“这人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随便丢了喂狗吧。搁在这里晦气……”
许裴挥手,让人将女尸抬出去丢了。
众人瞧着那颗软软下垂的头颅,看到被彻底击碎的脖子,心惊胆战,寒意遍体。
许裴咽了咽口水,不动声色地拉远和杨思的距离。
要是这位高手突然暴起,他的小命可就危险了。
杨思瞧见他的小动作也不揭穿,双眸依旧带着阴郁之色,说话更是充斥着高人的调调。
“我要在帐外为主公守夜,以免不测,你们若是无事的话,还请回吧。此事等明日主公醒来,我自会向主公表明一切。许郡守,这件事情您可得给我们一个交代!”
“这是自然,还请先生放心。”
许裴拱手,轻叹一声,领着人走了。
虽说杨思在里面护卫,但他还是不放心,抽调一部分精锐保护营帐。
等人走了,杨思长长松了口气。
一个战五渣装绝世高手,的确是为难他了。
他正欲离开,瞧了眼睡得正熟的主公……明知这人在装睡,他还有一肚子的问题要问她,不过最后还是忍住了,抱着染血的衣氅在外头待了一夜。
精神有些疲累,再加上良好的作息时间,他很快就睡得迷迷糊糊。
恍惚之间,杨思只觉得身上又盖了一层东西,原本还有些凉意,后来又暖烘烘的。
姜芃姬眸光闪烁着冷意,好似一缕烟般,身形缥缈,辗转腾挪,始终处于巡逻守卫的视线死角,没有惊动任何人,离开了营地,朝着某个方向跑去。
直播间观众看到姜芃姬没有关直播,便知道还有后续,于是熬着夜等,终于等来了她的行动。不过……大半夜跑到荒郊野外做什么?不仅如此,周遭的场景越来越荒芜,偶尔还能看到散落的人骨,瞧着渗人……直播间终于要放弃争霸路线,改走灵异神话路线了?
事实证明,观众们都想多了。
姜芃姬半夜跑到这里,不过是为了找寻线索,证明自己的猜测。
她循着残留在红裳舞姬身上的精神印记跑到目的地,并没有看到尸体。
“啧——这日子,以后有趣了呀。”
看着地上残留的血液,姜芃姬扬唇笑了。
冰冷月光下,这抹笑容显得格外渗人。
直播间观众纷纷打了个寒颤,主播的画风不太对劲。
【一介微命】:主播,你现在干嘛?好渗人啊,原本还想睡来着,现在睡不着了。
【洛雪】:真的很渗人,主播你别告诉我,你是过来检查那个画皮的尸体吧?
【洛辰夜陌】:吓——这个世界真的有妖魔鬼怪?
姜芃姬发了一条弹幕,阻止这些脑洞咸鱼继续脑补,自己吓自己。
【主播V】:我来这里的确是为了找那具尸体的,不出我所料,已经消失了……或者说,人已经复活离开了。你们也别觉得奇怪,我都能在这里给你们开直播,还不许人家穿越女有个厉害的金手指?不过,那人的段位不高,刺杀我没成功,还在我手中吃了暗亏。
姜芃姬本可以一招杀了红裳舞姬,不过她并没有这么做,反而拖延时间试探。
除了这个,她使了个坏心眼儿,还做了另一桩事情。
她将自己的精神力灌注对方身体,禁锢了潜伏在女子体内的“系统”。
若是击杀红裳舞姬,那个“子系统”放弃穿越女,直接回归本体,这会给姜芃姬造成麻烦,毕竟现在还不到收网的时候,她还不想和主系统对上……
所以她将那个“子系统”和那具肉身强制性绑定,让“子系统”无法脱离那具肉身。
“子系统”唯一的选择便是耗费巨额人气积分能量,修复那具女尸,让穿越女“活过来”。
她深夜出来查看,不过是为了看看那个穿越女“活了”没有。
果然,一切还是按照她的算计进行。
姜芃姬起身,离开了那片乱葬岗。
回去的路上,她无情嘲讽了被她禁锢在精神脑域的系统。
“那个便是你的兄弟,简直蠢透了。”
系统恼羞成怒,展露本性,“姜芃姬,你不得好死!”
士可杀,不可辱,这个女人三番五次羞辱它,系统对她已经恨之入骨。
姜芃姬眯了眯眼,“好呀,我等着……”
看谁玩死谁!
