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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瑞城的五指如同铁钳,紧紧钳住许佑宁的咽喉。

    许佑宁下意识的张开嘴巴,呼吸道却像被堵住了一样,四周的空气越来越稀薄。

    死神近在咫尺,许佑宁只好用眼神向康瑞城示软。

    应该是货物出事的消息传来了,她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装得越无辜越好。

    康瑞城又加大了手上的力道,像是要硬生生把许佑宁的脖子掐下来一样:“要运去波兰的那批货被穆司爵派人阻截了,所有的货都石沉大海,你知不知道这件事?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我不知道。”许佑宁的声音艰涩却冷静,“这种行动,穆司爵都是直接派人去办,不会跟我商量,他也没有理由跟我商量。明知道穆司爵有仇必报,你给了他一枪,就应该提防他报复!”

    许佑宁很庆幸自己被康瑞城掐着,表情可以光明正大的扭曲。

    否则,按照康瑞城对她的了解程度,她这一番说辞不一定能骗过他。

    “……”康瑞城嗜血的目光紧盯着许佑宁,过了许久,他开口道:“穆司爵回国那天,你自己做决定。如果你选择留下来,我会替你摆平一切,你可以用新身份继续生活。当然,如果你选择跟着穆司爵回去,我也不会拦你。”

    “……”

    许佑宁心中满是疑惑,为什么让她自己做决定,还是在穆司爵回国那天?

    直觉告诉许佑宁,康瑞城给她选择权的用意,绝不止表面上这么简单。

    康瑞城看穿了许佑宁的疑惑一般:“你不是不知道该怎么选择吗?穆司爵伤得不轻,至少要在墨西哥逗留四五天,你可以利用这个时间把答案想清楚。又或者,穆司爵会想办法救你,到时候,不用你想,答案会自动浮上你的脑海。”康瑞城的脸隐在浓浓夜色中,表情高深莫测。

    “……”穆司爵会想办法救她?

    闻言,许佑宁心中没有一丝欣喜和期待。

    “这样的女人我多得是,既然你独独看上了最不起眼的许佑宁,送你。”

    穆司爵的话历历在耳,他轻而易举的就可以把她送出去,她怎么还敢抱有任何期待?

    “为了不让穆司爵起疑,这几天我会派人看着你。缺什么,你可以跟他们说。”停顿了片刻,康瑞城又特意强调,“阿宁,好好呆在这里,不要让我发现你有什么异常。”

    许佑宁自嘲的笑了笑:“你放心吧。”

    就算她曾经对穆司爵抱有期待,经过这件事之后,她也可以彻底死心了。

    现在就可以对她这么绝情,她的身份暴露后,穆司爵更不可能会对她心软,她只有回到康瑞城身边才能活下去。

    她还能有什么异常呢?

    此时此刻,她只想知道,穆司爵会不会有那么一丁点担心她?

    ……

    ……

    墨西哥城私立医院。

    沈越川还在研究康瑞城发来的照片。

    照片上,许佑宁浑身湿透蜷缩在墙角,湿漉漉的头发盖住了一边脸颊,另半边脸颊又红又肿,清晰的印着一道五指痕,唇角还有鲜血的痕迹。

    “小可怜,真像惨遭虐待的小动物。”沈越川把手机还给穆司爵,“康瑞城还真是个变|态!”

    穆司爵英俊的五官就像封了一层薄冰般冷峻:“做戏而已。”

    “佑宁脸上的伤可不像。”沈越川故意把照片放大,“你看见那道五指痕了吗?得下多重的手才能把人打成这样?”

    穆司爵刻意忽略了心头刺痛的感觉,冷冷一笑:“如果你真想用一个人威胁另一个人,会去打脸?”

    沈越川想想也是,连他这么善良可爱的人,都是直接把人打到半死或者随便把那只手脚卸下来给对方寄过去的,打脸……更像是在泄愤。

    康瑞城大概是因为要运去波兰的那批货被阻截,平白无故又损失了一大笔,一怒之下失去理智才动手打了许佑宁。

    “你打算怎么办?”沈越川问。

    “什么都不办。”穆司爵修长的五指淡定的在笔记本键盘上敲击着,条分缕析的道,“许佑宁也许是自愿跟穆司爵走的,她想帮康瑞城争取回那笔生意。我派人去救她,就等于把那笔生意送给康瑞城,你不觉得这听起来像个笑话?”

    沈越川摸着下巴沉吟了半晌,突然说:“穆七,我怎么觉得你在吃醋?”

    穆司爵的动作蓦地停下,一个锋利的眼刀飞向沈越川:“你是不是想在墨西哥多呆几天?”

    沈越川连连摆手:“我一分钟都不想再多呆了!”

    他睡醒后跑来医院,就是为了告诉穆司爵他明天就回A市的,没想到会碰到许佑宁被“绑架”这么狗血的事情。

    其实,穆司爵并没有表面上那么无动于衷。

    小杰一回来就被派到了鸟不生蛋的地方执行任务,还连累了他整队小伙伴。

    看到康瑞城发来的照片后,穆司爵一直攥着手机,沈越川很怀疑这台手机会在穆司爵手里变成碎片。

    那一刻,康瑞城如果在穆司爵面前,沈越川毫不怀疑穆司爵会把康瑞城碎尸万段。

    但,他硬生生忍住了所有冲动,更没有主动给康瑞城打电话,先入为主的给了康瑞城一种他并不在乎的印象。

    和康瑞城通话的过程中,穆司爵的口吻有多冷漠,表情就有多阴沉。

    他那么用力的攥着手机,指关节都泛出苍白的颜色;他的眸底明明是一片冷腾腾的杀气,却没有在通话的过程中透露出分毫。

    他漫不经心的应付着康瑞城,扬言可以把许佑宁送给康瑞城,听起来就好像他真的不在乎许佑宁的死活一样。

    只有沈越川知道,穆司爵或许只是在赌,试探性的问:“所以,你真的不打算救人?”

    穆司爵冷冷的说,“许佑宁在自己人身边,配合拍完那组照片,她就可以吃好睡好,我们有必要救人?”

    “好吧。”沈越川无奈的摊手,“这是你和佑宁之间的事,你们俩这种情况,任何外人都不方便插手。你自己看着办吧,不要让简安知道佑宁被绑架了就行。”

    说完,沈越川离开,弥漫着消毒水味道的病房里,只剩下穆司爵一个人。

    不知道怎么的,情绪莫名的有些烦躁,穆司爵只好放下笔记本电脑。

    看到康瑞城发来的照片,他就已经猜到康瑞城的目的了。理智告诉他,这也许只是许佑宁和康瑞城联袂上演的一出戏,但看着许佑宁红肿的脸颊,还是不可避免的心如针扎。

    哪怕是他,也不曾这样对待过许佑宁。

    为了帮康瑞城,许佑宁就甘愿被这样虐打?

    穆司爵不知道自己是吃醋,还是怒其不争,总之一种莫名的情绪驱使着他说出了那些绝情的话。

    他心里很清楚,经过了报价事件,许佑宁应该已经怀疑自己的身份暴露了,早上她也已经试探过,只是他没有让她找到确凿的证据。

    许佑宁那么怕死,又明知回到她身边只有死路一条,这一次被康瑞城“抓”回去,她也许会把握这个机会,谎称自己死了,换个身份继续跟着康瑞城,继续当康瑞城的武器,再也不会回来,他以后再也不用见她。

    穆司爵并不是在给许佑宁一条生路,他只是习惯了权衡利益,既然把许佑宁救回来除了泄愤之外没有其他用途,那么他就没必要做愚蠢的牺牲。

    另外,如果许佑宁想回来,她会自己回来。如果她觉得康瑞城身边更好,那就让她留下。

    从此以后,他就当许佑宁被杀了,不管她以什么身份继续活下去,在他眼里,她都只有一个身份——康瑞城的人,一旦威胁到他的利益,杀!

