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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少的暖婚新妻txt下载

    许佑宁没有察觉到穆司爵的怒气,把药瓶丢回包里,正想去洗漱,突然被穆司爵扣住手。

    他阴沉着一张英俊好看的脸,喜怒不明的盯着她,许佑宁知道自己挣不开,干脆笑着装傻:“七哥,你是不是要夸我?”穆司爵有过那么多女人,像她这么懂事知道吃药的应该很少吧?

    穆司爵第一次觉得许佑宁的笑容该死的碍眼,几次想一拳将之击碎。

    不过,他没有对女人动手的习惯,就像他不曾要女人做过措施一样。说起来,许佑宁是第一个让他完全忘了措施这回事的人。

    他一把扯许佑宁入怀:“药效多久?”

    许佑宁想不通穆司爵为什么关心这个,不大确定的说:“二十四小时?”

    穆司爵勾了勾唇角,意味不明的盯着许佑宁:“也就是说,我们大可继续?”

    有什么从肩上滑下去,一阵凉意从肩膀传来,许佑宁才反应过来穆司爵的意思,低声抗议:“穆司爵,痛。”

    许佑宁是不抱任何希望的,穆司爵这种唯我独尊的人,才不会顾及她痛不痛,她大概逃不了一阵狂风暴雨的肆虐。

    出乎意料的是,穆司爵把她放开了:“备用的毛巾牙刷在柜子里,自己拿。”

    说完,他转身走进了衣帽间。

    许佑宁有一种逃过一劫的感觉,长长的吁了口气,闪身进浴室。

    穆司爵从衣帽间出来的时候,已经穿戴整齐,拿起手机拨通一个号码交代了几句什么,最后补充道:“让阿光送过来。”

    阿光的效率一直都十分惊人,不到二十分钟,他就提着一个精致的袋子和两份早餐赶到公寓,按响穆司爵家的门铃。

    穆司爵开门接过东西:“到车上等着,我很快下去。”

    阿光“哦”了声,偷偷朝屋内张望了一眼,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不但惊动穆司爵给她买衣服,穆司爵还连早餐都准备了她的份。

    可惜什么都没看到,阿光只好失望的下楼,乖乖坐到车上等着。

    穆司爵把早餐放到餐厅的桌子上,提着衣服回房间,许佑宁刚好穿着他的浴袍从浴室出来。

    他的浴袍本来就都是宽松的款式,穿到许佑宁身上直接成了“浴裙”,整整裹了她两圈,也许是为了防走光,腰带被她系得很紧,勾勒出她不盈一握的纤腰。

    墨一样的黑色,像一朵花浓烈的包裹着许佑宁,衬得她凝脂般的皮肤雪一样白,她不需要做什么,带着几分意外呆立在那儿,就可以轻易的点火。

    穆司爵把袋子抛给许佑宁,不动声色的掩饰好眸底那抹一闪而过的情绪,冷声命令:“换好衣服再出来。”

    许佑宁“嗯”了声,把袋子里的东西倒出来,内外衣一应俱全,试着穿上,尺码居然分毫不差。

    “……”穆司爵的经验丰富到什么程度,不言而喻。

    许佑宁换好衣服吹干头发才走出房间,穆司爵正在慢条斯理的吃早餐,见她出来,指了指另一份:“十分钟。”

    那么大一碗粥,要她十分钟喝完?

    许佑宁一边在心里吐槽穆司爵没人性,一边冲过去坐下喝粥,一口接着一口,十分钟后,她碗里的粥还剩三分之一,但穆司爵已经起身穿好外套了,她只能擦擦嘴巴跟着他出门。

    楼下,阿光坐在车内,不停的朝公寓的大门张望,好不容易看见穆司爵走出来,降下车窗往穆司爵身后望去,愣住了——

    许佑宁?

    昨天晚上跟穆司爵在一起的人,是许佑宁?

    阿光的心像被什么狠狠击中,不停的下沉,同时,脑袋发懵。

    昨天他明明看见许佑宁和一个陌生的男人在一起吃饭,怎么变成和穆司爵在一起了?穆司爵把车开走后,他和许佑宁发生了什么?

    愣怔中,穆司爵和许佑宁上车了。

    许佑宁没想到来接他们的人是阿光,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但仔细想想,她和穆司爵之间的事情终究不可能瞒着阿光,这样让他知道也好,省得她不知道怎么开口。

    “七哥,佑宁姐,去哪里?”尽管极力掩饰,阿光的声音中还是透露着震愕。

    穆司爵说:“公司。”

    公寓距离MJ科技并不远,加上不是上班高|峰期,不消十分钟阿光就把穆司爵送了过去,很快地,车上只剩他和许佑宁。

    阿光几度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许佑宁打开了话题:“想问什么,直接问吧。”

    “佑宁姐,你和七哥……”阿光不可置信的问,“你们真的在一起了吗?”

    许佑宁笑了:“阿光,你跟着七哥这么久,他有跟哪个女人在一起过吗?”

    阿光摇头,更加茫然起来:“什么意思?你们……”

    “我们不是男女朋友。”许佑宁耸耸肩,假装笑得坦然,“所以准确的说,我们没有在一起。”

    他们只是维持着某种假性的亲|密的关系,但是没有立场约束对方。

    “佑宁姐,你喜欢七哥吧?七哥这样对你,你会难过吗?”阿光突然问。

    许佑宁沉吟良久,摇摇头。

    她有什么资格难过呢?她和穆司爵,本来就不应该发展出任何感情。

    处理好一些事情,已经是下午五点,许佑宁让阿光送她回家。

    许奶奶盼了一天终于盼到许佑宁回来,拉着她坐到沙发上:“人家小韩给他舅舅打电话了,说对你印象不错,愿意多跟你接触。你呢?觉得小韩怎么样?”

    许佑宁盘算了一下,点点头:“我也觉得韩律师很不错。外婆,我会跟他保持联系,但能不能在一起要看缘分,你不能逼我。”

    许奶奶已经很高兴了,欣慰的拍拍许佑宁的手:“当然当然,这种事外婆怎么会逼你,你的感觉是最重要的!对了,吃晚饭没有?”

    “没呢。”搞定外婆,许佑宁松了口气,抱着外婆的手臂撒娇,“我想吃你做的红烧肉。”

    话音刚落,就接到穆司爵的电话,问她某份文件的下落,她翻了翻包,说:“被我带回家了。”

    “在你家里等我。”穆司爵说,“我过去拿。”

    许佑宁来不及说什么,电话就被挂断了,她莫名其妙的看着手机,心里满是不解——那份文件明明就不是什么重要文件,更没有急到需要穆司爵亲自跑一趟的地步。

    他是腿又痒了吧?

    “怎么了?”许奶奶见许佑宁一脸纳闷,不由问,“谁的电话?”

    “我们老板的电话,他要过来拿文件。”许佑宁扔开手机,“不管他,外婆,我让孙阿姨准备一下,你帮我做红烧肉!”

    “人家可是你老板,怎么能不管?”许奶奶笑了笑,“既然在饭点来了,我多做两个菜,让他留下来一起吃饭吧。”

    许佑宁想说不用,穆司爵那么挑剔,还挑食到变|态的地步,他不一定愿意留下来,到时候外婆就白忙活一通了。

    可她还来不及说,外婆就已经和孙阿姨进了厨房。

    天快要黑的时候,门铃声响起来,许佑宁拿着文件去开门,果然是穆司爵,把文件往他怀里一塞:“我看过了,没什么问题,你可以直接签字。”说完就要把门关上。

    穆司爵眼明手快的挡住门,锋锐的目光盯着许佑宁:“你怕我被发现?”

    为了不让穆司爵留下来,许佑宁确实怕他被外婆发现,但绝对不能承认!

    她挑衅的看着穆司爵:“七哥,你觉得你见不得人吗?”

    穆司爵勾了勾唇角,轻飘飘的一推,大门被推开,这时,许奶奶正好从厨房走出来,不偏不倚看见了穆司爵。

    穆司爵来过一次,许奶奶一眼认出他来:“穆先生来了,快进来,晚饭刚好准备好,你要是不忙的话,我让阿姨添一副碗筷,你留下来跟我们一起吃晚饭?”

    “外婆,他……”许佑宁刚要说穆司爵很忙,穆司爵却抢先说了句,“谢谢外婆。那,我不客气了。”

    “又不是陌生人,客气什么。”许奶奶拉着穆司爵进门,孙阿姨已经往桌上添了一副碗筷,顺便给穆司爵盛了碗汤。

    就和上次一样,有很多穆司爵不吃的东西,但穆司爵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许奶奶要他尝什么他夹什么,俨然是一个谦逊有礼的晚辈,和平日里那个阴沉冷厉、杀伐果断的穆司爵判若两人。

    “穆先生,再尝尝这个——”许奶奶指了指她的得意之作——凉拌海带,“这是我最拿手的菜之一,绝对比你在外面吃到的都要好吃!”

    许佑宁的内心是崩溃的——海带和西红柿一样,都是穆司爵绝对不会碰的东西,很巧她也不喜欢吃海带,如果这个穆司爵也下得去筷子,她就敬穆司爵是条汉子!

    老人家盛情难却,可穆司爵碰什么也不会碰海带,看了看许佑宁,突然叫她:“佑宁?”

    “啊?”许佑宁皮笑肉不笑,用目光警告穆司爵不要耍什么花招。

    穆司爵夹了一筷子凉拌海带到她碗里:“你不最喜欢吃这个吗?今天外婆做了,多吃点。”

    许佑宁被噎了两秒,瞪了瞪眼睛,穆司爵突然朝着她浅浅一笑,虽然无法否认穆司爵笑起来很好看,但她从他的眸底看到了警告,只好绽开一抹迷人的微笑:“谢谢七哥。”

    许奶奶虽然年纪大了有老花眼,但是许佑宁和穆司爵的小动作并没有逃过她的眼睛,她很清楚这两个人在互相制约对方。

    老人家低下头无奈的笑了笑,也不道破什么,若无其事的吃饭喝汤。

    许佑宁满心以为穆司爵吃完饭后就会走,然而没有,他坐在客厅和外婆聊起了家常。

    那些琐碎的,日常中无关紧要的话题,许佑宁一直都认为谁敢问穆司爵这些,一定会被他一脚踹到公海。

    此刻他坐在外婆斜对面的沙发上,微微俯着身,那样有耐心的倾听老人家絮絮叨叨,回答的时候还特意提高了音量,每一个回答都让外婆眉开眼笑。

    有那么几分钟,许佑宁怀疑自己在做梦,毕竟这样“随和”的穆司爵,实在是太不穆司爵了!

    快要九点的时候,穆司爵从沙发上起身:“外婆,我要先走了,有机会再来看你。”

    “好,外婆等你。”许奶奶站起来,笑着和穆司爵说,“我们家佑宁的性格啊,容易惹祸。她现在跟着你做事,还希望你多多指点和照顾她。”

    穆司爵笑了笑:“我会的。”

    他没有信誓旦旦的说什么保证的话,但那三个字从他口中说出,已经足够让人安心,许奶奶明显对他会照顾许佑宁的事情深信不疑。

    可是,他最喜欢干的事情明明就是欺负许佑宁!

    许佑宁在心里把穆司爵从头到脚鄙视了一遍,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她还真不知道穆司爵也可以两面三刀!

    许奶奶朝着许佑宁招招手:“佑宁,送送穆先生。”

    许佑宁表示不乐意:“他又不是不认识路……”话到一半,突然收到外婆严厉的目光,只好把剩下的话咽回去,不情不愿的把穆司爵送到门外。

    外面停着一辆黑色的路虎,车牌直接又霸气,车上没有人,穆司爵直接坐上了驾驶座。

    许佑宁意外了一下,穆司爵自己开车,这属于罕见的事情。

    另一边,穆司爵降下车窗,点了根烟闲闲适适的看着许佑宁:“是不是很不高兴?”

    许佑宁用力的“嘁”了一声,望天:“说得好像你让我高兴过一样!”

    穆司爵深深看了许佑宁一眼,眉心一拧,关上车窗,驱车离开。

    “……莫名其妙!”

