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黎目中似有深意,看着他道:“我想起来了,前些日子你是不是曾在轩辕台上和人打过一场?嗯,战力颇为不俗,在同阶中也算数一数二了,不错不错。”
说完,不明意味地笑了笑。
柳清欢被他笑得有些背脊生凉,余光中,已有人面上隐隐露出不服之态,更觉不妙。
又想到半山书院背后所行之事,他心中更是窜起了一丝危机感。
心中暗自腹诽这人不会是故意的吧,脸上却十足恭敬地道:“前辈谬赞,比晚辈强的人数不甚数,就像在座各位道友,每一位都是道法精深之辈,这些日子交流下来,才知高山仰止,何谓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让我亦受益颇多,因此不敢称强。”
“哈哈哈。”春黎朗声大笑,从腰间解下一枚碧光清透的玉佩丢过来:“好吧,你虽说不要补偿,但本尊却不能不补。这枚清心佩有净心明神、不受虚妄所迷的功效,便予你护身吧。”
到了这个份上,柳清欢也只好接住玉佩:“多谢前辈赏赐。”
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波,看似就这样波澜不惊的过去了,敞殿内很快便恢复了笑语暄然的热闹场面,众人围着两位合体大修,恭维与自持都做得滴水不漏。
只不过,柳清欢面上虽然淡然如常,却有若隐若无的排斥感围绕在身边,只觉索然无味得很。
一场聚会草草结束,为避免某些余波,柳清欢重又变得低调,减少了参加书院内部小型互换会的频率,转向了那些大拍卖会。
纷纷扰扰,全是身外事,九天云霄每天都在发生着数不清的事端,天南地北的各界修士怀着各种目的来到这里,一片繁花似锦之世态。
柳清欢却只是一如即往地做着自己的事,一样一样的慢慢收集着太乙三师丹的灵材,不足年份的灵药也已在松溪洞天图内生下根,只需时日便能长到合用的年份。
只是,薛意寻找覍的精血进行得很不顺利,覍毕竟是相当于合体期的八阶妖兽,又行踪成谜,一时半会怕是找不到的。
而他需要的万年忘尘玉精也没有消息,溯梦之毒一日不能盛起来,就会一直霸占着神农鼎,让这极品炼丹炉只能沦为摆设。
这一日,他却接到了一封奇怪的传讯符。
“半日之后,凌霄天孤鹜峰,一战!”
柳清欢缓缓念着符上的字,然后问福宝:“这是谁送来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福宝道:“我刚打开洞府门,便见这符化的飞鹤在门口盘旋。”
柳清欢将传讯符翻来覆去看了几次:很常见的材质,唯一不寻常的就是,这符上有来自他自己的私人烙印,能直接找到他。
修士之间虽常用传讯符互相联络,但也不是想联络谁就联络谁,不然一些名人岂不是会被接连不断飞来的传讯符淹没。
因此,传讯符也分好几个等级,陌生人之间是无法互送传讯符的,一般的熟人间也需要知道对方的位置或洞府所在地,只有最亲近的人,才会有那种由本人亲手送出、有私人神识烙印的传讯符。
这种传讯符,只要彼此间身处一界,且没在无法联络的秘境之中,都能直接找到对方。
柳清欢回想道:“我似乎没送出过几次私人传讯符,这约战的人会是谁?”
福宝也猜不出来,问道:“主人,你要去见这人吗?会不会有诈?”
柳清欢思索半晌,站起身:“先去看看吧,总要弄清对方是怎么拿到我的传讯符的。”
飞下三孤山,又一路从九天云霄下到凌霄天境内,柳清欢辨了辨方向,然后往孤鹜峰飞去。
孤鹜峰地处凌霄天外围,山体不大,却孤立高绝,不太适合建殿或做洞府,又因地方有些偏僻,所以附近来往的人并不多。
柳清欢十分警惕地在周围飞了一圈,并未发现有埋伏或陷阱之类的存在,也没找到任何等候在此的人,心中不由纳闷。
“难道是有人在跟我开玩笑?”柳清欢喃喃道,落在了山巅的一块大石上。
而就在这时,他突然猛地抬起头!
今日依然是晴朗的好天气,朵朵祥云悠闲地飘浮在天空之上,却有一朵不知何时已飘到了头顶,突然从中间裂开,一道惊绝剑光破天而来!
整个天地仿佛蓦然陷入了极致的死寂,洒落的灿烂阳光都尽数隐没,而森森剑域在顷刻之间已展开,笼罩住方圆数百里,如凶兽露出了他噬人的獠牙。
柳清欢眼中却唯有那道剑光,剑未至已有凛冽剑意扑面,仿佛冰天雪地中最锐利的一缕寒气,让人从心底升起颤栗之感。
“呵!”脸上浮现出一丝冷笑,垂着的右手之中绽开浓墨重彩般的青金之芒,柳清欢目露寒意,猛地挥出一拳!
“轰!”
怒龙狂啸,青阳飞坠,强横的力量破空而去,与那道剑意轰然间撞在一起,只听一声仿佛冰层破裂的清脆锐响,细碎的剑光迸溅得漫天都是。
“咦?!”
有惊咦之声突然从右上方传来,柳清欢目光一锐,抬手间千秋轮回笔已解开了封印,道境漫延,笔锋遥遥一指!
一片幽芒飞出,便见那处虚空顿起波澜,一个模糊人影隐隐浮现,却一招手,漫天的剑光忽化作无数道冰蓝色的锋芒,如汹涌潮汐卷土重来,耳边尽是凌厉的剑啸声。
柳清欢却心中一凛,只觉背后寒毛倒竖,极致的危险之感让他放弃去管那激射而来的道道锋芒,猛然回身划出一笔!
“嘶~”
又一道惊绝剑光破开虚空,斩在匆匆展开的轮回之河上,发出湮灭般的绚丽光华。
“不打了不打了!”一个声音高声喊道:“你现在竟然法体双修,简直就是作弊!”
柳清欢原本抬起的千秋轮回笔刹那间顿住,所有将要使出的杀招也都凝固在了笔尖,不敢置信地看向那处:“……云铮?”
剑域无声散去,漫天的剑光也被一扫而尽,云铮抱臂立于半空之中,笑道:“清欢,好久不见。”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都来读手机版阅读网址:m.
柳清欢恍惚了下,着实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云铮,随后惊喜不已地问道:“你几时到的青冥,怎么通过界门的,就你一个人来吗?”
“啧!不然呢,你以为还有谁?”云铮乍了乍舌,飞落而下:“可惜啊,穆道友如今已回到星月宫坐镇,事务繁忙,根本没空来找你。”
柳清欢无奈地笑了笑,上前与他来了个久别重逢的拥抱:“别那么多废话,要不要我跳起来表示一下高兴?”
云铮嗤笑一声:“你要真跳一个,我才真服你!”
两人仿佛忘记了自己都已是上千岁的老怪物,极为幼稚地斗了几句嘴,以掩饰心中的激动。
云铮重重拍了几下他的背,才放开手道:“好家伙,你这一消失又是几百年,不知道还以为你已魂归天道了,不过嘛,祸害遗千年,我就知道你没那么容易死在那劳什子大乘手上,哈哈哈!”
柳清欢露出一丝歉意,道:“当年让你们担心了,实在是事发突然,后来又落入到一个无法联系外界的界面中,才会一直无法联系。”
能再见至交好友,他只觉畅快无比,就连前些日子的憋屈与不痛快也跟着烟消云散。
仔细打量云铮,只见他着一身暗冰色云纹白衣,潇洒中又透着一份冷漠的孤傲,加上那张俊美得有些过份的脸,以及无形中散发出来的寒冽剑意,只要绷着不说话,倒颇有剑仙临世般的唬人气势。
“你这些年似乎过得很不错啊,修为都突破到了阴虚境,观你气息,必是于剑之一道已大有斩获吧。”
云铮露出得意的笑,突然脸又一沉,不爽地伸指点着他道:“你他娘的到底是怎么修炼的,为什么每次见面修为都比我高上那么一点点!刚刚竟然还敢以肉拳接我的剑?啊……没见过这么气人的!要不是我刻意收着手,信不信你那只爪子已经没了!”
柳清欢忍俊不禁:多么熟悉的一幕啊,每一次相隔多年再见时,云铮第一时间就是比他俩谁的修为更高,然而至元婴期起,好像每一次他都赢了,让云铮恨得牙痒痒的,总寻思着找他打一架。
“信!怎能不信呢,在此还要多谢云兄刚才的手下留情,我才得已保下这只爪子!”
说完,他还故作姿态的作了个揖。
山间同时响起两人的大笑声,仿佛那些长久分别的时光只是极为短暂的一瞬,他们也依然是那两个结伴前往昊元城寻找仙缘的少年,志同道合且同样的意气丰发。
笑闹一番,柳清欢终于想起来问道:“你还没说你怎么到的青冥,又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兰懿你认识吧?他说与你是朋友。”见他点头,云铮接着道:“我在万斛界仙盟遇到的他,后来又因一些事,共事过一段时间,在他口中听到了你的名字。这次他要回青冥,我想着左右闲着也是闲着,便也跟着过来见见世面。”
柳清欢明白了,以兰懿的身份,想带个人到九天青冥,的确是件易如反掌的事。只是没想到对方真的愿意帮忙,回头有机会得表达一下感谢之情才是。
他有很多话想问云铮,不过此地却不是说话之地,更何况云铮风尘仆仆而来,暂时也不会离开,以后有的是时间长谈。
“走,先跟我回去再说。”柳清欢招呼着云铮往外飞去,一边给他介绍这边修仙界的情况和一些规矩。
云铮一路听得兴致勃勃,当得知要捐一本天阶或十本地阶典籍才能上九天云霄,不由连连低呼无耻:“所以所谓的万法之地就是这样建起来的?这手段,未免也太过精明。”
“没办法,人家就是有那个底气和本钱。”柳清欢道:“你手上可有合适的?或没有,我这里给你补上。”
“不用。”云铮讥笑道:“不就是一本天阶典籍吗,我这些年各界游逛之时别的事没多干,倒收集了不少稀奇的阵图,保管给他们整本云山雾罩、没人能看明白的书!”