    就这样,几天的时间转眼就过,穆司爵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他生来就有着比常人强悍的体质,再重的伤,只需要卧床休息几天就能恢复得七七八八。

    几年前他受过一次很严重的伤,消息在G市的道上传得沸沸扬扬,一些人蠢蠢欲动想趁机取代他在G市的位置。

    他咬着牙离开病房,硬生生把那些来试探的人一个一个挡了回去,康复后,再逐个收拾得干干净净。

    那以后,他没再受过伤,偶尔有一些消息误传出去,也没人敢再动把他拉下去的心思。

    这次他受伤的消息,沈越川把封锁工作做得很好,至少阿光没有察觉到G市有什么异动,让他安心在墨西哥养伤。

    就这么风平浪静的又过了两天,康瑞城准备出院。

    首先被震惊的,是这几天负责保护穆司爵的杰森他们。

    小杰满怀愧疚的走后,杰森成了临时队长,他每天都在替小杰想办法把许佑宁救回来,万事俱备,就差穆司爵一句命令,穆司爵却迟迟不开口,甚至半个字都不曾提过。

    杰森按捺不住主动提过一次,结果差点没被穆司爵那个眼神吓尿。

    一众兄弟都在想,是不是穆司爵不想救人?

    可是穆司爵不是那种人,他从来不会放弃任何一个手下,哪怕那个手下只是一个小卒,而小卒到许佑宁,距离了一万个他们。

    杰森一度对兄弟们说:七哥一定有计划,只是时机还没到。

    可今天,穆司爵突然说要出院,关于许佑宁没提半句,只是让杰森去结清住院的费用,抹去他的住院记录。

    一切妥当后,穆司爵带着人离开医院,直奔机场。

    许佑宁就这么被留在异国。

    穆司爵出院的消息很快传到康瑞城耳里,康瑞城在那间残破的小屋找到许佑宁。

    这五天以来,许佑宁就像真的被绑架了一样,听话得不得了,只是晚上会提出想到外面走走。

    至于白天,除了三餐和上厕所的时候,剩余的时间她都和床黏在一起,蒙着被子大睡特睡。

    无可否认,康瑞城那句“穆司爵会想办法救你”,多多少少点燃了她心中一点希望。

    可比这抹希望更清晰的,是穆司爵那句历历在耳的“既然你独独看上了最不起眼的许佑宁,送你”。

    她不敢让希望看见阳光,抽芽生长,只有蒙头大睡。

    事实证明她是对的,穆司爵果然没有让她失望,五天过去了,他不见人影,将她放弃得很彻底。

    “佑宁。”康瑞城碰了碰许佑宁的被子,“起来。”

    许佑宁掀开被子坐起来,看见康瑞城的唇翕动着,吐出她最不想听到的消息:

    “该是你做决定的时候了。”康瑞城说,“穆司爵今天出院,提供的消息说,他离开医院后会直接去机场。”

    言下之意,他真的不管许佑宁了。

    许佑宁眨了眨眼睫毛,像根本没听清康瑞城的话,那些话却又像镂刻到了她的脑海里,嗡嗡的嘈杂回响。

    她心里像有千万根麻绳交织在一起,每一根都代表着一种复杂的情绪,无法一一说清道明。

    唯一清晰的,只有心脏不停下坠的感觉,一颗心一沉再沉,拖着她整个人陷入失落的牢笼。

    该是她做决定的时候了,这种情况下,只要她还有一丝尊严和理智,就不应该回去。

    被穆司爵放弃这件事暂时不说,目前康瑞城损失巨大,她回去后肯定要冒险帮康瑞城扳回一城,不用多久,她卧底的身份就会暴露,穆司爵不会放过她。

    与其回去被穆司爵揭穿身份,被他厌弃追杀,还不如就这样“死”了。

    这样,也许还能博得穆司爵永远记住她。

    ……

    许佑宁是康瑞城一手教出来的,他比任何人都要了解许佑宁,看见她杏眸里的光华一点一点的暗下去,他就知道许佑宁要放弃了。

    但是,他不能让许佑宁放弃。

    于是试探的问:“阿宁,有答案了吗?”

    许佑宁张了张嘴,理智做出的抉择明明就在唇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她从来没想过会是那样和穆司爵道别,她高高兴兴的在他的脸上落下一个吻,连再见都来不及说,以为还可以再见到他。

    可转身出门,她已经被放弃,他们已经被隔开在两个世界。

    许佑宁的动摇让康瑞城很满意,康瑞城抛出致命的问题:“阿宁,你舍得吗?”

    许佑宁像被一枚惊雷击中。

    是的,她舍不得。

    哪怕被穆司爵这样无情的放弃,哪怕理智已经驱使她做出留下来的抉择,可是她迟迟说不出要留下来,就是因为舍不得。

    什么被穆司爵永远记住,她不要!

    她要看到活生生的穆司爵,要和他在一起谈笑嬉戏,要他真真实实的碰触!

    跟这些相比,真相大白后的厌弃和追杀,似乎不算什么,反正到时候,她已经不在穆司爵身边了。

    这是她最后的、能和穆司爵在一起的时间。

    许佑宁霍地站起来,冲出废墟。

    康瑞城看着她决绝的背影,神色愈发沉了几分,目光中透出一股阴厉的狠色。

    他果然没有猜错,许佑宁已经完全陷进去了,她只要穆司爵,什么理智和未来,她已经统统不顾了。

    不过,他想要许佑宁回来,就必须先让许佑宁回到穆司爵身边继续卧底。

    然后,再让一些事情发生。

    最后,许佑宁不但会乖乖回来,还会变回那把锋利听话的武器。

    ……

    ……

    许佑宁活了二十几年,有过两次用尽全力的奔跑。

    第一次是在金三角,被几个人贩子追赶的时候。

    第二次就是现在。

    似乎这是一场生死时速,路两边的光景不断的后退,她什么都顾不上,什么都看不进去,只知道拔足狂奔。

    以后她的身份和生活,全凭此时的速度决定。

    想回到穆司爵身边,只有狂奔。

    很久的后来,不管许佑宁怎么回想,她都记不起自己到底是怎么回到医院的。

    推开病房的门,她看见里面已经收拾得干干净净,空空如也,只有一个护士在整理东西。

    “许小姐?”护士认得许佑宁,诧异的告诉她,“穆先生已经出院了,这个时候,他应该正在去机场的路上。”

    许佑宁一怔,整个人被抽空了一般愣在原地。

    她赌上一切,用尽全力想回到穆司爵身边,可还是来不及,他就这么若无其事的离开了,把她衬托得像一个傻到极点的笑话。

    心脏又不停的下坠,放弃的念头像雨后的春笋般密密麻麻的冒出来。

    许佑宁问自己:坚持到一半放弃,回去继续跟着康瑞城,她以后会后悔吗?她真的要因为一时的失望,就放弃最后能和穆司爵在一起的日子吗?

