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守将认识二王子。
见此情形,他的脸黑成了锅底。
北疆惯会耍流氓,但他们没想到士族出身的柳羲耍起流氓来,比他们更没下限。
不止剥光俘虏的衣服将他们挂在城墙,还将他们当做射击的靶子玩物。
如果只是普通的俘虏,死几个都没事儿,偏偏里面还有一个北疆皇庭的二王子!
一国的王子被敌国诸侯扒光衣服挂在城墙上?
这是何等的奇耻大辱?
“我们主公说了——你们北疆汉子如此有血性,哪儿需要杵在阵前狺狺狂吠?不如痛痛快快挥兵攻城,救下你们的同袍战友。若没这个胆子强攻,你们就闭嘴!托你们北疆二王子的功劳,我们这里的北疆俘虏,没有一万也有五千。你们骂多久,我们便挂几个摔几个!”
围攻的北疆将军气得吐血,他们现在叫骂不是,不叫骂也不是。
若是叫骂,说不定下一个被摔成肉泥的人就是北疆二王子。
若是不叫骂,他领着数千精锐待在城下做什么?
围观高空几个赤条条的家伙屎、、、//尿齐飞?
“将军——现在怎么办?”
副将怯怯地询问主将,他们数千个人待在这里没动作,显得很尴尬呀。
主将一下子炸了,恨不得一鞭子抽死没眼色的副将。
“你问老子,老子去问谁?”
“将军,不如攻城试一试?柳羲占领上虞三城也才两日,根基不稳,正是攻城的好时机。再者说,城内兵力未必充盈……兴许是他们故弄玄虚,试图用障眼法欺瞒我们?”另一名副将比较有文化,说话也是文绉绉的,“中原有一计名曰‘空城计’,说不定柳羲就是用此计欺瞒我们。如今二王子在他们手中,若是今日受到的羞辱传了出去,北疆皇庭颜面无存呀。”
他们辱骂姜芃姬,辱骂的内容全是下作的市井脏话,根本没有实锤,外人也不会相信。
不过二王子被挂在城墙受辱,这却是千真万确的,上万双眼睛盯着呢。
说出去,到底谁更丢人?
副将又补充一句,“将军……若我们没有丝毫动静便撤兵,大王那儿……怕是不好交代。”
这句话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迫使主将下了决心。
“好——攻城!”
如果让北疆大王知道他连攻城都没有就撤回来,这条小命怕是保不住了。
左右为难,他只能勉力一试。
不过——骑兵攻城?
姜芃姬嘲讽了一句,“这大概是我今年听过最好笑的笑话。”
骑兵的优势的确很明显,但缺点也同样明显。
这些人赶来太过匆忙,根本没有带够足量的攻城器械。
古代城墙高大宽阔,骑兵的机动优势根本没什么卵用。
没有足够的攻城器械,他们跨下的马又不是插了翅膀的天马,如何突破城墙的拦阻?
这一点,不止姜芃姬心里清楚,北疆那一伙人更加清楚。
他们佯装攻了一阵,抛下上千具尸体灰溜溜撤了,挂在城墙上的二王子连尿都尿不出来了。
姜芃姬扫了一眼,冷漠地道,“他们明天还会来的,这些人继续挂着,记得别弄死了,特别是那个二王子。以后对北疆开战,我预备用他的血和脑袋祭旗,死了怪可惜的。”
符望领命,“是。”
姜芃姬走后,符望派人检查梯子上挂着的俘虏。
二王子大概是属蟑螂的,生命力贼强,肩头两个洞穿伤、双膝膝盖骨被姜芃姬踩断,如此沉重的伤势都没有要了他的命。如今还喘着一口气,身体颤巍巍地缩着,瞧着怪可怜的。
其他俘虏却没有那么大的胆子,几个人硬生生吓死了。
符望一挥手,命令兵卒将排队等候的俘虏绑好挂上去。
正如亓官让先前预料的那样,北疆兵卒没有足够的后勤,粮食跟不上,围攻两日便撤离了。
随着他们的撤退,上虞三城收回的消息也传了出去。
南北两方,众人情绪各不相同。
渊镜先生伸了伸懒腰,笑着叹道,“三年不翅,将以长羽翼;不飞不鸣,将以观民则。虽无飞,飞必冲天;虽无鸣,鸣必惊人……这才是真真正正的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收到消息,丸州势力一派欢腾景象。
东庆国内的百姓更是欢欣鼓舞,喜得像是过年。
上虞三城一直是梗在东庆百姓心头的一根鱼刺,奈何北疆势大,始终拿不回来。
如今却被姜芃姬取了回来。
天下人也真正开始正视这位女性诸侯。
东庆,漳州。
“生女当如此——父亲说得真是没错,我还是……”
杨涛放下密报,神情添了几分沉重,他感觉双肩扛着的重力又沉了两分。
不说其他国家,光是东庆一国便有这么多强劲对手。
他生怕自己会辜负亡父的期许。
杨蹇之事让他成长不少,昔日还有棱角的稚嫩已经被磨去,只剩刚毅和成熟。
不过,面对四面楚歌的局势,心底仍有几分迷茫。
颜霖看出杨涛的情绪,安抚他,“莫要妄自菲薄,正泽也不差。”
嗯,小伙伴是最好的。
东庆,昊州。
“哈哈哈哈——我就知道,兰亭果然是世间少有的伟岸男儿——哎呦,夫人!”
黄嵩接到消息的时候,他正和妻子谈着私房话。
他刚感慨完,祁夫人便掐了他腰间的软肉。
祁夫人纠正道,“人家是女儿身,你总说她是男儿什么意思?瞧不起女子?”
黄嵩有苦难言。
他怎么得罪夫人了?
黄嵩帐下得力谋士程靖听到这个消息,彻夜辗转难眠。
东庆,浙郡、沪郡。
许裴兄弟一边内斗一边干死了原先的沪郡郡守巫马觞,和平瓜分了巫马觞的家当和地盘。
没了外力侵扰,他们又恢复你争我夺的状态。
许裴和姜芃姬称兄道弟,听闻她拿回了上虞三城,打心眼儿为她开心。
倒不是许裴讲道义,仅仅是因为姜芃姬没碍了他的利益。
有她杵在北方抵挡北疆的压力,他求之不得呢。
许裴笑着感慨,“兰亭竟有本事收复上虞三城,真正扬名天下——当真不可小觑。”
一旁,长身玉立的青衣谋士淡然道,“此乃主公良机。”
“良机?文彬这话何意?”
青衣谋士冷静道,“主公与柳羲交好,倒不如进一步结盟借势。”
“进一步结盟借势?”许裴为难地拧眉,“这……怕是有难度。她都十九了,年纪有些大。”
韩彧表情一怔,瞧着自家主公的脸,无声询问——
你的脑子想到什么地方去了?
结盟借势跟人家年纪大不大有半文钱关系?
到底是自家主公,再蠢也要给他兜着面子,不能让他出大丑。
“无妨。”韩彧道。
许裴脑袋摇得像是拨浪鼓,“那可不成,膝下长子也才十岁,不忍心推他进火坑。”
韩彧面无表情,实则目瞪口呆:“……”
许裴见韩彧没反应,还以为他是无声抵抗,无奈道,“文彬,你总不会让你家主公我亲自去……这样不成呀,兰亭嫁不嫁另说,哪怕肯嫁,正室夫人还在,她手底下那帮人也不愿意。”
自古以来,联盟最常用的手段无非两种。
一是利益交易,二是联姻。
大多情况下,这两种情况是互通有无,互相并存的。
虽说姻亲关系不牢固,但好过连这层关系都没有来得安心。
韩彧惊过之后,冷静下来,无奈地道,“主公怕是误解了,彧并无这层意思。”
这下轮到许裴尴尬。
不过当主公的,哪个不是厚脸皮?
