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醒来,苏简安懊恼的用枕头捂着脸。
为什么?
枕畔那个男人脸上的愉悦蔓延进他深邃的眸子里,仿佛是在赞许她昨天的“听话”。
她无“颜”以对。
陆薄言试图拿开苏简安的枕头,她咕哝了一声,翻个身,压住枕头大喇喇的赖床。
陆薄言由着她——今天是周末。
下午陆薄言在书房处理公事,完了出来没在客厅看见苏简安,寻回房间,她果然坐在床上,腿上搁着薄薄的笔记本,她目不转睛的盯着电脑屏幕,不知道在看什么。
陆薄言走到床边苏简安才察觉,慌忙关了电子文档,挤出一抹微笑:“你忙完了啊?那我们下楼吧!”
陆薄言盯着她的笔记本,目光如炬:“在看什么?”
“……一点资料。”
陆薄言微微眯起眼睛:“嗯?”
“……一个案件的资料。”苏简安越说越心虚。
陆薄言合上苏简安的电脑,“简安,听我的话,不要查。”
他果然猜到了,她在看的确实是十四年前他父亲那起车祸的案件资料。
苏简安也就不闪闪躲躲了,说:“我只是让档案处的同事给我发了案件记录,想仔细看看,也许能找出关键的疑点证明当年警方抓错人了。”
陆薄言坐下来,握住苏简安的手放在手心里轻轻的摩挲,“这是我和康瑞城之间的恩怨。之前不告诉你,就是不希望你被牵扯进来。”
苏简安抿着唇角想了想——“我答应你,发现了什么一定第一时间跟你讲,不会单独行动!不会以身犯险!”可怜兮兮的抓着陆薄言的衣袖晃了晃,“你就让我继续看,好不好?”
她平时没事就喜欢翻查一些悬疑案件,陆薄言知道她是绝对不会轻易放下他父亲的案子,“不单独行动、不以身犯险”,大概已经是她能做出的最大让步。
最终还是在她的眼神攻势下软下心来,陆薄言再三叮嘱,终于不再反对苏简安继续研究案子。
苏简安高高兴兴的亲了陆薄言一下:“我一定会查到什么的!”
顿了顿,她的神色又缓缓变得平静且郑重:“你爸爸也是我爸爸,你想为他讨回公道,我也想出一份力。”
陆薄言笑着摸了摸苏简安的头——只要她高兴,查什么都随她。
苏简安就真的把所有的空余时间都扑在这个案子上了,当然,和陆薄言在一起的时候她会把注意力全部放到陆薄言身上。
否则按照此人决不允许被忽略的性格,一不高兴,说不让她查就真的不准她再查了。
有一上班的时候苏简安不忙,抽空去档案室翻查当年的存档,第一次看见了车祸现场的照片——
被撞得变形的轿车、一地的碎玻璃,还有一滩滩鲜红的血迹……
那是一个人的生命。
苏简安仿佛回到了十四年前的车祸现场,她看见车祸发生的那一瞬间,身为父亲的男人紧紧护住陆薄言,自己承受了所有的伤害;他看见陆薄言抱着父亲的手在发颤,眼泪从他悲痛绝望的双眸中夺眶而出……
心脏像被千万根细细的针同时扎中,尖锐的疼痛那么明显,苏简安摸了摸脸颊,竟然蹭下来一手的泪水。
那股疼痛缓解后,心底有什么在慢慢滋生,发芽,长出藤蔓缠绕住她整颗心脏……
是对康瑞城的仇恨。
苏简安一度以为她对苏洪远的抵触情绪就是恨,但原来真正恨一个人,是想要他被法律制裁,恨不得他遭遇报应,在忏悔中度过余生。
不对,这种故意杀人犯——不配拥有余生!
她一定会找到方法证明当年开车的人是康瑞城!
………
几天后。
陆薄言下班回来突然跟苏简安说,他们要一起接受一本杂志的访问。
苏简安半晌才反应过来:“什么杂志?”
“《财经人物》。”陆薄言说,“一个朋友的新杂志,想让我们帮忙宣传。你不喜欢的话,可以拒绝。”
“……”苏简安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什么影响力,以至于能达到宣传的效果。
不过,这么多年以来,陆薄言接受访问的次数少之又少,苏简安知道他是不喜欢面对记者和镜头,既然他能答应帮这个朋友的忙,说明关系非同一般。
她拒绝的话,好像不太好?
陆薄言让沈越川回复杂志社接受他们的采访,沈越川差点惊掉了下巴。
他太了解陆薄言了,此人非常讨厌被问东问西,现在居然有心情和老婆一起接受采访,看来被爱情滋润得真是可以。
采访约在周六的下午两点钟,主编先把采访提纲发给沈越川看,除了一些商业上的问题,他们还列了很多陆薄言和苏简安的私人问题,想要探究他们夫妻的生活。
沈越川能理解旁人对陆薄言和苏简安婚姻生活的好奇,但还是提醒主编:“陆总是很注重保护隐私的人,他不希望私生活被曝光。我还是建议你们多提一点跟商业,或者陆氏有关的问题。至于那些私人问题,一定要得到允许再向他提出。”
因为,陆薄言不一定愿意回答。出现了一个他不愿意回答的问题,那么这个采访就不用再继续了。
主编非常感谢沈越川的建议。
周六这天,苏简安难得不赖床起了个大早,洗漱好又觉得自己紧张过度了——访问安排在下午,她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准备。
不想睡回笼觉了,于是跑到厨房去,捣鼓烤箱烤了一些曲奇和纸杯蛋糕出来。
烤出来的点心,苏简安自己其实吃不了多少,多数是带到警察局让小影他们帮忙消灭了,剩下的偶尔用来哄陆薄言吃,看着他皱着眉吃下去,眉头又慢慢舒展开,是一种享受!
吃了午饭,时间刚好是一点钟,苏简安溜回房间,在衣帽间里转了一圈,挑了一件裙子换上,又搭了一条素色的披肩,不算多么华贵,但看起来非常舒服。
她昨天休息得很好,今天脸色并不差,但还是化了个淡妆。
陆薄言进房间的时候苏简安正在涂口红,他走到苏简安身后,帮她把散落在脸颊边的长发别到耳后:“记者10分钟后到。”
苏简安用力的做了个深呼吸,陆薄言问:“紧张?”
“有一点。”苏简安抿了抿唇,好让口红看起来更自然,“我还是第一次见记者接受采访呢。”
陆薄言提醒她:“之前你接受过一家法制报纸的采访。”
“有吗?”苏简安毫无印象,但是对陆薄言的了解告诉她,陆薄言不会记错任何事。
想了一会,苏简安终于想起来那是去年年初的事了,说:“那次只是记者把问题发给我,我写了答案再发回去,我没有接受当面采访。不过……你怎么知道的这件事的?”
她知道陆薄言会看财经报纸,但法制报纸,他貌似是不看的吧?
陆薄言迈步走开,漫不经心的说:“偶然看到你的采访。”
苏简安盯着陆薄言的背影,笑着回过头继续化妆——她没有错过刚才陆薄言的眸底一闪而过的不自然。
别以为走了她就猜不到,当时陆薄言是特意关注她的!说不定他还买了报纸收藏起来了!
她为什么知道?
因为她也这么干过啊,想珍藏和他有关的点点滴滴,仿佛这样就等于和他在生活里有了交集,其实都是自欺欺人。
不一会,刘婶上来敲门,“太太,杂志社的主编和记者到了。”
苏简安走出去,自然而然的挽住陆薄言的手,踮起脚尖在他耳边低声说:“其实你的每一篇采访我也都看过。所以……我们半斤八两啦!下去吧!”
到了客厅,客气的打过招呼,记者开始向陆薄言提问,问题无外乎商场和陆氏,苏简安听得半懂半不懂,但挽着陆薄言的手,她倒是一点都不紧张。
以他妻子的身份,和他一起接受杂志社的采访——在以前,这是她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中途有人打电话找苏简安,她起身去接听,主编看了看陆薄言,笑着问:“陆先生,方便问你几个私人问题吗?”
陆薄言大概猜到问题了,并不排斥:“问吧。”
“大家……都很好奇你和你太太的婚姻生活——”主编有些紧张,虽然按理说她不应该这样——她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
但陆薄言就是有这样的本事,面对他,一股压迫力五星的压在你的头顶上,说话做事不得不小心翼翼:“大家很想知道你是怎么喜欢上陆太太的?她做了什么特别的事吗?”
陆薄言想起十四年前的小丫头,除了缠着他傻笑,她哪里还做过什么?
他笑着摇了摇头,“她什么都没做。”
“那你是怎么确定自己喜欢他的呢?对别人有没有过同样的感觉?”
“没有。”陆薄言深沉的目光里沉淀着一股认真,“喜欢她之前我没有喜欢过别人,爱上她之后已经不能再爱别人。”
没想到陆薄言会这样回答,记者和主编都愣怔了良久才点点头:“陆先生,能再回答我们一个问题吗——婚前和婚后,你的生活有没有什么变化?单身和有家庭好像是完全不同的两种状态。”
“结婚之前,我生活的全部是工作。”陆薄言想了想,“应该说结婚后,我才有生活,过的才是生活。”
他话音刚落,苏简安就接完电话回来了,她坐下自然而又亲昵的挽住陆薄言的手,主编问她:“陆太太,方便问你几个问题吗?”
苏简安下意识的看了眼陆薄言,得到他的肯定才朝着主编笑了笑:“你问吧。”
主编拿出一份报纸的复印件,是一年前苏简安接受法制报纸的采访,“接受这份报纸采访的时候,你说没有结婚的打算,这是为什么呢?”
不止是主编和记者,陆薄言也同时看向苏简安,目光如炬——
苏简安囧了。
她能说,是因为当时韩若曦和陆薄言的绯闻闹得沸沸扬扬,她以为他们真的在一起了,心情特别不好,甚至一度频临绝望吗?
所以看见提问大纲上“女法医和普通女孩的生活观、婚姻观会有什么不同吗?这份职业会不会给你们的择偶带来一定的麻烦”这个问题时,她只回答了一句:
我没有结婚的打算。
当时确实是不想结婚的,她有一份自己热爱的、且能养活自己的工作、有家人和朋友陪伴,独处时也能自得其乐,结婚……反正又不是和陆薄言结,似乎没什么必要。
早知道今天的话,那个时候她就在采访里跟陆薄言告白了……
内心的百转千回被苏简安不动声色的掩饰得很好,转回间她已经想到方法应应对记者的犀利提问了——
依偎向陆薄言,“唔,当时以为某人不要我!”
甜甜蜜蜜的嗔怪,不如说是撒娇,陆薄言自然而然的笑着把苏简安揽进怀里,动作间不经意流露的宠溺释放出10000点对单身狗的伤害。
苏简安回答得一点架子都没有,主编也跟着放松下来,指了指茶几上的曲奇:“陆太太,刚才那位阿姨告诉我,这是你早上亲自烤的,烘焙是你的业余兴趣爱好吗?还是因为陆先生喜欢吃小点心?”
“嗯……其实他一点都不喜欢。”苏简安瞥了陆薄言一眼,“但这确实是我的兴趣爱好,总有一天我会征服他的!”
敢说征服陆薄言的,也只有苏简安了吧?
主编眼尖的捕捉到了陆薄言眸里一闪而过的笑意,他的神情变得柔软又宠溺,跟传说中冷血绝情的陆薄言判若两人。
她笑了笑,结束采访:“刚才我尝过了,不是奉承,陆太太,你烤的曲奇真的比外面的面包店烤的还要好吃。陆先生一定会喜欢上的!”
送主编和记者出门的时候,刘婶装了两罐苏简安烤的曲奇分别送给她们,说是苏简安交代的。
道过谢上车后,女记者脑洞大开:“主编,你说陆薄言和苏简安是真的那么幸福吗?会不会像小说里面写的那样,他们其实各玩各的,平时的恩爱都是装出来的?”
“你想说他们是没有感情基础的纯商业联姻?”
“对对对!”记者猛点头,“主编英明,我就是这个意思!”
