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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府

    天空堆积着乌云,有些阴暗,有一列甲兵巡逻,带着轻松之色。

    任炜在甲兵带领下入内而来,禀告入内。

    “见过公子,公子许久不见,更显威严了。”任炜入内,向裴子云行礼,裴子云不由笑了起来,也不打虚言,直接问着:“流金岛具体情况怎么样了?”

    任炜止住笑意,取出账目上去:“公子,这是账目,还请过目。”

    裴子云接过账目看了起来,任炜才继续说:“前些时日,朝廷水师驻扎流金岛,安全性不必说,为了供应上万人,建设了不少建筑,现在繁荣了许多,这些都留给了我们。”

    裴子云一路看下去,心里有了底,指着一处问:“这流民开支是什么原因?”

    任炜对此非常熟悉,思虑下就说:“公子,过去三个月,由于战乱,许多人一时青黄不接,吃不上饭,愿意廉价作工。”

    “按照公子的吩咐,我们一方面来者不拒,安排开垦、修路、开渠等等建设,从中挑选出老实肯干农户,以及有技术又愿意在岛上安家的工匠,加入本岛。”

    “要不是公子只肯接受二百户,还能接受更多些人,现在岛上有五百户,三千人,虽说以后都有产出,可短期投入就大了许多,但岛上生产和建设大大加快,现在已经能自给自足了。”

    “嗯!”

    裴子云听到这里,不由点了点头,这些细节,自己平日要作战,自是没有办法一齐顾及。

    “岛屿水渠开凿的具体情况怎么样?”裴子云问,这很重要。

    “岛上主体水渠已建成,水车也建了,只是能适宜水田的不多,暂时开出了五千亩,梯田也开垦些,还缺少耕牛,现在大战结束,准备再购入。”

    “放牧倒很顺利,划分了牧区,反正岛上也逃不出,更无天敌,一大批小羊小牛已投了下去。”

    “九月种植的甘蔗已经准备了。”

    “还开辟了一小片盐田。

    任炜将这些细节一一说着,裴子云静静的听着任炜禀告,点了点头。

    “贸易如何了?”

    裴子云听着,一条条分析下去,想起了贸易就问,对他来说,这才是以后最重要的财源。

    听着问着贸易,任炜想了想就说:“因公子威名,我们船队贸易很顺利,没有任何阻挡,而战事结束,岛屿码头也有船靠岸补给了。”

    “嗯,我们还可以继续扩大贸易,我们有着流金岛,就有天然的优势,不过盐田规模不要扩大了,盐毕竟是官营,我们自给自足没有人说话,少量携带贩卖也没有关系,多了就不好了。”裴子云说着。

    “是,公子。”

    任炜应着,裴子云问着:“各项制度呢?”

    “按照公子吩咐,流金岛和哨岛有十个里,每里五十户,已设里长和书记员,土地也分配了下去,当年不收税,明年开始收田税五分之一。”

    “岛上五个亭,兼当驿站,其兵五人,都已满编,现在操练着各里青壮,按照公子的法度,训练合格才能去当吏当卒或者去船队当水手。”

    “这些连着岛上亲卫,都是何小姐(何青青)主持,现在建两伍十二人。”

    “镇上镇长厅,户籍吏、税吏、狱史、巡查队、港吏、仓吏、医吏都已经到位,还开了个学堂。”

    “主要是应州战乱,有些识字者愿意迁移到岛上。”

    “船的话按照公子吩咐,全属公有,给予分红,现在岛上有七条商船,二条巡查队的巡查船。”

    “公子,我不负使命,所有制度都已落实,当然现在运转还有些小问题,不过想必过一段时间,就行了。”

    任炜不亏在前世时就是璐王的臣子,治理一个流金岛可真的不在话下,显得井井有条,现在根基日渐丰满,裴子云不由满意,叹着:“你果有才干,有你在,我就放心多了。”

    “公子指挥十数万大军,应州举兵十万叛乱,三月就平,我这点本事又算什么?”任炜说着,这其实是真心话。

    裴子云笑笑,这时一个道官匆忙进来,见着人就“啪”行礼:“真人,朝廷有着紧急军情战报传来。”

    “快说。”裴子云听着紧急军情,眼神一凝,只见道官禀告:“真人,不好了,璐王破了锁龙关,并且向京城进军!”

    “真人,这是战报。”

    道官上前将抄录的战报递上去,裴子云一一看了,脸色一沉,暗想:“这谢成东一个不注意,顿时掀起了风浪,真不可小看。”

    任炜在侧听着璐王的消息,却不知为何心中一动,只是立刻哑然失笑,当年自己和璐王情分已尽了,现在璐王在这时造反,不过死路一条,幸自己早早跳出了这泥潭。

    裴子云听了,将报告丢在桌上,对任炜说:“那就这样,你去帐房领一百两银子,算是这段时间辛苦的赏赐,你先下去。”

    “是,公子”任炜退了出去,自裴子云领十数万人平了应州,他态度已大大改变了,明显摆在了家臣的位置上。

    “你也下去,这事我知道了。”裴子云看着道官说,道官也立刻退了下去。

    裴子云深深吐了一口气,坐了下来,璐王直扑京师,恐怕朝野震惊,到时大军围堵,他们又能办到什么程度?

    只是自己只想依着梅花成道,其实出本心不想涉及这种事。

    “功大祸也深,这道理我难道不明白?”

    “要不是璐王和谢成东捆绑在一处,我何必管这天下是太子还是璐王坐?”

    “掌门师弟,嘻嘻。”

    裴子云正想着,突身上汗毛一炸,顿时手按在腰,整个人惊起,回头一看,原来正是初夏和虞云君。

    见着原来是初夏,裴子云才松了一口气,笑着:“初夏,你来了?”

    “师弟,你刚才什么表情,可是吓到了?”

    裴子云说:“你突然一声,倒把我真吓了一跳。”

    裴子云说着,凝神一看,才发觉初夏似乎长大了。

    一身道袍,青丝垂落,显得青春,胸前带着鼓鼓,看着却是邻家有女初长成的感觉。

    初夏却没有觉得拘束,上前打量,在裴子云的身侧绕了一圈,伸手踮起脚尖在裴子云肩上拍了拍:“师弟掌门你又变帅了,师姐我只能靠你罩着了。”

    “初夏。”虞云君原看初夏和裴子云嘻嘻还不觉得,现在看着初夏越来越过分,就训斥了一声。

    听着虞云君的训斥,一时间初夏就是憋起了嘴,拿起桌上水果咬着,坐在一旁不说话了。

    裴子云看初夏的生气的样子,向着虞云君说着:“师父。”

    “嗯,子云你要的,我都是给你带着来了。”虞云君说着,取出了不少材料,最吸引人的就是松云印,这是指掌门发布命令印章,还有一些材料,无根水、雷击木、无色泥。

    “师傅,阴神凝形、通神、夜游、除籍、长生,我道行已足,可以去地府除籍,还请为我护法,外面我已安排妥当,有甲兵巡逻护卫,不会有人再来打扰。”裴子云说。

    虽看着材料就知道了,虞云君还是叹了口气:“本门历代真人和嫡传祖师,虽都除籍,可靠的都是敕封和福地之力。”

    “只有你不到二十,就抵达这步,实是让我汗颜,不过你放心,有我在,谁也不能闯入。”

    “辛苦了。”裴子云行礼,取过材料搭建法坛。

    这其实不难,很快完成,取法墨将符文描绘其上,用红绳设了结界,手上的笔一停,一道灵光闪过。

    灵眼看去,就见得一道白光形成透明的结界。

    看着裴子云忙碌,虞云君却说:“你有着天子剑和令牌,想借点龙气不难,根本不需要这些材料搭建法坛借门中威能。”

    裴子云将笔墨放在一侧,说:“不依王事,不能弘法,可用了就欠了朝廷,我可不愿意在自己能完成地方这样干。”

    听着这话,虞云君打量裴子云,见裴子云显得很认真,更带着威严,一段时间不见,气度更胜,不由暗叹:“没想到,我松云门出了这样的人物。”

    裴子云入了红绳,觉得似没有说的清楚,又解释:“师父,你看我连总督府都不住,搬了出来。”

    “不过,有备无患才是正道,我也不会有洁瘾,真要用肯定会用。”说到这里,裴子云闭目调神:“系统!”

    眼前一梅迅速放大,变成一个半透明资料框,带着淡淡的光感在视野中漂浮,就见显出了任务。

    “任务:消灭济北侯,得封真君(未完成)”

    “阴神:第七重(158.2%)”

    裴子云脸色一变,有些动容了,旋即一笑:“随正式平定应州,我真正轰动天下,短暂十天就又满了,可惜点不下去。”

    “必须去冥土正式取了印记才能继续精进。”

    裴子云暗想,不再迟疑,此时黄昏渐渐,天空乌云散去,太阳在山峦落下,随着法力滋生,法坛上出现浓郁灵光,阴神睁开了眼,扑了出去。

    房间内顿时阴风吹起,阴神没入了一处,初夏站了起来,警惕着周围。

    祈玄山

    数百年基业,主殿掩在桧松柏间,偏宫偏殿、亭榭台阁、碑碣画廊到处都是,在阳光下显得蕴茵葱笼,放眼望去,更能看见云雾绕山,隐隐有仙山之感。

    一处楼阁,一个束金冠的道人怡然卧坐云榻上,只是侍女俱是女修,看上去与平常富贵不同。

    突道人睁开了眼,眼中寒光一闪。

    “咦”这道人低着脑袋,却笑了起来:“前次虽没有击杀裴子云,可我还是在其人身上留下了印记,地仙法门非阴神能觉察,现在印记颤动,显此人已潜入了地府了。”

    “哈哈,任你天赋再高,可你始终要除籍,这就给我杀你的机会,没想到才这点时日已达成了阴神七重。”

    “留你不得。”这道人仔细感应,冷笑起身:“格杀此人,就在这时,化身还不速去?”

    随着这话,下面一片连绵不绝的宫殿,在宫殿中居住不少道人阴神,在福地中点点的灵光,此时环绕一座大殿。

    大殿中灵气萦绕,不断被一个阴神摄取,突阴神起身,敲动了灵钟,瞬间化成了一道光,向着一处扑去。

    这处冥土,干涸沙漠一样,阴风不断在沙漠上吹过,碎片随之而动,且是一片黑夜,带着让人难以言语压抑和寂静。

    只是偶尔有灵光落下,形成一片肥沃土地,住宅,居所。

    这时一道灵光落下,身上带微微红光,正是裴子云阴神,才落下就是一怔。

    “有灵界的牵引力量。”

    “松云门福地我很熟悉。”

    “还有就是龙脉隐隐也有牵引,感觉随着开锁,福地在酝酿。”

    “这只海龟就奇了。”

    就在刚才任炜说话时,裴子云已有感应,现在阴神抵达,感觉就更强了,只见一只海龟若隐若现出现,对自己似乎很是亲近,只是似乎带着一丝龙气,只一靠近,自己道法就略一缓滞。

    再灵眼看去,只见远处海洋中一个岛上,渐渐形成一个宫室,这宫室虽不大,但也很是整洁,只是似乎没有谁入住。

    不由暗叹:“我岛上人虽少,但建官立制,就有一丝龙气,这虽微乎其微,但对我道法还是有影响。”

    “得想办法解决,最简单的方法就是传给子孙,可我现在还没有结婚。”

    “而且有基业就有祭祀,这宫室明显比家祠好许多,想想也是,家祠不过几十人上百人祭祀,而岛民有三千,受我节制,自贡上一点力量,以后或可把这身体的父亲迁移到那里去。”

    想着,化成了一道灵光飞遁而去。

    冥土中一片阴冷,一些地方是荒芜人烟的沙漠,带着阴风,还有一些是山脉,有着地气,有神灵居住。

    在平原则可常常见着灵光中的城池、镇子、或小村落,在野外则有着一些孤魂野鬼游荡。

    裴子云仔细看着,叹着:“有祭祀才有光。”

