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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

    此时黄昏,街衢上熙熙攘攘人流穿行,沿途店铺酒楼都有了灯光,显得斑斓明亮,两侧摆满了小担,馄饨、水饺、油饼、包子到处都是。

    而百花楼矗立在这处街北,朱楹青阶临着街面,挂着灯,楼下大厅散坐着有三四十个客人,三三两两凑在一处,喝得满脸红光。

    任炜却穿着便衣在三楼窗口看着,似乎心事重重,而身侧一个书生穿着白袍,浆洗得干净,看上去三十岁左右。

    任炜转身:“周志缘,我吩咐的事,你都清楚了?”

    周志缘说:“任先生,您既出了一百两银子,我肯定得把你的事办的漂亮。”

    “好,我就看你怎么样安排了。”任炜一笑,周志缘也不多话,只把手一揖,就向下而去,也并不到大厅,只是在二楼口等着。

    有人拾级登楼上来,见都是雅座,地板锃净,角落设着一个卷案,笔墨纸砚一应俱全,并且已经有人了,十几个人,三五成群,吟诗作词,讨论着八股时艺,而周志缘迎了出来:“李兄,你可来了,请。”

    李书生是中年人,点首:“我来的迟了,恕罪恕罪。”

    话还没有说完,就听着里面一人说着:“你们听说了?璐王向京城打过来了,又落了一城。”

    听见声音,周志远脸上一凝,叹了一声:“李兄,天下才承平几年,又是纷乱,还请小宴会说话。”

    “请”

    这是读书人的相聚小宴,不大,不过都是圈子里有名读书人,在士林有着不小的影响。

    李书生才到了楼上,就有人喊:“李生来了。”

    “见过陈兄。”

    周志缘入座,看着周围,见自己邀的人都来了,就说:“诸位仁兄都到了,我们开宴吧。”

    “好极、好极。”一人用扇子轻轻敲着桌子。

    周志缘就喊:“伙计,上菜,再来一坛玉坛露。”

    玉坛露是京城的好酒,听着这话,伙计连忙应着,只是片刻,都将酒菜一一摆了上去。

    读书人用酒,自然也得搞点文青,上的是流觞令,这是一种酒令,有酒筹四十八支,有“红筹”、“绿筹”之别。

    红筹的顶端刻成凸形,涂以红色;绿筹的顶端刻为凹形,涂以绿色,红筹上刻写酌某人酒,即给席间哪一位斟酒,并相应地配合一句古诗,绿筹则刻写如何饮酒以及再行何令等。

    “我来我来!”一人赶着上去,抽出签来,念:“左座代饮,哈哈,沈兄,你就在我上家,快饮一杯!”

    大家顿时起哄,接着听倒酒声,这人咕嘟饮了,呵着酒气去抽,念着:“酌首座一杯,快,首席的周兄,你来掣一签。”

    周志缘只得在装有绿筹的筹筒中掣一绿筹,看了,笑着:“行竹节通关三次,不通者自饮一杯过令。”

    倒酒声、啜吸声、笑声不绝于耳,不一时便酒酣耳热,见着喝了差不多了,周志缘扫了一眼,突叹着:“诸位兄台,最近天下纷乱,圣上患病,太子监国,先有应州之乱,又有璐王造反,我们身读书之人,怎能袖手旁观,虽身处民间,但更应当为朝廷出力,为百姓着想,此时正是我们献言献策的时候。”

    读书人小宴,说的评的自然是天下大事,这本是应有之题,听着这话,在场的人都纷纷应着:“周兄说的极是,我们身为读书之人,怎能袖手旁观。”

    说到应州平乱,又有人说:“裴子云虽有薄功,可他是道人,要是正式封赏,位列诸侯,就是道人乱政。”

    “对,没错,道人又不是朝廷官员,怎能干政?”

    书生都纷纷呼应,脸上愤怒,虽此人也曾是举人,但去当了道人,就背叛了士林,实是可恶。

    平时隐隐有些嫉妒的人更是大义凛然:“曾朝的道人长真子、元环子,难道没有功劳,却酿造了大祸端,导致内乱,还使曾景帝暴死。”

    “可见此种道人,就算有小功,也必酿成大祸。”

    周志缘看去,只见说话的人是与自己的齐名的举人,朱自由,性情略偏激,这时大声的说着,激起了场内的响应。

    “我等束发受教即读圣贤之书,怪力乱神子所不语,大道所在,岂容外道猖獗?各位,现在璐王之乱,万万不能让裴子云主掌军事,难道我们堂堂大徐,找不到一个可用良臣?非要让一个道人凌驾官员之上?这是朝廷的耻辱,我准备上谏朝廷,将祸乱朝政的道人明正典刑。”

    有点老成的人听到这里,笑着:“朱兄,道人现在还未作下大恶,又听闻得太子欣赏,要办到怕是不容易。”

    “就是因太子欣赏,所以才要铲除这祸端,要是太子登基,这种妖道岂不是成了气候?”朱自由似是对裴子云极是憎恶,振臂呼着。

    “难,难,璐王领兵直扑京城,裴子云在应州平乱打了胜仗,不说赏功,就是为了有备无患,免的无人可用,朝廷都得保用,明正典刑在此时不太可能。”又一个书生起身说着:“我觉得,还是先打落了此妖道的威风,再图谋一举歼灭,事情要一步步来。”

    “这说的是,说的极是。”

    又有人说:“忠勤伯是读书人出身,熟读兵书,本朝龙兴时(开国)就已受皇上誓识,献上不少计策,多经战事,屡有功绩,我看这次应州大胜,是裴子云夺了忠勤伯的功劳。”

    “裴子云不过应州一个解元,又从未征战,还不满二十,如何能统战全局还能获胜?”这人扫了一圈众人,提出了自己疑惑,顿了顿,才说:“我曾经听闻,裴子云曾为太子府客卿,想必太子监国,得了情分,一时蒙蔽了太子,夺了忠勤伯的功劳。”

    “极是,我等要给忠勤伯一个公正。”有人额上青筋都凸起,振臂呼着,似与裴子云不共戴天。

    场内气氛似乎达到了**,周志缘虽是起头人,但听着这些书生的话,就有着抽身想走的冲动。

    “文人相轻,一止如此,不就是嫉妒裴子云的才能?”周志缘虽这样想,却还是凛然说着:“诸位说的是,我承师教,道门不过是小信小惠,却不是修治天下生民生业的大道,所以圣人弃置不论。”

    “要是给道人窃居朝堂,就算有一时之功,也必酿百世之祸,这事非是一人之得失,而是我们读书人的道统之兴衰。”

    “我看忠勤伯能平应州,必也能平北乱,我等应该支持忠勤伯,万不可再给道人沐冠而侯。”

    “是啊,绝对不能让道人乱了朝纲!”这些书生喝了酒,听着这话,觉得字字说到心里去了,顿时都大声嚷嚷着。

    有一人就说:“我有族兄朱成,现在在御史台任职,可以上书!”

    “我父有门生李志,现在在礼部任职,可以上书!”

    “对,我还认识不少学子,我们可以联名上书。”书生满是欢喜,串联起来,一人高喊:“我们众正盈朝,必能拨乱反正——来,干杯!”

    大家一起举杯,干了,待得大醉,众人都渐渐离去,只见李书生和周志缘在最后,李书生似笑非笑说着:“周兄最近神色不一样,看来是有了机遇。”

    “李兄还真是聪慧,不过这次你却是想差了。”周志缘摆了摆手:“李兄,我送你一程?”

    “免了,我自己回去!”

    周志缘送去了众人,半晌回来,任炜从隔壁包厢转身而出:“李生是何人?”

    周志缘取桌上醒酒茶,饮下一口:“是李斯文,老举人了,在京居了五年了,在京城都有着名声,不过为人谨慎,虽猜得出来是我们故意放话,可会不敢轻举妄动。”

    “对了,你看我这差事办的怎么样?”周志缘好奇的问着:“为什么裴解元要采取这自污之策?”

    任炜听了不由一笑,说着:“你办的自是不错,这给你。”

    说着递上一张百两的银票,见周志缘接了,任炜才怅怅一叹说着:“为什么,其实你也看见了。”

    “裴解元十七岁中举,天下读书人已是羡慕嫉妒恨,又得诗名传颂天下,虽明里不得不服,可多少人暗里咬牙呢?”

    “更率军平乱,作出好大事业,年仅二十。”

    “就算你周志缘,你暗里难道不恨?”

    周志缘一怔,突拊掌笑着:“任兄真是有趣,说到我心里去了,我七岁读书,十五岁中秀才,二十一岁中举,到现在三十了,还是无缘进士,在京里蹉跎,平时只吃青菜豆腐,想到有人不满二十,就青云直上,我就恨的翻来覆去在床上睡不着。”

    说罢二人大笑,任炜才正容说着:“封赏是朝廷大典,但人心舆论也得考虑,你看刚才一点就炸,实是人言可畏,我家公子也是不得不自污。”

    周志缘笑着:“这也是人之常情,历朝历代都有的事,所以我拿着这银子也不手软,要的别的事,我还真不敢插手。”

    说完,周志缘拍拍任炜的肩,没再说话,一径踱了出去,看着此人的身影,任炜不由怔怔,这策顺水推舟,只用了一点点力量,立刻士林官僚自动上船,不动声色把大局布成,整个天下为之改变,而忠勤伯任凭多少气数,怕离死不远了。

    要不说破,谁能知道裴子云此举是想杀忠勤伯,就算有人如周志缘一样看破一二,也只觉得是自污保身罢了。

    叹着:“此等权术,神乎其神,几近与道。”

    

    长公主府

    院子里挂着鸟笼,鸟笼中一只鹦鹉不断跳动,长公主手捏着鸟食,逗着鹦鹉:“好吃不好吃?”

    “好吃,好吃,太好吃了。”鹦鹉欢快说着,长公主听着一笑,虽笑着,脸上却带着忧烦之色,转脸叫一个嬷嬷:“小郡主进膳情况怎么样?”

    嬷嬷见长公主脸色阴沉,小心低声:“小郡主最近进膳不香,一顿不过一两饭,还多的是素,荤腥不太肯用,人越发瘦了。”

    长公主问:“以前呢?”

    “以前还好些,也请了太医过来,太医说没有大病,就是心情郁积。”嬷嬷还没有说完,见着一个女官匆忙上来,长公主摆手止住,说:“我知道了。”

    这时女官行礼:“长公主殿下,朝廷有人弹劾裴真人,保举忠勤伯。”

    听到这话,长公主心不在焉,说:“是什么人上了折子?”

    女官上前将一份抄录的折子递上:“是李志、朱成、陈之潢、说道人不可封,更不可为帅。”

    “还推举忠勤伯为帅。”

    “咦!”长公主有了点兴趣,接过折子看着,看了附录,又问:“为什么士林有这舆论,你查清楚了?”

    “查清了,是朝廷讨论封赏应州有功之臣,这是公开的事,给下面官员和读书人听见了,都觉得道人干政乃有背朝廷祖宗之法,更有多次不好的史例,所以自发形成。”

    听到这里,长公主微微皱眉:“是么?”

    突如其来的舆论,按照附录说,是读书人和官员讨厌道人,礼部议功也不能保密,有这情况也正常,只是她总觉有点不对:“似乎给我一种熟悉感觉。”

    “好吃,好吃。”鹦鹉却砸吧着嘴叫着。

    长公主回转过来,问着:“钦差船到了哪里了?”

    “还在半路,到京还得十几日。”

    长公主听着思量,说:“抵达了立刻通知我。”

    “是!”

    转眼十数日,阳光灿烂,晒着甲板滚烫,两岸青山绿水划过,只是山渐渐矮小了,沿岸出现大片田地,船上承顺郡王、忠勤伯以及数位大将神色轻松,在楼船上闲聊。

    “咦,今日裴真人还没出来?”承顺郡王问,陈永倒茶奉上,笑着:“王爷,想必裴真人正在早课。”

    船舱光线很暗,有蜡烛,但是没有点,裴子云端坐榻上,只有一丝阳光在百叶窗中照进来,带着海水的味道。

    “系统!”

