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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讲师大名章怀古。

    作为一个年轻的美女讲师,这个名字显得有些土气与沉闷,但是名字毕竟是长辈所赐,章老师也只有捏着鼻子忍了。

    作为第一大学2000届的优秀学生,章怀古在大三时就已经得到注册巫师的证书,还没毕业,学校的符文研究所就递来一根所有毕业生都梦寐以求的橄榄枝——留校深造。

    对于第一大学的毕业生,留校意味着稳定与熟悉的工作环境,意味着能够始终站在巫师界最新研究的前沿,意味着能够学习更多高深与隐秘的魔法知识。

    但同时,留校也意味着清贫。

    没有超凡绝伦的才华,毕业不足十年的注册巫师很难在第一大学拥有一个自己的实验室。

    而没有实验室,就不会接到学校认可的项目。

    没有项目,就没有项目资金。

    就无法持续进行魔法实验。

    巫师们的知识很昂贵,这是巫师世界非常流行的观念。

    只不过对于中学与大学都是优等生的章怀古而言,这点感受并不强烈。在她的观念里,云想依最新款的巫师长袍或者上元书肆新款的博洛尼亚法书就已经是非常昂贵的奢侈品。

    至于实验器材与实验用品,那些不是都可以免费使用吗?

    直到从大学毕业,开始为巫师的进阶仪式准备材料,看到研究所报出的友情价清单,章怀古小姐才深刻体会到巫师们的知识昂贵到什么地步。

    一打灌灵成功的稳定态符箓,友情价十枚玉币!

    一百克经过秘法烘焙的青蛙肝脏干磨粉,友情价三十玉币!

    一小瓶十毫升装的龙涎草萃取液,友情价一百玉币!要知道,这还知识蛟螭之类亚龙种的涎草萃取液。

    对第一大学的优秀毕业生而言,这些魔法耗材其实他们都可以做出来。

    但是对于准备进阶仪式的巫师而言,这些魔法耗材就必须购买。

    且不提整套仪式需要的材料种类上万,如果全部由巫师自行准备,需要耗费数以十年记的宝贵时间;单单其中许多耗材的时效就断绝了巫师自行准备的道路。

    就以灌灵成功的稳定态符箓为例。

    在巫师联盟的认证标准中,有效期一年以上的灌灵符箓就能够在市场中正常流通;有效期三年以上五年以下的灌灵符箓,已经属于优质商品,在市场中处于供不应求;有效期五年以上的灌灵符箓属于战略商品,没有相应执照与资格的商人无权销售,有能力制作此类符箓的大师产品均由巫师联盟高价回收。

    即便在符箓领域有很高造诣的章怀古都不能确保自己每张符箓都灌灵成功,遑论每张符箓达到一年以上的有效期。

    而在巫师进阶仪式中,使用的符箓数以千计。

    对于绝大部分巫师而言,唯一的希望只有购买。

    章怀古也不例外。

    为了看到更广阔的巫师世界,她必须进阶。

    为了进阶仪式,她必须购买这些材料。

    所以她需要钱。

    对于一个研究所的菜鸟而言,能够为那些魔法界大拿打打下手已经是极限。许多魔法高强的巫师都在为实验经费头疼,更不要提资助一个年轻的小巫师进阶这种毫无营养的事业。

    于是,在老师的帮助下,经过符文研究所的推荐,离开教学楼不久的章怀古同学作为一名光荣的符箓课讲师重新走入教室。

    只不过,这次她站在讲台上。

    而且级别只是讲师。

    在第一大学教师职级系统中,讲师仅仅比助教高一个级别,在教师中级别最低。

    讲师之上,还有副职教授、正职教授、终身教授、大教授等诸多级别。

    但对于毕业不久的章怀古而言,讲师的薪金收入已经非常丰厚了。

    这还是因为她在研究所的导师是所里的副所长,才有这样的机会。

    每次想到这里,章怀古讲师总是一脸的不甘。

    都怪自己大学的时候只顾着研究符箓,其他的技能太少,那些值外勤的队伍都不敢要自己这个累赘。

    但是外勤的收入好高啊!

    章讲师的眼前又浮现出司马杨云那张得意的笑脸。那丫头只不过出了两次外勤,就搞定了进阶仪式需要的财富。

    我也可以的!

    章讲师揉了揉皱着的眉头,努力打起精神。

    每教出一批合格的学生,自己都有相应的奖金。昨天晚上她又算过一遍,只要把目前带的三个班的新生都调教合格,自己就解放了!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又扫视了一遍教室。

    台下的新生们正在奋笔疾书,画着脑海里的符箓。

    章讲师看着那些皱成一团的小脸,嘴角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

    熟悉的气氛,熟悉的感觉。

    仿佛就在昨天,自己也是这样,在老师的注视下默了近百个符箓,让那个古板的老头高兴坏了。也是从那个时候起,自己再也离不开这两个字了。

    教室后排,一个新生也发出了这样的感慨。

    也许这辈子都离不开符箓这两个字了。

    熟悉的符文,熟悉的墨香。

    似乎从八九岁起,自己就开始每天接触这些繁杂的图画了。

    翻开试卷,郑清眯了眯眼睛,脸上也露出一丝笑意。

    卷子上只有一道题:

    请默你所了解的符箓(注:无需灌灵)。

    灌灵是每一张符箓的最后一个步骤,是将法力灌输进写好的符箓中。

    符箓两个难点,一个是勾勒符文,另一个就是灌灵了。

    受到符纸质地、法力控制水平的差异,每个人灌灵都有一定几率失败。而灌灵失败,轻则符纸粉碎,重则会导致符箓失控,一般表现为爆炸。

    无需灌灵,郑清心底的压力轻松了许多。

    至于自己所了解的符箓?恍惚中,郑清仿佛看到了那本破旧的符帖。

    那本从八岁开始,他每天都要练习的符帖。

    郑清记得非常清晰,整本符帖三百二十四页,每页四道符文,总共一千两百九十六个符箓。

    难道要全都默写下来吗?

    郑清掏出银白色的怀表,估算时间。

    按照以前练习的节奏,大约需要三个半小时的时间。

    也许,时间足够吧。

    他咬咬嘴唇,手中的毛笔在砚池中蘸满浓墨。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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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试卷用纸是很正规的八开型。

    如果按照一般符箓的大小,估计最多只能装八个符箓。

    但是试卷上又只有一个符文框,如果写在里面的话,只能写一个符文。

    郑清忍不住看看周围。

    每个人都在认真的对付手中的卷子。

    不管了。

    郑清持笔,吸满墨汁,在砚台上析了析,静下心思,脑海里自然而然浮现出符帖上的第一个符箓。

    轻点、重提、收放自如。

    不到十秒钟,一个复杂的符箓便完整的躺在文框里了。因为不需要灌灵,这个符文已经算是写完了。

    试卷似乎有所感应,卷纸表面轻微起伏了一下,写好的符箓慢慢渗进试卷中,消失不见。符文框旁边的空白处,出现了一个鲜红的符号“1”。

    郑清恍然。持笔在砚池里蘸了蘸,开始画第二道符箓。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讲台上,章怀古转了转手中的沙漏。

    已经过去一个钟头。

    原本安静的大阶梯教室里隐隐出现不安的躁动。

    新生们开始无声的传递着眼神,试图从朋友们的瞳孔中看到一丝灵感。

    就连第一排那几个表情严肃的优等生,都已经快十分钟没有动笔了。

    章讲师点点头,她也觉得这基本就是这批新生的极限。

    往届的摸底考试一般也就持续一个小时左右;剩下两个钟头,授课教师会随机点评一些新生的符箓结构与书写错误。

    想到这里,她走下讲台,开始收卷前的巡查。

    如果所有人都停笔,她就会结束这场考试。

    不出所料。

    几乎所有的人都已经放下自己手中的笔,开始皱着眉,搜刮那些不太靠谱的记忆了。

    对于章怀古而言,这就意味着考试已经结束。

    学校对符箓学合格的认证标准,是能熟练默出三百六十五枚常用符箓。

    即使在书写中多想了一秒,也是不熟练!