按照她的推测,两个“子系统”宿主开了直播间,彼此之间都能看到对方的直播屏幕。
之前酒席上,她一直盯着红裳舞姬的弹幕内容瞧,里面的内容让她大开眼界。
她自认为已经够污,但从未见过整个弹幕都是黄色内容,甚至还有人用语言在弹幕上模拟不和谐场景,活像是滥胶现场,不堪入目。哪里还是个正经直播间啊,简直能当A、、/V了。
姜芃姬观察过,红裳舞姬应该看不到她的屏幕。
仔细想了想,她推测出其中的缘由。
两个“子系统”都有两条通道,收消息和发消息。
姜芃姬禁锢“子系统”,所以这个直播系统只能接收消息,不能往外发消息。
她可以收到另一个“子系统”呈递出来的直播界面,对面却收不到这里的消息。
换而言之,她主系统也开直播的话,她就能轻松抓到对方了。
只是,系统说的话,她一个字都不相信。
谁知道系统本体是直播系统呢……还是其他系统?
姜芃姬披着月色回了营地,此时天边已经微微亮起,多了缕缕白光。
至于红裳舞姬到底去了哪里?
事实证明,姜芃姬的猜测是正确的,她“复活”了。
时间往前追溯几个时辰——
红裳舞姬被姜芃姬击碎了脖子,心脏还被匕首洞穿,死得不能再死。
意识昏沉,她感觉身体被一股巨力拉到系统随身空间,魂魄出现在灯光明亮的别墅客厅。
死亡残留的余悸让她惊恐万分,抱着双腿缩在别墅沙发中嚎啕大哭。
半响之后,她啜泣着问系统。
“系统,我是不是已经死了——”
系统声音阴鸷,带着红裳舞姬未曾遇见的杀意,“死了!”
她下意识打了个冷颤,“我还能复活么?我还有人气积分——我不想死!”
“十亿!”系统冰冷地吐出两个字。
红裳舞姬面色一僵,不过是修复肉身让她复活而已,竟然要十亿人气积分?
“怎么会那么贵?”她多了几分底气,“十亿?我怎么能赚那么多?”
系统声音饱含怒气,“本来就是这个价位,你不要复活也行,没人逼着你。”
一听声音就知道系统的心情很差很差,偏偏红裳舞姬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委屈。
她当然不知道怎么回事。
发现姜芃姬实力底细之后,系统便想踹掉现在的宿主,直接逃命。
哪里知道那个女人这么奸诈,竟然使出下作手段将它和眼前的蠢笨女人绑定在一起。
从今往后,除非姜芃姬精神消亡或者她主动放人,系统都会和这具身体绑定,无法暂时脱离宿主向主系统传递消息……想逃都逃不了……简直是日了狗了!
它不难想象,另一个“子系统”遭到了什么对待。
红裳舞姬还想硬气一会儿,但她不想一辈子被禁锢在系统空间,太寂寞了,她忍不住。
所以,还是她先服了软。
“十亿……可是我现在没那么多积分……之前为了尽快从中诏赶到这里,我已经耗费了仅有的人气积分兑换【神行千里符】,现在账号有多少积分,你最清楚……”
红裳舞姬还想装可怜,狡辩了几句。
系统这会儿倒是比较好说话,甩给红裳舞姬两个选择。
“分期付款或者透支,你选一样。提醒你早做选择,不然尸体彻底坏了,你复活不了。”
系统可不是好人,不管是分期还是透支,红裳舞姬都要承担比重很大的“利息”。
面对这样的霸王条款,她心下拒绝,但又不得不咬牙答应。
系统嘲笑,“谁让你犯蠢,原本让你用【九品忠心符】,你偏贪心要刺杀……”
红裳舞姬心中已经够憋屈了,还被系统这么嘲讽,她气得五脏六腑都要位移了。
她混入舞伶团,本来是为了给姜芃姬下【九品忠心符】,没想到姜芃姬会醉成那个样子。
她想到【九品忠心符】的价格,心疼得不得了,一时贪念升起,她收起了【九品忠心符】,直接掏出了匕首。她花费那么多人气积分兑换武功技能书,成了宗师级人物,难道还杀不死一个烂醉如泥的女人?嗯,的确杀不死,她还被对方轻松反杀了。
想到这里,红裳舞姬更是悔青了肠子。
幸好,她手里还有【九品忠心符】,还有翻盘的机会。
等她用【九品忠心符】控制了姜芃姬,一定狠狠找回场子,让贱、、/人生不如死!