    许佑宁朝着穆司爵的车尾比了个中指,转身跑回屋,看见穆司爵要的那份文件躺在茶几上,心想趁着穆司爵没走远给他打电话,他却是一副满不在乎的语气:“放你那儿,明天带给我。”

    “可是你……”

    许佑宁只说了三个字,电话就被挂断了,她满头雾水的握着手机,好一会没有反应过来。

    “怎么了?”许奶奶走过来,笑眯眯的看着许佑宁,“一副遇到人生难题的表情。”

    许佑宁指了指茶几上的文件:“穆司爵说来拿这个,我提醒他忘记了,他又叫我明天再给他带过去。既然不急,干嘛还跑过来一趟?时间多没地方花啊?”

    许奶奶笑而不语:“昨天你和小韩相亲的事情,穆先生知道么?”

    许佑宁囧了囧:“被他看到了……”

    许奶奶更加认定了心中的猜想,会心一笑,再看许佑宁那副不明不白的样子,还是决定不提醒她。

    有些事情,自己慢慢发现,才够美好。

    洗漱后,许佑宁回房间躺在床|上,不断的寻思着怎么委婉的向韩睿表示她只想和他做朋友,继续来往的话,她真的会害了韩睿。

    她不想再做伤害任何人的事情了。

    想到眼皮打架,许佑宁也没能想出一个好法子来,最后干脆决定走一步算一步,韩睿哪天主动联系她了,她再把心里的想法跟他说清楚也不迟。

    否则,特意打电话过去说这种事,有损对方的面子。

    令许佑宁意外的是,表示对她有意思的韩睿,接下来几天居然都没有再联系她。

    风平浪静的过了三天,她听邻居家的婶婶提起韩睿有女朋友了,女孩子是在法院实习的政法系毕业生,和韩睿很有话聊,两人几乎是一见钟情。

    这天早上许佑宁出门的时候,邻居家的婶婶握着许佑宁的手说:“阿宁,你们也要像我们家韩睿一样幸福才行啊。”

    “……”

    许佑宁一个字都没有听懂,他们?她和谁们?什么一样幸福?

    满头雾水的去到一号会所,许佑宁又意外的看见了穆司爵。

    这三天穆司爵都很忙,那天从她家走后,她就再没有见过他了,一大早突然看见他出现在会所,她无法不感到意外,要知道平时的这个时间,穆司爵都是在公司人模人样的开会办公。

    她不由得往不好的方面想:“七哥,你来会所有事吗?”

    穆司爵递给许佑宁一个袋子,白色的袋子上有“CHANEL”的字样,以及显眼的品牌logo。

    许佑宁打开袋子,里面是一个经典款的包包,优雅大气,公主气质十足,纯白的颜色和上乘的质感,交织出一种高贵的疏离感。

    据说,这是一款可以令女人发狂的包包。

    许佑宁扔开袋子,把包包里里外外翻了一遍,结果什么玄机都没有找到,不死心,再翻一遍。

    看了半分钟,穆司爵蹙起眉头:“许佑宁,你在干什么?”

    “找你要我找的东西啊!”第二遍还是没有发现,许佑宁露出丧气的表情,“可是我真的找不到,你到底把发射装置之类的设计在哪里?”

    看见这个包的第一眼,许佑宁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一定是改装过的!

    用奢侈品牌的logo做天然掩护,使人对它的注意力停留在表面上。可是打开包,它能变成一把杀人于无形的枪,按下某处就能射出子弹,或者在暗格里隐秘的藏着各种致命的武器。

    许佑宁不是在开脑洞,她是认真的,穆司爵突然给她这么女人的东西,只有这一种可能,再加上她是女孩子,背包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不容易引起怀疑。

    “……”

    穆司爵终弄清楚许佑宁的脑回路,一张俊脸突然黑下来。

    许佑宁以为穆司爵是觉得她没用,底气不足的问:“七哥,我……我再试一次?”

    穆司爵的脸色没有丝毫缓和,有那么几个瞬间甚至阴得几乎可以滴出水来,他从发愣的许佑宁手里夺过包,一语不发的往外走。

    许佑宁不明所以的摸了摸鼻尖——好吧,她承认她蠢,连一个蹊跷的地方都找不出来。可是,穆司爵有必要发这么大的脾气吗?

    出了办公室,穆司爵顺手把包包扔进垃圾桶,下楼。

    上车后,沈越川打来电话,笑呵呵的问:“怎么样,漂洋过海从法国空运过来的包,有没有讨你的小佑宁欢心?我给你出了这么好的招,你要怎么感谢我?”

    穆司爵冷哼一声:“你应该庆幸我回G市了。”

    说完,踩下油门,车子朝着公司疾驰而去。

    如果他还在A市,被扔进垃圾桶的一定不止那个包,还有提议他买包的沈越川!

    穆司爵走没多久,阿光从电梯出来,朝着许佑宁的办公室走去。

    这三天,他已经想明白、也接受了穆司爵和许佑宁在一起的事情,穆司爵和许佑宁相配是事实,他应该祝福他们。

    除了家人,穆司爵和许佑宁是这个世界上对他最重要的人。如果他们幸福,他有什么理由不高兴呢?

    至于他,他也会幸福的,只是时间还没到而已。

    快要到许佑宁的办公室时,阿光看见一个眼熟的包包躺在垃圾桶里。

    早上沈越川亲自把这个包送过来,说是穆司爵托人从国外给许佑宁买回来的,怎么被扔到垃圾桶了?

    看着没有脏,阿光把包捡起来拍了拍灰尘,拎进许佑宁的办公室。

    许佑宁还在苦思冥想刚才她到底漏了哪里没找,抬头就看见阿光拎着那个难倒她的包包进来,意外的问:“你找到了?”

    阿光比许佑宁更意外:“什么找到了?”

    “这个包的玄机啊!”许佑宁咬了咬牙,愤愤然道,“我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它怎么才能变成一把枪!”

    “…………”大写加粗的无语。

    阿光总算明白这个包为什么躺在垃圾桶里了,堂堂七哥第一次送女人东西,居然被当成了武器。

    “佑宁姐……”阿光心一脸心很累的表情,“这是七哥托人从法国给你带的礼物,送你的包!女人背的包!没有什么机关暗器,不可以用来暗杀人的!!!”

    “……穆司爵送我的……礼物?”

    许佑宁就像听见了天方夜谭。这几个字拆开来,她都听得懂。可是组合在一起,怎么有种玄幻的感觉?

    阿光摇摇头:“七哥真的太可怜了,这是他第一次送女人礼物!”

    “怎么可能?”许佑宁表示怀疑,“穆司爵有过那么多女人,还有几个市他很喜欢的,他从来没给她们买过东西?”

    “给支票不算送礼物吧?”阿光说,“在支票上签个名而已,都不需要走心。”

    许佑宁拿过包拎在手里掂量了一下,还是感觉如梦如幻:“好端端的,他为什么要送我包。”

    阿光想了想:“大概是想让你高兴吧?”

    让她高兴?

    突然想起那天穆司爵从她家离开的时候,问她是不是不高兴了,许佑宁随口回了句:“说得好像你让我高兴过一样!”

    穆司爵是记住了这句话,还是临时起意想买个包逗一逗他的女人之一?

    许佑宁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大。她不认为自己赌气的一句话,可以让穆司爵惦记并且做出反应。

    许佑宁忙完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六点多,打了个电话到MJ科技的总裁办公室,秘书告诉她穆司爵还在加班,两三个小时内估计不会离开公司。

    犹豫了半分钟,许佑宁打电话回家托孙阿姨照顾外婆,说她没那么快回家,然后开车去MJ科技。

    这个点,公司很多部门的员工都已经下班了,只有总裁办的一众助理秘书还在跟着穆司爵加班。

    首席秘书Nina小声的提醒许佑宁:“穆总今天心情好像不是很好,如果是坏消息的话,你还是明天再跟他汇报吧,免得他把气撒到你头上。”

    许佑宁问:“穆司爵经常拿你们撒气?”

    “这个倒是不会!”Nina摇摇头,“但是穆总这个人,他一不开心吧,就特别明显,他不会朝我们发脾气什么的,就是阴阴沉沉的,一副随时会爆发的样子,比发脾气可怕多了!我倒宁愿他朝我们发脾气。”

    许佑宁轻轻松松的一笑:“我有办法对付他!你去告诉他我来了。”

    Nina按下内线电话:“穆总,许小姐来了。”

    两秒钟的静默后,穆司爵毫无温度的声音传来:“让她进来。”

    许佑宁刚要推开总裁办公室的门,门却突然被拉开了,一个穿着职业套装,露着一双大长腿的女人微低着头匆匆忙忙的从里面走出来。

    女人衬衣的扣子解开了两颗,事业线若隐若现,唇膏蹭到了嘴角上,头发也有些凌|乱……

    许佑宁想,她来的真不是时候。

    想归想,却还是忍不住打量那个女人——个子比她高,胸比她大,打扮比她性感……难怪穆司爵在办公室里就把|持不住!

    许佑宁不想承认自己吃醋了,迈着大步走进办公室。

    穆司爵因为今天有会议,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高大挺拔的身躯陷在黑色的办公椅里,丝毫不影响他的王者气场。

    刚才明明经历了一番缠|绵,可他从衣服到头发,竟然一个地方都没有乱,还是那副高高在上杀伐果断的样子,许佑宁想到了四个字:衣冠禽|兽!

    心理活动再怎么丰富,表面上,许佑宁还是要恭恭敬敬的叫人:“七哥。”

    穆司爵这才慢悠悠的抬起头,一眼看见许佑宁背着那个包,往椅背上一靠,双手闲闲的环在胸前:“喜欢吗?”

    “还好。”许佑宁的语气不咸不淡。

    她对包包和衣服之类的,比苏简安更不热衷。

    对她来说,送一个名牌包和送她一箱白开水是没有区别的。

    穆司爵第一次送人东西,却只得到“还好”两个字,这完全偏离了他的预期。

    许佑宁丝毫没有察觉穆司爵的不悦,就算察觉到了,她刚才也是实话实说,不会改口,再说她今天来这里,是带着问题来的:“穆司爵,你……为什么突然送我东西?”

    穆司爵深黑的眸里掠过一抹什么,随后勾起唇角来掩饰心里的那抹不自然:“我做事,需要理由?”

    “……”

    许佑宁被噎住了。

    确实,堂堂穆司爵,实权人物都要礼让三分的七哥,他做什么需要理由呢?

    都不需要,只要他高兴,只要他愿意,他可以横行霸道,可以做任何事。

    许佑宁感觉这一趟白来了,随意晃了晃包:“那谢谢,我收下了,再见。”

    刚转过身,背后就传来穆司爵的低喝:“回来!”

    许佑宁深吸了口气,慢吞吞的回过身:“七哥,您还有何吩咐?”

    话音刚落,一回过身,就发现穆司爵已经在她跟前了,吓了一跳,刚想后退,突然被穆司爵扣住了手腕。

    穆司爵先发制人:“看来你没有一点当别人女人的自觉。”

    许佑宁诧异的表现出饶有兴趣的样子:“这还需要自觉呢?七哥,你经验丰富,教教我呗?”

    穆司爵盯着许佑宁看了两秒,开始教学:“我送你东西,你首先应该欣喜若狂,然后——”修长的手指抚过许佑宁的唇,“有所表示。”

    许佑宁动了动眼睫,装作听不懂的样子:“要有什么表示?”

    “我可以示范给你看。”

    话音一落,穆司爵直接低下头吻住许佑宁。

    这里是办公室,许佑宁有恃无恐的以为穆司爵会浅尝辄止,然而事实证明她太天真了,穆司爵越吻越深,双手也渐渐不安分起来,她成了一只待宰的羔羊。

    不知道过去多久,许佑宁好不容易挣脱,用一双迷蒙的杏眼瞪着穆司爵:“这里是办公室!”

    穆司爵不以为然的拿起茶几上的一个遥控器,按下一个按键,落地窗的玻璃突然变了一个颜色,不用他说许佑宁也知道,玻璃变成了半透明的,里面可以清楚的看到外面的光景,然而从外面看进来,办公室里的一切都是模糊不清的。

    “还有意见吗?”穆司爵好整以暇的看着许佑宁。

    许佑宁才不相信穆司爵会在意她的意见,咬了咬唇:“你不是刚刚才……你确定你还有力气?”

    穆司爵蹙了蹙眉,危险的盯着许佑宁:“我刚刚才什么?”

    许佑宁一闭眼,脱口而出:“我进来的时候看见一个女人衣衫不整的从你的办公室出去!还需要我说得更清楚一点吗?!”