    眼前出现一梅,并迅速放大,变成一个半透明资料框,带着淡淡的光感在视野中漂浮,数据在眼前出现。

    “阴神:第八重(1%)”

    “阴神——凝形、通神、夜游、除籍、长生,到了第五重小说带来的声望就越来越少了。”

    “到了第**重,感觉连平乱的声望都有点不足。”

    “晋升第八重前还多余了88%,但平乱传播天下,差不多一个月,才堪堪满晋升第九重。”

    透明虚影梅花在裴子云眉心一动不动,伸手一点升级。

    “轰!”梅花瞬间放大,笼罩全身,垂下了灵气,身心间,一种圆满浮现,随着灵气不断的落下,这样感觉越来越强,产生着蜕变,一丝丝光渐渐渗出,甚至渐渐凝聚。

    “咦!”裴子云一惊,只见自己身上,笼罩着一个光圈,光圈还不算很清晰,似有似无,但的确有。

    “到了长平渡了,离京城只有二十里了。”有人大喊,裴子云一惊,睁开眼睛,起身感受下:“成了。”

    “的确是阴神第九重,阴神接近圆满,我感受到,许多道法都进一步加强了。”

    “阴神:第九重(1%)”

    “剑法:宗师(完成度3%)”

    “道法原理:精通(8%)”

    “道术:七十九种,精通(3%)”

    “斗转星移:第三层(2%)”

    “云体风身:第三层(2%)”

    裴子云仔细看着,见着都有所进步,但都提升很慢,不由暗叹:“只有道法原理和道术一下涨了不少。”

    “特别是道术,由四十三种一下变成了七十九种。”

    “这是得了妖族的一些记忆的结果。”

    “妖族,为什么我前世没有听说?”裴子云暗暗想着,心灵蒙上了一些阴影,就在这时,船一震,靠岸了。

    顷刻间有一个太监上前,这人五十岁左右,不苟言笑,见着钦差,承顺郡王,忠勤伯,裴子云等人下船,迎了上来:“王爷,伯爷,真人,诸位将军,皇上宣召立刻召见你们,你们快快准备觐见。”

    太监额上带着一些汗水,脸也晒的微红,看上去就知道等候已久。

    忠勤伯这时却露出了笑意,承顺郡王对面前公公说:“带路。”

    “马车都已备好,王爷请。”公公说着,领着众人上前,不远处,数辆马车早已准备,裴子云跟上脚步,心中暗想:“这样快?”

    承顺郡王一辆,裴子云、忠勤伯一辆,三位大将一辆,裴子云上去,掀开窗帘看去。

    远处任炜站在路侧,打了个手势,表示一切顺利,舆论已扩散了出去,见安排妥当了,裴子云不由微微一笑,这时忠勤伯问:“真人笑什么?”

    裴子云将窗帘合上,说:“我只是见着京城百姓夹道欢迎,安居乐业,所以由衷一笑。”

    裴子云说话风轻云淡,忠勤伯听着,点了点首:“真人,还真是悲天悯人。”

    话说完,一阵沉默,两人都没有说话,一路无话,抵达了皇城。

    太监出去领着人进了皇城,沿途一片正殿,甬道出入,每隔五步就是一个带刀侍卫,钉子一样站立岗位。

    裴子云才入内,心里就是一凛:“松云门的福地感应完全隔绝,倒仙道龙脉灵气还在。”

    待到大内的大门入内,更连仙道龙脉灵气都感应不到,这法禁森严至此。

    其实到了大内,反侍卫少了许多,由太监接引,一路踅过,花篱树木遮天蔽日,静得鸦雀无声,转到了一处,见着一处寝宫。

    西厢煎药烟雾袅袅,飘着浓烈药香,裴子云不由眉一皱,更见几个太医小声商议着脉案写着药方。

    廊下站着十几个太监,人影幢幢,相互不交一语,入内就瞧见御座屏风前有着茶几小椅,太子就在外面处理公事。

    两人相看了一眼,没有说话,满殿中但闻呼吸脚步,以及衣裳窸窣声,话语咳痰一概不闻。

    裴子云暗叹:“皇帝也有这一天。”

    心中才想罢,引着继续入内,屏风前就有人低声叮嘱:“不许大声喧哗。”

    当下入内,就见着一榻,数人都是行礼,皇帝说着:“诸位平身。”

    承顺郡王在最前,听着父皇免礼,上前就要禀告战事,皇帝轻轻靠在榻上,见着承顺郡王要说话,摇了摇了手,承顺郡王顿时停住了脚步。

    “咳咳”皇帝又咳嗽了一声,知道自己精力有限,直接看向裴子云:“裴卿,当初太子推荐你时,朕还怀疑,果是不负朕望,居功甚大,令人欣喜。”

    裴子云听着皇帝夸奖,躬身:“济北侯不识天威,不知天数,自当落败受死,这是皇上福德,微臣不过借了天威罢了。”

    太子在侧,听这话,脸上轻松些,暗想:“这话说的不错,现在父皇只能听着这些话了。”

    皇帝似笑非笑,问着:“裴卿,璐王打出清君侧口号叛乱,你又如何看?”

    听着这话,裴子云心中一沉,皇帝这样单刀直入,想必是精力真的不行了,不过早有预案,裴子云略一沉吟就说着:“陛下,璐王只是受人迷惑,这人就是祈玄门的人,祈玄门多有野心,沿州都设有暗谍死士,微臣亦遭到其多次迫害,实是道门和朝廷的第一大毒瘤。”

    “陛下,我来前就写一份折子,记录祈玄门安插在诸州的暗谍死士。”说着,把折子献上,见着太子上前接过递上,说着:“朝廷围剿不利,实是有这些人暗中响应,臣愿为朝廷清剿之。”

    皇帝接过了折子,只略一扫,裴子云垂手而立,这综合了前世情报和一些编造的东西,但是谅皇帝也看不出。

    忠勤伯心里陡起惊觉,不由暗暗握拳,裴子云要是什么都不干,就是心怀怨望,对抗朝廷,但愿为朝廷清剿,态度就很正了,可恶,为什么抓不到破绽,这样的贼子,怎么不去死?

    承顺郡王这时偷偷看着,见着皇帝脸色阴沉,看了几眼,将折子放在一侧,说:“朕知道了。”

    皇帝摆了摆手:“今日朕乏了,事情改日再议,你们都下去吧。”

    “万岁!”众人只得跪安,在太监的引路出宫。

    “咦,下雨了?”出了皇宫,裴子云才觉得全身一松,婉拒承顺郡王相送,守在宫外任炜这时赶牛车上前。

    车夫一声吆喝,车子动了,阵雨中行人躲避,只听牛蹄踏在泥水中,雨打的油布时紧时慢,出了半条街,任炜问:“公子,怎么样?”

    见在路上无人,裴子云笑着:“这事十之六七了。”

    “其实就算我愿意,皇帝也未必愿意让我领兵,平定应州之乱不过几万人,平定璐王怕不是几万的事,是几十万,不可让我担任主帅。”

    “多半是副将。”

    “可我为什么担任副将?”裴子云目光扫了一下街上的雨点,神色淡淡:“一受忠勤伯节制,他想杀我,随时就有借口。”

    “现在,忠勤伯担任主帅几乎成了定局了。”

    而这就是死期到了,裴子云心中暗暗想着,浮出一丝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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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噼啪下雨,打在街道一片,阵雨打下,街巷几乎没有行人,一辆牛车停在一处官檐下,一位略施粉黛的妇人坐在车厢中,神色带着愁思,正是长公主。

    一个兼担任车夫的侍卫时不时向看去,这时看着远处说:“裴真人车架来了。”

    长公主说:“你去将裴真人请过来。”

    “是!”侍卫听着,就往裴子云牛车而去。

    “公子,这雨倒来的突然。”车厢外,任炜披着蓑衣赶着车,雨打在石板上,清脆响亮,

    “你倒是有准备。”裴子云看了看任炜,说着。

    “这倒不是我有准备,而是牛车不管什么天气,都带着蓑衣,特别是这夏天,阵雨谁也不知道什么时来。”

    任炜正说着,突一人拦路,吓的连忙喊停,幸牛温顺,车一顿停住了,就是喝问到:“你是谁?为何突然拦路。”

    这拦住路的武士就说:“任先生,可是裴真人的车架?长公主有请!”

    雨下的很大,但能听清楚是长公主的人,车内裴子云睁开了眼,见着任炜把车帘掀开,问:“公子,是长公主……”

    “好,我知道了,赶车过去吧。”裴子云说,车抵达了官檐,才下车,就见着牛车附近的几个侍卫,看见的是长公主。

    长公主神色憔悴,眼神中担忧,似乎还有愤怒,以及深深的失望,看着裴子云上了车,就吩咐:“回府!”

    牛车启动,车厢内熏香点着不断升起,两人没有说话,长公主看着窗,雨打在青石地板上,水花溅起,噼啪连声,似乎是乐曲。

    良久,长公主才回过首,眼角似乎有泪水,说:“千叶病了。”

    听着这话,裴子云心一沉,似乎隐隐有些疼,迟疑了片刻,低声问:“什么病,请大夫了没有?”

    听着裴子云的话,长公主转过来脑袋,狠狠瞪了一眼:“你看了就知道了,何必问,难道千叶病了,你连看都不想看一眼?”

    裴子云没有说话,只是叹了一声,外面的雨更大的打了下来,抵达了长公主府,立刻有人撑着伞迎接,到了台阶上,更有着走廊移步,在府内连一点雨都可以不沾。

    一路直达了小楼,几个丫鬟迎接,没出声就是福礼,长公主这时转身,对着裴子云说:“你进去吧,千叶在里面。”

    这样的说着,眼就红了。

    裴子云不知为何有点紧张,迟疑了下,长公主顿时火冒三丈:“千叶成了这样,你就不愿看她了?那当初你为什么要招惹她?”

    只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身侧的嬷嬷丫鬟一个个都默不做声。

    裴子云没有说话,进入小楼,走廊又有丫鬟站着,眼红红,见着裴子云一福:“真人,小郡主在休息,你跟我来。”

    只是进去一看,裴子云心一沉,病榻上小郡主盖被,脸颊都凹了下去,头发枯黄,整个人瘦的和干柴一样,只依稀还能见当初的可爱。

    似乎元宵夜,她还活泼乱跳在自己身侧,说:“裴哥哥,我名字叫祈千叶,裴哥哥以后别叫我小郡主,叫我千叶就可以了。”

    “裴哥哥,你陪我看灯会,我真的太开心了。”

    “真希望时光永远在这里。”

    想着这些,裴子云的眼也微红,房里有着药味,轻轻伸手摸在小郡主脸颊上,正在昏昏沉沉小郡主似乎有着感觉,低声:“裴哥哥”

    只声音很小,要倾着耳朵才能听清楚,裴子云靠近着回应:“我知道了,我来了。”

    “裴哥哥,我真的喜欢你,你为什么不要我。”梦里喃喃,裴子云心一痛,呆了片刻,重重一叹,没有留下,退了出去。

    才抵达外面走廊,丫鬟哽咽:“大夫说小郡主是心病,身体没有多少病,就是不思饮食,有时弹琴,有时对着画呆笑,渐渐越来越瘦了,呜呜。”

    丫鬟说着,就低声哭了起来,这时长公主上来,眼睛红肿着,只是直直看着裴子云,许久一挥手,说:“退下。”

    丫鬟嬷嬷都无声退了下去,长公主看了看房间内昏睡的小郡主,就向更远处的走廊而去。

    裴子云跟上去,走廊两侧是小花园,雨落在檐上,又随着打在青石板上,长公主没有回首,抵达一处,怔怔看着一处水池,突然之间说着:“你听说过我和梅驸马的事么?”