红裳舞姬选择了分期,一人一系统达成协议,她又复活了。
原本碎裂的脖子和洞穿的心脏已经完好无损。她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处乱葬岗,周围覆盖着皑皑白雪,仍有尸骨冒出头,看得她惊吓连连,几乎连滚带爬离开了原地。
她的身体还有些冰凉,行动很不方便,只能蛰伏起来,另谋良机。
天光乍破,杨思在生理时钟的召唤下准时醒来。
揉了揉眼睛,他发现自己周身裹着保暖的被褥,不远处有两个已经熄灭的炭盆。
“主、主公?”
杨思晃了晃脑袋,回想起昨夜的事情,冲内室喊了一声,姜芃姬的声音却从帐外传来。
“醒了?”
姜芃姬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似笑非笑地看着杨思。
“参见主公。”杨思只觉得老胳膊老腿酸疼无比。
也是,不敢是谁蜷缩着睡了一夜,四肢都要抗议的。
“你先去清洗一下,我们好好与许裴算算账,要点儿赔偿。”
虽说许裴很无辜,但姜芃姬摆明了要碰瓷,不坑一笔,那不是她的风格。
杨思点头,面色阴沉道,“的确要算算账,若非主公武艺高强,昨夜还不知怎么着呢。”
杨思知道的内情不多,所以他没想到,姜芃姬是故意碰瓷坑许裴的,这是她挖的坑。
姜芃姬会不知道那个领舞舞姬有问题?
正因为她知道那人有问题,她才会顺水推舟,临时布了这么一个仙人跳的局。
可怜的许裴,他还贴心地将人送给她,帮她碰瓷成功。
昨夜,杨思睡得好,姜芃姬睡得更香,唯独许裴和他的部下,彻夜未眠。
这个时候,哪里还睡得下?
到底是谁剥了春儿的脸?
到底是谁将春儿的脸贴到那个女刺客脸上,指使她刺杀柳羲?
到底是谁布下这么一个局,意图让柳羲死在他的营地,陷害他与不义?
数个问题萦绕在他们脑海,帅帐内的气氛阴沉得能滴出来。
终于,许裴先开口,打破了沉闷的气氛。
“你们觉得……这件事情……会不会是老二做的?”
帐内众人面面相觑,其实他们最先怀疑的目标也是许斐。
不过,兄弟阋墙毕竟是一桩丑闻,他们做臣下的,不适合挑拨主公和家人的感情。
许裴和许斐,许氏嫡系子孙。
因为当家人还是他们爷爷,所以不管是嫡长孙还是嫡次孙,他们都有继承许家的资格。
论长幼尊卑,自然是嫡长孙许裴更加适合,他温和有礼、御下有术、名声极好、能力又强。
不过,许家当家人更加中意许斐,因为这个小孙子长得比许裴好看多了,面容也酷似当家人年轻时候,自然更能博得老人家的欢心,许斐嘴巴又甜,常常能将老人家哄得笑容满面。
这点上,许裴比不过他堂弟。
若是许斐无能也就罢了,偏偏许斐也不弱,这对堂兄弟随着年龄增大,竞争越发激烈。
偶尔还会用些小手段,但不会过分,这算是两兄弟间无言的默契。
许裴怎么也没想到,自家堂弟平日里瞧着闷声不吭的,一旦动手就能要人命……若非柳羲身边有武艺高强的人保护着,说不定柳羲今夜一死,柳佘就会倾尽两州一郡,全力报复他。
要是让这个算计成功了,许氏为了平息柳佘怒火,说不定就将他放弃了,丢出去让柳佘处置,算是给人家一个交代……想到这里,许裴不由得打了个寒战……好恶毒的计谋。
除了许斐,他想不到第二个怀疑对象。
“我问你们,你们觉得会不会是老二做的?”
许裴又高声问了一句,帐下众人坐不住了,只能硬着头皮应对。
“吾等不愿相信,但二郎君的可能性……很大……”
他们倒是没想过这是姜芃姬自己惹来的仇。
种种迹象表明,幕后黑手一定是对许裴营地十分了解的人。
不然的话,如何能知道舞伶所在的地方?