    如果第一大学认可了这种不熟练的学生,巫师界会质疑学校的专业性。

    这是绝对不允许的。

    带着这些严厉的想法,章怀古走到了教室最后一排。

    然后,她看到了一个新生。

    一个很熟练的新生。

    像所有的新生一样,这个新生穿着中规中矩的红色院袍,领口的扣子,腰间的丝绦都按照校规上的要求,系的整整齐齐。

    这个新生脸稍微有点圆,眉毛并不浓,但配着那双明亮的眼睛,却凑出一股执拗的气息。

    此刻,他正紧紧抿着嘴唇,全神贯注的勾勒着一个符箓。

    试卷上,那鲜红的数字已经跳到三百四十九了。

    三百四十九!

    章怀古心底一窒,险些惊呼出口——这已经是往届最好的成绩!几乎已经达到注册巫师的要求了!

    巫师强大的精神让她保持了平静的神态。

    新生下载猫正在勾勒的那个符箓她很熟悉,是阳爻条件下震系统里的戊号符箓。

    这个符箓很多大四的老生都不会学到。因为这个符箓已经过于艰深,属于注册巫师研读的范围。

    但是这个新生却用熟练的手法将这个符箓完美呈现在试卷上。

    是的,熟练而完美。

    耗时不足十秒,符文勾勒的没有一丝谬误,叠笔处的收放、自然的让人想哭。

    章讲师细细的眉尖蹙在一起,衬着她白皙文静的面孔,显得格外秀气。

    她背在身后的手指轻划,凭空而画,勾出一串符箓。

    这是一个简易的结界,可以让那个新生免受外界的打扰。

    符箓离手,化作一道光晕笼罩而去。

    章怀古安静的站在男生身旁,没有一丝不耐。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过。

    越来越多的学生颓然的放下笔,开始对着自己的试卷发呆。

    老师没有发话,也没有收卷子。

    很快,聪明的学生已经跟着章讲师的身影看到了教室里唯一还在奋笔疾书的学生。

    然后越来越多的目光聚集到那个瘦削的身影上。

    窃窃私语随着好奇的目光在教室里传播着。

    郑清公费生的身份被点破,飞快扩散。

    那些审视的目光中多了几丝了然。

    紧接着,一种古怪、羡慕的气氛弥漫开来。

    教室后排的老师依旧一言不发,只是沉默的看着专注画符的郑清。

    郑清对此毫无所觉。

    不仅仅因为他在画符的时候心神极度收敛,心外无物;也因为章怀古在他周围释放的那个简易结界。

    一个小时。

    两个小时。

    三个小时。

    当时间流过三小时零九分钟的时候,郑清终于放下手中的紫毫。

    比预计提前了一分钟,如果在家,先生应该会表扬自己一番!说不定还会下厨给自己烧几样拿手好菜!

    他得意的想着,开始掰着手指,摇着肩膀、脖子,按‘不拳’的套路简单的活动了一番手脚——这是他每次练完符箓的习惯。

    随着他放下笔,开始活动,教室里所有人都长长出了一口气。

    终于写完了!

    郑清这样想。

    其他学生这样想。

    章怀古也这样想。

    她收起那道守护结界,看着郑清。

    “写完了吗?”章老师语气非常温柔。

    “完了。”郑清递上自己的卷子,看着四周那些意味不明的眼神,心底有些不安:“我是不是最慢的?”

    “的确有些超时。”老师的语气出乎意料的和蔼:“默了多少个?”

    “一千两百九十六个。”自己果然是最慢的,郑清有些沮丧,老老实实的报数:“我只学了这么多。”

    “好。”老师收走卷子,摆摆手示意大家:“下课了,这节课大家都辛苦了!”

    然后她抱着一大沓试卷急匆匆走出教室。

    因为走的太急,走下讲台上还打了一个趔趄,险些跌倒。

    目送章讲师离开后,教室里立刻陷入嘈杂的声浪中。

    呼啦啦,一大群新生冲到教室后排,围在郑清身边,将他吓了一跳。

    “一千三百个!你行啊!”辛胖子皱着脸,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还在我面前一副什么都不懂的模样,知不知道很欠揍啊!”

    “国际巫师联合会公布的有效符箓只有一千两百九十六个,哪里来的一千三。人蠢就不要多说话。”萧笑打开自己的黑色笔记本,满脸鄙视的看向胖子。

    “你不蠢,你写了多少?”辛斜乜了一眼他。

    萧笑果断闭上嘴。

    “我要不要借支笔放到宿舍里供着?”张季信在另一边急吼吼的叫着,伸手将郑清的紫毫抓住。

    “你把他的脑子啃掉的效果估计更好一点。”辛胖子一本正经的揉了揉郑清的脑袋。

    在其他人三言两语的解释中,郑清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除了他,新人里最多的一位刘菲菲也只默出两百多符文。

    按萧笑的解释,在第一大学漫长的历史中,新生最多也才完成三百六十枚符文。

    也就是说,他打破了学校的记录。

    一股巨大的安心感充斥着他的胸腔,让他都快呼吸不上来了。

    “真不愧的公费生!”

    “太厉害了!”

    “终于知道你为什么能拿到那个邀请书了。”

    几乎每个离开教室的男生都会拍着他的肩膀,一脸羡慕称赞着。

    而女生则会用好奇而大胆的目光上下打量个不停。

    郑清觉得自己脸从来没有这样红过。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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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个宿舍,辛拿到的邀请函最少。

    与郑清类似,萧笑也收到几十封邀请函。

    甚至那头喜欢住在棺材里的吸血狼人都接到了四五封。

    相比之下,辛只拿到‘怪胎’社团的一张邀请函。

    这让胖子的内心极度不平衡。

    “我中学的药剂学成绩单那么优秀,为什么学校的药剂师协会没有向我发出邀请!”胖子揉着脸上趴着的肥猫,瓮声瓮气的说道。

    “正常情况下,只有新生填写了申请表,经过资格审查,才会接到那些学生组织发放的邀请函。这些主动发放的邀请函,应该针对明星学生才对。”萧笑手里拿着一张‘星象协会’的邀请函,皱眉道:“关键是,我并不是什么出名人物!为什么会受到这种优待呢?”

    “也许因为你是特招生?”辛胖子把团团从自己脸上扒下来,恶意的揣测着:“某些学生知道你家是隐世富豪,所以进行友好投资!”

    “如果三年没有换过一件新衣服也算富豪的话,我可以考虑你的这种猜想。”萧笑面无表情的挽起袖子,露出褶皱陈旧的衬衫。

    “也可能他们发错人了。”胖子揉着肥猫,继续以最大的恶意揣测着。

    “一个两个发错还可以理解,这么多学生社团都不长脑子,那第一大学吃枣药丸。”迪伦的脑袋钻出红色的帷帐,嘲笑道。

    “除非算上那次斗殴。”郑清预感到自己最头疼的事情还没有到来。

    的确,不论如何,学校中关于几个九有新生的八卦传播的也太快了。

    仿佛有一个专门的团队在幕后主导。

    当然,他决计想不到,校园里传播的八卦,是一些人为了自己的尊严而散布的。

    ……

    ……

    阿瑟·内斯是阿尔法学院的二年级老生,来自欧罗巴古老的巫师家族,拥有阿尔法学院很看重的优良血脉,在药剂以及古代魔文研读上有不错的造诣。

    这些优势让他在阿尔法学院颇受一些大型社团的青睐。大一时,就收到近十封社团邀请函。

    其中就包括第一大学两大社团之一,阿尔法最强大的学生组织——血友会。

    经过近一年的考察,大一期末,阿瑟终于获得了血友会的认可,从编外成员转为正式干事。

    这对年轻的巫师是一个巨大的激励。

    整个暑假,他都处于一种极度亢奋与自恋的情绪中。

    这种情绪在‘血友会’交给他第一项社团任务时达到顶峰。

    任务非常简单。

    邀请第一大学近百年来最年轻的入学者加入‘血友会’。

    只不过,阿瑟对那个名叫林果的小孩没有丝毫好感。

    没有家人,毫无底蕴,仅凭一点超出常人的天赋,就能获得‘血友会’的邀请函!