    心中的天秤,最终还是偏向穆司爵,心下已经有了决定。

    许佑宁随手拿了个什么,砸了床头柜的抽屉拿出手机,转身跑出病房。

    她想和穆司爵在一起,冲出废墟的那一刻,她就等于在替自己争取了。

    那为什么不争取到底?

    拦了辆出租车,直奔机场。

    机场那么大,很有可能她还没找到穆司爵他就已经登机了,所以目前最紧要的,是得到穆司爵的航班信息。

    普通手段肯定查不出来,阿光或许知道。

    许佑宁的手机已经没电了,幸好她记得阿光的号码,跟司机借了手机拨通国际电话,很快就从阿光口中得到她想要的信息——F26VIP登机口。

    到了机场,她直接给了司机几张大钞,顾不上找零,跨过围护栏冲进机场。

    她没有机票,过不了安检,只好随便在柜台刷了张不知道飞去哪儿的机票,一过安检就狂奔,朝着穆司爵的登机口跑去。

    许佑宁今天一天都没吃什么东西,偏偏体力消耗又大,刚过安检她就觉得肋骨的位置隐隐刺痛,可能是岔气了,但再痛她也不能停下来。

    她怕穆司爵的私人飞机起飞后,她的勇气也会耗尽。

    F20,F21……F24……

    跑过一个又一个登机口,终于,F26出现在许佑宁眼前。

    她捂着刺痛的地方,来不及喘气,冲过去一把推开VIP候机室的门。

    候机室内,穆司爵和杰森几个人正起身准备登机。

    门突然被推开,杰森下意识的护住穆司爵防备的望向门口,却不料是许佑宁,诧异的看向穆司爵:“七哥,许小姐回来了……”

    满室的安静中,穆司爵的瞳孔急遽收缩了一下。

    他当然看见许佑宁了,此时的她,只能用“狼狈”两个字来形容。

    被风吹乱的长发、歪歪扭扭的围巾、满是灰尘的鞋子,糟糕的脸色……

    和往日那个干净利落的许佑宁,天差地别。

    也许是因为跑得太急,她还喘着粗气,手按在下胸的肋骨上,额头布着一层薄汗,脸上有几分痛苦的神色。

    “你们先上飞机。”穆司爵低沉冷淡的声音打破了一室的寂静和诧异。

    “好!”杰森带着一众兄弟走上登机通道,顺便把空姐也拉走了。

    偌大的候机室内,只剩下穆司爵和许佑宁,两个人四目相对,彼此呼吸可闻,穆司爵却反而感觉有点不真实。

    他以为许佑宁这么怕死,会趁机消失,永远不再出现在他面前。

    可她回来了。

    喜悦不可阻挡的从心底冒出来,渐渐充满了他整个胸腔——这不是理智的反应,穆司爵逼着自己去想许佑宁和康瑞城的目的。

    也许是因为康瑞城不甘心,又或者是许佑宁的某些目的还没有达到,她不是想回来,只是不得不回来。

    这么想着,穆司爵的目光沉下去:“你怎么逃出来的?”

    许佑宁突然想笑。

    她被关了那么多天,几乎把余生的力气都耗光了才赶到这里,穆司爵不关心她这几天有没有被怎么样,只想知道她是怎么出来的?

    跳动的心脏一点一点的冷却,许佑宁抿了抿唇:“……康瑞城放我走的。”

    “是吗?”穆司爵目光莫测的盯着许佑宁,似乎并不相信她的说辞。

    一阵苦涩涌上许佑宁的喉咙——不关心她不要紧,可是,连她的话都不敢相信?

    呵,难道是怀疑她被康瑞城策反了?

    多虑了,她根本,就是康瑞城的人……

    许佑宁忽略一切感受,把苦涩一口一口的咽回去,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说:“康瑞城说,杀了我于事无补,不如让我给你带句话。”

    “什么话?”

    许佑宁随口扯了句:“康瑞城说,你沉他货的事情,他不会就这么算了。回到G市,让你小心点。”

    穆司爵不以为然的哂笑一声:“近千万被沉进海里,他就憋出这么一句?”

    许佑宁:“……”其实是她憋出来的。

    穆司爵的目光在许佑宁身上梭巡了一圈:“康瑞城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许佑宁摇摇头:“没有。”

    她是康瑞城的左右手,对康瑞城又足够尽心尽力,穆司爵早就料到康瑞城舍不得对她做什么,收回目光,冷冷的说:“登机。”

    许佑宁没有忽略穆司爵口吻中的那抹冷意。

    哎,穆七是有多讨厌她?康瑞城没有虐待她,他很不高兴是吗?

    起落架离开地面,奢华的私人飞机飞上万米高空。

    许佑宁坐在一个靠窗的位置上,虽然和穆司爵在同一排,但中间隔了一条走道,亲昵却又疏离,像极了目前的他们。

    不管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无论外人看来他们多么亲密,横亘在他们中间的那条鸿沟,注定无法逾越。

    许佑宁把脸贴在舷窗上,往下望去,视线透过薄薄的云层把地面上的建筑收入眼底,平时俨然是庞然大物的高楼大厦,此时渺小得如同蝼蚁。

    这是否说明,人只有往高处爬,企及某个能看透一切的高度后,才能看透和放下执念?

    同理,当她变得和穆司爵一样强大,她是不是就能渺视穆司爵,不再这样迷恋他?

    仔细一想,许佑宁突然觉得自己太天真。

    穆司爵可以不当回事的把她送出去、将她留在墨西哥一个人回国……这些事情要是别人对她做,她早就让对方死一万遍了。

    可穆司爵这么对她,她还不是屁颠屁颠追到机场了?

    什么变强大,活得漂亮给他看,在她这里都不实际,她根本放不下穆司爵。

    所以,她只能尽快忘了在墨西哥发生的一切,好好珍惜以后和穆司爵在一起的每一天。

    身份被揭露后,她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想到这里,许佑宁调整了一下心情,叫来空姐要了一份简餐和一杯饮料,吃完后解开安全带,飘到穆司爵的座位旁边。

    她打从心底怀疑穆司爵的身体构造异于常人,否则受了那么重的伤,他怎么还有精力处理公事?

    穆司爵等了半天也没听见许佑宁开口,停下敲击键盘的动作看向她:“什么事?”

    “房间你要不要用?”许佑宁说,“我有点累,想睡觉,你不用的话我进去了。”

    刚才她歪着脖子死盯着穆司爵看,穆司爵一度以为她是担心他过度劳累,没想到是她累了。

    某人敲键盘的动作突然重了很多,冷梆梆的说:“我不用。”

    许佑宁“哦”了声,“那我进去了。”

    她进房间后简单的洗漱了一下,把自己摔到柔软的小床上。

    这个休息间平时是穆司爵在用,布置得和他的卧室简直如出一辙,一切尽用冷色调,连床上用品都是死气沉沉的黑色,本来就不大的空间,倍显压抑。

    许佑宁也懒得去在意了,拉过被子裹住自己,闭上眼睛给自己催眠。

    为了在接下来有限的时间里好好过,飞机落地之前,她必须要放下墨西哥发生的一切,包括那句犹如魔音贯耳的“既然你独独看上了最不起眼的许佑宁,送你”。

    听说睡眠是人类最原始的治愈方式,现在,她需要很多很多睡眠。

    入睡对许佑宁来说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特别是在昨天晚上没休息好,今天又消耗了很多体力的情况下。没多久,她就愉快的和周公约会去了。

    房间外的乘客舱——

    杰森忍了很久,最终还是忍不住提醒穆司爵:“七哥,医生说你的伤口还没有完全恢复,不能长时间工作,需要适当的休息一下。”

    穆司爵淡淡的应了句:“我知道。”

    “可是,房间被……”杰森欲言又止——房间被许佑宁占用了啊!