柳清欢摇了摇头:“那也得看对方认不认可。”
“看我的吧。”云铮信心满满地道,等到了地方,果然掏出一份残破的兽皮,高深莫测地说上面记载的是一种叫做天河群星阵的阵图。
“此阵能以界面为阵眼,将各界串连起来,布下倾天彻地之大阵,与盛名鼎鼎的大周天星辰大阵也不遑多让,只是略有残缺,不知可符合你们的要求?”
经办此事的修士将那兽皮翻来掉去看了数遍,然后表示没看懂,得去请教精通阵法的鉴定大师,让他们稍等片刻。
直到从那处大殿出来,柳清欢憋笑了许久,终于忍不住拱手道:“佩服佩服!”
云铮斜觑他一眼,嗤笑道:“这只能说明我拿出的东西真,而对方也是识货之人。唉算了,跟你这憨人说不清!”
两人笑闹着,到了柳清欢在九天云霄上的洞府。
虽然他现在已搬到三孤山的半山书院内,但因这处洞府一租便是数十年,还未到期,现在正好可以让云铮直接住下,免了再去寻地的麻烦。
到了自己地方,两人都放松了许多,桌上也已摆好福宝先行去订好的一桌顶级灵食,虽都早已辟谷,但他乡遇故知,当浮一大白!
柳清欢举杯感慨道:“上次与你一起喝酒,都已是好几百年前的事,这要换作凡人,就算没作古,对坐的也是两个白胡子老头了。”
幸亏他俩都是修士,又都曾用过定颜丹,才都保持着青年模样。
“想那么多做甚!”云铮不以为然道:“来,干!”
一杯饮尽,岁月无痕。
柳清欢不由一笑,终于想起问正事:“现在云梦泽那边情况怎么样,各大门派可有什么争端,万斛界有遵守当初立下的协定吗?”
“这才多久,他们要是这么快就破坏协定,公信力恐怕立刻会土崩瓦解,所以现在来说还太早了,过几百年再看吧。”
云铮眼中闪过一丝嘲讽,又道:“至于云梦泽,还算是平静吧,虽然鸡零狗碎的事也不少,但经历了那么多,又有来自外部的强大压力,所以还算齐心,都卯足了劲儿修炼呢。”
柳清欢放下杯:“可有人到达合体期?”
“有啊,你们门派的大衍道尊在合界不久,便已是合体大修了。另外啸风那边的闻道,如今似乎也在闭关冲击合体境界,不过我走之前还未传出他成功的消息。其他人嘛……”
云铮叹道:“突破阴虚阳实境的倒有好几个,再往上就太难了,一时半会没什么希望。”
柳清欢皱眉思索:“两千五百年……要是出不了一个大乘,到时保护法令一解除,恐又要生出什么事端。”想了想又自解道:“好在还有很多时间,现在急也没用。”
“今朝有酒今朝醉,管他明日几多忧。”云铮把酒杯一扔,神色恣意地倒在柔软的躺椅中:“谁知道那时我们还在不在呢。”
柳清欢便不再问云梦泽相关的事,天高庙远,反正他现在也回不去,知道得多了反而给自己添不自在。
两人又谈起这些年各自的经历,话长酒酣,浑然不觉时间的流逝。
云铮初到青冥,对这里的一切都极为感兴趣,而当他知道九天云霄上有无数斗法台时,更是兴奋地摩拳擦掌道:“好,可算来对了地方,能打个痛快了!”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都来读m.
九天云霄上布有许多座斗台,每天都有几十上百场质量极高的比试在台上上演,来来回回的修士在台上奋力拼战,输赢不定,在大多时候也并不能引起多大的关注。
但如果你一直赢,赢的过程还十分精彩,那么,关注度便会越来越高。
最近在热衷于比斗台的修士中,就在热议一位突然出现的剑修,这人从最低等的承影台开始打起,一路以碾压之势连胜十场上了纯钧台,然后又势如破竹地爬上了鱼肠台,一直打到了有阴虚境后期修士登场的莫邪台才暂缓了连胜记录。
剑气纵横三万里,一剑霜寒十九州,剑修以剑证名,其他都是虚的。
对于外面发生的一切,柳清欢并未过多关注,不过看云铮每次兴致高昂的出门,又一脸餍足的回来,便知战果应该不错。
只是这家伙仗着有他提供疗伤丹药,而且还有能快速恢复伤势的青木之气,打起来就分外拼,在上到莫邪台后,每次都带着一身伤回来。
柳清欢一掌拍在云铮肩膀上,浓郁的青气涌出,缓缓渗入那血肉模糊且已成黑紫色的伤口:“你怎么不去轩辕台打?干脆拼个你死我活算了!”
云铮痛叫一声,却还要嘲讽今日的对手:“要不是我一时大意,他能阴到我?就只知道使些鬼蜮伎俩,登不了大雅之堂,这种人是怎么能进入青冥的……”
柳清欢等他喋喋不休地说完,才道:“你还是悠着点吧,我过几天准备要出门一趟,再受伤可没人给你疗治。”
云铮诧异地回过头:“你要去哪儿?”
柳清欢道:“我要出门寻一样灵材,需要去玄微天以北一处叫做永封冰域的地方走一趟。”
这些日子,他一直在收集分到自己头上的那份太乙三师丹灵材,如今已差得不多,只等薛意将另一半也收集好。
但想要炼制太乙三师丹,却需要腾空神农鼎,因此找到万年忘尘玉精便显得有些迫切了。
虽然用普通丹炉也能炼制,但好的丹炉能提高成丹率,像太乙三师丹这样高品阶的丹药,便是增加半成成丹率,也是极为重要的。
云铮拉拢好血迹斑斑的衣衫,问道:“什么灵材,竟然还要你亲自出门找?”
“万年忘尘玉精。”
“万年忘尘玉精?”云铮乍舌道:“就是那种净如琉璃、柔若水滴,凝结成玉精后才质地变得极硬的极品灵玉?”
柳清欢道:“不错,寻常百年千年的忘尘玉倒并不特别稀奇,但凝结出玉精且上万年的,的确是奇珍异宝了。我在九天云霄各大拍卖会找了这许久也没找到,听说永封冰域那里盛产忘尘玉,或许能找到玉精。”
“嗯,你打算什么时候去?”
“几天之后吧。”柳清欢收回手,来到放在角落的水盆处净手,道:“永封冰域据说寒冷无比,我需要做一点准备。”
云铮也跟着站起身,道:“那行,我跟你一起去。”
“啊?”柳清欢回头诧异道:“你要去?斗台不打了吗。”
云铮伸了个懒腰,道:“打了这么多场,有点腻了,正好出去闲散一下。更何况,那里既是冰域,说不定也有我需要的东西。”
云铮乃变异冰灵根,冰系灵物对他的修为有很大助益。
柳清欢考虑了下,道:“也行,不过那里是一个叫做雪魄宫的势力范围,据说其宫人多为女子,一向不太欢迎外人进入。我们若去,行事需得隐蔽一些,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两人商量定,云铮先前在斗台上受了点伤,虽已被青木之气恢复好,但失去的精血和精神却还需调养一二,便先去休息了。
柳清欢这边又联系了一遍薛意,那人自上次离开,便一直不见人影,连传讯符也没回。
这次依然没有任何回音,柳清欢猜想对方可能也出门寻找灵材去了,便也不管了。
几日后,两人通过凌霄天对外开放的法阵,传送到了玄微天。
青冥太过浩瀚,永封冰域虽说离玄微天最近,但实际距离却依然极为遥远,那里又没有传送法阵可到达,便只能靠自己飞过去。
而玄微天有极为特殊的地位,只因那里是青冥最大势力之一无象玄微所在地。
柳清欢二人在境内停留了几天,难得能来一次,自然要顺道观赏一下清微天有名的奇景妙境,然后才启程前往永封冰域。
柳清欢悠闲地坐在窗边,拿着本书慢慢翻看,对在船中走来走去的云铮说道:“按照法船的速度,我们大约一个月后才能到达地方,你要是觉得无聊,自己打点事做吧,或是修炼也行。”
云铮走过来抽掉他手中的书,随手看了看,然后丢到一边:“你还真是一如即往的无趣,不是修炼就是看书。别看了,来下棋!”
柳清欢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好摆出棋盘。
茫茫云海,几千里内都渺无人烟,静得让人心里发慌。好在有友相伴,又有福宝和初一在身边,倒不至于生出寂寥。
“主人,前方出现了冰山!”这一日,福宝从外面跑进来,乍乍乎乎地道:“好大一片雪域。”
云铮闻言立刻丢下棋子:“我的天,总算是到了,这一个月可把我这一辈子的棋都下完了!”
柳清欢不由感到好笑,往舷窗外望去,果见遥远的天际出现了一条宽广的白线,隐隐可见冰山林立。
到这里,两人收了法船,轻身简行继续前行,没用多久便进入了一片霜天雪地之中。
气温在进入冰域那一刻极为突兀地直线下降,云铮收起了一身懒散,
深深吸了口气,喜道:“好浓的冰灵气!”
柳清欢拿着地图看了看,道:“盛产忘尘玉的地方名叫霜霭林,距离雪魄宫并不远,我们还是小心些行事。”
两人隐匿了身形,奔逸绝尘地从群山之中穿行到了一片平原上,便见一座在阳光下闪耀着晶莹光辉的浩大冰城,此时城门大开,来往之人大多着鲜艳服饰,显得极为醒目。
云铮远眺一眼,面露惊讶之色:“不是说雪魄宫人烟稀少吗,怎么看着人还挺多的?”