    听着这话,裴子云稍有点诧异,点了点首:“听过一点。”

    祁梅是书香门第,有田二百亩,是前朝举人,精通经史,天性恭谨,有谋略,善弓马,当时郡县就有很多人尊重。

    天下革鼎,后来加入了皇帝阵营,多次赈灾、镇守、治理,号令很严明,并且得了长公主的倾心,夫妻和谐。

    只是好景不长,开国未久,就死的不明不白,是溺死在河中。

    皇帝追封新丰伯。

    似想起了这些,长公主眼红着,伸手接着雨,都近四十了,手青葱一样挺直,雨打在掌上溅开水花,一朵接着一朵,转瞬即逝。

    “附马无子,只有一女,千叶是我掌上明珠。”

    “你才华更在附马之上,当年你考解元的卷子,我也吩咐取来看了,的确是字字珠玑,连皇兄也说过,此是进士翰林之卷。”

    “你不羡富贵,为父修道,我虽觉得可惜,也觉得这是你的孝道。”

    “你诗文名起,遍传天下,一时风流,难有人及,以后名垂文林不远,我还为你高兴。”

    “至于你平寇策,开海关,领军平乱,转眼就平,就如忠勤伯所说——我跟随皇上南征北讨,见人多矣,而观此人收拾贼济一役,完满无缺,使宿将换其位,能如此人完满乎?”

    “人有如此才,实是惊才绝艳,其实你推辞了婚事,我也没有多少生气,贫贱之交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你有此才情节操,我能说什么呢?”

    “只有更敬重了。”

    长公主怅怅的说着,目光却结了冰一样凝视着雨景,良久,一字一顿:“只是我没有想到小郡主情深至此,日渐憔悴,我虽平素欣赏你,朝廷也依你甚多,但小郡主是我心上的肉,要是她有事,我就不是长公主,只是一个失去了唯一寄托的母亲了,你说我怎么办?”

    长公主说着,看向裴子云,眼神带着恨意。

    裴子云回避了这眼光,看着雨打池上莲叶,站定了,转过身:“唉,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自古情深不寿,我何德何能,受小郡主如此情深相许呢?”

    “作为母亲,你怪我,我实无话可说,是我辜负了小郡主。”裴子云苦笑一声,虽侃侃而言,想起了她可怜的样子,心里也不由潮涌澎湃,动了情,说到这里,嗓音也带着硬咽。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自古情深不寿。”

    “你真正好文才,可我不想听这些,我只想知道你如何对待千叶,你休了妻,娶千叶,我就为你请封真君,连着朝野汹涌压力,我都为你担了。”

    “要是你不肯,你或觉得你无可代替——要这想,你就错了。”长公主说话声很低,幽幽传来,显清晰又阴森,连裴子云都打了个寒颤。

    沉默良久,裴子云镇静下来,阴沉沉盯着雨,说:“我已娶妻,不可能休之,不过公主有二千石(亩)禄田,而郡主才八百亩禄田,我流金岛有田五千亩。”

    这话突然而来,转的很生硬,长公主一怔,才想明白,瞬间大怒:“大胆,你要千叶当妾?”

    “人家说你胆大包天,我还不信,现在我信了。”这事关系皇家体面,绝无可能,长公主是真正激怒了,说话间已带着杀气。

    裴子云心有定见,却也不惧,只是淡淡说着:“郡主自不可能,可祁千叶却可以,且不是妾,我本道人,不需多尊规矩,左右平妻,我妻对我情深意重,我没有想到千叶也会这样痴情,我不能辜负,唯有这样了。”

    “长公主殿下,规矩是死,人是活,小郡主对我深情至此,我也是不得已才出这个主意。”

    “你是,要小郡主诈死嫁你?”长公主是聪明人,立刻想明白了,气的全身都颤抖,她平生没有看见这样无耻的人,正要暴怒,就听着裴子云冷冰冰问着:“长公主,您读过列仙传?比如说最近沈子渊?为什么祈玄门参与皇子谋反,朝廷却不吭声?”

    长公主一惊,见着裴子云叹着:“当然,朝廷也不是怕了,就算是洞天,朝廷旨意也可攻破,只是地仙有肉体,镇压一地,他不奉诏且没有被杀死,旨意难入,更难剥夺。”

    见着长公主脸色铁青,裴子云不由转过首看着远处烟雨朦胧,天空中一只鸟飞过,捕杀着飞虫,又向着巢穴而去。

    裴子云顿了顿:“且在祈玄山一带,地仙威力大增,要是打游击战,就算有上千官兵也难对抗,列仙传里,更不泛冒死一击刺王杀驾,难道朝廷不想剿灭超脱世外道门,不是不愿,实是代价太大。”

    “在歼灭了璐王前,不能撕破脸罢了。”裴子云说到这里,一倾身,低沉沙哑:“璐王有此人相助,如虎添翼,而我是站在大徐阵营的道人中,最接近地仙者。”

    说着,不等长公主回话,裴子云躬身:“臣告退。”

    府中小径铺着青石板,裴子云踏步而上,徐徐远去,只见身上并无蓑衣,可三尺之内,雨点落下,宛遇到透明屏障,尽斜着落下,一点都不湿。

    见着此景,长公主脸色一变。

    咚!咚!咚!

    一声声鼓声响起,沉闷而富有穿透力,响彻全场,穿透着人心,预示着一场的杀戮即将开始,战场上大军前行,遮天蔽日旌旗林立,显的密密麻麻。

    而天空阴暗,乌云遮住天空,将大片阴影投下,两个军阵越来越近。

    “踏、踏、踏、踏”

    披甲士兵的脚步狠狠踏在了地上,溅起灰尘,更带起了杀气。

    一百步!

    九十步!

    七十步!

    随着双方逼近,两方渐渐都可以看到对面的人狰狞的面孔,凶狠或恐惧,坚毅或疯狂,身上披着的甲,手里握着矛,这是战场,勇敢者和怯懦者的墓地,没有谁可以逃。

    十步!

    “杀!”没有更多的话语,两道钢铁洪流绞肉机一样撞击在一起,士兵挥舞着刀或矛,捅了上去。

    没有人可以退,身后的人拥挤上前,前面的人才倒下,后面的人又顶了上去,血溅了一脸,刀,矛,尸体在地面堆积。

    喊杀声、惨叫声,更多是兵刃割破喉咙,刺破肉体的声音,就指甲从黑板上划过一样,一点点将着人的性命一口吞下,吐出来时,变成了一坨碎肉。

    战场就是绞肉机,将生命都绞杀了进去。

    璐王站在高处,看着杀戮,眼神没有波动。

    甲兵涌上前去,悍不畏死,只是才是开战,就冲击进去,戳插锨刺,不断有人倒下,不断有人填上,交错中拼的是意志和力量,直到眼前的敌人死光。

    不过才一开战,先锋已压了面前朝廷军一头,随着时间的扩展,优势在一点点增加,看着这战,璐王的脸上不由露出得意的笑容。

    才过一会,优势更大,璐王耳侧似乎听一个人在说:“现在可以冲杀了,你是天命之人,必胜。”

    璐王不由低声喃喃:“我为何有这想法?”

    只是没有迟疑,对身侧的偏将说:“准备骑兵冲杀。”

    “是”偏将立刻命令,摇旗,并且鼓声一变,在璐王两侧的骑兵,原本在等候,随着鼓声,只见这些骑兵刹那间奔出。

    “驾、驾、驾”数百骑兵飞出,钢铁洪流一样绕过主阵,准备直捣侧翼,随着璐王骑兵冲了出来,朝廷军旗号也响起,同样有骑兵飞奔。

    “杀!”

    没有话语,只一个对面,双方杀在了一起,两道奔流对撞,一照面交错切割砍杀,顷刻数十人变成一堆没有生命的血肉。

    突然之间,一个黑骑领着队伍扑出,刮过一阵飓风,每进一步都有一片敌兵扫灭,短时内劈杀十数人,骑兵一时精神大振,以他为中心聚拢紧随,形成了一个尖锥型长阵,刺穿本来胶着的战阵。

    璐王看的清楚,这将并不是死硬的对抗,在微妙的距离内,还是不断的调整,引兵左冲右突,锋锐所攻都是敌阵薄弱之处。

    敌骑本来进退有序的小阵纷纷溃开,虽并非没有代价,每一阵冲破的同时,尖锥阵都会跌下一些人,但又被更多人补进。

    只是片刻,朝廷军溃乱扩散开去,虽是骑兵,但已本能闪避,得了这个慌乱,这将更是高声呐喊,撞进敌阵,硬生生把朝廷军队型撕开,一下撞成两段。

    “杀!”朝廷军骑兵之将,也是当机立断的人,率亲兵直扑,就要阻挡上去,这黑甲毫不迟疑,几息间撞进去,刀光所至,溅起破碎的肢体,亲兵顿时撕开,接着两将交错。

    朝廷之将瞬间受伤,一声惨叫,这黑甲没有停手,反身一刀。

    “噗”一颗人头飞出去,鲜血喷出,无首尸体在马上坠落,摔在地上,这黑甲高呼:“杀将者,营正李恒远。”

    “杀将者,营正李恒远。”周围骑兵高喊,朝廷骑兵大乱,只见李恒远狞笑,率骑又冲杀了上去,所到之处,雪融化一样,迅速溃败。

    高台上,璐王听着这话,笑着:“能阵斩大将,真猛将也,不过我记得李恒远是队正。”

    廖公公赔笑说着:“王爷,您忘记了?李恒远上一次破城,立下大功,现在已是营正了。”

    听着廖公公的话,璐王点了点首,露出了一丝喜色:“原来是这样,此人勇猛,可再升二级。”

    “是!”立刻有书记官记下。

    谢成东看着朝廷骑兵这样快就溃败,脸上也不由带上笑意:“这是王爷洪福,自大战来,屡次都有勇士效用,朝廷骑兵溃败,我军就可直插侧翼,使其全军崩溃,此战必胜。”

    虽这样说,谢成东心里却一凛。

    这已不是第一次了,自对阵来,已有七八个这样的人脱颖而出,战场出勇士本是理所当然,但是这样快这样密集,实是可怖,难道,这就是天数?

    “哈哈”璐王听谢成东的夸赞,也笑了起来,心中无不得意,廖公公也是满心欢喜:“王爷真是洪福齐天。”

    话音还未说完,只见骑兵杀透了敌阵,马蹄声滚滚而至,瞬间攻到侧翼,几息间撞进敌阵,骑兵对步兵,自是所向披靡,只见嘶杀哀号声一片,抵抗割开,敌阵一时急转直下。

    “杀!”感受到了动摇和混乱,骑兵沿着切口撕裂,瞬间朝廷第六营混乱,李恒远并不满足,继续驱赶敌人的步兵。

    “斩杀第六营营正。”片刻,又有高喊声出,朝廷军也有人呼喊:“不好了,不好了,溃兵反冲中军了!”

    “敌人乱了。”璐王坐在高处,看着朝廷军乱了,令着最后一支亲骑:“你们杀上去!”

    “是!”随着命令,只见跟随在侧的亲骑五百冲出,高喊:“太子**囚父,我等是奉天靖难,投降免死!”

    任何有不服的人,立刻扑了上去,长刀所下,惨叫声不断响起,血肉横飞!

    “不服者杀!”

    “跪地投降者免死!”

    这时敌步兵崩溃,被这骑兵一冲,顿时就有人抛了兵器跪地投降,亲骑自是训练有素,一见有人降了,就对着不降杀过去,终于朝廷军再也坚持不住,出现成批的人跪倒在地大声喊着:“我等投降!”

    “我等投降!”渐渐降者越来越多,丢掉了手里的兵刃,眼见这样就是滚雪球了,后面主将亲军中,有一将上前跪下:“高大人,此战失利,还是暂避其锋,再求卷土重来!”

    “这……”高允嘉似是有些迟疑,他看了看战场,见着前阵已破,不可挽回,但是本阵还可徐徐后退,保留些实力,只是天色昏暗,冷风掠过,吹得附近旗帜叮噹作响,他突一笑,缓缓说着:“其实这仗很出乎我的预料。”

    “兵法彼此都没有太大错误,可璐王军勇猛士气在我军之上,这就很奇了,我方才正统啊!”

    “这些璐军凭什么士气勇猛如此鼎盛?”