    “不要吵她。”穆司爵这时才抬头看了眼杰森,目光冷冷的,“她自己会醒。”

    “……”杰森很想问:会吗?

    答案是不会。

    从墨西哥到G市,飞机飞了多久,许佑宁就睡了多久。

    飞机落地的时候,正好是当地时间的上午十点,整个G市阳光灿烂,已是初夏。

    杰森带着几个兄弟先下机,穆司爵去小房间叫许佑宁。

    此时,许佑宁还带着眼罩睡得正香。

    穆司爵扯开被她抱在怀里的被子:“许佑宁,醒醒。”

    许佑宁很警惕,一听见动静就霍地拿开眼罩坐起来,看见穆司爵,下意识的从舷窗望出去,原来飞机已经落地了,外面除了一架架庞大的飞机,就是熟悉的东方面孔。

    “到了。”穆司爵冷冷的提醒她,“下机。”

    “你还没下去呢,催我几个意思?”许佑宁瘪了瘪嘴,滑下床溜出房间,逃出生天一样跑下飞机。

    回来了,那就让一切都回到原点吧。

    至于她在墨西哥的这段时间……哎,她在墨西哥发生过什么来着?

    ……

    机场出口处。

    阿光靠在车门边等着,远远看见穆司爵和许佑宁就朝着他们招手,拉开车门等着他们。

    许佑宁却没有上车。

    阿光疑惑的叫了她一声:“佑宁姐,上去啊。”

    “你送七哥回去吧。”许佑宁摆摆手,“我不顺路,自己打车就好了。”

    阿光一脸为难。

    杰森跟他说了许佑宁在墨西哥被康瑞城绑架的事情,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穆司爵身上。

    后来杰森又说,穆司爵不打算救人,是真的不打算。

    他都已经决定好了,如果这次穆司爵没有带着许佑宁一起回来,他就去墨西哥救许佑宁。可飞机快要起飞的时候,杰森又给他打了个电话,说许佑宁回来了。

    阿光以为一切就这样解决了,可事实……明显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他说:“不会不顺路的,我可以先送你回去啊,七哥……”

    “阿光!”穆司爵打断阿光,喜怒不明的命令道,“上车。”

    阿光看看穆司爵,又看看许佑宁,最终还是关上车门,坐上了驾驶座。

    这时,后座的车窗缓缓降下,穆司爵不冷不热的对许佑宁说:“让杰森送你。”

    许佑宁敷衍的“嗯”了声,目送着穆司爵的车子离开后,正想去拦车,杰森已经把车开到她跟前:“许小姐,上车吧。”

    回去的路上,许佑宁一语不发。

    她并不是不想和穆司爵同车,只是她要回去见外婆,穆司爵多少会影响到她的情绪,外婆太了解她了,她不想让外婆看出什么来。

    杰森见许佑宁不吭声,小心的问道:“许小姐,你是不是在生七哥的气?”

    许佑宁失笑:“你见过那个跑腿的敢生老板的气?”

    “……其实吧,不是你以为的那样的。”杰森嘴笨,酝酿了半天只憋出来一句,“我这么跟你说吧,小杰刚回来就被七哥派去一个鸟不生蛋的地方执行任务了,他至少要在那儿呆上半年!”

    许佑宁满头雾水:“……杰森,你想说什么?”

    杰森:“我想说小杰没有保护好你,七哥很生气啊!”

    许佑宁笑了笑:“他当然生气。”

    只不过,穆司爵不是因为她受到伤害而生气,他只是气自己的手下无能,看着一个人这种事小杰竟然失职了,当然会遭受惩罚,不然怎么有资格继续当穆司爵的手下?

    康瑞城的威胁同样也让穆司爵生气,但同理,并不是因为她会受到伤害,而是因为康瑞城冒犯了他的权威。

    小杰总觉得许佑宁这句话怪怪的,可是也说不上来哪里怪,只好点点头:“嗯,你知道七哥很生气就好。”

    到了家,许佑宁调整了一下情绪,冲进家门:“外婆!”

    许奶奶坐在沙发上看一档真人秀节目,乐呵呵的,看见许佑宁回来,更是眉开眼笑:“死丫头,打了个电话回来说要出国就消失这么多天,要不是阿光来告诉我你在国外办事,时差的原因不能给我打电话,我都要担心死了!”

    “外婆,你不用担心我,我不会有事的。”许佑宁笑嘻嘻的,“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还有啊,以后我不走了,要走也带你一起走!”

    “外婆已经走不动了。”许奶奶无奈的笑着,拍了拍许佑宁的手,“将来的路,阿宁,你要一个人走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外婆最近总是反反复复的提这些事,许佑宁听一次瘪一次嘴:“你走不动了我可以背你,我不要一个人走,你去哪儿我跟着你去哪儿!”

    “傻孩子。”许奶奶笑了笑,让孙阿姨给许佑宁做点吃的。

    许佑宁喜欢吃面,孙阿姨给她做了碗简单的小面,吃完,阿光来找她。

    许佑宁大概猜到阿光想说什么了,带着他去了家附近的一个小公园。

    “佑宁姐,你没事吧?”憋了半天,阿光还是问了出来,“那个康瑞城,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没事。”许佑宁笑了笑,“康瑞城知道用我威胁不了穆司爵之后,就对我失去兴趣了,只是关了我几天。”

    “我以后亲手抓了康瑞城,给你报仇!”阿光信誓旦旦。

    许佑宁忍不住笑出声来:“好啊。”顿了顿,问,“你今天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

    “不是,七哥让我带了句话过来。”阿光无奈的说,“七哥说,你可以休息几天,想回去做事的时候再回去。”

    许佑宁抿了抿唇:“我知道了。”

    阿光这才注意到许佑宁的手上还缠着纱布,疑惑的问:“伤口还没好吗?”

    “前几天碰了水,有点发炎,我担心在飞机上会碰到,所以用纱布包了起来。”许佑宁拆了纱布,看见伤口已经结痂了。

    结痂,伤疤淡化……这将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但,一切总会好的,总有一天,谁都看不出来她这只手受过伤。

    “用点祛疤的药,伤疤会淡化得快一点。”阿光看了看时间,“我得回去了。”

    许佑宁“嗯”了声,目送着阿光的车子开走,自己慢慢的走回家。

    用点药,伤疤会淡化得快一点。

    谁来告诉她,心伤该如何用药?

    第二天。

    也许是常年穿梭在各国的原因,倒时差对许佑宁来说是一件毫无难度的事情,第二天七点半的时候,生物钟准时把她唤醒。

    她抱着被子默默的想,今天是带外婆出去晒晒太阳呢,还是就在家陪着外婆?

    还没想出个答案,床头柜上的手机猝然响起,屏幕上显示着阿光的名字。

    “佑宁姐,出事了!”阿光把声音压得很低,但还是难掩匆忙慌乱,“赵英宏来找七哥了!”