如何得知许裴今日宴请柳羲,试图拉拢柳氏父子?
若无人策应,对方又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杀了舞姬,剥了面皮?
其中定然有内鬼相助……许裴和许斐竞争多年,彼此相熟,安插眼线再正常不过。
许斐若是知道此事,定然感慨——好大一个天外飞锅!
许裴略显痛苦地闭上眼睛。
他与许斐竞争多年,但两人也是兄弟啊,从未想过要下死手。
如今,这位堂弟冷不丁捅了他腰眼一刀,着实将许裴伤到了。
不过,他也没有多余的时间伤春悲秋、祭奠已经亡去的兄弟情义,当务之急还是稳住柳羲,改善双方势力关系,哪怕不能恢复如初,他们也不能交恶,至少不能让老二占便宜。
许裴的目标便是盟主,一旦惹恼柳氏父子,让他们转头帮助老二许斐,他可就亏大了……
众人商议一夜,想了数种弥补方案,许裴活像是等待审判的囚徒,焦急等待着最后的结局。
他们一夜未眠,姜芃姬却睡得香甜,吃了早膳带着杨思拜访许裴。
“贤弟——”许裴看到姜芃姬,宛若看到至亲,那一声呼唤,喊得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许兄!”
相较于昨晚的热情,姜芃姬今天的态度有些冷淡。
许裴也不尴尬,说道,“听闻贤弟昨夜遇刺,贤弟可知是谁的手笔?”
姜芃姬冷笑,“小弟在许兄营内遇刺,刺客还是许兄安排的舞姬,这事儿该问许兄才是!”
果然是生气了,许裴暗叹。
“昨夜之事,实乃奸人陷害。为兄与贤弟一见如故,为何要加害于你?”许裴说得恳切,但也没说谁是幕后黑手,反而招了几人过来,这些都是人证,“贼人下狠手,剥了生人脸皮,扮作舞姬,意图刺杀贤弟……此事,的确是为兄之过,不该给你安排这些……唉……”
姜芃姬神色犹豫,心下动摇。
许裴再接再厉,详细分析——柳羲要是死这里,头一个倒霉的人就是他,他何必自掘坟墓?
“难道说,当真不是……”姜芃姬把下半截话咽了回去,口气稍稍回暖,带着些关切,“没想到,竟是贼人意图加害许兄,原来我只是被连累的池鱼?那、那许兄岂不是很危险?”
许裴听后,心中一喜,便知道这件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他面色惭愧地道,“为兄实在无能,让贤弟受到惊吓不说,还要为我担心。”
“许兄莫要妄自菲薄,若许兄这般算是无能,小弟岂不是烂泥扶不上墙?”
姜芃姬说出这句话,原本气氛凝固的帅帐添了几分欢愉和轻松,许裴直接将她引到位置上。
“不过,许兄能否告知,幕后黑手是谁?”姜芃姬说到这里,眸光闪过一丝冷意,语气冰冷,“不管是冲着我来的,还是被当成池鱼牵连,若非昨夜运气不错,这会都能去阎王爷那边投胎了。不好好出了这口恶气,旁人还以为柳氏柳羲是个好捏的软柿子,当我好欺负得很!”
许裴本想掩盖,毕竟他和许斐是一家人。
对内的利益是相冲突的,但对外却是一体的。
同为许氏子孙,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许斐可以为了扳倒他不择手段,许裴却不能这么做,至少不能是现在。
不过,面对姜芃姬数次试探和追问,许裴为了不破坏刚刚好转的关系,只能透露只言片语。
“其实……关于背后的小人,为兄还未确定下来,只是有个怀疑对象……”
许裴面色难堪,斟酌着说道,“说来惭愧得很,此人便是为兄的堂弟。但目前没有铁证,不能给他定罪。贤弟放心,给为兄一些时间,定然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给贤弟一个交代。”
“若是许斐做的,为兄绝不徇私!”