“你啊,还是太年轻了。”主编戳了戳记者的额头,“第一,陆薄言完全不需要用联姻这种手段来巩固事业。第二,恩爱是演不出来的。小到鸡蛋大到纸bi可以造价,但感情造不了假。刚才你留意的话,就能发现苏简安很依赖陆薄言,陆薄言也愿意甚至高兴让她依赖,他很宠苏简安。你的偶像韩女王是没有希望啰。”
女记者闷闷不乐:“等着,说不定会发生大反转呢!先不说这个,我现在好期待明天晚上!”
第二天晚上有一场酒会,在城郊的一幢别墅里举行,为杂志的发行预热。
受邀出席酒会的都是第一期杂志采访的对象,还有一些财经界和时尚界的人士,早早的就有大批记者涌来,因为他们收到消息,今天晚上是韩若曦和苏简安第二次出现在同一场合。
上一次两人在陆氏的周年庆酒会上撞衫,韩若曦第一次在穿衣上惨败,在美国沉寂了好几个月这件事才渐渐的无人再提。
据说,这次韩若曦的团队很小心,早早的就开始给她挑选服装、定制首饰和敲定妆容,势要让她漂漂亮亮的赢一次!
而苏简安在家里对着一衣橱的礼服发愁。
最近她才发现,陆薄言和苏亦承有一个共同的兴趣爱好——给她买衣服。
苏亦承看见好看的就喜欢给她买,陆薄言喜欢找人给她定制,设计师精心画出来的设计稿只用一次,按照她的尺寸只定制一件,他说这样就不用担心和别人撞衫了,而且他老婆就要穿世界上独一无二的衣服!
于是每隔一段时间就有衣服送来,不知不觉,衣柜已经快要挂不下了,苏简安看得眼花缭乱,拿不定主意。
陆薄言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拎了一件及膝的浅粉色裙子出来,递给苏简安示意她换上。
苏简安眨眨眼:“为什么是这件?”其实她不太喜欢粉色系的衣服。
陆薄言理所当然的说:“我一直在想你穿上这件裙子会是什么样子。穿给我看。”
脸有些热了,但苏简安还是依言换上裙子,在陆薄言面前转了一圈,期待的问:“怎么样?”
她天生肤白,粉色的面料更是衬得她肤如凝脂,笔直纤长的小腿露出来,脚踝处那样纤细脆弱,让人无端产生呵护的冲动。
粉色总让人想到年轻,苏简安本来就像刚走出大学校门的学生,穿上这一身更显稚嫩和不谙世事了,如果不拿出结婚证,估计没人相信她已婚。
陆薄言的喉结动了动,转眼从衣柜里拎出一件保守天蓝色长裙:“换了。”
苏简安不明所以,“为什么?”她虽然不喜欢粉色系的衣服,但穿起来……唔,不难看啊。
陆薄言却躲开她的目光,近乎蛮横的说:“不为什么,换了!”
苏简安盯着他,隐隐约约明白过来什么了,笑眯眯的说:“不换,我就要穿这件去!”
敢不听他的话?
陆薄言危险的眯起眼睛,目光却落在她嫩红的唇和白|皙的锁骨上,每一处都是诱惑,心念一动,已经低头吻上她。
“唔……”苏简安一下子被按到衣柜的门板上,动弹不得,熟悉的男性气息将她包围,她渐渐在他的吻中迷失了心神……
陆薄言欲罢不能的品尝她的娇|嫩和每一寸美好,不知道何时已经不动声色的找到裙子的拉链,“我们不去了,嗯?”
他的吻、他的动作……暗示着什么再明显不过了。
苏简安抓着陆薄言的领带,笑得无辜又妩|媚,“可是你答应了别人,今天晚上一定会出席的。”
陆薄言的眸色果然更深了,呼吸起伏愈发明显,他又爱又恨的咬了咬苏简安的唇,声音都沉了几分,“你故意的。”
苏简安松开他的领带,脸上只剩下无辜:“什么故意的?我要去化妆了!”
说完就溜到化妆台前,从镜子里看见陆薄言充满了掠夺的危险表情,她默默的算出她今天命有一劫……
等到苏简安化好妆,时间刚刚好,两人从家里出发,半个小时的车程,车子在一幢堪称金碧辉煌的别墅门前停下。
别墅内外明显都是精心布置过的,大门口站在高大英俊的侍者,天气冷的缘故,酒会在别墅内举行,但花园还是被各种氛围灯点缀得美轮美奂。别墅内灯火通明,悠扬的音乐声不时传出来,伴随着一阵阵欢声笑语。
侍者小跑过来为苏简安打开车门,她搭着陆薄言的手下车,一阵寒风吹过来,她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陆薄言替苏简安拢紧大衣的领口,这个动作被摄影师拍下来,转眼间已经有数名记者跑过来——
“咦?陆太太,你今天的礼服很漂亮哇,市面上好像没有这个款式,是陆先生为你特别订制的吗?”
“陆太太,你今天的风格和以往很不同,是因为陆先生喜欢你这样子打扮吗?”
苏简安冷得说不出话来,只是紧紧抓着大衣的领口不让寒风钻进去,陆薄言搂着她,也无法突破包围。
直到沈越川带着保安出来,他们才顺利的进了别墅。
把大衣交给侍者的时候,苏简安听见外面有人叫了一声:“韩若曦来了!”
苏简安下意识的往外看去,一辆奥迪停在别墅门外,身着华服的韩若曦款款下车,一瞬间就被记者和摄像机包围了,她拉了拉披在肩上的黑色大衣,微笑着不紧不慢的回答记者的问题。
苏简安只有一个问题:外套就这样披着,有气场归有气场,但是连风都挡不了,韩若曦……不冷吗?
艺人艺人,就是异于常人的非同一般的人,果然不假。
沈越川吹了口口哨把苏简安的注意力拉回来,打量了她一圈,“很漂亮哦。”语气里有几分风流贵公子的轻佻。
不出所料,下一秒陆薄言冷冷的眼风刮过来,沈越川明智的逃了,否则天知道他会被陆薄言发配到哪里做苦力。
一个年轻的男子迎过来,感谢苏简安答应接受他们杂志的采访,苏简安记得他姓唐,跟陆薄言打过球,更多的已经忘了,但还是熟络的和他打招呼,说不客气。
“不能不客气啊。”唐铭说,“要不是你点头答应,我估计我这辈子都请不动陆大总裁。哎,那个你们随意,我去招呼一下媒体。”
媒体已经统统跟着韩若曦进来了。
刚才苏简安没机会看清楚,但现在,一眼就能看见韩若曦穿着一身华贵的蓝色曳地长裙,性|感却恰到好处的设计,完美的勾勒出韩若曦姣好的身段却一点都不暴|露,酒红色的卷发精心打理过,她走进来,目不斜视,遇到熟人也只是点头微笑,高贵疏离。
苏简安不得不承认,韩若曦真的像从古欧洲走来的女王,她看人的时候像是在睥睨凡人。
她知道的人里,恐怕只有高冷起来的洛小夕能跟韩若曦抗衡。
“若曦,”记者抓住每一个能采访韩若曦的机会,“目前还是单身吗?有没有找男朋友的打算?”
韩若曦很突然的看了苏简安一眼,只一眼,就让记者骚动起来,非常期待韩若曦的答案。
“目前我还没有交男朋友或者结婚的打算。”韩若曦微笑着答道,“几年内还是以演艺事业为重。其实我一直很害怕自己变成某一种女人:每天都挖空心思想着怎么打扮,才能让丈夫把注意力从工作转移到自己身上。又或者摸着脸上的皱纹担心自己变老了会不会被丈夫嫌弃,我只相信岁月会把我雕琢成更好、更值得被爱的人。”
“若曦,是说你永远为自己而活吗?”
“没错。”韩若曦笑得更加自信,也更加意有所指,“我不会刻意迎合男人的口味。”
“可是,有时候女人还是要柔软一些才好呢。”记者说,“当然指的不是软弱,而是女性特有的温柔。”
韩若曦耸耸肩,“你们看我这个大个子,小鸟依人在别人眼里也会成鸵鸟依人,不合适走温柔路线呀。”
一句话引得记者大笑。
但是,大笑并不代表记者们不会联想到苏简安。
刚才就有记者提出苏简安今天风格大变,问是不是因为陆薄言喜欢她打扮成这样,苏简安虽然没有回答,但韩若曦那番话……很有针对和不屑苏简安的意思。
韩若曦的音量不大不小,苏简安刚好能清楚的听见,却不以为然,挽着陆薄言的手在宴会厅里瞎逛。
毫无预兆的看见苏亦承。
自从洛小夕走后,这种场合苏亦承都是能推则推,可今天他来了,还带了一个很年轻漂亮的女伴——小姑娘绝对不超过22岁。
苏简安的反应和洛小夕第一次看见萧芸芸一样——苏亦承换口味了?
但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对,她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小姑娘……
苏亦承已经带着萧芸芸走过来,萧芸芸冲着苏简安和陆薄言笑了笑,“表姐,表姐夫!”
电光火石之间,苏简安想起来了,她见过的人不是萧芸芸,而是她母亲的照片。
那时候苏亦承指着照片上年轻的女人告诉她,这是姑妈,可是她和这位姑妈从不曾谋面。
长大后她才知道,姑妈在她还没出生的时候就和苏洪远闹翻了,两人断绝了兄妹关系,姑妈移民,再也没有回过国。
萧芸芸怎么会在国内?
“我来A大当半年交换生!”萧芸芸仿佛看透了苏简安的疑惑,说,“明年就要实习了!”
A大是苏简安的母校,苏简安一下子感觉和萧芸芸亲近了不少,问她学什么专业。
提起专业萧芸芸就想起固执的父母,扁了扁嘴:“我学医。都快毕业了我妈妈还想劝我考研换专业,要不是表哥帮我,我都要跟我妈妥协了……”
苏简安看了苏亦承一眼,“你表哥也阻拦过我报读法医。”
苏亦承明智的抢在萧芸芸前头开口,否则他就要成攻击对象了:“芸芸,你跟着简安。薄言,我们去找一下唐铭。”
萧芸芸跟谁都是自来熟,笑嘻嘻的挽着苏简安的手,“表姐,我以前在表哥的手机上看过你的照片,你真人更漂亮,特别是今天晚上!”
苏简安笑了笑,下一秒就听见小姑娘跟她撒娇:“我想去洗手间。表姐,你陪我去一下吧。”
唐铭专门叫了家里的佣人带苏简安和萧芸芸上楼,说楼上的洗手间用的人少,也省得等。
苏简安在外头等萧芸芸,没想到会碰上韩若曦。
韩若曦倒是不避讳她,见洗手间的门关着,径直走过来,打开窗户点了根烟。
她原来不抽烟,陆薄言和苏简安结婚后她才开始抽的,明知道抽烟不好,可是想到苏简安和陆薄言在一起的样子,只有细长的烟能缓解缠绕在她心上的郁结。
韩若曦呼出一口烟雾,打量了苏简安一圈,“原来他喜欢穿成这样的小白兔。”冷冷的语气,贬多余褒。言下之意,苏简安只能靠美色吸引陆薄言。
“韩小姐,你误会了。”苏简安淡定的笑了笑,“事实是:不管我穿成什么样,他都喜欢。”
关键是她,而不是她怎么穿。
韩若曦“嗤”的冷笑了一声,“你倒是比以前有底气了。仗着他爱你,对么?”
“哎,不对诶。”苏简安气死人不偿命,“我是仗着——他只爱我。”
萧芸芸出来刚好听见苏简安这句话,诧异的看了苏简安一眼——真看不出来,外表这么小白兔的表姐也能驾驭这么霸气的台词,还驾驭得特好。
“芸芸,走。”苏简安无意再和韩若曦做毫无意义的缠斗。
萧芸芸回过神来,“哦,好!”
看着苏简安离去的背影,韩若曦狠狠的将烟头按在烟灰缸上灭了,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从墙后偷偷溜下去,她认出来是某八卦杂志社的娱记。
二楼是不允许非受邀来宾上来的,这个狗仔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混上来了,刚才她和苏简安的对话,他大概都听到了。
韩若曦本来想通知经纪人,刚拿出手机,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突然出现。
男人的五官非常俊朗,罕见的不输给陆薄言或者苏亦承的长相,健康的麦色皮肤,过分冷硬的轮廓,让人觉得诡异而又危险。
他粗粝的指间夹着一根烟,靠着墙看着韩若曦,像发现了新猎物的凶兽。
韩若曦高高在上惯了,被这个陌生的男人打量得浑身不适,正欲走开,他突然开口,“韩小姐,我们谈谈。”
“你以为谁都能跟我谈?”韩若曦冷笑了一声,“让开!”