    赵英宏——穆司爵的老对手了。

    赵家的祖辈和穆司爵的爷爷明争暗斗,两家是世代的仇家。赵英宏继承家业后,一直想扳倒穆家,奈何穆司爵直接从爷爷手里接手了穆家的产业,在穆司爵的打理下,穆家的一切滴水不漏,赵英宏无缝可钻,只有不停的明里暗里和穆司爵作对。

    蹦跶了这么多年,赵英宏没能动穆司爵分毫,他还是要仰人鼻息,实现不了在G市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梦想。

    论年龄,赵英宏可以当穆司爵父亲,输给一个年轻人,赵英宏自然心有不甘,这次多半是收到穆司爵受伤的消息来打探的,一旦证明穆司爵受伤属实,他一定会趁虚而入。

    绝对不能让赵英宏的如意算盘得逞!

    许佑宁掀开被子坐起来:“七哥在哪里?”

    “老宅。”阿光说,“赵英宏带了一帮人到老宅来,说什么很久没见七哥了,来跟七哥喝个早茶,可他带来的都是白酒!”

    许佑宁沉吟了半秒,心下已然明了赵英宏想干什么,冷静的说:“我现在过去,保持联系。”

    她迅速换了衣服,开车直奔穆家老宅。

    在老城区的停车处,许佑宁看见了赵英宏那辆高调的奔驰,旁边还停着好几辆轿车越野车。

    这样粗粗一算,赵英宏带了不下十个人来,要是被他们发现穆司爵受伤的事情,接下来一段时间,G市不会太平了。

    许佑宁果断下车,朝着穆家老宅奔去。

    她却没有从大门进穆家,反而是联系阿光关了防盗报警系统,灵活的翻越院子的围墙,跳进穆家的后花园。

    阿光满头雾水的看着许佑宁:“我现在才知道你不喜欢走大门……”

    “把着风,别让任何人发现我。”许佑宁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又开始爬房子的墙。

    阿光一边护着许佑宁一边问:“佑宁姐,你到底想干什么?真把自己当壁虎了啊!”

    许佑宁朝着阿光眨眨眼:“我有办法向赵英宏证明七哥没有受伤,你待会别露馅就行!”

    “好吧。”虽然不知道许佑宁的方法是什么,但阿光还是乖乖配合了,看着许佑宁从窗户翻进穆司爵的房间,又确定没有人看见后,跑回客厅。

    此时的客厅内,表面上谈笑风生,实际上,暗流涌动。

    赵英宏不怀好意的给穆司爵倒了一杯白酒,热络的说:“司爵,赵叔好一段时间都没跟你一起喝酒了,今天终于把你从墨西哥盼回来了,你怎么也得陪叔喝一杯!”

    穆司爵的伤口尚未愈合,酒是大忌,可他面不改色,玩味的问:“赵叔,你怎么知道我刚从墨西哥回来?”

    这次他去墨西哥的行程是对外保密的,消息不可能外泄,赵英宏不但知道他从墨西哥回来,时间还掐得这么准,只有一个解释:赵英宏和康瑞城有联系。

    他受伤的消息,多半也是康瑞城故意透露给赵英宏的,否则赵英宏不可能敢这么堂而皇之的上门来确认。

    赵英宏察觉自己快要露馅了,笑着转移话题:“说起这个,司爵,我真要说你了,和墨西哥那边的人有合作,你怎么不给赵叔介绍一条路子?”

    这时,穆小五从外面溜到了穆司爵身边,看见赵英宏,突然凶狠的“汪汪——”了两声。

    赵英宏看这只萨摩耶挺听话的,没想到发起狠来这么吓人,被吓了一跳,僵直的背脊紧贴着沙发,谴责道:“司爵,你们家养的这是什么畜生?这么不懂事!”

    穆司爵的眸底掠过一抹寒意,摸了摸穆小五的头:“小家伙看见同类容易兴奋。”说着抬起头淡淡看了眼赵英宏,才反应过来似的,“当然,赵叔怎么可能是狗?小家伙眼拙看错了。”

    赵英宏怎么可能听不出穆司爵的弦外之音,指着穆小五说:“要是我家的畜生这么不长眼,我早叫人一枪崩了!”

    穆小五看了赵英宏一眼,灵活的跃上沙发,傲娇的靠进穆司爵怀里,穆司爵顺手护住它,笑了笑:“赵叔,何必跟自家养的宠物计较?”言下之意,赵英宏也忒小气了。

    “……”赵英宏耍横没成,老脸倒是硬生生涨红了几分。

    论口头功夫,赵英宏自知不是穆司爵的对手,干脆的把倒满白酒的酒杯往穆司爵面前一推:“也是,好歹是自己养的,一时生气就崩了多可惜?不说这个了,陪赵叔喝一杯!”

    穆司爵不急不慢的端起酒杯,还没送到唇边,楼上突然传来一道熟悉且娇俏的女声:“七哥。”

    他一怔,循声望去,果然是许佑宁。

    许佑宁慵懒的披散着一头乌黑的长发,略显凌乱,却并不邋遢,就像刚刚睡醒一样,不经意间透出一丝性|感的诱|惑。

    比她的长发更诱|惑的,是她整个人。

    她穿着穆司爵的衬衫,长度堪堪过臀,大大方方的露着光洁纤长的双|腿,保守却又引人遐思,那双美腿一步一步的从楼上迈下来,每一步都散发出别样的风|情,让人不自觉的屏住呼吸。

    她没有系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玲珑美好的曲线隐藏在宽松的衣服里,若隐若现,一种极致的诱|惑无声无息的露出来。

    加上穆司爵的人,客厅里不下三十个男人,穆司爵清楚的听见一阵倒吸气的声音,然后就是一阵诡异的安静。

    所有人的视线都不约而同的聚集到许佑宁身上,就连女人无数的赵英宏都看得眼睛差点直了。

    穆司爵眯了眯眼,一簇无明业火腾地从心底烧起。

    如果不是情况不允许,他一定把许佑宁拉回房间关个三天三夜!

    殊不知,许佑宁也是挣扎的。

    穿成这样面对这么多男人,还要装成是不经意的,许佑宁浑身每一个细胞都发出抗议的声音,恨不得掉头走。

    可为了帮穆司爵瞒过赵英宏,她顾上那么多了。

    许佑宁发挥她影后级别的演技,旁若无人的走到客厅,往穆司爵旁边一坐,半个身子亲昵的靠到他身上,娇声抱怨:“不是说下来一小会就好了吗?我在房间等你大半个小时了!”

    男人们的目光落在她匀称笔直的双腿上,她却是一副完全没有察觉的样子,娇娇柔柔的和穆司爵抱怨着,像极了一只故意发脾气的小猫咪。

    穆司爵知道许佑宁想干什么,顺手揽住她,并且把一件外套披到了她肩上,低声在她耳边问:“什么时候来的?”

    说着,他随手勾住许佑宁一绺头发漫不经心的把玩,再加上耳鬓厮磨的姿态,旁人无不以为他们在调|情。

    许佑宁笑了笑,压根没握紧的拳头轻轻落在穆司爵的胸口上,“娇羞”的把半张脸埋到他怀里:“讨厌,别再说了,我怎么知道昨天晚上我是怎么睡着的?!”

    虽然“刻意”压低了声音,但旁人还是听到了,一个两个暧|昧的笑起来。

    许佑宁这才察觉到旁人似的,对上赵英宏的目光,漂亮的小脸一红,整个人恨不得钻进穆司爵怀里:“这群人再不走,我不介意直接动手!”

    穆司爵看了看许佑宁这一身,实在不宜动手,当着众人的面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人多,上去换一身衣服再下来。”语气中透着一抹真真实实的宠溺,他从未用这样的语气对其他女人说过话。

    许佑宁含羞带怯的“嗯”了声,拢了拢穆司爵给她披的外套,小跑上楼了。

    赵英宏的视线一直追随着许佑宁,直到看不见她的背影了,才笑眯眯的看向穆司爵:“司爵,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什么了?”