    穆司爵从许佑宁的语气中听出一抹吃味。

    他心底的阴霾就这么突然的散开了,破天荒的解释了一句:“她已经被我炒了。”

    “……”许佑宁一脸意外,“她的表现有这么差吗?”

    穆司爵怎么可能不知道许佑宁是故意曲解他的意思,一手箍住她的腰:“以后公司的员工守则加一条。”

    许佑宁不解的问:“要加什么守则?”

    穆司爵一字一句的说:“禁止勾|引老板。”

    “……”

    这次,许佑宁是真的意外。

    那个女人主动,呃,勾|引穆司爵?最后还被穆司爵炒了?

    许佑宁背脊一寒,挣扎了一下:“七哥,你可不可以放开我?我怕被炒。”

    “急什么?我还没说完。”穆司爵的目光突然变得别有深意,接着刚才的话说,“你可以是例外。”

    成为例外,许佑宁一点都不觉得高兴,例外的另一层意思,就是要她主动!

    她彻底后悔跑这一趟了,却又挣不开穆司爵的禁锢,只能试图蒙混过去:“七哥,你的事情不是还没处理完吗?我先……唔……”

    话没说完,她就被拦腰抱起来,同时双唇被不由分说的堵住。

    穆司爵把她抱回休息间:“许佑宁,自己送上门,居然还想逃?”

    “我不是……”

    许佑宁发誓,她只是来问问穆司爵为什么送她东西的,她绝对没想让事情往这方面发展!

    可是才说了三个字,剩下的话就被穆司爵不由分说的堵了回去。

    最终,她还是躲不掉被吃干抹净的命运。

    许佑宁唯一庆幸的,是这次她没有晕过去。

    末了,穆司爵盯着她,漆黑的眸底盛着一抹浅浅的笑意:“有进步。”

    许佑宁没有一点被夸的成就感,如果她胆子再大一点,她早就一拳挥到穆司爵脸上去了!

    她越是憋屈,穆司爵的心情就越好,命令道:“起来,送你回去。”

    许佑宁不想和穆司爵一起出去,虽然她在办公室里呆了这么久,外面的秘书估计早就察觉到猫腻了,但还是想自欺欺人,免得下次来的时候觉得难堪。

    穆司爵一眼看穿许佑宁的想法,跟在她身后,大摇大摆的走出去,路过秘书办公室的时候,Nina看了他们两眼,拿起电话让司机备车。

    两人一进电梯,几个秘书就围到Nina的办公桌前八卦:“Nina,你说穆总和许小姐是不是在一起了?”

    “不会吧?”另一个秘书说,“许小姐不是穆总喜欢的类型啊!穆总喜欢那种身材好的,长得跟明星一样好看的!就像刚才那个被他赶出来的林琳那种类型。”

    “你也说了,林琳被穆总赶出来了。”Nina看了眼总裁办公室的大门,“也许穆总空了一段时间,口味突然变了吧。”

    “你说也是奇怪哈,这两个月穆总身边都没出现什么女伴,最近好像也只有许小姐。”说着,秘书突然觉得很惊悚,“你们说,穆总这次不会是认真的吧?”

    这里Nina是最了解穆司爵的人,她也觉得穆司爵不可能认真,但是——“穆总确实不像只是玩玩。”

    这时,许佑宁和穆司爵已经出电梯了,穆司爵难得绅士一回提许佑宁打开车门:“上去。”

    许佑宁坐上车,穆司爵绕从另一边上来,让司机先送许佑宁回去。

    深夜的马路,车辆稀少,高级轿车内没有一丝噪音,许佑宁乐得清静,闭着眼睛休息。

    一通折腾下来,她早已筋疲力尽。

    快要睡着的时候,突然感觉车子停了下来,然后是穆司爵的声音:“许佑宁,到了。”

    许佑宁醒过神,揉了揉眼睛,跟司机道了声谢就要下车,突然被穆司爵叫住:“等等。”

    她回过头:“还有事吗?”

    “我要离开几天。”穆司爵像是有什么很重要的话说,顿了顿却只是叮嘱,“G市的事情交给你。”

    许佑宁“哦”了声,“放心吧,有什么问题我会联系你。”想起康瑞城交给她的任务,犹豫的开口,“你要去哪里?谈生意吗?”

    穆司爵漆黑的眸色和沉沉夜色融为一体,眸底的情绪也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黑纱,使人无法一探究竟。

    许佑宁只是听见他略带着几分哂谑的声音:“怎么?舍不得?”

    “七哥,你居然也喜欢自作多情?”许佑宁一脸炸裂的表情,“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还有这种爱好?!”

    穆司爵看着许佑宁:“再说一遍?”

    他的语气和神色都堪称平静,许佑宁却分明听出了一抹危险的意味,忙不迭改口:“我说……没错我舍不得你!那个,你要去多久?有把握谈成吗?”

    穆司爵冷嗤一声:“没有把握谈成,我会亲自去?”

    许佑宁已经习惯穆司爵的目中无人了,假意讽刺:“这么有把握,不会是因为这次没有竞争对手吧?”

    “竞争对手……”穆司爵似在玩味这几个字,突然意味深长的一笑,“算有,说起来,你也认识——康瑞城。”

    他果然是去谈康瑞城也想争取的那笔生意!

    许佑宁想,这是她最后的,可以打听到穆司爵报价的机会!

    因为紧张,许佑宁的心都漏跳了几拍,唯恐穆司爵察觉到她的异常。

    许佑宁握拳道:“那你这次无论如何一定要赢!要是输了,你就叫人把康瑞城两条腿都撞断!我不能白白在医院躺半个月!”

    穆司爵深深看了许佑宁一眼——演技果然一流,这种话都可以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出来。

    他笑了笑:“就算只是因为你这句话,我也一定会让康瑞城败仗。”

    此时就是最好的提问机会,许佑宁无暇去想穆司爵这句话的背后有没有深意,很好的抓|住了这个机会问道:“你有计划了?”

    穆司爵说:“给出最低报价,我们就能拿下这笔生意。”

    太上道了,居然一下子就说到了关键点!

    许佑宁的心被提到嗓子眼,正想着该怎么打听报价的时候,突然听见穆司爵漫不经心的接着说:“我们报价十二万。我不相信康瑞城会要价比十二万更低。”

    “……”确实,不可能。

    这次他们要交易的那批东西,每一把的造价已经逼近十一万,算上运输成本,穆司爵要价十二万已经是底线。康瑞城的东西在境外,运输成本算起来比穆司爵更高,理智的看,他要价确实不可能比十二万更低。

    许佑宁并没有因为意外得到答案就沾沾自喜,她没忘记此刻她的身份是穆司爵的手下,应该为穆司爵考虑:“为什么直接打价格战?我记得你说过,你从来不做亏本生意。”

    按照穆司爵一贯的作风,如果这笔生意他势在必得,那么他会选择去对付康瑞城,或者像威胁Mike那样威胁合作方,这样带着一点认命意味直接降低价格,不像穆司爵会做的事情。

    “无所谓。”穆司爵轻描淡写,“我只要康瑞城在A市站不稳脚跟。”

    只要康瑞城站不稳,陆薄言对付起他来,就会容易很多。

    许佑宁想了想:“那……祝你顺利?”

    穆司爵似是笑了一下,那笑里藏着几分意味不明的讥讽,许佑宁没看清楚,也没有想太多,推开车门回家了。

    看着她进了家门,穆司爵吩咐司机:“回老宅。”

    回到老宅,穆司爵却并没有马上下车,只是让司机先走,一个人在车上点了根烟。

    烟雾缭绕,烟草的气味弥漫遍整个车厢,他轮廓分明的脸藏在袅袅的烟雾后,双眸中有一抹难辨的神色浮出来。

    半个多小时后,他下车回家。

    没人知道这半个多小时里,穆司爵坐在车上想了什么。

    同一片夜空下,远在另一处的许佑宁正在纠结。

    本来以为要费一番心思才能打听到的消息,就那么毫无预兆的从穆司爵口中听到了,她却在要不要告诉康瑞城之间犹豫起来。

    上次她没有促成康瑞城和Mike的合作,如果这次还是帮不到康瑞城,按照康瑞城多疑的个性,他势必会怀疑她。

    可如实告诉康瑞城,她会不会又间接害了苏简安?

    正纠结着,搁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起来,是康瑞城的号码。

    她接通电话,康瑞城开门见山的问:“我明天就要出发去墨西哥,穆司爵的报价,你打听到没有?”

    “你只关心这个吗?”许佑宁拖延时间。

    “我知道你腿上的伤已经好了。”康瑞城却不上当,“说吧,穆司爵的报价是多少。”

    “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要先答应我一个条件。”许佑宁一字一句的强调,“你不能做任何伤害简安的事情。”

    “没在A市站稳之前,我不会对苏简安下手,你大可放心。”康瑞城耐心渐失,“但是,再不说出穆司爵的报价,要遭殃的恐怕就是你了。”

    许佑宁闭了闭眼:“十二万,这个报价已经是穆司爵的底限了。”

    “十二万?”康瑞城笑了笑,“为了不让我抢占市场,穆司爵竟然把价格压到这么低,他当真白白不要那几千万的利润?”

    “没错,他只是要你无法在国内站稳脚跟,反正他不差这几千万。”许佑宁问,“你打算怎么办?”

    “他不差这几千万,难道我就差吗?”康瑞城逸出一声森冷入骨的笑,“我报价十一万,拿下这笔生意的时候,我很期待看到穆司爵的脸色,一定比我想象中精彩。”

    说完,康瑞城挂了电话。

    许佑宁一边启动软件彻底删除通话记录,一边想着以后该如何为自己开脱。

    这种生意有着常人无法想象的利润空间,康瑞城哪怕想用价格压住穆司爵,也没有理由会报十一万这么低的价,还刚好只比穆司爵的报价低了一万。

    穆司爵那么警惕机敏的一个人,听到康瑞城的报价一定会起疑,他和她说过报价,到时候她一定会被列上怀疑名单。

    到时候,要怎样才能让自己洗清嫌疑呢?

    还没想出个答案,许佑宁就睡着了。

    第二天,事情一件接着一件,许佑宁忙得天昏地暗,终于可以停下来喘息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钟,她和阿光叫了外卖在办公室里当宵夜吃。

    打开外卖的时候,她突然想起穆司爵。

    没人提醒的话,穆司爵会忘记吃饭,工作起来还会忘记睡觉,他在国内都挑食成那样,到了国外,吃不惯的东西应该会更多,他会不会干脆就不吃饭了?

    可是不吃饭这种折腾,他的胃一定经不起……

    许佑宁越想越远,最后还是多亏了阿光才回到现实。

    “佑宁姐!”阿光用筷子敲了敲桌子,“不要再想了,再想七哥就要在墨西哥打喷嚏了!”

    “……”许佑宁掀起眼帘望天:“女人的心思你别猜,我只是在想今天这家的外卖为什么不好吃了!”

    “因为七哥不在呗。”阿光笑眯眯的说,“要是把我换成七哥陪你吃宵夜,你一定会觉得今天的外卖空前美味!”

    许佑宁咬了咬筷子,不想承认,却不由自主的问:“他这次要去多久?”

    “一周左右吧。”阿光说,“根据我对七哥的了解,这种生意他一般一周搞定!”

    许佑宁心不在焉的点点头,一周,也不是很长。

    可真的过起来,才发现一周绝对不短。

    这之后的每天许佑宁都很忙,跟个陀螺似的转个不停,不是这家会所有事,就是那家酒吧有人闹事,又或者哪里又被查了。

    一桩桩一件件,一天忙完,她通常已经筋疲力尽,可是躺到床|上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想起穆司爵。

    想他的声音和模样。

    想他在国外怎么样。

    想他有没有那么一个瞬间,也会想起她。

    许佑宁感觉,那天他在A市主动吻上穆司爵,就等同于一脚踏进了沼泽,如今她非但不想抽身,还越陷越深。

    可是,总有一天她要离开的。

    总有一天,不管她再怎么疯狂想念,她都无法再见穆司爵,哪怕是一面。

    ……

    穆司爵离开的第五天晚上,一个酒吧出了点事。

    两拨人在酒吧里打起来,许佑宁刚好在场,劝架的时候被误伤不说,最后她还被警察带回了局里协助调查。

    有人重伤入院,其他客人受到惊吓,事件的影响比许佑宁想象的还要大,她花了不少力气才搞定媒体,不让酒吧以后的生意受到影响。

    但警察局这边就没有媒体那么好应付了,和问话的警员斗智斗勇,纠缠了三个多小时才脱身,她从警局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四点多。

    “佑宁姐!”阿光冲上去,“怎么样了?”