传闻中雪魄宫行事神秘,与外界的来往很是稀少,不过现在来看,传闻似乎有些不符。
前方那座冰城此时显得颇为热闹,来来往往的人群络绎不绝,只是与其他地方明显不同的是,街上走着的大多都是女修,即使有少数一些男修,身边也围满了女修。
或许是因为周围一片白色,这些人的衣着服饰都颇为鲜艳,而鳞次栉比的冰屋屋顶上则飘扬着五颜六色的彩带。屋檐下,还摆着一盆盆鲜花绿草,在冰天雪地中肆意展示着盛放之姿,昭显出一片节日气氛。
“不是说这里人烟稀少吗?”云铮疑惑道:“此地是不是要举行什么盛典?”
“看上去像是。”柳清欢道:“这样也好,人越多,我们的出现也就不会太过显眼。”
两人低声商量几句,便绕开冰城,往城后方的山林潜去。
永封冰域常年封冻,厚达数千丈的冰层将大地完全覆盖,视线所及只剩下白色。不知何时起,又有暴风雪肆虐而来,纷纷扬扬接天盖地,一丈之外便难以视物。
冰城的热闹喧哗声音,很快就消失在呼啸的狂风中,两人并未在外面的山林停留,而是径直前往冰域最深处。
而随着他们越往里进,原本便已极低的温度再次直线下降,即使是以柳清欢的修为也感到了刺骨的寒意,浓郁的青气形成防护罩,将冰寒之气挡在外面。
再看云铮,似是丝毫感觉不到寒冷一般,只有一束冰雾围绕在身周缓缓旋转,神态甚至称得上悠闲惬意。
柳清欢望向远处的山峦,只见冰蓝色的霜雾在山间起伏流动,看上去如梦似幻,飘渺出尘。
“前面应该就是那霜霭林地界了吧。”云铮流露出一丝兴奋:“这里倒是个适合我修炼的好地方……你说那雪魄宫会不会派人守着这里?”
柳清欢想了想,道:“这里的极寒可不是每个人都受得了的,没有阳神护体的修士只要一接触那霜雾,恐怕就会被活生生冻成人棍。而那雪魄宫不过是青冥中一个极小的势力,据说只有一位阳实境后期修士坐镇,就算派人驻守,只要我们行事小心些,应该不至于被对方发现。”
而且霜霭林占地广阔,是一大片山岳的统称,想全面布防显然不是雪魄宫能做到的。
柳清欢将神识之丝极为隐蔽的散开去,并对云铮道:“你先别想着修炼,还是找东西要紧,那忘尘玉精本身便凝聚有极为浓厚的冰灵气,不比你干坐着修炼快吗?到时找到多少都是你的,我只要一块就够了。”
云铮嘁了一声,佯怒道:“你这人不安好心!我可还没忘那东西因何有忘尘之名,据说有人弄了张忘尘玉做的冰榻,平日修炼睡卧都在其上,竟渐渐忘却了前尘旧事,最后沦为疯魔痴癫之人。说!你有何居心,是不是想弄痴了我,再霸占我的万贯家财!”
柳清欢不由大笑:“没你说的那么严重,实际上只要不是常年碰触,忘尘玉的弊端并不明显。”
这就和长生石一样,短暂的接触并不会造成多大影响,但时间一长便会产生严重后果。
当然,或许就因为忘尘玉有此特性,才能用来盛装溯梦之毒。
这种玉石极为奇特,它们并不是在地底矿脉中凝矿而生,而是极寒之冰经过一些殊异变化后化冰为玉,于冰层之中诞生,犹如镶嵌在冰块中的一滴纯净的冰蓝水滴,流光溢彩,瑰丽多姿。
然而,当它凝成玉精之后,却会慢慢褪去颜色,年份越深越剔透,与周围的冰晶浑为一体,因此极难分辨和寻找,唯有近距离接触下,才能通过其外泄的灵气察觉到不同。
两人稍稍隐匿了下身形,便进入霜霭林范围,遁进冰层。
柳清欢做了个手势,示意云铮分头寻找,然后往下潜去。
这里的冰层十分清透且纯净,不染一丝尘埃,走在其中只觉波光粼粼,仿佛行走于汪洋之中。然而,越往下潜,冰层开始变得越来越坚硬,也越来越致密,让遁术的施展变得艰难,每走一步就要承受来自四面八方的挤压力。
两人辛苦寻找了数天,断断续续也找到了一些忘尘玉和玉精,然而上万年的却是没有。
“要不我们再往下探探?”柳清欢捧着热茶说道:“上层的大概多以被雪魄宫采走了,唯有深处看能不能找到些漏网之鱼。”
此时他们正在不知多少丈深的冰层下挖出的洞中,因为据离地面太远,周围已沦为一片黑暗,只有几颗随手丢在地上的莹石发出朦胧的光辉。
云铮伸直腿,懒洋洋地说道:“行啊,我无所谓。”
柳清欢看他一眼,突然问道:“你这次来青冥真的就是闲着无事,随便逛逛的?”
云铮微微一怔,抬起头:“你看出来了?”
柳清欢嘴角带笑:“那么是真有事了。”
云铮用手指点了点他,知道自己被诈了,但也没说什么。
“说说吧。”柳清欢挪到他身边坐下:“你虽表现得热衷于斗法台,但也不必每日都往外跑,每次回来还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我想装作没看到都不行。”
云铮出了会儿神,才说道:“其实也没什么,我只是发现了一件事,想要求证而已。”
“到底是什么事?”
云铮压低声音道:“我怀疑三万多年前,含烟湖在被收回万斛界又被抢夺一空,以及一万多年前,鬼圣魔姝血洗玄光宗,这两件事背后都可能有长生殿参与其中。”
“长生殿!”柳清欢一惊:“他们不是一直支持……哦!”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摆在台面上的态度常常与表相下的真相毫不相干。
含烟湖与云梦泽一样,都曾是万斛界五湖圣地之一,都曾在失落多年后被重新收回。只不过后面都走向了两个极端,含烟湖被收回时遭遇的是整个万斛界如狼似虎的掠夺,以至后来发生了鬼圣魔姝报复灭掉一个大宗门,也直接促成了对回归小界的保护法令的出台。
“所以说你才来青冥调查情况,因为长生殿是好生园的附属。”柳清欢道:“那么,兰懿他……”
“他应该不知就里。”云铮道:“甚至,青冥这边的好生园都未必知道就里。”
柳清欢大为惊异:“不太可能吧,长生殿的胆子这么大,竟敢瞒着青冥这边?”
“有什么不敢的!”云铮脸上带着嘲讽:“钱壮怂人胆,只要收益足够丰厚,天都有人敢捅!”
“那么……”柳清欢沉吟道:“你怀疑长生殿也有可能对云梦泽故伎重施?”
云铮将头靠在冰壁上,道:“我现在掌握的信息还太少,也只是怀疑。而且未来的事谁也说不准,也许长生殿现在掌权的人换了呢?毕竟那些事已经过去太久了。”
柳清欢深深皱起眉,陷入思索。
小小的冰洞中变得沉默,因在极深的冰层中,周围没有一丝声音,静得可怕。
云铮突然咦了一声,把耳朵贴在冰壁上:“你听到了吗?”
柳清欢回过神:“什么?”
“水流的声音!”
柳清欢学他也把耳朵贴上冰壁,仔细聆听和分辨,似乎的确有潺潺的流水声在极遥远处响起。
两人对视一眼,云铮道:“难道我们已经穿过了整个冰封冻层,靠近了此地真正的大陆?”
“看方向似乎不是往下。”柳清欢站起身:“不过去看看就知道了,走!”
两人说走就走,一闪身便进了冰壁,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遁去。
流水声随着距离的拉近变得越来越大,没多久,便变成轰隆巨响,再不容错认。
柳清欢拉住云铮,指了指前面:透过澄澈的寒冰,一条被封在冰层中的大河赫然出现在前方。
隔着一层剔透的寒冰,湍急的水流仿佛一条被困在冰层之中的恶龙在蜿蜒前进,奔涌之声震耳欲聋。
“这下面竟然有条大河!”云铮惊奇地传音道:“好像水还是热的?”
柳清欢摸了摸冰壁,果然有微温之感,且震动得颇为厉害,也不知何时会融化破碎开来。
“我们跟着走,看看它们会流到哪里。”
两人隔着一段距离穿梭在冰层之中,顺着水流往前追去,不一会儿便追出了数十里远。
前方的水声突然变得更加浩大,柳清欢骤然停下脚步:“到头了。”
果然,冰封地带在这里突然结束,变成陡峭悬崖,巨大的水流终于挣脱了束缚冲出冰层,如同银河落九天般轰然坠落!
而在悬崖之下,一个美若世外仙源的山谷缓缓在刚刚从冰层遁出的柳、云二人面前展开。
梅香扑鼻而来,一朵朵红梅在冰雪的衬托下如精雕细琢一般娇艳,而梅树下草色青青、野花点点,或是怪石嶙峋,或是溪水潺潺,一片宁静安逸景象。
两人都大为稀罕,柳清欢感叹道:“没想到这冰下还别有洞天,倒是造化神奇。”
云铮随手折下一段梅枝,道:“我看未必,也有可能是人为的。”
柳清欢看了看四周:“你发现了什么人为痕迹吗?”
“暂时还没有。”云铮道:“不过这里的梅林疏落有致,长得也太好,少了几分野趣。”
柳清欢颔首表示赞同,手指一点,所有气息立刻收敛得近乎于无,庞大的神识铺展开去:“往前看看。”
云铮也隐匿起身形,两人顺着大河往前走,穿过梅林怪石,前方豁然开朗,河流在此汇成了一个大湖。
湖面上雾气氤氲,湖水温暖,隐见游鱼来回。云铮突地拉住柳清欢,指了指湖边一块足有半丈来高流云漓彩的玉石。
柳清欢眯了眯眼,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大块的忘尘玉,只是看成色,却不符合他的要求。
“可惜,看来还得回冰层中继续寻找……”
柳清欢喃喃了一句,却听云铮嗤笑一声:“你那眼睛是不是只能看到想看到的?我指的是旁边那棵树上挂着的衣服!”