    “神龛家祠,或可能化成小庙和院落,至于正式庙观,要是有着香火,就可形成着宫殿。”

    “至于灯火通明,占地甚广,连绵不断的宫殿群,往往是城隍所在。”

    “我现在去的就是东安郡的地府,这是我出生居住之地,也是印记所在地。”

    一处道路,巡查的鬼卒在一个鬼神带领下清扫附近恶鬼,保护地府安宁,这时行至一处,却有感应,取长矛瞬间抛了出去,刺中一块土地。

    只见这土地炸开,一只三头五眼,一滩烂泥一样,长着婴儿脸的怪物,炸了出来,带着伤痕。

    这怪物才是出现就哀鸣一声,发出了婴儿的哭声,就要逃去,鬼差取出通缉,看着面前鬼物就说:“上官,今日云集镇上报,有恶鬼袭击,吞噬凡鬼,画像正是这恶鬼。”

    “还想逃?”鬼神额上印着一个神印,这时冷冷说,追了上去,手上砸下,只见奔逃的恶鬼被击中,惨叫一声化成一团阴气。

    鬼神取出一个葫芦对着这团阴气,出现吸力吸纳,鬼差跟着上来,都是议论:“大人,最近地府恶鬼丛生,我们已击杀了三百余只,比起以往多了数十倍,不知是出了何变故。”

    鬼神正要说话,突抬起了头看向了远处,眼神凝重,高呼:“来者何人。”

    这时一道遁光才停下,只见是裴子云,一个鬼差刚想要阻拦问话,这身侧有人拉了下:“别作死,这位有真人敕封。”

    “不止,还有别的龙气眷顾。”为首鬼神心中暗暗说着,上前一步:“阴阳相隔,此处前方是东安郡地府地界,属城隍管辖,不知真人前来有何贵干?”

    裴子云一摆手:“我要来求见城隍,消去阴籍。”

    鬼神听了,不由叹了一声,暗暗羡慕,说着:“还允许我为真人带路,今日冥土有些不太平,巡查严格。”

    鬼神这样说,裴子云点了点首:“请!”

    鬼神和裴子云两人顿时化成两道光,向城隍府而去。

    一座大城,远远就可以看见,可以看着大城天空上落下灵光,笼罩着大城,这时一些鬼物出入,只是到处都是鬼差,防有恶鬼进城。

    “真人,城中不许飞遁,还请跟我来。”到了城中,鬼神说着,裴子云倒没有意见,入内而去。

    一路上不少鬼神都是行礼,显然这领路的鬼神在这东安郡地府中也颇有威望。

    道门中都有典籍记载,如何拜访城隍,该持有何等礼数,将裴子云送至城隍处,鬼神才离去。

    裴子云递上帖子,门口鬼差接过帖子入内,过了会,鬼差就出门:“真人,城隍大人有请。”

    殿内,城隍正批阅判官递上来的赏善罚恶的折子,不除阴籍,死后就要来阴冥之中走上一遭,接受审判,确认刑罚。

    入内,裴子云看着城隍行礼:“参见城隍。”

    “不敢!”城隍整个人都笼罩在一团灵光中,看上去中年男人模样,穿着官袍,带着威严,这时见着裴子云说:“汝非平常真人,应州平乱我也听闻,请起,阴阳相隔,不知道有何事前来?有事要问凡灵,还是消籍?”

    裴子云说:“我阴神成就,却要销籍了。”

    “真人天资卓越,没想到已到了第七重,要消去阴籍,自是逍遥自在,只是裴真人你可知晓,若消去了阴籍,就不受冥土庇佑。”

    听着城隍这样说,裴子云不由沉默,削籍不受地府管制,但也难得地府庇护,稍过片刻上前一步:“还请城隍替我消去阴籍。”

    城隍不肯消籍,就只有强行消去,只是这做法会恶了阴冥,城隍看着裴子云,点了点头:“你可想好了,一旦消籍,再无回转。”

    裴子云说:“当然”

    “取裴真人阴籍所在案册而来。”

    城隍这时对着身侧判官吩咐,这判官转身而去,稍过一会就取一本册子而来。

    城隍把册子铺在桌上,取出一支笔往裴子云名字一勾,裴子云在阴冥地府记录顿时消去。

    名册才消去,裴子云顿觉浑身一轻,册子上一团黑光顿时飞出,裴子云伸手,乌光落在了手上,沉甸甸。

    裴子云看去,却看见了自己一路杀戮,这些确实阴冥记录了,其中有些却是模模糊糊,当下一点,乌光全部吸取,一种奇特感觉弥漫。

    “似乎,阴神内,有了一点大地的道韵?”

    这时裴子云感受不清楚,只觉限制自己晋升瓶颈尽去,只要用梅花就可以立刻晋升,不由心中火热。

    不过这只是一半,还有一半在卧牛村,只要再去一趟卧牛村吸取印记,回归肉身就可晋升。

    见裴子云告辞,城隍也不挽留,只把阴籍册子合上,这时身侧判官低声问着:“这道人和朝廷关系不浅,城隍大人,您为何不提醒这真人?”

    听着判官问话,判官淡淡说着:“去掉阴籍,我已给了宽容,要是此人要加入朝廷,我也会提醒,可看来不愿,那我凭什么得罪一个强敌去告诉这裴真人?除掉阴籍,生死就各安天命,这劫难就得他自己去面对。”

    “原来如此,还是大人想的明白。”判官心悦诚服的说着。

    裴子云出了郡城隍,化成一道灵光,向自己卧牛村而去,那里有着自己印记,突然心中不安,止步:“不对,我感觉到了危险,不可能有着无缘无故危险,更不可能有人出卖,那是什么原因?”

    “城隍?城隍与朝廷关系密切,而我现在和朝廷还属蜜月期,不但有着真人的敕封,更有着天子剑和令牌没有收回,城隍不会对我下手。”

    “能在地府威胁我的,或就是祈玄派?”

    “可我吸取上次教训,虽避免龙气冲克去了傅府除籍,可也有甲兵巡查,不可能是阳世的威胁。”

    “那就是阴神方面了?”

    “我有梅花在身,回避探测,难道是……”一路想下来,当下静静感受自身,渐渐一处印记在阴神上浮现。

    “可恶,原来是上次作战,给此人种下了痕印。”不过是个印记,裴子云这时一抹,就将它消除,可突眼前一亮,一道遁光抵达,传来了冷笑:“晚了!”

    冥土幽暗,在黑暗远处,一双双眼睛窥视着,这是黑夜中的恶鬼,在远处枯竭山川中。

    地仙身上带着琉璃光,才靠近,淡淡的杀机弥漫。

    地面一只迷了心智的恶鬼才扑上去,还没有靠近,被灵光一照,立刻燃烧了起来,化成了灰烬。

    裴子云的眼一眯,脸色凝重,伸手暗捏了决,转身化成一道光逃去。

    “你修炼不满五年吧?就已阴神削籍,古往今来不能说第一,也在前十。”裴子云才飞遁而去,耳畔传来地仙不急不徐的话。

    “松云门断无可能培养出你,让我看看,你到底有什么秘密。”

    听着这话,裴子云只觉头皮发麻,躲避,一道殷红如血的手掌,大有丈许,要一举将裴子云抓在手心。

    天空阴气森森,冥土恶鬼,这时都纷纷逃窜。

    “地仙威能,真是不凡。”裴子云在心中感叹一声,早心知不妙,方才暗中戒备,挥手一指,在周围,一蓬火花冒起,一闪即现,周围顿时笼罩着一片红光。

    裴子云肉身周围法坛,如斯响应,一片红光闪过,光中有许多符咒,灵光运转起来,初夏一直注意着裴子云,这时小脸顿时有些苍白起来,惊呼:“不好,师弟遇到危险了。”

    “不要吵闹。”虞云君一凛,转身看去,注意着结界上的灵光,眉微微皱了起来,除籍在这个世界,自古至今,对修炼者就是一道险关。

    据说最初时,冥土怪物横行,任何一个除籍的道人都得杀进杀出才能成功,以后人道日昌,立下县郡城隍,绞杀恶鬼,怪物少了,则敌对门派偷袭围杀。

    阴冥除籍这一道险关,谁都得过,因此就有种种手段。

    据说,曾有地仙为了阻止别的门派,在冥土大肆偷袭,惹下众怒,后被围杀。

    “砰”

    结界浮出,一个巨大光圈护住裴子云,殷红如血手掌捏在裴子云结界上,才是碰撞,裴子云周围结界一缩,发出了脆响。

    “咔”大手才捏在了光圈上,顿时就吱吱作响,结界和大手相触的地点,不断有着形成了点点波纹,承受了巨大压力。

    “哼”地仙冷哼一声,眼神现出一些轻蔑,说:“雕虫小技。”

    说完,伸手,一团灵光在手掌凝聚,地仙抬起了头看着远处裴子云,对着一抓,顿时大蓬比血还红的火焰涌起,传到血色手掌上,一些纹路不断变化,这些法纹才出现,裴子云皱起了眉。

    手掌对着裴子云狠狠一捏。

    “咔”清脆一声响,结界出现了裂痕,裴子云脸色一变,知道敌人法力在冥土太强,简直无法抗衡,自己结界只能抵挡片刻。

    地仙这时,才冷笑意:“你逃不了,现世你的武功的确强大,单论技巧我都未必压的住你,但冥土不是现世,神通和级别才是一切,没有你逃走的机会。”

    “是吗?”裴子云眼睁睁看着结界裂开,笑了一声:“自从上次谢成东偷袭,我就有了准备,我又怎会给你们第二次机会?我自然会准备后手。”

    “现在看来,地仙力量,真是可怖,无论阴冥现世,都是横扫无敌,亲身体会你在幽冥的力量,我很有领悟。”

    “敢以地仙磨炼己身?我不知道该夸你胆量足,还是该笑你猖狂,也不怕折了腰杆,坏了性命。”地仙说完,手狠狠一捏,只听噼啪连声,眼见着结界就要彻底碎去。

    “猖狂?”裴子云想起来前世自己在股市掀起风浪,不由轻笑:“你们总以为我中计罢了,唉。”

    裴子云叹了一声,念动几句话,立刻一张纸出现,上面是“如朕亲临”四个淡金色的字迹,这纸才出现,顿时在裴子云周围环绕一圈。

    “吟”一声龙吟,响了起来,龙气环绕在侧,对着这只大手只是一击,“轰”,只见大手上风雷大作,火焰腾涌,种种异相顿显,并且还夹着金刀火箭,迎头扑来。

    裴子云心中一惊,纸喻似被激怒,显出一蛟,却是赤蛟,一声咆哮,只见着这大手种种异相尽消,支离破碎。

    裴子云虽见这样,却头也不会,长虹一样射出一道白光,就要遁去,却听到了地仙笑了起来。

    “哈哈”这笑声清晰在耳,不急不徐,裴子云眉一皱,只听地仙冷笑:“就知道你会这招,我屡次吃亏,又岂会不防?哪里走!”