他很快恢复了常态,轻咳两声,镇定自若地询问,“文彬快快说来,莫要卖关子了。”
韩彧说道,“主公与柳羲私交甚好,不如派人备好一批粮草,送她一份厚礼,恭贺她取下上虞三城。主公不必忌讳,大可以直白叙述您与许二爷的矛盾。开春之后,柳羲必然要与北疆开战,压力之大,可想而知。我们无法支援她兵力,但却能匀出一部分粮草给她……”
许裴治下领地全是东庆少有的富饶之地,粮食丰茂,根本不愁吃喝。
他们并不缺粮。
虽说姜芃姬屯田多年,但打仗耗费粮食太狠。
一旦缺粮,那就只能勒紧裤腰带打仗了。
送礼不过是个借口,真正目的却是暗示姜芃姬——两家结盟。
她声援许裴,许裴送她粮食,双方各取所需。
不仅如此,许裴还能收获好名声——支援姜芃姬,等同于为抵抗异族做出贡献。
他不用付出一兵一卒,只需出一点儿粮食便能沾光。
许裴想了想,点头答应了韩彧的建议。
“既然如此,那便按照文彬的话去做。”
许裴很烦自家那位堂弟,偏偏对方总跟自己作对,气死个人。
论长幼尊卑,怎么说都是他更有资格当许氏的继承人,偏偏自家那个老不死的爷爷偏疼幼子幼孙,处处打压他这个嫡子嫡长孙。他们的争斗已经摆在明面上,许裴已经退无可退了。
若是能借助柳羲的威势打压许斐,许裴是一千个一万个愿意。
南盛国,江州。
正所谓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安慛经历锲而不舍的纠缠,终于打动了吕徵的心。
有了谋士和没有谋士,那感觉真是不一样。
没有谋士的时候,一切全靠自己,内政弄得乱七八糟,还没人帮自己出谋划策。
有了谋士,势力上下焕然一新,一切事物都安排得妥妥当当。
吕徵深受安慛“打动”,出山襄助,第一仗便帮他拿下了半个江州,稳固了根基。
如今过去一年多,吕徵成功收拢了安慛手底下的人心,坐稳了帐下第一谋士的位置。
说出来有些磕碜,安慛帐下根本没两个像样的谋士,除了吕徵自己。
“先生这会儿还不睡?”
书童挑灯,给灯盏添了油,方便吕徵阅读文书。
“今日事今日毕,还未做完,难以安眠。”
吕徵身着一袭素色寝衣,肩头披着一袭大氅,半张脸在橘红烛光摇曳下明灭不定。
书童叹息一声,早知出仕安慛会这么疲倦,他那会儿也不会劝说先生襄助安慛了。
“先生在看什么?”
书童发现吕徵看着那本密报好一会儿了,一直没有挪开眼睛。
“东庆那边的密信……丢失的上虞三城回来了,师父他老人家应该很是欣慰。”
吕徵笑了笑,唇边还有青色的胡茬,眼袋青肿,看着比实际年纪老了几岁。
书童短促地啊了一声,问道,“先生说的是真的?”
吕徵抬手整了整肩上披着的衣氅,“自然真的——你家先生也不能懈怠了,再点一盏灯。”
嘴上嫌弃安慛,但吕徵一直在暗中观察他。
眼瞧着接二连三的打击慢慢磨平了安慛的棱角和傲气,吕徵才勉为其难答应出仕。
刚一出仕,他便竭尽所能帮助安慛谋了一块安生之地。
半个江州!
接下来该稳扎稳打,进一步扩张势力。
安慛哪儿都不错,唯有一点让他极为头疼。
他的势力还是太单薄了,人员结构更是偏科严重。
若是再找不到人帮他分担工作,吕徵怀疑自己会不会过劳死。
中诏,汴州。
“皇帝小儿,欺人太甚,不如直接反了他!”
身着玄色长衫的男子重重捶了下矮桌,闷声巨响狠狠砸在人们心尖上。
自从前任杜皇后死亡,皇帝越发沉迷声色,无心朝事,甚至纵容外戚和宦官残杀忠良。
世家大族冷眼旁观,因为起初牵连其中的,大多都是寒门庶族,与他们的利益干系不大。
谁知两三年过去,宦官和外戚的势力已经大得可以动摇江山社稷。
两大势力联手对付士族阶层,甚至谋划数次宫廷政变,试图从他们手中夺权。
汴州聂氏算得上中诏一流世家,传承悠远,自然首当其冲。
政敌步步紧逼,他们却不能一退再退。
“反什么反?这又不是吃饭喝水那么简单的事情,牵连甚广,不能轻易胡来!”
“若是继续忍耐下去,难道任由那群无根的宦官和草莽出身的贱民欺压吾等?”
对方没吱声。
半晌之后。
“此事还要与父亲和一干族老商议,二弟,你莫要鲁莽行事。”
被称为“二弟”的男人蹙眉咽下心头恶气,咬牙道,“好,我知道了。”
因为昏君当道,之前还有妖后祸国,中诏国内的起义越来越多。
直至宦官与外戚合谋围杀士族的政变败露,中诏国不将国。
世家贵胄支持的各家诸侯揭竿而起。
偌大一国,瞬间四分五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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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大势,风云诡谲。
姜芃姬暂时没有那么多功夫管别家的事,安心守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逼退北疆强兵,她命令符望每日将二王子吊在城头四个时辰。
二王子脖子上挂上木牌,上书——北疆皇子,四个大字。
只要有人路过城门口便能看到木牌上的内容。
北疆给予东庆和姜芃姬的羞辱,她便用这种方式打回来。
未免二王子冻死病死,姜芃姬给他准备医术上佳的大夫和足够的御寒衣物。
“安心,本府会让你好好活着,活到本府祭旗出征那一日!”
她感觉自己很有恶毒女配的潜质。
二王子挣扎着用嘶哑的声音咒骂她。
“柳羲,你这么对待本王——等我北疆大军抵达,你定然不得好死!”
“本府好不好死不知道,反正你是一定不得好死的。要是你有种,自己咬舌自尽呀。”
看看二王子害怕惊恐的小眼神,活脱脱被恶毒女配欺负的小受男主。
姜芃姬心中添了几分恶意。
呸!
决不能被主播间咸鱼带歪了思维。
不知吹了什么风,直播间的咸鱼喜欢给姜芃姬手底下的文士武将配CP,甚至还写了不少暧昧的小段子。她闲来无聊,看着打发时间,越看越不得了,她感觉自己中毒了。
每次看到符望、李赟或者亓官让、丰真凑近一点儿,她的脑海自动浮现观众们投喂的段子,魔性得不行。
大人们没逃过毒手,甚至连远在丸州的小屁孩儿丰仪和长生都没幸免。
不过——
【主播V】:别编排子孝,其他随意。
看,她就是这样爱护下属(卫慈)的好主公。
姜芃姬忍不住给自己点了个赞。
直播间一派欢腾轻松,现实却乐观不起来。
北疆收到二王子被俘羞辱的事情,大王震怒,皇庭震动。
“孤没这个丢人的不孝子——滚,你们一个一个觊觎孤的王座,真以为孤不知道?”
收到消息,北疆大王直接气得晕厥过去,苏醒之后苍老了好几岁。
看着围在自己病床前的儿子,气得手指都在颤抖。
他以为二王子主动请缨戌守上虞三城是因为孝顺,没想到这个不孝子另有谋算。
“你们都想孤死对不对!!!”
万万没想到,二儿子竟然在他眼皮底下不声不响拉起了两万大军!
如果不是二儿子贪心去偷柳羲的粮仓,反而掉头逼宫他这个当爹的,他是不是已经死了?