柳清欢目光一转,果见忘尘玉石旁的梅枝上有一件……轻薄的肚兜在随风轻飘,而树下的残雪上还堆着绯红色的衣衫,周围且散落着几件钗环佩饰。
“有人?”
神识迅速拂过整个大湖,甚至深入了湖水中,又在周围转了一圈,却并未发现人影。
“你二人是怎么进来的?”
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柳清欢和云铮不由同时一震,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愕。
竟有人能无声无息地接近到了身后,而他们却一点没有发现?!
柳清欢骤然转身,然后……又迅速偏移开视线。
一位女子正站在不远处,五官明艳得让红梅都失去了颜色,一双凤眸飞入眉端,湿漉漉的长发一直垂到脚踝。
但除了那头长发,此女浑身再无半点遮掩,一身若冰雪般莹白的肌肤直接暴露在两个陌生男子眼前,而她似乎一点都没感觉到不自在,甚至还朝两人又走进了两步。
“你们是谁,又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相比起柳清欢的移开视线,云铮却面色如常地从头到脚将对方打量了一遍,似笑非笑地道:“你又是谁?至于我们如何到的这里……这里又没布下法阵保护,不是谁想进来都行?”
女子凤目一挑,眼中的薄怒在扫过云铮那张俊美的脸后便突然定住,捂嘴笑道:“吾乃雪魄宫四使之一千槿,道友从何处来,莫非也是来参加雪魄宫的花朝节的?”
云铮不知从何处捞出把折扇,扇了两下才道:“花朝节?哦,我说怎么经过时城里那么多人呢,倒是挺热闹的。”
女子娇笑道:“现在哪里算得上热闹,等再过些日子,方圆数十万里的男修都会赶来,若是有缘,说不定还能与我宫女弟子结成双修,带着美娇娘回去呢。”
她靠过来:“你这小兄弟长得这般俊,修为也勉强配得上我,不如与我做几日惜花人,一同回去见见我那些姐妹,也让她们好生羡慕我一回如何?”
云铮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将对方靠过来的胴体挡在一臂之后,轻咳道:“千槿仙子,要不……你先把衣服穿上,我们再好好说话?”
女子美目流转,扬起手一招,便见那挂在数十丈外树上的纱衣飘飞而来,又发出咯咯咯清脆的笑声靠过来:“现在可以了吧,今日我带了一壶玉雪液,小兄弟可愿与我共饮一杯……”
云铮将扇子一收,勾起唇角一笑:“好啊。”
两人果然携手走向一旁的梅林,临走之前,云铮朝柳清欢丢过来一个眼色。
柳清欢心中一动,微微点了下头。
他们已经寻找了万年忘尘玉精这么久,却一直没有收获,或许已到了另辟蹊径的时候了。
雪魄宫做为本地地头蛇,肯定收藏有品质极高的忘尘玉精,而这女子修为在阴虚境中期,在雪魄宫应是极有地位,若从她身上着手……
转眼间,柳清欢已明白了云铮为何会费那么多口舌与对方调笑,暗自佩服之余,不由又觉得有些好笑:这家伙,出卖色相的法子都被他想出来了!
在他二人说笑期间,柳清欢一直背着手超然物外,实则心里却在叹为观止:要论应付女人的能力,云铮比他可强得太多了。
据他所知,云铮从很小便极受女修青睐,加上他天资极高、相貌出众,又有个云城世家公子的身份,即使他那张嘴有时能气死人,依然曾引得门派的师姐妹们为他争风吃醋。
只不过这人看似风流潇洒,实则无情得很,又加上性情傲然,寻常颜色根本入不了他的眼。这么多年下来,也未见有哪位女修真正与他站在一起过,也从来没有一位被他认可然后介绍给柳清欢认识的,似乎已打定了主意要孤独终生、一心向道的样子。
.。都来读m.
柳清欢默默地减低着自己的存在感,听得那边两人已在湖边摆在杯盏谈笑风生,没一会儿就熟络得仿佛已经认识了很久。
“所以你们雪魄宫举办的花朝节,是为给女弟子挑选双修对象?而且同意双修后,还要脱离原来的门派或势力?”
云铮“啪”的一声打开扇子,慢悠悠地道:“你们这个要求,有点不太合理啊。”
“对于你这样修为的修士来说,当然不合理。”那位叫千槿的女修抛来一个媚眼:“但对那些低阶修士来说,不仅能加入我雪魄宫,还能抱得娇人归,何等美哉!”
她倾过身,只被随意掩意的丰满酥胸几乎要蹭到云铮身上,媚眼如丝,语带诱惑:“不过,道友生得如此俊俏,就算不肯进我门派,我也不介意与道友春风一度,共享鱼水之欢……”
这已不是暗示,而是直接明示了。
面对如此豪放敢言、没有一丝矜持的女子,云铮都不由愣了愣,借着倒酒的动作不动声色地躲开对方的触摸,然后回头看了不远处湖边的柳清欢一眼,脸上露出为难的神情。
“佳人相邀,原是我之荣幸,只是,我这次专门邀请友人到永封冰域,却是为找一物而来,不好放友人鸽子。”
“哦,你要找何物?”千槿暧昧地凑到他耳边:“说说看,或许我能帮上忙哦。”
云铮笑笑:“万年忘尘玉精。”
“哦……”千槿坐直身体,脸上的迷离突然全部消失,凤目中闪过一丝精光:“你们的胃口倒是不小,竟然要找万年的忘尘玉精。要知道,即使在我雪魄宫,也不过才珍藏了几块万年玉精。”
那就难怪他们到现在都没找到了。
“这样吗,那真是可惜了……”云铮露出遗憾之色,沉吟片刻后试探道:“那,不知贵门可有意愿出手一块玉精?”
“也不是不行……”千槿凤目飘飞:“就看你能付出什么样的价格了。”
云铮低头看了看摸到自己腿上的那只手,突然露出嘲讽一笑,懒洋洋地道:“道友是不是误会了些什么?你们若愿出手万年玉精,我二人自然是拿灵石或等同价值的灵物相换。”
他抖了抖衣襟,站起身道:“若不愿,难道我们还能去抢不成,自然就只好再慢慢找,叨扰了!”
说着拱了拱手,便朝柳清欢走去。
柳清欢诧异地看过来,就听一声“站住”从云铮背后传来。
云铮向他眨了下眼,回过身,有礼地道:“千槿仙子,可还有事需要我等效劳?”
千槿神色不明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翘起修长的腿,冷哼道:“要不是看你长得好,老娘才懒得跟你废话。想在永封冰域内找到我雪魄宫遗漏的万年忘尘玉精,那是不可能的!而我知道谁手里有私藏并且打算出手的玉精,可以给你牵线,但你必须答应我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柳清欢走过来,在云铮回答前已说道:“如果不太合适,那就算了。”
千槿目光从云铮脸上转向他,眼中快速闪过一丝忌惮:即使柳清欢一直收敛着气息,但他阴虚境后期的修为让人想忽视都忽视不了。
就见她收起腿坐好,谨慎地道:“我的要求并不过份,只是想请他去参加一场大宴,并与我表现得亲密点。”
柳清欢怀疑地道:“就这样?”
千槿翻了个白眼:“不然呢,难道我还能吃了他?”
她不耐烦地道:“明说吧,我跟某个贱人不对付,对方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捡了个小白脸,天天在我面前装,这次不把她气焰压下去,以后宫内哪里还有我的位置!”
柳清欢听得错愕不已,云铮已推开他,笑道:“原来是陪美人参加盛宴,如此美差,我如何能拒绝!”
千槿重新笑靥如花,做为交易条件,也立刻保证道:“你想要的万年忘尘玉精,回去我就去问,定能给你找到一块。”
双方打成协议,都还算满意,便准备离开。这冰层之下的山谷另一头连接的是一道极隐秘的天然裂缝,穿出去之后便到了一片平原。
回往冰城的路上,柳清欢传音问云铮:“她说的那理由,我怎么觉得有些牵强?那场宴不会有什么内幕吧?”
“啧,那是你不懂女人的嫉妒心有多可怕!”云铮不以为然地道:“不要试图以你的理智去理解她们的想法,因为她们的想法不是理智能理解的。”
柳清欢有些不相信道:“不至于吧,都是修炼有成的大修士……”
“所以说你不懂。”云铮道:“女人就算修成仙变成仙女,也还是放不开爱恨情仇。”
柳清欢摇了摇头:“你这却有些偏激了,也不必以偏概全,还是有清心和道的女修的。”
云铮也懒得跟他争辩,柳清欢虽有个道侣,但穆音音也是个苦修之人,所以他根本不了解那种以女修为主的门派,就像个凡间宫廷一般,充满了斤斤计较的斗争。
就像他那位出身于飞月楼的嫡母,年少时可没少暗中给他使绊子,即使后来被关了几年,放出来后也依然不太老实,一直到他结婴后才消停。
“反正这女人不是一心为道之人。不过你说得对,小心点总没错,我省得。”
与数天前初来时见到的场景,如今的那座冰城更加热闹,街上的外来修士明显增多了许多,男修也多了不少。
千槿并未立刻带他们去位于冰城后方的雪魄宫,以她的打算,是要在那场大宴之时再请云铮出场,取一个猝不及防打击对手的效果。至于万年玉精一事,得等她问过后再给他们消息。
送走千槿,云铮兴致颇高地道:“这等冰域,定有不少冰系灵物在市面上出现,且去看看有什么好的。”
柳清欢被拉上街,没多久就只想离得云铮远远的,还要时刻小心被楼上丢下来的花砸中。
这所谓的花朝节,竟然有个奇怪的习俗,就是女子在楼上,若看中楼下哪位男子,就丢出手中的花,而对方若是将花捡起来,便是双方看对了眼,可上楼一会。
柳清欢被烦得不得了,正想打道回府,却突然一顿,往身后望去。
云铮看他面色有异,不由问道:“怎么了?”