    这对千辛万苦成为‘血友会’普通干事的内斯先生无疑是个巨大的羞辱。

    好在他还有其他选择。

    阿瑟·内斯摸着口袋里的两封信函,下定决心。

    口袋里的两封信,一封来自‘血友会’,另一封则来自‘3a’社团。

    学校的社团联合会并不限制学生参加社团的个数,许多学生都同时参加了多个学生社团。

    内斯先生虽然在‘血友会’只是一名普通的干事,但在阿尔法学院的另一个社团——3a——中,却已经是一名中层干部了。

    3a与血友会同时向林果伸出橄榄枝。

    作为信使,内斯先生认为自己有充分的理由决定向那个小男孩儿递出哪一根细枝。

    他决定先掏出3a社团的邀请函。

    然后他被拒绝了。

    林果的拒绝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虽然他并不喜欢这个小男孩毫无阻碍的进入‘血友会’,但他更不能接受这个小男生那副傻乎乎的愚蠢表情!

    难道他有拒绝的权利吗?

    内斯先生的怒火还没有熄灭,就被浇上了一桶汽油。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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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学伊始,阿尔法的大二老生阿瑟·内斯便与九有学院的几个新生发生了冲突。

    冲突的结果让人大跌眼镜。

    骄傲的、富有才华的内斯先生被一群还没正式入学的大一新生一顿臭揍,镇压在步行街的尘土中。

    这件事被四所学院上百名学员现场围观。

    学校的舆论一片哗然。

    内斯先生几乎一瞬间成为阿尔法学院的耻辱。

    他的同学们耻于同他说话,他所参加的几个社团都向他提出了严厉警告,学院的教授甚至在课堂上认真分析阿瑟失败的种种原因。

    无论如何,这件事让他最近一段时间灰头土脸。

    更重要的是,这些尘土弄脏了一些大人物干净的皮鞋。

    比如弗里德曼爵士。

    作为‘血友会’副会长、‘3a’社团的现任主席,弗里德曼爵士在阿尔法学院的学生中拥有广泛的影响力。

    更不用提爵士在校外、在月下议会不断崛起的话语权。

    阿瑟·内斯在这场失败的交涉中,不仅借用了爵士的名义,还受到无情的嘲讽。

    最失败的是,在别人嘲讽后,他不仅没能维护爵士的尊严,反而连自己的荣耀都被踩在了泥土中。

    这就有些麻烦了。

    冲突后,阿瑟·内斯就差遣自己的同伴们四处打听。

    得到的新消息无法让人感到乐观。

    据说血友会高级干部的内部会议上正在讨论将阿瑟除名的事情;弗里德曼爵士也在私下向自己的随从抱怨阿瑟·内斯‘愚蠢透顶’。

    内斯先生有些惊慌不安。

    他很想通过某些正式的途径,比如学生会的仲裁委员会,来处理与郑清等人的战斗余波。只不过残存的理智告诉他,这么做只会让自己更丢脸。

    “这一定是个笑话!”他在阿尔法学院的一个独立休息室里喊着,焦躁的走来走去:“要我去仲裁委员会跟‘第一意志’的那些家伙说,我被大一新生的符箓给镇压了?这不可能!更何况,那些小家伙甚至连法书都没学会使用!”

    “这的确会变成一个笑话。”那个被伊莲娜重创了下体的瘦小男生缩着身子,蜷在宽大的皮面沙发里面,嘟囔着。

    “我是‘血友会’的正式成员!如果站在‘第一意志’的仲裁委员会上,肯定会受到更多的羞辱!”内斯先生有些歇斯底里的咆哮着。

    想到接受仲裁的后果,他的心脏缩成一团,浑身都在颤抖。

    每位第一大学的老人都知道这样一个事实——虽然大学拥有数百个学生社团,但所有的学生却只有两个领袖。

    阿尔法学院‘血友会’会长奥古斯都,以及九有学院‘第一意志’主席雷哲。

    事实上,这两个名字都属于称号,已经在第一大学传承数百年。每位继承血友会或者第一意志的学生,都将同时继承奥古斯都与雷哲的名字。

    根植于阿尔法学院的血友会信仰‘天赋论’与‘天定说’,认为人生来天赋已经确定,只要正确引导出每个人灵魂深处隐藏的天赋,人人都能展现出傲人的才华。

    创建于九有学院的第一意志则坚持‘人定胜天’与‘天道酬勤’,他们认为只要经过系统专业的训练,每个人都能成为天才;从来没有什么血统与天赋,那些都是前人努力的余荫。

    两大社团的分歧,归根到底属于两所学院办学理念的冲突——九有学院以考试辨别人才,阿尔法学院以天赋区别人才。

    在第一大学的控制下,两所学院虽然因为这些分歧略有龃龉,但并不会大动干戈。

    而学院里那些热血沸腾的年轻人,并不惮用一些简单粗暴的手段捍卫自身理念。年轻总能被原谅,在各自学院的纵容之下,血友会与第一意志在学校的各个角落针锋相对,互不相容。

    其中隶属于第一大学学生会的仲裁委员会,因为现任首席仲裁出身第一意志,所以委员会的大部分成员立场都偏向于第一意志。

    这对血友会的成员是个极大的压力。

    阿瑟·内斯可以清楚预见自己进入仲裁委员会的后果。

    他不会愚蠢到继续给学院的各位大佬添堵。

    “这件事已经发生了,必然会被那些老对手们知道。”一个长发垂肩的俊美男子用轻柔的嗓音说道:“尤其你,北野源,甚至会被冠上色狼之类的称号。”

    缩在沙发上的瘦小男生缩了缩自己的身子,身形显得愈发渺小。

    “而且,你们是用弗里德曼爵士的名义制造了这个笑话,所以必须在爵士发表意见之前结束这场闹剧。”

    “那么?”阿瑟·内斯用祈求的目光看向这个俊美男子:“司马,你有什么建议?”

    长发的美男子名叫司马易,也是阿尔法学院的大二老生,精通卜算与魔文,与阿瑟的私人关系很好,所以常常被阿瑟作为智囊使用。

    “当他们是大一的新生,我们找他们麻烦会被鄙视,甚至引来其他社团或者学校的干涉。但如果他们超乎寻常的优秀,我们的失败就不会那么难看了。”

    司马易一直握着手中的一卷古书,认真读着。

    这丝毫不影响他给阿瑟·内斯一个很好的建议:“损失已经产生,我们无法让影响消失,但能够让影响最小化。”

    阿瑟·内斯一脸茫然。

    “你走在路上被石头绊倒了,这是个笑话。但是如果你发现绊倒你的不是普通的石头,而是一块璞玉,或者就是一大块黄金,那么这就不是一个笑话,而是一桩美谈了。”

    司马易索性将意见表达的更清晰一些。

    “我们该怎么做?”北野源挺直身子坐了起来。

    “做一个优雅的真君子。”司马易加重了语气,看了诸人一眼:“古语有云‘防民之口,甚于防川’。这间事情已经在学校发酵一段时间了,任何试图消弭这种舆论的行为都是徒劳。相反,我们任何压制舆论的行为都会造成更大的舆论反弹。那些唯恐天下不乱的人会用更大的热情来发酵这件事。”

    “所以不能堵。要疏导。引导学生们转变关注重点。”

    “改变关注点?”阿瑟·内斯似乎有点明白了:“我们与那几个新人的战斗有其他人插手。我知道几个星空学院的大二老生,还有路边也有人下黑手。”

    休息室其他几人连连点头,附和着阿瑟的说法。

    “如果不是路边有人施展了静默咒,九有学院那个新生的符咒根本没有机会丢出去!”北野源在沙发上激动的叫着。

    司马易点点头,又摇摇头,看上去似乎有点失望。

    “这的确可以转移舆论的注意力。”