    “没我们什么事了。”许佑宁捂着嘴巴打了个哈欠,“附近哪里有酒店?我没力气回家了,先找个地方睡一觉。”

    “你手上的伤……”阿光指着许佑宁手上缠着的纱布,“要不要去医院看看?”刚才为了不让两伙人打起来,许佑宁用手去挡其中一方,结果手背被那人手上敲碎的玻璃瓶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没事,伤口不深,我自己处理一下就好了。”许佑宁四处张望,没发现一家酒店,失望之下忍不住爆了声粗,这是逼她睡车上么?

    “这附近没什么好酒店。”阿光说,“不过七哥的公寓就在附近,我送你去那里吧,我有他家的门卡。”

    许佑宁还在想穆司爵会不会介意,阿光已经把她推上车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去到壹号公寓的,只记得最后她看见了一张大床,她不管不顾的倒下去,一片黑暗将她包围,她的记忆中断了。

    醒过来的时候,窗外太阳正烈,应该是正午时分。

    许佑宁掀开被子,打量了好一会这个陌生的房间才反应过来自己在穆司爵家,掀开被子正想下床,突然听见大门被打开的声音。

    这所公寓的安全性保证了进门的不可能是外人,而且这是穆司爵家,料想外人也不敢进来。

    算起来,今天已经是穆司爵离开的第六天了,阿光说的一周已经快到期限。

    难道穆司爵回来了?看见她在这里,他会有什么反应?

    许佑宁的心跳砰砰加速,就像要去见初恋情人一样小心翼翼的下床打开房门,悄悄探出头去……

    看清门外的人是谁那一刻,许佑宁愣住了。

    不是穆司爵,她的期待一下子落了空,同时又感到庆幸,幸好不是穆司爵,否则他问起为什么来他家,她要怎么回答?说太困了来睡觉,穆司爵大概只会赏她一个冷笑。

    周姨也愣住了。

    她在老宅没什么事情做,每隔一天就会来穆司爵的公寓一趟,帮穆司爵做一做清洁,给换换枕套床单和收拾一下衣服什么的。

    这还是她第一次在公寓里看见女人,不过因为是许佑宁,她又一点都不意外。

    周姨自然的笑了笑:“我来帮司爵打扫一下卫生。”

    许佑宁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傻傻的笑了笑,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刚才周姨怎么那么像在跟她解释?

    呃,她又不是这套公寓的女主人,出现在这里显得很突兀的人是她,该解释的人也是她才对吧!

    “那个,周姨,其实我……”

    许佑宁的解释说到一半,周姨就注意到了她手上胡乱缠着的纱布,“哎呀”一声惊讶的跑过来:“怎么受的伤啊?”

    “有两拨人在长兴路的酒吧闹事,我处理的时候被误伤的。”

    说到这里,许佑宁想刚好接着解释她为什么会出现在公寓,周姨却一把把她拉到客厅按到沙发上:“一看这包扎的手法,就知道伤口没有好好处理!这怎么行呢,我来帮你重新处理一下。”

    周姨找来医药箱,熟练的帮许佑宁重新处理起了伤口,边说:“以前司爵也时不时就受伤,小伤口都是我帮他处理的。后来他越来越忙,每次回去找我,不是受伤了就是有事。他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有时候长时间不见他,难免有点想。但现在想想,见不到他才好,至少说明他还好好的。”

    许佑宁明白周姨是担心穆司爵会有危险,不过周姨担心得也没有错,穆司爵确实分分钟都处在危险的境地,说不定这一刻就有人在谋划着要他的命。

    但周姨毕竟年纪大了,不管真实情况如何,她只能想办法宽慰她:“周姨,其实你不用担心七哥,他身边有那么多人,不会有事的。”

    周姨只是笑了笑,重新细致的包扎了许佑宁的伤口:“饿不饿,我给你煮点东西吃吧?”

    许佑宁哪里好意思麻烦周姨,刚要摇头,肚子却不争气的咕咕叫了起来,周姨给了她一个理解的笑容,起身进厨房去了。

    没多久,客厅里的电话响了起来,许佑宁看见是穆司爵的号码,不敢接,把电话拿过去给周姨。

    穆司爵知道今天中午周姨会到他的公寓,让她帮忙去书房拿一份文件给阿光。

    文件什么的周姨不是很懂,干脆说:“你还是跟许小姐说吧。”

    穆司爵的诧异少见的在声音中流露出来:“许佑宁在公寓?”

    “是啊,说是昨天长兴路的酒吧出了点事,她处理完应该是嫌太晚了,就到你这儿来休息吧,还受伤了,我刚刚才帮她处理了手上的伤口。”

    最后那一点,周姨是故意透露的。

    穆司爵果然说:“周姨,你把电话给她。”

    接过电话的时候,许佑宁多少是有些心虚的,弱弱的:“喂?”了一声。

    “长兴路的酒吧出什么事了?”穆司爵声线紧绷,情绪无从判断。

    许佑宁大概把事情交代了一遍,省略了自己受伤的事情,最后说:“警察局和媒体那边都处理好了,不会造成什么影响,放心吧。”

    “……”穆司爵没有说话。

    许佑宁以为他已经放下手机了,刚想挂了电话,冷不防听见他问:“你手上的伤怎么来的?”

    穆司爵问怎么回事,就是想知道许佑宁是怎么受伤的,可是她说了半天,始终没有讲到重点,他只能开口问。

    许佑宁愣了愣,试图分辨穆司爵刚才的语气,却没从他例行公事般的口吻中分辨出什么情感来,于是轻描淡写的答道:“田震要打华哥的时候,我挡了一下,被田震敲碎的酒瓶划伤的,不碍事。”

    穆司爵的口吻还是没有什么起伏:“我知道了。”

    许佑宁很庆幸她没有自作多情的认为穆司爵是在关心她,否则穆司爵这淡出鸟的语气,怎么听都不像是关心。

    然而哪怕是这样,她还是舍不得挂电话。

    算起来,她有五六天没听到穆司爵的声音了,哪怕见不到,多听听他的声音也是好的。

    于是,许佑宁生硬的问:“那个……你什么时候回来?”

    “……”穆司爵没有马上回答,许佑宁猛地意识到这个问题很容易被误解,忙忙解释:“七哥,你不要误会,我不是想你了,我只是……”急得都咬到了自己舌头,不得已停下来。

    靠,太痛了!

    这时,穆司爵开口了,声音中透着愉悦:“有多想?”

    “……我只是想让你快点回来,我快要忙疯了!”许佑宁差点抓狂。

    “都想疯了?”顿了顿,穆司爵大发善心般接着说,“看在你这么可怜的份上,我尽快回去。”

    “……”许佑宁很清楚这个时候她越是解释,穆司爵只会越刻意的曲解她的意思,一闭眼挂了电话,在心里默默的咒了穆司爵一声,他最好是这辈子都不要回来了!

    许佑宁一语成谶,只差那么一点点,穆司爵就真的永远回不来了。

    挂了电话后,穆司爵让人调整行程,他要今天晚上就回去。

    跟他一起来的沈越川张了张嘴巴:“你没搞错吧?今天晚上回去,那不是签完合同就要走?我还想约一约墨西哥的美女呢!”

    穆司爵瞥了沈越川一眼:“你可以约腻了再回去。”

    “算了,我还是跟你一起走吧。”沈越川叹气,“简安的月份越来越大,现在我比我们老板更忙。真的说起来,简安怀|孕,真正受苦受累的是我啊啊啊!”泪流满面的表情。

    穆司爵语气淡淡,一脸“你完全没必要”的表情:“你诉苦……有人心疼吗?”

    一语中的,一针见血,沈越川差点伤心身亡。

    他摩拳擦掌朝着穆司爵比试:“鄙视我单身算什么英雄好汉?话说回来,你把小佑宁吃了?”

    “……”穆司爵不置可否。

    沈越川权当穆司爵是默认了,暧昧兮兮的笑了笑:“动作挺快,老实说,你怎么突然速战速决了?之前不是还纠结到去买醉吗?”

    他永远不会忘记穆司爵喝醉后向他承认喜欢许佑宁的样子。

    黑历史被翻出来,穆司爵也不急,云淡风轻的反击:“速战速决,怎么看都是你更像。”

    “……”

    沈越川一口鲜血闷在喉咙口,只差那么一点点就吐了出来。

    靠,他说的“速战速决”不是那个“速战速决”好吗!再说了,他才不是速战速决,他……战斗力很强的好嘛。

    沈越川用手肘撞了撞穆司爵,故意说:“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小佑宁迟早有一天会离开你。我给你支一招,让佑宁怀个穆小小七或者小小佑宁之类的,说不定她会看在孩子的份上跟你坦诚身份,背叛康瑞城留在你身边。”

    孩子?

    穆司爵不得不承认,这次沈越川出了个不错的主意。

    当然,他不会口头承认。

    “你觉得我需要用这种阴招?”

    说完,穆司爵往外走去,留给沈越川一个一身正气的背影。

    沈越川忍不住吐槽:“说得好像你用的阴招很少一样!”

    实际上穆司爵这个人最擅长出阴招了好嘛?就像这次,他料到康瑞城会让许佑宁打听他的报价,他告诉许佑宁十二万,可实际上,他的报价只有不到十一万,完胜报价十一万的康瑞城,一举拿下合作,把康瑞城气得差点从山上跳下去。

    今天晚上签完合约,穆司爵就要亏一大笔钱了。

    可是,七哥没有一点不高兴,似乎看到康瑞城吃瘪是一件比赚钱更值得高兴的事情。

    签合约的过程比沈越川想象中还要顺利,末了,他和穆司爵带着几个人直奔机场。

    机场建在城市的郊区,要穿过一条长长的山路,加上是深夜,沈越川不得不提高警惕,同时用一种开玩笑的口吻问穆司爵:“康瑞城想杀你,你说他会不会趁我们在国外动手?”

    话音刚落,“砰——”的一声枪响,车窗玻璃“哗啦——”一声碎了。

    穆司爵和沈越川几乎是同时趴下,两人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都多了一把枪,子弹已然上膛。

    穆司爵带来的人迅速把他乘坐的车辆包围起来,并且反击。

    奈何对方的车子是防弹材质,而且在人数上碾压他们,目测他们扛不了多久。

    沈越川看了看这情况,拨通陆薄言的电话求助,最快也要三十分钟才能有人赶过来。

    三十分钟,有穆司爵和他,还是顶得住的,他把一个装满子弹的弹夹塞进枪里,丢给穆司爵:“老规矩。”

    他们一起穿过枪林弹雨,有着很高的默契度,互相配合,消灭了不少康瑞城的人。

    但对方毕竟人多,而且有驾车的高手,很快就有两辆车左右两边逼近,试图把他们的车子夹在中间。

    车子互相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沈越川意识到自己的劣势,心想无论如何不能被夹击,否则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他打开天窗跃上车顶,跳到了试图夹击他们的其中一辆车上。

    只要干掉司机把这辆车逼停,车里的其他人完全可以交给穆司爵,他们不至于陷入进退维谷的境地。

    康瑞城的人也不傻,不断的朝着车顶开枪,沈越川几次堪堪避过子弹,赤手空拳击碎驾驶座的车窗,一枪要了司机的命。

    车子被迫停下,穆司爵的车子顺利冲出被夹击的困境,但沈越川暴露在车顶,而且是静止状态,目标不是一般的大,早已有人瞄准他。

    穆司爵注意到了,枪口对准瞄准沈越川的人。

    “砰——”

    “砰——”

    两声枪响,两枚子弹破膛而出,一枚是穆司爵打出的,击中了瞄准沈越川的枪手。

    另一枚,正中穆司爵。

    G市,下午两点。

    连续几天休息不好,许佑宁频临崩溃的边缘,这天中午她好不容易逮到一个小时午休,几乎是秒睡。

    可刚睡着没多久,她突然惊醒过来。

    恐惧神经就好像被什么狠狠击中,一股没有缘由的恐慌席卷她全身每一个细胞,她捂着心口,突然觉得喘不过气来。

    直觉告诉她有事发生,理智上她又希望这只是自己的错觉。

    “过去总算渐渐都还过得去,未来就等来了再决定……”

    许佑宁最喜欢的那首《偶阵雨》响起,迟了两秒她才反应过来是她的手机铃声,抓过手机接通电话,一道男声贯|穿耳膜:“我是沈越川,司爵受伤了。”

    印象中,沈越川永远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说话的语气带着一股标志性风流的轻佻,但此刻,他凝重冷肃的告诉她,穆司爵受伤了。

    许佑宁就像被人攥|住了心脏,霍地站起来:“怎么受伤的?严不严重?”