“你喜欢陆薄言。”康瑞城用一种不经意的态度说出韩若曦最大的心事。
韩若曦被这一句话钉在原地,恨恨的看着康瑞城。
康瑞城换了个更加惬意的姿势,一双眼睛能看透韩若曦似的:“这件事在你们的圈子里貌似不是什么秘密,媒体记者也都知道。为了维护你的形象,你的经纪人用尽手段压着新闻不让报道。”
韩若曦的目光变得警惕:“你想威胁我?”冷哼了一声,“如果是这样的话,你找错人了!”说完就要走。
“韩小姐,你误会了。”康瑞城说,“我想帮你。哦,或者说,我想跟你合作更合适一些。”
韩若曦的目光钉在康瑞城身上。
他见过的男人太多了,有没有料,一眼就能看出来。
眼前这个男人,他有实力,但不是陆薄言那样叱咤商场的实力,很神秘,她看不懂。
不过,只要能帮她,她不想管他是什么人。
“说下去。”韩若曦冷冷的说。
“你想要陆薄言,我对苏简安势在必得,我们都想拆散他们。”康瑞城笑了笑,“你说,我们是不是应该合作?”
“你也喜欢苏简安?”韩若曦不屑的笑了笑,“她有什么好?”
“你在嫉妒,我说什么你都会打从心底否认。”康瑞城走向韩若曦,“所以,我们不必讨论苏简安的好。现在,给我一个答案,你要不要跟我合作?”
韩若曦知道这个男人很危险,一不小心,她将万劫不复。
却又想起苏简安那句话:“不对,我是仗着——他只爱我。”
那个女人明明得意,却依然那么纯良无害的微笑着,像阳光下纯洁无比的小白花,美好得让她想……狠狠的撕碎她的笑容。
嫉妒压过了心里的警觉和恐惧,韩若曦朝着康瑞城伸出手。
康瑞城握上她的手,“我叫康瑞城。”
“你叫什么无所谓。”韩若曦说,“你用什么跟我保证,你一定能帮到我而且不会伤害到我的名誉?我是个公众人物,不能有任何负面新wen,你知道。”
“你跟我要保证?”康瑞城笑了笑,目光一瞬间变得很冷,“女人,分清楚娱乐圈和现实生活。娱乐圈里你呼风唤雨,但在我眼里,你什么都不是,充其量只是一个长得漂亮点的戏子。你还不配得到我的保证!”
韩若曦最恨别人用“戏子”二字形容她,恨极却不得不隐忍——这个男人比她狠太多,她不能跟他硬碰硬。
康瑞城不屑的挑起韩若曦的下巴,“倒是我,需要你保证永远不会出卖我。”
韩若曦的目光依然骄傲:“你想要我怎么保证?”
康瑞城笑了笑,“以后你就知道了。”将一张纸条放进韩若曦的手心,“我的号码。有什么事,可以联系我。”
韩若曦接过纸条塞进手包里,下楼。
她丝毫没有注意到,在和康瑞城擦身而过的那一瞬间,康瑞城的手不动声色的伸进了她的包里。
她的烟被掉包了。
楼下宴会厅。
苏简安和萧芸芸下楼,有年轻的男士搭讪萧芸芸,她“无意”提起自己的男朋友也非常喜欢他身上这个品牌的西装,男士悻悻的走开了。
一个人有没有男朋友,表面上还是能看出一点迹象的,苏简安很怀疑的看着萧芸芸,“你……真的有男朋友?”
萧芸芸吐了吐舌头,“没有啦。喜欢的狗不出现,出现的狗不喜欢,就专业单了22年。”
苏简安想起陆薄言和苏亦承应该认识的大把的青年才俊,随口问:“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嗯……”萧芸芸认真的想了想,“不能比我小!要那种稳重又幽默的,会说甜言蜜语但不会花言巧语骗小姑娘的!”
苏简安还来不及筛选出一个合适的人选,陆薄言突然走过来紧紧的牵住她的手,“跟着我,哪儿都不要单独去。”
“怎么了?”苏简安被吓了一跳。
陆薄言说:“康瑞城在这里。”
苏简安下意识的扫了四周一圈,刚好看见康瑞城从楼上下来,苏洪远也在,他明显把康瑞城当成祖宗了,见人就介绍康瑞城,说注资苏氏的人就是这位康先生。
砸那么大一笔钱救活了苏氏,外界开玩笑注资人一定是财神爷,如今见到财神爷本人,年轻且卓尔不凡,众人自然乐得结识,康瑞城也和每一个人打招呼,碰杯,似乎是注意到了苏简安的目光,朝着她微微一笑,举了举杯子,一饮而尽——
不知道是不是外面的寒风吹了进来,苏简安背脊发凉。
她总觉得康瑞城那个笑容……没那么简单。
让萧芸芸跟着苏亦承,苏简安拉着陆薄言走到了外面,不料碰见几个围在一起的记者,见到他们,一个记者立马跑了过来,她想走也不好再走了。
记者直接就问,“陆太太,刚才在二楼,你和若曦是在吵架吗?”
苏简安愣了愣,当即明白过来——刚才她和韩若曦的对话估计全部落入这位娱记的耳朵了。
不可置信的笑了笑,“吵架?不是,我们只是偶然碰到,聊了两句。”
哪有人那么聊天的,记者穷追猛打,苏简安每次都巧妙的避过去,最终找了个借口拉着陆薄言走了。
没走几步,陆薄言果然问:“怎么回事?”
苏简安知道陆薄言是没那么好应付过去的,干脆如实告诉他,然后一脸无辜的强调:“呐,我本来不想搭理她,是她先挑衅我的!有人咬你,你也不会傻傻的就让她咬,对吧?”
陆薄言深深的看一眼苏简安,似笑非笑的微微扬起唇角。
这表情……真是怎么看怎么倍有深意。
苏简安预感接下来的话不会是她很想听到的,果然——
“像你昨天晚上那样咬我,我不介意。”
低沉的声音撞入苏简安的耳膜,她的双颊瞬间烧红,瞪了陆薄言一眼:“流氓!”
某流氓却是笑意愈深,不过总算回到正题:“明天我找时间和若曦谈谈。”
苏简安狐疑的看着他:“你要跟韩若曦谈什么?”
“你不是一直很讨厌别人找你麻烦?”陆薄言摸了摸苏简安的头,“以后不会有这种人了。”
“……这样最好!”苏简安说,“我也不想一直打击人,太伤人了……”
“……”
如果不是了解苏简安,陆薄言就真的要被她这无辜的样子骗过去了。
别墅内传来悠扬的舞曲,苏简安也快受不了外面的寒风了,拉着陆薄言回屋,不料看见萧芸芸被一个中年男人缠上了。
小姑娘能应付年轻的绅士,但明显不是老油条的对手,急得脸都涨红了,看见苏简安就像看见救星般,用目光不停的向她求救。
陆薄言已经示意沈越川过去了,对方是某银行的行长,也是人精,沈越川隐晦的三言两语就把他打发走了,萧芸芸松了口气,连谢谢都忘了说就跑了:“我要去找我表哥!跟着他才安全!”
沈越川愣在原地,半晌才不甘的看向苏简安:“她几个意思啊?我长得很不安全吗?”
靠,他明明这么玉树临风正人君子好不好!
苏简安抿着唇笑而不语,正好酒会的主办方唐铭这时走了过来,热情的邀请陆薄言和苏简安跟大家一起跳舞,还说:“敞开玩!明天的太阳还不升起我们就不结束!”
陆薄言突然说:“唐铭,我们先回去了。”
唐铭愣了愣,下意识的想挽留陆薄言,但看了苏简安一眼,仿佛明白过来什么,笑着点点头:“我送送你们。”
苏简安总觉得唐铭这个笑别有深意,但唐铭就在旁边,她不好问,上车后和陆薄言说起其他事情,转眼就把这个无关紧要的疑惑抛在了脑后。
回到家,有电话找陆薄言,他在房间里接听,苏简安去卸妆。
最后擦干净唇上的口红,苏简安从镜子里看见陆薄言进来,下一秒就有温热的身躯贴上她的背,陆薄言从镜子里看了她一眼,低头吻上她的颈项。
他闭着眼睛,吻得缠|绵投入,不像是要浅尝辄止。
苏简安突然记起来唐铭那个别有深意的笑容,终于明白过来什么,双颊上泛出两抹浅浅的酡红。
她推了推陆薄言,欲拒还迎的力道。陆薄言不由分说的环紧她的腰,牙齿挑开裙子细细的肩带,吻得更深……
从出发去酒会到现在,他隐忍得够久了。
“简安……”
他不知道是呢喃还是真的叫她,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只是多了一种难言的沙哑,却因此更显性感,就像一句魔咒,轻易的掠走了苏简安的理智和意志……
……
第二天,陆氏总裁办公室。
陆薄言交代过秘书今天韩若曦会来,所以看见那个带着prada墨镜的女人款款的从电梯里出来,Daisy马上打开了总裁办公室的大门:“韩小姐,总裁还在开会,麻烦你稍等几分钟。请问要喝点什么吗?”
“矿泉水,知道我只喝哪个牌子的矿泉水吧?”
韩若曦看都不看Daisy一眼,径直走进了陆薄言的办公室。
Daisy依然维持着职业的笑容,冲着韩若曦高傲的背影微笑:“知道的,请稍等。”
总裁办公室的大门关上,Daisy一转身就撇下嘴角跟其他同事吐槽:“她拽什么拽?我们总裁夫人来,都没这么大的架子!”
另一位秘书安慰Daisy:“哎呀,你就可怜一下她嘛。她现在除了摆谱,已经没什么好显摆了呀。”
Daisy“噗嗤”一声笑了:“也对!这辈子她都冠不上总裁的姓,哼!”
十分钟后,陆薄言开完会回来,秘书告诉他韩小姐来了,他微微点点头示意知道了,步进办公室果然看见韩若曦坐在沙发上。
韩若曦摘了墨镜站起来,罕见的对人展露笑容:“你特地打电话叫我来,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昨天的事,简安跟我说了。”陆薄言坐到韩若曦对面的沙发上,“若曦,我们谈谈。”
韩若曦的笑容在听见“苏简安”三个字时就冷了下去,听到后半句,冷漠转为嘲讽:“她跟你告状了是么?”
不等陆薄言回答,韩若曦又“呵——”的冷笑了一声:“是委委屈屈的跟你抱怨我恶毒,还是一副被我欺负了的样子去跟你哭诉?你真应该看看她昨天跟我说话时的样子,她不是你以为的那种小白兔!她根本就是装……”
“够了!”陆薄言打断韩若曦,语气颇重,已有警告之意,“她是我太太,为人和性格我比你清楚,不需要你来告诉我。”
“……”韩若曦瞪大眼睛看着陆薄言,半晌说不出话来。
这是陆薄言第一次用这么重的语气对她说话,为了那个女人。
她哂谑的笑了一声:“我就知道,男人都会被她这种女人迷得神魂颠倒,哪怕是你陆薄言也不例外。”
陆薄言蹙起眉,眸底浮出一抹危险,一字一句掷地有声:“若曦,我说够了。”
韩若曦还是了解陆薄言的,知道自己快要踩到他的底线了,有所收敛:“你找我来,不止是想跟我说‘够了’吧?还是你要亲自跟我谈续约的事?”
她跟陆氏传媒的经纪合约一个星期后就到期了,之前她曾经试图拿续约的事情威胁陆薄言,可他根本不介意她找新东家,她只好使用拖延战术,直到现在都没有在续约意向书上签字,跟公司高层说到期后直接续约就可以。
“续约的事,越川会跟你谈。”陆薄言淡淡的看着韩若曦,“我找你来是想告诉你,以后你和简安免不了要在公开场合碰面,我希望你跟别人一样,称她陆太太。”
言下之意,韩若曦要把苏简安当成总裁夫人,对她恭恭敬敬。
可她是韩若曦,哪怕是她允许,她的骄傲也不允许!