脑子里冒出这个念头,他便忍不住展开一系列的阴谋论。
此时此刻,他没有伤心儿子落入敌人手中,遭遇非人待遇,反而暗自畅快——
一个手握两万兵权的二儿子,简直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
如今被拔除了,反而舒畅得很。
北疆大王借机狠狠敲打剩下来的八个儿子。
几次暴怒大病,他的身体越发不行了。
二王子这次的举动踩了底线,北疆大王惊恐惧怕,提防几个儿子像是提防贼人。
“父王,儿臣不敢。还请您不要动怒,好好保重自己……”
几位王子争先表态,面上挂满惶恐。
演技一个比一个精湛,不给奥斯卡小金人都对不起他们的卖力。
面对北疆大王的诛心之言,其他王子内心如何想不重要,面上却要摆出孝子的姿态。
四王子被骂得狗血淋头,私底下却乐得不得了。
二王子沦落成这个地步,全是他暗地里一手推动的。
他也知道二王子私兵很多,但没想到多到这个地步。
整整两万精锐呀,要是对方直接逼宫,大王之位非他莫属,哪里还轮得到自己?
“孙先生料事如神,算无遗策,真乃皇甫丞相在世。”
大夏朝的皇甫丞相绝了北疆老祖宗羌巫族入主中原的野望,对于他们来说,这位皇甫丞相便是智谋最强的人。四王子将孙文比作他,可见他内心是多么叹服。
“四殿下谬赞了。”
嘴上说着谦虚的话,孙文却实实在在受了四王子这一拜。
四王子道,“先生,虽说除去了老二,但还有其他人虎视眈眈,先生可要帮助孤啊。”
“四殿下莫急,文这里还有一计,正好除去大王子。”
四王子灵机一动,霍地想起孙文让自己做的手脚。
他让明面上是大王子的人杀了二王子的巡逻士兵,这才导致二王子激进偷袭粮仓。
若是栽赃陷害的话——
“先生是说——”
孙文笑着说道,“虽说是二王子的私兵,但归根结底还是北疆精锐。现在却被柳羲一声不吭地吞下,损了北疆的颜面不说,还大大打击了士气,削弱了北疆的武装力量。等大王怒火过去了,他也该心疼这两万损失了。四殿下不妨挑个好时机,提一提这桩事情。私心以为,大王若是知道大王子乃是知情者,一直以自污手段暗害其他诸王子,不知该如何心痛失望。”
四王子心头一跳,眼底闪过丝丝厉色。
“先生说得对。”
没了二王子,还有一个出身高贵的大王子。
只有除掉大王子,收拾其他几个兄弟就简单多了。
在孙文的撺掇下,北疆几个王子斗得不可开交。
一个月后,北疆大王又被气晕了一次。
一口天外飞锅砸懵了大王子,饶是他浑身张满嘴也无法为自己辩驳。
北疆大王对几个儿子的防备已经到了风声鹤唳的状态,他干脆借机废了大儿子。
短短两月,大儿子废了,二儿子在姜芃姬手中折磨废了。
他来不及喘口气,任命北疆智者兀力拔为使者,出使东庆。
看似是要讨一个说法,实则为了“联盟和解”。
现在的北疆经不起大范围战争,他要想办法吓住姜芃姬,让她不敢对北疆动兵。
只要缓过这两年,北疆稍稍恢复元气,他便能找姜芃姬算一算这笔血债。
废他一子,杀他两万精锐,必要柳羲血债血偿!
兀力拔身负重命,打算用三寸不烂之舌说服姜芃姬。
“哦?柳州牧送的礼?”
兀力拔为了夺回北疆大王的信任,主动担下出使重任。
一路上,他做了各种假设和应对措施。
他还没有抵达,姜芃姬送上一份“大礼”,狠狠扇了他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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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公,纵然要和北疆开战,那也不能是现在——”
得知姜芃姬给兀力拔送了什么东西,亓官让差点儿没捏断他的宝贝扇子。
“文证怕什么?现在不想打仗的可是北疆,开战主动权也在我们这里,由不得北疆做主。要是兀力拔忍不下去,大可以扭头就走呀。”
丰真这个家伙不嫌事儿大,笑嘻嘻地闷了一口清酒。
按说他的薪俸也不低,什么好酒买不到?
不过丰真就是喜欢东家蹭一点儿,西家蹭一点儿,哪怕是浊酒也能喝得美滋滋。
各家之中,他最喜欢主公这里的酒,滋味比寻常酒液都要醇香。
亓官让狠狠瞪了一眼丰真,他所料没错,一定是这个浪子怂恿主公搞事儿。
丰真收到亓官让的眼神,暗暗松了耸肩,笑着露出一口白牙。
一副你能奈我何的表情。
自家主公是个什么德行,亓官让心里能没点儿B数?
主公她自己就是个惹事精,安分不下来,还需要旁人怂恿搞事儿?
他顶多提了点意见,只能算是从犯。
一旁的姜芃姬也帮衬丰真,她说,“受北疆那么多鸟气,趁机找回点场子罢了。别说我送一份,哪怕送个十份八份,他们也要受着。文证,你猜猜那位北疆智者能不能猜出其中内涵?”
有了主公力挺,丰真骄傲地挺直了胸膛,气得亓官让后槽牙都痒了。
怂恿主公兴风作浪也就罢了,这浪子还骄傲上了?
亓官让面色阴沉,吃瓜党观众笑嘻嘻地编排二人的段子,瞧得姜芃姬乐不可支。
她暗暗笑得肚子疼,另一处的兀力拔却笑不出来了。
“哦?柳州牧送的礼物?”兀力拔听到这消息,心中一转,认定姜芃姬认怂了,她这是用送礼的方式表达和善。兀力拔面上不显,内心却露出一丝微笑,他道,“快快将礼物呈上来。”
礼物放在一只造型精致的木盒子里面,盒子四周纹有精致美观的纹路,瞧着像是个艺术品。
兀力拔见状,心下更稳了。
他亲自将盒子打开,刚掀开一点儿,他便嗅到了血腥和腐臭的味道。
兀力拔面色一变,等他打开盖子,看清盒子里面装着的东西,面色倏地铁青。
镜盒中放着一套精致的玻璃头饰以及一只透明的碗,碗内放着一块沾满凝固污血的腐肉。
若是搁在数年之前,这么一套玻璃头饰在北疆可以卖出十数万贯的高昂价格,如今泛滥而廉价,一套不足一贯。那只透明碗中搁的肉块,以兀力拔的见识来瞧,分明是一个人的舌头。
兀力拔被称赞为北疆智者,他的脑子自然没得说,霎时明白锦盒表达的含义。
玻璃头饰?
北疆境内谁人不知,他兀力拔的老婆是北疆商行的大小姐,她最爱追求奢侈品。
数年之前,“天宫琉璃”横空出世,兀力拔的老婆壕气大发地买了十数套,此举被北疆贵妇津津乐道。世人以为“天宫琉璃”真的昂贵,岂知是个骗局。北疆商行联盟和北疆贵妇被古信坑了两千多万贯,其中兀力拔妻子的娘家还是商行龙头大佬,因为这事儿一蹶不振。
兀力拔失去了岳家的支持,他在北疆的地位也大受影响。
甚至连兀力拔的政敌——哈伦察也常常用此事嘲讽他。
堂堂北疆智者却被一届商贾算计,还不得笑掉大牙?
因此,“天宫琉璃”一直是兀力拔心头难以言喻的痛,最恨见到这骗人玩意儿。
至于那条舌头——
人断了舌头便不能说话了。
兀力拔出使东庆就是为了说谈,如今暗示他别说话,岂不是明晃晃打脸?
当然,这还没完——
“柳羲,今日之辱,他日双倍奉还。”兀力拔面色凝沉地道,他一挥手,“拿出去丢了!”