    “难道天命真的在璐?”

    最后一句是心想,高允嘉还在疑惑,前面全线奔溃,士兵嚎叫哭喊着脱离战场,或者就地跪降,这将焦急,跪前几步:“高大人,现在不是检讨这个的时候,退到郡城再分辨不迟啊!”

    高允嘉点首:“你说的是!”

    只是话才落,刀光一闪,一颗头颅飞出,带起一蓬血雨,这人头落地,滚了几滚,露出疑惑和不甘的神色,似不明白为什么主将杀了自己,却听着高允嘉说着:“我军已经尽力,向璐王投诚。”

    “逆贼!”这头颅目眦欲裂,只是眼前一黑,再也不知道了。

    “高允嘉降了?”高台上,听闻这消息传来,璐王又惊又喜,此战虽胜,可敌本阵未溃,还可退走,怎么就降了?

    正疑惑着,廖公公就说着:“高允嘉本是都江侯方克钦的部将,都江侯方克钦上次被削了兵权,连爵位都降至伯,或有这样的原因?”

    “可刚才与我军对战,并没有放水。”璐王还是有些疑惑。

    “王爷,我军要是不能打败他,他自然不会降我,打败了,证明王爷的实力,他就可能投效,博个封妻荫子的世袭爵位。”

    “再说,此将也属清洗的一部分,虽一时轮不到他,可都江侯方克钦已垮台,他自然不远了,再打了败仗,回去怕立刻就是下狱,他有这心思也在情理之中。”谢成东笑着。

    璐王点首,还想说话,就见几骑奔至,是高允嘉只率几个亲兵过来求降,顿时再无疑惑,迎接上去,见着高允嘉翻身下马,丢了配剑,就要请罪,连忙扶住:“将军跟随父皇龙兴,是本朝宿将,现在父皇被囚,将军能弃暗投明,迷途知返,真是天下之幸,万民之幸呐。”

    璐王看上去一心为公,一个不知情的人必感动万分,只是高允嘉心里暗想:“扯谈,昨天我还接到皇帝的旨意。”

    只是这话不能说,当下磕首赞叹,大喊:“末将不知真情,为囚父逆贼效命,实是有罪,微臣现在终见到了王爷,得了真主,必定为王爷献上犬马之劳。”

    这赤裸的话,使得璐王大笑,他要的就是将军这样直白投靠:“有将军在,孤又有几分胜算。”

    就在这时,一骑奔至,大叫:“韩将军已平定秦州,派兵二万支援王爷,不日就能赶至。”

    璐王一听,大笑:“真是天助我也。”

    谢成东心一跳,虽说秦州的总督和重要官员,第一时间就被扣押,加上锁龙关一落,整个秦州就群龙无首,只能被占领,但韩宏武只率一万兵,不到二个月,就这样轻易连连胜利,占领全州,简直天助,一时间没有说话,只觉脸上一凉,一抬首,见乌云下了阵雨。

    战场上,有主将高允嘉降了,杀声渐停,只是一眼看去,血水还是流成了小溪,璐王立刻命令:“现在这些人都是我的部下,立刻收治伤员,让军医看护,并且煮上姜汤,给士卒驱寒!”

    “且调查阵亡人数!”

    “不过我军主力不能停,趁着郡城空虚,一举攻克。”

    “是!”

    谢成东默默听着,张开天眼远远向着璐王望去,才看着上去,心中一颤。

    只见璐王顶上已有淡青之气,头顶紫气垂落,这也就罢了,周围更是水波弥漫在侧。

    谢成东才看去,只觉得恶心欲吐,一股血腥味涌了上来,这是反噬了,不由低声:“难道瞎道人看的这样准,璐王真有天命?”

    顿时对与瞎道人闹翻有点悔意,心想:“不知道他现在在何处?”

    夜色垂暮,天空中一轮圆月升起,只见漫山遍野都是银装素裹,很是美丽,远处村落这时还有几户房间亮着灯,星星一样时不时眨巴着眼睛。

    “啊!”

    突然有着一声惨叫打破了这夜晚的宁静,只见原本还亮着灯的房间,似乎受到了惊吓,瞬间熄灭了。

    “汪汪汪”

    这一声惨叫的响起,连着狗在不断叫着,恐慌中还惊起了不少的鸟儿从栖息的树上飞起。

    一处洞**,山洞内阴暗潮湿,钟**岩悬挂倒挂其上,水珠从着洞顶沿着钟**岩不断滴落。

    瞎道人在翻滚着,痛苦**。

    “不”

    瞎道人痛苦挣扎,手不断在身上扣着抓着,显得异常痛苦,脖子上青筋凸现,眼睛也睁的大大,看上去异常恐怖。

    瞎道人身上一点点黑色气息在涌动,一个面孔似乎在其中狞笑。

    “我不可能和你融为一体。”瞎道人痛苦的说着,这时狠狠抓着自己的手,似乎这只手完全不受控制一样。

    瞎道人说完,突脸色一变,整个面孔露出了讥笑的神色:“你和你师父,你师父的师父,你们不是一直都依靠船锚,从中吸取力量?现在力量来了,你只需要放弃你的意识,你将获得无比的力量。”

    “如果失去了意识,还是我吗?”瞎道人的挣扎着,只是这个声音,却“嗤”的一声:“我是本源,你现在意识只是后天虚假识神罢了,放弃意识,融入本源,你也将伟大。”

    “与我合成一体,你就可以成就地仙,不,以后还能成真仙,甚至是这个世界的主宰,你抵抗什么?”

    “而且,你也抵抗不了,我成千上万的化身都在一起努力。”

    “看啊,你看中的璐王处,我们将使士兵变成勇士,而使勇士变成掌权者,这就是我们的棋子。”

    “有着他们,你抵抗不了,还不如投降。”这声音就是魔鬼的低吟,一点点将人引诱地狱。

    “咚咚”

    瞎道人的身体随着心脏剧烈跳动,一时间涨的通红,黑气一点点吞噬着瞎道人的意识和灵魂,随着黑气涌上去,面孔的痛苦和挣扎消失,露出了微笑,随着这笑,瞎道人的身体停止了颤抖,平复了下来,灵魂只剩最后一点灵光,就在这时,三面巨人虚影出现,张开了大嘴,一口将这点灵光吞下。

    瞎道人一时间露出心满意足的微笑,姿势有点僵硬,身上黑气一点点一点点涌了上来,就和一只蚕虫在吐思结网一样,全身包上一个黑茧,里面传出心脏的跳动声,一记又一记,不断扩散出去。

    这声音人的耳朵听不见,向着远处扩散而去。

    璐王军营

    军营中人来来往往,到处是篝火点燃。

    “哈哈,吃肉,吃肉。”一堆甲兵这时在篝火前,大口吃肉,今天大胜,连着士兵都有肉食发下。

    军营一处帐篷,数个新提拔的营正正在喝酒。

    “校尉,你杀了朝廷的骑将,连升二级,真是让人羡慕。”一个营正举起酒杯,看着面前校尉说着。

    李恒远一笑,说:“这机会以后多的是。”

    见着诸人都停杯听着,他吐出一口酒气,说:“大家别急,你们想想,王爷才举义兵,开始时兵不过二万。”

    “现在单是这里就超过了四万五千。”

    “人多了,官也多了,有的是位置等着我们,而且打仗不是熬资历,谁能善战,谁能拿命去搏,谁就能升上去,兄弟我只是先行一步,以后帐多的是,大家机会也多的是。”

    这话平实恳切,说到大家心里去,在场的营正都年轻,个个二十五六,正是气盛时,一时间纷纷说着:“校尉说的是,来,干杯。”

    营正一时间都举杯,李恒远正要说话,突听到了某种声音,眼就红了,脑袋摇了一下,说:“什么声音。”

    说着,不知道为何浑身血沸腾起来。

    “吼”李恒远站起了身,呐喊着,拔剑舞了起来,只见剑舞虽粗拙,却似乎别有一番韵味。

    一个营正有点醉意,先一惊,紧接也随着嘶吼起来:“好剑法,难怪李校尉能杀骑将,不过校尉大人,你喝醉了啊。”

    众人都大笑,说着:“李校尉醉了。”

    不仅仅这样,军营中还有几十人都热血沸腾,呐喊起来,声音宛是狼叫,充满着欢呼雀跃。

    京城·裴府

    话说这院子不算很大,但贵在有历史,院中有一颗树,枝叶繁茂,遮得下面沉沉幽幽,夏天坐在这里,风徐徐吹过,半点暑意也不会有,就算有小雨,也和伞一样遮挡了。

    可所谓晴雨都适宜。

    此时两人在树荫下下棋,任炜正凝神想着,听裴子云说:“任炜,你这一步走差了。”

    “我看花了眼,下错了一格!”任炜笑着。

    “下棋无悔。”裴子云说着,就取一个白棋点上,顿时任炜这一片吃掉,一下去掉了五六子。

    见裴子云吃掉了棋,任炜也不生气,看了看天,见着雨丝弥漫,说:“这几日京城雨倒下的频繁,公子棋艺又是渐长了。”

    “茶开了,我去斟茶。”任炜说,把茶炉熄火,取茶壶倾入茶杯,茶叶在滋滋叫着,立刻就有着淡淡的茶香扑鼻。

    取茶,悠哉悠哉小口啜一口,一点苦味,转化成了清甜,余味悠长,裴子云叹了一声:“真是好茶,闻着都是享受。”

    此时有着太阳雨,太阳西斜照一片明媚,雨丝却还在下,这明暗都映在了棋盘上,任炜不禁喟然长叹,说:“兵战凶险,一着不慎,满盘都输,达平郡的高允嘉听说是也算猛将,经历开国,不知道能不能阻挡璐王。”

    “朝廷实力是璐王百倍,要是能挡住,璐王兵锋的锐气就尽了。”

    “其实胜负就在这一线之间。”

    裴子云持一子:“任炜,你下棋分神了,天下事重要,可棋盘之事也不能小觑,对战时想的太远,就可能错过眼前。”

    任炜这时持着棋子,随手而下,顿了顿说:“哎,公子,天下大事关系公子前途,我岂能不担忧,要抵抗不住,京城就震动了。”

    裴子云笑而不语,下着一子:“你又下错了,杀龙!”

    “啊!”任炜惊呼起来:“公子你这可就是乘人之危了啊。”

    向着棋盘看去,棋盘上黑白纵横,一片棋子都陷入了死地,任炜仔细看了,叹着:“十数棋前,公子已下了妙招,公子棋路,真是出人预料……”

    “哈哈,这局你不认真,我们继续开一盘。”裴子云笑着,取杯饮着:“茶凉了,不过这茶越凉越香,你试试看。”

    任炜喝了一口,果与方才不同,方才水烫,显的香醇,这会凉了,就余幽香,清冽沁人,任炜说着:“果是三代才学会穿衣吃饭,喝一口茶都有学问!”

    话还没有说完,一个道人进来,大声:“掌门,达平郡大败,高允嘉投靠了璐王,秦州也被璐王统一了。”

    “什么?”任炜大惊失色,正巧下着,手一颤,顿时附近一片棋乱成一片。

    “看来下不成棋了。”裴子云放下杯幽幽一叹:“朝廷争论,也差不多要结束了吧?”

    自己虽有道人,可得到消息应比朝廷晚些,皇帝终是开国皇帝,必有决断,正想着,门外就有叮当声。

    “长公主来了。”裴子云站起身看上去,见着有侍女给长公主撑伞,雨水打在了雨伞上,长公主神色凝重,走到裴子云的面前,盯着裴子云,一时沉默,良久,才问着:“你会善待她,爱护她?”