    “枪伤,正中心脏的位置,医生说不容乐观。”沈越川的声音前所未有的低,“佑宁,你最好是能过来一趟。”

    许佑宁的脑袋空白了两秒,什么都来不及交代,也顾不上收拾什么,冲出办公室让阿光送她去机场。

    路上,她和阿光交代了一些事情,买了最近的一班飞墨西哥的机票,过安检前叮嘱阿光:“记住,七哥受伤的事情不要告诉任何人,以免引起内部混乱。”

    阿光点点头:“佑宁姐,你放心去,照顾好七哥,这边的一切有我。”

    许佑宁想了想,又说:“如果有什么急事,而且联系不上我们的话,你直接联系陆先生。”

    阿光点点头:“七哥走之前也是这么交代我的,我知道该怎么做。”

    许佑宁这才放心的过安检,登上飞往墨西哥的飞机。

    飞机在温哥华中转,转机的空当许佑宁给沈越川打了个电话,询问穆司爵的情况。

    “手术还没结束,暂时不知道情况。”沈越川凝重的声音传达着不容乐观的讯息,“把你的航班号告诉我吧,我好安排人到机场接你。”

    许佑宁说了航班号,再次登机。

    此时,正值温哥华时间的早晨,空姐贴心的送来早餐,是牛奶和面包,还有个小果盘。

    许佑宁没什么胃口,咬了两口面包喝掉牛奶,提供基本的体力所需,戴上眼罩想休息。

    可是刚躺下,耳边就响起沈越川的声音:“枪伤,正中心脏的位置,医生说不容乐观。”

    穆司爵这个人,怎么说呢,他就像一个铁打的不坏之身,时时刻刻都是精力充沛的状态,许佑宁从来没想过他会受伤,更无法想象他受重伤的样子。

    墨西哥多的是想要巴结他的人,至于敢要他命的,估计还没敢投胎,这次对他下手的人,多半又是康瑞城。

    可是,拿下合作后,康瑞城不是应该忙着展开合作吗?为什么反而先对付起了穆司爵?

    空姐见许佑宁一动不动的躺在那儿,以为她睡着了,示意别人不要打扰她,殊不知此刻她的脑袋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五个小时后,飞机降落在墨西哥城机场,许佑宁没有行李,一下机就往出口走去,远远就看见一个年轻的男子举着一个写着她名字的牌子站在接机口,不停的晃动着手上的牌子。

    她走过去,拍了拍男子:“我是许佑宁。”

    “你好。”男子朝着她笑了笑,“我叫小杰,越川哥让我来接你。”

    “送我去医院吧。”许佑宁疾步走出机场,边问,“七哥的手术结束了吗?”

    “结束了,但具体情况我不太清楚。”小杰抱歉的笑了笑,“越川哥只是让我来接你去医院,其他的没有跟我多说。”

    许佑宁点点头,“麻烦你开快点。”

    性能良好的越野车在马路上疾驰了近一个小时,最终停在一家死人医院门前,许佑宁很快找到了穆司爵的病房。

    病房外站着五个年龄和小杰差不多的男人,便装掩饰不了他们健壮的身材,光是从体格中就能看出,这一个个都是格斗的好手,应该是沈越川安排来保护穆司爵的。

    为首的男子替许佑宁推开病房门:“许小姐,沈先生让你直接进去。”

    穿过客厅,许佑宁一眼就看见了躺在病床|上的穆司爵。

    他穿着条纹病号服,双眸紧闭,眉心微微拧着,哪怕昏睡中也不怒自威,令人忌惮。

    就算受伤了,他也还是那个穆司爵。

    沈越川不动声色的留意着许佑宁每一个细微的表情,从她的眸底看到了真真切切的担忧,就像苏简安听见陆薄言出事时的表情一样。

    如果许佑宁不是真的心系穆司爵,那沈越川只能说,这演技,完爆前人气巨星韩若曦。

    “他的情况怎么样?”出声,许佑宁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是沙哑的,应该跟长途飞行休息不好有关。

    沈越川说:“手术虽然不是很顺利,但他命大,没死在手术台上,已经脱离危险了,只是这次需要比较长的时间恢复。”

    许佑宁高高悬起的心终于落回原地,长长松了口气。

    只要穆司爵活着,什么都好。

    沈越川半调侃半探究的凑上来:“小佑宁,你很担心你们家七哥啊?”

    许佑宁避开沈越川的目光:“当然,他要是什么都没交代就倒下了,我会有大麻烦的。”

    沈越川笑了笑:“不用太担心,他没那么容易倒下。”

    许佑宁并没有听出沈越川话里的另一层深意,只是觉得沈越川的笃定不是没有道理——病床|上那个人可是穆司爵,在G市呼风唤雨的七哥,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倒下?

    想着,许佑宁的指尖覆上穆司爵的眉心,想把那个“川”字抚平了。

    “他从很多年前开始就这样了。”沈越川说,“睡着了也像在想事情,永远皱着眉,他们家周姨说他年纪轻轻的时候就像个小老头。”

    “可是……”许佑宁欲言又止。

    可是她所见到的,明明不是这样的。

    那天早上她在穆司爵家醒来,穆司爵双手双脚压在她身上,像个无赖一样,神色放松,全然没有平日的凌厉和冷峻。

    还是说,他只有在公寓里休息才能放松?

    “可是什么?”沈越川追问许佑宁。

    许佑宁不可能说实话,随口扯了个问题:“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很早就开始接手家族的生意了。”沈越川说,“昨天晚上那种暗杀绑架之类的事情,他从小到大经历过无数次,一个时时刻刻有生命危险,还要提防身边人的人,大概活到生命最后一刻也不能放松警惕。”

    “……”许佑宁没有说话,因为他正是穆司爵身边那个需要提防的人,也许就是因为有了这层“自知之明”,她忘了注意沈越川的话里是不是有深意。

    沈越川伸了个懒腰:“既然你来了,我就撤了。一晚上没睡,困死哥哥了。”

    说完他就真的走了,丝毫不担心许佑宁会对穆司爵做什么,因为他料定许佑宁不会对穆司爵下手。

    许佑宁拉过一张凳子坐到病床前,从包包里拿出手机开机,显示有一条未读短信,是康瑞城发来的。

    ——穆司爵要价不到十一万,这次机会我们也弄丢了。

    许佑宁炸裂,怎么可能?穆司爵明明跟她说会报价十二万的,怎么成了还不到十一万?

    到底怎么回事?

    穆司爵是临时改变了主意,还是……存心给她假消息?

    如果是后面那个可能……许佑宁不敢再想象下去。

    正当许佑宁六神无主的时候,病床|上的穆司爵睁开了眼睛。

    这一觉,他感觉自己睡了很久,一度在鬼门关前徘徊,但最终,他还是活下来了吧,否则怎么可能会看见许佑宁?

    朦胧中,穆司爵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似乎从许佑宁的脸上看到了一抹惊疑不定,还有……担忧。

    她担心他?

    穆司爵的视线慢慢恢复清明的时候,许佑宁也发现他醒了,心里一喜,忙按护士铃叫医生,却被穆司爵攥|住了手。

    “你松开。”此时许佑宁已经顾不上想穆司爵为什么临时又降价了,只想确认他没事,“我要叫医生进来给你检查。”

    穆司爵一蹙眉:“如果你想看我是怎么把医生轰出去的,大可叫他们过来。”

    许佑宁:“……”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牛气的病人。

    她并不怀疑穆司爵说到做到,于是收回了手,就算她不叫医生,护士查房的时候也会发现他醒了。

    穆司爵脸上的表情缓和了一点:“给我倒杯水。”

    许佑宁倒了杯温水,杯子送到穆司爵唇边,穆司爵微微低了低头,刚要喝的时候,许佑宁突然想起来什么,把被子往穆司爵怀里一塞:“你的手又没有受伤,自己拿着!”

    “许佑宁。”穆司爵缓缓抬起头,冷然盯着许佑宁,“我太久没收拾你了是不是?”

    “是或不是重要吗?”许佑宁故意拖长每个字的尾音,“反正你现在收拾不了我!”是的,她就是仗着穆司爵受伤才敢放肆。

    意料之外,穆司爵没有生气。

    他玩味的问许佑宁:“你跟着我多久了?”

    许佑宁算了算时间:“快一年了。”

    “快一年了还是这么不了解你老板的作风。”穆司爵缓缓的说,“许佑宁,我觉得你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

    以后……

    现在许佑宁最怕的,就是提起以后。

    她打着哈哈硬生生转移了话题:“七哥,你不好奇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吗?”

    听到穆司爵的回答后,许佑宁恨不得让时间倒流会半分钟前,哪怕自咬舌头,她也不会问出这个问题。

    穆司爵淡淡看了眼许佑宁,俨然是毫不意外的样子。

    “我受了伤,肯定会有人通知你,你第一时间赶来难道不是必然事件?”

    许佑宁感觉自己被狠狠的噎了一下:“穆司爵,你到底哪里来的自信?你凭什么这么自恋?”

    穆司爵勾了勾唇角:“就凭你喜欢我。”

    “……”这个天底下还有比穆司爵更欠揍的病人吗?

    许佑宁硬生生忍住吐槽穆司爵的冲动,像是试探也像是关心的问:“你在墨西哥有多少仇家?”

    “昨天动手的是康瑞城的人。”穆司爵一笔带过,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也没有看许佑宁。

    许佑宁的心却已经提到嗓子眼:“第二次了,他为什么这么想要你的命?”

    “我昨天晚上抢了他一笔生意。”漫不经心风轻云淡的口吻,好像从康瑞城手上抢一笔生意对他来说,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许佑宁咽了咽喉咙:“他估计怎么都想不到你会报十二万这么低的价吧?”

    穆司爵的唇角扬起一个意味不明的弧度:“实际上,我报价不到十一万。”

    终于问到关键点了,许佑宁的心几乎要从喉咙口一跃而出:“为什么?十二万我们已经在亏了!”

    她在替康瑞城惋惜?

    穆司爵在心里冷然一笑——很好。

    他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我收到消息,康瑞城的报价会比我们的十二万更低。既然他要跟我打价格战,我有什么理由不奉陪?这点钱,不止他一个人赔得起。只是他大概做梦都没有想到,要十一万这种其取其辱的价还会输。”

    “……”

    “……”

    “七哥……”许佑宁极其无语,“康瑞城要价十一万是自取其辱,那你要价还不到十一万是什么?”

    “用你挂在嘴边的那句话来说,应该是——有钱,任性?”穆司爵闲闲的看着许佑宁,“怎么,你有意见?”

    许佑宁摇头如拨浪鼓,她哪里敢有什么意见啊?

    只是,穆司爵说的是实话吗?他真的是打听到了康瑞城的报价,而不是……利用了她?

    许佑宁不动声色的观察着穆司爵,同事脑袋高速运转。

    如果穆司爵真的察觉她的身份了,那么他对她应该有所防备,但穆司爵这幅样子,她还真没看出什么防备来。

    而且,他敢把她带回家,敢跟她做那种事。

    按照穆司爵一贯的作风,一旦察觉她是卧底,他应该马上要了她的命,让她生不如死才对。他不可能会接受她,还跟她那么亲密的接触。他最容不得的的,就是谎言和背叛。

    所以,也许只是她心虚,自己吓自己而已。穆司爵连她的身份都不知道,怎么利用她来误导康瑞城呢?

    许佑宁暂时安下心来,再看向穆司爵,才发现他根本没有留意她,拿着手机不知道在给谁打电话,说一口流利的德语:“今天晚上,康瑞城是不是有一批货要从你手下那条线路过进入波兰?……没什么,帮我个忙,沉了那批货。”

    对方不知道说了什么,穆司爵的唇角勾起一抹难测的笑容:“他先招惹我的。放心,就说我派人做的,跟你没有关系。他知道规矩,不会为难你。”

    听着,许佑宁的手不自觉的抓紧衣角,穆司爵的目光扫过来时,她又下意识的松开,将自己的表情粉饰得很自然,然后就听见穆司爵说:“我饿了。”

    “哦。”许佑宁心有所思,这一声完全是下意识的。

    穆司爵果然不满的蹙起眉:“哦?”