    “没关系。”穆司爵意味深长的笑了笑,目光停留在许佑宁的身影消失的地方,似乎在回味什么,“今天还很长。”

    赵英宏大笑起来,感叹道:“司爵,你真是艳福不浅呐!不过,你不是不碰自己手下的吗?跟这个女孩子,怎么一回事?”

    穆司爵不缺女人,但他绝不会碰自己身边的女人,这一直都是穆司爵一个不成文的规定,没有人知道为什么。

    这个许佑宁突然成了穆司爵的得力助手,也有人猜测过她和穆司爵的关系,但外人面前,他们一直没有什么亲昵的举动,原来人家早就暗度陈仓了。

    想着,赵英宏看穆司爵的目光愈发的暧|昧。

    穆司爵模棱两可的笑了笑:“她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赵英宏饶有兴趣的追问。

    “她不止是我的手下,还是我的人。”顿了顿,穆司爵的目光冷了几分,“所以,你知道该怎么处理田震。”

    “所以,你知道该怎么处理田震。”

    许佑宁下楼的时候,正好听见这句话。

    田震……她都要很费力才能记起这个人了——她手上那道长长的伤口,就是在酒吧里被田震用碎玻璃瓶划出来的。

    那时候穆司爵人在墨西哥,在电话里问过她这件事,她言简意赅的交代了一下事情的始末,没想到穆司爵记住了。

    可是,她面临生命威胁的时候可以因为一纸合同放弃她,记得这种小事又能说明什么呢?

    又或者,穆司爵只是容不得别人冒犯他的权威?

    那家酒吧是他的地盘,在他的地盘上伤了他的手下,无异于在挑战他的权威。他让赵英宏教训田震,只是在彰显自己的权威性。

    这么一想,许佑宁就冷静多了,迈着款款的步伐下楼,小鸟依人的依偎在穆司爵身边,唇角噙着一抹柔媚的浅笑。

    穆司爵习惯成自然似的搂着许佑宁,修长好看的手指漫不经心的把玩着她的头发,两人之间那股子被时间酝酿出来的亲昵和暧|昧,呼之欲出。

    赵英宏眼尖,看见了许佑宁脖子和锁骨上的几处红痕,权衡了一下,开口道:“司爵,你放心,回去我一定好好教训田震!”

    穆司爵嗅了嗅许佑宁的头发,没有说话,只是微微露出一个满意的表情。

    赵英宏笑了笑,顺势道:“这个田震是我的人,他伤了许小姐,我也要负一部分责任,我得向许小姐道歉!”想了想又接着说,“去万豪会所怎么样?那边的早餐出了名的受女士欢迎,我做东,随许小姐消费!司爵,我们还可以去楼顶打两杆球!”

    许佑宁目光一凝,穆司爵伤口未愈,别说两杆了,半杆他都打不了。

    她看了穆司爵一眼,正想找个借口帮他把赵英宏挡回去,虎口却被穆司爵轻轻捏了一下。

    然后就听见穆司爵轻巧的说:“好,正巧有段时间没碰球杆了。”

    说完,穆司爵搂着许佑宁起身,率先出门。

    许佑宁不知道穆司爵有什么计划,也不敢问,更不敢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担忧,只有小鸟依人的跟着他。

    赵英宏不远不近的跟在穆司爵后面观察他,走到停车场,突然说:“司爵,听说你喜欢赛车?”

    穆司爵淡淡的答道:“还好。”

    “哎,我一把老骨头,最近突然迷上了速度与激情。”赵英宏拍了拍他那辆高调的奔驰,“你跟赵叔比一把?”

    “……”

    “……”

    穆司爵拉开车门:“赵叔这么有兴趣,我怎么能拒绝?”说着示意许佑宁,“上车。”

    许佑宁顺从的坐上副驾座,边系安全带边压低声音说:“为什么要答应赵英宏?你的伤口会裂开的!”

    “不答应他,他今天不会轻易离开。”穆司爵发动车子,“抓稳,我们要演一场戏给赵英宏看。”

    赵英宏目光灼灼,透过玻璃窗,他能看见穆司爵冷峻的脸部线条中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淡定。

    康瑞城和他说穆司爵受了很严重的伤,可穆司爵这副模样,明明和往日没有什么区别。而且,刚才在穆家老宅的时候,他没有忽略许佑宁脖子上的红痕。

    如果穆司爵真的伤得很严重,怎么可能还会和许佑宁一起过夜?

    不过,康瑞城似乎也没有理由唬弄他。

    赵英宏还是决定一探究竟,踩下油门,和穆司爵齐头并驱。

    说是一把,但其实,他们只能在老城区到大马路这段路上比赛。

    这段路不长,但中间要经过好几道拐弯,想要领先就得拼技术。赵英宏当然不敢低估穆司爵的开车技术,但如果穆司爵真的受伤了,他的发挥必然会大失水准。

    这一场,如果他赢了,那么穆司爵受伤的事没跑了。

    结果却令赵英宏大失所望,两次拐弯他都被穆司爵灵活的甩开了,黑色的路虎在穆司爵的操控下真的变成了一头猛虎,灵活的甩尾过弯,一个受伤的人,不大可能做出这么大的动作。

    出了老城区,赵英宏追上穆司爵,降下车窗朝着路虎喊话:“瞧我这记性,都忘了这是大白天了。咱们再这么比下去,交警就该追上来了。今天就算个平局,下次有机会,赵叔再跟你真真正正比一场。”

    “你是长辈,听你的。”说完,穆司爵放慢车速,不紧不慢的摇上车窗。

    许佑宁立即问:“你怎么样?”

    刚才的拐弯、加速,包括用技巧甩开赵英宏,都需要调动不少力气,穆司爵的伤口肯定牵扯到了,但许佑宁没在他脸上看见分毫痛苦。

    “没事。”穆司爵的额角沁出一层薄汗,“叫阿光在万豪会所准备一个医药箱。”

    许佑宁忙忙拨通阿光的电话,按照着穆司爵的话交代,末了,脑袋开始急速运转想对策,不自觉的开始自言自语:

    “……赛车只是赵英宏计划的第一步,接下来他肯定还要跟你打球。”

    “……你的伤口已经牵扯到了,再挥杆的话一定会裂开,血一渗出来你就穿帮了……。就算你的衣服能遮住血迹,疼痛也会让你发挥失常,赵英宏还是会看出破绽。”

    “……得想个办法,让赵英宏主动放弃跟你打球。”

    “……”

    穆司爵偏过头看了眼许佑宁,她咬着唇,眸底的焦虑和担忧那么真实。

    如果不是早就知道她的身份,或许他真的会相信许佑宁对他有感情。

    没多久,车子停在万豪会所门前,穆司爵打断许佑宁的自言自语:“到了。”

    许佑宁似是怔了一下,然后猛地抬起头:“我想到了!”

    她拉着穆司爵进了会所,一进电梯就把穆司爵推到角落,穆司爵蹙了蹙眉:“你想到什么了?”

    “只有这个借口能让赵英宏放弃跟你打球!”

    说完,许佑宁吻上穆司爵的唇,顺便拉过穆司爵的手圈住她的腰,低声催促:“快装装样子!”

    穆司爵明白过来什么,饶有兴趣的明知故问:“什么样子?”