“你明知道我喜欢你!”韩若曦癫狂了一般扑向陆薄言,“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都不介意。只要你要我,我可以不要名分,我可以当你的……”
陆薄言目光一冷,及时的截住韩若曦的话:“别忘了你的公众形象。”
“我对你而言,就只是旗下的一个艺人吗?难道毫无吸引力可言?”韩若曦自嘲的笑了笑,“陆薄言,为了你,我已经把话说得这么明白,把自己放得这么低了。你为什么……连这个都要拒绝我?”
陆薄言只是说:“若曦,我爱她。”
韩若曦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的目光,这样波澜不惊,却坚定不移。
她心里又是一阵绝望:“什么时候开始的?”
陆薄言想了想:“太多年了,记不清楚。”
“什么时候结束?!”韩若曦问得近乎固执。
陆薄言也倍感无奈的:“大概,永远不会结束。”
他这么无奈,却甜蜜的认了命。
韩若曦觉得自己真是疯了,才会逼着陆薄言讲出这句话来伤害她。
一直以来,她苦心经营和维持着高高在上的女王形象,坚强独立,果敢拼命。她以为陆薄言这样的男人,会最欣赏这样的独立向上又美好的女人。
可既然这么辛苦都得不到他,不如对他说实话!
“我只要陪在你身边就可以,钱、名分,我统统不要!”韩若曦抓住陆薄言的手,“否则,我就改签其他公司!我在陆氏这么年,知道你们不少运作机密,知道你们未来的发展计划,你一定不希望我跳槽吧?还有,我是陆氏最赚钱的艺人,我走了,旗下没有女艺人能够代表整个陆氏!”
陆薄言深沉的目光依旧淡然:“现在的圈子里,不缺有天赋又肯努力的新人。陆氏想要再捧红一个人,其实比你想象中要容易很多。”
韩若曦走了,他可以很轻易的再捧一个更红的韩若曦出来。
韩若曦脸色煞白,不可置信的看着陆薄言,紧接着又听见他说:“至于你掌握的运作机密,你大可告诉你的新东家。这一套在经纪公司不是什么秘密,关键在操作的人。”
她把技术带走,却带不走操作员。
韩若曦挫败的软下肩膀,绝望的看着陆薄言:“我终于知道苏简安为什么能那么有底气的跟我说话了。”
因为她不但是名正言顺的陆太太,陆薄言还这么爱她。
不管她在娱乐圈的地位被捧得有多高,在粉丝的心目中是怎样的形象,在苏简安眼里,她大概只是一个爱而不得的可怜女人。
“我跳槽,你不会挽留我对吗?”韩若曦的双眸暗淡无光,因为自知已经没有希望了。
果然,陆薄言说:“没必要了。”
韩若曦用最后的骄傲站起来,傲气也重新回到她漂亮的大眼睛里,“好,我就跳槽。陆薄言,你不要后悔。”
陆薄言说:“你先发声明宣布不再跟陆氏合作,公司随后会做出声明。”
他一点不舍都没有,让她先发声明,制造出是她主动终止合约的假象,大概是他最后的绅士风度。
韩若曦红了眼眶,“陆薄言,你狠!你不要后悔今天的决定!”
她知道陆薄言为什么说“没必要了”。
因为她说出了那番话愿意给他当情人的话,他担心她以后会纠缠,给苏简安带来苦恼。
自始至终,陆薄言考虑到的只有苏简安!
冲出陆氏,韩若曦从包里拿出一张纸条,照着上面的数字拨通了康瑞城的电话。
“什么事?”冷硬如铁的男声从听筒里传来。
韩若曦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我跟陆薄言闹翻了。”
“哦?”康瑞城意料之中似的,“所以呢?”
“我知道他不少事情。”韩若曦说,“只要你能拆散他跟苏简安,不管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会告诉你!”
“就这么出卖你爱的男人?”
韩若曦漂亮的眼睛里闪过一抹狠绝:“这是他欠我的!他捧红了我,可是我也捧红了陆氏传媒。今天,就为了不让苏简安多想,他同意我终止跟陆氏的经纪约。”
“……”
“既然他无情,就别怪我无义!”
冷漠绝情的声音散在风里,仇恨却像钉子般钉在了韩若曦心底那个最阴暗的角落……
三天后,各大媒体纷纷报道《财经人物》即将发行,为第一期杂志上市预热。
这类报道想要有人看,提供八卦永远是最好的方法。
于是,杂志的庆祝酒会上,韩若曦和苏简安再次狭路相逢成了第一大新闻,当晚陆薄言也在场,这三人之间的三角关系,再度被热议。
上次韩若曦和苏简安在陆氏的周年庆酒会上撞衫,韩若曦第一次在穿衣上惨败,还是败给自己的情敌,输得非常难看。
这一次,有消息爆料说韩若曦的团队非常小心,俩人势必会被从头到脚的比较一番。
可拿着照片比来比去,一个是长相美艳的气场女王,一个是气质干净长相清纯的小白兔,实在难辨高下,只能说各花入各眼。
各路人马已经摩拳擦掌准备好大撕一场,但眼下这毫无争议的情况……貌似只有撕键盘的份了。
幸好娱乐新闻从业者从来不会让爱好八卦的网民失望。
中午,一篇题名《韩若曦苏简安无人时争吵,疑似不和》的报道被各大八卦网站转载,附上的照片虽然拍得不是很清楚,但确实只有苏简安和韩若曦两人。
苏简安微微笑着,牲畜无害的样子。韩若曦则面色冷厉阴沉,表情扭曲。不用细看都能感觉出两人之间的气氛不和谐。
更劲爆的是韩若曦和苏简安的对话。
“事实是:不管我穿成什么样,他都喜欢。”
“我是仗着——他只爱我。”
苏简安这两句话,只能说太嚣张太目中无人了,寥寥几个字就将韩若曦的女王气场狠狠的踩在了脚下。
自然有韩若曦的粉丝对苏简安开火,但也有讨厌韩若曦的网友大声叫好,能把女王的脸都气得扭曲了,她们已被苏简安圈粉。
只一个下午的时间,关于这件事的帖子就铺满了八卦版块的屏幕,记者致电韩若曦的经济人,询问当晚是不是确有其事,经纪人只说不清楚,当时她并没有陪在韩若曦身边。
如果和韩若曦争吵的对象换成别人,这种事经纪人早就否认了,毕竟有损艺人的形象。但苏简安是陆氏的总裁夫人,经纪人势必不能得罪。这么保守的回答,基本等于证实了确有其事。
反韩若曦的网友更幸灾乐祸了,纷纷起哄:好不容易穿衣没输,口头功夫又输了,再回去修炼几百年吧。
没人想到,第二天还会有两件更劲爆的事情发生。
第一件是《财经人物》正式发行,一翻开就是陆薄言和苏简安的采访。
陆薄言谈及的大多是金融经济方面的事情。但很明显,大家最关注的,是他和苏简安私生活。
——“她什么都没做,我就已经爱上她。”
——“喜欢她之前我没有喜欢过别人,爱上她之后已经不能再爱别人。”
——“结婚之前,我生活的全部是工作。应该说结婚后,我才有生活,过的才是生活。
陆薄言这三句话被疯传,什么股市,什么用人秘诀,什么陆氏的未来发展,没人关心,大家纷纷感叹原来陆薄言也是有血有肉的人。
原来他也是肉身之躯,不是神,他也会爱上一个女人,对她说甜蜜的情话。
杂志昨天就被炒热了,今天一上市就被抢购一空,销售部门只好打电话叫印刷厂加急印刷第二批杂志铺货。
中午,一个煽情高手写了一篇文章,题名《豪门也有简单的幸福》。
作者从陆薄言的每一句话分析他对苏简安的感情,又仔细分析了杂志上唯一一张照片,称自己真的看见了爱情。
因为他从陆薄言的动作中看出了他对苏简安的宠溺,也从苏简安的自在放松中看出了她对陆薄言深深的依赖。
作者更在文末小小爆料,陆薄言和韩若曦其实从来没有什么,一直都是韩若曦的团队单方面炒作,直到陆薄言结婚,韩若曦的宣传才不敢再胡来了。
今天的第二件劲爆大事,是韩若曦发表声明,宣布不再与陆氏传媒合作。
出道多年,韩若曦签约陆氏之后才红起来的,她多次公开表示非常感谢陆氏,除非情非得已,否则以后绝对不会离开。
这个时候她突然宣布不再和陆氏传媒合作,难免让大家联想到她和陆薄言之间的事情。
十五分钟后,陆氏传媒的官方微博证实了韩若曦的声明,称六年来和韩若曦合作得非常愉快,希望她离开陆氏后能发展得更好。
明眼人已经看出来,陆氏的声明是早就写好的,只等着韩若曦发声明就发出来。表面上是韩若曦主动抛弃了老东家,但实际上,老东家估计也不想要韩若曦了。
很快就有人分析出来,陆氏放弃这位最能代表公司且最赚钱的艺人,很有可能是因为陆薄言不想再与韩若曦捆绑,以免引起苏简安的误会。
还有一个说法是,韩若曦惹怒了苏简安,苏简安吹了枕边风,陆薄言才会不想让她继续留在陆氏传媒。
众说纷纭,但都是因为苏简安。
有粉丝安慰韩若曦,喊着“你这么红怕什么!”,也有人跑到韩若曦的微博底下留言:别哭,下辈子投胎当苏简安就好了。
韩若曦把自己关在公寓里,看着微博底下的留言和网上的讨论,怒摔了一套茶具,从包里摸出烟一根接着一根的抽……
她的世界完全变了样,就连那些安慰的话,她也再看不顺眼。
她是韩若曦,永远不会输的韩若曦,需要什么安慰!
很快就有很多电话打进韩若曦的手机,都是各大经纪公司的老总打来的,想要跟她谈合作的事情。
“若曦,只要你愿意来我们公司,条件你尽管提!哪怕你要天上的月亮我也想办法给你摘下来!”仅次于陆氏传媒的国内第二大经纪公司——创天娱乐的老总给她开出这样的条件。
韩若曦吐出一口烟雾:“我不要什么天上的月亮。我要一个盛大的签约仪式。”
“行!”
“签进你们公司后,让你们人脉最广的经纪人处理我的经纪事务,助理化妆师之类的,必须要和我原先的团队一样了解我。”
“没问题!”
“还有,我要你想办法保持我的曝光率。”韩若曦一字一句的说,“我不希望我跳槽了,反而混得比以前更差。”
“我懂!”老总说,“明天我就给你提供一个具体的方案,你看看可以的话,我们就举行签约仪式,怎么样?”
创天娱乐开出的各项条件都非常优厚,韩若曦咨询过律师修改了几个条款,答应和创天娱乐签约。
签约仪式非常隆重,老总赠送韩若曦一条价值三百多万的钻石项链,欢迎韩若曦正式加入创天娱乐。
短短几天内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娱乐新闻工作者忙得停不下来,很多人都不怎么反应得过来,苏简安更是。
韩若曦跳槽的八卦蔓延遍整个警局,再加上之前她和苏简安争吵的新闻,几乎每个见到苏简安的人都会问:“简安,是因为你吧?因为你,陆氏才不继续和韩若曦合作的吧?”
实际上,苏简安什么都不知道,更别提事先知情了。
陆薄言只是告诉她,以后不会有人再来找她麻烦了。她没想到,陆薄言的解决方法会这么……简单直接。
警局有不少同事是韩若曦的粉丝,今天韩若曦签约新东家,接受价值三百万的大礼,苏简安难免会听到一些议论,更听到有人说是她耍心机挤走了韩若曦,她选择无视,只做好手头的工作。
下午,有一个快递送到警局给苏简安。
她前两天在网上买了点东西,忘了写的是家里还是警察局的地址,没多想就拆开了包裹,没想到里面是血淋淋的老鼠尸,散发着难闻的恶臭味。
饶是身为法医的苏简安都吓了一跳,“啊”的尖叫了一声扔开箱子,脸色煞白,僵立在办公桌旁。
闫队几个人闻声进来,立马有人出去追刚才的快递员,闫队又叫人清扫了老鼠尸,小影扶着苏简安坐下,问她:“没事吧?”