    许佑宁被穆司爵冷冷的声音冻得回过了神,忙站起来狗腿的笑了笑:“呃,七哥,你想吃什么,我去帮你买。”

    “不用。”穆司爵说,“医院有餐厅,叫餐厅的服务员送上来。”

    许佑宁乖乖照办,十分钟后,服务员把午餐送进来,许佑宁差点没有炸裂——墨西哥鸡肉卷和玉米饼!

    两样东西里都有穆司爵不吃的东西,他看见会杀了她的好吗!

    许佑宁让餐厅重新送,第二次送上来的是墨西哥托底拉汤和烧牛肉,倒是没有穆司爵不吃的东西了,但是味道不对穆司爵的胃口,他尝了一口就让许佑宁端去倒了。

    不喜欢的东西穆司爵从来不会留在身边,他嫌碍眼,许佑宁果断处理了牛肉和汤,硬着头皮说:“七哥,我再重新帮你叫?”

    “不用了。”穆司爵打了个电话,这次他讲的是许佑宁完全陌生的语言,好像是墨西哥的官方语言西班牙语,直到他挂了电话,许佑宁都没听懂半个单词。

    十五分钟后,小杰提着一个塑料袋进来,表情中仍然带着几分不可思议,说:“七哥,一个墨西哥人把这些东西送过来,说……说是你要的?”

    他们门外五六个人绞尽脑汁,愣是没想通穆司爵要这些生的牛肉青椒之类的干什么。

    穆司爵“嗯”了声,“东西放下。”

    隐藏台词就是“你可以滚了”,小杰放下东西,遁了。

    同样感到不可思议的还有许佑宁,她踢了踢那个塑料袋:“七哥,你……你要生吃啊?”

    穆司爵一个危险的眼风刮向许佑宁:“你当我是畜生?”

    许佑宁猛摇头:“七哥你误会了!”

    其实她真正想说的是,论起穆司爵和畜生的差别……其实也不大啊!

    穆司爵的脸色稍稍缓和:“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三十分钟后,我要看见袋子里的东西变成熟食。”

    许佑宁明白了,穆司爵这是要她下厨的意思。

    可是,厨房里她从来都是打下手的好吗!他没有掌过勺好吗!

    见许佑宁一脸为难迟迟不回答,穆司爵提醒她:“你还有29分钟。”

    “七哥……”许佑宁哭着脸,“我可以说我做不到吗?”

    穆司爵眯了眯眼:“当然可以。”

    “……”许佑宁有点不相信穆司爵会这么好说话。

    果然,下一秒就听见穆司爵接着说:“前提是,你用另一种方式让我感觉我‘饱了’。”

    许佑宁开放的思想短路了好一会才明白过来穆司爵的意思,她咬了咬唇,很有骨气的决定宁愿卖艺也不卖|身,提起袋子:“煮就煮!”

    当然,故意煮得很难吃或者下毒这一类的心思,许佑宁是不敢动的。穆司爵的目光那么毒,一眼就能看穿她在想什么,如果她敢动那种心思,后果估计就是不光要喂饱穆司爵的胃,还要满足他的“禽|兽”。

    套房的小厨房配备齐全,许佑宁先淘了米焖上饭,然后才洗菜切菜。

    她从小就给外婆打下手,洗菜切菜的功夫非常利落,不一会就把所有的菜都切好了。

    难的是接下来的步骤,所幸她从小耳濡目染,不至于手足无措。

    先做最简单的青椒炒牛肉,起锅的时候虽然卖相难看,口味也淡了点,但好歹不是黑暗料理,勉强能入口。

    又做了个白灼菜心,煎了几个荷包蛋,用金针菇和瘦肉煮了个简陋的汤,前后磕磕碰碰一个多小时,许佑宁总算把三菜一汤端进了病房。

    穆司爵大爷一样躺在床|上看着许佑宁忙活。

    说实话,许佑宁真的能把这些菜变成熟的端上桌,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他知道许佑宁唯一会烧的就是白开水,不过是想刁难她一下。包括当着她的面要人沉了穆司爵的货,他也是故意的。

    他喜欢看许佑宁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却又无能为力的样子。

    可是,他好像失算了?

    许佑宁丝毫没有察觉穆司爵的心思,顾及他的左手不是很方便,很贴心的筷子汤匙都给他拿了一副,汤也给他盛好放在一边,自己在床边坐下,尝了口白灼菜心。

    表情瞬间扭曲。

    她“咳”了声,喝了一大杯水才说:“七哥,这个菜……你还是别吃了。”

    因为牛肉太淡了,到这道菜的时候她多放了点盐,没想到会变得这么咸。

    更没想到的是,穆司爵第一个朝着菜心伸筷子,许佑宁以为他会掀桌,叫她重做,意料之外,他什么都没说就咽下去了。

    这给了许佑宁一个美好的幻想——会不会,她做得其实不错?

    其实不然,穆司爵也不知道这些菜他是怎么咽下去的,牛肉太老,荷包蛋煎得焦了,菜心太咸吃着像嚼盐巴,汤太淡喝起来只比白开水|多了油腻的味道……

    这是他有生以来吃过最难吃的饭菜,比刚才餐厅送来的烧牛肉和玉米饼之类的更难吃。

    可是,每一口他都咽下去了,却无法如实说,他吃出了另一种味道。

    那种味道,也许和许佑宁有关。

    这顿饭许佑宁吃得非常痛苦,感觉到饱了她立刻放下筷子,疑惑的看着穆司爵:“七哥,你为什么吃得下去?”

    穆司爵不答反问:“你觉得是为什么?”

    许佑宁脱口而出:“饿到极点饥不择食?”

    穆司爵握着筷子的力道紧了紧,他花了不少力气才忍住没有一筷子敲上许佑宁的猪脑袋。

    他意味不明的笑了笑:“变聪明了。”

    许佑宁却笑不出来:“那个,我查一查这附近有没有好吃的中餐厅,以后午餐和晚餐,让餐厅送吧……”

    穆司爵拿过许佑宁的手机丢进床头柜里锁起来:“以后的午餐晚餐,你负责。”

    “为什么?”许佑宁瞪大眼睛,“你不嫌难吃吗?”

    “没关系。”穆司爵的无所谓如此逼真,“饿到极点,我会饥不择食。”

    饿到极点饥不择食……

    许佑宁才明白她刚才说错话了,穆司爵这是赤果果的报复!

    不过,两餐饭而已,做就做!反正她做得不好吃!

    ……

    下午,穆司爵睡着了,许佑宁蹑手蹑脚的走到床头,想拿手机联系康瑞城。

    穆司爵要沉了康瑞城的货,她不能知而不报。

    因为她的错误消息,康瑞城丢了和墨西哥佬合作的机会,今天晚上要是再损失一笔,她接下来的日子,康瑞城肯定不会让她好过。

    拉开抽屉,还没找到手机在哪里,许佑宁的手突然被攥住。

    这熟悉的力道和感觉,不用看许佑宁也知道是穆司爵。望过去,果然——穆司爵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深邃莫测的目光钉在她身上:“你要找什么?”

    许佑宁心里“咯噔”了一声,但转而一想:手机是她的,她拿自己的东西为什么要心虚?!

    许姑娘底气十足的撩了撩头发:“找我的手机!”特意重重强调了“我的”二字。

    穆司爵露出一个了然的表情,然后轻飘飘的锁上抽屉,拔了钥匙扔出窗外。

    许佑宁瞪了瞪眼睛,半晌才反应过来,奓毛了:“穆司爵,你凭什么把我的东西锁起来?!”

    “你归我管,你的东西当然也归我管。”穆司爵似乎完全不觉得过分或者不妥,若无其事的问,“怎么,你有意见?”

    “废话!我要用手机!”许佑宁抓狂状,“不知道现代人离开手机会很没有安全感吗!”

    穆司爵把自己的手机抛给许佑宁:“没有密码,你可以随便用。”

    “……”许佑宁傻眼了。

    开什么国际玩笑?她怎么可能敢用穆司爵的手机联系康瑞城?

    穆司爵俨然是一副大发善心的表情,许佑宁僵硬的笑了笑:“七哥,我需要向你道谢吗?”

    “当然。”穆司爵煞有介事的样子,“用你的话来说,我的手机甩你那台破机子半条街。”

    言下之意,他给许佑宁提供了更好的使用体验,许佑宁向他道谢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

    许佑宁咬着牙用力的深呼吸,纾解胸腔里的郁结,这才硬生生忍住了把手机砸向穆司爵的冲动。

    从G市漂洋过海来看穆司爵,根本就是一个从头发根错到脚趾头的决定!

    穆司爵受伤是他的事,伤口又不会平白无故的跑到她身上去,她着急忙慌个什么劲啊?

    明知道只要还有一口气,穆司爵就能花样百出的虐得她后悔生而为人,她为什么还要自投罗网!?

    许佑宁扭过头拒绝看穆司爵:“我明天就回G市!”

    “许佑宁,你当我是谁?想见就来,不想见随时可以走?”穆司爵的语里透着一丝警告的意味。

    许佑宁偏偏不是容易服软的主,重重的“嘁!”了声表示不屑:“我有人身自由,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你管不着!”

    穆司爵也不生气,玩味的勾起唇角:“尽管试试看。”

    “老子信了你的邪!试就试!”

    许佑宁起身就冲出病房,几乎是同一时间,穆司爵拿起挂在床头墙壁上的电话,联系守在外面的小杰。

    许佑宁气势汹汹的穿过会客厅推开病房大门,立即有两个人伸手拦住她:“许小姐,七哥说你还不能走。”

    “他说不能就不能?”许佑宁的每个字都夹带着熊熊怒火,话音一落就直接跟拦着她的人动起了手。

    她虽然是跆拳道黑带高手,但这几个男人也是近身搏击的好手,加上他们常年在枪林弹雨中穿梭,有着丰富的搏击经验,她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没几下就被擒住了。

    两个年轻人十分为难的说:“许小姐,你还是回去吧,七哥的脾气……你应该比我们清楚的。”

    “这天底下只有他一个人有脾气吗?!”

    许佑宁挣扎,两个年轻人为了不弄疼她,也只敢轻轻钳制着她,但还是一个不注意扯开了她右手上那道长长的伤口,她皱了皱眉,来不及呼痛,鲜血已经直往外冒。

    小杰立即喝止同伴,半强迫的把许佑宁送回病房:“七哥,许小姐回来了。”

    穆司爵倒是一点都不意外许佑宁被押回来了,放下水杯,视线漫不经心的扫过去,第一眼就注意到许佑宁手背上刺目的鲜红,神色瞬间冷下去:“怎么回事?”

    小杰头皮发紧:“刚才杰森他们和许小姐动手了,许小姐手上本来就有伤口,小杰他们不是故意的,……我这就去叫医生!”

    不等小杰出去,穆司爵已经扯下床头上的电话接到医生办公室了,小杰的头皮愈发僵硬:“七哥……”

    穆司爵一个冷冷的眼风扫过去:“还杵着?需要我跟你重复一遍规矩?”

    小杰一咬牙,“我知道该怎么做!”

    他走出病房,指了指刚才和许佑宁动手的两人:“你们,下去跑二十公里。”

    杰森咋舌:“至于吗?那个许小姐是什么人啊?七哥为了她罚我们?!”

    “你是不是打游戏的时候打到脑袋了?”小杰鄙视了杰森一眼,“七哥受伤这种应该保密的事情,许小姐不但在第一时间知道了,还能从国内赶过来,这还不够说明她是什么身份?”

    杰森恍然大悟,只怪自己不够醒目,认命的下楼跑圈去了。

    病房内,空气中有一抹别扭的僵硬。

    许佑宁气呼呼的杵在原地,穆司爵神色冷冷的盯着她,命令道:“过来!”