    手指捏了一个手印,这手印才出现,一道五色霞光在地仙手指上不断环绕,一种道韵弥漫。

    五色霞光一闪,现出六座长数寸的旗门,内中云烟变灭,光焰隐隐,闪动不停,见着裴子云还在飞遁,地仙嘴角微微翘起,对着一指。

    “呼”阴风吹过,裴子云眼神一凝,只见着六座旗门突在自己周围落下,一落下,就云烟生起,化成了一个牢笼,牢笼闪着灵光,硬生生顶住了龙气,将裴子云给锁住了。

    “你又哪里去?”地仙长笑说着,话音刚落,龙气感觉了挑衅,顿时大怒,赤蛟一头撞在了旗门上,两下才一接触,接触处霹雳连声,炸出了银花,旗门发出“咔咔”折损声。

    眼见旗门也出现损痕,地仙脸色终不能维持镇定的神色,变成了阴沉沉:“哼,果是好龙气,不过牺牲一件师门宝贝,拿下你也值,我相信你身上的秘密,绝足补偿我的损失。”

    说着输入法力,就要渐渐消磨。

    法坛,裴子云肉身端坐,身子微微倾了倾,一点鼻血流了下来。

    “不好”初夏惊呼了一声,这一声还未完,裴子云手指上绑着红绳也一一断裂了去。

    看着红绳断裂,初夏变得焦急,对虞云君喊着:“姨,红绳断了,师弟肯定是遇见没有办法对付的大敌了。”

    “快快,只有动用留下的后手了。”虞云君脸色凝重,转身对着神龛一样供在当案的一张纸行三跪九叩大礼,满脸恭敬之容,拜着:“有请天子之剑。”

    天子剑和如朕亲临的令牌是不在这里,但案上一张纸上,别出心裁把天子剑用印泥印在上面,显出了一个剑形。

    单是这个自是无用,下面还有着一行喻令:许其策用。

    字迹端楷,很是醒目,下面还钤着“承顺郡王”小玺。

    这一拜下,“嗡”一声,纸上顿时亮起了灵光。

    龙气在旗门灵光下不断的消磨。

    “咔”旗门法器上细小的裂缝越来越多,但这点龙气已消磨了大半,地仙终暗松了口气,冷笑:“任你有才,终还是今天陨落。”

    “上次天劫后,我门笼罩神秘力量消去,你和谢成东都甚可疑,连带璐王的气数也都很不正常。”

    “不过,权有轻重,事有缓急,先拿下了你,再回首细查。”

    这话里信息甚大,裴子云来不及细想,已有了感应,大笑起来:“只可惜,中计的是你。”

    话才落下,地仙脸色大变,盯了一眼,化成了一道遁光,就要逃走。

    一声龙吟,一道金黄色的剑光在天空上出现。

    这剑一出现,整个区域内空间似乎都一滞,所有遁光举步艰难,地仙化身震惊,不及思考,只一招,六旗大亮,瞬间回到了地仙周围,裴子云冷笑喊着:“冒犯天威,杀!”

    黑暗冥土,阴风吹过,这一道剑光顿时在冥土天空上落下,将着这片区域照的明亮。

    一些还没有逃走的恶鬼,被这光一照,立刻烧成了灰烬。

    六个旗门受得刺激,凭空浮起,散发出阵阵波纹,地仙面色凝重,缓缓说:“好,果是有后手。”

    话才落,剑光已落下。

    六个旗门云烟弥漫,隐隐显出了罗伞,顶了上去。

    “轰!”一声雷响,六个旗门再也经受不住,一声哀鸣,破碎开去,眼见着剑光还要落下,这地仙露出了心疼之色,取出了一个小印抛了出去。

    小印才抛了出去,化成一个巨印,也带着龙气,更混合了地仙法力,撞击而上,两者顿时泯灭。

    “轰!”巨大爆炸在冥土响起,一道巨大光直冲云霄,周围地府的土地顿时炸开,宛是一朵蘑菇云。

    地仙分身顿时萎靡不振,显是受了重创,伸手擦掉了血,冷冷的说着:“可恶,就算这样,我在地府也能擒杀你,你能取巧动用一次,已是极限,还能动用第二次?”

    蘑菇云散去,才站着起来,面前裴子云消失不见。

    “咦?人呢?”地仙诧异,神识扫过,还是没有,当下持咒,顶部顿时出现一个巨眼,对着周围扫了过去,反复几遍,还是没有。

    “不可能,此子遁光速度,根本不可能飞的太远,到底是谁救了他?还是说有什么隐藏的异宝?”地仙化身不甘心,细细搜索远去。

    阴风吹着,只见附近出现一个巨坑,一只迷失了心智的恶鬼踏上,只听“噼啪”一声,还没有完全消去的法力和龙气,顿时电弧一样贯穿上去,连惨叫都来不及,立刻灰灰。

    稍远,地仙化身隐隐出现,露出了失望之色:“真的没有?”</div>

    

    眼前一片黑暗,淡淡清凉在周身而过,似乎有声音在呼唤:“小白,小白,族里发消息聚集了。”

    听到这声音,裴子云猛睁开了眼睛,才发现自己在湖前,湖水很清澈,一眼就是可以看穿,在水底有着细细的洁白的沙,一些水草长着,鱼正欢快悠哉在水中游着。

    “我在哪?”裴子云站了起来,只觉得有点晕,低下了头,一瞬间看见水面映出的样子,这是一张陌生的脸,跟人并没有区别,只是耳朵上长着兔耳。

    “咦,我怎会变成了这个模样?”裴子云盯着水面,水面漾了一下,只觉得脑袋有点眩晕,许多记忆不断浮现。

    “我叫小白,是一只兔精,身上的毛皮很白,但是自己进步很快,因此遭到了不少妖怪的嫉妒和嘲笑。”裴子云恍惚一下,想起自己的身份,看着周围,刚才记忆模糊了许多,不由笑了起来:“刚才好像做了一个很凶险的梦。”

    “小白,族里在召唤你,你还在岸上悠闲睡觉,人族最近越来越得寸进尺了,又杀了一个我们的族人,把我们当成猎物,更剥掉了我们的皮,还吃我们的肉,实在可恶。”一个温婉的女子说着,她看上去和少妇差不多,但也顶着二只兔耳,正愤愤的说着,却给着很大的亲近感。

    “是,母亲。”裴子云看着兔娘应着,打量着周围,总觉得有着不一样的感觉。

    一路向前,在周围有着不少妖族,都带着一些欢声笑语,这些妖怪有大有小,有些是人形,有些是妖怪的模样。

    不远处,一个小姑娘和自己一样,长着两个长长耳朵,是兔子精,她的身侧还有着一个长着尖尖的小耳朵的猫娘在一起荡着秋千。

    更远处一个长着猴子尾巴的女人给几只小猴子喂奶,还有一个狗娘躺在地上,几只狗崽子在吃着奶。

    裴子云脑海中浮现了一个奇怪念头:“这些人该不会是在cos?”

    “哈哈,看来刚才那个梦影响很深。”裴子云使劲摇了摇脑袋,跟着兔娘走着,很快就到族群大殿,这里面的妖怪是长得有点丑了。

    里面的妖怪都长得奇形怪状,一个野猪精长着两个巨大的獠牙在嚷嚷:“那些人类怎么吃的猪,我就要怎么吃回去,现在他们又杀了我们一个族人,我们必须报复回去。”

    “咳咳”这时出现了一个声音,山羊长老这时出来:“我们实力还不强,必须要忍耐,不然面对我们的将是无尽杀戮。”

    下面的声音熙熙攘攘,都不断喧闹,看着这些情况,裴子云只有一个感觉,就是对人类充满怨恨。

    一个狗妖这时说话,大声:“养几个人天天在家里给我顺毛,看不顺眼就吃了,他们敢杀我们的亲人兄弟,我们必须报复。”

    “我觉得对人的报复,就将着人类关在鸡笼里,让他们一动不能动养着,逼着下崽吃。”一只鸡妖插嘴,这样说着,不由砸了一下嘴。

    一只青菜妖摇动着脑袋上的青叶:“不对,不对,你们不行,我到时要种上一大块地的人,冬天就可以受获许多许多人类,再剥着皮吃。”

    “不对,不对,人不能剥皮,一剥就死了。”一个牛精长一个大鼻子,摇着脑袋上的大角,听着面前的话,裴子云心中冒出了一句话:“物竞天择。”

    只是这些都给山羊长老劝了下来:“我们必须跟人类谈判,我们可以和人类说,只在山里、沼泽、湖泊、海洋里生活。”

    “不和人类争夺空间,这样人类就不会捕杀我们。”

    “如果再对我们下手,我们才报复,不然我们妖跟人类有什么区别?”山羊长老站起来说着。

    妖怪个个面面相觑,这时兔娘说着:“长老,你不能一个妖去,我陪你去。”

    裴子云眼睁睁看着,闪过了不祥的感觉。

    下午,一个鹰怪浑身都是血飞了回来:“不好了,山羊长老去谈判,被人杀了剥皮,跟着去的妖怪都被抓了,有的被剥了皮,还有妖怪要烧死。”

    裴子云的脑袋一晕,突然之间最亲亲人被扒了皮,一种莫名的仇恨袭上了心,就有妖高喊:“我们去向人类复仇。”

    “杀,复仇!”随号角的响起,森林中妖怪都苏醒了,高呼:“去吧,去杀光这些人类。”

    裴子云跟这些妖怪动了起来,化成洪流向农村向城池杀去。

    “杀光他们,杀光人类,为长老和亲人复仇。”一个声音高喊着,眼前渐渐出现了一个镇子。

    号角声起,人类迅速组建了民兵,进行防御,一种似乎非常熟悉的苍茫之气隐隐浮现。

    裴子云突然之间呆住,一点灵光显出。

    “不对,不对。”裴子云喃喃自语说,一种灵光升了起来。

    “小白,你为什么还不复仇,去杀人,他们杀了你的母亲,我们必须复仇。”妖怪看着裴子云大声的说。

    “复仇,你忘记你母亲辛苦养育你的恩情,你忘记了杀母血仇了?”一只粗鲁的手抓住了裴子云,他挣扎着,但抓住他的妖怪是牛精,又高又壮,本来平易近人的面孔现在变得专注而严肃。

    “我,不……”裴子云混乱着,却在牛妖怪力下拖了上去,看见了镇上出现一处木台,木柱上堆起了许多干柴。

    “母亲?”裴子云看到了,兔娘绑上火刑柱,她挣扎要逃,但她逃不了,她恐惧的哭泣,绑在木柱上。

    她兔耳都折了一只,血沾湿了她的身体,有人类前进一步,手中拿着燃烧的火把,这人类狞笑着转过身看着裴子云。

    “不要!”裴子云挣扎,见着火点看,干柴烧起来,一子吞没了兔娘,裴子云可以听见她痛苦的惨叫声,她拼着最后一丝力气抬起头,看着裴子云最后一眼,裴子云感受到了眼中的痛苦和恐惧,也听见了她在喊:“小白!”

    一种怨毒在心中升起,似乎要毁灭一切,妖怪都催促了起来,似乎渴望着裴子云上前去杀光面前的人类。

    “杀,杀死他们。”

    “是么?”裴子云突摸着了剑,剑光一闪,鲜血飞溅,一颗牛头滚动。

    “你背叛妖族?”周围的妖怪怒吼着。

    裴子云微微笑了起来:“不,我从不是妖族,我是人类,怎么可能跟你妖族屠戮人类?”

    随这这句话,“轰”一下,裴子云身体重新变成了人类。

    “杀。”妖怪扑了上来,裴子云一剑杀了上去,再一剑,裴子云的剑光顿时化成了一片寒光。</div>

    

    “原来是这样!”裴子云说着,剑光直刺而出。

    一只妖怪发出一声悠长气鸣,但“啪”一声响,溅出了一团血雾,接着又是一剑,一颗头颅飞出。

    妖怪不断扑了上来,裴子云一剑刺上都杀一妖,尸体渐渐堆积,周围景色烟雾一样波动着。

    杀光瞬间,周围一切和烟雾一样消失,只剩下黑暗,这周围空空,仔细看了,就是一个大体上数丈的空间,院子大小,别的什么都没有。

    裴子云眉一皱,站在原地思索一会,心里迷惑:“这是什么?”