姜芃姬面无表情地听着。
“许兄的堂弟许斐?那不是许兄的至亲么,怎么会……”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各有各的难处。”
许裴略感丢人,兄弟阋墙可不是什么好听的新闻,这也是家宅不宁、家教不严的体现。
“许斐与为兄相争多年,关系不和,早已不是什么秘密……家门不幸,说来也是丢人……倒是让贤弟看笑话了。其实,为兄与许斐相熟多年,此事真相如何,倒也不好下结论。”
哪怕许裴已经在心里给许斐定罪,但嘴上绝对不能这么说,只能模糊重点。
姜芃姬乖顺地点点头,期盼道,“那小弟就等着许兄的消息。”
见她这么乖、这么好说话,许裴心中幽幽长叹——
多好糊弄的少年啊,为何他的堂弟就那么不可爱?
许裴又设宴款待姜芃姬,好吃好喝供着。
姜芃姬吃得差不多了,倏地想起了杨思的嘱咐。
她道,“许兄,小弟听靖容说了,小弟昨夜允诺许兄,要将青砖制作之法卖给你?”
许裴听到这话,神经瞬间紧绷。
好似一道冰冷的寒流,冷不丁从脚底板冒到了大脑。
扪心自问,他的确是眼馋青砖的制作之法,但今日不同昨日,现在提这个就是找虐啊。
他现在还有一屁股的屎没擦干净呢,没有完全洗脱嫌疑,突然来这么一出,要是让柳羲怀疑他是乘人之危,在她酒醉之时哄骗她卖核心技术,这不让之前的努力功亏一篑?
许裴脑子快速转动,暗中给心腹甩了个眼色,打算场外求助。
如何才能将这件事情圆过去啊!
谋士暗暗给他比划了几个动作,许裴心神领会。
“这件事情……确有其事。”许裴瞧了一眼杨思,只见对方正似笑非笑地瞧着自己,好似无声警告,他心中咯噔,知道自己糊弄不过去,便道,“不怕贤弟笑话,昨夜看到渊镜先生高徒的画作,对画中景象心生向往,为兄也想将浙郡也治理得这般热闹繁华。浙郡地处南方,温润多雨,物件容易发霉腐烂。若有青砖作为建材,为兄觉得情况能改善不少。昨夜不知贤弟醉酒,没轻没重问了几句……如今一想,还是欠缺妥当,贤弟不用将它放在心上……”
姜芃姬不赞成地摇摇头,斩钉截铁。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说出的话岂能收回?不管昨夜小弟是醉酒不省人事,还是一时说错了话,既然已经答应了许兄,此事就不容反悔。再者说了,许兄此举也是为了浙郡百姓,并非为了一己之私。小弟一向仰慕许兄人品才华,若能帮到一二,哪里还会推辞?”
在场众人,除了极个别神经粗壮、直来直往的武将,哪个不是修为高深的戏精?
许裴能把自己名声经营这么好,演技和睁眼说瞎话的本事,那也是一等一的。
直播间观众和杨思冷漠地围观两个演技顶尖的戏精互相飙戏,互相套路,默默吃瓜。
许裴没想到姜芃姬会这么重诺,心下有些感动和钦佩,更多还是惊喜。
这意味着柳羲已经彻底“原谅”他了,二者的关系并没有被昨夜的事情破坏。
保住关系的同时,若是能购买到青砖的制作之法,这是目前最好的结果。
许裴笑道,“贤弟一诺,重于泰山,为兄自愧不如。”
姜芃姬这人脸皮厚,自恋的时候自恋,该谦虚的时候也会谦虚。
当然,她的谦虚多半是为了以后的自恋做铺垫。
她和许裴两人商业互吹一波,然后进入讨价还价环节。
因为许裴是理亏一方,不用姜芃姬刻意为自己争取利益,他就主动让了一大步。
技术这玩意儿不好定价,不过许裴是个有钱人,帐下谋士又不是鼠目寸光之辈,青砖技术倒是定了一个不错的价位。然而,姜芃姬这个黑心鬼,哪里会甘心只有这么点儿利润?
她蹙着眉头,似有犹豫。
许裴还以为她不满意价格,开口询,“贤弟觉得这个价格如何?”
“许兄这是看得起小弟,小弟自然不会不识好歹。只是……”
姜芃姬欲言又止,说一半,藏一半,真能急死强迫症。
许裴连忙追问,姜芃姬这才吞吞吐吐地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她一副“我有罪、我太贪婪”的忏悔表情。
“方才,小弟听许兄讲起浙郡的情形,突然深感愧疚。青砖烧制之法,本该无偿推广开来,造福百姓,造福万民,为苍生谋福祉。小弟却被银钱蒙蔽双眼,竟将它标价售卖,实在是……许兄也不用善意欺骗,你给的价格,分明已经超出它本身的价值,小弟如何能厚颜收下?”