    “当然”这话有点没首没尾,但裴子云立刻明白了,点了点首,听着这话,长公主脸带冷色:“记住你今天的话。”

    说完,长公主一摆手,只见嬷嬷而出,一个太监下来,喝着:“有旨意。”

    任炜连忙回避,并且立刻请出了香案,裴子云深深拜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太监待得裴子云三跪九叩毕,打开圣旨,朗声读:“诏曰:栖宁真人勤劳王事,卓有战绩,深合朕心,与国有功,朕岂吝封赏,加裴子云真君,还领原号,钦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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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敕曰:祈圣门所行不法,着栖宁真君裴子云围剿,钦此!”公公又取出第二道旨意朗读,里面更是简单,只此一句。

    “谢恩!”裴子云起身,公公宣完旨已换了一副笑脸,并且给裴子云请安:“奴婢给真君道贺了!”

    “任先生,取十两黄金。”裴子云微笑:“给这位公公!”

    “是!”任炜说着,入内一会,取出了一个金元宝,公公领罢赏喜孜孜出府,裴子云回首检看,两份旨意不一样,第一个是诏,这道圣旨是青黄两色绢,右首绣有“奉天”二个字,盖有“皇帝之宝”,诏书其实不常用,“诏曰”是诏告天下,按照大徐制度,册封伯爵以上才用,裴子云封真君正好达到这级。

    附有真君衣冠一套,银铸印一颗,厚七分,横长各寸五分,灵芝如意纽,上有栖宁真君四字。

    这份旨意和银印都可收藏,裴子云对着一个道人说着:“这旨意和银印你送回门中收藏,我且用不着。”

    又对着任炜说着:“这敕书和关防,是办差的凭证,你且帮我收着。”

    “是!”

    第二等旨意其实是诰书,任免五品以上到一品,以及男子之爵,“制曰”是皇帝亲笔的旨意,规格差不多,盖的是“制诰之宝”

    而这卷是敕书,任免五品以下,盖“敕命之宝”,用的是红绢。

    所以说圣旨也分几等,敕旨也是圣旨,但调用的权力完全不一样,至于钦差关防,朝廷制度,正式官员用官印,均正方形印,用朱红印泥!

    钦差用关防,这其实是长方形的官印,分银铸和铜铸,银铸与总督相当,铜铸与正四品相当,只是钦差用紫红印泥钤盖,显示不同。

    这道敕书的意思,其实已经规范了权限,裴子云可调用郡一级,以及游击将军以下,来完成自己差事。

    而且这旨意和关防,完成后要缴旨,里面的规矩多的是。

    任炜应了,不急着,却满是欢喜对着裴子云认真行礼:“恭喜真君,恭喜主公!”

    真君相当伯爵大位,是道人有史的最高顶点,裴子云从此就可和公侯将相平起平坐。

    别的不说,在应州,裴子云品级和总督是一样,有罪,总督也难拿下,必须上禀朝廷,任炜称主公,显是正式以家臣自居了。

    “哈哈!”裴子云大笑,站起来,伸手扶了任炜:“任先生请起。”

    长公主冷眼看着这一切,裴子云把任炜扶起,略一点首,转身微微一笑:“长公主,我知道你的心事。”

    “小郡主其实是心事,现在为今之急,就是迅速稳定情绪,我想入府见下。”

    见裴子云这样说,长公主不由一怔,裴子云又笑着:“长公主可是顾忌任先生在场?任先生是我心腹,且我就只有几个家臣,以后千叶的事,任先生是避不过,总会知道,也无需避讳。”

    “呼”长公主听了,暗暗松了一口气,神色缓和些,说:“你还算有点良心,不过任先生就不必去了,你跟我一起去可。”

    长公主眼神扫了一眼任炜,率着人上了牛车,只见牛车内点着熏香,长公主才坐下,就说着:“你入府怎么安慰千叶?”

    “我与郡主,一起叩拜附马灵牌,如何?”

    这话一出口,长公主不由真正一惊,这礼仪其实就是灵前婚礼,不由心里混乱,一时渗出冷汗,良久,才喃喃说着:“你要立刻娶千叶?”

    “这是最好的解决方法。”车厢内很安静,裴子云淡淡的说着:“我身为真君,千叶身为小郡主,我又有了妻,其实你也清楚,彼此不可能光明正大婚嫁。”

    “而且我新封真君,多到府上必引人注意,所以就得想办法一次性解决掉千叶心事,让她安心养好身体。”

    “太医说千叶病在心,只要满足千叶心愿,心病自去,自会渐渐康复。”

    “至于具体的解决方法,纪朝宏兴皇帝喜欢上了亲姐姐宁平公主,就让她因病去世,改了名字收入后宫封妃,历朝还有收姑姑或侄女的事,也依靠这手法,这都是有先例的事。”

    听到这例子,长公主不由呸了一声。

    车上有茶,裴子云饮了一口,不急不慢细细道来:“郡主终不是公主,有很大区别,且郡主本是亲王之女所封,但小郡主不是,是属破例,严格说不是真正皇族。”

    “这操作起来,就相对更简单了。”

    “说不好听点,璐王大举进攻,区区一个郡主,还不是正牌郡主病去,朝野一点风雨都没有。”

    “故小郡主可以渐渐病危,小郡主只要病去,千叶就自由了,我就能真正娶千叶了。”

    长公主听到这里,一阵怔怔,良久垂下眼帘:“只能这样了。”

    只才说着,眼泪就落下,怎么都止不住,裴子云见着长公主落泪,心中一叹,不说小郡主是仙道龙脉的一叶,不谈这个,难道自己真能看小郡主去死?

    裴子云自问内心,做不到,长叹一声说:“长公主殿下,或我该改口叫你岳母大人?”

    见长公主没有抬首,裴子云又说:“我知道你因以后难以见千叶而难过,其实你不必这样伤感,小郡主病故了一年半载,我就可以引着千叶来见你,你就说她长的很相似小郡主,收她为女儿。”

    “这样绕了一圈,不还是你的女儿?还在膝下,平时尽可来往。”

    窗外雨哗哗的打在车顶上,长公主没有说话,只取了手帕轻轻擦了眼泪,神态平缓多了,只还带着些哽咽。

    裴子云深深的吐了一口气:“甚至说不好听点,小郡主病去,皇上总有封赠,这些虽悬空在冥土,但等她过几十年离世,还能享用,说来说去,唯一的损失,就是活着时不能公开用郡主名号罢了。”

    “可我流金岛五百户,垦地五千亩,还缺了她的富贵?”

    “可怜天下父母心,千叶幸福你都不愿么?”裴子云一点点掰开细说。

    “呼”长公主擦掉了眼泪,长长吐了一声,终转了颜色,笑着:“虽是掩耳盗铃,但的确也是办法。”

    抵达府中,早见两个嬷嬷迎上来,看见长公主和裴子云下车,只略一蹲福,回首引路,不过见着长公主出去时脸色冷淡,回来时又转了颜色,嬷嬷不由心中暗暗称奇。

    长公主吩咐一声:“你且暂坐,我和千叶细说,一会就来。”

    “长公主尽管去。”裴子云说着,他不再说话,先去喝茶,良久,一个嬷嬷过来一福,示意跟上,裴子云跟着趋过几道门,就见得一祠。

    引着入内,立刻觉得里面迥然不同,暗凉幽暗不说,更重要的是里面一种说不出但很鲜明的力量,宛是入得了水一样,怔了一下,裴子云才适应过来,见长公主已经在了。

    小郡主盛装,却罩着红布,一时间也不知道哪里弄来,裴子云就要上前行礼,长公主叹着:“起来吧,都这个时候,虚礼就算了,你们各到灵牌上上支香吧!”

    裴子云起身小心趋至小郡主身侧,见着祠内其实非常简单,正中有着供案,上有着丹青遗容,还有一个牌位。

    长公主站定,向牌位默默三鞠,拈过香方才移步,裴子云吸了口气,拉着小郡主的手上前,拈过香,就听着长公主说着:“一拜天地。”

    小郡主和裴子云拜下。

    “二拜高堂。”

    裴子云和小郡主向灵牌拜下,再向长公主拜下。

    “夫妻对拜。”

    裴子云和小郡主对拜,起身,就算礼成。

    长公主看着这一切,似悲似喜,叹着:“千叶才出生,我还记得,弹指一眼已十六年,真快啊,你可以取红盖了。”

    裴子云一躬身,就轻轻拿下小郡主的红盖,只见她瘦了许多,眼窝深陷,面色苍白,一副病恹恹的样子,即便涂了粉脂,也掩盖不了憔悴,眼红红着,眼泪不断的落下。

    “千叶,委屈你了。”裴子云握着她的手,为她擦去眼泪。

    小郡主摇首:“不,我这是开心。”

    小郡主扶着他的手,侧望一眼,回思一下这几年的相思之苦,只觉是一场梦。

    在元宵节的烟火中,一个面具,一首诗,这本是偶然遇到的缘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牵挂着,相思着,直到不能自拔。

    偶然收到他只言片语的书信,她就久久回味,一遍遍相看,闻到他的诗作她开心,听到他的功业她感受到的不仅仅是荣耀,更是后怕。

    听到他娶了妻,她就日渐憔悴,不能自己,这使得她终明白了一个事实:她不能没有他,这是命运的安排,她只能依从。

    现在能和他在一起,只是没有郡主的虚号,这又算得什么呢?

    长公主看着她眼巴巴的可怜神态,心里就是一酸,泪又垂下,说话已带了哽咽:“这里不能久留,出去吧!”

    “千叶,虽短暂一刻,但名分已定,为免物议,你先回去吧!”

    小郡主柔顺应着,恋恋不舍的看了裴子云一眼,先行出去,裴子云见长公主摆手示意出殿,趋步跟随。

    长公主踏着缓重的步出祠,郁重的心思放开些,脸上已带了微笑,召集了一队甲兵,都一身精悍之气,转脸说着:“你已经是真君,不能没有仪仗。”

    “而且我长公主府,说实际,护卫已超标了,只是没有人弹劾罢了,现在我给你一队,大家都有好处。”

    说着,喊着:“过来拜见!”

    甲兵二十人跪下行礼,裴子云知道这其实是小郡主的嫁妆,是保护小郡主不吃亏的人,也受之不疑,说着:“长公主,那我告退了。”

    “去罢!”长公主虽有话语,可的确不能久留,顿了顿说着。</div>

    

    裴子云出了公主府,二十个甲士跟随,风雨中,车夫迎上来扶着上车,笑着:“大人,虽是夏天,但这风这雨吹着也不是事,您请上车!”

    裴子云一笑,上车坐了,说:“且去道录司衙门!”

    “是!”车夫一声吆喝,车动了,虽是下雨,但是夏天,街巷行人还是很多,车速不快,只听牛蹄踏在泥水中声音,细雨时紧时慢,裴子云才认真感受下,转眼,只觉得阴神宛是承受了山,运转不灵,不由有些变色。

    “我封了真君,这真人真君,据说是上古协议,与我道业却无妨,还有裨益。”

    “本想就封了真君,位比伯爵或正三品,这敕旨的差事可以承担,现在看来,承担是可以承担,但还是负担很重。”

    “看来冲突还是无法克服。”

    “就看梅花的力量。”

    想着,重重吐了口气,喊着:“系统!”

    眼前出现一个小梅,并迅速放大,变成一个半透明资料框,带淡淡光感在视野中漂浮,数据在眼前出现。

    “任务:消灭济北侯,得封真君(完成)”

    裴子云端详着它,费了许多功夫,终于获封真君了,这个任务完成了,当下重重的一点。

    “轰”

    透明梅花有点慢的在裴子云眉心浮现,本缺了一瓣之处,徐徐长出一瓣,却是淡紫色,透明,稍瞬间,裴子云只觉得一阵轻松。

    “龙气压制减少了不少,但还没有消失。”

    “咦,花瓣齐全,梅花易升级,预测吉凶加强,还可屏蔽一定的感应,使对手失去心灵预警?”

    一股信息传来,裴子云皱眉,顿时心中计划推翻了,细细想了片刻,又查看着别的项目。

    “阴神:第九重(42.1%)”

    得封真君,四海之内受到尊重,一下涨了30%以上,离大圆满真的不远了。

    裴子云在套桌角落取出一个银瓶,倾一杯茶,又抖擞开一个油包,里面有着酱牛肉条,稳稳靠在垫子上,望着窗,喝了一口,就继续沉思。

    “王设天网,顿八纮以掩之,岂容野遗久在其外?”