    裴子云记得自己在保证中就要发动第二个底盘,突眼前一黑,陷入了幻觉,正寻思着,突神魄一动,梅花出现,笼罩着全身。

    随着笼罩,光垂垂照下,就见一团黑气,裴子云大吃了一惊,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就见梅花花瓣转动。

    只是一转,这团黑气瞬间不能动弹,化成了一个三面巨人的面孔,大叫:“不,不可能,这件怎会出现在这里?不可能。”

    “……不,你早破碎了,应……”

    话没有说完,梅花花瓣一合,只听“噼啪”连声,这个三面巨人面孔顿时维持不住,再被梅花一转,化成乌有,一股记忆流出,袭上了心。

    “……虚空难渡……”

    “……千种妖法……”

    “……寄生而妖……”

    裴子云微微闭上眼睛,一点点接纳起这些信息,不由眉一皱:“这世界本无妖族,但妖气下降,是瞎道人法宝传来?”

    “妖皇元神下降,被雷击所击,碎片散在四周,这些印记会盯上修行人,再突破时,妖皇印记会潜伏在修道人的阴神中,渐渐同化思想,亲近妖族而成人奸。”

    “过程就是刚才这样,化成妖族,以亲情和仇恨,使人杀得人族,只要杀得人族……”

    “可惜,这点碎片就这点信息了。”

    除了一些密密麻麻不知道有没有用的异术。

    “不,不对。”裴子云回想黑气消灭前的话:“它认识梅花?”

    裴子云沉思,仔细查碎片的记忆,搜寻下来一无所获:“它明明认识,为什么我查不到这记忆?”

    裴子云陷入了沉思,良久,才转过念:“不管怎么样,先从这里出去,这是碎片形成的空间?”

    松云门典籍有记载,曾有一位祖师被困其中,后来凭借一点感应脱离而出,据说这种空间其实找对了一步就可跨出。

    “看来,我必须寻着感应才行。”裴子云暗暗的想着,运神感受。

    “松云门福地?”

    “太弱小了,若有所无。”

    “仙道龙脉?我的比例太小,也难。”

    “咦,现在反是朝廷龙气感应最大,与我有着亲近之意。”

    裴子云细细感受着龙气,当下按照感觉一冲,“噼啪”,只眼前一亮,出现在地面,阳光照了下来。

    “什么?这是哪里?冥土怎会有太阳?”裴子云一惊,向着四周看去,阳光落下,四周不是荒漠和黑暗。

    一些青草绿树,湖水氤氲,裴子云惊疑,伸手看着,迟疑:“不对,这不是凡间,我还是阴灵,阴间为何也有此处?”

    “这是哪处福地?”

    “驾”这时天空一线红光远处而来,转眼间就出现在不远处,现出一只四匹马所拉的马车,裴子云看去,见通体红色,车辕宽阔,饰以翡翠明珠,拉车是一位官员,再仔细看是一个鬼神。

    这鬼神身着官袍,又有金光护身,正容跳下马车,说:“见过裴真人,我是大徐朝廷使者,奉大徐勤明皇帝之命前来迎接。”

    “咦,勤明皇帝?这不是大徐皇帝登基后上封三代,给其父的称号?”

    向马车看去,只见马车上竖着一旗,写一个徐字,裴子云明白过来,自己想必是到了大徐皇朝龙气福地。

    “见过使者,还请使者引路。”裴子云向使者行礼,自己在冥土裂缝脱困而出,或就惊动了这大徐勤明皇帝。

    马车带着晶莹剔透的光泽,车厢中空间很大,宛是厅堂。

    “请!”坐下,茶几酒壶自动飞起,倒满一杯金色玉液,送到裴子云面前。

    “愧领了,不知尊神名讳?”裴子云饮下,只觉得疲劳尽去。

    “下官是范仁,当年皇上起事,我已跟随,只是没福,战死了,不过今上册封阵亡名单,下官就在其中,也得以淋浴皇恩。”范仁说道,马车疾奔,快如闪电,裴子云将车帘拉开,天上看去,别有一番滋味,这时定了神仔细看去,见太阳东升,太阳本身是黄色,仔细看有点红,角度有点倾斜。

    大地都是田野,在天空太阳照下很是温暖,渐渐靠近城池,只见居所明显多了起来,一栋栋的房屋耸立,烟雾缭绕。

    远处天空飘着巨大宫殿,有云彩支撑,直入其中,连绵宫殿徐徐展开,这车到其上停止飞行,落在了地面,这是汉白玉铺成。

    大门徐徐而开,就有大将出门迎接:“我是李源,跟皇帝南征北战,后来封了精勇侯,陛下派我来迎接。”

    “我不过是一道人,何敢精勇侯亲迎?”裴子云诧异的问着。

    “真人为我大徐平叛有功,且带天子剑和令牌,当得,当得。”李源说着。

    两人入内,见是一条长廊,看去所有宫室俱高大华美,遥望前面,池波溶溶,清可见底,繁花环绕,灿若云锦。

    空地浅草成茵,或有小亭,放着琴几、玉墩、棋桌,多白玉所制,景物清丽,隐闻有人笑语。

    裴子云不由赞着:“真是福地。”

    又问:“阴阳相隔,也能知道阳世情况?”

    “能知气数,且有战死之人表述,上次平远伯下降,就曾对勤明皇帝哭诉谢罪。”李源还是很客气。

    “这龙气福田何处?为何冥土从未得见?道门典籍也记载模糊?”裴子云问。

    听着裴子云的话,精勇侯不由笑了起来:“此地已不在冥土。”

    停住脚步,向下方指着:“龙气福田是人道之本,六千年前,李朝初立,到现在历经二十朝,代代相承。”

    “受命于天,国祚还在,其实叫龙气福田都不宜,可称天宫。”

    “失了天命,没了国祚,龙气福田就渐渐沉下,因此每一代新朝,都要高居旧朝其上。”

    “许多凡人认为龙气福田在冥土,实是妄也。”

    “你看我大徐太阳东升,就是明证。”李源指着太阳说着,裴子云这才有所领悟,原来国在,太阳就在?

    又听着:“历朝都是天子,故新朝都祭祀历朝,当然大钱朝做下违天之事,自是有着处罚。”

    “龙气福田因此有二十层,大钱朝龙气福田受了天谴,却是坠下许多。”

    听着精勇侯的话,裴子云不由暗暗心惊,原来国家还在,龙气福地就高出地府,构成了天朝上国。

    由廊入内,抵达一处宫殿,殿门设有台阶,在阶前持仪仗甲士身材高大,排列侍立,很是威武。

    精勇侯入内禀告,片刻,请裴子云入内。

    升阶而上,殿内有两行宝柱,身后站立着一排甲士,各持仪仗,寒辉照人,侍者各有服饰。

    在这宫殿内,一个皇帝端坐,龙气环绕,身带淡青,显得威严,裴子云入内,向着皇帝行礼。

    “真人免礼,我之前感觉冥土有龙气调动,吾儿尚未归位,就由我主持龙气,自然就有感应,真人这样年轻就已除籍真是不易。”龙气福田中的勤明皇帝,看着裴子云说:“冥土有变,机缘巧合,你才能前来,不过时间也不多。”

    勤明皇帝似是认为裴子云和朝廷关系密切,话一转,就问着凡间的事。

    裴子云躬身一一禀告自己的事:“大徐历朝数年,天下安稳,只有贼臣济北侯叛乱,在朝廷天兵下已经剿灭,济北侯已死。”

    “南方的事已经知道,北方的事,你可知道?”勤明皇帝说着,见裴子云迟疑,又说着:“我知道这关系皇家倾轧,你说就是,我不会怪罪于你。”

    裴子云躬身:“是!”

    又说璐王的事,皇帝病危,璐王造谣,太子监国,在裴子云下至冥土前,璐王攻下雄关,一一说罢。

    裴子云这时向上看去,只见端坐皇帝满脸愁容,惆怅叹息:“这是气数,没有子孙,冥土无光。”

    “有着子孙,就有肖愚之分。”

    “要是有着家产,兄弟相争,父子相残就禁断不了,我家蒙天眷顾,得了天下,也难免这事。”

    “陛下,儿孙自有儿孙福,阴阳相隔,只徒增难过罢了。”这时一个人劝说着,皇帝叹了一声:“天机有变,龙田福地似有着一股力量在偏移气数,我也是忧心啊!”

    又说:“凡俗之事,却有赖真人辅助。”

    原本幽冥不可与现世沟通,只是不知为何,这话就说出,裴子云听着,顿时连说不敢,又说到了收集印记的事。

    “此事易尔”

    勤明皇帝笑着,吩咐了人取一壶佳酿而来,将酒倒在杯中,说:“你自饮了这杯,再去取回最后一块就可。”

    听到此时,裴子云谢恩,取酒饮下,顿时一股清凉透彻心脾,印记在冥冥中牵引而来归于自身,只还有卧牛村最后一块。

    “谢陛下赐酒,却省了水磨功夫。”裴子云说,勤明皇帝听着,点了点首:“时日不早了,我派使者送你一程。”

    裴子云离开,抵达外面时,耳畔传来勤明皇帝的话语:“你对本朝有功,只是你窃取龙气所用,我就不奖赏了。”

    裴子云听着这个声音顿时明悟,道人不可轻取龙气,否则就有祸端,恐怕指的就是皇帝在地下看着,妄动龙气的道人再入冥土,就有着祸端,或被帝王惩戒。

    荷池白鹤成群,带着优雅身姿,不远处更有着一些宫女出入,而甲士巡逻,裴子云若有所思。

    “皇上夺取天下,追封三代为帝,这就是皇帝父亲。”

    “据说此人好文,曾中举人,当到县令,大徐太祖第一桶金,就来自父荫。”

    “真人,我们取何处?”

    精勇侯问,裴子云顿时安心,说:“还望侯爷送我去东安郡卧牛村即可。”

    “驾”

    甲兵顿时赶着马而去,精勇侯坐着和裴子云说话,突外面阳光消失,裴子云掀开了车帘看去。

    只见光明和黑暗形成了分界,一根龙气天柱旋转而上,直通天空,许久,裴子云都是没有说话,在这神人混合,有仙道神道共存,才能将着历史如此清晰明白的显化。

    “真是壮观”裴子云叹了一声。

    “真人,卧牛村到了。”精勇侯只是向下一看,又说:“真人小心,暗中有人埋伏。”

    裴子云看了一眼,冷笑:“我不出马车就是。”

    说完,掀开车帘,只见卧牛村对应冥土,隐隐有灵光落下,形成居所,偶有着大宅,其中一处更是有着熟悉的感觉。

    “这是我族祠所在。”

    想着,对下面一吸,顿时一点灵光冲出,印记吸入口中,立刻圆满,车架不停,继续出去,地仙化身闪出,大怒,却又无可奈何。

    “可恶,裴子云何德何能,居得到龙马送出,难道裴子云得到冥土中得到了先帝认可?”

    马车快速,转眼抵达一处,见着上空微露光,是冥土和现世的分界。

    精勇侯不再上前,说着:“我只能送到此处了。”

    裴子云告辞,转身出去,只向上一冲,顿时就在室内醒了过来,目光余光一扫,见着初夏和虞云君还紧张着巡查着。

    而一处案上纸张已经焦黑,这是动用了明证,心里暗想:“幸我有备无患。”

    当下也不叫醒两个,只是念着:“系统!”

    眼前一梅迅速放大,变成一个半透明资料框,带着淡淡的光感在视野中漂浮,就见显出了任务。

    “阴神:第七重(188.7%)”

    裴子云暗惊:“收回印记,又增了不少。”

    一下点了下去,顿只觉得灵气垂下,不断被阴神吸取,第八层已抵达,坐着,就感受大地感应,有丝丝微不可见的地气被吸取转化。

    “原来除籍更是得到大地认可,难怪以后称地仙!”