    “但这并没有改变你们欺负新人的性质。其他学生还是会认为你们被一些大一新生的符箓镇压了——事实上的确如此。无可否认。”

    阿瑟·内斯涨红脸,没有说话。

    其他人都很有眼色的闭上嘴巴。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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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尔法学院拥有大量巫师家族的学生。

    这些历史动辄千百年的古老世家积累了种类繁多、名目复杂的规矩与偏好。

    比如学生的休息室。

    与九有学院或星空学院的公共休息室不同,阿尔法学院开设了大量的小型私人休息室。

    这些休息室由不同的巫师家族承建、装饰,并被他们长期承包租用。阿尔法学院允许这些家族在休息室的门扉处悬挂他们的族徽。

    每个在阿尔法学院拥有独立休息室的巫师家族都以此为荣。

    由于承建与承租的巫师家族不同,休息室的风格也各异。

    比如历史悠久的布莱克家族,继承了古老血族一贯的浮华与衰颓,休息室便有着浓郁的洛可可风格。而历史比较短暂,作风仍旧很激进的新生代吸血鬼卡伦家族,更喜欢奢华一些的巴洛克风格。

    内斯家族是一个血统纯正的小型巫师家族。因为一些历史因素,他们与卡伦家族有密切联系。在卡伦家族的安排下,就读阿尔法学院的阿瑟·内斯便拥有了一处私人休息室。

    这间休息室面积很小,却被装饰的富丽堂皇。

    穹顶堆砌着华丽的浮雕,四周墙壁装饰着不同颜色的大理石、宝石、青铜、秘银等材料,让每位坐在这间休息室的学生都有一种满足的压抑感。

    只不过现在休息室里的压抑感不是这些奢华建筑带来的。

    而是因为休息室里过于沉闷的对话气氛造成的。

    一位受到邀请的客人,对休息室的主人——阿瑟·内斯阁下使用了近乎无礼的语气。

    不论从哪个角度看,这种行为都显得有些失礼。在傲慢与偏见的阿尔法校园中,没有教养的学生会让所有人轻视。

    阿瑟抿着嘴,轻轻的吸着气,看向司马易。

    “那我们应该怎么办?”他语气有些生硬的询问道。

    即使家里老人告诉他东方来的卜算者都有一些狂士作风,他仍旧无法接受司马易刚刚那种轻佻的语气。

    “改变你们欺负新人的性质。让他们不再是一般意义上的新人。”司马易仿佛没有觉察到休息室里压抑下去的气氛。

    他放下手中的书卷,微笑着看向众人。

    “不是新人?”北野源疑惑的重复了一遍。

    “对。不是新人。”司马易晃晃脑袋,忽然提出一个问题:“大家都知道,血族议会的米尔顿公爵曾经进入第一大学学习。”

    休息室里众多学生脸上纷纷露出敬畏的神色。

    阿瑟·内斯也缓缓的点了点头。

    米尔顿公爵是卡伦家族当代家长,这个名字在这间休息室值得所有人尊敬。

    “米尔顿公爵也是从大一开始读起。如果,我是说如果。”司马易强调道:“如果,贝塔镇步行街上,与你们战斗的,是刚刚进入大学的大一新生米尔顿勋爵呢?你们的这场战斗还有丝毫丢脸的地方吗?”

    阿瑟·内斯眼睛亮起来了。

    “能得到勋爵的指点,是我们的荣幸。”北野源在一旁嚷嚷道。

    “这是我们的荣幸。”司马易重复着,扫了休息室一眼:

    “现在我们讨论的不是减少舆论,而是减少损失。从今天开始,我不希望听到你们再诋毁那些优秀的新生。相反,我希望在晚自习后的社团联谊会上听到更积极的说法。”

    阿瑟·内斯有些明白司马易的意思了。

    他脸上的表情像吞了一只大苍蝇。

    “能不能在校园挑起其他的话题,掩盖住这件事?”阿瑟对于称赞那些毛头小孩仍旧有些抗拒,挣扎着问道。

    很少有人会去夸奖羞辱自己的人。

    “下下策。”司马易否决道:“就像我之前说过的,任何方案都不能回避你们被一群大一新生镇压的事实。”

    “我知道这很困难。但你们必须越过它,而不能躲避。就像一道惯性咒语,躲避的时间越长,咒语爆发后威力就越大。”

    “威力越大,损失会越大。”

    “这间休息室已经承受不起更大的损失了。”

    “你们需要在这件事情还没完全发酵起来的时候,将这杯苦酒喝干净。”

    “记住,要笑着喝。”

    阿瑟·内斯沉默的点点头。

    休息室里其他成员轻轻舒了一口气。

    只要能尽快解决这个麻烦,其他人并不介意给对手脸上贴金。

    当天晚上。

    一些新的消息开始从老生们的私人聚会中流传出,并迅速在整个校园中蔓延开来。

    “那个使出一手神奇符箓的男生,据说是东土圣地昆仑某支的传承。”

    “张季信原来是那个张家的小孩啊,我就说那种战斗风格那么熟悉。”

    “那位星空学院的剑手拿着的,是一柄高级法器!”

    学生们对于八卦有着浓厚的兴趣。

    这些消息毫不费力的就传开了,而且越传越丰满。

    传播过程中,许多真实的信息被别人无意中添加进去。

    这让阿瑟与他的小伙伴们惊喜不已。

    比如那个名叫郑清的男生,竟然是一位公费生!据说他在第一节符箓课的摸底考试中完成前所未有的壮举,将授课的年轻讲师硬生生吓晕了!

    而戴眼镜的矮个男生是一名特招生,高考成绩零分进入的九有学院!要知道,成绩与分数在以考试为生的九有学院就是真理。

    现在有人打破了这道真理!

    “完全是意外之喜。”司马易这样总结道。

    有的时候,你竭尽全力想让别人承认的,没有人会去关注。但你无论如何想消弭掉的风波,却会不断掀起波澜。

    九有学院,403寝室。

    “怎么办?”郑清脸上有些得意,但也很苦恼的抓着手里的一张邀请函看向寝室里的舍友们。

    这已经是他一周内收到的第n份邀请函了。

    相应的,这段时间,他也接到了三十七次决斗邀请。

    虽然一部分决斗被他用各种手段躲过了,但仍不可避免的接受了四次。

    而那四个比他更菜的对手将他原本就虚高的名气宣扬的更高了一些。

    郑清实在是无可奈何。

    他抬头看了一眼窗外。

    也许是阴天的缘故,天上没有月亮。

    寝室中,天花板上那根晃悠悠的日光灯管洒下阴冷森白的光芒,让整间寝室充满了凉飕飕的气氛。

    迪伦六柱床的帐子仍旧紧紧闭着,帷幕后传来一些可疑的嘎吱嘎吱的声音。

    好像是在咬骨头?

    郑清假装没有听到这个声音,竭力将注意力放在面前的邀请函上。

    书桌旁,萧笑面前也放了一堆邀请函。

    “没办法。”萧笑有些苦恼的抓着下巴,一手在黑壳笔记本上画着:“知足吧,蓝雀这几天已经决斗了二十四场了。”

    “我从来不知道你是昆仑的传承啊!”一旁的辛胖子用一种恶心的奉承语调说着,脸上挤出一个谄媚的笑容:“道家嫡系传承啊!赏给小的几张鬼画符吧。”

    “滚!”郑清一脸恼火,抓起趴在桌子上嗅着那朵枯菊的团团,恶狠狠砸向辛胖子。

    顿时,寝室里一阵猫飞人跳。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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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白条纹的肥胖花猫嚎叫着,挥舞着肉嘟嘟的猫掌,重重糊在辛胖子脸上。

    蓝巨人不甘示弱,探出一双肥硕的大手挥舞着,喉咙里发出恐吓的声音。

    书桌上的纸箱里传来轻微的碰撞。

    噪音惊动了纸箱内的居民。

    “轻点!”郑清伸出手,制止了闹腾的团团与辛。

    微弱的兮兮声从箱子里传出来,很快消散在宿舍安静的空气里。

    几个脑袋小心的凑到箱口。

    “她们醒了?”辛胖子压低声音问道。

    “也许吧。”郑清不安的看着箱子里熟睡的小精灵,用胳膊推了推旁边的萧笑。他也不清楚这些小家伙现在的情况。

    “应该只是梦呓。”萧笑扶了扶眼镜,伸长脖子,脑袋几乎埋进箱子里:“李教授之前提到过这种情况。”

