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一片黑暗,淡淡清凉在周身而过,似乎有声音在呼唤:“小白,小白,族里发消息聚集了。”
“我叫小白,是一只兔精,身上的毛皮很白,但是自己进步很快,因此遭到了不少妖怪的嫉妒和嘲笑。”裴子云恍惚一下,想起自己的身份,看着周围,刚才记忆模糊了许多,不由笑了起来:“刚才好像做了一个很凶险的梦。”
“小白,族里在召唤你,你还在岸上悠闲睡觉,人族最近越来越得寸进尺了,又杀了一个我们的族人,把我们当成猎物,更剥掉了我们的皮,还吃我们的肉,实在可恶。”一个温婉的女子说着,她看上去和少妇差不多,但也顶着二只兔耳,正愤愤的说着,却给着很大的亲近感。
里面的妖怪都长得奇形怪状,一个野猪精长着两个巨大的獠牙在嚷嚷:“那些人类怎么吃的猪,我就要怎么吃回去,现在他们又杀了我们一个族人,我们必须报复回去。”
“复仇,你忘记你母亲辛苦养育你的恩情,你忘记了杀母血仇了?”一只粗鲁的手抓住了裴子云,他挣扎着,但抓住他的妖怪是牛精,又高又壮,本来平易近人的面孔现在变得专注而严肃。
“不要!”裴子云挣扎,见着火点看,干柴烧起来,一子吞没了兔娘,裴子云可以听见她痛苦的惨叫声,她拼着最后一丝力气抬起头,看着裴子云最后一眼,裴子云感受到了眼中的痛苦和恐惧,也听见了她在喊:“小白!”
“原来是这样!”裴子云说着,剑光直刺而出。
一只妖怪发出一声悠长气鸣,但“啪”一声响,溅出了一团血雾,接着又是一剑,一颗头颅飞出。
妖怪不断扑了上来,裴子云一剑刺上都杀一妖,尸体渐渐堆积,周围景色烟雾一样波动着。
杀光瞬间,周围一切和烟雾一样消失,只剩下黑暗,这周围空空,仔细看了,就是一个大体上数丈的空间,院子大小,别的什么都没有。
裴子云眉一皱,站在原地思索一会,心里迷惑:“这是什么?”
裴子云记得自己在保证中就要发动第二个底盘,突眼前一黑,陷入了幻觉,正寻思着,突神魄一动,梅花出现,笼罩着全身。
随着笼罩,光垂垂照下,就见一团黑气,裴子云大吃了一惊,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就见梅花花瓣转动。
只是一转,这团黑气瞬间不能动弹,化成了一个三面巨人的面孔,大叫:“不,不可能,这件怎会出现在这里?不可能。”
“……不,你早破碎了,应……”
话没有说完,梅花花瓣一合,只听“噼啪”连声,这个三面巨人面孔顿时维持不住,再被梅花一转,化成乌有,一股记忆流出,袭上了心。
“……虚空难渡……”
“……千种妖法……”
“……寄生而妖……”
裴子云微微闭上眼睛,一点点接纳起这些信息,不由眉一皱:“这世界本无妖族,但妖气下降,是瞎道人法宝传来?”
“妖皇元神下降,被雷击所击,碎片散在四周,这些印记会盯上修行人,再突破时,妖皇印记会潜伏在修道人的阴神中,渐渐同化思想,亲近妖族而成人奸。”
“过程就是刚才这样,化成妖族,以亲情和仇恨,使人杀得人族,只要杀得人族……”
“可惜,这点碎片就这点信息了。”
除了一些密密麻麻不知道有没有用的异术。
“不,不对。”裴子云回想黑气消灭前的话:“它认识梅花?”
裴子云沉思,仔细查碎片的记忆,搜寻下来一无所获:“它明明认识,为什么我查不到这记忆?”
裴子云陷入了沉思,良久,才转过念:“不管怎么样,先从这里出去,这是碎片形成的空间?”
松云门典籍有记载,曾有一位祖师被困其中,后来凭借一点感应脱离而出,据说这种空间其实找对了一步就可跨出。
“看来,我必须寻着感应才行。”裴子云暗暗的想着,运神感受。
“松云门福地?”
“太弱小了,若有所无。”
“仙道龙脉?我的比例太小,也难。”
“咦,现在反是朝廷龙气感应最大,与我有着亲近之意。”
裴子云细细感受着龙气,当下按照感觉一冲,“噼啪”,只眼前一亮,出现在地面,阳光照了下来。
“什么?这是哪里?冥土怎会有太阳?”裴子云一惊,向着四周看去,阳光落下,四周不是荒漠和黑暗。
一些青草绿树,湖水氤氲,裴子云惊疑,伸手看着,迟疑:“不对,这不是凡间,我还是阴灵,阴间为何也有此处?”
“这是哪处福地?”
“驾”这时天空一线红光远处而来,转眼间就出现在不远处,现出一只四匹马所拉的马车,裴子云看去,见通体红色,车辕宽阔,饰以翡翠明珠,拉车是一位官员,再仔细看是一个鬼神。
这鬼神身着官袍,又有金光护身,正容跳下马车,说:“见过裴真人,我是大徐朝廷使者,奉大徐勤明皇帝之命前来迎接。”
“咦,勤明皇帝?这不是大徐皇帝登基后上封三代,给其父的称号?”
向马车看去,只见马车上竖着一旗,写一个徐字,裴子云明白过来,自己想必是到了大徐皇朝龙气福地。
“见过使者,还请使者引路。”裴子云向使者行礼,自己在冥土裂缝脱困而出,或就惊动了这大徐勤明皇帝。
马车带着晶莹剔透的光泽,车厢中空间很大,宛是厅堂。
“请!”坐下,茶几酒壶自动飞起,倒满一杯金色玉液,送到裴子云面前。
“愧领了,不知尊神名讳?”裴子云饮下,只觉得疲劳尽去。
“下官是范仁,当年皇上起事,我已跟随,只是没福,战死了,不过今上册封阵亡名单,下官就在其中,也得以淋浴皇恩。”范仁说道,马车疾奔,快如闪电,裴子云将车帘拉开,天上看去,别有一番滋味,这时定了神仔细看去,见太阳东升,太阳本身是黄色,仔细看有点红,角度有点倾斜。
大地都是田野,在天空太阳照下很是温暖,渐渐靠近城池,只见居所明显多了起来,一栋栋的房屋耸立,烟雾缭绕。
远处天空飘着巨大宫殿,有云彩支撑,直入其中,连绵宫殿徐徐展开,这车到其上停止飞行,落在了地面,这是汉白玉铺成。
大门徐徐而开,就有大将出门迎接:“我是李源,跟皇帝南征北战,后来封了精勇侯,陛下派我来迎接。”
“我不过是一道人,何敢精勇侯亲迎?”裴子云诧异的问着。
“真人为我大徐平叛有功,且带天子剑和令牌,当得,当得。”李源说着。
两人入内,见是一条长廊,看去所有宫室俱高大华美,遥望前面,池波溶溶,清可见底,繁花环绕,灿若云锦。
空地浅草成茵,或有小亭,放着琴几、玉墩、棋桌,多白玉所制,景物清丽,隐闻有人笑语。
裴子云不由赞着:“真是福地。”
又问:“阴阳相隔,也能知道阳世情况?”