兀力拔忍下了怒火,正欲平复内心的火焰,眼角倏地看到锦盒中还有别的东西。
“等等——回来——”
他用手指夹出压在那块舌头底下的纸条,细细展开,看过之后,怒火上涌,眼前忽明忽灭。
【我嫌你们家二哈王子太吵了,特地送还回来——柳羲】
这条舌头——竟是二王子的!!!
兀力拔没工夫在意“二哈王子”的称呼,他只要知道这条舌头的主人是谁就行。
“柳羲——柳羲——你竟敢如此羞辱我等——”
兀力拔气得血压飙升,脸颊充斥着血红色,倏地又转为青紫。
庆幸,兀力拔心理承受能力强,眼前明明灭灭一阵,他竟然缓过劲儿了。
“来人——”
兀力拔喘着粗气,眼眶布满了可怖的血丝。
“奉我的命令,派人备一份‘厚礼’,送还给柳州牧,成全了‘礼尚往来’的中原习俗!”
如果不是顾虑大局,兀力拔也想用恶心手段去恶心姜芃姬。
不过,正如丰真说得那样,现在主战权在姜芃姬这里,北疆反而要好生伺候着。
北疆不是打不起,只是现在开战的代价太过高昂。
姜芃姬收到兀力拔送来的厚礼,笑着眯起了双眼。
她就是喜欢敌人拿她无可奈何,最后还要捧着她、纵着她、忍着她的样子。
【老司机联萌】:唉——北疆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为什么就碰上主播呢?
【鬼才郭奉孝】:要是搁在里,主播绝对是顶尖反派boss?
【飘飘羊】:那可真是绝望,主角的光环要多大、不死之身要多强才能打倒大魔王?
【凭栏雨歌】:光环啊……至少要四舍五入一个亿的直径吧?
可怜的兀力拔,没有主角的光环却揽了主角打大魔王的任务,肯定要被血虐。
“当年上京一别,兀力拔将军这些年过得可好?”
姜芃姬和兀力拔有过一面之缘。
那时候的他意气风发,嚣张得不可一世,硬生生逼迫姜芃姬忍下心口恶气。
如今却颠倒了个儿。
一身白衣的她成了雄踞一方的诸侯,跋扈嚣张的兀力拔却要看她脸色,小心奉承。
当真是风水轮流转。
兀力拔眸光闪过一丝诧异。
既震惊于姜芃姬的熟稔,更惊诧她的和善。
他和柳羲见过面?
当年那桩小事,兀力拔已经不记得了。
不过姜芃姬还记得。
当年在上京嵇山温泉,姜芃姬为风瑾仗义出手,兀力拔却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阻拦她。
不过姜芃姬那个暴脾气哪里是轻易罢休的?
她当着兀力拔的面砍断了北疆挑事者的胳膊,当众扇了对方的脸。
兀力拔也许还记得这件事情,但他哪里记得那个嚣张的少年便是如今的姜芃姬?
他仔细忖度姜芃姬的话,选了个比较含糊的回答。
“老夫这些年过得还不错,劳柳州牧记挂了。”
姜芃姬扬唇轻笑,她道,“您过得好就好。”
别的不敢说,但记仇的本事,她站第二无人敢站第一。
当年嵇山汤泉,姜芃姬便想将兀力拔摁在地上好好胖揍一顿,拳拳到肉揍他的脸!
这笔账,她可一直记着呢。
以前碍于形势,她只能看着兀力拔嚣张跋扈,如今风水轮流转,该轮到她控场了。
兀力拔见姜芃姬面上带笑,对他嘘寒问暖,丝毫瞧不出一丝一毫的恶意。
他心里纳了闷,甚至怀疑之前送自己“礼物”这个举动,到底是不是姜芃姬本人的意愿。
难不成是她手底下的人瞒着她做出来的?
若是这样的话,证明姜芃姬本人对北疆的态度还是偏向中立,应该还有劝说的可能。
想到这里,兀力拔暗暗松了口气,面上的神情也显得轻快几分。
只要还有机会,一切好说。
殊不知,姜芃姬面上看着好说话,不过是因为她演技过硬罢了。
身为一群戏精的首领,她必然是戏精中的戏精,一个人包揽奥斯卡所有小金人的存在。
兀力拔整理腹稿,姜芃姬热情地打断他,邀请他一同用膳。
哪怕兀力拔没怎么关注,他也知道丸州的知客斋美食很出名,知客斋正是姜芃姬带起来的。
“恭敬不如从命。”他咽下即将出口的说辞。
美食上桌,扑鼻的肉香惹得他口水分泌,食指大动。
光是闻着便很有食欲。
“兀力拔将军出身北疆,乃是草原汉子,应该还习惯吃马肉吧?”
姜芃姬笑着道,派人给对方斟酒。
马肉?
兀力拔吃了一口,不知庖子如何处理这肉,吃着入口即化,浓浓肉香在舌尖绽开。
饶是兀力拔这样不重视口腹之欲的人,他也忍不住多吃了两口。
“难得的人间美味,还是柳州牧有福气,老夫这般草莽之人,怕是无福享受。”
的确好吃!
肉质筋道,肥嫩适中,以兀力拔的见识来看,这马肉绝对出自一匹优质良驹。
不过——东庆的马场在沧州孟氏手中捏着,孟氏家主也明确表示过他和柳羲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断然不可能向对方输送马匹。换而言之,柳羲这里的马都是金疙瘩,岂会宰杀食用?
一瞬间,各种心思在心底闪过,兀力拔没由来添了几分不详。
“兀力拔将军感觉味道如何?”姜芃姬笑着问他。
兀力拔道,“肉质劲道鲜美,怕是上好的良驹。”
姜芃姬从善如流地道,“那是自然,本就是极好的北疆良驹。我还怕兀力拔将军吃不习惯,特地派人去战马营宰了一匹伤马。虽说是伤马,但身形矫健,血统优良,那也是好马。”
她说得自然,兀力拔越听脸色越黑。
口中的肉香似乎变成了令他范围的毒肉,难以下咽。
这战马竟是二王子带来的,柳羲故意宰了他们北疆的良驹招待他,恶意昭然若揭!
兀力拔的眸子闪过一丝厉色,旋即隐没不见。
姜芃姬问道,“将军怎么不吃了?”
他道,“老夫年事已高,牙口松动,怕是不能多食,辜负柳州牧的好意了。”
兀力拔将食物放到一边,正襟危坐道,“听闻我主二子冒犯了柳州牧?”
姜芃姬继续笑着,“兀力拔将军进城的时候没有看到么?”
兀力拔诧异了一下,不知何意,姜芃姬继续道,“忘了,我这个记性啊,总是丢三落四的。为了迎接兀力拔将军,我日思夜想,总挑不出好礼物。念及二哈王子思念家乡,于是允许他身体的一部分回去。只是他伤势沉珂,断手断脚的话,怕是活不长久,只能断他舌头了。二哈王子前阵子被绞了舌头,如今还在养伤呢,所以这几天就没把他挂城墙上晒……”
二王子一天上班八个小时,那也是挺辛苦的。
如今二王子嘴里带着伤,姜芃姬自然不会强迫他带伤上班。
兀力拔蓦地睁大了那双鹰眼,眼底写满了震怒和凶戾。
“柳州牧!”
姜芃姬懒懒地抬起眼皮,道,“在呢,本府听着。”
兀力拔道,“柳州牧做事,当真要如此狠绝?”
姜芃姬笑了笑,“狠绝?本府并不觉得哪里狠了,你们北疆的王子带着两三万兵马偷袭我崇州,试图偷粮、烧毁粮仓。本府还想问一句,此番举动难道不狠?一旦晁乌、黎江、桑陌三处粮仓被毁,崇州十万精锐可要饿死。说句不中听的话,你主纵容儿子胡闹,不好好教导他不该偷窃,那也怪不得我教训他如何做人!兀力拔将军,你来此,莫非是为了他说情?”
十万精锐?