    这时间已是第二天的上午了,裴子云突破的动静,惊动了虞云君,虞云君有些疲倦,虽是请了郡王的命,可天子之剑一击,消耗还是极大,秀丽的脸上也带了苍白。

    见着裴子云的变化,阻止了初夏的叫喊,等着法力波动消失,虞云君才上前一笑:“你这次下冥土除籍,你遇见了什么风险?不管怎么样,恭喜你度过了,终成了第七重。”

    “师弟,你好厉害。”初夏没有再巡查,睁大着眼向裴子云看去。

    “哈哈!”裴子云在祭坛上站了起来,走了几步,想了想,没有将遇见地仙之事说出,让师父和初夏担心,只是带着笑:“不是第七重,是第八重,我得了机遇,不但投射地府印记都取回了,而且免去了水磨时间,感觉离长生只有一步了,长生得之,阴神不老,下一步就是晋级地仙。”

    “呼”

    虞云君和初夏都诧异,阴神第七重取回散落印记,第八重则通过水磨功夫,打磨圆满,不出意外的话,至少需要一年。

    虞云君一怔,初夏却是不管,绕着裴子云转了一圈说:“师弟,这样的话,你就是我们松云门第一个地仙了,到时哪个门派的人,都要尊称我一声,裴地仙的师姐,嘻嘻!”

    初夏的调笑,让房间里都充满了欢喜,一侧的虞云君听了这话,却敛了笑,叹的说着:“这事没有这样简单。”

    裴子云听着虞云君的话一怔,这时眉一皱:“师父,难道这还有不妥之处?”

    虞云君叹了一声:“你登位掌门来,一直都太过忙碌,我记得本门道藏,你只看了道法部吧?”

    “许多道门的秘密,你都没有关注——地仙并不是境界。”

    “幸我有所准备。”

    这样说着,虞云君在怀里取出一本薄册上来,裴子云接过,翻开一看,开篇写着四个大字:“地仙分野”

    裴子云心一沉,就读了下去,开篇很是简单,大意是为什么千百年来,地仙就这几个?

    为什么就算有地仙,单一门里也只有一个?

    “咦,仔细一想的确是,从没有听说一个道门同时存在二个地仙。”

    “这个问题,自己的确没有深思,而且前世原主根本没有接触到这层次,也不知晓。”

    裴子云想着,又读了下去:“非福地不成道门,非洞天不成地仙。”

    看到此处,裴子云眉紧皱,略略放下,就问着:“非福地不成道门,我还理解,可非洞天不成地仙,这我就有疑问了。”

    “师父,我记得道门论述,福地和洞天本质是一个。”

    虞云君早有了准备,听着裴子云问,长长叹了一声:“是一个本质,只是又有差别,家长和皇帝,地主和天下,其实也只是数目差异。”

    “原本不想说这其中差别,这是门中隐情,不过对你自是无妨,而且你已经摸到了这个门槛处了。”

    “什么?”裴子云听着,只见虞云君叹了一声,神色肃穆又惆怅,就连在一侧初夏也安静了下来,一点不敢调皮,听着虞云君说话。

    “天下之大,或有一亿生民。”

    “其中天资聪惠者自也不少,就算是天才也恐怕代代都有,你也知道,有人哪怕没有师承,领悟天人之变,得窥道机,就可能入道,而成阴神。”

    “这在凡间就是大宗师。”

    “可假如没有福地提供灵气,非天才不能晋阴神,自己是天才,下代难道是?下代是,下下代还是?”

    “所以散修哪怕有入道的道法,也难形成稳定的传承。”

    “这就是非福地不成道门的本意。”

    “是。”裴子云对这个非常理解,没有固定资产,你能考取名牌大学改变命运,但是你保证你的子孙代代能考取?

    “修道不是凭空而来,必须依赖灵气,就算是天才,没有福地,也止步于阴神一二重罢了。”

    “不依福地,不依敕封,能修至脱籍长生者,千百年来,一代千万众,百代之中,难有几个。”

    “所以说福地和洞天是仙凡分野,这卡死了千百年无数人,包括天才。”

    裴子云点了点首,不由想起自己用梅花取得道法寄托中,大把都是凡人天才用天赋入道,可最多不过阴神二三重,到结果还是一场空,想到这里,说不出话来,沉默着。

    看着裴子云,虞云君说:“无法传承,就不是道门,可什么才是传承根本?是道法?不,不是,是福地,只要有着福地,道法哪怕低劣,有着代代道人辈出,也可修正改进。”

    “本门的灵犀洞,其实就是福地的一条支脉。”

    “呼”裴子云听着,不由的想起了前代掌门和宋志,当初自己想要借着灵犀洞突破阴神,可没有了机会,自己最后依靠前世记忆,取得灵药炼制灵丹,才是得以突破,这其中艰难,又有多少道人能有这样机缘?

    虞云君顿了顿,又说:“地仙门槛还要高,所谓地仙,就是一地之仙,天无二日,国无二主,这一地之仙就宛是朝廷的皇帝一样,虽可父子相承,却不可同时存在。”

    “而且这一地也有着最低标准。”

    “松云门福地面积太小,连最低标准都凑不起来,故永远也不能成为地仙。”

    “所谓的洞天,最基本的要求就是达成这一地的最低标准,故可以演化日月,形成洞天。”

    “所以洞天道门才有地仙,而福地道门仅止于阴神。”

    “千百年来,又不知多少道门天才,抵达长生,成不了地仙。”虞云君有些激愤,又带着无奈,惆惆看着裴子云。

    “数十年前叛逃师叔祖难道就不是天赋异禀,可为何还是叛门而去?”

    “其中一个因素就是发觉了这点,想找别的途径成就地仙,或类似的道果。”

    “可这只是痴心妄想。”

    虞云君长长吁了一口气:“据说上古时也不是没有过,有人想通过炼丹得长生,是有人抵达类似地仙的程度,这据说叫散仙。”

    “可是地仙是有源源不断地脉之力,而散仙哪怕成了,要维持就得继续猎杀采集灵物进食,现在灵物已经非常罕见,濒临灭绝,就是他们的酿造的恶果,结果随着灵物消亡,散仙还是不能生存。”

    “也有人想采集香火,这称神仙,这更不用说了。”

    “种种的道路,你道千百年来,没有人想过?可一句话,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天地少有灵气,就行不通。”

    “难怪谢成东前世有了祈玄派的潜稷山,还是必须得了王羽山才成了道。”裴子云暗暗想着。

    “啊”初夏惊呼了起来,脸色担忧,又似不敢相信,看了看裴子云,说:“姨,你是说,师弟没有可能突破地仙?”

    裴子云没有说话,眼神有点忧郁,自己修行以来,不过数年,又多在外奔波,到今日才发觉仙凡分野,可自己怎么才能突破?

    难道和前世谢成东一样,横推天下道门?

    不过自己有梅花,实际上开辟出一条新道——可声望能不能使晋升地仙?晋升了能不能维持?

    裴子云正沉思,突眼前一跳,出现一个小梅,并迅速放大,变成一个半透明资料框,带着淡淡的光感在视野中漂浮,数据在眼前出现。

    “任务:格杀谢成东,夺取中央龙脉(未完成)”

    裴子云看着,重重吐了一口气,莫非系统也认为,只有夺取了仙道龙脉,才真正有机会成地仙?

    还有,难怪说三叶二果有大气数,按照这个看,她们就是天生的预备役地仙!

    “不过,地仙也不过二三百寿,其实略长远看,与阴神第十重区别不大。”虞云君见着裴子云神色黯然,就安慰的说着,正要说下去,甲兵入内禀告:“真人,有一位夫人拿着长公主的信令求见。”

    “师父,师姐,你们为我护法守了一夜,也是辛劳,先去休息,有事稍后再说。”裴子云看着说,虞云君点了点首,裴子云有事要忙,自己留在这里不适。

    裴子云将虞云君和初夏送出,又安排亲兵保护,才是回到会客厅,说:“请那位夫人进来。”

    “是,真人。”亲兵出门,稍过一会,领着人进来。

    裴子云看去,见女子三十岁,身上穿着绸缎衣裙,略施粉黛,插着金钗,更有一种颐指气使的气质,一看就知道是大户的人家。

    只见夫人上前,向裴子云行礼:“见过真人,我奉着长公主之命而来,有事要寻着真人商议。”

    这是一个六品同知温谦的夫人,曾见过几次,裴子云很惊讶,不想这人和长公主有着关系。

    而长公主难得主动寻自己,又为了什么事?

    裴子云暗想,就见这少妇一礼,说:“真人,我奉长公主之命,向您提出一个提议,不过您可以先看看这折子,就明白事情了。”

    少妇说完,怀中取出了一个折子,这折子银色花纹印烫其上,显得颇贵重,就递了上去。

    “长公主神神秘秘所谓何事?”裴子云疑问,取折子看了起来,一看,就不由神色一冷:“忠勤伯?”

    这忠勤伯折子,裴子云才看了一小半,脸色就变得铁青,只强忍着又看下去,看完了,将折子扔在了案上,起身踱步。

    温夫人神色一凛,嗫嚅了一下想说什么又住了口,没有说话,裴子云也不理会,抵达台阶,望了出去。

    夏天枝叶茂盛,上午的阳光灿烂,看着良久,裴子云才缓过气来,心中的怒火已沉淀出了杀意。

    这样的人,自己见多了。

    “此人必须死。”裴子云想着,按捺了怒气,他又想着:“长公主在这敏感时期私下接触我又是何事?”

    裴子云思绪纷飞,只是这时不适多想,将念头都按捺了下来,转身问着:“折子事属机密,长公主能看不稀罕,传给我又是何事?”

    温夫人盯着裴子云,见裴子云大怒,只是瞬间又是按捺,不由一凛:“真人,折子是长公主知道了,特命人抄录了一份,通过道官在京传来,要我提醒着真人,免遭算计,也是长公主的一番苦心。”

    “还麻烦夫人替我转告长公主一声,多谢提醒,以后必有厚报。”裴子云听了表示感谢。

    温夫人点首应下,裴子云看着夫人又说:“夫人可还有事,没事我安排着人送你回府。”

    温夫人却笑着:“真人,长公主还有一件事情下来,命我来通禀一声,真人已是弱冠之年,小郡主也已及笄,遥想小郡主蒙您教导琴艺,又曾数次萧琴共鸣,真是天做之合,佳情良缘,而且小郡主对真人是真心相羡。”

    温夫人说着,停顿片刻,观察着裴子云脸色,又笑着:“真人被忠勤伯忌惮,无非是真人不在朝廷之内,这就是两全其美的办法——娶了小郡主,真人也是皇家亲眷,自然……”

    夫人说着,更带上一些羡慕。

    娶公主其实有潜规则,驸马都尉领正三品散官,享公主俸禄,废除了前朝夫妻不能同住不能同席饮食的规矩,但是不能领实职。

    可郡主其实就牵连不大,可以担任实职,这建议非常诱人,只要裴子云答应,困局立解。

    “不行,师弟你不能答应,你答应了,可会坏了道基。”夫人的话才落下,初夏就进来,怒气冲冲。

    “不许胡闹,你掌门师弟在商谈事情,你怎能乱闯入。”虞云君这时也紧随而入,才是入内,就拉住了初夏训斥。

    “姨,这女人要师弟娶皇家郡主,这怎么能行,这怎么能行。”初夏说着,身子激动,手指夫人,眼睛一滴泪水流了下来。

    “听话。”

    看着初夏恼怒、生气、难过样子,虞云君伸手在初夏脑袋上揉了揉,带着命令说着。

    初夏脸色委屈,她出门不久,就见到夫人入内,觉得不对,在外偷听,这时听到小郡主相亲,再也忍不住。

    虞云君绷着脸,对初夏说:“师弟的事,不得多嘴,坐到一侧去。”

    虞云君说,拉初夏坐了下来。

    温夫人不由目瞪口呆,初夏和虞云君突闯进来,她就觉得不对,在初夏和虞云君的交谈中分辨出来,这两个一人是裴子云的师父,一人是师姐了,这时见着裴子云也不将两人赶出去,不由合拢了嘴,看了一眼裴子云,暗想:“果是道人,不懂礼数,不过真人考取举人,又有今日地位,也不去管管?”