苏简安长长的吁了口气:“没事,幸好不是什么危险品。”
“胆子也真大,这种快递居然敢送到警察局来!”小影愤愤不平。
“快递公司不会收这种快递。”闫队示意小影不要激动,“刚才的快递员,应该是韩若曦的粉丝。”
“快递员”很快就被抓回来了,就如闫队所料的那样,是韩若曦的粉丝,还是学生,说要替韩若曦教训苏简安,如果不是苏简安在陆薄言枕边吹风的话,韩若曦根本不用离开陆氏。
“你知不知道这是犯法的!”闫队揪住小男生的领口,一把推出去,“带到审讯室去,通知家长!”
苏简安受到威胁的事情传遍了整个警局,江少恺问她要不要提前下班回去休息,她耸耸肩:“才多大点事?”
但心里还是有些后怕的,这次只是老鼠尸,但下次……谁也料不准会是什么。
下班的时候,苏简安还是忍不住问陆薄言:“韩若曦跳槽是怎么回事?”
陆薄言轻描淡写:“续约条件谈不拢。”
苏简安虽然不太了解,但也知道韩若曦是陆氏最具代表性的女艺人,目前已经一只脚迈上国际舞台,接下来她将会发展得非常好,陆氏没有理由在这个时候放人。
她疑惑的问:“韩若曦开了什么条件你们谈不拢?”
陆薄言不答,反而盯着苏简安,“这件事闹了这么久,你今天才关心?发生了什么事?”
苏简安躲开陆薄言的目光,“咳。没、没什么……”
陆薄言一眼看穿苏简安在掩饰,但也不逼问她:“你不说,我们可以掉头回警察局。”
苏简安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收到恐吓快递的事情告诉了陆薄言。
这时,她万万想不到,真正恐怖的事情还没发生。
车厢内气压骤降,陆薄言俊美的五官笼罩了一层阴霾。
苏简安突然有风雨将至的感觉,忙抓住陆薄言的手:“我没事。而且,那个小男生已经被拘留了。”
陆薄言的面色依旧阴沉冷厉。
拘留——对他来说什么都不算。
苏简安知道陆薄言是不会轻易作罢了,只好说:“我不想把这件事也闹大。算了吧,好不好?”
她规规矩矩的当了二十几年的透明人,早就习惯了随心所欲自由自在。可自从被曝光和陆薄言结婚后,三不五时就闹上娱乐版,一些明明对她一无所知的人,却像看透了她一样对她评头论足……
虽不至于影响到她的生活,但已经足以引起她的反感。
这次的事情如果曝光的话,韩若曦的粉丝大概只会拍手叫好吧?
陆薄言打电话让沈越川查清楚整件事。
沈越川的效率很高,不到十五分钟就回电了:“小男生只是韩若曦的狂热粉丝,轻信了网上一些所谓的爆料,以为韩若曦离开陆氏是被迫的,一时不理智做出了过激行为,背后没有人指使。目前他已经被警方拘留了,我们……需要做什么?”
陆薄言看了苏简安一眼:“算了。”
“算——了?”特地叫他去查,查清楚就……算了?
沈越川也是人精,马上明白过来肯定是苏简安不愿意把事情闹大,笑了笑:“行,听嫂子的!”
陆薄言挂了电话,还是一副风雨欲来的样子,苏简安靠过去朝他展开笑颜:“你忘记我做什么的了?”说着,骄傲的扬起线条优雅的下巴,“一只小小的老鼠而已,连给我们刚学尸体解剖的时候练手都不够格好么!”
“……”陆薄言脸上阴霾散尽,唇角终于有了一抹笑意。
苏简安松了口气。
回到家,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两个陌生的年轻女人,金发碧眼,白肤高鼻——如假包换的欧洲人。
“这两位女士是杰西先生的助理。”
随着徐伯的介绍,她们站起来朝着苏简安伸出手,吐出字正腔圆的英式英语:“陆太太,你好。杰西先生正在为你设计婚纱,我们需要你配合量取一些数据。”
苏简安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陆薄言:“他们说的杰西先生,是JesseDavid?”
她也属于对时尚一问三不知那类人,但哪怕是她们这类人,也不会不知道JesseDavid。
用洛小夕的话来说就是,他是世界上最梦幻的婚纱设计师,完美婚礼必备的三个条件:新郎是最爱的人。伴娘是最好的姐妹。婚纱出自JesseDavid之手。
就连韩若曦这种在时尚界如鱼得水、心高气傲的一线女星,都亲自拜访请求JesseDavid为自己设计婚纱,当时媒体爆料这则新闻的时候,还有无数人猜测韩若曦要嫁给陆薄言了。
大牌通常难请,这位JesseDavid是难请中的难请,据说他当众拒绝过好莱坞巨星,只因为该女星的长相不是他的菜,东方人就更难请动他了,所以苏简安才会这么惊讶。
陆薄言却是云淡风轻的样子:“除了他还有谁?”
震惊中,苏简安跟着设计助理去楼上的房间量身。
从助理口中,苏简安得知,她拍照以及举行婚礼时要用的几套婚纱,还有婚礼前后要用到的礼服,将全由杰西负责设计。在帮她设计出所有的婚纱和礼服之前,他将不再接任何单子。
“陆太太,这样的例子前所未有哦。”助理边替苏简安量手臂围边说,“杰西先生本来只答应设计婚纱的,但意外看到你的照片,他主动提出来负责所有设计!”
苏简安还来不及说什么,另一位助理突然提起韩若曦:“你们这里很有名的一个女明星,韩……哦,韩若曦!前几年她想让杰西先生帮她设计婚纱拍一组照片,但是被杰西给拒绝了!”
苏简安愣了愣:“当时韩小姐要设计婚纱,只是为了拍照?”
“是啊。”助理说,“她又没有男朋友,穿上婚纱除了拍照还能干什么?”
苏简安一半惆怅一半欢喜。
当时看见韩若曦要设计婚纱的新闻,她的第一反应和许多人一样,韩若曦和陆薄言要修成正果了。
现在想想,那只是韩若曦团对维持曝光率和话题度的一种手段吧,放出这种若有似无的老梗,引爆外界的讨论。
害她白难过了好几天!
量好所有的数据,苏简安送设计助理下楼,助理主动向陆薄言交代:“陆先生,杰西先生说,他一做出满意的设计,马上就会把设计稿发到邮箱给您。”
“谢谢。”陆薄言让徐伯送助理离开。
苏简安心情大好,跑过来挽住陆薄言的手:“婚礼的事情,你确定不要我帮忙吗?”
陆薄言一手包办婚礼所有的大事小事,他说,她只需要安心等着当他的新娘。可现在苏简安怀疑他忙不过来。
“不是不需要你帮忙。”陆薄言说,“是不需要你捣乱。”
苏简安撇撇嘴,说得好像她只会捣乱一样!
“不过——”她笑眯眯的看着陆薄言,“我确实想过在你的婚礼上捣乱的!”
陆薄言蹙了蹙眉,语气里渗出危险:“说清楚。”
“如果和你结婚的人不是我,我不捣乱,难道要笑着跟你说‘祝你幸福’?”不等陆薄言回答,苏简安就掷地有声的强调,“我做不到!”
陆薄言的神色阴霾转晴,把有些激动的小怪兽拉进怀里:“等明年天气转暖,我们就举行婚礼。”
苏简安缩在陆薄言怀里,唇角不自觉的扬起一抹浅笑,仿佛已经看见来年草长莺飞,艳阳温暖的日子。
但定睛一看,此刻窗外飘飘洒洒的,是雪花。
苏简安眼睛一亮,激动的抓住陆薄言的手:“老公,下雪了!”
因为畏寒,苏简安很不喜欢冬天,但她喜欢下雪。
夜幕将至未至的时候,雪花纷纷扬扬的落下,在暖烘烘的被窝里躺一个晚上,第二天起来就能看见树枝上和屋檐下的积雪,整个世界银装素裹,洁白无瑕。
陆薄言像早就知道今天会下雪一样,牵起苏简安的手:“出去看看。”
两人走到外面,花园里的灯正好一盏接着一盏亮起来,将一片片飘落的雪花照得格外清楚,苏简安伸手出去接,有几片雪花落在掌心和指尖上,但寒风一吹,立马就消融了,唯独指尖留下冷刀割一样的感觉。
她却不肯缩回手,兀自陷进回忆里:“小时候一到冬天我就盼着下雪,一下雪就戴上我妈给我们织的手套和围巾,跟我哥和邻居的孩子打雪仗。玩累了回家,一定有我妈刚熬好的甜汤等着我们。”
一转眼,母亲已经离开她快要十年了。
她再也没有打过雪仗,再也没有喝过那么好喝的甜汤。
陆薄言没说话,只是将苏简安冰凉的小手裹进掌心里,这时徐伯从屋里走出来:“少爷,少夫人,晚餐准备好了。”
回餐厅坐下,苏简安才发现饭桌上除了晚餐,还放着一小锅甜汤,用料极其普通常见,并非什么名贵的滋补品,但是她妈妈很喜欢的一味甜汤,也是她小时候常喝的。
苏简安下意识的看向陆薄言,眸子里盛满了惊喜,陆薄言风轻云淡的说:“早上你哥看了天气预报,给我打电话了。”
苏简安尝了一口甜汤,那股甜从味蕾蔓延至心头。
她的确失去了一些,但她拥有的也很多。
只是,尚未到生命的最后一刻,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像失去母亲一样,再失去眼前这仅有的幸福。
这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来势汹汹不容忽视,走在街上的人纷纷驻足抬头,伸手去接飘落的雪花,一时间大街上都热闹了不少。
这样的天气,适合进行不为人知的交易。
一辆轿车停在会所门口,车上下来一个穿着大衣带着墨镜,把自己包裹得半分不露的女人。哪怕是最亲近的人见了,也未必能把她认出来。
她径直走向四楼的一个包间,摘下墨镜,露出漂亮的大眼睛。
包间里的康瑞城已经恭候多时了,松开怀里的女人示意她出去,对着韩若曦做了个“请”的手势:“坐。”
一落座,韩若曦突然觉得困顿难忍,手背挡着嘴巴打了个呵欠。
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发生了太多事情,这几天她经常这样,莫名的乏累困顿,但一抽烟,这种感觉又消失了。
康瑞城看她一眼,眸底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细看,能发现那笑意凉如窗外的雪花。
韩若曦下意识的打开包包找烟,却发现烟盒已经空了,望向康瑞城:“能叫人帮我买包烟吗?”
“有什么问题?”
康瑞城吩咐了一声,很快就有人送了烟进来,是韩若曦惯抽的牌子。
点了一根,只抽了一口,韩若曦就蹙起眉——有哪里不对。但到底是哪里,又说不出来。
她灭了烟,接二连三的打呵欠,紧接着出现了非常难受的感觉。
一切似乎都在康瑞城的预料中,他递给韩若曦一根烟:“韩小姐,试试这个?”
韩若曦不屑一顾,“我只抽一种烟。”
“就像你只喝某个牌子的矿泉水?”康瑞城笑了笑,“相信我,你会喜欢上这个。”
“……”
“你现在一定有万蚁噬骨的感觉,不想更难受的话,就抽我给你的烟。”
话说到这个份上,如果还察觉不到什么的话,就不是韩若曦了。
她瞪大眼睛,刀锋般冰冷锐利的目光刷的投向康瑞城:“你在我的烟里加了什么!?”
“我说过,我需要你保证任何情况都不会背叛我。”康瑞城点了根雪茄,舒适的往后靠去,如一个运筹帷幄的暗黑帝王,“我不相信任何人。除非,这个人完全受我控制。”
这包间里明明只有两个人,韩若曦却觉得,黑暗中还有一只手,扼住了她的咽喉。
就像有成千上万的蚂蚁钻进了她的骨髓里,她紧握双拳,想要把某种渴|望挤出体|内,却愈加痛苦,身上似乎有千万个伤口藏在皮下,只有凿开身体才能找到,才能缓解这种痛苦。
眼泪不受控制的从眼角滑落,她仇恨的看着康瑞城,恨不得扑上去把他撕碎,可是她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康瑞城似乎是见惯了这种状态,熟练的点上一根烟,递到韩若曦唇边:“抽吧,抽完就不会这么难受了。”
仅存的理智告诉韩若曦不可以,不可以接受魔鬼的诱|惑。
可身体的承受能力似乎已经达到极限,她不行了,撑不下去了。
这是最后一次,她告诉自己,绝对不会有下一次!