三处粮仓可喂饱十万精锐?
兀力拔从姜芃姬话中提取出重要信息,面色又铁青了几分。
姜芃姬这段话一点儿都不客气,仔细深究之后,细思恐极。
明晃晃的威胁!
兀力拔心下一转,脑中思绪万千,表面上却岿然不动。
“柳州牧误会,我主得知此事,震怒非常。二王子私下募兵两万,疑有不臣之心。说起来,柳州牧此举既帮我主清理门户,同时也免于更多的矛盾。”兀力拔镇定自若地道,他说,“北疆与东庆乃是姻亲关系,两国和平共处。二王子试图挑起两国战争,实乃诛心之举。柳州牧教训他,此乃二王子的福气。我主派遣我过来,一来是为了解释,二来是为了边境百姓。”
“没想到兀力拔将军也是深明大义之辈。”
兀力拔见姜芃姬不要脸地承认了,险些憋出一口心头血。
姜芃姬笑道,“你的解释我听了,可为了边境百姓……这倒是不懂。”
啊啊——出来混总是要还的,自打脸挺疼。
今天开单章就是为了解释一下前两天发的作者有话说——当然,现在已经删掉了,以免造成更大的影响。
先前香菇在作者群看到包包紫抄袭开头构思,甚至牵扯出好几年前的老黄历,至于是什么老黄历,香菇已经不想说了,怕越弄越麻烦。
要说的是,香菇未向另一位当事人包求证,没有看到确切的实锤便擅自给事情定了性,这是香菇的错。
当然,也是因为当年那桩老黄历没扯掰清楚,香菇对包的固有印象处于负分状态,先入为主判断失误。
周一的时候编辑敲了香菇,这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蠢事。
据编辑说,我一个小透明的作者有话说截图竟然比两位当事人撕比热度还高,吓死宝宝了。
所以,包找到了香菇,拿出了实锤截图——实锤!
截图内容不好说,怕占篇幅太多收钱,以香菇本人二百五的智商来看,实锤可以证明包是无辜的。
得出结论就是香菇自己太冲动犯了错,身体快于大脑,现在为作者有话说的内容诚恳道歉,希望能挽回先前言论对包的损失。
另外,贵圈水太深,宝宝以后还是当吃瓜观众,至少做事之前先过过大脑_(:з」∠)_
香菇原本打算卡个四百字就算了,没想到人家说VIP至少要一千字才让发啊,这让香菇很为难啊。放在公众章节,怕没有多少读者看到,发不发单章效果不大,还是要发在VIP才有多的读者看到。不过要是写了一千字发出去,感觉又有骗钱的嫌疑。所以打算现成撸一段小番外当补偿。
【番外】
“子孝——看看我——”
熟悉的嗓音传入耳畔,痒痒得,好似有羽毛在心尖轻挠。
卫慈费力睁开眼,刺眼的阳光让他不适地蹙了眉,还未看清周遭一切,脸颊多了一抹湿润的温度。
“哈哈——还没睡清醒呢?长生,给他洗洗脸。”
卫慈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脸,全是黏腻腻的口水。
他还未反应过来,一张白嫩嫩、圆溜溜的脸蛋在面前放大。
八个多月大的长生已经能咿咿呀呀,她用双手扒着卫慈的脸,小嘴一张,啃他的鼻尖。
卫慈哑然失笑,抬手抱住长生,葱白指尖点了她的小鼻子,“鼻子脏,饿了找乳娘。”
长生咯咯笑着,不安分地冲卫慈伸出两条莲藕一般的雪白胳膊。
“唉——小孩儿精力旺盛又调皮,太能闹腾了。”姜芃姬感慨着道。
“还不是因为主公总纵着她?这般不好,正因为长生年纪小,主公才要好生教养。”
姜芃姬笑道,“我虽喜欢小孩儿,不过不爱教。”
卫慈私下嘀咕——可不是,主公自己都还喜欢闹腾,如何教养小孩儿?
别教出一个纨绔二世祖来!
“庆幸有子孝,你以后当她太傅……嗯,仅有你一个太傅。”
卫慈不赞同地道,“这怎么成?慈学艺不精,怕是但不得重任。”
“太傅和老师可不同。其他老师教导学识,你这个太傅教她如何做人。”
卫慈不解,这有区别么?
自然有的。
后世姜朝,当代女帝名曰惠嫦。
众所周知,皇室历代女帝皆为独身。
时代发达了,百姓们和远离权力中枢、安心当吉祥物的皇室的距离也在不断拉近。
距离近了,八卦也多了。
百姓很好奇一件事情——
记者:“据闻皇室女子有感而孕,这是真的么?”
惠嫦:“自做自受?不能,假的。”
记者:“那么说,事实上真的存在皇夫?”
惠嫦:“皇夫这个称呼还真是……你平日里言情一定没少看。皇室虽然没有皇夫,不过一直有一个职业是历代相传的,每一任帝王对应一位。”
记者:“什么?”
惠嫦:“太女太傅”。
国人吃惊——
历代太女太傅默认女帝皇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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兀力拔淡定自若地道,“自我主登位以来,夙兴夜寐,。励精图治多年才稍有成效,令北疆百姓过上富足的日子。这之后,我主又忍痛让膝下爱女安伊娜公主嫁予先帝二子,结为亲家,希求两国和平共处。种种举动,不过是为了平息两国旧怨,令两地百姓能修生养息。”
姜芃姬眉梢轻扬,似笑非笑地看着兀力拔满嘴跑火车。
断章取义、歪曲事实这八个字在对方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野心勃勃的北疆大王到了兀力拔口中,不只是个英明神武的明君,还是个和平大使。
自家大王到底是个什么人,兀力拔心中连点儿B数都没有?
颠倒黑白的本事可真厉害呀,半点儿脸都不要了?
姜芃姬不说话,兀力拔继续道,“我主听闻二王子擅自动兵,冒犯崇州边境,日夜忧虑,夜不能寐。倘若开战,战火一起,不止北疆百姓遭难,崇州百姓亦要背井离乡、流离失所。我主念及此事,怜悯两地百姓疾苦,特地遣派使者出使,希望能将误会解释清楚,重归友好。”
兀力拔说得正义凛然,直播间观众气得想要原地爆炸。
【哼就你】:别的不谈,兀力拔不要脸的程度和我们家主播有得一拼。
【萌胖鲍鲍】:屁,我家主播不要脸,那叫狡猾睿智,兀力拔不要脸,那就是真的不要脸。
【黄沙了却古人】:睁眼说瞎话的典型,这老头的良心不会痛么?上虞三城的百姓这几年过得怎么样,他心里没点儿数?主播之前不是说了,因为上虞三城地处两国边境,贸易生意很好,算是崇州少有的繁荣城市。自从被北疆这群瘪犊子抢了之后,变成什么鬼样他看不到?
姜芃姬把上虞三城当做军事据点、攻打北疆的跳板,不仅仅是出于军事战略考量,另外一个重要原因便是三城的损毁太严重。若是重新发展起来,不知要投入多少精力和人力财力。
这三城,基本就是三座藏污纳垢、包容北疆马匪和犯罪的废城。
原先贸易繁荣的城市,如今变成这个鬼样,难道不是北疆的锅?
【蛊梦梦】:就是——兀力拔真是恶心透了,做个形象的比喻——好比战争时期屠杀华国百姓的鬼子捧着世界和平奖奖杯一样讽刺。谁都有资格这么说,兀力拔这个北疆蛮子没有!
【娇慵】:谁让兀力拔是北疆派遣来的使者?他当然要给自己脸上贴金,难不成要让他说实情,承认北疆大王是嗜血好战的屠夫?这就跟小鬼子说自己是RB鬼子一样,不可能的。
姜芃姬慵懒地抬了抬眼皮,嗤笑道,“重归友好?”