“刚有人在用神识窥探我的修为。”柳清欢道,想了想又有些疑惑:“不过现在没了……或许是我感觉错了,毕竟这里人这么多,可能只是无意扫过。”
云铮哈哈大笑:“别是哪位美娇娘看上你了吧。”
柳清欢无奈地跟着笑笑,两人继续往前走,没过一会儿,那种被窥探的感觉再次袭来。
这一次,柳清欢却仿佛完全没察觉到,嘴唇无声地动了几下,与云铮拐进街角一条小巷。
赵国皇宫占地极广,方圆上百里,几乎等同于一座城池,将军冢只是外来修士对此地的称呼而已。
宫中景物自不多说,在皇宫深处,有一座不高不矮的山峰,曾是赵氏修仙家族所在地。
柳清欢一行在进入第二层宫殿开始,便遇到了零散的幽魂士兵。
让人出乎意料的是,这里与外面的迷雾平原极为不同,没有看到有成群的军队,大多都是单独一个两个幽魂,最多时也不过三五成群,漫无目的地在宫内到处游荡。他们的实力倒是提高了很大一截,相当于筑基期的幽魂不在少数。
不过柳清欢几人实力不俗,不说云柳二人,许苏此人深藏不漏,也不是泛泛之辈。
所以一路走来还算轻松,四人合力,并未遇到什么险境。
又将一个幽魂士兵打得黑气狂喷、只留下散落的甲胄后,云铮狐疑道:“这跟我们之前想的很不一样啊……”
“也许那些幽魂军全在外面的迷雾平原上?”许苏猜测道。
之前还以为会在里面遇到更加密集的幽魂军,没想到进来后才现完全料错。
他们的目的地是皇宫东北角的永寿阁,准备先去看看那个传送法阵,然后再去赵氏家族那座小山。
一路边打边走,宫中道路虽然曲折,但几人自不可能跟着宫墙绕,而是直接越过。
只是越接近东北角,游荡的幽魂士兵越多,而且也越来越强。他们不得不选择谨慎行事,尽量能避则避。
两个时辰后。
柳清欢靠着紧闭的殿门,周身气息收敛得一丝不剩,神识关注着外面。
此时几人正躲在一处宫殿内,等待着外面一大群晃晃悠悠的幽魂走远。
就在一刻钟前,这群幽魂不知道从哪突然钻出来,足足有好几十个,而且大多都有相当于筑基修士的修为。
要不是他们见机得快,直接钻进了旁边一座宫殿里,各自收敛气息,恐怕就要迎头撞上。数量如此众多,陷进去的话,恐有丧命之险。
净觉举着木牌:“我们不会是闯进这些幽魂的老窝了吧?”
“小和尚你就知足吧。”云铮道:“这些兵没有指挥的士官,就像一团散沙,已经好对付很多。”
又等了一会儿,外面的幽魂终于散向四面八方,只有几个还在原地打转。
许苏抹一把头上的汗,一屁股坐到地上:“好家伙!这将军冢里比外面果然凶险得多。”
“嘘!”柳清欢面色变得难看:“又有一队过来了!”
刚刚松懈下来的神经再次紧绷!
柳清欢急声道:“云铮,能不能以最快的度布个隐匿阵,这一次过来了很多!”
云铮闻言,也不多问,手上一翻已拿出一把阵旗,如撒豆一般飞往各处,不过几息就在他们藏身的宫殿一角布下了一个法阵。
几个人迅进阵,云铮打出一道法诀,所有阵旗微微一亮,殿内立刻变得空无一物。
整齐划一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从殿外响起。
阵中四人面面相觑,云铮道:“我还以为这宫里没有军队呢,没想到这里还藏着一支。”
他转头一看,只见柳清欢脸上汗如雨下,奇怪道:“你也不必这么紧张吧?”
柳清欢连忙摆手,只听“砰”的一声巨响,宫殿大门被甩在了墙上!
一个比其他士兵都要高大的幽魂出现在门口,他手持一把偃月长刀,刀光雪亮,刃上闪着带着血色的黑气。其一身铁甲锃亮光,头上的头盔上还有略微破损的红色盔缨。其眼幽深如狱,气势雄浑霸气!
高大幽魂的目光缓慢在殿内扫过,一寸一寸到了隐匿法阵所在处,然后停下,紧盯不动。
躲在法阵中的几人大气都不敢出,全部噤声。
柳清欢对其他三人使着眼色,手中紧紧握着破罡金莲。
虽然外面有一大队幽魂军,如果真的被现,他们也只能动手。
好在对方在盯了几息之后,便移开了目光,又扫向其他角落。
这时,呜呜咽咽的萧声突然响起。
那幽魂转身就走,瞬间消失在门口,只听得外面的脚步声也同样加快了。
一直到脚步声全部消失,几人才大口喘气。
“吓死我了。”净觉连连晃动着木牌,表达着他的情绪。
“那家伙不会是武将军吧?”许苏道。
“不太可能。”云铮摇头:“虽然看着挺吓人,但他没到假丹修为。你们说,这支军队是准备去哪儿?”
许苏眼睛一转:“看他们的方向,应该是另一边的那座山。咦,柳兄,你怎么不说话?”
其他三人齐齐看向柳清欢,柳清欢道:“我刚刚注意到,这些幽魂似乎全部是从一个方向过来的,我怀疑那边可能还真是他们的老巢,或者军营。”
“皇宫中会有军营?”
柳清欢拿出拷鬼棒:“我之前曾用此物拷打过一个幽魂,从其口中得到了一些当年的事。据说当年赵家在军中挑选将士,修炼一种成的逆天功法,然后引来了修仙界的讨伐,最后便是围攻赵国皇宫。所以当年在这里建个军营,是极有可能的事。”
云铮和许苏各自思考,净觉像模像样的点头。
“想那么多干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云铮最后道:“嘿嘿,说不定还能找到那本功法。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功法,竟然能让没有灵根的凡人也能修炼!”
四人商量了一会儿,便决定去那处走一遭。
不过就这样走却是危险,这一路上幽魂众多,打起来没完没了,所以几人贴上了隐身符。
此地怨气与死气极重,所以柳清欢并没有让小蹄角兽出来。
他们贴着屋檐,一路躲躲闪闪、翻墙爬院。遇到幽魂众多时,便避到附近的宫殿内,等他们过去后再走。
很快,他们便现了前方的异样。
只见惨淡的天光之下,偶尔有缕缕黑气快闪过,坠入前方某处。
“嗯?那是什么?”云铮传音问道。
柳清欢自也是不知道。正在疑惑,却听净觉开口说道:“那是‘死掉’的幽魂。”
柳清欢便想起,他们每次杀掉一只幽魂,对方就会喷出一股黑气,在空中散掉。
几人加快脚步,绕过一座三四丈高的假山,在看到前方那个幽暗阴森的池子时,全都惊得呆住!8
已是午夜过后两点半,最后一场电影散场,稀稀拉拉的人流从电影院出来后,迅速消失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上。
王大海心情烦闷地蹲在垃圾桶旁抽烟,贴在耳边的电话里传来好友暴跳如雷的大吼声。
“叫皇族娱乐的那些傻逼带着他们的钱和那个只会骚首弄姿的白痴给我滚!老子的电影就算用毫无演技的路人,也不会用他!你他妈的再给老子找这个角色,就滚回去吃自己,妈了个巴子的操他妈……”
王大海一屁股坐在了马路牙子上,并把手机拿得远了些,一边听着里面的脏话往外直冒,一边漫无目的地扫过对面空荡荡的电影院大门。
一直等到对方骂得累了,他才开口,苦口婆心地劝道:“徐大导演,你这次能别倔吗,人家拿几千万来投资你的电影,不过是想安插个人,再说许天意也算是当红流量小生……”
“插你麻了个痹!红你麻了个痹!他要的是男主角!男主角!撑起整部戏的男主角!就凭他,能演出傲绝天下又飘然出尘的剑仙吗,啊?别跟我整那些没用玩意,老子就算本子砸手里也不会让人把我的戏给毁了!”
王大海苦闷地揪着头发,很想拿出大炮把这些艺术家都轰到外太空去,他们倒是视金钱如粪土,但拍电影是用情怀就能拍的吗!!!
“啪!”
头顶传来一声爆响,路灯嗞啦嗞啦地闪个不停,王大海抬起头,在明灭不定的灯光中发现对面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
……
高达数十丈的房屋,林立的霓虹一般闪烁的灯牌,宽敞的道路,以及呼啸而过的四四方方的……机关车?
云铮神识迅速展开,在一瞬间便将方圆数百里笼罩在内,然后喃喃道:“没想到,那海市蜃楼后面竟真的连着一个界面……这就是清欢所说的,叫什么来着,地球?”
他吸了一口气,又迅速闭气,嫌恶道:“藏污纳秽之所,灵气隐没,浊气铺满天地,这里的人在这样的环境下是怎么活下来的……”
这时,一声大叫突然传来:“哇!”
转过头,就见一个圆球以与其身形极不相符的敏捷速度从对面冲了过来,嘴里哇哇叫着,目光灼热得比头顶的灯光还要亮。
云铮眉头微蹙,拂了拂衣袖,便准备绕开这凡人,然后找个没人的地方,飞在空中仔细观察一下这个奇怪的地方。
却没想,那凡人抖动着满身大肉挡住了他的路,鬼鬼祟祟地道:“兄弟,想成为大明星吗?”