    许佑宁连看都懒得看穆司爵一眼,慢腾腾的挪到病床边,突然感觉右手被小心的托住,那道冒着血的伤口被不轻不重的按住了。

    她所有的愤怒瞬间破功,错愕的看着穆司爵骨节分明的手,不想承认心上那抹一闪而过的异样感觉。

    她受过很多次伤,大多数时候都是一个人默默的把伤口处理好,就算严重到需要住院的地步,也只是一个人呆在病房里等痊愈。

    从来不会有人捂着她的伤口,为她止血。

    如今穆司爵这样做了,她却感觉……她不配穆司爵这样对待。

    理智告诉许佑宁应该抽回手。

    情感上,她却贪婪的想要多享受一秒这种被疼惜的感觉。哪怕这种“被疼惜”也许只是她一厢情愿的错觉。

    她臣服于大脑最深处的渴|望。

    半分钟后,说着西班牙语的医生和护士推开门走进来,让许佑宁坐到沙发上。

    许佑宁下意识的看了穆司爵一眼,他已经松开她的手,又是那副不悦的表情:“没听见医生的话?坐到沙发上去!”

    医生的动作十分利落,没几分钟就重新包扎好了许佑宁的伤口,叮嘱她这几天不要让伤口碰水,然后离开病房。

    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许佑宁微微心动,要不……跟着医生溜出去算了?

    但想到门外那几个健壮善战的年轻人,许佑宁觉得她想想就好了。

    “现在外面不安全。”穆司爵看透了许佑宁的心思一般,冷不防出声,“不要乱跑。”

    许佑宁呆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外面有康瑞城的人?”说着扬起一抹洋洋自得的笑,“穆司爵,你担心我啊。”

    穆司爵冷嗤了一声:“你最好不要给我添任何麻烦,如果你被康瑞城的人抓了……”

    “你会去救我吗?”许佑宁打断穆司爵,忽闪忽闪的杏眸里满是对答案的期待。

    “……”

    “……”

    “你觉得呢?”

    穆司爵没有说不会,但他语气中的那抹轻蔑,许佑宁听得清楚分明,像是在嘲笑她的自作多情和不自量力。

    瞬间,许佑宁的心就像被泡进了冰水里,一寸一寸的变凉。

    她强装出大方潇洒的样子,避重就轻的答道:“我呆在这里,不会被康瑞城的人抓走的!”

    穆司爵没再说什么,也不再管许佑宁,用电脑处理着公司里一些比较紧急的事情。

    许佑宁一口一口的把所有的失落咽回去,躺到沙发上。

    不能用手机,也不能出去,她根本无法通知康瑞城他的货会出事。

    可是,她竟然不着急,反而觉得一身轻松。

    这样一来,就算日后康瑞城追究,她也有充足的理由为自己辩解。

    康瑞城的很多生意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唯独“白”这样东西,她从来都看不惯。

    她很清楚这种东西对人体的危害,让这些东西沉入海底也好,少害几个人。

    说起来,她最佩服穆司爵的,就是他不沾白。

    穆司爵这个人说一不二,专横冷酷,随随便便就能要了一个人的命,可他从来不碰白,不管他有多少便利的渠道,不管这东西可以带来多大利润。

    “穆司爵,你看过《人鬼情未了》吗?”许佑宁突然出声。

    穆司爵的视线并没有从电脑屏幕上移开,只是问:“那是什么?”

    “一部爱情电影。”许佑宁说,“电影里说,像男主人那样的好人死后会上天堂,而恶人死后,会被从地下冒出来的恶灵拖进地狱。”

    穆司爵不以为然的一勾唇角:“你想说我死后会下地狱?”

    “不,正好相反。”许佑宁望着天花板傻笑,“我觉得你可以上天堂。”

    “……”

    许佑宁接着说:“你吧,虽然不是正派人士,但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恶徒。而且我听说,阿光手下一个兄弟的妈妈病了,是你出钱治好了老太太的病。你其实是个好人,天使会来接你上天堂的。”

    穆司爵居然听完了许佑宁的胡言乱语,还饶有兴趣的问:“你呢?”

    许佑宁杏眸里的光华突然一暗。

    她啊,她不分青红皂白的帮康瑞城办了那么多事,会被恶灵拖入地狱的吧?

    但那都是死后的事了,现在她还活着,来个美好的幻想不犯法。

    许佑宁一本正经的说:“我抱着你的大腿,应该也能上天堂。七哥,到时候你不要一脚踹开我啊。”

    接下来,许佑宁絮絮叨叨说了很多,穆司爵边处理事情边听,到了后面根本没有听清她在说什么,偶尔含糊的“嗯”一声当做回应。

    许佑宁也不在乎穆司爵冷淡或者热情,自顾自的说着。

    不知道过去多久,病房突然安静下去,穆司爵望向沙发——果然,许佑宁抱着一个枕头蜷缩在沙发上睡着了。

    他拿了张毯子下床,手一扬,动作看似随意,毯子却实实在在的盖到了许佑宁身上。

    许佑宁抓着毯子翻了个身,睡得更沉了。

    傍晚,太阳西沉的时候,许佑宁被一阵敲门声吵醒。

    “许佑宁,去开门。”

    “……”许佑宁拉过毯子蒙住头,开你奶奶的门,正和周公约会呢!

    不知道过去多久,许佑宁也没能睡着,电光火石之间,突然反应过来刚才是穆司爵的声音!

    大写加粗的惊叹号!她跟穆司爵在一起?!

    睁开眼睛,看见病房里的医疗设备,许佑宁才记起穆司爵受伤,她也跟着跑到墨西哥受虐来了。

    敲门声又传来,许佑宁不情不愿的翻身下了沙发,推开门,外面站着的人是小杰。

    小杰把一个大保温盒递给许佑宁:“许小姐,这是越川哥帮你和七哥订的晚餐,餐厅刚送过来,检查过了,没什么问题。”

    “哦,谢谢。”

    关上门,许佑宁还有些愣怔,穆司爵明明说过以后的午餐晚餐她来负责,怎么突然放过她了?

    难道是因为医生叮嘱过她的伤口不能碰水?

    呃……,她宁愿相信中午的时候穆司爵只是吓吓她。毕竟对一向挑剔的穆司爵来说,中午她做的那顿饭简直猪都嫌弃。他吃下去是惊喜,但如果还要再吃,那就是惊吓了。

    考虑到她手上的伤口什么的,不可能的事情,穆司爵根本没长关心她的细胞!

    饭后,许佑宁想洗澡,才发现她来的时候除了手机和钱包之外,什么都没带。

    她走到病床前,毅然决然的看着穆司爵:“这次不管你叫几个人拦着我,我都一定要出去,再晚点商场就关门了!”

    穆司爵看了许佑宁一眼,似乎明白过来什么,递给她一张银行卡:“没有密码,让小杰跟你一起去。”

    许佑宁已经做好和穆司爵战斗的准备了,他却态度大变,她愣怔了好久才反应过来:“你……真的让我出去啊?”

    穆司爵冷冷看了许佑宁一眼:“你只有三秒钟从我的眼前消失。”

    许佑宁抽走卡转身就跑,到病房门口却又折返回来,盯着穆司爵直看。

    “嘿嘿……”

    她笑了两声,好看的杏眼里染上了别样的光华。穆司爵皱起眉,正想问她要干什么,她突然捧起他的脸,在脸颊上用力的亲了一口,然后一溜从病房消失了。

    穆司爵盯着许佑宁消失的方向许久,骨节分明的手指抚上她刚才亲过的地方,唇角不自觉的洇开一抹笑意。

    死丫头,回来看他怎么收拾她!

    这个时候,穆司爵尚不知道许佑宁这一去,回不回来,已经不是他所能决定。

    ……

    离开医院的许佑宁心情大好,连随着她去商场的小杰都有所察觉。

    小杰摸了摸下巴,陷入沉思。

    在穆司爵身边,他见过各式各样的女人,她们或许停留一天,最多是一个月,然后她们捏着支票从穆司爵身边消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她们还有另一个共同点,必定都是低着头从穆司爵的房间出来,胆子小一点的甚至会发颤。

    并不是穆司爵对她们做了什么,穆司爵的脾气本来就不好,早上醒来更是差到极点,能招架住他的人真没有几个,就连他们这帮兄弟都尽量选择在穆司爵吃完早餐后再去跟他报告事情。

    笑着跳着从穆司爵的房间出来的,许佑宁是史无前例的第一个。

    到了商场,很巧,许佑宁喜欢的几个牌子都找得到,她直接进了一家店,迅速挑好了几套衣服,结账。

    小杰咋舌:“许小姐,你不试啊?”

    许佑宁把卡递给店员,回头朝小杰笑了笑:“你们不是最讨厌陪女人试衣服了吗?”

    小杰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其实没有陪女孩子逛过街。”

    “这样啊……,那我让你体验一把男生在陪女孩子逛街的过程中最大的功用!”说完,许佑宁把六七个袋子往小杰手上一塞。

    “……”小杰怔了半秒,认命的笑了笑,“我明白了。”

    外穿的衣物都在小杰手上了,接下来要买贴身的,许佑宁想了想,还是不好意思让小杰跟着,大概指了指内|衣店的方向:“你找个地方坐下来等我,我去那边看看。”

    小杰往许佑宁所指的方向看了眼,瞬间明白过来什么,脸颊微微泛红:“我、我就在这里等你,你、你好了叫我。”

    许佑宁很清楚自己的尺码,直接拿了几件去结账,收银的女孩子朝着她笑了笑:“小姐,你男朋友真帅气!”

    男朋友?小杰跟过来了?

    许佑宁刚想回头,腰间突然被一个硬|硬的东西抵住,她被人从身后揽住,状似亲昵,实际上,那人在用枪威胁她。

    这个人,她太熟悉了,就算他换一张面孔,她也依然能从他阴暗的气质中辨认出他是康瑞城。

    康瑞城就像在保护许佑宁一样圈着她的腰,低低在她耳边说了一个字:“走。”

    许佑宁跟店员道了声谢,配合着康瑞城离开。

    “哎,小姐,你忘记了你的衣服。”店员朝着许佑宁喊。

    康瑞城回过头:“待会有人来帮我们拿,麻烦你转告他,我带许小姐先走了。”

    出了内|衣店,许佑宁下意识的往小杰的方向望去,空无一人。

    “用两个人就把他引走了,看来穆司爵的手下,也没有别人传的那么聪明厉害。”康瑞城用力的把枪口往许佑宁的腰上一顶,“不要试图逃跑,我在绑架你,不想露馅的话,你应该做出一点害怕的样子。”

    “你要干什么?”许佑宁问。

    “我想帮你证明一件事情,顺便,问你一些事情!”康瑞城把许佑宁推上车,吩咐驾驶座上的手下,“开车!”

    车子发动的那一刻,许佑宁被蒙上眼睛,双手双脚也被牢固的绑住,她无从挣脱,只好冷静下来:“报价的事情我可以跟你解释。”

    “解释?”康瑞城的笑意里没有丝毫温度,“好,我就给你一次机会。”

    “穆司爵跟我说的报价,确实是十二万。”许佑宁如实交代一切,“但他到了墨西哥之后,打听到你的报价是十一万。现在他的目的是不让你在A市站稳脚跟,所以他选择了亏损,把报价降到比十一万更低,我没有骗你。”

    “……”康瑞城没有说话。

    “你绑架我,还不如回去查查你身边的内鬼!”被这样对待,许佑宁的耐心逐渐耗完,却没听见康瑞城有任何动静,不可置信的问,“你不相信我?”

    “我当然相信你。”康瑞城冷声笑着说,“就像你愚蠢的相信穆司爵那样。”

    许佑宁明白康瑞城的意思,解释道:“我也怀疑过我的身份暴露了,穆司爵在利用我给你传假消息。可后来我问起的时候,穆司爵没有一点异常。再说按照穆司爵一贯的作风,他要发现我是卧底,你觉得我还有命让你‘绑架’吗?”

    “那么你呢?”康瑞城揭开许佑宁的眼罩,目光如蛇蝎的逼视着她,“你敢说自己也没有异常?嗯?”

    许佑宁迎上康瑞城的视线,半晌后,自嘲的笑了笑:“我唯一的异常你不是知道吗——我喜欢上了穆司爵。你是不是怀疑我已经跟穆司爵坦白身份,变节帮着他对付你了?”

    康瑞城掐住许佑宁的咽喉:“我不信你没有动过这个心思!”