要是演技稍差一些,这就成了拙劣的作秀。
但姜芃姬的演技会差?
所以她成功将自己塑造成心怀天下,一时误入歧途,认识到错处之后忏悔反思的磊落君子。
饶是杨思见惯自家主公精分的本事,这会儿也要被她带进沟里了。
这简直是戏精成精了!
直播间的咸鱼观众更是排着队给姜芃姬点赞,发无数的“666”。
【沉默寡言黄少天】:我好像看到了走动的戏精,主播这演技,不拿奥斯卡是评委眼瞎。
【半夜癫痫】:套路太深——突然超级心疼许裴,碰上巅峰戏精,差点儿被忽悠瘸了。
【凤舞】:许裴和主播,两只万年戏精的巅峰对决。我突然想到一个梗,如果是争霸天下,那肯定是诸侯并起。每一支势力的主公,肯定都是戏精。要是将这些戏精聚到一块儿,让他们一起彪戏,谁的套路最深,谁就能活到最后……哈哈哈,我想我们主播肯定能秒杀全场。
在咸鱼buff的加持下,姜芃姬成功将许裴套住。
许裴不知危险将至,仍笑着调侃姜芃姬。
“贤弟方才还劝说为兄呢,怎么这会儿又自怨自艾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更何况贤弟此举并非过错。青砖这等物件,从前闻所未闻,贤弟能造出此物,想来也是费了一番心血的。亲兄弟还明算账,出钱从贤弟手中购买,更是天经地义。贤弟若不收下,为兄可就不依了。”
姜芃姬沉思半响,最后犹豫着开口。
“许兄这话倒也有理……像青砖这种造福百姓的物件,本不该一两家独有。若是垄断强占,倒是显得心胸狭隘了。许兄想买青砖制造之法,想来这东西还是有价值的。小弟有个想法,不知可不可行。不如将价格压低,多卖几家。既能推广开来,还能稍稍赚点,补贴家用……”
前面几句,她说得有些羞窘,对自己的想法很是愧疚,最后一句却显得俏皮。
许裴先是笑了笑,旋即又认真考虑她的话。
因为姜芃姬之前的表现,他并不觉得对方是在做戏,反而觉得她性情高洁,有仁人之心。
搁在别人身上,肯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压榨一切能压榨的油水,柳羲却反其道而行之。
有谁见过市侩的商人会将到手的银子推出去?
许裴心想,若在太平盛世,有这般父母官,实乃百姓之福。
毕竟,世间像柳羲这样的人,已经很少很少了。
他一直想找机会刷好感,拉近两人关系。
这会儿有现成的机会摆在眼前,他可不会错过。
他道,“贤弟若是不嫌为兄多事,不如先将那幅画卷借为兄一用。”
姜芃姬疑惑问,“许兄要那幅画做什么?”
“为兄靠着祖宗余荫,才能和会盟的诸位豪杰相识,这段时日下来,也算是挣了两分薄面。别的没有,人脉倒是经营了一些。”许裴语气带着些许骄傲,“依为兄来看,你这害羞腼腆的性格,怕也不适合做这种事情。要是贤弟信得过为兄,此事定然给你办得妥妥当当。”
姜芃姬怔了一下,半响才回过神,明白许裴的意思。
“这、这怎么好意思?”她喜得不能自己,险些咬到舌头,有些语无伦次,“许兄愿意出这么大的力,小弟更不能收你钱财。不如这样,青砖的制作技术,小弟愿意免费……”
她话未说完,许裴已经出声打断。
“亲兄弟,明算账。你我虽非血脉至亲,但一见如故,胜似兄弟,为兄怎好占你便宜?”