“?”云铮看了他一眼,决定不理睬这个看上去有些疯魔的凡人。
那人见他依然要走,不由有些急了,忙叨叨地追上来:“唉兄弟别走啊!你不要误会,我绝对不是骗子,你看看我的名片,我叫王大海……没听过?著名制片、副导演!听过《太古传奇》、《魔城记》、《谍踪》吗,这些我都有参与……”
云铮有听没有懂,这人说的语言有些类似云梦泽某个凡人国度的官话,勉强能猜出他说了啥,但后面什么制片、导演之类的,就完全不明其意了。
“而我现在正在一部马上就要开拍的新电影里担当选角导演,徐侠导演知道吧?国内超一流的大导演,最喜欢挖掘新人,捧红过无数当红演员,一线的都有好几个,这部《剑仙》就是他的作品……”
云铮听到“剑仙”二字,脚下停了一瞬,一张小纸片立刻递到面前。
他瞥了瞥,接过来,上面印着烫金的字,跟云梦泽某种文字有些相像,只是笔划似乎更简单。
“我一眼看到你,就知道你就是为这个角色而生的!”
那圆球目光灼热地围着他转圈:“兄弟,你长得很帅啊,还有这身高,以前当过模特?要不是我的确没在圈里见过你,都要以为你是哪个一线大明星了!这通身气质更是没得说,看着就像刚从深山出来的绝代高人!要是再背上把剑,那就是妥妥的剑仙!”
说着甚至想伸手拉扯他身上的法衣:“还有你身上这身衣服,看上去很高级啊,订做的吧,在哪个COSPLAY店定的?你这头长发不会是真的吧?牛逼!赫,还有头冠,用的什么材料,看上去像玉?竟然还在发光!”
王大海越打量越惊讶,心里泛起一种莫名的敬畏感,而就在这时,一直握在手上的手机突然响起,打断了他的思路。
因为看到云铮一时惊为天人,他都忘了自己还在和人打电话,而通话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挂断,屏幕上显示的是视频通话的界面,人名那栏的备注为徐导。
王大海朝云铮扬了一下手机,走到一边接通,对面立刻出现一个干瘦黑脸中年人,一开口就骂道:“王大海你麻痹!你他妈在大街上随便拉个人就敢让他来我的戏当男主角!”
看来之前那通未结束的通话,把他这边的动静都收进去了,于是对方立刻跑来兴师问罪。
不过相识多年,又在一起合作了那么多部电影,王大海还是很懂这个暴躁老伙计的心思的,这时候发视频过来,不就是想——他直接把摄像头换成后置,然后对准云铮。
云铮神色冷漠地看着他,倒是对他手中那小盒子有点兴趣,多看了两眼。
冷峻得仿佛藏着锋芒的眉目,仿佛漫画书上的特写一般,被摄像头捕捉到印在了手机屏幕上,再加上俊逸得犹如一寸寸精雕细琢的五官,王大海和视频对面的中年人同时倒抽一口凉气!
这人长得,颜值简直破表了,完美得不像个真人!
手机那头静默了好大一会儿,突然发出一声大响,像是椅子之类的东西倒地的声音。
“嗯,有点意思……我在江山南宛的家里,你现在立刻马上把他带来,我要亲自看看!”
王大海得意得嘴都笑裂了:“不错吧,我一眼就觉得……诶你别走啊!”
云铮顺着街道往前走,默默用神识观察着这个新奇的世界,身后却传来那凡人的喋喋不休。
“兄弟你刚刚看到了吧,视频对面真的是徐导,说明我们没骗你吧。现在他想见见你,如果满意,想一想,徐导的电影啊!男主角!徐导最喜欢提携新人了,只要你拍,说不定立马就能红了,这样的机会千载难逢,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大明星啊,能做大明星的啊!要不你先听听片酬,或者先看看剧本……”
云铮被烦得不得了,但想想对方只是一个凡人,实在不值得跟他计较,便只低喝道:“走开!”
身后的声音嘎然而止,王大海大张着嘴,一瞬间全身僵硬得像石头。
云铮十分满意终于安静了,只是下一刻,衣袖一角却被拽住了。
王大海抖得跟打摆子一样,一张脸被憋得红紫,却还艰难无比地伸出手,拼命抓住了他的衣角。
“喂喂喂,怎么回事?王大海?人呢,人呢,别把人放走了……”
未挂断的视频通话内传来那位徐导的叫声,王大海心说老子也不知道怎么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但从心底升起的巨大的恐惧感,让他都快要无法呼吸。
云铮有些惊讶,这凡人的意志力不错啊,竟然能顶住他故意放出的一缕极微弱的威压而没趴下,这倒引起了他一分兴趣。
“咦?”
快速探了一下,云铮挑了挑眉,这小胖子竟然有灵根?而且还是双灵根,资质不错的样子。
只是看他骨龄已超过三十,却是错过了最佳的修炼时机。
慈悲地将威压收回,看着对方惊天动地的咳嗽起来,云铮有了与之交谈的兴趣,好整以暇地问道:“大明星是什么东西?”
“咳咳咳!”王大海蹲在地上差点没把肺咳出来,好半天才喘匀气,玲珑心思已经转了百八十个圈。
“唉我说兄弟,你是从哪个深山老林跑出来的不成,连明星是什么都不知道?”
云铮难得的好脾气听对方说了半天,最后神色怪异地道:“你让我去当戏子?”
“这么说也没错,但现在明星的地位,可跟以前的戏子完全不一样,balabala……”
云铮皱眉道:“不还是戏子吗?”
“我们追求的是艺术,是通过演绎展现不一样的精彩人生,电影是永恒记录影像的载体,用画面呈现人的悲欢离合,balabala……”
云铮不为所动,叫他一个元婴后期大修士去当戏子?开什么玩笑!
不过对方口中所说的电影,听上去好像有点有趣,而对方手中那叫手机的东西也让他有些好奇:“此乃何物?”
王大海被打断了话头,脑子转了转才明白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啊?啊,手、手机。”
“手……鸡?”
“电话啊,你没用过?”
“没有,可否予我一观?”
在王大海诧异而又诡异的目光中,云铮接过手机,随便按了几下,不得其解。放出一丝灵气,想探探盒子里有什么东西,然后只见屏幕啪啪闪了两下……直接黑了。
王大海傻眼了,连忙抢过手机:“我草大哥别闹!怎么突然就黑了,啊不会真的坏了吧?天啦!”
他惨叫着,鼓捣了半天也没让手机重新开机,眼睛都直了。
现代人的手机极为重要,所有联系方式都存在里面,还有与之关联的各种网络账号、密码、照片、文件等等重要的东西,一旦丢失或手机坏掉,将是件很麻烦的事。
更何况王大海是娱乐圈的人,睡觉时手机都不能关,一天大半时间也机不离手。
看他一副天塌了的样子,云铮猜测那小盒子可能是极为重要的东西,自己一时失手竟将之弄坏了?
“抱歉,可有补救法子?”
他掐指一点,一道微光几不可见地落在手机上,然而这科技的产物明显与道术、灵力之类是完全不同甚至相冲的领域,只见手机腾地冒起一股烟,彻底报废。
王大海连忙丢掉手机,目瞪口呆:“你你你……干什么!”
这下,云铮不由大感不好意思:“这……要不你说下此物的价值,我赔给你?”
他在身上摸了摸,银票、银子一类的凡俗钱物自然是没有的,只好拿出几块灵石:“你看这够吗?”
“我草够什么够,你他妈知道你耽误我多少事,赔得起……呃!”王大海都不知道摆什么表情好,叫道:“这是什么,玻璃?宝石?玉?”
他跟见鬼一样看着云铮,突然有种怪异的猜想:这人身着古装,说话文诌诌的带着一种极为奇怪的口音,举手投足都仿佛刚从古装剧里跑出来,又连手机都不知道,不会是从古代穿越来的吧?
当然神经病也有可能,不过看他神智清醒,并不像是个疯子。
想到这里,王大海自己都笑了,这些天看剧本看疯魔了吧,穿越这么有才的事,怎么可能被他遇到。
看云铮一脸抱歉的模样,王大海眼珠子一转,计上心头。
对方身上有种上位者的可怕气势,极不好说话,他之前口水都说干了,也不见他理一理。现在嘛,或许可以利用这件事……
便开口说道:“算了,我也不为难你,也不要你赔手机了,只要你答应跟我去见一下徐导就行,这样可以吧?”
云铮虽然傲然,却并不是个不讲理的人,更何况现在又理亏,想想自己来到这里也没什么事,而跟这些凡人多接触,也许能更快地了解这个界的情况,便点了头。
王大海难掩兴奋地搓了搓手:“走走走,我车就停在那边。”
云铮顺着看过去,果见路边的树下看到一辆黑色的小车。
这东西路上跑的有很多,经过观察,他已猜出其应该是此地的某种类似于法舟的载人器具。
跟着王大海来到车前,云铮不动声色地将对方开车门的动作收在眼里,然后依样画葫芦地上了车、系上安全带,看不出半点第一次坐车的生疏。
王大海也在暗暗观察他,见他如此,越发觉得自己所谓的穿越想法太过匪夷所思。
“对了,你还没说过你叫什么名字呢,今年多大,是刚从外地来北京的?家乡在哪?”