    心中鄙视,却赔笑说着:“长公主说了,只要娶小郡主为妻,并不妨碍真人迎别的女子进门,可为媵。”

    所谓的媵,其实是古代贵族嫁女,必娣侄从之,谓之媵,就是说姐妹甚至侄女陪嫁,地位比妻低,比妾高,也就是所谓的平妻。

    但是这只有封爵的人才有这说法。

    裴子云听着没有说话,初夏在一侧听着,又恼又羞。

    “只要答应这条,长公主不但可在皇上面前说话,还敢保证真君封号立刻下来。”温夫人这话说完,打量了一番初夏和虞云君。

    这小道姑刚才神情激动,听着亲事就匆匆闯入,莫非是一段情缘不成,或者,是这个女人?

    温夫人寻思,看着裴子云,又说:“真人,或你有了心上人,想娶为妻,可是小郡主怎么也是郡主,说不好听点,当年七国林立,除了皇上,就算太子迎娶别国郡主,也必须用正妻之礼娶之。”

    “堂堂郡主,总没有为妾的道理?你拒绝了,彼此就再也没有缘分,长公主和你的情分也就没有了。”

    这语气就有点重了,只见温夫人的话又一转:“再说我也听闻,小郡主为了和你合奏,就练的人消瘦,指乌青,这心意你就忍心辜负?”

    温夫人的话,字字戳心,裴子云眼前浮出了小郡主可怜的样子,心中暗叹一声,沉默了片刻,叹:“郡主恩重,我不是不知道,只是这个条件,我实在不能答应,你且回长公主的话——贫贱之知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

    “我已有婚约,断不能撕毁。”

    这世界还没有这话,温夫人心中念了几遍,心里其实赞叹,但还是说着:“真人,您还是多考考虑虑。”

    “不必了,你就把这话传给长公主吧!”裴子云说着,又对着虞云君:“师傅,您且送送温夫人,回来待会我们说说话。”

    这就是辞客了,温夫人只得告辞,虞云君叹了一声,和初夏出去送去,等着送到二门,初夏见着温夫人远去,却很是不满,就跟虞云君说:“姨,刚才那女人还真想的美,师弟可是能成就地仙的人,怎么会迎娶郡主。”

    听着,虞云君先没有出声,沿路回去,沿卵石甬道而行,突在一树下站住了脚:“现在你也可以死心了吧?”

    虞云君的话说出,只见初夏身子一僵,停了下来,一咬着唇没有说话。

    “你的心思我怎么不懂,只是连小郡主都不答应,何况你?”虞云君将初夏拉了过来,见着初夏眼泪已扑簌落下。

    “姨!”初夏扑到了虞云君的怀里,哽咽着湿了衣襟。

    虞云君长长叹了口气,没有说话,良久,拍了拍:“姨还要和你掌门师弟说话,你这个样子,就不要去了。”

    见着初夏远去,她不由惆怅,回到了厅内,见着裴子云神色沉郁,似喜似悲,一付心事重重,就说着:“怎么,美人恩重,舍不得?”

    “这件事没有那样简单。”

    “师傅,你且陪我行一段路。”裴子云说着,两人就沿一带走廊西行,转过一处,眼前辖然开朗。

    宅间开着渠的溪水流淌,石板花径相通,错落有致,不远是一座小亭,匾上写着“溪亭”两个字,周围种着十余株桃树,要是春天,花苞初放不可方物,这时也是清爽。

    不过虞云君无心欣赏,她是深知这徒弟深谋远虑,当下坐了说着:“说吧,又有什么事了?莫非其中有诈?”

    裴子云一笑,神色反和缓了过来,笑着:“师傅可研究过权术?你要是才器不高,怎么才能打倒才器在自己之上的敌人?”

    虞云君摆了摆手,说着:“这些只有你这些男人才精研,说吧,我也听听。”

    裴子云微笑,信步走出,不循原路,在走廊里看着,在一蓬爬着青藤的花墙前站了,带着一丝惘然的微笑,说着:“其实很简单,就一句话——一门心思为主为君为国考虑。”

    “一门心思为主考虑?”虞云君皱眉:“这本是好话,在你说来,怎么听起来就这样不对味?”

    “是啊,才器是一把剑,两侧都是锋利,对敌锋利,对自己岂不是呢?”

    “遇到了才器甚高的人,不但不要直接对着干,还要想办法吹捧,然后让他的同僚和上司听见,上司和同僚就很不舒服了。”

    裴子云平平淡淡的说着这话:“然后在私下报告,此人未必有谋反之心,却有谋反之力,我和此人本是无缘无仇,今日当小人而密告,只是为了主君和国家——我为国家计,何惜功臣(奇才)哉?”

    “此话就可表现自己忠心耿耿,就可以抹杀对手的功绩和努力,再多的功绩和情分,在这话下都怕荡然无存。”

    “多少英雄豪杰,都死在了这句话上。”

    “古书或会说,人主要克服猜忌,其实这是普遍的人性,不是宽宏能克服——这是看见和感受有人威胁自己,自然产生的反感。”

    “长剑数尺近在身侧,谁人不胆寒?”

    裴子云怅怅一笑:“而且就算这密告泄漏了,主君和大部分人,也会认为此人忠心耿耿,就算告错了,也无损名声,因为一心为国着想么!”

    “你看这权术厉害不厉害,杀人无形,还堂皇正大,让你反驳都无法反驳,因为他说的是事实——谁叫你亮了剑,见了血呢?”

    “是故太子要中庸,臣子更要这样,自古才器宏伟少有善终,能登得宰相者,你仔细看,都不是最杰出,而是最合适的人。”

    “忠勤伯这手,就是这样狠毒。”

    虞云君听着裴子云说家常话一样,娓娓而叙出这阴惨可怖的权术,只觉心里泛上一阵寒意,就要打噤,问着:“那这招怎么样应付?”

    又蹙眉说着:“刚才说的是小郡主的婚约,怎么又转到这里了?”

    怔了怔,她有点转过味来:“你是说这小郡主的婚约,也牵涉到这种事在内?”

    “有法必可破,这自然也可破。”裴子云还带着高深莫测的笑容,却转了话题:“师傅,这说远了,我想请你当媒人,把这婚事办了。”

    见着虞云君远去,裴子云对一人说着:“去请着任先生过来。”

    亲兵应声而去,这才回转到厅内端坐。

    长公主,裴子云与其打过不少交道,颇讲规矩,许多事情更看的透彻,这突然其来的逼亲,总哪里不对。

    “公子!”这时传来了任炜声音,裴子云回神过来:“进来!”

    “你看下忠勤伯的折子。”见任炜进来,裴子云笑容里带一丝狰狞,语气平静,又把自己刚才和温夫人的话说了。

    “贫贱之交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任炜细细品读完了折子,一时间想起了妻子,顿时眼角有些湿润,将折子往桌上一放。

    “公子对苏儿小姐之情真是深厚,这话让人赞叹。”任炜说着,话一转,神色已完全阴沉下来,浓密的眉微皱:“公子,忠勤伯不怀好意,甚是狠毒,真是蛇咬一口,入骨三分,而长公主逼迫公子娶嫁,怕也不善。”

    “呼!”听着任炜这话,裴子云眉紧锁,眸子闪着幽光,没有说话,就听着任炜说着:“而且欲辩都难,忠勤伯折子说了,公子未必有祸乱之心,但有祸乱之力——公子总不能废除自己道法,安安心心当个闲人。”

    “其心险恶,皇帝听得一句半句,公子就危矣。”

    裴子云“嗯”了一声,脸色阴郁,踱了几步,冷冷的说着:“哼,说不定皇帝就这样想。”

    转过身,见任炜目瞪口呆,裴子云摆了摆手:“长公主素来讲规矩,可她为什么要把忠勤伯的秘折给我?”

    “私抄大臣密折,这是大罪,长公主冒这个风险实在出人预料,且还是按照原本抄录,而不仅仅是传张纸条!”

    裴子云说到这里,仰首看着屋宇,似是遥视天穹,久久才叹了一声:“就算为了小郡主这因素,但我不觉得长公主会这样肆无忌惮破坏法纪,这可是大忌!”

    “而且,大徐规矩,公主附马正三品,郡主仪宾正五品,县君仪宾正七品。”

    “要当郡主仪宾,就得受正五品官职,哪怕是散官,这可与上古约定的真人真君不同,是官身。”

    “官与道难并列,这就要冲散道基。”

    说到这里,任炜不由悚然股栗,就听着裴子云一冷冷说:“所以忠勤伯的折子、长公主的说亲,结合起来,很可能就是皇帝的意思——有人说你未必有祸乱之心,但有祸乱之力——你要是自废道法,乖乖给我当个手无搏鸡之力的文臣,朕就信了你。”

    “当然皇帝也有安抚——把郡主嫁于我。”

    任炜听着这话,冷汗渗了出来,一句话也不敢说,裴子云说到这里,脸已经完全阴沉下来,深邃的眸子闪着寒光,肌肉抽搐:“我平乱有功姑且不说,辛苦修持才有今日道行,结果还要我自废道法,皇帝真是当久了,真是好大的脸!”

    任炜这时听到裴子云这样大逆不道的话,身躯一震,心中挣扎许久,才抬首说着:“公子,话是这样说,可这事怎么处理?”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与皇帝抗争怕是艰难,生死难测啊!”

    说到此处,任炜正了正冠,向裴子云行了一大礼:“公子,为今之计,或答应了长公主,或远避海外,要不恐有大患。”

    听任炜这样说,裴子云踱了几步,突笑了起来:“哈哈,不必了,我已经有了计较。”

    见裴子云这样说,任炜有些不解,裴子云这时神色舒缓起来:“忠勤伯的计略,其实很容易处理,他既这样说,我就称病称疾,璐王谋反,我不语一句,皇帝要是问我,我就说着——贫道愚昧,忠勤伯远胜于我,国家大事,多问忠勤伯才是。”

    任炜听得迷糊,裴子云见任炜不懂,只是一笑,继续说着:“忠勤伯的办法其实非常简单,你亮了剑,寒光闪动,他就把剑光锋利之处,直接给皇帝细看,皇帝自然心惊。”

    “而我这反制也非常简单,称病称疾其实不是单纯韬光养晦,更重要的是把忠勤伯推上前台。”

    “推上前台?”任炜喃喃的说着。

    “是,忠勤伯忠于国事,这次围剿璐王,非此人不可当主帅。”裴子云冷冷的说着:“你还不明白?才德不配其位,和平时期还能遮掩甚至得上司欣赏,战时敌人可不会给留半分颜面,遇到了软柿子,肯定向死里捏。”

    “忠勤伯这种人,就得把他推到风尖浪谷去,自然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这话落下,任炜顿时明白,宛是醍醐灌顶。

    千古忠臣干将,轰轰烈烈没有下场,多的不计其数,一片诚贞付之东流,很多就是使皇帝感受到了威胁——而小人屡次得手,也是看中了这心思。

    但是小人之所以是小人,就是因他才器不足,所以要暗算别人,一旦推到风尖浪谷去,立刻就暴露了原形。

    不但是战场,朝廷,就是小到一家一族也是这样。

    遇到只会暗里挑拨的小人怎么办?

    想办法送他去前线或要职去!

    任炜回过神来,向裴子云一揖,说:“真正受教了,我真是心悦诚服。”

    裴子云就笑了,清朝平定大小金川,阿尔泰革职、张广泗被杀、讷亲赐死,历时五年、耗银7000万两。

    和珅深受圣眷,谁都得避让三分,要是有人能使他担任一些关键职位,特别是军事岗位,就算不和讷亲一样被赐死,也下场惨淡。

    反制核心就是,不让这些人上关键岗位,不让眼睁睁作个大死,是斗不过蒙着圣眷的这些人。

    要有人能使秦桧主持战事,秦桧下场会怎么样呢?