“正是如此,还希望柳州牧看在两地百姓的份上,免动干戈。”兀力拔试图“动之以情”。
兀力拔学的是中原汉家文化,喜欢“先礼后兵”。
如果能用感情牌让姜芃姬答应和谈结盟,那便最好。
如果对方敬酒不吃吃罚酒,愣是不肯答应,兀力拔也有别的办法应对。
姜芃姬哑然失笑道,“如果本府不愿意呢?任由兀力拔将军说得天花乱坠,但上虞三城落在北疆手中近二十年,汉家百姓死伤无数,这便是北疆大王所期许的和平?怕是难以服人。”
兀力拔面色不变,眼神添了几分凌厉。
他道,“我虽身处北疆,但也知道柳州牧曾经与其他二十二路诸侯共聚湟水会盟。自那之后,东庆诸侯割据,自顾自家一亩三分地的利益。柳州牧可知高处不胜寒?您现在身处高位,暗中不知有多少双眼睛正盯着您,此乃虎狼环视之局。一旦您意气用事,善动干戈,掀起两地战争——不管柳州牧是输是赢,总要元气大伤。鹬蚌相争,最后得利的却是渔翁啊。”
“礼”不成,那边只能用“兵”了。
兀力拔阐明利益要害,试探劝说姜芃姬。
他这番话也不是胡诌八道。
姜芃姬是东庆境内势力最强的诸侯,如果她和北疆开战。
不论胜负,必然元气大伤。
届时,不知道有多少势力欺她。
如果敌人趁着她和北疆胶着,直接出兵偷袭两方,打算来一个通吃,那该如何?
【老司机联萌】:兀力拔说得有几分道理,不过他是不是忘了什么?
姜芃姬失笑道,“兀力拔将军可听过汉家某句话?”
“什么话?”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兀力拔面色霍地铁青下来。
姜芃姬嗤笑着说道,“若本府与北疆开战,无论胜败,必会名留青史。天下诸侯,但凡还有点儿血性、不想遗臭万年,谁哪敢趁火打劫?这些,哪里是蛮荒未开化的蛮子能理解的?”
当着兀力拔的面嘲讽对方是未开化的蛮子,这番羞辱,无疑是狠狠打了对方的脸。
是可忍孰不可忍!
“柳羲——”
兀力拔拍桌而起,整张脸已经青得不能看了。
他看得出来,姜芃姬开战决心坚定,如今不过是耍弄他玩。
兀力拔成名已久,哪里受过这等羞辱?
听到动静的护卫蜂拥而入,一队挡在姜芃姬面前,隔开她和兀力拔,一队将兀力拔圈起来。
姜芃姬道,“听得到呢,不用这么大声。忘了说,本府这里可没有‘两军交战,不斩来使’的习惯。兀力拔将军还是悠着点儿吧,免得真把本府惹火了,到时候让你有来无回!”
撂下话,姜芃姬冷笑着离开。
兀力拔的心情经历了大起大落,整个人苍老了不少。
姜芃姬当然没有杀他,反而将他和他带来的人,直接打包丢了出去。
“开春一战,怕是在所难免了。”
“怎么,这世上还有你丰浪子惧怕的?”
丰真笑道,“天时地利人和尽在,自然不惧!相反,若错过这机会,怕会成为千古罪人。”
中原四分五裂,异族对汉家的威胁越来越大。
若是不能趁机将他们彻底打服气,等他们卷土重来,那便是人间烈狱了。
亓官让轻摇羽扇,笑道,“正有此意。”
兀力拔被姜芃姬轰了回去,北疆皇庭震怒。
北疆大王气得险些中风,“柳羲小儿如此不识抬举,那便让她知道知道厉害!”
孙文算了算大王最近服用寒食散的量和发怒频率,感觉自己还能加把劲儿。
弄死了北疆,他便能好好照顾自家孙儿了。
孙文借助四王子的手,成功坑了二王子、废了大王子,之后又将目光对准了六王子。
四王子蹙眉,“老六的母亲身份尊贵,母家强大,为何选择先对付他?”
孙文笑道,“说句大不敬的话,大王最近越显老态,几番震怒,致使身子大不如前。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六王子可借助母族之力登位。如此一来,我们一番算计岂不是为他做嫁衣?”
除了六王子,剩下的几个王子势力参差不齐,四王子才有放手一搏的机会。
四王子听到孙文如此说北疆大王,心里略有些不舒坦。
不过,他内心对权利的野心和渴求压过了父子情谊,让他成功忽略这点不适。
四王子作揖到底,诚恳请教道,“还请先生教孤。”
孙文抚须一笑,他道,“四殿下附耳过来。”
二人交头接耳一阵讨论,四王子的目光越发亮晶晶,越来越闪亮。
数日之后,孙文再度施展连环计,不仅坑了六王子,顺带把北疆大王气得大病一场。
“父王——儿臣真的没有啊,您要相信儿臣——”
六王子哭得像是个泪人,他千般防备,仍旧中了自家兄弟的毒手。
“父王,定是有人陷害儿臣,儿臣可是您亲自带大的,怎么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举动?”
六王子长跪哭诉,最后只等来一句充斥着无尽怒火的字。
滚——
北疆大王不仅没有平息怒火,反而气得想要弄死这个儿子。
无他——这个儿子竟然趁着他病卧在床的机会,抱着他心爱的美姬在地上为爱鼓掌!
听着这对狗男女的对话,他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北疆流行转房婚,指女性丈夫死亡之后嫁给丈夫的兄弟、叔、伯、侄、甥或者丈夫与其他女子所生的儿子。如果北疆大王死了,他的儿子有权利继承他的娇妻美妾。
可他现在人还没死呢,他的儿子已经和他的庶母为爱鼓掌,还在他病床前忘乎所以?
北疆大王气得病情加重,出现临时性半身瘫痪症状。
被抓包的六王子哭哭啼啼,仍旧无法阻止北疆大王的杀心。
为了活命,六王子只能在母族的帮助下逃离皇庭,逃回自己的封地,招兵买马。
过了一阵子,六王子的侍从以死明志,揭发六王子乃是被人陷害。
经过一阵鸡飞狗跳的调查,七王子和八王子竟是主谋!
北疆大王已经气不起来了,他只觉得满心冰冷。
七王子和八王子敬献鹧应咒他,他大度原谅了他们。
万万没想到,两个儿子远比他想象中薄情狠心,竟然在暗中布局算计其他兄弟。
他们以为斗死了其他兄弟,王位就会落到他们脑袋?
七王子和北疆商行走得近,有钱有人脉,八王子长袖善舞、能说会道,他和许多北疆贵胄玩得来……仔细一想,最近的确有不少人在自己耳边说八王子有能耐——真真是细思恐极。
七八两位王子连夜收到风声,走上了六王子的老路,趁着北疆大王捉拿他们之前先跑了。
他们一逃,北疆大王更加认定自己的判断。
轻而易举的,北疆王子只剩四个。
其余五人,二王子在主公手里,大王子被废,六、七、八三位跑到各自的封地部落。
分裂北疆已经完成了大半,如今只剩下收尾工作了。
“唉——又是一年除夕夜,不知兰儿过得可好?”
留守老人?孙文想念孙子了,不知孙子可有想他?
年关之前,崇州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韩彧!
“文彬?”
卫慈见到韩彧,险些没反应过来。
“子孝!”
韩彧满面含笑,上前与卫慈互相作揖见礼。
此人已经褪去少年时的稚嫩,赫然是二十五六的俊美青年,峨冠博带,风仪无双。
卫慈与韩彧同是渊镜门下弟子,二人私底下关系不错。
旧友相逢,二人有说不尽的话,卫慈兴致一高,浅酌几杯清酒。
“当真没想到……柳兰亭竟是个女子……那日收到这消息,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
在韩彧记忆力,姜芃姬还是那个在汍水河岸赶着一群马的少年。
谁能想到,当年上游洗脚的恶劣少年,如今竟是雄踞一方的女性诸侯?