“能知气数,且有战死之人表述,上次平远伯下降,就曾对勤明皇帝哭诉谢罪。”李源还是很客气。
“这龙气福田何处?为何冥土从未得见?道门典籍也记载模糊?”裴子云问。
听着裴子云的话,精勇侯不由笑了起来:“此地已不在冥土。”
停住脚步,向下方指着:“龙气福田是人道之本,六千年前,李朝初立,到现在历经二十朝,代代相承。”
“受命于天,国祚还在,其实叫龙气福田都不宜,可称天宫。”
“失了天命,没了国祚,龙气福田就渐渐沉下,因此每一代新朝,都要高居旧朝其上。”
“许多凡人认为龙气福田在冥土,实是妄也。”
“你看我大徐太阳东升,就是明证。”李源指着太阳说着,裴子云这才有所领悟,原来国在,太阳就在?
又听着:“历朝都是天子,故新朝都祭祀历朝,当然大钱朝做下违天之事,自是有着处罚。”
“龙气福田因此有二十层,大钱朝龙气福田受了天谴,却是坠下许多。”
听着精勇侯的话,裴子云不由暗暗心惊,原来国家还在,龙气福地就高出地府,构成了天朝上国。
由廊入内,抵达一处宫殿,殿门设有台阶,在阶前持仪仗甲士身材高大,排列侍立,很是威武。
精勇侯入内禀告,片刻,请裴子云入内。
升阶而上,殿内有两行宝柱,身后站立着一排甲士,各持仪仗,寒辉照人,侍者各有服饰。
在这宫殿内,一个皇帝端坐,龙气环绕,身带淡青,显得威严,裴子云入内,向着皇帝行礼。
“真人免礼,我之前感觉冥土有龙气调动,吾儿尚未归位,就由我主持龙气,自然就有感应,真人这样年轻就已除籍真是不易。”龙气福田中的勤明皇帝,看着裴子云说:“冥土有变,机缘巧合,你才能前来,不过时间也不多。”
勤明皇帝似是认为裴子云和朝廷关系密切,话一转,就问着凡间的事。
裴子云躬身一一禀告自己的事:“大徐历朝数年,天下安稳,只有贼臣济北侯叛乱,在朝廷天兵下已经剿灭,济北侯已死。”
“南方的事已经知道,北方的事,你可知道?”勤明皇帝说着,见裴子云迟疑,又说着:“我知道这关系皇家倾轧,你说就是,我不会怪罪于你。”
裴子云躬身:“是!”
又说璐王的事,皇帝病危,璐王造谣,太子监国,在裴子云下至冥土前,璐王攻下雄关,一一说罢。
裴子云这时向上看去,只见端坐皇帝满脸愁容,惆怅叹息:“这是气数,没有子孙,冥土无光。”
“有着子孙,就有肖愚之分。”
“要是有着家产,兄弟相争,父子相残就禁断不了,我家蒙天眷顾,得了天下,也难免这事。”
“陛下,儿孙自有儿孙福,阴阳相隔,只徒增难过罢了。”这时一个人劝说着,皇帝叹了一声:“天机有变,龙田福地似有着一股力量在偏移气数,我也是忧心啊!”
又说:“凡俗之事,却有赖真人辅助。”
原本幽冥不可与现世沟通,只是不知为何,这话就说出,裴子云听着,顿时连说不敢,又说到了收集印记的事。
“此事易尔”
勤明皇帝笑着,吩咐了人取一壶佳酿而来,将酒倒在杯中,说:“你自饮了这杯,再去取回最后一块就可。”
听到此时,裴子云谢恩,取酒饮下,顿时一股清凉透彻心脾,印记在冥冥中牵引而来归于自身,只还有卧牛村最后一块。
“谢陛下赐酒,却省了水磨功夫。”裴子云说,勤明皇帝听着,点了点首:“时日不早了,我派使者送你一程。”
裴子云离开,抵达外面时,耳畔传来勤明皇帝的话语:“你对本朝有功,只是你窃取龙气所用,我就不奖赏了。”
裴子云听着这个声音顿时明悟,道人不可轻取龙气,否则就有祸端,恐怕指的就是皇帝在地下看着,妄动龙气的道人再入冥土,就有着祸端,或被帝王惩戒。
荷池白鹤成群,带着优雅身姿,不远处更有着一些宫女出入,而甲士巡逻,裴子云若有所思。
“皇上夺取天下,追封三代为帝,这就是皇帝父亲。”
“据说此人好文,曾中举人,当到县令,大徐太祖第一桶金,就来自父荫。”
“真人,我们取何处?”
精勇侯问,裴子云顿时安心,说:“还望侯爷送我去东安郡卧牛村即可。”
“驾”
甲兵顿时赶着马而去,精勇侯坐着和裴子云说话,突外面阳光消失,裴子云掀开了车帘看去。
只见光明和黑暗形成了分界,一根龙气天柱旋转而上,直通天空,许久,裴子云都是没有说话,在这神人混合,有仙道神道共存,才能将着历史如此清晰明白的显化。
“真是壮观”裴子云叹了一声。
“真人,卧牛村到了。”精勇侯只是向下一看,又说:“真人小心,暗中有人埋伏。”
裴子云看了一眼,冷笑:“我不出马车就是。”
说完,掀开车帘,只见卧牛村对应冥土,隐隐有灵光落下,形成居所,偶有着大宅,其中一处更是有着熟悉的感觉。
“这是我族祠所在。”
想着,对下面一吸,顿时一点灵光冲出,印记吸入口中,立刻圆满,车架不停,继续出去,地仙化身闪出,大怒,却又无可奈何。
“可恶,裴子云何德何能,居得到龙马送出,难道裴子云得到冥土中得到了先帝认可?”
马车快速,转眼抵达一处,见着上空微露光,是冥土和现世的分界。
精勇侯不再上前,说着:“我只能送到此处了。”
裴子云告辞,转身出去,只向上一冲,顿时就在室内醒了过来,目光余光一扫,见着初夏和虞云君还紧张着巡查着。
而一处案上纸张已经焦黑,这是动用了明证,心里暗想:“幸我有备无患。”
当下也不叫醒两个,只是念着:“系统!”
眼前一梅迅速放大,变成一个半透明资料框,带着淡淡的光感在视野中漂浮,就见显出了任务。
“阴神:第七重(188.7%)”
裴子云暗惊:“收回印记,又增了不少。”
一下点了下去,顿只觉得灵气垂下,不断被阴神吸取,第八层已抵达,坐着,就感受大地感应,有丝丝微不可见的地气被吸取转化。
“原来除籍更是得到大地认可,难怪以后称地仙!”
这时间已是第二天的上午了,裴子云突破的动静,惊动了虞云君,虞云君有些疲倦,虽是请了郡王的命,可天子之剑一击,消耗还是极大,秀丽的脸上也带了苍白。
见着裴子云的变化,阻止了初夏的叫喊,等着法力波动消失,虞云君才上前一笑:“你这次下冥土除籍,你遇见了什么风险?不管怎么样,恭喜你度过了,终成了第七重。”
“师弟,你好厉害。”初夏没有再巡查,睁大着眼向裴子云看去。
“哈哈!”裴子云在祭坛上站了起来,走了几步,想了想,没有将遇见地仙之事说出,让师父和初夏担心,只是带着笑:“不是第七重,是第八重,我得了机遇,不但投射地府印记都取回了,而且免去了水磨时间,感觉离长生只有一步了,长生得之,阴神不老,下一步就是晋级地仙。”
“呼”
虞云君和初夏都诧异,阴神第七重取回散落印记,第八重则通过水磨功夫,打磨圆满,不出意外的话,至少需要一年。
虞云君一怔,初夏却是不管,绕着裴子云转了一圈说:“师弟,这样的话,你就是我们松云门第一个地仙了,到时哪个门派的人,都要尊称我一声,裴地仙的师姐,嘻嘻!”