    再想起王明搏古领苏联旨意,党内谁能反抗?也就是领了军事结果打的落花流水才失了大权。

    不让国家死掉几十万军,不丢个几省(州),那能让皇帝清醒清醒?

    裴子云暗暗冷笑,却不多说了,只见任炜又问:“这反制方法是有了,可是公子的现在处境……”

    “哈哈,放心,若璐王没有谋反,我的确有危险,可现在璐王谋反,为了以防万一,我不会有危险,再说哪怕有危险,我一身道法武功,只要不深陷死地,又哪是容易拿下?”

    任炜这时点了点头,的确这样。

    裴子云一摆手:“任炜,师傅为我张灯结彩迎娶苏儿,你去京城,想办法吹捧忠勤伯。”

    “最好使人上书,让忠勤伯为平定璐王的主帅。”

    “这不难,宿将已和皇上离心,文臣又不能用,除了我,只有忠勤伯有这个资历和威望。”

    “这事不能迟疑,越快越好。”

    “是,公子,我立刻去办。”任炜应命,这时丝毫不迟疑,转身而去,裴子云出门下阶,抬首看着远处天际。

    远处蓝天,白云被阳光染上了晚霞,带着艳丽,不由低声:“婚嫁迎娶,不知叶苏儿现在又是什么心情呢?”

    素月门

    山峦叠耸,山崖树木青葱,在这山崖上立一亭,亭中一缕晚霞照落。

    叶苏儿眼神凝在了剑尖,轻轻挥舞,剑光如雨,一剑又一剑,射出银光,片刻长剑一慢,又似月光缠绵。

    这时一只蝴蝶飞过,落在剑上,舞动着翅膀,许久,叶苏儿长剑一收,腰侧取下笛子,轻启朱唇,吹了起来。

    似对某人的情意,又似述说天地轮转。

    “啪啪”

    叶苏儿一曲奏罢,不远处素月门门主轻轻鼓掌,青葱手指,更显诱人。

    “姑母”叶苏儿行礼,见叶苏儿成长,端庄秀丽,道法武功大成,女郎眼有点湿了:“苏儿,见你的样子,我却想起来了你父。”

    听着自己姑母这番话,叶苏儿诧异问:“姑母,你为何哭了?”

    说着取出手帕上前就要为她擦拭眼泪。

    “姑母是欣喜的紧。”

    女郎接过了手绢,笑着擦拭眼泪:“今日是有一件喜事说与你听。”

    “姑母请说。”

    女郎笑着:“第一件事,是你家裴哥哥,今日除籍,晋升八重,离地仙长生只剩一步。”

    听到素月门主的话,叶苏儿不禁露出了笑意,问:“姑母,第二件是什么?”

    “第二件就是迎娶之事婚礼,你两早日喜结良缘。”

    “什么?”一时间叶苏儿惊喜,又是带着彷徨说:“裴哥哥,他为何突然想到嫁娶。”

    听着话,只见女郎将着事情说罢,听到贫贱之交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这里,叶苏儿顿时眼泪流了下来。

    三日,大吉之日。

    素月门中四处都张灯结彩,贴着大红喜字,门中道人都是四下奔走忙碌,脸上带着喜意。

    房间中,叶苏儿化妆,脸上带着欢喜,在其身侧一叠诗词放在其侧。

    这些都是裴子云为其写的诗词,轻轻拿着,一片片细细读着,眼泪流下,她的姨擦去眼泪,说:“你是有福,有这些诗这句话,这一辈子都不亏了。”

    只是这样说着,又是想起了当年自己情缘,终是擦肩而过,这时看着叶苏儿终修成正果,不由又开心。

    叶苏儿温婉秀丽,脆生生容颜,只看了一眼,就惊艳。

    “师妹,你今天太美了。”叶苏儿师姐挤着脑袋过来,素月门门主将师姐拍了一下,微微轻怒:“这是你师妹大婚之日,不许闹,还嫌平日没有闹够?”

    听着门主的话,顿时师姐不在吭声。

    “来,别哭了,要送你上船了。”素月门门主这样说,只是眼泪又不自觉的流了下来。

    穿着重重嫁衣,护送而出山门,师姐说:“师妹,你自去,要是你郎君对你不好,我们素月门都不答应。”

    “师姐,谢谢你。”

    叶苏儿上船大声的说,远望山门,心中顿时忐忑,自己终还是离开了。</div>

    

    卧牛村·裴府

    村子修葺了村墙,今日喜庆,村口的村门也换了一扇朱红大门,在大门上两侧都贴上了大红喜字,村墙上红纱绑着,点缀着喜庆。

    裴府大门处更是甲兵成列,按刀站在门口,带着肃杀,周围没有人敢随意靠近,进出都是规矩。

    这是儿子婚礼,裴钱氏穿上了孺人的衣冠,虽说才七品外命妇的封号,但冠用抹金银件,珠翟二,珠月桂、翠云、翠月桂叶、翠口圈、金银宝钿花、口衔珠,看起来眼花潦乱。

    几个妇人都戴著银丝髻,此时是七月,穿着缎套,督率仆人、丫鬟、帮忙的媳妇在忙碌,这时看了,说:“您真有福气,儿子中了举人,还为朝廷立了功,得了这封,真是太漂亮了,你看这这排场这气派。”

    都在恭维裴钱氏。

    “谁说不是,苏儿也是我们从小看到大,贤良淑德,真有福气。”一个妇人这样说,众人都是应是:“就连太守、县令都来了。”

    “不止,你看那个庐棚,听说皇帝的儿子都会来。”

    裴钱氏听着议论,嘴角也含着笑意,轻声低语:“郎君,我将裴儿抚养长大,荣华富贵光宗耀祖都有了。”

    “有人说还要青云直上,我寻思有这些我就满意了。”

    “现在他也娶妻的了,媳妇我也是从小看到大,我也很是满意,只盼以后平平安安,子孙繁衍,我就有面目来见你了。”

    裴钱氏这样说,一时间眼红了,连忙擦了擦。

    河道

    初夏水涨,战事才平息,海关就开了,商船就迅速恢复,不过此时停着一条大艇,有三层,上面也在忙碌着。

    素月门门主女郎,上前抚摸着叶苏儿的长发,说:“快到了,我来给你戴上凤冠霞披。”

    擦了眼泪,叶苏儿坐下,铜镜前,女郎挽起青丝,用篦梳栉发,霞披在侧,大红衣裳,女郎又取过身侧捧着的凤冠给叶苏儿戴上。

    凤冠用着纯金打造,其上立一只金色凤凰,两侧更有红黄橙绿点缀,在正前方数个珍珠点在凤凰之侧,显得华丽。

    霞披与凤冠相互呼应,端是美轮美轮,向镜看去,见长发如缎,一点朱唇。

    “完美,其实这是命妇衣冠。”

    “黎民百姓,哪怕没有官身,在结婚那一天,男可穿乌纱官服,女可戴凤冠霞帔,不过你嫁过去,也许很快就有真正命妇衣冠了。”

    “你婆婆都有七品孺人衣冠,你总会有。”

    听了这话,叶苏儿突说着:“姑母,你把那个匣子里的凤钗取下插上,凤冠只是今天,这才是我的常礼。”

    匣子贵重首饰很多,指定的凤钗却很不起眼,女郎就说:“这凤钗还算精致,不过旧了!”

    叶苏儿伸出手,接过簪子,低眉说着:“这是当年公公买给婆婆,后来公公去世,婆婆逃难,天下纷乱,家里困难时,也没当掉,说总得留给媳妇一二件首饰,我上次离开时,婆婆就特意给我,说这是她一辈子的相思和寄托,戴着这个,我才是裴家的媳妇,是他的妻!”

    “这倒是一个有着纪念意义的簪子,你婆婆有心了。”女郎说着,接过凤钗寻着一个角度插上。

    这时船外传来了噼啪鞭炮声,女郎给她戴上大红盖头,扶着出来,一出来,连女郎都大吃一惊,只见甲兵林立,大批官员到场,连本县县令都在内。

    在下面,裴子云身大红新郎袍子,骑在白马上,英俊潇洒,在身后跟随一队亲兵,洋洋喜庆。

    见叶苏儿船上出来,裴子云一跃而下,靠近:“苏儿,我来了。”

    女郎牵引着叶苏儿入轿,只听乐声大作,大队转向,向着裴府而去,其实离着不很远,一片芦棚里宰鱼、杀鸡、煮肉、炸丸子,弥漫着肉香。

    太守丁恒看着来往官员、绅老、亲戚、邻居愈来愈多,连忙召着人说着:“你布置的怎么样?”

    “郡王和忠勤伯都在,有着甲兵我倒不担忧刺客,但只要稍有骚乱,就坏了大家的场面。”

    丁恒是郡内的名捕,这时一躬身:“这事我们计议过了,每个乡亲都盘查过,没有登记临时来的人一概不许靠近。”

    “还穿着便服混在人群里,别看这场面热闹,其实都盯着。”

    丁恒脸上露出一丝微笑,点点首说:“你办的不错,筵席一散,没有大事,我算你一功。”

    话还没有落,远处乐声已响。

    “真人迎亲来了。”噼噼啪啪爆竹声连绵,到了门前,女郎看着裴子云,说:“裴掌门,苏儿就交给你了。”

    说着,将叶苏儿的手递过去,裴子云接过叶苏儿的手,叶苏儿的手青葱白嫩一样,丁恒看了不禁一笑,这就和常礼不合了。

    接着迈火盆、跨马鞍、趋步登堂入室,司礼请裴钱氏上座。

    “拜天地!”

    “拜高堂!”

    “夫妻对拜!”裴子云和叶苏儿对拜,才拜下,叶苏儿眼泪就噼啪落下,到此礼成,已经是夫妻了。

    京城

    突有人纵马奔驰,高呼:“让开,让开。”

    这人快马加鞭,路上行人一看见就立刻让开,一个外地人见着,低声问:“这横冲直撞?朝廷也不管?”

    有人应着:“这是紧急军情,不避让的话,撞死白死!”

    长公主府

    鸟语花香,更有着不少花草繁茂,带着勃勃生机,小郡主出来,这些日子,似乎身体和心情还不错,很惬意的闻着草木清香,淡淡晚霞隐入天色,现在天色渐沉,百鸟归林,现在是夏天,自要穿着夏装,裙裾纱袖都很薄。

    小郡主笑着对丫鬟说着,手里还举了一本书:“酒不空又出了新书了,说的是狐仙,我得给娘看看,再编成戏来唱。”

    “这样的话,又多了一曲剧,娘也会开心不小。”

    说着,转过了走廊,折过一带假山池塘,就抵达一处,只是远远就看见一个道官匆忙进去,并且有人说话。

    小郡主下意识停住脚步,对着丫鬟禁声,她靠了上去。

    这时一个有品级的女官,陪在长公主左右,道官匆匆上前,取一折子禀告:“长公主,您派去寻裴子云的温夫人,已经回话,说裴子云已经拒绝,并且迅速结了婚,她也去了当场见证了,在场还有承顺郡王、忠勤伯、太守县令等观礼,事情已经无法挽回。”

    “哦?将折子取上来。”

    长公主立刻说着,嬷嬷上前接过了折子递了上去,长公主翻开折子看着,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是叹了一声。

    倒是一侧的女官听了这话,怒气冲冲,说着:“可恶,这个裴子云不过是道人,这样不识抬举。”

    因为明媒正娶,又有这样多重量级的人观礼,这事就根本没有回旋余地了。

    长公主一时没有说话,继续读下去,读到“贫贱之交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这句,不由顿了顿。

    良久,又长长叹了一声:“我虽很生气,可这话我听了也觉得敬重,只是裴子云的心太忍了。”

    “我家郡主的心,我知道,你们也知道,裴子云难道不知道?”