    “你还不明白吗?”许佑宁并没有注意到穆司爵旁枝末节的表情,急得差点跺脚,“欲|火中烧的样子!”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服务员的声音:“赵先生,早上好。穆先生已经在电梯里等您了。”

    再不来就来不及了,许佑宁急得想咬人:“穆司爵!”

    话音刚落,穆司爵突然搂着她的腰一个转身,两人交换位置,变成了她被按在角落里,穆司爵温热的唇覆下来。

    他只在她的唇上辗转了一圈就急切的撬开她的牙关,毫不温柔的攻城掠池,圈着她的手也越收越紧,恨不得把她揉进骨血里一样。

    许佑宁有些发愣。

    刚才穆司爵不是还挺冷静的吗?一秒钟就能变一个样子?

    靠,男人都是用下半身用思考的动物,说得果然没有错!

    只有穆司爵知道,看见许佑宁穿着他的衬衫出现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想这么做了,许佑宁刚才的举动,无疑是在点火。

    假戏真做,越吻越深,整个电梯轿厢暧|昧浮动。

    赵英宏带着人走到电梯口前,没想到会见到这么活色生香的一面,“哟”了声,愣住了,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进去还是该避开。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么亲昵,许佑宁又听见自己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发出抗议的声音,但为了瞒过赵英宏,她只有装作陶醉。

    穆司爵倒是丝毫看不出不习惯,他圈在许佑宁腰上的手往上移,烫人的吻落到了许佑宁的颈项上,也不知道他是有意的还是故意的,竟然轻轻在许佑宁的颈侧咬了一口。

    许佑宁轻呼了一声,下意识的想抬脚给穆司爵一脚,但想起赵英宏一行人就在外面,只好硬生生变成娇嗔:“讨厌。”说着,顺势睁开眼睛。

    看见赵英宏错愕而又暧|昧的神情,许佑宁假装愣了愣,随即脸就红透了,用力的推了推穆司爵:“赵叔他们到了。”

    穆司爵一把将许佑宁搂进怀里,暧|昧的咬了咬她的耳垂:“这种借口,不够高明。”

    许佑宁差点崩溃,高明你妹啊高明,剧本不是这样的好吗!

    赵英宏就在外面看着,许佑宁只能压抑住暴走的冲动,锤了锤穆司爵的肩膀:“你自己看看!”

    穆司爵又流连了一会才松开许佑宁,回头看见赵英宏,风轻云淡的挑了挑眉梢:“赵叔,介意等等我们吗?”

    赵英宏今天的目的是确定穆司爵有没有受伤,可是从穆家老宅到会所,他没看出来穆司爵有半分异常,心里已经有些虚了,不敢步步紧逼,毕竟穆司爵要是没有受伤,他以后就惨了。

    “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点事。”赵英宏摆摆手,无谓的笑了笑,“司爵啊,你忙你的,我先走了,有机会一起喝一杯。”

    穆司爵说:“一定。”不等赵英宏走开就回过头,在许佑宁的唇上落下一个吻,“去楼上房间。”

    “年轻人啊。”赵英宏哈哈大笑着走了,没多久,电梯门缓缓合上。

    许佑宁忍了一个早上,终于可以解脱了,一把推开穆司爵。

    意料之外,穆司爵竟然丝毫没有招架之力,接连后退了几步,靠住电梯壁才停下来。

    许佑宁心头一紧:“你怎么样?”

    穆司爵的额头上一阵一阵的冒出冷汗,声音中透出一股无力:“问问阿光房间号。”

    许佑宁手忙脚乱的拨通阿光的电话。

    一进房间,许佑宁就扒开穆司爵的外套,他胸口处的衣服果然已经被鲜血染红了一大片,怵目惊心。

    “躺下!”

    她扶着穆司爵躺到床上,剪开他的衣服,不出所料,伤口已经裂开了,翻开的皮肉像怪兽的嘴巴,不断的往外冒出鲜血,大有永远不会停下的架势。

    许佑宁突然很害怕——怕穆司爵会死。

    阿光把一个医药箱放在床边,说:“佑宁姐,处理伤口要用的,全都在这里了。”

    许佑宁受过训练,可以处理简单的伤口,但穆司爵这个伤口非但不简单,还是二次裂开,处理不好会引发感染,轻则发烧重则丧命,她没有把握。

    她摇了摇头:“阿光,叫医生过来吧。”

    穆司爵攥住许佑宁的手,声音虽然无力,却依然不容反抗:“你来。”

    许佑宁下意识的摇头:“穆司爵,我不行的……”

    她没有任何经验,处理的过程中会把穆司爵弄得很疼,所以她胆怯,这大概和医生抗拒给自己的亲人动手术是一个道理。

    穆司爵把许佑宁的手攥得紧了几分:“赵英宏没那么容易放弃,外面一定有他的人盯着。叫医生过来,等于告诉他我受伤了。你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将付诸东流。”

    他深不可测的目光缓缓移到许佑宁脸上:“我相信你。”

    相信,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好像具备什么魔力,让许佑宁突然有了信心。

    许佑宁一咬牙,带上医用手套,严谨的按照步骤清洗伤口,消毒,缝合……

    一旦开始,处理的过程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熬。

    穆司爵为了保持清醒,要求减轻了麻醉的剂量,所以整个过程中,他是清醒的。

    清醒的感受着伤口传来的疼痛,清醒的看着许佑宁小心翼翼的样子。

    她仿佛面临前所未有的挑战,咬着唇,全神贯注,每一个动作都果断而又轻柔,没多久,她的额头就开始冒汗了。

    “阿光,帮我擦一下汗。”许佑宁手上的动作没有停,声音更是冷静得出奇。

    阿光一边佩服许佑宁,一边拿来毛巾帮她拭去额头上的汗水。

    四十分钟后,许佑宁缝好最后一针,剪断线,她突然有一种虚脱的感觉,瘫坐在床边半天说不出话来,似乎她才是那个受了重伤的人。

    相比之下,真正的伤患穆司爵要清醒得多,吩咐阿光:“先把东西带走。”

    阿光收拾好医药箱,不大放心的看了有气无力的许佑宁一眼:“佑宁姐,你……”

    穆司爵冷冷的打断:“她没事。”

    阿光“哦”了声,拎着医药箱离开。

    不知道过去多久,许佑宁终于回过神,虚弱的看向穆司爵:“我们什么时候走?”

    穆司爵看了看时间:“才不到60分钟,你觉得我有这么快?”

    许佑宁怔了怔,脸上掠过一抹不自然,吐槽道:“你当然不是60分钟这么快,你比60分钟快多了!”

    她还想活下去,说完就赶紧溜进了卫生间,脱下医用手套冲进下水道。

    穆司爵受伤的所有证据,一样都不能留。

    末了,从浴室出来,穆司爵已经眯上眼,许佑宁以为他睡着了,轻手轻脚的走到沙发边坐下,突然听见穆司爵说:“打个电话跟你外婆说一声,这几天你不能回家。”

    许佑宁翻开杂志的动作一顿,“为什么?”

    “这几天你要住到我家去。”穆司爵说。

    许佑宁一万个不解:“凭什么?”

    穆司爵淡淡地看向许佑宁,理所当然的说:“我需要人照顾。”

    “可是我最不擅长照顾人了。”许佑宁往沙发上一靠,摊开杂志闲闲的看起来,“你还是请专业的护工吧。”

    说起来,去穆家老宅照顾穆司爵,不但可以和穆司爵在一起,还能跟他独处,这不正是她梦寐以求的事情吗?