初夏的调笑,让房间里都充满了欢喜,一侧的虞云君听了这话,却敛了笑,叹的说着:“这事没有这样简单。”
裴子云听着虞云君的话一怔,这时眉一皱:“师父,难道这还有不妥之处?”
虞云君叹了一声:“你登位掌门来,一直都太过忙碌,我记得本门道藏,你只看了道法部吧?”
“许多道门的秘密,你都没有关注——地仙并不是境界。”
“幸我有所准备。”
这样说着,虞云君在怀里取出一本薄册上来,裴子云接过,翻开一看,开篇写着四个大字:“地仙分野”
裴子云心一沉,就读了下去,开篇很是简单,大意是为什么千百年来,地仙就这几个?
为什么就算有地仙,单一门里也只有一个?
“咦,仔细一想的确是,从没有听说一个道门同时存在二个地仙。”
“这个问题,自己的确没有深思,而且前世原主根本没有接触到这层次,也不知晓。”
裴子云想着,又读了下去:“非福地不成道门,非洞天不成地仙。”
看到此处,裴子云眉紧皱,略略放下,就问着:“非福地不成道门,我还理解,可非洞天不成地仙,这我就有疑问了。”
“师父,我记得道门论述,福地和洞天本质是一个。”
虞云君早有了准备,听着裴子云问,长长叹了一声:“是一个本质,只是又有差别,家长和皇帝,地主和天下,其实也只是数目差异。”
“原本不想说这其中差别,这是门中隐情,不过对你自是无妨,而且你已经摸到了这个门槛处了。”
“什么?”裴子云听着,只见虞云君叹了一声,神色肃穆又惆怅,就连在一侧初夏也安静了下来,一点不敢调皮,听着虞云君说话。
“天下之大,或有一亿生民。”
“其中天资聪惠者自也不少,就算是天才也恐怕代代都有,你也知道,有人哪怕没有师承,领悟天人之变,得窥道机,就可能入道,而成阴神。”
“这在凡间就是大宗师。”
“可假如没有福地提供灵气,非天才不能晋阴神,自己是天才,下代难道是?下代是,下下代还是?”
“所以散修哪怕有入道的道法,也难形成稳定的传承。”
“这就是非福地不成道门的本意。”
“是。”裴子云对这个非常理解,没有固定资产,你能考取名牌大学改变命运,但是你保证你的子孙代代能考取?
“修道不是凭空而来,必须依赖灵气,就算是天才,没有福地,也止步于阴神一二重罢了。”
“不依福地,不依敕封,能修至脱籍长生者,千百年来,一代千万众,百代之中,难有几个。”
“所以说福地和洞天是仙凡分野,这卡死了千百年无数人,包括天才。”
裴子云点了点首,不由想起自己用梅花取得道法寄托中,大把都是凡人天才用天赋入道,可最多不过阴神二三重,到结果还是一场空,想到这里,说不出话来,沉默着。
看着裴子云,虞云君说:“无法传承,就不是道门,可什么才是传承根本?是道法?不,不是,是福地,只要有着福地,道法哪怕低劣,有着代代道人辈出,也可修正改进。”
“本门的灵犀洞,其实就是福地的一条支脉。”
“呼”裴子云听着,不由的想起了前代掌门和宋志,当初自己想要借着灵犀洞突破阴神,可没有了机会,自己最后依靠前世记忆,取得灵药炼制灵丹,才是得以突破,这其中艰难,又有多少道人能有这样机缘?
虞云君顿了顿,又说:“地仙门槛还要高,所谓地仙,就是一地之仙,天无二日,国无二主,这一地之仙就宛是朝廷的皇帝一样,虽可父子相承,却不可同时存在。”
“而且这一地也有着最低标准。”
“松云门福地面积太小,连最低标准都凑不起来,故永远也不能成为地仙。”
“所谓的洞天,最基本的要求就是达成这一地的最低标准,故可以演化日月,形成洞天。”
“所以洞天道门才有地仙,而福地道门仅止于阴神。”
“千百年来,又不知多少道门天才,抵达长生,成不了地仙。”虞云君有些激愤,又带着无奈,惆惆看着裴子云。
“数十年前叛逃师叔祖难道就不是天赋异禀,可为何还是叛门而去?”
“其中一个因素就是发觉了这点,想找别的途径成就地仙,或类似的道果。”
“可这只是痴心妄想。”
虞云君长长吁了一口气:“据说上古时也不是没有过,有人想通过炼丹得长生,是有人抵达类似地仙的程度,这据说叫散仙。”
“可是地仙是有源源不断地脉之力,而散仙哪怕成了,要维持就得继续猎杀采集灵物进食,现在灵物已经非常罕见,濒临灭绝,就是他们的酿造的恶果,结果随着灵物消亡,散仙还是不能生存。”
“也有人想采集香火,这称神仙,这更不用说了。”
“种种的道路,你道千百年来,没有人想过?可一句话,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天地少有灵气,就行不通。”
“难怪谢成东前世有了祈玄派的潜稷山,还是必须得了王羽山才成了道。”裴子云暗暗想着。
“啊”初夏惊呼了起来,脸色担忧,又似不敢相信,看了看裴子云,说:“姨,你是说,师弟没有可能突破地仙?”
裴子云没有说话,眼神有点忧郁,自己修行以来,不过数年,又多在外奔波,到今日才发觉仙凡分野,可自己怎么才能突破?
难道和前世谢成东一样,横推天下道门?
不过自己有梅花,实际上开辟出一条新道——可声望能不能使晋升地仙?晋升了能不能维持?
裴子云正沉思,突眼前一跳,出现一个小梅,并迅速放大,变成一个半透明资料框,带着淡淡的光感在视野中漂浮,数据在眼前出现。
“任务:格杀谢成东,夺取中央龙脉(未完成)”
裴子云看着,重重吐了一口气,莫非系统也认为,只有夺取了仙道龙脉,才真正有机会成地仙?
还有,难怪说三叶二果有大气数,按照这个看,她们就是天生的预备役地仙!
“不过,地仙也不过二三百寿,其实略长远看,与阴神第十重区别不大。”虞云君见着裴子云神色黯然,就安慰的说着,正要说下去,甲兵入内禀告:“真人,有一位夫人拿着长公主的信令求见。”
“师父,师姐,你们为我护法守了一夜,也是辛劳,先去休息,有事稍后再说。”裴子云看着说,虞云君点了点首,裴子云有事要忙,自己留在这里不适。
裴子云将虞云君和初夏送出,又安排亲兵保护,才是回到会客厅,说:“请那位夫人进来。”
“是,真人。”亲兵出门,稍过一会,领着人进来。
裴子云看去,见女子三十岁,身上穿着绸缎衣裙,略施粉黛,插着金钗,更有一种颐指气使的气质,一看就知道是大户的人家。
只见夫人上前,向裴子云行礼:“见过真人,我奉着长公主之命而来,有事要寻着真人商议。”
这是一个六品同知温谦的夫人,曾见过几次,裴子云很惊讶,不想这人和长公主有着关系。
而长公主难得主动寻自己,又为了什么事?
裴子云暗想,就见这少妇一礼,说:“真人,我奉长公主之命,向您提出一个提议,不过您可以先看看这折子,就明白事情了。”
少妇说完,怀中取出了一个折子,这折子银色花纹印烫其上,显得颇贵重,就递了上去。
“长公主神神秘秘所谓何事?”裴子云疑问,取折子看了起来,一看,就不由神色一冷:“忠勤伯?”