    花猫用爪子将萧笑的脑袋拨到一旁,收起胡须与耳朵,也将脑袋拱进箱子里。

    它的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抚慰那些熟睡的小精灵。

    从专机事故到现在已经将近一周的时间了。

    小精灵们仍旧沉睡不醒。

    她们原本透亮的翅膀变得有些干枯,细若发丝的触角也早已无力耷在额头两侧。

    郑清忍不住叹口气。

    小精灵们周身那些动人的绿色光晕已经很久没有亮起过了。

    如果不是那微微起伏的胸口,郑清都怀疑这些小家伙已经彻底投入死神怀抱中了。

    正式上课已经接近一周,郑清已经见过每一位授课老师。

    每堂课后,他都私下咨询过这些经验丰富的导师,询问有没有拯救这些小精灵的办法。

    但老师们都表示爱莫能助。

    “这是小精灵的一种自我保护机制。”炼金课的教授特拉斯在课后曾向郑清解释道:“当饲主意外死亡,与其有特殊契约的小精灵会自动感应到这种‘灾难’。失去饲主调配的药水意味着她们的生命即将走向尽头。”

    “这个时候,为了延缓死亡的来临,降低机体消耗,小精灵会自动进入休眠状态直至死亡。大部分小精灵会在睡梦中死去。”

    “这也是巫师对小精灵的仁慈与怜悯。”

    郑清对这种说法不置可否。

    那些大巫师只是给予小精灵选择死亡的方式,并没有赋予她们选择生死的权利。

    没有人喜欢这种廉价的仁慈。

    在所有的导师中,只有药剂课教授李奇黄提到了一种可能性:

    “有一种名叫‘砂时’的魔法昆虫,能够分泌一种延长魔法生物寿命的液体。也许能够维持这些小精灵的生机。”

    似乎看到男孩儿眼中绽放的希望,李教授皱着眉补充道:

    “只是有可能,你还是不要抱太大希望。”

    “这种魔法昆虫只有沉默森林深处能看到它们的踪迹。你们只是大一新生,我不希望你去做无谓的冒险。”

    “另外,魔法界对小精灵的定义仍旧有很大分歧。巫师们依旧无法判断这些小精灵属于生物,还是单纯的炼金产品。所以,‘砂时’分泌物的效果并不确定。”

    “学校实验室有这种分泌物的样品吗?”郑清自动忽略谈话中提及的诸多条件,一脸热切的看向李教授。

    “砂时分泌物时效很短,实验室需要时会委托猎队进入沉默森林限时采集。”李奇黄教授看上去有些后悔告诉郑清这些信息,他干巴巴的补充道:“只有高级猎队才有能力进入沉默森林深处,而且这项任务的完成率一直很低。”

    头顶的日光灯闪了闪,唤醒了陷入沉默的403宿舍。

    “所以,你到底是不是昆仑传人?”辛胖子头上顶着摊成一片的团团,换回原来的话题。他与团团重新达成了和解。

    肥猫眯着眼,毛茸茸的尾巴在辛胖子脑袋后面一甩一甩,显得非常惬意。

    郑清无力的揉了揉太阳穴。

    他竭力想让朋友们知道,自己并不是什么昆仑的传人;这些流言跟自己丝毫没有关系。

    但没人关心他的解释。

    屋角,迪伦六柱床的帐子忽然掀了起来。

    吸血狼人露出一双亮晶晶的眼睛。

    他对现在讨论的这个问题很感兴趣。

    “昆仑传人的事情我也听几个朋友提过。”迪伦整个身子藏在床上的大棺材里,只露出一个脑袋:“据说,这些消息是阿瑟·内斯那帮人传出去的。”

    辛胖子伸长脖子,探着头,想看清迪伦床上有没有什么有趣的东西。

    吸血狼人瞟了他一眼,拢了拢帷帐的缝隙,挡住胖子的视线。

    团团舔了舔粉嫩的鼻子,眨了眨天蓝色的眼睛,喉咙里发出呼噜噜的笑声。

    “阿瑟·内斯?”郑清对此完全没有印象。

    “步行街上喝酒的阿尔法老生。”萧笑在一旁提点道。

    郑清想起了那个捏碎红酒杯的家伙。他很清楚的记得自己在那家伙身上拍了四十多张镇压符——足足是他一个多月的产量。

    “那个家伙干嘛乱说话!”郑清有些气愤,也有些开始心疼自己的镇压符。

    “因为我们胜之不武。”萧笑撇撇嘴:“如果我们用咒语让阿瑟先生趴在尘土中,也许他们现在就闭嘴了。”

    郑清觉得那个阿尔法的大二老生脑子有点秀逗。

    “为什么?”

    “败在连咒语都不会的新生手中,会让所有人怀疑他能否成为一个真正的巫师。”

    “只会使用咒语的巫师不是一个好巫师。”郑清搜肠刮肚,想起这句自己最近隐约见过的话。

    “这句话本意是指巫师应该擅长药剂、符文、炼金术、占卜等多种技能,并不意味着鼓励巫师用拳头解决问题。”萧笑在旁边面无表情的提示道。

    “你到底站在哪一边!”郑清气急败坏,对着萧笑怒目而视。

    萧笑则托着自己的黑壳笔记本,若无其事的写写画画。

    “就像你们说的。”六柱床上的吸血狼人重新开口:“尊贵的阿瑟·内斯先生显然不愿意别人知道自己被一个普通的大一的新生用符箓镇压了。”

    迪伦嘴角露出一丝讥诮,暗红色的眸子在床上一闪一闪,显得格外渗人:“而且,他在那次冲突中,借用了弗里德曼的名义……也许弗里德曼爵士不是很高兴自己的名义被玷污了呢。”

    “弗里德曼是谁?”郑清忍不住问道:“那天那个阿瑟就一个劲叫唤这个名字。”

    “弗里德曼·布莱克·卡伦爵士,布莱克家族与卡伦家族的优秀继承人,月下议会未来的上议员。虽然刚成年不久,但已经有足够的声音在月下议会发表自己的意见了。我们班的马修·卡伦跟他就有血缘关系。”萧笑严肃的说:“不得不说,这位内斯先生有些麻烦。”

    “既然如此,那我们不如把这个事情弄得更有意思一些。”迪伦暗红色的瞳孔闪闪发亮,似乎这件事引起他极大地兴趣。

    “它的确挺中我意的。”辛胖子站在书桌旁,团团四只猫爪扣着他的头发死死扒在他的头顶,好像一顶绒毛帽子,显得很滑稽:

    “我们完全可以推波助澜嘛。我以为,别人给你送来了邀请函,如果你不去对方那里回个礼,显得很没有礼貌啊。再者说,大学要呆四年,提前认识一些大人物对你今后的大学生涯不会有坏处的。以后有麻烦也能找朋友帮忙。”

    “所以你需要做出一些细小的改变。比如你那轻佻的举动,不符合真正古老传承的传人们所有的举动。走路不要蹦蹦跳跳,眼光不要四处乱瞄。”迪伦给出了自己的建议:“服饰倒是不需要补充,反正在大学都是这么一套袍子,不过我建议你在自己校袍上别个神秘点的标志。一个八卦袖扣怎么样?”

    “圆环标志上面别一个小八卦的袖口的确不错!不愧是暗夜贵族,就是有文化。”辛胖子点点头,煞有介事。

    “最后,你应该大气一些。”萧笑重重的合上自己的黑壳笔记本,一脸赞叹:“不要太小家子气,每天下课后,不妨多在人流多的地方走走,让大家熟悉熟悉。至于决斗什么的,哪个大人物会有这种闲工夫?”