云铮的目光从落在车窗外飞逝而过的城市街景,漫不经心地回道:“云铮。”直接略过年龄的问题:“北京?我的确刚到这里,家乡嘛,很远,远到你想象不到的地方。”
“姓云?这个姓倒是有点少见。”王大海一边开车一边说道:“那你可小看我了!想我们拍戏,天南地北、穷乡僻壤,哪个犄角旮旯没去过,神农架的原始森林知道不,上次我们在那儿呆了三个多月……”
一路闲扯,不过大多数时候,都是王大海在滔滔不绝的说,云铮很少开口,神识早已飞过高楼大厦,将大半个城市笼罩住。
午夜过后的交通很是顺畅,没多久便到了江山南苑,一个私密性极高的别墅区。
徐侠是个又黑又瘦、脾气火爆的中年人,虽然才四十多岁,在国内却已是极为知名的大导演,拥有不少脍炙人口的作品,艺术与票房都极有号召力。
见到云铮的第一眼,徐侠的眯缝小眼中就闪过一道精光,发现这人的好相貌比手机视频里看着还要惊人,更可怕的是在视频展现不出来的那种扑面而来的强大气势,让人无端生出一种面对他就低了一头的感觉。
另外,现代人穿习惯了简洁的现代装,在穿古装都会有一种不自在感,然而这种感觉在这人身上完全没有。
而且这人身上的衣服……怎么说,看着就很华贵,面料甚至给人一种在发光的感觉。
徐侠站起来,十分客气地伸出右手:“你好,我是徐侠,《剑仙》的总导演。”
云铮瞥了眼他的手,却只淡淡点了下头:“云铮。”
徐侠不觉冒犯,反倒眼睛一亮:像,太像了!
“哈哈哈!”王大海没心没肺地大笑道:“徐导,我说的没错吧,他就跟从你那剧本里走出来的一样!”
徐侠问道:“你以前拍过电影没,做过模特?有没有过表演经验?”
王大海的笑声一收,招呼云铮:“站着干嘛,坐坐坐,来喝茶!麻烦你先等一下啊,我跟他说两句。”
说完,就拉着徐侠走到房间另一头的窗户外,小声嘀咕起来。
实际上,就算他俩走到屋外去说,云铮要想听依然能听得一清二楚,不过这会儿他的注意力被挂在墙上的超大电视屏幕吸引了过去,不由驻足观看起来。
不断变换的场景画面,不断变换的人物情节。
云铮兴味地摸了摸下巴:这就是他们口中所说的电影?
“这是我上一部作品《谍踪》。”不知何时,徐侠已经走回来了:“现代谍战片,票房还不错,也拿了几个奖。”
他从茶几上乱七八糟的纸稿和本子里翻来找去:“刚刚小王已经跟我说了你的情况,废话我也不说了,我正在筹拍下一部电影,是时下最流行的仙侠题材,讲述的是一个少年修剑求仙的故事。”
说话间,他终于从本子堆里翻出了一本,递过来:“本来你是一个新人,我一般是不予考虑的,但看你的形象和主角十分相符,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让你试一下镜。”
云铮抱着手臂,脸上浮现出一丝嘲讽的笑意:“你二人是否误会了什么,本尊……本人何时答应要试什么镜的。”
他的神情太过自然的高高在上,徐侠刚刚升起的大导演气势不自觉就被压没了,有些可怜地道:“要不你先看看剧本?”
云铮这才接过那剧本,随手翻了翻,看不懂,随意往桌上一丢:“你直接说吧。”
要是换做其他人,徐侠这时候早就开骂了,此时却提不起任何脾气,认命地开始说:“主角是一个孤儿,机缘巧合得到了本修仙秘籍,由此踏上修炼路后,经历门派被灭、爱侣惨死,……”
他滔滔不绝地说着主角如何卧薪偿胆,如何在三个女修之间的情爱里纠结痛苦,听得云铮眉头越皱越紧,抬手打断他:“你确定你说的是修道之人?”
徐侠不解:“是啊,怎么了?”
“修道之人整天爱恨情仇的,心中杂念如此之多,必至心魔丛生,难以突破大境界,他是怎么修到至尊巅峰的?”
徐侠被问得莫名其妙:“什么,这跟我这电影有什么关系?”
云铮冷哼道:“没关系吗,主角不是以剑悟道,再得道成仙?”
“是啊,但我这是电影啊。”徐侠道:“我这次准备拍一部纯商业片,请了好莱坞的顶级特效团队,做成3D,展现一个气势磅礴又宏大的修仙世界。原本男主角我属意一线男星岳风,但他突然受伤,现在开拍在即,其他合适的演员又一时腾不出档期,不合适的倒是很多,哼!可惜我看不上他们……”
云铮算是明白了,自己和对方说的完全不是一回事,道:“所以你们找上我,是想让我演那个什么男主角?”
“对!”徐侠用打量的目光看着他道:“你虽然没有表演经验,但你本身相貌、气质都与主角设定很相近,在经过我的手调教一番,应该也差不离了。反正这部是商业片,对演技的要求不太高,后期还可以用特效补。”
王大海这时拿着一支新手机从别墅楼上下来,附和道:“不错,咱们徐总调教新人可是很有一手的,白晶晶知道吧,当初还只是个学会计的清纯学生,被徐总发掘演了《魔城记》,现在已经成为国内当红的小花旦。”
云铮嘴角浮起一丝冷笑,这两个凡人的胆子不可谓不小,还想调教他?还要他和几个庸脂俗粉谈情说爱?
勇气可嘉!
“有人过来吗?”云铮问道,两人进入冰巷已经有段时间,却没看到有什么人跟到这附近:“你确定有人在跟踪我们?”
“应该不会错,两次都是极为明确的神识探查,虽然对方自以为隐蔽,但显然低估了我的神识。”
柳清欢从隐蔽处走出来,沉吟道:“或许对方知道我们察觉了,似乎没再跟上来。”
他顿了顿,有些疑惑地道:“奇怪的是,对方的敌意似乎很强烈,而我到青冥之后,似乎没跟人结过血海深仇……有过深仇的都已经死了。”
云铮啧了一声:“也未必就一定是青冥的人,也可能是下界上来的。”
柳清欢摊手道:“那可就算不过来了,不过不会那么巧吧?”
云铮拍了拍他的肩,语气颇为轻松:“不管对方是什么人,既然出现了一次,后面肯定还会来,总有机会抓到他们。”
两人重新走回主街,柳清欢突然转头,就见街道那头有一人站在路中间,与他对视一眼后飞快消失在来来往往的人流中。
柳清欢神色一凝,脱口而出:“是他!”
“谁?”云铮望去时,那里已经没人:“果然是你以前的仇人?”
柳清欢略一沉吟:“走,跟上去!”
路上,他给云铮解释道:“也不算是我的仇人,阴月血界的烛照世家你可听说过?那人名叫姚九,曾经潜入过云梦泽来阻截过我,后来又被我打跑了。”
云铮惊讶道:“阴月血界的人!那界不是基本已被虫灾毁了吗,怎么会出现在青冥?”
“阴月血界的大世家多传承着神兽血脉,跟其他界面似乎有诸多联系,而姚九在烛照家身份很高,在灭界前逃离阴月血界也不是没可能。”
一阴一阳之谓道,阴化之为圣兽太阴幽荧,阳化之为圣兽太阳烛照,两者又被称为两仪二圣,在传说之中比四象的身份更为尊贵。只不过,如今的修仙界,四象犹还可寻踪迹,这二兽却真正只存在于传说之中了。
姚家号称传承着太阳烛照的血脉,柳清欢不知其真假,也无意探究,但他们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在他面前,却不知是故意,还是巧合。
他已用神识将姚九锁定,多年不见,当年相差无几的修为,到现在,柳清欢已是空阶修士,那姚九却还停留在化神后期。
不过此时冰城内人流如织,还时不时有花傻兮兮的从楼上砸下来,让他一时追赶不上对方。
柳清欢突然停下脚步:“不对!”
云铮不解:“怎么?”
柳清欢持起腰间正一闪一闪发着清透碧芒的玉佩,这枚清心佩是那位半山书院的春黎上人在他化身被夺后补偿给他的,此时看来却是不仅有清心明目之效。
他侧身退开一步,躲开一个像是没站稳的女子有意无意的投怀送抱,在对方的娇嗔笑声中环顾四周,冷声道:“你有没有发现路人越来越多了,就像在故意阻碍我们追上对方?”
云铮收起漫不经心的神色:“着了道么?”
滴答,滴答!
融化的水滴从冰屋檐角缓缓滴落,路上拥挤的行人突然之间消失不见,沸腾的人声也随之而去,只听得见水滴砸在地上的轻微声响。
不知何时,刺骨的寒风停止了呼号,悄然攀升的温度驱散了空中四溢弥漫的冰雾,一轮巨大的骄阳从云中露出真面目,黑色的,灼烧的,令人望之而生畏。
“太、阳、烛、照!”柳清欢一字一顿地说道:“黑阳便是烛照这一族独特的标志。我们从那条冰巷出来开始,可能就已落入对方的设局中了!”
他神色凝重,千秋轮回笔落入手中:“这一步步将我俩引来,还能让我到现在才察觉,那姚九身后定还有人,且修为不会比我低!”
云铮眉宇间锋芒顿现,一柄冰蓝长剑飞舞而出,冷笑道:“管他是谁,杀了完事!”
话音未落,就见高天之上一个黑点从黑阳中飞了出来,一声凤鸣响彻长空,巨大的翅膀呼啸着展开,恐怖的黑色火焰铺天盖地倾泻而下。
奇高的温度让整个天地都开始扭曲,柳清欢脸色微变,生之道境在脚下展开,浓郁而又清馥的雾气迅速漫延。
右手却扣着残箭,森然杀意如疾风一般在手中盘旋,几根纤细而又血红的光丝从箭支断裂处钻出,“嘶”的一声轻响,旁边的云铮却只觉头皮乍然发麻,有些骇然地从柳清欢身边退开。
柳清欢极为快速地叮嘱道:“云铮,等下你离远点,打起来我可能会顾不上你。”
“会不会说话,啊?我修为虽比你低一点,但这等小场面我还没放在眼里,你还是先保护好你自己吧!”
云铮极为不满的嗤笑一声,脚下重重一踏!