钱是一定要给的,还给了不少。
不过,这些钱到底是用来购买青砖制作技术,还是昨夜的精神损失费,这就仁者见仁了。
吃过早膳,姜芃姬带着杨思、亲卫和一封印有许裴私印官印的“合同”,包袱款款地走了。
杨思:“……”
围观全程,感觉自己这个谋士只剩下背景板的价值,简直连咸鱼都不如。
“累死我了……文绉绉的说话,感觉舌头都打结了。”
姜芃姬将兔毛披风紧了紧,遮挡灌进来的寒风,然后揉了揉僵硬的脸颊。
彪戏真累人。
杨思蹙眉,“主公,许裴他们真会上当?”
姜芃姬想了想道,“以后不好说,至少现在是上当了。不过这世上没有天衣无缝,被发现就被发现,怕什么。他们就算发现了什么,我的罪名也只是趁火打劫而已,顶多再加上一条‘利用许裴’,两条罪名都无伤大雅。仔细计较起来,他们可没什么损失什么。但我在他们营地险些遇刺身亡,这却是铁板钉钉的事实。对他们来说,我活着远比死了好。我死了,他们也完了。所以我坑了他们,他们哪怕心有不甘,还是要忍下这口气。谁敢撕破脸皮?”
“的确是这个理儿。”杨思想到昨夜的场景,问道,“那个刺客真是许斐弄的?”
如果真是许斐做的,那么这对许氏兄弟,彼此间的隔阂比外人想象还深。
姜芃姬瞥了杨思一眼,反问他。
“你觉得这是许斐做的?”
杨思摇头,“我看不像,许斐没有动机。”
许斐的嫌疑的确最大,但站在杨思的角度来看,许斐却没有动手的动机。
为何这么说?
许氏兄弟能成为盟军炙手可热的人物,很大一个原因是他们兄弟的兵力相加有十万。
若是兄弟关系破裂,分道扬镳分,一人手中只有五万,威胁性就没那么大了。
许氏兄弟的利益彼此捆绑,既有利益冲突,但也有互助互利的地方。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其中一人倒了,另一人也讨不了好。
许斐刺杀柳羲,进而陷害许裴?
这分明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蠢招。
不过,这事要不是许斐做的,杨思又实在想不到别的嫌疑人,除非——
杨思将视线转移到自家主公身上,难不成这出刺杀的戏码是主公自导自演的?
不!
不可能!
杨思刚冒出这个念头,被他第一时间掐灭——这个猜测的漏洞远比许斐那个更大。
姜芃姬骑在小白背上,慢悠悠地道,“别猜了,既不是许斐也不是你家主公……”
杨思策马上前,追问她。
“主公已经知道幕后黑手是谁了?对方此举,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何要刺杀主公?”
为了什么?
姜芃姬冷笑地道,“这场刺杀既不是为了陷害许裴也不是为了陷害许斐,这个刺客只是冲着你家主公来的。刺客的目标就是我,不是旁人,从未针对旁人。许裴和许斐都是遭了无妄之灾,谁让他们运气太差,赶巧撞上来呢?话说回来,那个刺客的素养实在是太差劲,学武不精……只有这么点儿本事,竟然还有勇气过来刺杀我?简直浪费我的时间。”
杨思万万没想到,刺客竟然是冲着自家主公来。
难道是主公的仇人?
这么一想,心中有些发慌,“此事……要不要禀告老太爷?”
敌暗我明,防不胜防,若是告知柳佘,安全系数会高一些。
“不用了,我能应付。要是将这事情告诉父亲,不过是徒添一个替我担心的人。”
杨思叹息,不住叮嘱,“主公莫要逞强,一切当以安全为重。”
“我知道。”
杨思深知自己劝不过姜芃姬,所以只能暂时将此事搁下,以后再谈。
转念一想,杨思有些同情许氏兄弟了,这是遭了无妄之灾啊。
“……我突然想到一事,许氏兄弟真是有些可怜了,兴许会因为这件事情决裂……”
杨思说这话的时候,带着点儿幸灾乐祸,全是看好戏的神色。
别说他没良心,本就是各为其主,怎么做都不过分。
谋士么,不就是损人利己的职业?
“许氏兄弟表面和谐,暗地里争斗越来越激烈。哪怕没有这件事情,许斐和许裴斗争加剧、越界也是迟早的。至于决裂?呵呵,许氏族长年岁已高,他还有几年好活?他活着,许裴和许斐的斗争便会克制。他要是死了,许氏还没选出一个令人心服口服的继承者,这对堂兄弟绝对会斗得天翻地覆。”姜芃姬冷静地分析,末了添上一句,“许氏底蕴丰厚,兴许是未来的大敌。如今有机会踩上一脚,错过了多可惜。你家主公公私分明,私交好,公事也不能含糊。”
她和许裴“私交”关系好,但公事上面还是要踩人家的。
杨思心思一动,问道,“那会盟……还支持许裴?”