夺过康瑞城手上的烟,狠狠的抽了几口,韩若曦整个人瘫在沙发上,万蚁噬骨的感觉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从骨髓渗透出来的快乐。
仿佛此生所愿都已圆满完成,她短暂的忘记了所有求而不得的事情,脸上浮出迷|离诡异的笑。
康瑞城拍了拍她的脸:“早叫你试试了。听我的,是不是没错?”
不知道过去多久,韩若曦才从飘飘欲仙的感觉中清醒过来,冷冷的盯着康瑞城,不自觉的想要远离他。
这个男人,比她想象中更危险,她甚至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在她的烟里掺了东西。
“韩小姐,我从来没想过伤害你。”康瑞城夹着雪茄的手搭在沙发背上,“相反,我让你体验到了最大的快乐,你欠我一句谢谢。”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韩若曦沉怒的低吼,“你明知道我是艺人,这样会毁了我!”
“这是控制一个人最好的方法。”康瑞城说。
“你真的以为这样就能彻底控制我?”韩若曦冷冷一笑,“这才刚刚开始,我完全可以凭着自己的毅力戒掉!”
“忘了告诉你了——”康瑞城指了指包间顶角的摄像头,“你刚才有瘾发作的样子、抽‘烟’的样子,全都被拍下来了。如果你敢做任何违背我意思的事情,不出二十四个小时,全世界都会看到你刚才的样子。”
“唰”的一下,韩若曦的脸全白了,整个人瘫软在沙发上,不可置信的看着康瑞城。
在娱乐圈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她熟知各种生存法则和业内潜规则,论算计和城府,没有几个女艺人比得过她。
靠着这些,这些年她的事业顺风顺水,她以为自己已经坚不可摧了,所以明知康瑞城是危险人物,也依然敢跟他合作。
她忽略了一件事——娱乐圈里的是人精,而眼前的男人,是魔鬼。
看韩若曦被吓成这样,康瑞城笑得愈发舒心惬意:“你也不用太担心,只要你听我的话,以后你还是国际大腕,粉丝眼中的女王。在我这里,你还可以得到前所未有的快乐。”
他随手在韩若曦的包里放了一包“烟”。
韩若曦紧握成拳的双手抑制不住的颤抖起来:“我没说要受你控制!”
“可是,我习惯控制有利用价值的一切。你在娱乐圈是前辈,可以呼风唤雨,这点我不否认。但是——”康瑞城猛地捏住韩若曦的下巴,目光变得狰狞而又危险,“在我这里,永远都是我说了算!你——只有听我话的份。”
韩若曦不甘的打开康瑞城的手:“你从我身上看到了什么利用价值?”
“你是商会范会长的干女儿,A市的金融大佬几乎都要给你几分薄面。”康瑞城笑了笑,“陆薄言不是看不到你的价值,他只是自负。”
韩若曦扭头,“别提他!”
“外界都在猜侧,不是你主动终止和陆氏的合作,而是苏简安把你赶出了公司。”康瑞城看着韩若曦,双目冰凉如毒蛇的信子,“你怎么舍得让自己受这么大的委屈?我帮你教训教训陆薄言,嗯?”
韩若曦暗中倒抽了口气,警惕的盯着康瑞城:“你要干什么?”
康瑞城微微扬起半边唇角,像恶魔张开利爪:“明天你就知道了。好戏开场,韩小姐,以后还需要你多多配合。合作愉快。”
韩若曦虚虚的握上康瑞城的手:“你怎么对待苏简安,我无所谓。我的底线,是你不要伤害陆薄言。”
康瑞城笑得毫无破绽:“明白。韩小姐,我要的是苏简安,你大可放心。”
他怎么会伤害陆薄言?
他要先看着陆薄言痛不欲生,再在他最难受的时候,击溃他!
第二天。
大雪初霁,暖暖的阳光把花园的积雪照得晶莹洁白。
苏简安一换好鞋就挣脱陆薄言的手跑出去,揉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雪球,陆薄言一出来就笑嘻嘻的朝着他的胸口砸过去。
还来不及想象雪球在陆薄言的胸口开花的场景,就看见陆薄言伸出手,轻而易举的接住了雪球。
苏简安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愣了两秒,转身就跑出门。
偷袭陆薄言,还不成功,不跑就傻了。
苏简安跑得太急,跑出去才看见一辆白色的轿车正直直的朝着她开过来,一下子懵了,在轿车距离她还有五六米的时候,只感觉身后传来一股拉力,她往后跌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与此同时,尖锐的刹车声响起。
苏简安惊魂未定,陆薄言蹙着眉查看她的情况:“撞到没有?”
她愣愣的摇了摇头,“没有。”
沈越川匆匆忙忙下车跑过来,“简安,没事吧?”
不等苏简安回答,陆薄言已经给了沈越川一拳:“你闭着眼睛开车的?”
沈越川只想喊冤,他怎么知道苏简安这位姑奶奶会突然急匆匆的冲出来啊!他才是有急事的人好吗!
眼下的情况,已经没有时间解释太多了,沈越川压低声音,告诉陆薄言他今早收到的消息。
苏简安站在后面的不远处,没听清沈越川和陆薄言说了什么,随后陆薄言走过来,神色非常平静的和她说:“有点急事,我要马上赶到公司处理,今天让钱叔送你去上班。”
她也不问什么,只点点头:“好。你先走吧,我等钱叔开车出来。”
陆薄言很快就上了沈越川的车离开,不到两分钟,钱叔开着另一辆车出来:“一大早的,少爷有什么事这么急啊,顺路送你去警察局的时间都没有?”
苏简安摇摇头:“我没问,但看沈越川的样子,应该是很急的事情。”
她不大了解沈越川这个人,但和陆薄言的严谨谨慎相比,沈越川相对随性,他更像一个浪|荡的风|流大少爷,永远不紧不慢,但是真的办起事来,又杀伐果决雷厉风行。
刚才不管是开车还是下车的时候,沈越川都略显匆忙,不知道事情严不严重。
钱叔从后视镜看见苏简安蹙起眉,笑着给她宽心:“少夫人,你别担心了。就算是天要塌了这种急事,他们也能解决。”
虽是这么说,但这一整天,苏简安还是有些心神不宁。
临下班的时候,手头上的事情已经全部做完,苏简安坐在电脑前盯着屏幕,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江少恺倒水回来,见状敲了敲苏简安的桌面:“想什么呢?”
苏简安半晌才回过神,摇了摇头:“不知道,我总觉得……有事情要发生。”
“你是闲的。”江少恺脚下一蹬,连人带办公椅滑到了苏简安身旁,“别瞎想了,有空不如帮我拿个主意。”
“江大少爷需要我帮忙拿主意?”
“……周琦蓝生日,我挑好礼物了,但不知送出去合不合适。”
周琦蓝是那个跟江少恺相亲的女孩子,这段时间苏简安都没听江少恺提起她,还以为他又用老招数把人家打发了,没想到两人还有联系。
她饶有兴致的看着江少恺:“你打算送她什么?”
“画画工具。”江少恺说,“她跟我提过,她喜欢画画,从小就想当美术家。但选专业的时候迫于家里的原因,选择了商科,到现在已经很多年没有碰画笔了,不过我看得出来,她还是喜欢画画的。”
苏简安想了想,“这个没什么不合适的啊,你有什么好犹豫的?这么犹豫,好像也不是你的风格。”
江少恺叹了口气,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索性又滑回去了,拍板定案:“那我就送这个了!对了,小夕最近有没有消息?”
苏简安摇摇头:“上飞机前给我打了个电话,然后就再也没有联系过我了,也没人能联系得上她。”
按照洛小夕的性格,她消失得这么彻底,一点都不出乎江少恺的意料,他摇摇头:“你哥太可怜了。”
这时,时间刚好到五点。
苏简安边收拾东西边说:“我记得你说过,开始喜欢一个人,这个人可怜的下半生就开始了。现在看来,更可怜的人是你。”
江少恺知道苏简安说的是周琦蓝,笑而不答。
自己有没有喜欢上周琦蓝,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走出警察局,苏简安以为要等一会才能等到陆薄言来,但没想到钱叔的车已经停在警局门口了,她走过去,钱叔说:“刚才越川给我打电话,说少爷要加班,让我来接你回家。”
苏简安上车,在钱叔发动车子之前说:“去公司。”
市局距离陆氏集团不远,没多久就到了,苏简安远远就看见公司门口围了一群人,仔细一看,居然是记者!
钱叔已经明白过来什么了:“现在门口都是记者,少夫人,我先送你回去吧。”
“钱叔,停车。”苏简安盯着公司门口,心上不好的预感在这一刻炸开,“我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就在苏简安准备推开车门的那一刻,围在公司门前的记者突然自动自发的让出了一条路。
几个穿着西装的男人,铐着几个公司的职员走出来了。
钱叔瞬间变了脸色:“怎么回事?”
几秒钟的慌乱后,苏简安迅速恢复了冷静:“铐人的是商业犯罪调查科的人,被带走的……好像是公司财务部的员工。”
钱叔还没反应过来,苏简安已经下车了。
苏简安原本是想,趁着记者还围着被带出来的财务部员工,钻空子跑进公司去,可她一个人,根本没法逃过那么多双眼睛。
“哎,陆太太来了!”
不知道是谁先发现了苏简安,她话音刚落苏简安就被涌来的记者包围了,各种尖锐的问题对着她一顿狂轰滥炸——
“陆太太,陆氏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觉得陆先生能处理好吗?”
“陆太太,偷税漏税是很严重的违法行为。如果陆先生被依法处罚,你会怎么办?”
商业犯罪调查科……财务部员工……偷税漏税……
苏简安没有回答任何问题,倒是从这些问题中大概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陆氏涉嫌偷税漏税。
不可能——苏简安下意识的在心里否定,她不相信陆薄言会做这么傻的事。
但心里还是着急,她只想马上见到陆薄言,一己之力却冲不破记者的包围,而记者们还在用尖锐的问题逼着她发声——
“陆太太,陆先生做这种违法的事情你事先知情吗?还是说……”
“他没有!”愤怒代替了苏简安心头的慌乱,她漂亮的桃花眸瞬间布了一层薄冰,冷冷的盯着那名提问的记者,“你们做出来的报道全世界都能看到,我希望你们为自己的言行和稿子负责。警方公布真相之前,不要随便给一个人扣上罪犯的帽子!”
“可警察都已经来了,你还能说陆氏是清白的吗?”记者咄咄逼人。
“警方目前只是介入调查,仅凭这个你就能说陆氏不清白了?”苏简安的手无声的握成拳头,一字一句的强调道,“我相信自己的丈夫。”
记者一时陷入沉默,就在这个时候,沈越川带着几名保安出来,迅速把苏简安从记者的包围圈里拉出来,带着她进电梯直达顶层:“我不是给钱叔打电话让他送你回家吗?你怎么跑来让记者围堵?”
苏简安无暇回答,急急问:“越川,这到底怎么回事?”
沈越川沉吟了片刻,推开陆薄言办公室的大门,“简安,你相信他吗?”
苏简安不假思索的点点头。
“这就够了。”苏亦承示意苏简安进去,“他还在开会,你进去等他,我先忙了。”
等了一个多小时,陆薄言才开完会回来。
他英挺的眉深深的蹙着,一进办公室就扯松了领带,深邃的眸冷沉沉的,透着一股凛冽的肃杀。
见到苏简安,他意外了一下才走过来:“不是让你回家吗?怎么跑来了?”
苏简安抓着陆薄言的手,不大确定的问:“……康瑞城——是不是他搞的鬼?”