这忠勤伯折子,裴子云才看了一小半,脸色就变得铁青,只强忍着又看下去,看完了,将折子扔在了案上,起身踱步。
温夫人神色一凛,嗫嚅了一下想说什么又住了口,没有说话,裴子云也不理会,抵达台阶,望了出去。
夏天枝叶茂盛,上午的阳光灿烂,看着良久,裴子云才缓过气来,心中的怒火已沉淀出了杀意。
这样的人,自己见多了。
“此人必须死。”裴子云想着,按捺了怒气,他又想着:“长公主在这敏感时期私下接触我又是何事?”
裴子云思绪纷飞,只是这时不适多想,将念头都按捺了下来,转身问着:“折子事属机密,长公主能看不稀罕,传给我又是何事?”
温夫人盯着裴子云,见裴子云大怒,只是瞬间又是按捺,不由一凛:“真人,折子是长公主知道了,特命人抄录了一份,通过道官在京传来,要我提醒着真人,免遭算计,也是长公主的一番苦心。”
“还麻烦夫人替我转告长公主一声,多谢提醒,以后必有厚报。”裴子云听了表示感谢。
温夫人点首应下,裴子云看着夫人又说:“夫人可还有事,没事我安排着人送你回府。”
温夫人却笑着:“真人,长公主还有一件事情下来,命我来通禀一声,真人已是弱冠之年,小郡主也已及笄,遥想小郡主蒙您教导琴艺,又曾数次萧琴共鸣,真是天做之合,佳情良缘,而且小郡主对真人是真心相羡。”
温夫人说着,停顿片刻,观察着裴子云脸色,又笑着:“真人被忠勤伯忌惮,无非是真人不在朝廷之内,这就是两全其美的办法——娶了小郡主,真人也是皇家亲眷,自然……”
夫人说着,更带上一些羡慕。
娶公主其实有潜规则,驸马都尉领正三品散官,享公主俸禄,废除了前朝夫妻不能同住不能同席饮食的规矩,但是不能领实职。
可郡主其实就牵连不大,可以担任实职,这建议非常诱人,只要裴子云答应,困局立解。
“不行,师弟你不能答应,你答应了,可会坏了道基。”夫人的话才落下,初夏就进来,怒气冲冲。
“不许胡闹,你掌门师弟在商谈事情,你怎能乱闯入。”虞云君这时也紧随而入,才是入内,就拉住了初夏训斥。
“姨,这女人要师弟娶皇家郡主,这怎么能行,这怎么能行。”初夏说着,身子激动,手指夫人,眼睛一滴泪水流了下来。
“听话。”
看着初夏恼怒、生气、难过样子,虞云君伸手在初夏脑袋上揉了揉,带着命令说着。
初夏脸色委屈,她出门不久,就见到夫人入内,觉得不对,在外偷听,这时听到小郡主相亲,再也忍不住。
虞云君绷着脸,对初夏说:“师弟的事,不得多嘴,坐到一侧去。”
虞云君说,拉初夏坐了下来。
温夫人不由目瞪口呆,初夏和虞云君突闯进来,她就觉得不对,在初夏和虞云君的交谈中分辨出来,这两个一人是裴子云的师父,一人是师姐了,这时见着裴子云也不将两人赶出去,不由合拢了嘴,看了一眼裴子云,暗想:“果是道人,不懂礼数,不过真人考取举人,又有今日地位,也不去管管?”
心中鄙视,却赔笑说着:“长公主说了,只要娶小郡主为妻,并不妨碍真人迎别的女子进门,可为媵。”
所谓的媵,其实是古代贵族嫁女,必娣侄从之,谓之媵,就是说姐妹甚至侄女陪嫁,地位比妻低,比妾高,也就是所谓的平妻。
但是这只有封爵的人才有这说法。
裴子云听着没有说话,初夏在一侧听着,又恼又羞。
“只要答应这条,长公主不但可在皇上面前说话,还敢保证真君封号立刻下来。”温夫人这话说完,打量了一番初夏和虞云君。
这小道姑刚才神情激动,听着亲事就匆匆闯入,莫非是一段情缘不成,或者,是这个女人?
温夫人寻思,看着裴子云,又说:“真人,或你有了心上人,想娶为妻,可是小郡主怎么也是郡主,说不好听点,当年七国林立,除了皇上,就算太子迎娶别国郡主,也必须用正妻之礼娶之。”
“堂堂郡主,总没有为妾的道理?你拒绝了,彼此就再也没有缘分,长公主和你的情分也就没有了。”
这语气就有点重了,只见温夫人的话又一转:“再说我也听闻,小郡主为了和你合奏,就练的人消瘦,指乌青,这心意你就忍心辜负?”
温夫人的话,字字戳心,裴子云眼前浮出了小郡主可怜的样子,心中暗叹一声,沉默了片刻,叹:“郡主恩重,我不是不知道,只是这个条件,我实在不能答应,你且回长公主的话——贫贱之知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
“我已有婚约,断不能撕毁。”
这世界还没有这话,温夫人心中念了几遍,心里其实赞叹,但还是说着:“真人,您还是多考考虑虑。”
“不必了,你就把这话传给长公主吧!”裴子云说着,又对着虞云君:“师傅,您且送送温夫人,回来待会我们说说话。”
这就是辞客了,温夫人只得告辞,虞云君叹了一声,和初夏出去送去,等着送到二门,初夏见着温夫人远去,却很是不满,就跟虞云君说:“姨,刚才那女人还真想的美,师弟可是能成就地仙的人,怎么会迎娶郡主。”
听着,虞云君先没有出声,沿路回去,沿卵石甬道而行,突在一树下站住了脚:“现在你也可以死心了吧?”
虞云君的话说出,只见初夏身子一僵,停了下来,一咬着唇没有说话。
“你的心思我怎么不懂,只是连小郡主都不答应,何况你?”虞云君将初夏拉了过来,见着初夏眼泪已扑簌落下。
“姨!”初夏扑到了虞云君的怀里,哽咽着湿了衣襟。
虞云君长长叹了口气,没有说话,良久,拍了拍:“姨还要和你掌门师弟说话,你这个样子,就不要去了。”
见着初夏远去,她不由惆怅,回到了厅内,见着裴子云神色沉郁,似喜似悲,一付心事重重,就说着:“怎么,美人恩重,舍不得?”
“这件事没有那样简单。”
“师傅,你且陪我行一段路。”裴子云说着,两人就沿一带走廊西行,转过一处,眼前辖然开朗。
宅间开着渠的溪水流淌,石板花径相通,错落有致,不远是一座小亭,匾上写着“溪亭”两个字,周围种着十余株桃树,要是春天,花苞初放不可方物,这时也是清爽。
不过虞云君无心欣赏,她是深知这徒弟深谋远虑,当下坐了说着:“说吧,又有什么事了?莫非其中有诈?”
裴子云一笑,神色反和缓了过来,笑着:“师傅可研究过权术?你要是才器不高,怎么才能打倒才器在自己之上的敌人?”
虞云君摆了摆手,说着:“这些只有你这些男人才精研,说吧,我也听听。”
裴子云微笑,信步走出,不循原路,在走廊里看着,在一蓬爬着青藤的花墙前站了,带着一丝惘然的微笑,说着:“其实很简单,就一句话——一门心思为主为君为国考虑。”
“一门心思为主考虑?”虞云君皱眉:“这本是好话,在你说来,怎么听起来就这样不对味?”
“是啊,才器是一把剑,两侧都是锋利,对敌锋利,对自己岂不是呢?”
“遇到了才器甚高的人,不但不要直接对着干,还要想办法吹捧,然后让他的同僚和上司听见,上司和同僚就很不舒服了。”
裴子云平平淡淡的说着这话:“然后在私下报告,此人未必有谋反之心,却有谋反之力,我和此人本是无缘无仇,今日当小人而密告,只是为了主君和国家——我为国家计,何惜功臣(奇才)哉?”