    几个人三言两语决定了郑清今后几天的举动。

    郑清目瞪口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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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同领地之间、领地与学校公共区域之间,都有通过一些神奇的通道相互勾连。

    这些通道可能是一扇不起眼的小门;

    也可能是一段回旋的楼梯;

    还可能是一条悠长的走廊。

    就像连接西华苑男生宿舍与校工委办公大楼的通道,就是一条偏僻的走廊。

    现在,郑清、萧笑、张季信三人便走在这样一条隐秘的走廊中。

    周一上午第一节课上,天文08-1班辅导员姚教授便将学校的处罚通知单交到几位新生手中。

    通知单第三条明确规定,涉事新生需要在一周内前往校工委报道,接受后续惩罚任务。

    这条处罚沉甸甸的压在郑清几人心头,让他们整整一周都忐忑不安。

    没人告诉他们会面对什么样的任务。

    步行街上那位安教授曾提及一些处罚任务,比如去百草园拔草除虫、或在书山馆整理书籍、还可能清理临钟湖底的淤泥。

    但辛胖子信誓旦旦的向郑清表示,自己亲戚的朋友家的小孩儿曾经在校工委挂职,这些处罚任务并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

    比如百草园的野草与药草很难分辨,如果不小心把一株珍贵的药草当做野草清除,校工委会向相应学生追索巨额赔偿;

    比如书山馆的走廊仿佛一座迷宫,新生很容易在其中迷失方向,曾经有新生被困在书山馆近一周时间!

    至于清理临钟湖底的淤泥,更是坑人。

    “除了鱼人、水鬼之类的危险生物外,那些淤泥产生的异味会在校工身上滞留很长时间。”辛胖子捏着鼻子,一脸惊恐,仿佛已经闻到郑清身上散发的强烈气味:“如果是我,宁可在书山馆饿一个星期的肚皮,也不愿意去湖底沾一身臭气!”

    想到这里,郑清忍不住叹口气。

    不知道能不能申请变更处罚安排。如果被选入百草园,自己肯定赔不起学校那些金贵的药草。

    至于其他选项——

    郑清捏了捏怀中的灰布袋。

    袋子里装了能够撑一个月的干粮与清水。

    万一自己被选入书山馆,再万一自己在书山馆迷路了,这些干粮与清水也能帮自己撑很久吧。

    他不安的抓紧自己的法书。

    在九有学院已经上了五天课,但法书上仍旧一片空白。

    因为他还没有学到一条完整的咒语。

    所有老师在第一周的课堂上都会浪费半节课时间让新生做自我介绍、然后用剩下的半节课与新生们唠唠嗑,讲讲课本的引言、聊聊课程安排。

    除了符箓课的章老师做了一次简单的随堂考,其他老师竟没有教授任何知识!

    唯一的收获就是每个人都将自我介绍背的滚瓜烂熟。

    不知道在校工委那里需不需要做自我介绍。

    想到这里,郑清低头闷声笑了几声。

    走在旁边的张季信疑惑的看了他一眼。

    “不要走神,注意安全。”萧笑在后面用笔记簿戳了戳郑清:“这些走廊并不像你想象的那么安全,经常有危险生物闯入。”

    “危险生物!”郑清倒吸一口凉气:“哪里来的危险生物!为什么会闯进这里!”

    “实验室逃脱的试验品、猎场跑出来的野妖、变异的灵兽,甚至还有一些陈年老尸化出的恶灵——要知道,学府北面有一处小墓园。”

    “至于闯进来的原因,这就不知道了。”萧笑紧走两步,来到郑清身前,摇着头说道:“也许它们在寻找逃出学府的出路、也许只是单纯闻到食物的香气。我不是它们,所以不知道。”

    夜风拂过走廊。

    廊壁上攀附的藤蔓绿叶发出哗啦啦的摩擦声。

    冷风从身后钻入郑清脖子,激起他一身鸡皮疙瘩。

    郑清回过头。

    幽深的走廊中没有一丝人影。

    他轻呼一口气,蹑手蹑脚追上身前不远处的萧笑与张季信,不敢再有一丝分神。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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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校工委办公大楼并不在学府范围内。

    这栋大楼属于学校公共区域的一部分,被校工委隐藏在沉默森林深处。不论学生还是教授,都只能通过有限的几条通道接近它。

    郑清脚下的长廊便是九有学院与校工委相连的通道。

    这条僻静的长廊以西华苑为起点,紧贴着学府围墙修筑,最后消失在临钟湖附近。

    整条长廊都被覆盖在厚重的藤蔓之下,只有间或出现的小凉亭供行人进出。

    这些凉亭修筑在第一大学不同区域,仿佛一个个节点,贯通着互不关联的世界。它们既是行人休憩的场所,也是学生们进出长廊的大门。

    长廊主体由黑曜石构筑,廊顶装饰着许多精美雕饰,看上去令人眼花缭乱。

    只不过郑清现在丝毫没有欣赏这些精美艺术的心情。

    萧笑的警告仍旧回荡在长廊深处,让郑清始终有种‘总有妖魔想害朕’的感觉。

    他双手各攥着一把符箓,警惕的扫视着两侧石柱。

    攀附在石柱上的爬山虎肆无忌惮的伸展着枝叶,酱红色的触角蜷曲着,在微醺的夕日下散发出淡淡红光。

    清风掠过。

    爬山虎的叶子互相碰撞,发出沙沙的声响,令人心烦意乱。

    藤蔓似绳索,草叶如刀剑。

    郑清觉得这些再平常不过的风景下,似乎蕴含着巨大的风险。

    幸运的是,直到他走出长廊,都没有遇到一头不长眼的危险生物。

    “七号凉亭。”萧笑翻着笔记本,看着亭子上方悬挂的木匾,点点头:“就是这里,出了亭子就是校工委办公楼。”

    郑清松了一口气,收起手中被抓得变形的符纸,重新塞回灰布袋。

    “我一直觉得巫师们起名字的能力有待提高。”看着凉亭外温暖的日光,郑清心情也舒服了许多,忍不住吐槽:“就不提第一大学、第一大厅这些让人心塞的名字。单论这些亭子,我认为完全可以用一些优美点的词语修饰。”

    “比如?”

    “比如通往校工委的亭子可以叫‘校工亭’,通往百草园的亭子可以叫‘百草亭’,通往贝塔镇的亭子可以叫‘贝塔亭’。”

    “这些名字与一号凉亭或者七号凉亭有什么区别?”张季信耷着眼皮瞅着郑清。

    “方便我们认知亭子位置。”郑清肯定的说道。

    张季信做了一个呕吐的表情。

    “实际上这些名字并不是巫师们确认的。你们忘了开学时尼古拉斯曾经提过,这座大学是活着的大学吗?”萧笑在旁边义务讲解:“这些亭子上的名字,都是第一大学自己起的。也许这座大学比较喜欢这些逻辑清晰的名字。”

    郑清摸着黑曜石柱的手像被烫了一下,飞快的缩回口袋里。

    “活着!”他惊恐的看着被藤蔓覆盖的长廊,觉得难以置信:“我一直以为那是夸张的说法。”

    “魔法世界没有夸张这个词。”