    “不过皇兄这样做法,也难怪,而我也糊涂,报着一些希望,只是没想到裴子云拒绝的这样干脆利落,不留丝毫情面。”

    “唉”说着,长长叹了口气,听着长公主的话,女官在侧低着头,至于丫鬟和老嬷嬷更不敢说话。

    “长公主殿下,这些都是裴子云的错,您怎能在怪在自己的身上,只能说他不懂惜福。”良久,女官才说着。

    长公主起身,眉却紧锁,丫鬟和嬷嬷连忙跟上,行至窗口,轻轻将着窗推开,远处可以看见燕子在天空飞翔,一朵朵的白云,随风不断变着形状。

    “其实这结果我也不意外,裴子云英雄豪杰,我素知晓,哪可能受这气,只可怜我家千叶,以她的身份,是不可能再嫁给了裴子云了。”

    女官原本还想说着裴子云的不是,这时听着长公主的话,低声劝着:“长公主,小郡主还小,情思未定,也许过一阵,就可忘了。”

    “而且,长公主,朝廷已派出了钦差了。”

    站在走廊上的小郡主,已开了天门,六识远比常人敏锐,这时都字字清晰的听着,脸色已经煞白似雪。

    长公主伸手揉了揉太阳**,终露出了一点怨愤:“朝廷钦差已出发,怕已在半路,裴子云,你又怎么应付?”

    “你拒绝也就罢了,还立刻娶嫁,难道我家千叶,就这样看不上?”长公主说完,一时间有些憔悴,脸色微微有些暗淡。

    小郡主听着,悄悄退了出去,离开了几步,才觉得一阵疼,原来是唇咬破了,血咸咸的流进了嘴里,只觉得人都轻飘飘,几乎是踩在了云中。

    “不能昏倒,不能昏倒。”

    “有着这事,娘已不喜裴哥哥,我要是再昏倒了,娘非得迁怒不可。”持着这念,小郡主脸色煞白,摇摇摆摆回到了自己房中,还对丫鬟说着:“我有些累了,想睡会,你别打搅我。”

    才说完这句,眼前一黑,已经跌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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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卧牛村·裴府

    裴子云才是睁开眼,叶苏儿发出一些细声,身上透着潮红,转身醒来,伸手把裴子云抱着,小脸在胸膛轻轻蹭着:“裴哥哥,我终于成为你的妻子。”

    听到叶苏儿的话,裴子云把叶苏儿的脸捧着,在眉心亲了一口:“我也是。”

    门外就有丫鬟敲门:“少爷,少夫人,老夫人已在等了。”

    听到这话,叶苏儿小脸一红,裴子云靠近的叶苏儿耳畔,小声说着:“起来了,还得献茶。”

    叶苏儿小声:“嗯”

    两人一齐起床,穿好衣服到了大厅,只见裴钱氏端坐堂上,看上去心情很是不错,早有了丫鬟准备了茶,叶苏儿上前接过,跪上敬茶。

    裴钱氏将茶接过,抿了一口,看着面前温婉的叶苏儿,点了点头,示意礼毕,对裴子云说:“你和苏儿结为连理,我们去祠堂将消息告与你父。”

    裴子云听着,应着:“是,母亲,这是正理。”

    “来人,准备祭品,香烛纸钱。”裴子云吩咐,立刻有人应命,只稍一会,一家三口抵达祠堂。

    这祠堂外刷白墙,门前立着两个小石狮子,耸立在门前,颇有威严,以前用这个或有点勉强,现在却绰绰有余。

    “老夫人您来了。”

    就有裴家族人上前问候,年纪五十左右,很是清癯,这族祠建立了,还有五十亩田,自然要安排族人安守,这是三伯。

    裴子云也不以为意,三人而入,现在族祠建立也有二年以上了,才入内,只一眼看去,就见着一股白气中带着一点淡红,心知这就是祠堂之气。

    这理所当然,裴族不说流金岛,就是附近也有一千亩,族人数十,当有此气,不过牌位不多,中间只有一个,且标明是文林郎裴元审,正是裴子云之父。

    裴钱氏取香烛、纸钱、酒,先将着酒斟好摆在面前,开始烧纸,只见烟雾缭绕,裴钱氏在说着:“夫君,你去了这些年,裴儿长大了,现在也成亲了,裴儿有出息,现在这生活,也是以前没有想到,你在九泉下也应该安息了。”

    说着,哭了起来,裴子云、裴钱氏、叶苏儿给神位磕头上香,退后几步,再躬身,算是礼成。

    裴子云想了想,说着:“我再给族学拨一百两银子。”

    三伯连忙道谢,裴子云含笑点了点头出去,就见着天色有点灰沉沉,似云似雾遮起来,才想说话,突见一个骑兵骑着马匆匆向祠堂而来,到了祠堂外,在马上一跃而下,向着裴子云行礼,递着一份文件说:“真人,钦差和总督快到了。”

    “来的真快。”裴子云取这文件看了看,笑了一声说,吩咐说:“你们分一半人,护送老夫人和夫人回山门。”

    “是,真人。”亲兵队长立刻应着,裴子云叹了口气,转身上马,对着叶苏儿和裴钱氏:“母亲,苏儿,等我回来。”

    “吾儿,你尽管去就是。”裴钱氏看着裴子云说着,叶苏儿脸上带着一些不舍和期盼:“相公,你尽管去,早点回来。”

    裴子云转身奔去,亲兵都跟了上去,一路奔到村道,抵达河案,眼前一亮——只见船已经准备完了,一个眼尖见裴子云过来,高叫一声:“老爷来了!”

    众人忙迎接,裴子云听着自己一结婚,就由公子变成老爷,不由暗笑,摆了摆手:“前阵叫你们准备,你们完成了没有?”

    一个中年人是船长,连忙说着:“都准备完了,老爷待遇丰厚,在流金岛给我们分了田,还给我们赏银,我们都是感激不尽,哪敢不尽心?”

    裴子云哈哈大笑,说:“准备就好,立刻启程,沿水路抵达出海口,再到州城码头上去。”

    “是!”船长大声应着,一会就船启程,山和水不断向后,裴子云回头看向卧牛村,带着不舍,只是重重叹了口气。

    一路无话,连着十日水程,就绕了个大圈抵达州城码头,说起来还是比陆行轻松些,抵达码头,见着虽战事才平了一月,可闻风来的海贸已通,一船船密密麻麻而来,远处有不少人头蜂拥,更大批士兵,裴子云领亲兵下船,就有人迎接上来说着:“真人来的正巧,我们已接到钦差关防,说今日就抵达。”

    “那的确巧了。”裴子云见大批官员已等候,一会就见着有人报告:“郡王来了!”

    裴子云说着:“我们也去迎迎。”

    说罢便上前,眼见承顺郡王和忠勤伯下了车,一群亲兵簇拥近前,忠勤伯顿时笑着说:“真人原来已经来了,今日钦差到达,想必真人封赏也到了。”

    “裴真人,你总算来了,我可有些担心,要是错过了钦差,就有点失礼了。”承顺郡王更是眼睛一亮,只是话还没有说完,前方就传来声音:“钦差来了。”

    随这声音,顿时打断了承顺郡王的话,所有人都不再说话,按照班序排列,都向海上看去,只见海面碧空不染,万顷波涛拍岸,一群群海鸥翔起翔落,隐隐已经看见了钦差船。

    钦差舰离岸愈来愈近,忠勤伯吩咐,鼓乐声大起,待得钦差舰靠岸、下锚、搭板桥,钦差和一个中年人上岸,更是三声大炮,撼得堤岸簌簌抖动,连着承顺郡王在内,一齐拜下。

    这时乐声顿止,整个岸上只闻清晰的声音:“臣等谨率应州官员恭请圣安!”

    “圣躬安!”太监正容说着,踱到了香案前:“接旨吧!”

    中年人看着上去温润儒雅,只眼神中带着一些锐利,也转身跪下,众人拜倒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太监朗声读着:“朕自御极以来,缔造太平,恩泽百姓,以为天下臣工,自必感激,不意有贼谋反,祸乱应州……”

    “幸承顺郡王率兵平乱,栖宁真人、忠勤伯辅助,得以平乱,今罪应罚,而有功岂吝赏赐?”

    说到这里,太监咽了口水,继续读下去。

    中年人李谨担任应州总督,紧接是中下级将官的升赏,都一体颁布,只是承顺郡王、裴子云、忠勤伯只点了点,封赏却是没有立刻发下,说:“承顺郡王、栖宁真人、忠勤伯、陈永、蒙尧等人,立刻进京细报,朝推论功,原天子剑和令牌交割,钦此!

    说完,太监笑着:“王爷,真人,伯爷,还有陈将军,皇上有诏,宣几位速速进京。”

    “臣,遵旨!”几人都深深叩下首去。

    一应下,裴子云只觉得身上一松,一种虽不是非常亲近,但始终跟随的巨大力量,突然之间远去,以裴子云的心性,都觉得若有所失。

    “哎,皇帝能给,自然能夺。”

    裴子云这样想着,而别人自然都有心思,在圣旨里排位,裴子云仅次郡王,忠勤伯在其后,陈永再次,这刚得了总督之位的李谨深深看了一眼裴子云。

    裴子云有感,看着过去,目光一对,李谨却转首。

    太监笑着:“王爷,伯爷,真人,诸位将军,钦差船已有宴,还请上去用着,陛下召唤的急,奴婢也不敢怠慢,只能做此安排了。”

    听着这话,承顺郡王点了点头说:“可,真人,伯爷,诸位将军,请,我们在船上用饭就是。”

    承顺郡王年纪虽小,颇有风范,裴子云毫不在意说:“自是,王爷请。”

    几人随着太监而去,点名的大将都跟上,钦差船很大,沿着清洗的纤尘皆无的甲板入得船厅,见已摆了宴,侍女恭候,不远处舞台已搭建。

    “奏乐”

    “伴舞”

    “开船”

    及到宴上,太监就吩咐,舞女上前舞动,侍女服侍用酒,钦差船也立刻启程,船微微一震,大帆扬起。

    “这样匆忙,是何原因?”裴子云入座,只见空间内镶板铺地,隔扇、雕柱都雕着故事,有人斟酒,却无心打量,只是寻思:“对了,现在是七月,前世十一月皇帝驾崩,现在身体怕要不行了,难怪这样急。”

    这太监看起来很会作人,轮番劝酒,几次下来,大家都有些醺醺,一时间都是放松了下来。

    “主上尚在忧虑,非我辈臣子欢喜之时啊!”太监敛了笑容,将着折子递上给承顺郡王说:“这是最近的情报,王爷。”

    承顺郡王眉一皱,折子打开看起来,只看了一眼,就默不作事,转手给着裴子云:“真人。”

    裴子云取折子仔细看着,脸色沉重,原来璐王大军突进,一个总兵出击,结果一击而败,总兵本人战死,长廪郡陷落了。”

    “谢成东和璐王还真是有些本事,又有旗号,一战而胜,果是前世的皇帝,真是有点气数呐。”

    裴子云心中暗想,继续看下去:“俘虏四千,璐王以太子**囚父,尽改编入伍,直扑京城,清君侧,救陛下。”

    见着众人看着自己,裴子云也不说话,保持着沉重表情,将情报递给忠勤伯:“伯爷,你看看。”

    忠勤伯接过凝神看了起来,承顺郡王却带着一些期盼,看着裴子云说:“真人看了这情报,有何意见?”

    “战场瞬间万变,不到临阵,哪能断言。”裴子云看不出神色,举杯饮下,伸筷吃菜。

    宴虽在船上做着,可味道不差,而承顺郡王满怀希望,看着裴子云不做评论,不由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