“此话就可表现自己忠心耿耿,就可以抹杀对手的功绩和努力,再多的功绩和情分,在这话下都怕荡然无存。”
“多少英雄豪杰,都死在了这句话上。”
“古书或会说,人主要克服猜忌,其实这是普遍的人性,不是宽宏能克服——这是看见和感受有人威胁自己,自然产生的反感。”
“长剑数尺近在身侧,谁人不胆寒?”
裴子云怅怅一笑:“而且就算这密告泄漏了,主君和大部分人,也会认为此人忠心耿耿,就算告错了,也无损名声,因为一心为国着想么!”
“你看这权术厉害不厉害,杀人无形,还堂皇正大,让你反驳都无法反驳,因为他说的是事实——谁叫你亮了剑,见了血呢?”
“是故太子要中庸,臣子更要这样,自古才器宏伟少有善终,能登得宰相者,你仔细看,都不是最杰出,而是最合适的人。”
“忠勤伯这手,就是这样狠毒。”
虞云君听着裴子云说家常话一样,娓娓而叙出这阴惨可怖的权术,只觉心里泛上一阵寒意,就要打噤,问着:“那这招怎么样应付?”
又蹙眉说着:“刚才说的是小郡主的婚约,怎么又转到这里了?”
怔了怔,她有点转过味来:“你是说这小郡主的婚约,也牵涉到这种事在内?”
“有法必可破,这自然也可破。”裴子云还带着高深莫测的笑容,却转了话题:“师傅,这说远了,我想请你当媒人,把这婚事办了。”
见着虞云君远去,裴子云对一人说着:“去请着任先生过来。”
亲兵应声而去,这才回转到厅内端坐。
长公主,裴子云与其打过不少交道,颇讲规矩,许多事情更看的透彻,这突然其来的逼亲,总哪里不对。
“公子!”这时传来了任炜声音,裴子云回神过来:“进来!”
“你看下忠勤伯的折子。”见任炜进来,裴子云笑容里带一丝狰狞,语气平静,又把自己刚才和温夫人的话说了。
“贫贱之交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任炜细细品读完了折子,一时间想起了妻子,顿时眼角有些湿润,将折子往桌上一放。
“公子对苏儿小姐之情真是深厚,这话让人赞叹。”任炜说着,话一转,神色已完全阴沉下来,浓密的眉微皱:“公子,忠勤伯不怀好意,甚是狠毒,真是蛇咬一口,入骨三分,而长公主逼迫公子娶嫁,怕也不善。”
“呼!”听着任炜这话,裴子云眉紧锁,眸子闪着幽光,没有说话,就听着任炜说着:“而且欲辩都难,忠勤伯折子说了,公子未必有祸乱之心,但有祸乱之力——公子总不能废除自己道法,安安心心当个闲人。”
“其心险恶,皇帝听得一句半句,公子就危矣。”
裴子云“嗯”了一声,脸色阴郁,踱了几步,冷冷的说着:“哼,说不定皇帝就这样想。”
转过身,见任炜目瞪口呆,裴子云摆了摆手:“长公主素来讲规矩,可她为什么要把忠勤伯的秘折给我?”
“私抄大臣密折,这是大罪,长公主冒这个风险实在出人预料,且还是按照原本抄录,而不仅仅是传张纸条!”
裴子云说到这里,仰首看着屋宇,似是遥视天穹,久久才叹了一声:“就算为了小郡主这因素,但我不觉得长公主会这样肆无忌惮破坏法纪,这可是大忌!”
“而且,大徐规矩,公主附马正三品,郡主仪宾正五品,县君仪宾正七品。”
“要当郡主仪宾,就得受正五品官职,哪怕是散官,这可与上古约定的真人真君不同,是官身。”
“官与道难并列,这就要冲散道基。”
说到这里,任炜不由悚然股栗,就听着裴子云一冷冷说:“所以忠勤伯的折子、长公主的说亲,结合起来,很可能就是皇帝的意思——有人说你未必有祸乱之心,但有祸乱之力——你要是自废道法,乖乖给我当个手无搏鸡之力的文臣,朕就信了你。”
“当然皇帝也有安抚——把郡主嫁于我。”
任炜听着这话,冷汗渗了出来,一句话也不敢说,裴子云说到这里,脸已经完全阴沉下来,深邃的眸子闪着寒光,肌肉抽搐:“我平乱有功姑且不说,辛苦修持才有今日道行,结果还要我自废道法,皇帝真是当久了,真是好大的脸!”
任炜这时听到裴子云这样大逆不道的话,身躯一震,心中挣扎许久,才抬首说着:“公子,话是这样说,可这事怎么处理?”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与皇帝抗争怕是艰难,生死难测啊!”
说到此处,任炜正了正冠,向裴子云行了一大礼:“公子,为今之计,或答应了长公主,或远避海外,要不恐有大患。”
听任炜这样说,裴子云踱了几步,突笑了起来:“哈哈,不必了,我已经有了计较。”
见裴子云这样说,任炜有些不解,裴子云这时神色舒缓起来:“忠勤伯的计略,其实很容易处理,他既这样说,我就称病称疾,璐王谋反,我不语一句,皇帝要是问我,我就说着——贫道愚昧,忠勤伯远胜于我,国家大事,多问忠勤伯才是。”
任炜听得迷糊,裴子云见任炜不懂,只是一笑,继续说着:“忠勤伯的办法其实非常简单,你亮了剑,寒光闪动,他就把剑光锋利之处,直接给皇帝细看,皇帝自然心惊。”
“而我这反制也非常简单,称病称疾其实不是单纯韬光养晦,更重要的是把忠勤伯推上前台。”
“推上前台?”任炜喃喃的说着。
“是,忠勤伯忠于国事,这次围剿璐王,非此人不可当主帅。”裴子云冷冷的说着:“你还不明白?才德不配其位,和平时期还能遮掩甚至得上司欣赏,战时敌人可不会给留半分颜面,遇到了软柿子,肯定向死里捏。”
“忠勤伯这种人,就得把他推到风尖浪谷去,自然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这话落下,任炜顿时明白,宛是醍醐灌顶。
千古忠臣干将,轰轰烈烈没有下场,多的不计其数,一片诚贞付之东流,很多就是使皇帝感受到了威胁——而小人屡次得手,也是看中了这心思。
但是小人之所以是小人,就是因他才器不足,所以要暗算别人,一旦推到风尖浪谷去,立刻就暴露了原形。
不但是战场,朝廷,就是小到一家一族也是这样。
遇到只会暗里挑拨的小人怎么办?
想办法送他去前线或要职去!
任炜回过神来,向裴子云一揖,说:“真正受教了,我真是心悦诚服。”
裴子云就笑了,清朝平定大小金川,阿尔泰革职、张广泗被杀、讷亲赐死,历时五年、耗银7000万两。
和珅深受圣眷,谁都得避让三分,要是有人能使他担任一些关键职位,特别是军事岗位,就算不和讷亲一样被赐死,也下场惨淡。
反制核心就是,不让这些人上关键岗位,不让眼睁睁作个大死,是斗不过蒙着圣眷的这些人。
要有人能使秦桧主持战事,秦桧下场会怎么样呢?
再想起王明搏古领苏联旨意,党内谁能反抗?也就是领了军事结果打的落花流水才失了大权。
不让国家死掉几十万军,不丢个几省(州),那能让皇帝清醒清醒?