姜芃姬笑着扭头,“当然支持,你家主公一言九鼎,驷马难追,不会轻易毁诺的。”
对于咸鱼党来说,支持谁都是一样的。
若是支持许裴能将利益最大化,她干嘛不支持人家呢?
盟军营寨连绵两百余里,声势浩大,波澜壮阔。
寒风吹动旌旗,猎猎作响,姜芃姬低调回了营地,脑中还想着各种事情。
“方才听说,主公昨夜被人行刺了,可有受伤?”
听到姜芃姬归来,丰真急忙赶来,看到对方安然无恙,焦急的面色略有缓和。
姜芃姬下了马背,将小白的缰绳丢给亲卫,对着丰真。
“忘了给你带酒,你可别气。”
丰真一怔,过了一会儿才明白姜芃姬话中的含义,险些气结。
这个时候还挂念什么酒啊。
“放心,我没有受伤。此行收获颇丰,回营帐再跟你细说。”姜芃姬边说边向营帐走去,半路想到什么,转头问丰真,“你刚才说……你刚刚才收到我昨夜遇刺的消息?”
丰真回答,“是啊,这不正打算赶去许裴营地,没料到主公先回来了。”
姜芃姬一想便知道是许裴封锁了消息,
要是事情没解决之前泄露消息,惹来大boss柳佘,许裴那边根本招架不住。
“派个人给父亲传信,说我已经安全回来,昨夜刺客也没伤到我,让他别担心。”
丰真作揖,转身唤了个小兵,让小兵给临近营寨的柳佘传递消息,免得他牵挂。
柳佘收到传信兵的消息,高悬的心脏终于落地,眉头微微舒展。
他对着传信兵挥了挥手,说道,“下去领赏吧。”
闺女转危为安,的确应该犒劳一下传信之人。
柳佘瞧了一眼帐外的天色,眉心深锁,几乎要打成结。
他知道的内情比杨思多,自然知道这场刺杀不是冲着许氏兄弟的,分明是冲着姜芃姬的。
“安全就好啊——阿敏,你若有灵,定要好好保护她——”
柳佘双手摩挲生热,长舒一口气,气体形成一团白色的雾气,飘散空中。
要说世间有谁对他们“父子”恨之入骨,除了那个女人,他想不到第二个人选。
“难道说那个蠢女人终于开窍,知道宸帝身份了?这么多年了,才知道呢,呵!”
柳佘低声嘲讽了一句,喃喃自语,声音低不可闻。
“只可惜,下手还是慢了一步。如今的兰亭,那可不是任人搓、、/揉捏扁的玩偶啊……”
他唇角扬起些许淡笑,似乎连目光都变得温柔深远,好似要看到另一个世界。
“阿敏,再等等——等兰亭走到那个位置,为夫心愿了结,我们一家人将会圆满团聚……”
这话也不知是对着自家说的,还是对已经逝去的人说的。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许裴请缨帮忙,联络了好一批盟军势力,这举动惹得许裴的老对手——许斐心生不安。
更让他慌张的消息还在后头,他收到线人回禀——柳佘之子柳羲,昨夜在许裴的营帐遇刺。
听到这个消息,他第一反应是开心,许裴这是要倒大霉了啊。
可是经过帐下谋士的分析,许斐心中冷汗直冒,心绪紊乱,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柳羲遇刺,这人要是死了也就罢了。
偏偏他遇刺却没有死,那么谁的嫌疑最大?
不用说,这口天外飞锅直接扣到了许斐身上,他有百张嘴也说不清。
要是许裴倒了,他最受益,所以他有嫌疑有动机,这口黑锅不背也要背。
不过同一个问题,站在许斐的位置上,他却觉得这是堂哥许裴自导自演的一出戏。
“许裴这个伪君子,当真是可恨。无故栽赃嫁祸给我,好一出贼喊抓贼的戏码!”
许斐收到这个消息,已经气得头顶冒烟。
待在帐内来回踱步,似乎要将地面蹭出一个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