    “这是这世界上古贤人说的话。”

    “大意就是,国家设法网于天下,不容任何人游离在外。”

    “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凿井而饮耕田而食,帝力于我何有哉,这相对国家法理来说,其实就是可诛之民。”

    “与没有造反之心,却有造反之力,有异曲同工之妙,属同一逻辑。”

    “道人哪怕真的清静无为,按照国家的逻辑,也犯了二条死罪。”

    “一条就是不受天网,二就是具备道力。”

    “而我哪怕建再多功绩,犯了根本性原则的错误,这次又擦边球推辞了小郡主的婚事,怕是种祸深深了。”

    “加栖宁真君之时,怕是杀心已萌。”

    “礼有经亦有权,现在是姑且要用我,所以才容了。”裴子云细细想着,怅怅一叹。

    清朝清兵攻陷北京,多尔衮考核群臣功绩,鳌拜以“忠勤戮力,晋一等子”,稍后,鳌拜随阿济格征湖北,破李自成军,结果军功不准议叙,罚银,几被革职。

    随豪格入四川,斩献忠于阵,再次被人告发论死,可见其所受打击之严酷、境遇之窘迫。

    明清鼎革之际,鳌拜可说是战功赫赫,号称“满洲第一勇士”,贡献卓著,也落得这下场,三次论死,多次革职。

    有功从来靠不住,裴子云对此没有任何幻想:“要不是系统要求,我对朝廷无所求。”

    “要不是谢成东和璐王搞在一起,我更不想参与这天家争龙的破事。”

    “不过太子还好,相对宽厚,而皇帝已寿命不长了,就这几个月的事。”

    “当然,依靠太子也靠不住,唯有掌握在自己手里的力量才可靠,不过,这又是可杀之罪了。”裴子云正想着,扑哧一笑,牛车一顿停住了,车夫在外面说话:“大人,衙门到了。”

    濛濛细雨中,裴子云下车,就见得了道录司衙门。

    中央道录司隶属鸿胪寺,这其实是个道观,只是立着衙门的狮子和照壁,有点不伦不类。

    随行二十甲兵跟随,门客见这阵仗,知道来头不小,早有一个疾趋而出,直到裴子云面前赔笑:“大人,敢问尊姓、台甫?”

    裴子云没有答话,一个护卫代答:“这是皇上亲封栖宁真君,奉旨行事。”

    门官看了看裴子云,叩首:“请大人暂候,我这就去禀报。”

    裴子云点点首,过了一会,就见上百人迎出,为首的一个人穿着六品服,疾趋而出迎接:“下官道录司提点冯敏拜见大人!”

    冯敏年四十左右,白晰面孔,看上去很是利落,裴子云说着:“我奉旨有事查问祈玄门,你给我把档案资料全部调来。”

    “是,下官立刻去办。”冯敏说着带路,一进山门,这道观占地十五亩,主要殿宇位中轴,山门内是仙官殿,实是道门仙将仙官之香火。

    其后是道君殿,还有藏经楼、望星楼、钟鼓楼等等,这里是培养道官的基地,这时不及细看,由走廊甬道向北见一处小院掩在茂林中,院里一色都是竹,极是清幽,请着入内了。

    才上了茶,就有人捧着档案过来了。

    “请大人过目。”提点冯敏说着,这些档案是秘密文件,故哪怕是裴子云查看,都得他在场。

    裴子云看了上去,心中一凛,只见密密麻麻的全部是道观资料。

    抽出其中一页,定神看时,见册子几行字写着:含山观,白龟县西十里,有泉,泉水清洌,观田三百十一亩。

    主持方康,习武道人七人,习法道人三人,香火道人十一人。

    附录还有密密麻麻的大事记。

    裴子云看的心一惊,寻思:“我的松云门,怕也调查的清清楚楚,国家果有排山倒海之力。”

    正想着,却露出一丝笑容,说:“冯大人果是用心,这些资料很是仔细。”

    “大人,我是朝廷的臣子,自当为朝廷效力。”冯敏说着,叹一声:“不过这些资料,其实只是表面。”

    “田产和人数可以查,更多内情却难了。”

    裴子云一笑,正经道观都有道法,虽不是滴水不漏,但也不是谁都可以调查,当然国家如果集中调查一个,肯定可以查清楚,可天下道观8000余座,就算是道录司也没有这样多人力物力。

    任何谈调查不谈人力物力都是外行。

    裴子云就继续看下去,一时房内寂无人声,只听远处有人在颂经,裴子云细细看到了一处,突眼皮一跳。

    继续看了下去,说着:“这些档案,可抄录?”

    “本是不可抄录和外带,可您奉旨行事,自然不一样,只是还需留个凭条。”冯敏躬身说着。

    “这容易!”裴子云微微一笑,转身走向书案,提笔在宣纸上写:着由道录司立即提调十个道官携祈玄门资料速赴钦差裴子云处听命,此令!

    写毕递给冯敏:“给你这个,放心了吧?”

    冯敏过一眼,迟疑:“调十个道官,这个……”

    裴子云立刻变了颜色,阴冷一笑:“你想抗命?”

    冯敏一凛,突清醒过来,眼前这人可是杀人无数,领兵征战都毫不手软的人,当下躬身说着:“是,下官这就调集。”

    “给你一刻时间抄录和调集。”裴子云这才缓了颜色,见着此人匆忙去了,又沉思了一会,在抽屉里寻出一份图志,展开来平铺在案上,细细寻着一处,良久,目光一凝:“就在这里了。”

    “祈玄门作老牌的道门,自是产业分布很广,上下有一百十一处道观,里面不泛高手。”

    “朝廷委我这差事,其实就有拿我当枪的意思,我要是大举抄家,打击面大,不但激起了不死不休的反噬,更引起所有道门的兔死狐悲,到时我就自绝于道门,不得不依靠朝廷,投靠朝廷。”

    “要是万一我有罪,杀我也不会激起道门的反感。”

    裴子云一转念,就洞察着朝廷的意图,冷冷一笑:“可我也需要朝廷的力量,来布局杀死谢成东——我的任务是杀谢成东而不是和当过河卒给朝廷火中取栗。”

    “要是没有原主一些记忆,我哪怕再多智慧,也难拨云见雾,可我知道谢成东父亲的化名。”

    “曹治龙、深泽观主持。”

    “我就袭击他,把谢成东引出来,正好一试我新得的异术。”裴子云知道大凡抵达阴神,就或多或少,有针对杀机,就会有心血来潮。

    抵达十重大圆满,更是敏锐,几乎能前知。

    这时只是一点,眉心突现出一朵梅花,略一转动,只见眼见一模糊,又转眼清晰起来。

    “成了,屏蔽了心灵预警。”裴子云眉心梅花才淡去,就听着脚步,十个道官捧着资料出来。

    裴子云再不迟疑,命着:“我给你们三个时辰的准备,在酉时(19点)前到我府邸集中,跟我立刻出京。”

    说完,裴子云转身就出门而去,惊的在场的道官目瞪口呆。

    有人不满:“只给三个时辰,这也太紧了吧?”

    冯敏也有些不快,却呵斥着:“说什么怪话,还不立刻去准备,真君原本主持大军,行的是军法,要是你们迟到,被砍了头,可别怪我不提醒——还不快去?”

    有这话,顿时十个道官一哄而散,各自准备。

    达平郡·太守府

    太守府甚是轩敞闳深,天很热,璐王却神采奕奕,晒得黝黑了点,顾盼间容光焕发,坐了。

    谢成东欠身要说话,璐王笑着:“你不必说,孤知道你要说什么,不就是劝我不要随意外出,要出行也得带上大批甲兵。”

    “可孤想夺取天下,还得把事落实,就算是我现在的位置,总也得看看城中的百姓情况,而不是仅仅听着汇报。”

    “要是孤带上大批甲兵,仪仗森严,还能看见什么真相?”

    “不过就算是私访,孤还是带上了不少侍卫,白龙不鱼服,这点孤还是明白。”璐王说着:“孤到城里看了看,还好,纵兵掠夺的事还不多见,市面上粮食还算充足,孤心里稍觉安稳——有这点就是民心。”

    谢成东听璐王说完,叹着:“虽说这样,但王爷是千乘之君,还得注意安全,下次要是微服巡查,请让臣跟随。”

    “好。”璐王听着一笑,又说:“孤刚才看的是民心,军心孤是素知,城中新降三千府兵,我也命人挑选出精壮重编,不日就可成军,这事我还是放心,下面就得看看士林官绅之心。”

    “这次达平郡能攻下,得益不少缙绅暗助,有的通风报信,有的更暗里内应,这些人既识大体,弃暗投明,出人出粮出力,孤岂吝啬前途——你们都安排好了?”

    谢成东说着:“本郡有七户缙绅可论功行赏,奉王爷的命,我已经让他们各派一个子弟,现在都在外面等着,就等着王爷接见。”

    璐王点首,凝神看着地理形势图,说:“秦州的情况,已经汇报上去,济北侯的方法其实不错,只要有三分之一的官吏跟着我们,就能运转。”

    “但管理不仅仅是运转,还得配合,这七户缙绅,孤决定千金买骨,不论才学愚智,见了面都授个官,当孤的书记官。”

    “再不懂事,缙绅子弟,识字总会吧?”

    “锻炼些就可外派,给个官职,让人知道跟随孤必有前途。”

    谢成东心悦诚服,一躬身:“是,臣这就吩咐他们进见。”

    衙门二堂进门向西是一排厢房,里坐满了人,都在喝茶说话,老少有二十个,坐在桌侧用茶品果点说闲话。

    一排上还有一些年轻人,一人让茶,笑:“刘兄……你家干了什么?”

    “嘿,府门外来了个挂单的道士,平时号称国手,我也爱下几手围棋,终也没成器,只是无聊去看看,谁想到老爷子暗里和他勾结上了,打通了璐王的线。”这刘尹潇洒的摇着一把素扇说:“你家呢?”

    “我家没有那样玄乎!”对面年轻人说,他有点胖,热得满身是汗:“我家就是商人,贩卖了一批粮食给璐王,就接上了线。”

    众人轮流闲聊着,一个人终忍不住,问着:“嘿,你们说我们能得什么官?我们家族和父亲出了不少力,冒了不少险,至少也能捞个官身吧?要是这样以后谁敢瞧不起我们。”

    “是啊,富贵险中求,饿死胆小,撑死胆大。”一人正说话,突脸色一变,带着痛苦,周围的人就说:“李成,你没事吧?”

    这人捧着肚子:“我突有些内急,我去去,立刻就来。”

    说着,在大家笑声中,奔了出去,才抵达了走廊,突露出了狰狞:“不想肉身中,还隐藏了残魂。”

    才说完,脸色又一变,挣扎起来,露出痛苦:“不,不,你不能这样。”

    只是话才出口,又变成冷笑:“瞎道人,我治了你的眼睛,恢复了年轻,你还想挣扎,我惑了李家,代替你亲近潜龙,对你大有好处。”

    反复挣扎了数次,痛苦消失,这人才起身回去。

    “李成,你么快?”这桌人一时间都看向了李成,李成正要解释,一个太监进来,看着众人说着:“几位,进来吧,璐王要召见你们。”

    七个年轻人顿时跟上,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沿着走廊行了一段,就看见一片茂林修竹,侍卫巡查,一个个腰悬佩刀,钉子一样站着,气氛森严。

    进入第一时间,这些人都是一噤,连脚步都放轻了,已感受到庄严和森肃,太监抵达门口,示意停止——这是反复交待过,所以立刻停了,心里都直跳,须臾见太监进入,又退出,朗声说:“进见!”