裴子云暗暗冷笑,却不多说了,只见任炜又问:“这反制方法是有了,可是公子的现在处境……”
“哈哈,放心,若璐王没有谋反,我的确有危险,可现在璐王谋反,为了以防万一,我不会有危险,再说哪怕有危险,我一身道法武功,只要不深陷死地,又哪是容易拿下?”
任炜这时点了点头,的确这样。
裴子云一摆手:“任炜,师傅为我张灯结彩迎娶苏儿,你去京城,想办法吹捧忠勤伯。”
“最好使人上书,让忠勤伯为平定璐王的主帅。”
“这不难,宿将已和皇上离心,文臣又不能用,除了我,只有忠勤伯有这个资历和威望。”
“这事不能迟疑,越快越好。”
“是,公子,我立刻去办。”任炜应命,这时丝毫不迟疑,转身而去,裴子云出门下阶,抬首看着远处天际。
远处蓝天,白云被阳光染上了晚霞,带着艳丽,不由低声:“婚嫁迎娶,不知叶苏儿现在又是什么心情呢?”
素月门
山峦叠耸,山崖树木青葱,在这山崖上立一亭,亭中一缕晚霞照落。
叶苏儿眼神凝在了剑尖,轻轻挥舞,剑光如雨,一剑又一剑,射出银光,片刻长剑一慢,又似月光缠绵。
这时一只蝴蝶飞过,落在剑上,舞动着翅膀,许久,叶苏儿长剑一收,腰侧取下笛子,轻启朱唇,吹了起来。
似对某人的情意,又似述说天地轮转。
“啪啪”
叶苏儿一曲奏罢,不远处素月门门主轻轻鼓掌,青葱手指,更显诱人。
“姑母”叶苏儿行礼,见叶苏儿成长,端庄秀丽,道法武功大成,女郎眼有点湿了:“苏儿,见你的样子,我却想起来了你父。”
听着自己姑母这番话,叶苏儿诧异问:“姑母,你为何哭了?”
说着取出手帕上前就要为她擦拭眼泪。
“姑母是欣喜的紧。”
女郎接过了手绢,笑着擦拭眼泪:“今日是有一件喜事说与你听。”
“姑母请说。”
女郎笑着:“第一件事,是你家裴哥哥,今日除籍,晋升八重,离地仙长生只剩一步。”
听到素月门主的话,叶苏儿不禁露出了笑意,问:“姑母,第二件是什么?”
“第二件就是迎娶之事婚礼,你两早日喜结良缘。”
“什么?”一时间叶苏儿惊喜,又是带着彷徨说:“裴哥哥,他为何突然想到嫁娶。”
听着话,只见女郎将着事情说罢,听到贫贱之交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这里,叶苏儿顿时眼泪流了下来。
三日,大吉之日。
素月门中四处都张灯结彩,贴着大红喜字,门中道人都是四下奔走忙碌,脸上带着喜意。
房间中,叶苏儿化妆,脸上带着欢喜,在其身侧一叠诗词放在其侧。
这些都是裴子云为其写的诗词,轻轻拿着,一片片细细读着,眼泪流下,她的姨擦去眼泪,说:“你是有福,有这些诗这句话,这一辈子都不亏了。”
只是这样说着,又是想起了当年自己情缘,终是擦肩而过,这时看着叶苏儿终修成正果,不由又开心。
叶苏儿温婉秀丽,脆生生容颜,只看了一眼,就惊艳。
“师妹,你今天太美了。”叶苏儿师姐挤着脑袋过来,素月门门主将师姐拍了一下,微微轻怒:“这是你师妹大婚之日,不许闹,还嫌平日没有闹够?”
听着门主的话,顿时师姐不在吭声。
“来,别哭了,要送你上船了。”素月门门主这样说,只是眼泪又不自觉的流了下来。
穿着重重嫁衣,护送而出山门,师姐说:“师妹,你自去,要是你郎君对你不好,我们素月门都不答应。”
“师姐,谢谢你。”
叶苏儿上船大声的说,远望山门,心中顿时忐忑,自己终还是离开了。</div>
卧牛村·裴府
村子修葺了村墙,今日喜庆,村口的村门也换了一扇朱红大门,在大门上两侧都贴上了大红喜字,村墙上红纱绑着,点缀着喜庆。
裴府大门处更是甲兵成列,按刀站在门口,带着肃杀,周围没有人敢随意靠近,进出都是规矩。
这是儿子婚礼,裴钱氏穿上了孺人的衣冠,虽说才七品外命妇的封号,但冠用抹金银件,珠翟二,珠月桂、翠云、翠月桂叶、翠口圈、金银宝钿花、口衔珠,看起来眼花潦乱。
几个妇人都戴著银丝髻,此时是七月,穿着缎套,督率仆人、丫鬟、帮忙的媳妇在忙碌,这时看了,说:“您真有福气,儿子中了举人,还为朝廷立了功,得了这封,真是太漂亮了,你看这这排场这气派。”
都在恭维裴钱氏。
“谁说不是,苏儿也是我们从小看到大,贤良淑德,真有福气。”一个妇人这样说,众人都是应是:“就连太守、县令都来了。”
“不止,你看那个庐棚,听说皇帝的儿子都会来。”
裴钱氏听着议论,嘴角也含着笑意,轻声低语:“郎君,我将裴儿抚养长大,荣华富贵光宗耀祖都有了。”
“有人说还要青云直上,我寻思有这些我就满意了。”
“现在他也娶妻的了,媳妇我也是从小看到大,我也很是满意,只盼以后平平安安,子孙繁衍,我就有面目来见你了。”
裴钱氏这样说,一时间眼红了,连忙擦了擦。
河道
初夏水涨,战事才平息,海关就开了,商船就迅速恢复,不过此时停着一条大艇,有三层,上面也在忙碌着。
素月门门主女郎,上前抚摸着叶苏儿的长发,说:“快到了,我来给你戴上凤冠霞披。”
擦了眼泪,叶苏儿坐下,铜镜前,女郎挽起青丝,用篦梳栉发,霞披在侧,大红衣裳,女郎又取过身侧捧着的凤冠给叶苏儿戴上。
凤冠用着纯金打造,其上立一只金色凤凰,两侧更有红黄橙绿点缀,在正前方数个珍珠点在凤凰之侧,显得华丽。
霞披与凤冠相互呼应,端是美轮美轮,向镜看去,见长发如缎,一点朱唇。
“完美,其实这是命妇衣冠。”
“黎民百姓,哪怕没有官身,在结婚那一天,男可穿乌纱官服,女可戴凤冠霞帔,不过你嫁过去,也许很快就有真正命妇衣冠了。”
“你婆婆都有七品孺人衣冠,你总会有。”
听了这话,叶苏儿突说着:“姑母,你把那个匣子里的凤钗取下插上,凤冠只是今天,这才是我的常礼。”
匣子贵重首饰很多,指定的凤钗却很不起眼,女郎就说:“这凤钗还算精致,不过旧了!”
叶苏儿伸出手,接过簪子,低眉说着:“这是当年公公买给婆婆,后来公公去世,婆婆逃难,天下纷乱,家里困难时,也没当掉,说总得留给媳妇一二件首饰,我上次离开时,婆婆就特意给我,说这是她一辈子的相思和寄托,戴着这个,我才是裴家的媳妇,是他的妻!”