她相信陆薄言不会做违法的事,但是她不相信康瑞城。
陆氏毫无预兆的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再加上康瑞城前段时间说过的话,她联想到康瑞城并不难。
“是他。”陆薄言说,“他的目的是击垮陆氏,这只是他的第一步。”
苏简安下意识的把陆薄言的手抓得更紧,目光有些空茫:“我相信你。可是你能不能告诉我,公司到底有没有……”
“简安,”陆薄言按着苏简安坐下,“有些事情,说出来你无法理解。既然你相信我,就相信我能把事情处理好。陆氏不可能被这种小手段击溃。”
苏简安双眸里的空茫渐渐被坚定所取代,她点点头:“我陪你加班。”
陆薄言把他的咖啡杯拿来,揉了揉苏简安的头发:“去帮我煮杯咖啡。”
“嗯。”
苏简安拿着咖啡杯走出办公室,路过秘书和助理的办公室时,看见每个人都忙得鸡飞狗跳,敲打键盘和电话响起的声音响个不停,Daisy气得拔了电话线对着话筒怒吼:
“偷你大爷的税!陆氏每天的资金出入是多少你们这些蠢货也不想想,我们犯得着偷这点税吗!”
她应该是好声好气应付媒体应付累了,又不得不继续好声好气的应付,才拔了电话线这样发泄。
苏简安走过去,顺手拿起Daisy空荡荡的咖啡杯:“我去煮咖啡,你要吗?”
Daisy愣了愣,插上电话线,电话果然又响了,她挫败的软下肩膀,但只过了不到半秒就重新扬起笑容,甜美的对苏简安说:“加双份糖,谢谢太太。”然后接起电话,继续用这种声音应付媒体。
苏简安笑了笑,去煮了两壶咖啡咖啡,分别送进秘书和助理办公室,最后才端着两杯咖啡回去,Daisy还在接电话,用口型跟她比了个谢谢,她只是笑了笑,端着陆薄言的咖啡回办公室。
他忙得头都没有时间抬:“我不知道要加班到什么时候,钱叔先送你回去休息,嗯?”
苏简安把咖啡放到他手边:“我要在这儿陪着你。虽然帮不上你什么,但我保证,绝对不会打扰到你!”
她一脸坚决,陆薄言知道是劝她不动了,只好退一步:“那你帮忙叫一下外卖,今晚办公室所有人都要加班。”
苏简安想了想,跑到休息室去打了个电话。
她说到做到,绝对不打扰到陆薄言,有人上来找他说事情,她就缩回休息室,下属离开了,她又悄悄的回办公室,替他整理整理桌上的文件,或者是替他倒杯水。
七点多,天完全黑了下来,在苏简安感觉到饿的时候,敲门声响起来,她跑过去开门,果然是刘婶。
刘婶递给苏简安一个保温盒:“少夫人,这是你和少爷的晚餐。沈先生和其他秘书助理的,老钱给他们送到小会议室去了,他们已经开始吃了,让我跟你说声谢谢。”
苏简安只是笑了笑,提着保温盒回办公室,敲了敲陆薄言的桌子:“陆先生,该吃晚饭了。”
刚才刘婶的话陆薄言全听到了,已经知道苏简安干了什么,牵着她的手走向沙发:“陆太太,你这是在收买人心?”
“对啊!”苏简安坦坦荡荡的说,“你一天有三分之一甚至更多的时间是在公司度过,什么类型的美女都有可能接触,我不收买几个人给我当眼线怎么行?”
陆薄言帮着苏简安把饭菜从保温盒里拿出来:“提醒你一下,Daisy难度最低。”
苏简安“哦”了声,洋洋得意却又故作云淡风轻的说,“Daisy我已经快要收买成功了!”
陆薄言:“……”
吃完饭,陆薄言连消食的时间都没有就要接着忙,而这一忙,直接忙到了十一点。
他反应过来,猛地抬头看向沙发区,果然——苏简安已经倒在沙发上睡着了,怀里还紧紧抱着平板电脑,仿佛是怕平板掉下来会吵到他。
他起身,走过来抱起苏简安进了休息室。
小房间里暖气充足,床被早就暖烘烘的了,陆薄言把苏简安放到床上,她习惯性的缩进被窝里,抓着他的衣襟不肯放手,就像她以往睡着了那样。
他小心翼翼的掰开她纤长的手指,刚给她掖好被子,就听见手机在外面的办公室响。
怕吵到苏简安,陆薄言疾步走出去拿起手机,看见屏幕上显示的号码,眸底掠过一抹冷意,但最终还是接通了电话。
“这是我送你的第一份大礼。”康瑞城幽幽的声音像寒风贯|穿陆薄言的耳膜,“陆总,喜欢吗?”
“你以为让警方调查一下陆氏的纳税,就能击垮陆氏?”陆薄言的声音里透着讥讽,“康瑞城,你怎么越老越天真?”
康瑞城在电话那头笑了几声,“如果你的陆氏这么脆弱,你哪来的资格当我的对手?放心,让警方和税务局查你只是开胃菜,正餐……在后面呢。你猜猜我给你准备的正餐是什么?”
陆薄言猛地把手机扣在桌子上。
他不知道接下来康瑞城还会对陆氏做什么。
但他知道,康瑞城的最终目的是苏简安,也就是他所谓的正餐。
冷静下来,陆薄言拨通穆司爵的电话:“事情查得怎么样了?”
“能动用的力量我都已经动用了,正在查。”穆司爵说,“康瑞城狡猾的程度不输康成天,回国之前把自己洗得比什么都干净,国际刑警都拿他没办法,收集他的罪证需要时间。……今天陆氏的事情,是他做的?”
陆薄言用沉默来代表默认。
穆司爵问:“麻烦吗?”
“警方介入了,调查需要时间。”陆薄言说,“陆氏的情况我清楚,事情本身不麻烦,但调查期间给陆氏带来的影响很麻烦。”
“这就是康瑞城的目的?”
“不。”黑夜中,陆薄言墨色的眸沉如无星无月的浩瀚夜空,“他肯定还会做什么。”
苏简安一觉睡到天亮。
尚未睁开眼睛,鼻端就传来熟悉的气息,她安心的在熟悉的怀抱里蹭了蹭,旋即,昨天的事情如数浮上脑海。
她猛地睁开眼睛——原来天才是微微亮。
陆薄言应该刚躺下不久,眉宇间还带着熬夜后的疲倦,呼吸深长——他睡得很沉。
苏简安试着动了动,他果然没什么反应。
她放心的松了口气,起身进了浴室洗漱,因为这里没有她的换洗衣服,她穿了一件陆薄言的浴袍。
出来的时候陆薄言还在睡,她看时间还早,想了想,继续睡。
才刚躺好,陆薄言突然伸手紧紧的把她抱进怀里。
以为陆薄言醒了,可转头一看,他依然睡得很沉,刚才的动作似乎只是下意识的……
苏简安心里莫名一暖,维持着这个姿势看着陆薄言,直到室内的光线越来越明亮,薄薄的晨光从他好看的五官上漫过去。
六点多,陆薄言睁开眼睛,和以往不同,今天苏简安不但醒了,看起来还醒了有一会了。
他顺势把她圈进怀里,她今天也格外的听话,像一只鸵鸟似的把脸埋进他的胸膛,闷着声说:“我刚刚洗澡的时候想到一件事……”
“什么?”
“这里没有我的换洗衣服。”苏简安抬起头,难为情的咬了咬唇,“穿着昨天的衣服出去,会被笑话的。”
陆薄言看了苏简安一眼,他的浴袍穿在她身上很宽松,稍有动作就露出白皙的半边肩膀和漂亮的锁骨,他突然勾起唇角。
苏简安太熟悉他这个笑容了,头皮一麻,果然——下一秒就被陆薄言压住了,他的手正抓着她浴袍的带子。
他修长的手指抚过她花瓣一般鲜妍的唇瓣:“你穿我的衣服也挺好看。”
苏简安没好气的推了推陆薄言,“我说正经的!”
他的声音慢慢变得沙哑:“早上不适合烦恼这种问题。”
苏简安僵硬的扯了扯唇角:“那……早上适合做什么?”
“当然是有意义的事情。”他低头就在她的肩上留下一个印记,又含|住她的唇瓣,辗转吮|吸,每一个动作、每一个停顿,都包含着无限的暧|昧。
陌生的环境给了苏简安一种莫名的紧张感,她推拒着:“你、你还有工作。”
陆薄言风轻云淡的把话推回来:“人又不是机器,需要适当的放松和运动。”
最后五个字,他特意加重了语气,明显在暗示某种运动能很好的结合放松和运动。
苏简安的脸腾地烧红,双手依然抗拒的抵在陆薄言的胸前,但陆薄言太了解她了,轻轻几个动作就抽走了她所有的理智和力气。
……
沈越川一大早就匆匆忙忙赶到公司,没想到在楼下碰到钱叔。
“越川,刚好。”钱叔把一个袋子递给沈越川,“你帮我把这个送上去给少夫人,她和少爷昨天晚上住在公司了。”
沈越川拎着袋子上楼,下意识的就要推开陆薄言办公室的大门,但眼观鼻鼻观心,最终还是把袋子暂时搁在了外面。
事实证明他是对的,快要九点了陆薄言才开门出来,西装革履也挡不住他的神清气爽,沈越川把袋子递给他,顺便鄙视他一眼:“喏,钱叔给简安送来的衣服。”
陆薄言把衣服拿回休息室,苏简安还赖在床上不愿意起来,迷迷糊糊的问他几点了。
陆薄言看了看手表,“还差10分钟到九点。”
苏简安倒抽了一口凉气,猛地从被窝里弹起来,瞪了陆薄言一眼:“都怪你!”
说着已经抢过陆薄言手上的袋子冲进浴室,无论她的动作怎么快,迟到已经是注定的事情了,出来时拉起陆薄言的手看了看手表,显示9:15。
陆薄言把她的包递给她:“早餐在外面。”
很简单的烤土司和牛奶,苏简安把牛奶装进包里,拿了两片土司就跑:“我不陪你吃了。”
陆薄言无奈的追出去送苏简安下楼,进了电梯,苏简安才整个人冷静下来,看向陆薄言:“公司的事怎么样了?我昨天看到有员工被带走了。”
“警方审讯完他们就回家了。”陆薄言说,“调查需要一段时间,但只要调查完就没事了,你放心。”
苏简安半信半疑,但她帮不上什么忙,只能选择相信陆薄言。
钱叔已经把车开到公司门口,她朝着陆薄言挥挥手:“你上去吧,我走了。”
陆薄言目送着苏简安的车子离开才转身回公司,没人注意到转身的那一刹那,他的双眸掠过一抹凛冽的寒意。
这才是开始。接下来,康瑞城会耍什么手段,他无法预测。
苏简安赶到市局,已经迟到了整整30分钟,但不同于以往,居然没有人故作暧|昧的开她玩笑。
她打开电脑,进|入一个新闻网站,果然,陆氏涉嫌巨额偷税漏税的新闻已经席卷了头条,媒体爆料陆氏已经有多名员工被警方带走协助调查。
有人猜测,陆氏接受调查期间,有的合作可能会被搁置,陆薄言更有可能会被警方传讯,陆氏的股票也将会受到影响。
还有人补充,如果陆氏罪名成立,陆薄言不但要面临税务部门的起诉,还将面临巨额罚款。这段时间里陆氏再出点什么事的话,陆薄言创下的商业神话可能会成为笑话。
苏简安看得心惊肉跳,自动脑补了最糟糕的情况,突然心如擂鼓。
江少恺给她倒了杯水:“没事吧?”
苏简安不知道该摇头还是点头,茫然了片刻:“我不知道。他告诉我没事,但事情……好像比我想象中严重。可是,我什么都做不了。”
“你这样想可不可以——”江少恺说,“或许事情并没有严重到你想象的地步。目前的情况还在陆薄言的控制内,他不需要你帮什么,只需要你陪着他。”
苏简安摇摇头,不知道怎么跟江少恺说康瑞城的事情,只说:“我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还会有事情发生……”
江少恺叹了口气,果断替苏简安关了网页,“别看这些了,媒体会夸大其词你又不是不知道,自己吓自己有意思吗?”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女人就是爱胡思乱想。”
苏简安深吸了口气,“我也希望只是我想太多了。”
一天很快过去,五点钟一到,大家纷纷收拾东西离开。
苏简安正想着要不要给陆薄言打个电话的时候,眼角的余光突然扫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霍地抬头望去——真的是陆薄言!