    这批人进去,还没有看见人,就跪倒高声呼喊:“参见璐王千岁。”

    璐王略一下抬首,扫视一眼这些人,呷一口茶,说:“起来,孤看了你们档案,不错,都读过书,有的还是秀才。”

    “国家取士,三年一次,学而优则仕,分童生、秀才、举人、进士,才能得个官身,你们由于家族有功,一步跨过了这步,孤已决定授你们从九品官身,跟随孤的身侧观政,这是难得的机缘,孤因此叮嘱你们几句。”

    下面的人都满是欢喜,却躬身听命,房间内静极了,连外面巡查声都听得见。

    “忠、勤、密!”璐王微笑,语气淡淡:“忠和勤不说了,你们应该懂,我们说个密。”

    “孤日理万机,经手的每一条都牵涉成千上万的命运,你们有着难得机会观政,就得懂得守密,要是守得住这三个字,荣华富贵封妻荫子都少不了,孤也愿意给你们。”

    “但是要是泄露,个人坐牢流放都是小事,抄家灭族才是常礼。”

    下面的年轻人哪想到听到这些话,个个吓的颤抖,其中李成时身子动了动,似是初见天颜,身颤股栗。

    谢成东见璐王一番训诫,本觉得还可,这时心里一动,不由皱起眉思量,转脸看了看这些人,又没有发觉什么,一时间就有些疑惑,只听着璐王说着:“孤要说的话就这些,你们下去吧。”

    听着璐王吩咐,这些人都暗松一口气,迅速退去,一时连喜悦都少了许多。

    秦平县·县衙

    “真君,前面就是秦平县衙了。”车一停,一个道官禀告,裴子云点首:“我去见见县令。”

    “是,真人。”

    裴子云车上下来,身后数个道官跟随,甲兵默不作声的跟上。

    “谁?”一个衙役看着问,面前这些人服饰从未见过,似官非官,似道非道:“你等是何人,来县衙有公干?”

    听着衙役的话,跟随的道官就是大怒,向前一步呵斥:“裴真君奉旨行事,是钦差大臣,还不速速去禀报。”

    “钦差?钦差大人?”听着道官训斥,衙役惊吓,巍巍颤颤,脚一软,就跪了下去:“容我入内禀告。”

    长公主派来的侍卫长,却说:“一个区区知县,好大架子,不必禀了,真君,我们直接进去就是。

    侍卫长脸上有一道刀痕,说着就领着入内,衙役嗫嚅了一下就往后退去,不敢有丝毫阻挡。

    “好”裴子云点首,自是不肯将时间浪费在衙役身上,一行人闯了进去。

    书房

    知县正批阅公文,突听着外面有嘈杂声音,惊起:“外面怎么了?这样吵闹成何体统?”

    “哐”房门打开,知县大怒:“是谁这样大胆……”

    才是说完,却发觉不对,侍卫长脸色冷峻,取公文上前砸在案桌上,县令身子一抖,取公文一看。

    才看完,想起昨天下达的行文,脸色顿时苍白,匆匆跪下:“卑职秦平县县令,拜见钦差!”

    “可知晓我为何来了?”裴子云问着,听着这话,县令叩首说着:“真君,我知晓了。”

    “那就立刻点起县兵。”裴子云说。

    “是,钦差大人。”县令应道,起身命着:“快,快去唤县尉过来。”

    “是,大人。”

    县尉早有准备,匆匆而来,见着裴子云行礼,脸色凝重:“参见钦差,县兵三百,已经点齐。”

    “立刻出发,目标白陵观。”裴子云令着。

    “是!”三百县兵顿时开出,佩刀装备停当,这时近着黄昏,吓的街人纷纷躲避,离着位置不远,转眼行至了白陵观。

    裴子云挥手,三百县兵顿时围上去,连着道官都看守各处,县尉行至裴子云小声问着:“真君,现在杀进去抓人?”

    “不急,再等等。”

    天渐渐夜了,道观还有香客,善男信女双手捧香,俱一脸虔敬,裴子云进去也不起眼,甬道直通正殿,轨制也并不大,殿前是一座鼎,鼎内香灰足有一半,里面还在焰腾烟绕,进香的犹把香往上垛。

    靠近台阶有着一张小桌,桌上摆着纸笔,摆着功德箱,裴子云看看就明白了,原来香火很好,故一般的人就在鼎内上香,捐了钱才去神前上香。

    裴子云向殿窥望,见香烟袅袅缠散,光线虽暗,可灵眼角度,帐幔内神像宝相庄严,隐带灵光。

    这时一个中年道人出来打招呼:“求药求治的明天再来。”

    香客渐渐散去,一人出来,裴子云就问:“这里灵验不?”

    这香客是个老者,眯着眼看看裴子云,见穿一身绸衣,缝工精细,看上去是个秀才相公,因说着:“灵验,灵!真灵!千万别轻慢!”

    “我家儿媳妇生了病,就请了符水和香灰回去,结果就治好了,我这就是来还愿。”

    “原来这样。”裴子云笑了,自一侧取了香,点燃,也上去一插,后退一步,却叹着:“虽有香火灵验,奈何没了气数。”

    说着,转身对着出来打招呼的中年道人一笑:“谢仪,你说是不是?贵公子以往,对我颇有照顾,我报答来了。”

    中年道人谢仪顿时色变,目光扫视下,就明白了,哼了一声,“裴子云?你居敢单身抵达我祈玄门的道观,你就不怕?”

    “单身?”裴子云一哂,淡淡说着:“就算是单身,我也不惧,我少年时,屡经战阵,哪次不是单身破敌?”

    “及其渐盛,掌握权柄,却哪有不周全的道理?”

    “不过你不必试探,这次我还真不是单身。”裴子云冷笑了一声,一拍手,顿时外面就是整齐脚步声,似乎有兵马围了上来。

    谢仪顿时色变,大惊:“我阴神第九重,本有心血来潮,为什么今日却不能感觉危险?”

    当下喊着:“有敌袭!”

    只听“锵”一声,周围几个道人已经拔剑。

    “轰”几乎同时,大门撞开,县兵持矛持刀,冲了进来。

    给裴子云介绍的香客老者,还不明究竟,大喊:“这位公子,这是道观,你在干什么?”

    “大胆,跪下,谁你胆子,冒犯钦差?”冲进来的县尉,见老者用手指着裴子云,怒喝到。

    “什么,钦差?”谢仪身子一震:“裴子云,你居敢冒天下之大不玮,带兵袭击道门。”

    “杀,这人是道门叛逆,朝廷鹰犬,与我们断无合解余地!”

    谢仪怒吼着,数个道人瞬间向裴子云扑去,谢仪对着一指:“祈玄降真——束缚!”

    “咦,同样束缚,却比我松云门多出不少精妙,威力似乎加强了些。”裴子云说着,却冷哼了一声呵斥:“奉旨讨逆,钦差法禁。”

    随着裴子云的话,只听一声龙吟,“轰”,整个道观笼罩着法禁,谢仪脸色一变,跌退几步,惊呼:“不,不可能。”

    “不可能,你是道人,怎能成钦差?”

    “我刚才说了我是钦差,你还当我是花架子?”裴子云一哂:“道法和龙气冲突,是古今常理,不过有经就有权,并非拘泥不化,我已是真君,这相当正四品的权限,我还承担的起。”

    面前道人就是退了几步,就是惊惧,失了道法,单纯武功怎么能敌官府?

    谢仪却高喊:“别怕,就算这样,他自己也施不出道法了。”

    “你说的不错,可我剑法已是天下第一,这就罢了,我还是钦差,现在不是我一人对付你们,是整个大徐啊。”裴子云笑了起来。

    “不要迷惑,他是要乱了你们心神,不要管,杀上去。”谢仪振臂呼着,道观的道人虽失去了道法,却是明白,自己门中支持璐王,与朝廷敌对,根本逃无可逃,听着这话,呐喊一声,扑了上来,向着裴子云杀去。

    “杀,不能让贼道伤了钦差。”其实这不过几句话的,县兵到底是凡人,到这时才基本到位,县令大喊,已冲上来的厢兵潮水一样扑上,保护钦差,杀光面前贼人。

    “杀”道观内面积其实不大,数个道人结成阵,十数厢兵才扑上,只见剑光闪动,顿时连连惨叫,道士剑法精妙,立刻数个厢兵横尸在地。

    “布阵、排矛、持盾!”县尉黑着脸,命着:“谁敢后退,格杀勿论。”

    这时开国未久,厢兵大半是退伍军人,这时结阵挺进,这些道人纵横来往,只是随厢兵结阵,渐渐一点点的向后退去。

    “分割。”县尉冷冷命着,一支厢兵听令,插入其中,道人眼见不妙,两个武艺高强的道人已杀入。

    剑光一闪,刷刷刷三剑,三个厢兵中剑跌了出去,一时间两方面鲜血飞溅,杀的极是惨烈。

    “上,杀光这些道人。”看着这些道人逞凶,县尉的眼睛都红红,恶狠狠高喊,这些兵都是县尉的兵,眼见被杀,一种威严被践踏的感觉油然而生,哪怕道观的道人其实也曾交好,可现在只有把这些人全部杀光的想法。

    裴子云冷眼看着,自己是钦差,厮杀不适合自己,只是几个呼吸,扑上去县兵又数个人跌到在地,这些道人剑法实在高超,不断把冲上前的厢兵杀退,身上溅着血,厢兵就是拿不下来,损失惨重,一时不敢再杀上去,开始后退,带着恐惧神色。

    县令看着,心中一惊,怒吼:“谁敢后退,军法处置,不但要杀你们,你们家人也要陪葬。”

    县尉眉一皱,只是县令是主官,命着:“你们看什么,结阵杀上去,长矛兵,剑短,一起上捅死他们。”

    还有人不听,就要退去,只见后面长矛兵在县尉令下,一声呐喊,挺矛直刺,顿时把逃者杀了。

    “谁敢退,格杀勿论。”县尉高喊。

    “杀!”厢兵再也不敢后退,只得继续杀上去,前面的厢兵用刀砍杀,后面长矛兵跟随,捅了上去。

    一个祈玄门道人连杀数人,一口气接不上,数矛就是刺入,眼见着这个道人身中数矛,惨叫一声毙命。

    “大权在握,难怪使英雄折腰,只要一令而出,立刻千百人前赴后继。”裴子云看着,心中暗叹:“这就是朝廷力量,别说十个,就是一百个换一个敌人也值了,毫不动容。”

    “任凭你勤修十几年,武功高强,但拼掉几十个县兵的性命,与朝廷来说,连一毛也算不上。”

    “就算是自己,要是没有道法,这样包围,也必须付出很高的代价才能脱身吧?”裴子云暗想:“和朝廷拼人命,其实已经输了。”

    “啊!”又一声惨叫,一个道人一剑刺入一个厢兵的身体内,几乎同时,三个矛兵根本不管,长矛深深捅入这道人的身子。

    这道人不敢相信的表情看着身上的几个矛杆,发出一声惨叫,只见矛一拔,鲜血飞溅,跌在地上全身抽搐死去。

    惨叫声不断响起,厮杀非常残酷,道人知道官府镇压毫不留情,无法幸免,都是死战。

    只是武艺出众,对上人命战法,又有什么用?

    厢兵技艺普通,在军法下前赴后继,谢仪越打越心寒,自己辛辛苦苦培养的道人,却和这些普通厢兵交换性命,哪怕杀一个道人要死十几个厢兵,可这又有什么用?

    “可恶,裴贼居安排了官府厢兵来围杀,不能这样了,我等武者道人,贵在机动袭杀,不是面对面和厢兵拼命!”这样想着,一剑将一个厢兵杀了,抹了一把血,转身就要走。

    “哈哈!”只才一转身,突觉传来了冷意,反手格开了一剑,惊怒:“你竟然偷袭……”

    裴子云丢掉鞘,笑着:“兵法本无所不用其极,我何愧之有?”

    “不过祈玄门真不愧是传承已久的道门,剑术真是绝妙,不说谢成东,就是你,剑术火候也有九成。”

    “不过差一分就是生死,看你能接我几剑。”话这样说,人突化成了光影,剑光一闪,已发动了袭击,而几乎同时,谢仪也同时出剑。

    “铮铮铮……”一阵剑鸣传出,刹那间,一切花招巧取皆无用武之地,每一剑皆是致命一击,就在这时,一道剑光突神乎其神切入,宛风微降临。

    “呃……”人影分出,谢仪闷叫,右腹衣带断开,鲜血飞溅,只是一摸,他就心中一沉,凉到了深处。

    这一剑,其实已击中了肾脏,一时不死,救的机会已不大,没有迟疑,疾向后退去,退到神像前。

    谢仪自知无幸,大声:“你永远不会知道祈玄门底涵,我等你!”