一圈仿佛轻烟一般飘渺的蓝芒四散而开,以他的足踝为中心,大地猛地一跳,浮雪飞溅、碎冰迸射。底下,硬如坚铁的永封冰层咔嚓咔嚓一片急响,一支支锐利的冰锋高高立起,随着云铮潇洒地一挥手,化作层层叠叠的寒光疾射向奔涌而来的黑色火浪。
霎时间,冰火相撞,大片大片地湮灭,激起沸腾了似的浓稠水雾,一时竟有些势均力敌,不相上下。
“喫!”
却听得一声凄长的尖唳,那裹挟在黑焰中的凤鸟猛地拍打着翅膀,火势便如烧了热油般高涨,瞬间将所有冰锋化为乌有,天地间顿时陷入施虐的黑暗之中,一丝光也无,毁灭的气息山海一般急堕!
在如此重压之下,却有一缕杀意如惊蛰雷鸣、夏夜暴雨,于昏蒙蒙的暗沉中轰然炸开,强横无匹地撕开了疯狂卷曲的火浪。
浩荡星辰,无垠霄汉,一箭惊寒川。
敢射金乌,敢摧仙魄,杀气纵横九重天!
悬挂在腰间的清心佩发出“啪”的一声响,佩身上不仅新添了一道裂纹,明透的玉质内部还无端多了一缕血丝,同时也将柳清欢恍惚的神智拉了出来。
连退三步,心旌摇荡!柳清欢难以置信自己再一次落入了那支残箭所带来的幻象之中,即使他已将之祭炼为己用,也一直在提防着别被其浓重的杀意影响。
然而不待他回想幻象内容,就听头顶传来“嘎”的一声惨叫。
前一刻还威风凛凛不可一世的凤鸟,突然在空中翻滚了一圈,身体便崩溃成一团火焰猛地炸开!
“轰!”
一道箭芒飞驰而回,柳清欢神色间难得流露出一丝异样,但却看也没看,便将残箭收回袖中,转头去找云铮。
云铮正忙着灭火,仿佛数之不尽的冰锋不断从冰层中飞射而起,压向依然在狂舞的黑焰,并且制造着越来越浓厚的水雾。
见他看来,已退得相当一段距离之外的云铮挑了挑眉,做出十分勉为其难的样子,道:“厉害了,三日不见当刮目相看,咱们之前有三百年没见吧,看来我得去找一百双眼睛来刮才行。”
柳清欢颇为无语地看着他:“别贫了,我已经找到此地的破绽,只需……”
话没说完,就见对面的云铮双目突然闪一闪,只眨眼间就从墨黑变为银白又再变回来,神色更是随之剧变,厉声大叫道:“离开那里!”
柳清欢心中一凛,身体已先一步听从他的话一闪而出,便有一道凛冽的冰蓝剑光几乎贴着他的头皮斩了过来!
寒冽彻骨的剑光刮面而过,仿如轻烟般飘渺,又似飞电般迅疾,却带着狠厉决绝的极剑之意。
柳清欢当即被吓了一跳,闪出的同时回头看去,却发现剑光斩处空无一物,而下一刻那处空间便泛起褶皱,一个人影刚刚浮现,便迎上了一片冰蓝色,恰似主动把自己的头颅伸到剑锋之下一般!
身形佝偻,须发斑白,却是位干瘦老者,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低吼一声,身上疯狂涌出千丝万缕的光丝,堪堪在剑光斩下前结成一个黑茧。
“砰!”
黑茧鼓胀了两下便既破灭,但总算为老者争取到了极短的时间避开要害,鲜血飞溅中,干净利落地被斩落一臂后,仓皇逃入虚空中。
柳清欢下巴差点没掉下来,猛然想起云铮乃是灵犀之体,而这种体质自带有一个天赋神通,那便是灵犀之眼,能在危急时刻预感到未来几息可能会发生的事端。
只因灵犀之眼太过骇异,据说修炼的条件也颇为苛刻,所以云铮极少在人前运用,以至柳清欢都快忘了他还有这个神通。
“咕噜噜噜……”
一只圆钴从断臂指间滚落出来,柳清欢伸手将其摄取过来,神色不由为之一凝。
此钴玲珑小巧,一头扁圆一头尖利,一掌可握,其上刻有看不懂的玄奥铭纹,邪煞之意凝于钴身含而不露,若趁人不备于背后凿切偷袭……
云铮仗剑飞过来,问道:“什么东西?”
“阴人之物,品质还不错。”柳清欢将圆钴抛给他:“幸而有你在,不然说不定现在受伤的就是我了。”
云铮看了一眼,露出厌恶的神情:“又是藏头露尾之辈!就凭这二人,一个阴虚中期,一个还是化神,也想袭杀我们?未免太过不自量力!”
柳清欢迟疑了下,看向依然悬于高空的黑色骄阳:“应该不只他二人,就凭对方能无声无息将你我引入此境,修为就绝不可能比我低。”
他突然抬起手,千秋轮回笔幽芒乍放,一笔点在虚空某处!
就听一声惊呼,姚九从虚空中跌出,不等他再次遁走,云铮的剑已快若惊鸿、如影而至。
“啊,燮叔救我!”
风雷之声顿起,一道光彩奇目的匹练从天而降,将姚九卷入其中,直带到了数十丈外一人面前才停下。
姚九狼狈不堪地从匹练中滚出来,旁侧砸来两个字。
“废物!”
他身形微微一顿,脸上却迅速浮起讨好的笑容,一边从地上爬起一边道:“燮叔说得对,侄儿以后一定努力修炼,争取不给您丢脸。”
他十分卑微地躬着身体,只因那个被他叫叔的人身长不足三尺,满头红发张扬的根根直立,面带赤焦之色,神情间堆满了倨傲,修为比柳清欢预料的还要高,已到了阳实境后期。
而之前那位老者也出现在此人身后,一手捂着断臂,态度十分恭敬。
柳清欢心下微沉,这修为差距,有点大啊……
想着,他又古怪地瞥了一眼姚九,犹记得当年初见时,这位烛照世家的少主被众人如群星捧月般围在中间奉承,也是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且是恣意任性、能当场跟道侣翻脸的人。
却没想到还能看到他有如此低声下气的一天,果然是风水轮流转,世事难预料。
“呵,总算是露头了!”旁边的云铮嘲讽一笑,一挽长剑,傲然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今日怕是有一场硬仗。清欢,那小的交给你对付,我嘛就辛苦点,另外两个就交给我吧!”
柳清欢不由失笑,神情微微放松,朝他一拱手:“那就有请云兄多劳了,如此照顾小弟我。”
他二人在这儿戏谑笑闹,浑不将对面三人放在眼里,终让姚九十分不满地大喝道:“姓柳的,你这个祸害,我日你先人板板!”
柳清欢皱了皱眉,道:“姚兄,你好歹也是大世家出身,何出如此粗鄙之言?”
姚九面露怨毒嫉恨之色:“当年我就该拼死杀了你!杀了你,后面的事大概就不会发生;杀了你,我界也不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柳清欢大为错愕,莫名其妙地道:“姚兄未免也太看得起我,你界被毁,不是因为妄图侵犯我云梦泽不成而被反噬吗?本人何德何能,不敢贪图此等大功。”
姚九气急败坏地跳了起来,却被一声喝斥阻止:“闭嘴,不要做无谓的口舌之争!”
那仿佛顶着一头火云的矮小侏儒上前两步,打量着柳清欢,视线在扫过他腰间时突然停顿:“你是半山书院的人!”
柳清欢低头看了看,执起书院给的那枚小令:“不错,道友可有指教?”
“不敢。”侏儒牵了牵嘴角,神情阴晦地问姚九:“这就是你所说的预言之人?”
“是的,燮叔。”姚九明显不甚了解半山书院代表的意义,连忙回道:“当年卜家曾做出过两次谶语,后来都被证实跟他撇不开关系,好几处关键局势的转变节点,也都有他参与其中。”
他的脸扭曲了下,又道:“后来我们曾派人潜进他们界面想要杀他,结果听说他失踪了,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遇到,所以小侄才斗胆请燮叔出手,这次定不能放过他!”
柳清欢听得恍然大悟,这人竟因卜家的谶语,将阴月血界落败一事算在他头上?
不由兴味地摸了摸下巴:好像也有点道理!
知道是巧合,他的心神又松了松,如今云梦泽已被万斛界收回,阴月血界已不足为虑,姚九修为锢于化神期,身份又跌落泥尘,就算跳上天,也不可能挑得起什么大风浪。
他将放在姚九身上的注意力收回,看向红发侏儒,问道:“所以你又是谁?”
对方此时倒收敛了几分倨傲之色,甚至还拱了拱手:“至阳境大日海,姚燮道友既是半山书院的高人,想必见闻广博,我那偏远小族不值一提矣。”
他的语气和态度还算客气,一旁的姚九不由愣住,不敢相信地退了两步。
不过,下一刻姚燮话锋一转:“道友与我这族侄的恩怨本人不想多问,界面之争更不关我事,只是,我族传承血脉一向艰难,近年来更是人丁凋零,因此每一个族人都极为珍贵。不管过程如何,中间又有多少曲折,我族在阴月血界的那支血脉的确断于道友之手,加上今日我这族侄求到我面前,却也不能视而不见……”
“说来说去,不还是要动手吗?”云铮不耐烦听他长篇大论的绕弯子,终于忍不住出言打断他,又讥诮道:“道友修为比我二人高,连个招呼都不打就将我们引入此境,所以你现在说什么都是对的!”
“不错。”柳清欢赞同地颔首:“想打架其实不用这么多借口,你也大可放心,我半山书院的人向来讲理,就算我败于你手,他日也不会有人来找你麻烦。”
他手上一掐诀,修为开始以让人瞠目结舌的速度飞快上涨,又一指点在千秋轮回笔,层层叠叠的符文浮起湮灭,第一道封印很快解开,笔身上弹出一圈浓厚的血黄光晕,第二道封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