她满脸惊诧:“你怎么会在这里?”
就算是陆薄言下班了,他也不可能这么快赶来。再说了,今天公司应该还很忙。
那么,陆薄言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就只有一个解释了:“警方传唤你了?”
“只是问几个问题。”陆薄言牵起苏简安的手,“已经问完了,我顺便过来接你回家。”
苏简安拉住陆薄言:“警察问你什么了?今天公司不忙了吗?”
陆薄言笑了笑:“第一,警察只是例行公事问了我几个问题。第二,这么点问题不至于让我忙上两天。”
他若无其事,苏简安也勉强松了口气,跟着他回家。
路上,苏简安接到一个电话,显示是境外的号码。
她接通,有些不确定的问:“小夕?”
“这么快就猜到了。”洛小夕扫兴的说,“我还想逗逗你的。”
“……”
“说正经的,我在国外都听到风声了,陆薄言……没事吧?你怎么样?”洛小夕难得这么直白的透露她的担忧。
苏简安看了陆薄言一眼:“我们没事。你呢?什么时候回来?”
“我……”洛小夕笑了笑,“我还在思考人生呢,等我想明白了再回去!”
“思考人生?”苏简安毫不留情的吐槽,“你明明就是玩得乐不思蜀了。”
洛小夕不置可否的笑了两声,嗫嚅道:“那个……就是……哎,算了,我到酒店了,先这样!”
“他不好。”苏简安抢在洛小夕挂电话之前说,“一点都不好,但是一点都不影响姑娘们倒贴他。你再不回来,小心他真的被拐走了。”
洛小夕沉默了良久,居然说:“拐走……就拐走吧!”
苏简安还在震惊中没反应过来,洛小夕已经挂了电话。
要是以前,洛小夕保证会暴跳如雷的怒吼:“谁敢跟我抢苏亦承!来一个我灭一个,来两个我灭一双!”
今天洛小夕怎么了?
苏简安疑惑的问苏亦承:“你说,小夕她会不会……真的对我哥死心了?”
陆薄言模棱两可的挑了挑眉梢,苏简安百般讨好,他终于开口:“还有另一个可能——洛小夕笃定你哥会等她回来。”
因为笃定,所以任性?
苏简安似懂非懂,不想经历一场头脑风暴去细想,歪到陆薄言怀里:“今天晚上我们吃水煮牛肉好不好?”
陆薄言蹙了蹙眉,不太满意的样子,苏简安又问:“西餐?”
他终于舒展眉头,苏简安已经在想要做什么了,却卡在饭后甜点上,陆薄言不喜欢吃甜食,她思来想去也不知道要做什么。
陆薄言说:“不用想了,甜点我想吃点别的。”
苏简安疑惑的看着他:“什么?”
他勾了勾唇角,在她耳边轻轻说了一个字。
“你。”
……
这一晚注定不平静,陆薄言在享受饭后甜点的时候,城西的某幢在建大楼轰然倒塌……
“砰砰砰——”
凌晨三点,陆薄言才睡下不久,房门突然被敲响,伴随着徐伯焦急的声音:“少爷,少爷!”
陆薄言易醒,蓦地睁开眼睛,起身去打开|房门。
“越川刚刚来电话,芳汀花园四期刚刚建好的4-17号楼突然……塌了。”徐伯一向处变不惊,此刻握着拐杖的手却在微微颤抖,“多名留守工地的工人受伤,还有两名工人不幸……死了。”
房地产是陆氏的三大支柱产业之一,从开发到售楼,一直都顺风顺水。这次出了这么大的事故,对陆氏的影响……徐伯不敢想象。
有那么一刹那,陆薄言的眸底暗波汹涌。
但不消半秒,他已经冷静下来,沉着的吩咐:“让越川马上赶到工地,叫钱叔备好车等我。”
回房间,才发现苏简安不知道什么时候也醒了,呆呆的坐在床上不安的望着他,明显已经听见徐伯的话了。
她掀开被子下床:“我跟你一起去工地!”
陆薄言看了眼窗外,浓墨一样黑得化不开的的夜空下,寒风吹得树枝颤个不停,这个世界……风起云涌。
他握|住苏简安的双手:“外面太冷了。如果这次的事也是康瑞城动的手脚,他肯定已经通知所有媒体,现场现在一定混乱不堪。听话,你不要去,在家里等我回来。”
陆薄言时间紧急,苏简安只好听他的话,点点头:“我去帮你拿衣服。”
陆薄言很快换好衣服出来,苏简安把围巾套到他脖子上,窗口映着一道车灯的白光,应该是钱叔把车准备好了了。
她替陆薄言整理了一下衣领:“去吧。”
陆薄言在她的眉心上落下一个吻,转身出门。
如他所料,坍塌的事故现场混乱不堪。
慌乱不已的建筑工人、警察、媒体,还有承建公司的人,更有其他几期闻风赶来的居民围在警戒线外,众人议论纷纷,寂静的黑夜中显得人声鼎沸。
陆薄言的车一停下,大批的媒体像寒风一样迅速涌过来,将他堵在车门前。
“陆先生,两名建筑工人死了,还有多人受伤,你能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吗?”
“陆先生,这次的事故也许会给陆氏地产带来巨|大的冲击,陆氏打算如何应对呢?”
“陆先生……”
陆薄言没有回答任何一个问题,只是看着不远处坍塌的大楼。
记者说得没错,康瑞城这一招,真是给了陆氏致命的一击。
“陆先生,”两个警察拨开记者的包围圈走到陆薄言面前,出示了警guan证,“根据承建公司的口供,我们需要你配合调查。”
记者仿佛嗅到重大新闻,收音筒又对准了两名警察。
“警官警官,能透露一下承建公司的负责人说了什么吗?”
“警官,这次事故的最大责任方是陆氏地产么?”
警察不可能透露审讯内容,只是不断的推开记者,记者只好又将矛头指向陆薄言。
“陆先生,你能说两句吗?”
陆薄言深邃的黑眸在夜色的映衬下,冷静而又深沉:“陆氏会配合警方调查清楚事故起因,届时会召开记者会,给媒体和在事故中受到伤害的工人一个交代。”
“陆先生,这件事跟你有关系吗?小区开发前你是否预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记者尖锐的追问,就差没直说陆薄言是杀人凶手了。
一时间,周遭安静下去,几十双眼睛紧紧盯着陆薄言,他却依然波澜不惊,眸底甚至不曾出现半分波动。
他不紧不慢的开口:“砸自己招牌这种蠢事,你觉得有几个人会做?”
媒体一时说不出话来,又从他平静的语气中嗅出了冷冷的警告,沈越川和保安趁机遣散媒体,让陆薄言上车。
这次沈越川和陆薄言同乘一辆车,钱叔开车。
车子一开出去沈越川就说:“事故我都了解清楚了,下一步该怎么办?”
刚才的混乱中,陆薄言已经理出头绪了:“承担死伤工人的医疗赔偿,安抚好家属的情绪。让穆七查一查事故起因——着重查康瑞城。另外,马上安排人检查芳汀花园的每一栋楼,尽快出一份安全报告。”
“你也怀疑是康瑞城动了手脚?”沈越川摇摇头,“可现在媒体和不知情的人,大概都以为是施工和陆氏的问题——这也是康瑞城的目的。”
其实正因为事故这么严重,他们才不怀疑是施工的问题。
施工的建筑公司和陆氏合作已久,从来没出过什么纰漏,这次哪怕他们真的忽略了一些问题,也不会忽略到出现这么严重的事故,建筑师和现场监工又不是吃白饭的。
一排楼全部坍塌,只能是人为。
到了警察局,陆薄言被带走配合调查,沈越川让钱叔把他送去公司。
家里,苏简安坐立难安,只能呆呆的看着夜幕被晨光驱散,第四次拨打陆薄言的电话,还是无人接听。
她上网搜索新闻,各种报道和讨论铺天盖地而来,陆氏已经被扣上无良开发商的帽子。
先是涉嫌巨额偷税漏税,接着是开发中的小区发生坍塌事故,陆氏元气大伤,未来的命运被扣上了问号。
她该怎么办?能帮陆薄言做什么?
苏简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给沈越川打了个电话,才知道陆薄言在警察局配合调查。
她洗漱后草草吃了两口早餐,又打包好陆薄言那份,让徐伯送她去警察局。
大批的媒体记者堵在市局门口,苏简安刚想让徐伯绕道从后门进,记者已经眼尖的认出她的车,一窝蜂涌过来,她迫不得已下车。
“陆太太,陆先生进去这么久没有出来,是被警方拘留了吗?”
“陆太太……”
“对不起。”苏简安微低着头,紧紧攥着保温桶,拨开快要淹没她的收音筒,“让一让。”
她哪里是经验老道的记者的对手,根本挤不出去,记者用问题刺激她试图让她开口,她只好向徐伯求助。
最后是几个保镖冲过来强行拉开记者,苏简安才顺利的进了警察局。
随便找个同事打听了一下,他们告诉她陆薄言还在审讯室,她走过去,正好碰上陆薄言从审讯室出来。
她几乎是冲向陆薄言的:“怎么回事?”
发生这种事故,最先被问讯的应该是承建方的人,陆薄言先进了审讯室,只能说明一件事——有人提供了对他非常不利的证词或者证据。
陆薄言蹙了蹙眉,长指抚过她有些泛青的下眼睑:“这么早你跑来干什么?”
苏简安把陆薄言拉到她的办公室,打开保温桶:“我让厨师熬了粥,你边喝边告诉我怎么回事。”
“简安,”陆薄言说,“我要赶去公司了。”
“不行!”苏简安坚持得近乎固执,“你一定要吃了早餐才能出我的办公室!”她跑过去,“啪嗒”一声锁了办公室的门。
陆薄言无奈的接过她递来的小碗,一口一口的喝粥。
苏简安不大确定的问:“确定了吗?又是康瑞城干的?”
“除了他,还有谁敢动陆氏的开发楼盘?”陆薄言停下来,看着苏简安,“接下来几天可能会有记者来找你,不管他们问什么,你只需要回答不知道。清楚了吗?”
苏简安知道,陆薄言是不想让她牵扯进这件事里。
只要说她什么都不知道,哪怕最后的后果十分糟糕,她也可以全身而退。
陆薄言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了,苏简安愈发的不安:“这次的事情,比上次陆氏被举报还要严重很多,是不是?”
“是。”陆薄言并不否认,“施工的工人有伤亡,康瑞城肯定会操纵网络舆论,现在——”他笑了笑,“陆氏可能已经是网民口中的无良开发商了。”
“……”苏简安不敢告诉陆薄言她早上看到的新闻。
陆薄言喝了最后一口粥,揉了揉苏简安的长发:“我去公司了。”
苏简安欲言又止,默默的走过去给陆薄言开门,还没来得及把门推开,突然被人从身后抱住,一双手轻轻环住了她的腰。
“你好好上班,不要多想。”陆薄言令人安心的声音近在耳际,“我们不会一直被康瑞城打得措手不及。”
“……我想帮你。”苏简安说。
陆薄言笑了笑,扳着苏简安的肩让她转过身来面对着他:“这点事,还不需要陆太太出手。”
苏简安不知道该笑还是大声笑,推了推陆薄言:“好了,你去公司吧。”
陆薄言扬了扬眉梢,“不送我?”
苏简安挽着陆薄言的手把他送到市局门口,他却没让她出去,说是外面媒体记者太多了,让她回办公室。
她点点头,目送着陆薄言走出去,果然一大批记者迅速涌上来,幸好保镖的反应很快,在陆薄言的四周拉起安全线,记者才没办法靠近他。
记者抛出的还是那些尖锐而又直接的问题,陆薄言都没有回答,只回头看了苏简安一眼,随即上车离开。
苏简安刚想回办公室,就看见江少恺匆匆忙忙的赶来,问他怎么了,他只是说:“有工作啊。”
他们是一组,江少恺有工作,苏简安没理由完全不知道。
不用多想,苏简安就明白过来了:“芳汀花园坍塌事故中的死者,对吗?”
江少恺“嗯”了声,“你和陆薄言是夫妻,按照规定,你……不能碰这个案子。”
苏简安理解的点点头:“我知道规定,你去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