“这倒是一个有着纪念意义的簪子,你婆婆有心了。”女郎说着,接过凤钗寻着一个角度插上。
这时船外传来了噼啪鞭炮声,女郎给她戴上大红盖头,扶着出来,一出来,连女郎都大吃一惊,只见甲兵林立,大批官员到场,连本县县令都在内。
在下面,裴子云身大红新郎袍子,骑在白马上,英俊潇洒,在身后跟随一队亲兵,洋洋喜庆。
见叶苏儿船上出来,裴子云一跃而下,靠近:“苏儿,我来了。”
女郎牵引着叶苏儿入轿,只听乐声大作,大队转向,向着裴府而去,其实离着不很远,一片芦棚里宰鱼、杀鸡、煮肉、炸丸子,弥漫着肉香。
太守丁恒看着来往官员、绅老、亲戚、邻居愈来愈多,连忙召着人说着:“你布置的怎么样?”
“郡王和忠勤伯都在,有着甲兵我倒不担忧刺客,但只要稍有骚乱,就坏了大家的场面。”
丁恒是郡内的名捕,这时一躬身:“这事我们计议过了,每个乡亲都盘查过,没有登记临时来的人一概不许靠近。”
“还穿着便服混在人群里,别看这场面热闹,其实都盯着。”
丁恒脸上露出一丝微笑,点点首说:“你办的不错,筵席一散,没有大事,我算你一功。”
话还没有落,远处乐声已响。
“真人迎亲来了。”噼噼啪啪爆竹声连绵,到了门前,女郎看着裴子云,说:“裴掌门,苏儿就交给你了。”
说着,将叶苏儿的手递过去,裴子云接过叶苏儿的手,叶苏儿的手青葱白嫩一样,丁恒看了不禁一笑,这就和常礼不合了。
接着迈火盆、跨马鞍、趋步登堂入室,司礼请裴钱氏上座。
“拜天地!”
“拜高堂!”
“夫妻对拜!”裴子云和叶苏儿对拜,才拜下,叶苏儿眼泪就噼啪落下,到此礼成,已经是夫妻了。
京城
突有人纵马奔驰,高呼:“让开,让开。”
这人快马加鞭,路上行人一看见就立刻让开,一个外地人见着,低声问:“这横冲直撞?朝廷也不管?”
有人应着:“这是紧急军情,不避让的话,撞死白死!”
长公主府
鸟语花香,更有着不少花草繁茂,带着勃勃生机,小郡主出来,这些日子,似乎身体和心情还不错,很惬意的闻着草木清香,淡淡晚霞隐入天色,现在天色渐沉,百鸟归林,现在是夏天,自要穿着夏装,裙裾纱袖都很薄。
小郡主笑着对丫鬟说着,手里还举了一本书:“酒不空又出了新书了,说的是狐仙,我得给娘看看,再编成戏来唱。”
“这样的话,又多了一曲剧,娘也会开心不小。”
说着,转过了走廊,折过一带假山池塘,就抵达一处,只是远远就看见一个道官匆忙进去,并且有人说话。
小郡主下意识停住脚步,对着丫鬟禁声,她靠了上去。
这时一个有品级的女官,陪在长公主左右,道官匆匆上前,取一折子禀告:“长公主,您派去寻裴子云的温夫人,已经回话,说裴子云已经拒绝,并且迅速结了婚,她也去了当场见证了,在场还有承顺郡王、忠勤伯、太守县令等观礼,事情已经无法挽回。”
“哦?将折子取上来。”
长公主立刻说着,嬷嬷上前接过了折子递了上去,长公主翻开折子看着,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是叹了一声。
倒是一侧的女官听了这话,怒气冲冲,说着:“可恶,这个裴子云不过是道人,这样不识抬举。”
因为明媒正娶,又有这样多重量级的人观礼,这事就根本没有回旋余地了。
长公主一时没有说话,继续读下去,读到“贫贱之交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这句,不由顿了顿。
良久,又长长叹了一声:“我虽很生气,可这话我听了也觉得敬重,只是裴子云的心太忍了。”
“我家郡主的心,我知道,你们也知道,裴子云难道不知道?”
“不过皇兄这样做法,也难怪,而我也糊涂,报着一些希望,只是没想到裴子云拒绝的这样干脆利落,不留丝毫情面。”
“唉”说着,长长叹了口气,听着长公主的话,女官在侧低着头,至于丫鬟和老嬷嬷更不敢说话。
“长公主殿下,这些都是裴子云的错,您怎能在怪在自己的身上,只能说他不懂惜福。”良久,女官才说着。
长公主起身,眉却紧锁,丫鬟和嬷嬷连忙跟上,行至窗口,轻轻将着窗推开,远处可以看见燕子在天空飞翔,一朵朵的白云,随风不断变着形状。
“其实这结果我也不意外,裴子云英雄豪杰,我素知晓,哪可能受这气,只可怜我家千叶,以她的身份,是不可能再嫁给了裴子云了。”
女官原本还想说着裴子云的不是,这时听着长公主的话,低声劝着:“长公主,小郡主还小,情思未定,也许过一阵,就可忘了。”
“而且,长公主,朝廷已派出了钦差了。”
站在走廊上的小郡主,已开了天门,六识远比常人敏锐,这时都字字清晰的听着,脸色已经煞白似雪。
长公主伸手揉了揉太阳**,终露出了一点怨愤:“朝廷钦差已出发,怕已在半路,裴子云,你又怎么应付?”
“你拒绝也就罢了,还立刻娶嫁,难道我家千叶,就这样看不上?”长公主说完,一时间有些憔悴,脸色微微有些暗淡。
小郡主听着,悄悄退了出去,离开了几步,才觉得一阵疼,原来是唇咬破了,血咸咸的流进了嘴里,只觉得人都轻飘飘,几乎是踩在了云中。
“不能昏倒,不能昏倒。”
“有着这事,娘已不喜裴哥哥,我要是再昏倒了,娘非得迁怒不可。”持着这念,小郡主脸色煞白,摇摇摆摆回到了自己房中,还对丫鬟说着:“我有些累了,想睡会,你别打搅我。”
才说完这句,眼前一黑,已经跌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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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牛村·裴府
裴子云才是睁开眼,叶苏儿发出一些细声,身上透着潮红,转身醒来,伸手把裴子云抱着,小脸在胸膛轻轻蹭着:“裴哥哥,我终于成为你的妻子。”
听到叶苏儿的话,裴子云把叶苏儿的脸捧着,在眉心亲了一口:“我也是。”
门外就有丫鬟敲门:“少爷,少夫人,老夫人已在等了。”
听到这话,叶苏儿小脸一红,裴子云靠近的叶苏儿耳畔,小声说着:“起来了,还得献茶。”
叶苏儿小声:“嗯”
两人一齐起床,穿好衣服到了大厅,只见裴钱氏端坐堂上,看上去心情很是不错,早有了丫鬟准备了茶,叶苏儿上前接过,跪上敬茶。
裴钱氏将茶接过,抿了一口,看着面前温婉的叶苏儿,点了点头,示意礼毕,对裴子云说:“你和苏儿结为连理,我们去祠堂将消息告与你父。”
裴子云听着,应着:“是,母亲,这是正理。”
“来人,准备祭品,香烛纸钱。”裴子云吩咐,立刻有人应命,只稍一会,一家三口抵达祠堂。
这祠堂外刷白墙,门前立着两个小石狮子,耸立在门前,颇有威严,以前用这个或有点勉强,现在却绰绰有余。
“老夫人您来了。”
就有裴家族人上前问候,年纪五十左右,很是清癯,这族祠建立了,还有五十亩田,自然要安排族人安守,这是三伯。
裴子云也不以为意,三人而入,现在族祠建立也有二年以上了,才入内,只一眼看去,就见着一股白气中带着一点淡红,心知这就是祠堂之气。
这理所当然,裴族不说流金岛,就是附近也有一千亩,族人数十,当有此气,不过牌位不多,中间只有一个,且标明是文林郎裴元审,正是裴子云之父。
裴钱氏取香烛、纸钱、酒,先将着酒斟好摆在面前,开始烧纸,只见烟雾缭绕,裴钱氏在说着:“夫君,你去了这些年,裴儿长大了,现在也成亲了,裴儿有出息,现在这生活,也是以前没有想到,你在九泉下也应该安息了。”
说着,哭了起来,裴子云、裴钱氏、叶苏儿给神位磕头上香,退后几步,再躬身,算是礼成。
裴子云想了想,说着:“我再给族学拨一百两银子。”
三伯连忙道谢,裴子云含笑点了点头出去,就见着天色有点灰沉沉,似云似雾遮起来,才想说话,突见一个骑兵骑着马匆匆向祠堂而来,到了祠堂外,在马上一跃而下,向着裴子云行礼,递着一份文件说:“真人,钦差和总督快到了。”
“来的真快。”裴子云取这文件看了看,笑了一声说,吩咐说:“你们分一半人,护送老夫人和夫人回山门。”
“是,真人。”亲兵队长立刻应着,裴子云叹了口气,转身上马,对着叶苏儿和裴钱氏:“母亲,苏儿,等我回来。”
“吾儿,你尽管去就是。”裴钱氏看着裴子云说着,叶苏儿脸上带着一些不舍和期盼:“相公,你尽管去,早点回来。”
裴子云转身奔去,亲兵都跟了上去,一路奔到村道,抵达河案,眼前一亮——只见船已经准备完了,一个眼尖见裴子云过来,高叫一声:“老爷来了!”