    “你的话太多了。”裴子云冷冷说着,人影捷逾电闪扑至,谢仪怒吼一声,全身法力突沸腾,背后神像顿时灵光大盛,临死一击,剑光带着可怖的力量,已突破了法禁。

    “杀!”裴子云毫不迟疑,剑光同样落下,两剑交击,人体倏都静止,一颗头颅飞了出去,鲜血飞溅。

    神像灵光一闪,一点明光在头颅上引出,迅速没入不见。

    “噗”

    外面,最后一个道人被数根长矛捅了上去,血喷涌而出,栽倒在地。

    “钦差大人,道观中十二个祈玄门道人,全部伏诛。”县尉扫了一眼,点了数目向着裴子云说着:“我方阵亡七十九人。”

    说到这个,县尉脸上肌肉都在抽搐,三百人,死了四分之一,说实际再打下去,厢兵都要崩溃了。

    地面之上,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弥漫着,道观里横尸遍地,裴子云看了一眼,说着:“大人不必担忧,朝廷必有丰厚抚恤。”

    “每个参与者赏十两,伤了按照轻重赏五到十两,残废者一概加赏五十两,阵亡者抚恤一百两。”

    “我这就发下钦差关防,残废可给予安置,阵亡可子孙袭职。”

    “县令,你立刻对这道观抄家,上封条,免得有祸端。”

    “至于这些香客关押下去,等事情结束再放回去,免得消息走漏了。”

    县令顿时醒悟过来,这世界的神灵可是有着祸福之力,看着神像:“快给我取封条来,上狗血,把这淫祠伪神像全砸了。”

    县令盖着大印的封条,早就准备了,对着神像一封,接着就是狗血喷上,最后就有衙役上去,用锤子锤在神像上。

    一些衙役上前,将尸体拖了出去。

    裴子云看着,问着:“可还有干净的静室?”

    “钦差大人,静室在这里。”一个搜查的捕头上前,裴子云带着道官和甲兵而去,这是原本道人静修之所,很是素净,检查了下,没有问题,吩咐:“你们守在外面。”

    道官点了点首:“是,明白。”

    门关了,静室内一片暗静,裴子云端坐到榻上,闭目调息,阴神试着一动,就觉重重的压力传了上去,竟不能出神。

    “这其实也是法禁的一种。”裴子云暗想,喝着:“开!”

    梅花一动,压力一松,阴神冲出,没入不见。

    冥土

    目之所及,一片灰黑,阴风阵阵,在黑暗中一点光落下,正是谢仪的阴神,身带灵光,却黑着脸,显得很愤怒。

    才落下,只觉得身一沉,似乎有禁制落下,压力变大起来。

    “可恶,有着肉身还不觉得,现在身死,阴神立刻受制。”谢仪脸带愤怒,又带着恐惧:“就这点钦差法禁,我借着道观受了几十年的灵光,竟还有作用。”

    “不杀此人,我心难安,修道数十载,肉身成圣希望断绝,怎能不恨。”谢仪仰天怒吼,话音才是落下,又有数点灵光在天空落下。

    这些正是祈玄门的道人,几人都开了天门,跟随在谢长老身侧,没想到就遭了无端杀戮。

    才落下,个个血污着身体,宛是恶鬼,跪在谢仪的面前高呼:“裴子云投了朝廷当了鹰犬,今日公然要与天下道门为敌,现在毁了我们肉身,断绝了我们的希望,谢长老,还请进言师门,为我们主持公道。”

    谢仪听着,脸色阴沉,冷声:“我们先离开,这里还有着钦差法禁的影响,我们法术都使不出来,要是还有袭杀,我们都不能抵御。”

    道人阴神脸色一变,肉身毁了也就罢了,阴神死了,就是真死了。

    一群人顿时向祈玄山方向行去,说:“要是我们没有法禁,区区几个官差又怎能杀得我等,可惜我们肉身已死,万劫阴灵难入圣,只能转修神道。”

    谢仪听着这话,只觉一声声都是刺在心里,其实对这些弟子来说,前途已经不多了,转修神道不过是提前点,而自己失了肉体,却是对谢家在祈玄门的势力是沉重打击,特别是在儿子谢成东辅助璐王的关键时。

    神色变了变,对着这些弟子冷冷说:“好了,我自有主张,我们先脱离法禁之地,向门内禀告,迟早要裴子云付出代价。”

    “是,长老。”这些人迅速飞掠,随着距离扩大,法禁却一点一点渐渐消失,直到完全脱离。

    “呼!”一旦脱离法禁,诸人的阴神就显出了白光,血污渐少,还有着丝丝红光罩在身上,清理着。

    “道观香火积蓄几十年,却能为我们调用了。”几个道人阴神都放松了些,吞吐着,这就是师门福利了。

    但在这时,突红光一暗,滋出暗红,不但不能吞吐,反弥漫出了恶臭,甚至滋滋作响,几个道人阴神都不由一声惨叫:“不好,这贼果是道门叛徒,已用县令大印封禁道观灵力,并且还污秽了神像。”

    “快切断与这处道观的灵力连接。”谢仪说着,阴沉着脸,张开了嘴,吐出了一张符箓,对着一点。

    太守府

    这时已经不一样,照壁和沿墙三步一哨五步一岗,都是侍卫,站在屋檐下目不斜视。

    “轰”大雨倾盆,一道闪电划过,将天空照明亮,璐王,谢成东、廖公公正在书房。

    “报,王爷,有最新朝廷情报传来。”一个道官禀告,听着这话,璐王眉一皱:“进来禀告。”

    “是!”

    门外侍卫将着道官放入,进来后,道官叩首,在怀中将着案卷情报递上,廖公公上前接过递给了璐王,璐王才打开,顿时眉皱了起来,起身踱了几步:“去召集将军和官员议事。”

    “是,王爷。”廖公公应着,看了一眼外面,大雨倾盆,风吹得哗哗响,没入了雨中。

    大厅

    只过了半个时辰,几个将军都是匆匆赶来,外面雨太大,头发衣服都带着水渍,地面上一片湿漉漉的脚印。

    外面乌云密布,大厅内也是有些暗淡,还时不时闪电,落下雷声,很快就有着人点上了十数盏灯,大厅明亮起来。

    “肃静。”

    廖公公喊着,随着洪亮声音,原本还有些嘈杂声音,顿时静了下来。

    璐王坐在主位,笑着:“现在下雨,累各位前来了,来人,给每人一碗姜糖汤驱驱寒。”

    立刻有人应了,璐王收敛了笑,面色转成凝重,将情报放在一侧:“廖公公,替孤读给诸位将军听听,也好让诸位将军为孤出出主意。”

    听着璐王的话,这些将军心中一惊:“难道朝廷大军压境了?”

    “奴婢遵命!”廖公公将案卷接过,取在手里昂声念了起来:“忠勤伯率兵七万已渡川河,周围四州受其节制,加起来掌控的兵马已有二十万。”

    “忠勤伯才渡过了川河,就已用督帅的名义发文,命沿战的郡县布下防线,加强防守,不许擅自出战。”

    “又拨二十万银子,充实郡县军饷和武器。”

    几个参将,游击将军听了这话,顿时一凛,纷纷议论起来:“忠勤伯不愧是跟随开国的人,此法看来是想要彻底堵死我们,守城不出战,我们打起来了,恐怕损失要严重许多,到时王爷清君侧大业,就有些妨碍。”

    “哈哈”谢成东笑了起来,场内的人都向着看了上去,谢成东就上前一躬,总是从容不迫的笑脸,说着:“诸位将军可能不知,这并非是忠勤伯的本事,而是照搬应州裴子云的故技。”

    说着,又简单说了下应州的情况,见着诸位将军明白过来,才又说着:“此人抄袭的这策,宛是下棋,堵塞了气眼,就可杀龙。”

    “这计不可以弱对强,却可以强对弱,使弱者不可胜,不得不说,这计某方面来说,的确是兵法之道。”

    “哦?”璐王听着这话,凝神想了想,知道谢成东不可能在这时落自己威风和士气,当下说着:“有法就有破,你有着什么看法,直接说着就是。”

    “不过此计最大弊端,就堵小不塞大。”谢成东浮现出些冷笑,似乎一切都在掌握之中,顿了一顿,见下面的人都侧耳倾听,连璐王都身体一倾,才缓缓说着:“现在秦州已得,新来的将军,有不少家眷还在朝廷控制内,不宜大张旗鼓,可去秦州练兵,秦州已动员了不少新兵,正是缺将。”

    “韩宏武将军不能闲置在秦州,立刻出兵,不过目标是汉宁郡。”

    “只要攻下汉宁郡,南可进击蜀州,东可进击荆州,立刻就可卷席半个北方,遍于千里,堵塞之法再也无用了。”

    “而我军只要拖住忠勤伯,使韩宏武将军破局,这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之计,要是裴子云在,或能看出我的兵法,可忠勤伯本是文人,不明其理,不能通透,得了裴子云故技,自以为可用来对付我等,就拘泥不化,与我方对峙,战略上就落在下风,不知不觉,攻守之势异也。”

    “等蜀或荆一落,天下大势立刻转变,到时不止是忠勤伯死路一条,连带大军也要覆灭,我方就可直捣京城,一举清君侧。”

    “王爷终是皇帝之子,想必到了那时,天下都会臣服。”

    一番言语剖析透彻,直入人心,听着将军都是点头,觉得胜利有望,都是起身向着璐王恭贺:“恭喜王爷,贺喜王爷。”

    “哈哈”璐王大笑,听了大赞,说:“谢先生,真孤之军师,战事定也。”

    心情畅快,这时抬起了头,看见了几个新进小官,突心血来潮,笑问:“你们受了父荫,当了书记官,不过既你们得了官,孤也要考考你们,看看你们才能,来吧,不要怕,说说你们意见!”

    璐王随口问道,笑取茶饮了一口,几个新官喃喃不能语,瞎道人改易容颜,这时自信满满,向前踏上一步,说着:“谢真人运筹帷幄,古今难及,所说岂是我们小臣能议论?”

    “不过小臣略有补遗,或可一听?”

    “说吧?”璐王刚才本是心血来潮,不想这区区从九品,真有话说,当下哑然一笑。

    “是!”瞎道人再一躬身:“我军本阵是拖住忠勤伯,但也不能单纯死守,以免看出破绽,我闻秦州有骑兵,现在秦州已在殿下手中,此就是杀手锏。”

    “骑兵贵在机动,可派几百人,上千人一支,游击着忠勤伯的战线缝隙,摧毁粮道,劫掠粮草,不但可积少成多,也能锻炼培养勇将,更可打击敌军士气,为王爷更添得一分胜率。”

    “且打的热闹,才能掩护韩将军战略。”

    谢成东听着,也是沉思,这一听就有道理,璐王高坐其上,欣赏的看了一眼这个新官,不想这区区大户之子,连秀才都不是,却颇有才干,就有了爱才之心,略一思量,就说:“你是李成?不意你有这才,就此一策,建功不小,从九品实在太委屈你了,可晋正八品。”

    瞎道人伪装的李成一时跪下:“谢赏,臣必万死不辞。”

    看着李成得了璐王器重,谢成东眉一皱,突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涌了上来,他无声透了一口气,仔细查看,发觉对方的确没有修法痕迹,心想难道是自己在嫉妒有才的人,自己器量这样狭窄?

    正想着,突怀中符箓一动,顿时神色微微一变,而瞎道人也心一动,抬起了首向谢成东深深看了一眼,璐王不知道谢成东的心情,思量下,觉得布署天衣无缝,笑着:“这次商议的甚好,诸将按照这次部署行事。”

    “是!”将军站起身受命,齐应一声躬身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