    萧笑说完,率先走出凉亭。

    不远处,身穿白色长袍的林果正蹦蹦跳跳向他们跑来。

    他的身后,蓝雀抱着自己那把长剑,微笑伫立。

    时至傍晚。

    太阳在天际只留下一袭模糊的虚影。

    微微泛白的天空充斥着夜色即将降临的神秘气息。

    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氛。

    新生们面前,一座漆黑的三层小楼安静的卧在那里。

    沉默无声。

    蓝雀没有说话。

    在林果噼里啪啦的解释下,刚来的几位新生才明白为何两人站在楼外。

    “我们绕了好多圈,一直没找到楼门。”林果一边说,一边带着众人又绕着小楼转了一圈。

    整栋楼都被冰冷坚硬的黑色巨石包裹着,最矮的窗户距离地面都有三米以上的高度。

    就像林果提到的,这栋楼没有大门。

    几名新生面对这座沉默的大楼束手无策。

    “处罚通知书上没有提到进出大楼的方法吗?”郑清展开那张鲜红的通知单,迎着模糊的日光,眯着眼,试图在边缘角落找到几句隐秘的咒语。

    “没。”蓝雀简洁干脆的回答了一个字。

    “你的袖扣真好看,是炼金产品吗?”年纪较小的林果这时倒显得很轻松,指着郑清袖口的装饰,满脸好奇之色。

    郑清飞快的缩回胳膊,将手揣进衣兜。

    这是第几个注意到袖扣的学生?他已经记不太清了。

    昨天宿舍夜会后,迪伦真的在他的藏品中翻出一对八卦袖口,强烈要求郑清别上。

    按照这位有着血族修养的狼人介绍,帽兜、腰带与袖扣是穿着巫师长袍的三要素。

    校服都是定制,帽兜与腰带都有相应规格,变动余地不大。

    只剩下袖扣,成为第一大学讲究品味的学员之间争抢那一丝差异的战场。

    事实的确如此。

    带上那对八卦袖扣后,郑清收获了更多关注的目光。

    周五上午的炼金术课上,向来倨傲的马修·卡伦破天荒对他打了声招呼!把周围同班同学惊掉了一地下巴。

    但这并不是郑清所希望的。

    想到这里,他恼火的看了萧笑一眼。

    西瓜头男生把脑袋埋在黑壳笔记本中,忽视了这道杀气腾腾的目光。

    “只是个小装饰,不是魔法物品。”郑清含糊着,转头看向林果:“之前一直忘了问,你在阿尔法的哪个班?”

    林果迷惑的看着他。

    “我在九有学院天文08-1班,你呢?”郑清补充道。

    “阿尔法不分班。”旁边传来萧笑的声音。

    “不分班?”郑清诧异的扬起眉毛:“没有固定的班级吗?”

    “对,我们没有固定的班级。”小男生有点明白郑清的意思了,解释道:“阿尔法对于全部学生只有学分要求。只要在四年大学生涯中通过六十门及以上的功课,得到毕业要求的规定学分,就可以正常毕业。”

    “最要紧的是,阿尔法没有留级生。”张季信有些惆怅的看着远方。

    “你们没有相对应的专业吗?”郑清忍不住继续问道。

    “有的,我就是炼金术专业。但学院的教育委员会只规定了部分必修课程。”

    “我跟你们一样,大一也有‘符’‘易’‘文’三门必修课。只不过我们可以任意选择授课老师,每节课都可以。比如这个月我选择章怀古讲师的符箓课,下个月可以换成约翰教授的符箓课。”

    “除了必修课程,其他课都可以任意选择。学院只需要你毕业时拿出一份合格的答辩论文。”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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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第一大学真的是一个活着的生灵,那它一定有精神分裂的症状。

    郑清对这点毫不怀疑。

    从接触第一大学的面试官起,到四季坊所见所闻,再到现在真正踏足这所大学,郑清看到了太多矛盾与分歧的地方。

    比如,一所大学有四种录取学生的方式!

    作为一名通过考试进入大学的九有人,郑清完全无法理解其他几种录取方式。也许天赋选择、信仰鉴定或战斗力评估有一些合理性,但在郑清看来,这些录取新生的方式缺乏最起码的公平。

    这些不公平最直接的后果便是校园文化的差异。

    差异如此显著,以至于不同学院学生之间交流恍若陌生人。

    如果不是精神分裂,第一大学怎么会允许不同的思想同时流淌在自己身体之中?

    但是,与担忧学校教育公平性相比,郑清更担忧自己的学业。

    毫无中等教育的基础,直面高等教育的考验。

    这种冲击令人不安。

    不论是面试官反复强调的考试,还是他无意间提到的留级生,都在惶恐的新生心底留下浓重的阴影。

    考试不好怎么办?会不会被遣返!

    升级考试没通过怎么办?会不会留级!

    留级是不是很丢人!

    会不会被别人指指点点!

    即使前几日的随堂考试也没有减轻他的这些忧虑,反而加重了他的不安。

    因为先生总是告诫他,飘得越高,摔的越狠,人贵有自知之明。

    现在,几位同学告诉他,阿尔法学院不仅不需要考试,而且没有留级的风险!

    与严苛的九有相比,这种优渥的学习环境令人心醉。

    “同校不同酬。”郑清嘟囔着,羡慕的看着林果:“什么时候九有也能取消考试政策呢。”

    “没有考试,就没有九有学院。”萧笑尖锐的评论道:“另外,阿尔法学院的规则并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轻松。”

    “这个我知道。”张季信在旁边挥舞着拳头,补充道:“我哥跟我说,阿尔法学院每年的毕业率不到百分之六十!现在学院中还有一大堆大五大六的老生在艰难的完成自己的毕业论文。相对而言,九有学院毕业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以上!”

    “的确如此。”林果诚恳的看着郑清,擦了擦鼻子:“每所学院都要维护第一大学的荣誉,阿尔法学院属于典型的宽进严出。”

    “不论如何,你们的学习环境都非常自由。”郑清叹口气。

    萧笑发出短促刺耳的笑声。

    郑清怒目而视。

    “没有人告诉你应该上什么课,没有人告诉你选择是否错误。”萧笑挖苦道:“yes,there/was/always/a/choice。yes,you/always/have/a/choice。把选择的权利丢弃给个体,美名其曰‘自由’。殊不知,这是对个体最大的不负责任。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接触有效信息,都有能为自己正确选择的能力。”

    “这句话有点绕。”张季信看上去有些迷迷糊糊的样子。

    “打个比方。同样两个男生。一个男生父母都是注册巫师,一个男生父母都是白丁。注册巫师父母可以在男生年纪很小的时候就为他进行完整的晋级规划,而白丁父母对这些一无所知。”

    萧笑抱着笔记本,继续完善这个例子:

    “当两个男生一同进入阿尔法学院后,父母是注册巫师的男生可以目的明确的选择专业所必须的课程;而父母是白丁的男生则会东一榔头西一棒子,似乎学了许多门课程,但这些课程对晋级注册巫师毫无帮助。”

    “我们能否认两个男生都始终有选择的权利吗?”萧笑挥舞着笔记本,嘲讽道:“只不过一个睁着眼睛看着标记选择正确的道路;一个闭着眼睛凭感觉瞎猫碰死耗子。”

    “这么看起来,阿尔法的教育方式的确有失公平。”郑清捏着下巴,若有所思的点着头。

    “这是九有学院的一贯想法,但正义就是要让每个人各得其所。”林果固执的维护自己学院的荣誉:“父母是注册巫师的男生固然可以成为一位注册巫师;但父母是白丁的男生最终也会找到自己真正天赋所在。我记得有位教授对两所学院的这种观点有个非常恰当的比喻。”

    “花园之喻?”萧笑抬起眼皮,瞟了小男孩儿一眼。

    “对。花园里有各种各样生长茂盛的植物。花园的主人可以选择不断修剪歪斜的枝条、剜掉腐烂的枝叶,让整座花园整洁美观。主人也可以选择让草木自由的生长,肆意展现自然的美妙和谐。”

    林果涨红小脸,激动地辩解道:

    “白杨想向高处长?没关系,努力向上长!爬山虎想找一份依靠?没关系,墙壁、树干、雕塑,都能给他依靠!蔷薇可以肆意吐出大小不一的花苞,冬青也能任意舒展自己是抱负。每种植物在花园中都能够顺应自身的天赋,对于植物们来说,这难道不是最大的公平吗?”