世事弄人!
韩彧一面喝酒,一面吐槽,完全没有平日里的高冷,反而有些啰嗦。
卫慈苦笑一声。
不止韩彧惊吓,琅琊书院的学生,哪个不被吓到?
二人天南地北地聊着,话题牵扯到天下大势。
“瞧如今这个情势,柳兰亭铁了心要和北疆一战——”
卫慈道,“主公心意已决,这一战避无可避。北疆终究是大患,不得不除。”
“她的脾气,倒是和以前没什么两样。要是和北疆打仗的话,其他地方便顾不过来了。”
卫慈拧眉,问道,“文彬似是话里有话?”
韩彧道,“沧州孟氏与柳兰亭结怨颇深,怎么会错过这个大好机会?”
如果是其他诸侯,趁火打劫的可能性不大,沧州孟氏却说不准。
卫慈面色一沉,韩彧又说了令一个消息。
“沧州孟氏要与昊州黄嵩结盟,孟湛还提议将养女赠予黄嵩为妾——”
卫慈眉头深锁。
前世那会儿,黄嵩和孟氏也曾结盟对抗其他诸侯。
黄嵩娶了孟湛之女为妻子,这对翁婿看似亲密,实则各有鬼胎。
一番较量和算计,最后还是黄嵩吞并了孟氏的基业。
不过,这一世没听说孟湛有亲女儿,倒是蹦出了个养女。
这是自然的,毕竟孟湛前世的原配夫人并非古蓁。
“虽是养女,不过赠予旁人为妾……还真舍得。文彬担心黄嵩和孟氏联手对我主不利?”
韩彧道,“未必不可能。”
只要利益足够,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如果和孟氏结盟能让黄嵩更进一步,这样的划算买卖,谁不愿意做?
卫慈直视韩彧的眼睛,问道,“文彬此次前来,可是促使许裴与我主结盟?”
他问得相当直白,韩彧也不拐弯抹角。
“这是自然。若两家联手,即使黄嵩和孟氏沆瀣一气,照样不惧。”
韩彧抵达崇州之后没有先去见姜芃姬,反而“偶遇”卫慈,为的就是探一探口风。
如今一看,结盟的可能性很高。
“黄伯高,我今日便将话放在这里,你倘若让那个姓孟的入府或者碰她一根手指,你我夫妻缘分便尽了。从此之后,桥归桥,路归路,你我再无相干。”祁夫人拔出腰间匕首狠狠扎进桌案,吓得黄嵩跪坐在地上不敢动弹,他越是如此,祁夫人越是伤心难受,眼眶滚动水汽。
“夫、夫人——有话好好说,别动不动就拔刀子——”
黄嵩深感头疼,看着闪闪亮亮的刀刃,他更是不敢激怒祁夫人。
“有话当然要好好说,如今我与你却是无话可说了。”
祁夫人双目微红地看着黄嵩,她当年因为喜欢所以不介意对方的出身,执意低嫁。
如今黄嵩已经归为昊州州牧,势力强过她娘家太多太多。
纵然如此,祁夫人还是有自己的骄傲和坚持。
她爱的人是完完整整独属于她的黄嵩,这个黄嵩是她一人的丈夫,她孩子独有的父亲。
倘若此人另有新欢,纳了别的女子为妾,她宁愿忍痛割弃也不愿与人分享。
“夫人,这事儿不能这么算,你说么……天底下的男人都那样吧……我也是……”
祁夫人柳眉一竖,怒道,“你也是什么?你也是普普通通的男人一员,肖想妻妾成群?”
黄嵩最怕这位夫人了,又爱又怕,见她动怒,连忙膝行到她身后,又是捏肩又是捶背。
“夫人呀,我也没说自己一定要有第二个女人,但名义上纳一个也无妨,不然的话,为夫惧内的名声传开了,多难听——我保证,保证不动那个女人一根手指头,夫人还不信我么?”
黄嵩这倒是真心话,孟氏提议送来养女之前,他还真没想过要纳妾。
甚至连手底下孝敬的美女,他一眼都不敢多看。
他这次冒出纳妾的念头,完全是因为和孟氏合作有利可图。
不就是家里添了一份碗筷,匀出一个院子给女人住么,多大事儿?
若是能借此和孟氏结盟……
嘿嘿,黄嵩肖想沧州孟氏的马场不是一日两日了。
万万没想到,自家夫人火气如此之大,甚至跟他提和离一事,吓得黄嵩双腿都软了。
“呵——我信你……”黄嵩面上一喜,祁夫人冷笑一声,补充道,“但我不信你这个男人!”
黄嵩懵逼了!
“夫人呀,这话怎么说呢?”
祁夫人继续冷笑,“你想纳妾,那我是不是能养个面首?”
黄嵩道,“夫人,这怎么能一样呢?”
祁夫人怒道,握着匕首抵着黄嵩的鼻子,劈头盖脸一顿怒吼,“怎么能不一样?你黄伯高能做成的事情,我祁朝兰就做不到了?柳羲能以女子之身成为一方诸侯,我名下也有三千精锐,难道不能效仿一二,白手起家?届时混个诸侯当当,如何不能三夫四侍,养一屋子的面首?黄伯高,我有娘家兄弟扶持,师出名门,自小与父亲学习兵法,若非女子之身限制,如今也该投身军戎,你真以为我是守着一亩三分地的后院妇人!你说我做得到做不到!”
祁夫人气场瞬间飙升两米八,黄嵩乖巧地跪坐着,“夫人——我真没有碰那女人的意思,我只是想借此机会试探孟氏,他们握着马场命脉——真是为了公事,没有一点儿男女之情。”
黄嵩希望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奈何祁夫人至情至性,脑子清楚得很,丝毫不为所动。
她嘲讽道,“听你这么一说,倒是很委屈了?”
黄嵩道,“不敢不敢,不委屈——”
“我的夫君乃是顶天立地的男子,可不是翘着腚的兔儿爷!”
黄嵩面色铁青,活像是便秘,他苦笑道,“夫人这话从何说起?”
“为了孟氏的利益,非得‘不情愿’纳了人家孟氏的女子,这难道不是卖身的勾当?”
黄嵩正欲反驳,瞧见夫人凶戾的表情,顿时不敢吱声。
“再者说了——孟氏这条老狐狸,你和他混到一块儿,到底谁吞了谁还不知道呢。”
黄嵩怯怯地道,“夫人,你不信为夫也该信为夫手底下那群谋士,他们岂是易与之辈?”
祁夫人冷嗤一声,表情冷漠,“总而言之,只要我在一日,便不允许有第二个女子住我的房,睡你的床。若你敢有,我便退位让贤,等着你的放妻书,等着你的‘祝夫人千秋万岁,再结佳缘’!”
男女和平分离,男子会给女子写放妻书,末尾还要写一句“祝夫人千秋万岁,再结佳缘”,以示祝福。
说完之后,祁夫人扬长而去,徒留黄嵩满头包。
“唉——兰亭真是害苦我了——”
黄嵩摸了摸脑门,他刚和夫人说要纳妾的时候,祁夫人直接动粗,打得他毫无还手之力。
将门虎女当真可怕,这战斗力,三五大汉都未必能制住她。
“……都怨你!”
虽说祁夫人和自己是一条心的,但架不住人家迷恋柳羲啊。
女子楷模!
一个女人成为雄踞北方、叱咤风云的诸侯,勾得自家夫人拿起了荒废数年的刀枪剑戟,耍得虎虎生风。
要知道祁夫人嫁人之后就不玩这些了!