众人忙迎接,裴子云听着自己一结婚,就由公子变成老爷,不由暗笑,摆了摆手:“前阵叫你们准备,你们完成了没有?”
一个中年人是船长,连忙说着:“都准备完了,老爷待遇丰厚,在流金岛给我们分了田,还给我们赏银,我们都是感激不尽,哪敢不尽心?”
裴子云哈哈大笑,说:“准备就好,立刻启程,沿水路抵达出海口,再到州城码头上去。”
“是!”船长大声应着,一会就船启程,山和水不断向后,裴子云回头看向卧牛村,带着不舍,只是重重叹了口气。
一路无话,连着十日水程,就绕了个大圈抵达州城码头,说起来还是比陆行轻松些,抵达码头,见着虽战事才平了一月,可闻风来的海贸已通,一船船密密麻麻而来,远处有不少人头蜂拥,更大批士兵,裴子云领亲兵下船,就有人迎接上来说着:“真人来的正巧,我们已接到钦差关防,说今日就抵达。”
“那的确巧了。”裴子云见大批官员已等候,一会就见着有人报告:“郡王来了!”
裴子云说着:“我们也去迎迎。”
说罢便上前,眼见承顺郡王和忠勤伯下了车,一群亲兵簇拥近前,忠勤伯顿时笑着说:“真人原来已经来了,今日钦差到达,想必真人封赏也到了。”
“裴真人,你总算来了,我可有些担心,要是错过了钦差,就有点失礼了。”承顺郡王更是眼睛一亮,只是话还没有说完,前方就传来声音:“钦差来了。”
随这声音,顿时打断了承顺郡王的话,所有人都不再说话,按照班序排列,都向海上看去,只见海面碧空不染,万顷波涛拍岸,一群群海鸥翔起翔落,隐隐已经看见了钦差船。
钦差舰离岸愈来愈近,忠勤伯吩咐,鼓乐声大起,待得钦差舰靠岸、下锚、搭板桥,钦差和一个中年人上岸,更是三声大炮,撼得堤岸簌簌抖动,连着承顺郡王在内,一齐拜下。
这时乐声顿止,整个岸上只闻清晰的声音:“臣等谨率应州官员恭请圣安!”
“圣躬安!”太监正容说着,踱到了香案前:“接旨吧!”
中年人看着上去温润儒雅,只眼神中带着一些锐利,也转身跪下,众人拜倒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太监朗声读着:“朕自御极以来,缔造太平,恩泽百姓,以为天下臣工,自必感激,不意有贼谋反,祸乱应州……”
“幸承顺郡王率兵平乱,栖宁真人、忠勤伯辅助,得以平乱,今罪应罚,而有功岂吝赏赐?”
说到这里,太监咽了口水,继续读下去。
中年人李谨担任应州总督,紧接是中下级将官的升赏,都一体颁布,只是承顺郡王、裴子云、忠勤伯只点了点,封赏却是没有立刻发下,说:“承顺郡王、栖宁真人、忠勤伯、陈永、蒙尧等人,立刻进京细报,朝推论功,原天子剑和令牌交割,钦此!
说完,太监笑着:“王爷,真人,伯爷,还有陈将军,皇上有诏,宣几位速速进京。”
“臣,遵旨!”几人都深深叩下首去。
一应下,裴子云只觉得身上一松,一种虽不是非常亲近,但始终跟随的巨大力量,突然之间远去,以裴子云的心性,都觉得若有所失。
“哎,皇帝能给,自然能夺。”
裴子云这样想着,而别人自然都有心思,在圣旨里排位,裴子云仅次郡王,忠勤伯在其后,陈永再次,这刚得了总督之位的李谨深深看了一眼裴子云。
裴子云有感,看着过去,目光一对,李谨却转首。
太监笑着:“王爷,伯爷,真人,诸位将军,钦差船已有宴,还请上去用着,陛下召唤的急,奴婢也不敢怠慢,只能做此安排了。”
听着这话,承顺郡王点了点头说:“可,真人,伯爷,诸位将军,请,我们在船上用饭就是。”
承顺郡王年纪虽小,颇有风范,裴子云毫不在意说:“自是,王爷请。”
几人随着太监而去,点名的大将都跟上,钦差船很大,沿着清洗的纤尘皆无的甲板入得船厅,见已摆了宴,侍女恭候,不远处舞台已搭建。
“奏乐”
“伴舞”
“开船”
及到宴上,太监就吩咐,舞女上前舞动,侍女服侍用酒,钦差船也立刻启程,船微微一震,大帆扬起。
“这样匆忙,是何原因?”裴子云入座,只见空间内镶板铺地,隔扇、雕柱都雕着故事,有人斟酒,却无心打量,只是寻思:“对了,现在是七月,前世十一月皇帝驾崩,现在身体怕要不行了,难怪这样急。”
这太监看起来很会作人,轮番劝酒,几次下来,大家都有些醺醺,一时间都是放松了下来。
“主上尚在忧虑,非我辈臣子欢喜之时啊!”太监敛了笑容,将着折子递上给承顺郡王说:“这是最近的情报,王爷。”
承顺郡王眉一皱,折子打开看起来,只看了一眼,就默不作事,转手给着裴子云:“真人。”
裴子云取折子仔细看着,脸色沉重,原来璐王大军突进,一个总兵出击,结果一击而败,总兵本人战死,长廪郡陷落了。”
“谢成东和璐王还真是有些本事,又有旗号,一战而胜,果是前世的皇帝,真是有点气数呐。”
裴子云心中暗想,继续看下去:“俘虏四千,璐王以太子**囚父,尽改编入伍,直扑京城,清君侧,救陛下。”
见着众人看着自己,裴子云也不说话,保持着沉重表情,将情报递给忠勤伯:“伯爷,你看看。”
忠勤伯接过凝神看了起来,承顺郡王却带着一些期盼,看着裴子云说:“真人看了这情报,有何意见?”
“战场瞬间万变,不到临阵,哪能断言。”裴子云看不出神色,举杯饮下,伸筷吃菜。
宴虽在船上做着,可味道不差,而承顺郡王满怀希望,看着裴子云不做评论,不由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