    蓝雀轻轻拍了拍林果的脑袋,示意他冷静一点。

    萧笑嘴唇动了动,没有继续反驳。

    “听上去不分伯仲。”郑清摸了摸鼻子,嘀咕着。

    “所以九有学院与阿尔法学院仍旧共存在第一大学之中。”张季信抱着胳膊,总结道:“但不论在哪座花园,主人都希望看到一座漂亮的花园——这种结论只能由时间来确定。”

    几位前来接受惩罚的新生陷入长久的沉默中。

    一阵冷风拂过。

    郑清紧了紧袍袖,抬起头。

    天色已然灰白。

    远处,太阳已经完全消失在视线之中。暗淡的巨大灰斑仿佛一块块难看的补丁,涂抹在天际,透露出一丝丝的潮湿与懈怠。

    黑色的校工委大楼依旧沉默的伫立着几人眼前,没有丝毫变化。

    郑清又一次抽出那张淡红色的通知单。

    “也许单子上有什么路线图或者咒语被隐藏了?”他用自己的法书夹着通知单,试图找出一些线索。

    张季信也很感兴趣的拿出法书,用书脊敲了敲自己的通知单。

    “会迟到吗?如果迟到会加重惩罚吗?”林果重新变回那个怯生生的小男生模样。

    “有人。”蓝雀冷淡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

    顺着他的目光,郑清看到不远处一株垂柳下,倚坐着一个枯瘦老人。

    “去问问呗!”张季信收起法书与通知单,兴冲冲的向树下跑去。

    其他人互相看了一眼,也跟着他,向老人走去。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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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着辽阔的水面,黢黑的沉默森林安静的环绕着小洲,挡住了那些窥视的目光,组成一道坚固的屏障。

    微风携带着渚外的水汽,在这片狭小的世界盘旋回转。湿润的感觉在空气中舒缓流淌,令人心旷神怡。

    草丛中,纺织娘开始间歇性扯着嗓子‘织、织、织、织呀’唱起小曲。

    夏暮秋初的水面一片平静,渚清沙白,一只大黄鸭带着一群小宝宝爬上岸,大摇大摆从年轻巫师们的眼前经过。

    因为刚刚从水中漂游而归,大黄鸭身后留下一串湿漉漉的水印。小鸭子们扑闪着翅膀,踩着母鸭留下的痕迹,排着整齐的队伍行进。

    它们迈着笨拙的步伐,穿过岸边的垂柳林。

    那些垂柳修长的细枝在微风中一起一伏,翠绿的柳叶碰撞在一起,发出悦耳的沙沙声。

    柳树没有经过修剪,粗大的枝干努力向水面弯去,仿佛一位位朝拜者,向沉默森林展示自己的虔诚。

    一位老人倚靠着其中一株垂柳,在傍晚的余荫中小憩。

    这株垂柳立在一处凸向水面的小码头旁,树干中部的一片树皮被刮去,露出发白的木头,上面用漆黑大字刻着‘利涉’‘问津’四个大字。

    “是个好兆头。”张季信指着‘问津’两字,笑眯眯的看向伙伴们:“也许这才是正确的方式。”

    他先一步赶到老人身前,却没有开口询问。

    树底下铺了一张蓝色大方格的棉布,老人抱着一根粗大的竹筒,懒洋洋的靠在树底,眯着眼,盘腿而坐。

    似乎察觉身前有人,他微微抬了抬眼皮。

    张季信向前跨出一步,唱个肥喏,粗声粗气的问道:

    “劳驾,您知道校工委的大楼怎么上去吗?”

    说话间,其他新生也来到垂柳下。

    老人撩起一个眼皮瞅了张季信一样,嘴里咕哝咕哝半天,最终只吐出一口浓痰。

    萧笑拍了拍自己的法书,清除掉老人留在地上的那块痰迹。

    老头咧开嘴,呼哧呼哧笑了几声,沙哑着嗓子道:“不急,不急,你们暂且等等。”

    几人闻言,只有杵在原地,静静等待了。

    老人伸出枯瘦焦黄的手指,探进自己腰间的口袋里,小心翼翼的夹出一簇金黄色的细丝,慢腾腾的揉进竹筒侧面凸出的一个小竹管里。

    他身边铺了一块灰白色的手帕,上面零零碎碎放了很多东西。

    烟丝揉进后,老人枯瘦的指尖滑过那些零零碎碎的玩意儿,最终掂起一块黑色的石头和一个刀片状的东西。

    他一手抓起石头,一手抓着黑色刀片,将它们重重的擦在一起。

    “啪!啪!啪!”

    清脆的敲击声打破水畔的宁静。

    纺织娘的叫声戛然而止,不远处那群小鸭子在母鸭带领下飞快的蹲在草丛中装死。

    一簇橘黄色的火星从刀片上迸溅出来,投射到烟丝上。

    烟丝开始冒出屡屡青烟。

    老人嘴对着竹筒,长长地吸了一口气,竹筒里咕嘟咕嘟的水泡音持续了很久。

    “这是在吸水烟?”郑清听到身后林果小声而好奇的问话。

    “也许吧。”张季信揉揉自己的头皮,很是无聊的说:“为啥不用魔法啊,用这种慢腾腾的方法,一口烟都要吸一个下午。”

    “噗噗。”

    一连串白色的烟圈从老人鼻孔喷了出来,大圈套小圈,环环相扣,非常滑稽,郑清忍不住笑出声。

    老人也笑了。

    他磕了磕那个小竹筒,将里面残存的烟灰拂去,顿了顿,又从腰间的口袋掏烟丝,边掏一边慢腾腾的说:“小小年纪,时间还长的很,那么着急干什么?”

    “我们还有事情!很急的!”张季信有些焦躁的来回转圈。

    “急什么?事情不是急来的,慢慢做,什么都能做好。”老人仔仔细细的把一束新的烟丝揉进小竹筒,一根烟丝都不错过,那种一丝不苟、慢腾腾的样子让所有人都有些抓狂。

    “我来帮您点烟吧。”郑清看到那只枯瘦的手又探向那块灰白色的手帕,连忙从灰布袋里抽出一道符纸,忍不住问道:“您为什么不用法术呢?”

    “法术?”老人诧异的扬起眉毛,晃动手臂,火石与刀片重新碰撞在一起:“我用的难道不是法术吗?谁说法术一定要是念着咒语、拍着法书才能使出来的?”

    说话间,火石与刀片重重砸在一起,迸溅出一串金黄色的火花。

    “但这只是普通的火石与铁片啊!”郑清疑惑了。

    “唉,现在的年轻人啊,脑子这么死板。”老人咕哝着,又是一口长长地水烟。

    “火,原本就是这个世界最强大的法术啊!”

    “你们觉得习以为常的,其实是我们的老祖宗们梦不可及的。”

    “你们今天看到一本书能点火、放电、炼金、制药,能造出种种神奇的效果,然后说它是魔法。岂不知,很久以前,我们的老祖宗看到从木头里冒出的火花,便会尊为神迹!抛去时间,其实世界上原本就没有什么魔法。”

    草丛中,几只小鸭子已经耐不住寂寞,偷偷摸摸从母鸭翅膀下钻了出来,追逐几只蹦跶的蛐蛐。

    缝隙里,纺织娘似乎适应了偶尔传来的敲击声,重新拉着嗓子开始‘织布、织布’。

    老人叭嗒叭嗒抽了几口水烟,摇了摇头,最终懒洋洋的指了指不远处的大楼,道:“差不多了,你们进去吧,你们要去的目的地就在身后。”

    “身后?”张季古转头看了一眼,果然不远处的大楼露出了一张仿佛咧开大嘴一般的入口。他欢呼一声,撒腿就跑。

    致谢之后,萧笑等人也紧随其后离去。

    只剩下郑清,茫然的看向自己身后,半晌才反应过来。他面红耳赤,谢过老人,小跑着追上前面的几个身影。

    身后,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

    “这小子机缘不错。”老姚抓着自己的烟斗,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笑眯眯的喷着烟,对老人说道。

    “哈哈哈哈。”老人满意的点点头,顿了顿手中的烟筒,抽出一小把烟丝,大笑道:“转得好,转得好啊!要不要来一点?”

    “却也不知他有没有真的意识到那扇门就在自己身后!”老姚乐呵呵的接过烟丝,塞进自己还在冒烟的烟斗中,接口道。

    “能看,就好!懵懵懂懂的是机缘,清清楚楚的是造化啊。”

    天色渐朦胧,笼住了两个悠长的身影与那淡淡的烟气。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