为了爱豆而捡起武艺,一番苦练之下大有精进。
刚才那场家暴,不是黄嵩不想还手,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地。
“兰亭呀兰亭,你可真是害苦为兄了——”
黄嵩拿过铜镜照了照,脸上淤青明显,额头还有大包,这让他如何见人?
瞧了眼梳妆台上的胭脂水粉,黄嵩回忆夫人化妆的过程,试着用脂粉掩盖家暴的痕迹。
一刻钟过去,看着镜中的“鬼”,黄嵩险些恶心吐了。
胡乱擦去了脂粉,黄嵩一脸晦气地离开家,准备找几位谋士好生商议一番。
刚一出门便撞上携手登门拜访的程靖和风珏。
黄嵩:“……”
他是主公呀,他还要脸哒!
程靖和风珏:“……”
来的不是时候。
主公三人面面相觑,一时间气氛尴尬。
风珏问,“主公,这是说服大夫人了?”
黄嵩指了指自己的脸,反问道,“你看我这脸,像是说服成功的样子?夫人铁了心,我要是敢迎那女人入府,她便要和我和离——夫人那性格太烈,一向说到做到……这事不干了。”
风珏叹了一声,程靖虽有蹙眉,但也没说什么。
意料之中的结果。
黄嵩的夫人也是足智多谋的女子,她与一般闺中女子不同。
他们家主公议事根本不会避讳这位夫人,有时候还会倾听对方的建议,可见爱戴看重。
程靖说道,“既然如此,那只能另想办法了。孟氏家主狡猾如狐,野心勃勃,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不是个好对付的人。与其日后提防对方算计,还不如一开始就不和他为伍。”
黄嵩愁眉苦脸,他道,“若是不应,岂不是和孟氏交恶?”
沧州孟氏当真不好惹。
黄嵩现在羽翼渐丰,但和沧州孟氏这样的大佬相比,他还嫩了点儿。
若是双方联盟,黄嵩需要承担一定风险,但好处肯定不少。
若是拒绝联盟,相当于将孟氏推到了对立位置,平白树了个敌人。
现在只能听两位心腹谋士怎么说了。
程靖道,“主公可有想过,孟氏为何突然要在这个节骨眼与我等结盟?”
黄嵩摇头,沧州孟氏的心思不好猜测,他也没研究过。
程靖笃定地说,“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们与我等结盟,应该是担心我们会襄助柳羲。甚至,还希望借助我们的兵力牵制柳羲主力……若是如此,孟氏不足与谋。”
黄嵩懵逼了一下,这事儿又和兰亭有一文钱关系?
“孟氏欲灭柳羲。”风珏提醒了一句。
孟氏想要灭了姜芃姬,什么时候是最好的良机?
当然是她和北疆战争陷入胶着,没有多余心力看管后方的时候!
黄嵩剑眉倒竖,怒道,“孟氏敢这么做?岂不成了出卖民族大义的叛徒?”
程靖凉凉地道了句,“孟氏私底下贩卖母马给北疆,他连这种事情都做了,还怕添个罪名?”
黄嵩想了想,深吸一口气,狠心做了个决定。
“若是如此,孟氏结盟一事便不用考虑了。”
他有预感,他和姜芃姬的友谊无法维持太久,迟早有一天要兵戈相向。
打仗归打仗,大义归大义。
他做不来助纣为虐的事儿。
风珏笑道,“虽不能与孟氏结盟,但我们可以与柳羲结盟,共抗孟氏。”
黄嵩苦着脸道,“兰亭自顾不暇,光是北疆就让她焦头烂额了。”
程靖胸有成竹,“靖与怀玠的意思,我们帮助柳羲拖延孟氏,待她解决北疆,再灭孟氏。”
黄嵩哑然无言。
怎么在两位谋士口中,与他一起花天酒地的朋友如此叼?
那是北疆啊,不是萝卜白菜,岂是说砍就能砍的?
风珏面上露出苦笑,他从袖中取出一份密报交予黄嵩,“主公看了便知。”
黄嵩接过来看了一遍,眼睛瞪得大大的。
他看到了什么?
北疆境内的情形竟然如此之乱?
皇庭分裂,逃出去的王子发展各自的部落,还未离开的王子还斗成了斗鸡眼。
势力内部最忌讳分裂,更别说北疆三族这样的游牧民族。
北疆政权以皇庭为纽带,串联各个部落的势力,将无数根绳子拧成一股,这才汇聚成令人闻风丧胆的战斗力。若是各个部落离心,战斗力不知道要削弱几成——
“北疆这是流年不利呀——”
先是马瘟又是内乱,哪里斗得过秣马厉兵数年的柳羲?
虽说北疆骑兵战斗力爆表,但精锐步兵的战斗力未必打不过分崩离析的骑兵。
程靖笃定地道,“不是流年不利,应是有人暗中作梗。至于作梗之人是谁,一目了然。”
黄嵩听后,惊得咬了舌头。
“北疆内乱是有心人算计的结果?”
程靖点头,至于那个在北疆搅风搅雨的人是谁,他暂时还没抓到。
不怪程靖抓不到,孙文混入北疆的身份是奴隶,后来成为哈伦察的秘密心腹,轻易不会出现人前。他给四王子和九王子出谋划策,那也小心翼翼的,谁能怀疑到他身上?
北疆内部也有人发现最近风气不对,但孙文做事过于谨慎,他们抓不到他的狐狸尾巴。
黄嵩喟叹一声,“若真有人,那定是兰亭的人。”
这个节骨眼折腾北疆,最得利的人便是姜芃姬了。
“与兰亭结盟,我也放心。”
相较于孟氏,姜芃姬更让黄嵩放心。
虽说姜芃姬坑了点儿,但也是讲究道义的人,不会随随便便暗地里捅盟友刀子。
哪怕捅,捅之前也会通知一声。
“唉——终于能和夫人有个交代了——”
谈完了正事,黄嵩长舒一口气,忍不住跟谋士吐槽。
“这女人呀,实在惹不得。”
经过这次风波,再给黄嵩十个胆子,他也不敢提“纳妾”两个字了。
他补充了一句,“特别是会武的女人!”
风珏忍俊不禁,笑道,“主公还是回去好好安抚大夫人吧。”
家里的葡萄架子倒了,还不快点儿扶起来?黄嵩步履轻快地去哄夫人,各种情话好话不要钱地丢出来,抱着两个娃向夫人求饶,这才挽回祁夫人的心,重新让她转怒为喜。
另一头,两位谋士也诧异主母的脾气。
风珏扭头对自家夫人道,“主公纳个妾,府邸都要被主母掀翻了。”
这位夫人不是风氏给他定的,乃是黄嵩妻子为他牵桥搭线,婚后二人处得不错。
“朝兰脾性一向如此刚烈,不奇怪。”
风珏夫人面相不出众,但气质极其温婉,可谓是温柔贤惠的代名词了。
“庆幸有个柳羲,若无柳羲,主公怕是要被嘲笑了。”
对于男人来说,惧内可不是什么好名声。
“纵无此人,朝兰照样会闹,闹到最后,八成是和离的局面。”
太多男人以野心为借口辜负女人,有些女人会忍,有些女人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祁朝兰是后者。
不是她蠢,相反,祁夫人太聪明了。
纳妾一次便会有第二次,纳一次闹一次妥协一次,迟早会磨光夫妻之间的甜蜜,终成怨侣。
她不会给黄嵩辜负她第二次的机会。
黄嵩敢纳妾,她说和离就一定会和离。
若是和离,黄嵩惦记一辈子,终成执念,心里永远有她的位置。
任由莺莺燕燕在黄嵩身边穿梭,无人能替代她的位置。
风珏牵着她的手,笑着开了个玩笑,“夫人如此了解大夫人?倘若为夫也想纳妾呢?”
风珏夫人冲他嗔视,慢慢抽出自己的手,淡笑着捏碎了桌上的茶杯。
“夫君试一试?”
风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