    “还真没有。”许佑宁也不挣扎,就那么冷静的看着康瑞城,“穆司爵的脾气我摸得很清楚,哪怕我坦白,向他提供关于你的情报,我也会被他弄死。康瑞城,我不想死,更不想因为喜欢一个男人而死,我还有很多事情来不及做,还有外婆要照顾,我得好好活着。”

    “呵,最好是像你说的这样!”

    康瑞城松开许佑宁,就在这时,车子停了下来,司机说:“城哥,到了。”

    康瑞城打开车门,许佑宁看见外面是一片废墟,废墟中有微弱的灯光闪耀出来,却不足以影响无边无际的黑夜,那一灯如豆,非但不能给她安全感,反而加剧了她内心的恐慌和不安。

    “你到底要干什么?”许佑宁问。

    “难道你不好奇自己对穆司爵而言算什么吗?”康瑞城的笑容透着一种毒蛇般的阴凉,“今天我就帮你证明一下。”

    康瑞城动作粗暴的把许佑宁拖下车,推进废墟中间那个残破的小房间里,许佑宁还没有站稳,突然——

    “啪——”的一声,许佑宁被这一掌扇得脸都狠狠偏向了一边,嘴角尝到了血液的锈腥味。

    她不明情况就给了康瑞城不正确的消息,害得他失去这笔生意,一巴掌,算轻的了。

    许佑宁的耳朵嗡嗡直鸣,头上突然一阵尖锐的疼痛掠过,有那么一个片刻,她的视线变得模糊不清,就好像整个人踏进了一片迷雾里。

    她甩了甩头,视线又恢复清明,头上的锐痛也消失了,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她的幻觉。

    康瑞城捏住许佑宁的下巴:“你猜穆司爵会不会心疼?”

    穆司爵的警告历历在耳,他警告她不要被康瑞城的人抓了,许佑宁问他会不会来救她,穆司爵不答反问:你觉得呢?

    她觉得穆司爵不会来。

    许佑宁笑了笑:“如果你想用我来威胁穆司爵,只能说你想太多了,他不会来的。我没了,他很快就可以找到另一个人接手我的工作。我对他而言,没有你想象中那么重要。”

    “是吗?”康瑞城把许佑宁推到角落里,“如果我让你变得更惨一点呢?”

    许佑宁刚想爬起来,却看见康瑞城从手下手里接过一个塑料盆子,盆子里的水像一道透明的挂帘,“哗啦——”一声如数泼到她身上。

    寒冷的天气,这样一盆冷水下来,饶是许佑宁也招架不住,她咬着牙蜷缩成一团,脑子却在不停的转动着想对策。

    康瑞城理了理许佑宁滴着水的头发,再看她红肿的脸颊,满意的笑了笑:“阿宁,恨我吗?”

    许佑宁只是说:“一切都是我自己选的。”

    “很好。”康瑞城让人拿来相机,镜头对准了许佑宁,“就看看穆司爵愿不愿意拿一笔生意换你的命。”

    “咔嚓——”

    “咔嚓——”

    快门的声音接连响起,许佑宁像一只受伤的小动物湿淋淋的蜷缩在角落,冰凉的水珠顺着她削瘦的脸颊滑下来,她咬紧牙关抱着自己,还是冷得发颤。

    拍完照片,康瑞城把许佑宁扶起来,满意的看着她狼狈的模样,撩开她额前的湿发:“这样,我就不信穆司爵不心疼。”

    许佑宁的内心是咆哮的:疼你先人个腿!

    “城哥。”一个手下走过来,把手机递给康瑞城,“照片已经发过去了,但……穆司爵没有回电话。”

    康瑞城也不急,把玩着手机,颇有兴趣的问许佑宁:“你猜穆司爵会有什么反应。”

    许佑宁也很想知道穆司爵会有什么反应,然而那句冷冷淡淡的“你觉得呢?”历历在耳,讽刺得她不敢奢望什么。

    等了十分钟,康瑞城渐渐失去耐心,拨通了穆司爵的电话。

    “嘟——嘟——”

    电话响了两声才被不紧不慢的接通,那端的穆司爵却没有说话,就像他可以沉住气不打电话过来一样,似乎他并不是被动的那一方。

    “真稳得住。”康瑞城笑了笑,打开开扩音说,“穆司爵,你的人在我手上。”

    “我看到了。”穆司爵波澜不惊的问,“你想要什么?”

    康瑞城看了许佑宁一眼,直截了当的说:“我要你手上那份合同。一纸合同换一条人命,算起来,你赚了。”

    许佑宁盯着康瑞城的手机,心跳砰砰加速。

    这一刻,她已经感觉不到寒冷和颤抖了,全神贯注在手机上,生怕错过穆司爵的回答。

    “你威胁我?”穆司爵毫无感情的声音中透出一丝怒意,是那种被冒犯了权威的帝王之怒,并非因为康瑞城绑架了许佑宁。

    许佑宁有些发愣——穆司爵关注错重点了吧?不是应该谈交换她的条件吗?

    “准确的说,是用许佑宁的生命威胁你。”康瑞城看了眼手表,面无表情的开始计时,“你只有十分钟的时间考虑。”

    康瑞城把事情的走向拉回了正轨,许佑宁屏住呼吸,心脏几乎要从喉间一跃而出。

    康瑞城要帮她证明的那件事情,十分钟后就可以知道答案了吧?

    事实上,根本不需要十分钟,康瑞城话音刚落,穆司爵就冷嗤了一声:“康瑞城,你是不是把脑子忘在G市了?一个替我跑腿的,你觉得她能跟一笔关系到我地位的生意比?”

    穆司爵极具磁性的声音那么清晰,随着凉凉的夜风飘进许佑宁的耳朵里,许佑宁一愣,突然,一股无边的寒意将她密密实实的包围。

    跑腿的……

    她跟在穆司爵身边那么久,在他眼里,原来她依然只是一个跑腿的?

    要查卧底的时候,说只相信她,还有曾经的亲|密,又算什么?

    康瑞城显然也没料到穆司爵会这么直接,深深看了许佑宁一眼:“据我所知,许佑宁是你的女人。重情重义的穆司爵,真的可以不管自己的女人?”

    “这样的女人我多得是,既然你独独看上了最不起眼的许佑宁,送你。”穆司爵没有片刻的犹豫,就像送出一个毫不起眼的小玩意般漫不经心。

    “所以,你不愿意用那张合同来换她?”康瑞城问。

    “她的利用价值还不能跟那张合同比。”穆司爵不以为然,似乎许佑宁对他而言真的无关紧要,“我很忙,你……”

    “就算我虐|待她,你也无所谓吗?”康瑞城打断穆司爵,意有所指的说,“我所说的虐|待,并不是肢体上的,而是……床|上的。”

    许佑宁抓着衣角,一瞬不瞬的盯着手机屏幕,心中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还来不及想什么,穆司爵的声音已经传出来:

    “我让她跟着我,不过是为了尝鲜。既然你这么喜欢跟我的风,随你。”穆司爵的声音没有丝毫感情起伏,“转告她,我会照顾好她外婆。”

    说完,穆司爵挂了电话,康瑞城的手机屏幕暗下去,整片废墟恢复死寂一般的安静。

    许佑宁愣愣的动了动眼睫毛。

    她在康瑞城手里,穆司爵非但一点都不紧张,还说可以把她送给康瑞城,就因为她的利用价值比不上那张合同?

    如果不是亲耳所听,许佑宁不会相信穆司爵真的这么无情。

    奶奶个腿,她果然不该抱有任何幻想的。

    也不知道过去多久,许佑宁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故作轻松的说:“我就说吧,我对穆司爵而言,没有你想象中那么重要。”艰涩的声音,轻到近乎飘渺。

    说完,许佑宁觉得她应该笑一笑,可是唇角还没扬起,一股失落就铺天盖地袭来,眼眶一热,眼泪竟然就这么滑了下来。

    她悲哀的发现,自己像一个笑话。

    在遇到穆司爵之前,许佑宁在感情上有严重的洁癖。

    她无法忍受一个男人同时有多个女人,更无法忍受自己成为多个女人中的一个。

    因为这种洁癖,她可以在最迷恋的康瑞城的时候,轻易的离开他去执行任务,久而久之就自然而然的把康瑞城放下了。

    穆司爵……她大概是上辈子欠他很多钱,他说可以让她成为他的女人之一的时候,她忘了洁癖,忘了原则,几乎是一秒钟都不想再浪费,就那么成了“之一”。

    她知道自己留在穆司爵身边的时间有限,也知道身份揭露后,穆司爵不会再给她留一分情面。所以,她只想好好珍惜和穆司爵在一起的每分每秒。她并不奢望穆司爵会爱上她。

    可经历了这么多,她对穆司爵而言,依然不过就是个跑腿的。

    这一刻,世间万物在许佑宁心里都是黑暗的,没什么有希望,明天好像也不会再来了,她这么拼命的活着,好像也失去了意义。

    很久的后来,许佑宁才明白这叫绝望。

    但,这一刻,绝不是她一生中最绝望的时刻。

    康瑞城看着晶莹的泪珠一滴滴的从许佑宁的脸颊上滑落,心里并非完全不为所动,拿来一条毛毯披到她肩上:“还想回去他身边吗?”

    “……”许佑宁没有出声。

    康瑞城替她分析:“对你来说,这是个离开的好时机。你已经知道自己在穆司爵心目中的分量了,回去也改变不了什么。而且穆司爵很快就会发现你的身份,如果你不想被穆司爵下追杀令,我可以制造出已经杀了你的假象。你换个身份,只要不出现在穆司爵面前,依然可以活得自由自在。”

    “我不知道……”许佑宁心乱如麻,她从不会在这种时候做决定,于是摇了摇头,“可不可以给我一点时间,让我想想?”

    “可以。”康瑞城转身离开了残破的小房间。

    许佑宁狠狠打了个喷嚏,才发现她的手指和脚趾头都快要冻成冰块了,擦干头发换了套衣服,走出这令人窒息的小空间。

    外面是寸草不生的废墟,笼罩在漫无边际的黑暗下,更让人感到压抑和绝望。

    许佑宁在门口坐下来,抬头望着天,很意外,居然可以看见星星。

    这些年她四处奔走,不停的执行任务,杀人,或者被追杀,不停的变换身份,穿梭在各国,见识过最鼎盛的繁华,也触摸过常人不敢想象的黑暗。

    她以为从跟着康瑞城那一刻起,她的人生就已经陷入永远的黑暗,可一抬头,居然还有璀璨的星空。

    这次的事情,或许她也应该换一面去思考:她只是一个潜伏在穆司爵身边的卧底,如果穆司爵真的为了救她而交出合同,她反而会为难。

    穆司爵不管她更好,她的身份终有一天会被揭露,她终有一天要走,知道她对穆司爵来说不算什么,那么要走的时候,她就可以干净利落,毫无留恋。

    这么看来,穆司爵的无情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没必要去伤心抱怨,应该保持绝对的理智。

    正是因为在最糟糕的情况下,才更要做出对自己最有利的决定。

    想到这里,许佑宁擦干了眼泪干脆的站起来。

    寒冷可以被驱散,失落和难过,也可以被填补,被遗忘。

    她不是可以悲春伤秋的小姑娘,一不小心,她会没命。

    脑子渐渐变得清明,许佑宁突然想起另一件事——今天晚上,康瑞城的货会出事。

    从康瑞城现在的样子看来,他似乎对这件事一无所知,过一会消息传来的时候,最先遭殃的肯定是她。

    她要事先想好对策。

    ……

    康瑞城站在不远处抽烟,见许佑宁已经站起来了,灭了烟走过来:“怎么样,想好了吗?”

    许佑宁还是没有什么头绪,摇摇头看着康瑞城:“你觉得呢?我还应该回去吗?”

    康瑞城盯着许佑宁看了一会,看到她脸上真真切切的迷茫,状似无奈的轻叹了口气:“阿宁,你还是不要……”

    他想叫许佑宁不要回去冒险了,可是话没说完,手机突然响起急促的铃声,似乎在昭示着有什么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

    康瑞城走得远了一点接通电话,听筒里传来手下颤抖的声音:“城哥,要运去波兰的那批货,被人阻截了。所有的货,都沉到了海底。”

    “谁干的!”康瑞城的怒吼声几乎要震动整片废墟。

    “好、好像是……穆司爵。”

    穆司爵?

    一簇怒火腾地从心底窜起,康瑞城挂了电话折返回去,粗暴的拎过许佑宁,转而掐住她的脖子,阴厉的目光像是要把她撕成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