    可理智又告诉许佑宁,穆司爵的伤口不是开玩笑的,她照顾不好穆司爵,不能因为一己私心,就不顾他的伤势。

    “护工随时会被赵英宏查出来,到时候事情还是瞒不住。”穆司爵说,“现在只有你进出我家不会引起任何怀疑。”

    “哎?”许佑宁一阵头疼,“所以说,我不能拒绝你?”

    穆司爵勾起唇角:“不能。”

    “……”靠你奶奶个腿儿!

    许佑宁没好气的“唰”的翻过杂志,默默的在心底开启了吐槽穆司爵的模式。

    没多久,杂志就被许佑宁翻完了,她随手扔到一边,往床上一看,穆司爵闭着眼睛,胸口规律的起伏着,明显睡着了。

    她走到床边,替穆司爵盖好被子,这才注意到他的脸色和唇色都变得很苍白,规律的呼吸中透出几分虚弱,整个人已经没了往日的凌厉和果断。

    她更喜欢这样的穆司爵,虽然有些病态,但他就这么安静的躺在她的眼前,不再遥远,不再疏离,触手可及。

    就这样近乎贪恋的看了穆司爵三个小时,许佑宁才把他叫醒。

    穆司爵最讨厌的事情之一就是被吵醒,看许佑宁的目光自然充满了不悦,许佑宁无辜的耸耸肩:“已经过去三个小时了,我们再不下去,赵英宏才真的要怀疑了。”

    阿光给穆司爵带了新的衣服过来,穆司爵直接扔给许佑宁:“帮我换上。”

    衣服不偏不倚的盖在许佑宁的头上,许佑宁有一种被奴役的感觉,烦躁的扯开:“受伤了不起啊?!”

    穆司爵理所当然的看了许佑宁一眼,潜台词就是:受伤了就是了不起。

    许佑宁只能自认倒霉,先帮穆司爵解开衣服上的扣子。

    她脚上是一双平跟鞋,因此站在穆司爵跟前时,比他矮了大半个头,穆司爵只需要微微垂眸,就能看见她光洁饱满的额头,以及那双绯红色的如熟透的樱|桃一般的唇。

    她的手指白|皙纤长,指尖泛着莹莹的光泽,时不时触碰到他的皮肤,明明那么柔|软,却带给他触电般的感觉。

    穆司爵的呼吸逐渐失去了频率,一种熟悉的情愫在体|内滋生,他皱了皱眉:“快点。”

    许佑宁只是怕碰到穆司爵的伤口,但他这么没好气的一命令,她也什么都顾不上了,直接扯开穆司爵身上的衣服,帮他把新衣服换上。

    然后,两人一起离开|房间。

    进电梯后,穆司爵亲昵的搂住许佑宁的腰,许佑宁不大习惯,下意识的想挣开,穆司爵微微把手收紧,在她耳边低语:“不想再帮我缝一次伤口,就不要乱动。”

    许佑宁这才明白过来是为了做戏给赵英宏看,只好乖乖配合,出了电梯后立即挂上一脸娇媚的笑意,半个身子靠在穆司爵怀里,两个人看起来如胶似漆,亲昵得恨不得不分你我。

    她掩着嘴角轻笑了一声:“我这样,会让很多人误会我。七哥,你打算怎么补偿我?”

    穆司爵亲了亲许佑宁的额角,别有深意的答道:“等我伤好了,你就知道答案了。”

    靠,刚缝完伤口就想那种事?!

    许佑宁的内心是想踹开穆司爵的,表面上却不得不发出娇笑,装出害羞的样子轻轻捶了捶他的胸口:“王八蛋!”

    她对别人的目光和望远镜之类的很敏|感,一出酒店就察觉到有人在盯着她看,低声告诉穆司爵:“十一点钟方向。”

    “我知道,赵英宏的人。”说着,穆司爵拉开车门,摸了摸许佑宁乌黑的头,柔声道,“上车。”

    突如其来的温柔,轻轻碰撞了一下许佑宁的心脏,心跳就在那一瞬间漏了半拍,她怔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坐上副驾座。

    她听人说过,男人的温柔比女人的温柔更具有杀伤力,诚不我欺。

    穆司爵发动车子,黑色的路虎不快不慢的在路上行驶着,脱离赵英宏的视线后,许佑宁说:“我来开吧。”

    穆司爵的伤口刚处理好,确实不适合开车,他也不逞强,靠边停车,和许佑宁交换了位置。

    许佑宁直接把车开回穆家老宅。

    周姨听见动静,从屋内跑出来:“小七,没事吧。”

    “没事。”穆司爵示意周姨放心,下巴朝着许佑宁点了点,“她这几天住这里,给她准备间房。”

    周姨看向许佑宁,目光中一点一点的透出暧|昧,许佑宁忙说:“周姨,我只是住下来帮你照顾七哥的,我们没有别的事!”

    最后一句,简直就是在掩饰此地无银三百两。

    周姨露出一个了然的笑:“好,我这就去帮你准备一个房间。”顿了顿,接着说,“就小七隔壁那间房吧,方便!”

    许佑宁看着周姨的背影,疑惑的问:“周姨是不是误会我们了?”

    穆司爵的手指在楼梯扶手上敲了敲:“还需要误会?”说完,径直上楼。

    没错,不需要周姨误会,他们之间本来就不是单纯的关系。

    许佑宁愣了愣才明白过来穆司爵的意思,朝着他的背影翻了个大白眼。

    末了,她恍然察觉,她和穆司爵似乎真的回到从前了,她不提半个字,穆司爵也不提,墨西哥的那些事情就好像真的没有发生一样。

    很好,这就是她想要的。

    话说回来,这算不算她和穆司爵的一种默契?

    许佑宁上楼走到穆司爵的房门前,发现他进去后没有关门。

    呃,这算不算在示意她进去?

    许佑宁犹犹豫豫的往里走,一进去就看见穆司爵靠在床上浏览文件。

    穆司爵看文件的时候有一个习惯,喜欢蹙着眉头,仿佛分分钟能从文件里挑出刺来,哪怕做文件的人知道这份文件完美无瑕,也一定会被他这副样子弄得神经紧张。

    但撇开这些细节,穆司爵的恢复力和忍耐力简直令人叹服。

    他的伤口那么深,又刚刚重新缝合过,现在肯定还在痛,可他的面色和唇色都已经恢复正常,从表面上看来,他和平时已经没什么两样。

    许佑宁沉吟了一下,还是提醒穆司爵:“你现在应该休息。”

    穆司爵翻过文件,头也不抬,淡淡的说:“不要吵我。”他像在斥责不懂事的小女朋友,责怪有,但却是包容的。

    “……”

    许佑宁没有那个心思去品味穆司爵的语气,听他这么一说,默默的往外走。

    说得好像她很喜欢和他说话一样,其实她巴不得离他远一点好吗!

    察觉到许佑宁离开的动静,穆司爵抬起头,凉凉的视线盯上她的后背:“谁准你走了?”

    许佑宁背脊一凉,不满的回过身瞪着穆司爵:“你怎么这么龟毛?留下来嫌我吵走又不让,你到底想怎么样?”

    穆司爵指了指沙发:“坐那儿,不要出声。”

    许佑宁最受不了枯燥了,一扭头:“不要!”

    穆司爵眯了眯眼:“许佑宁?”

    许佑宁只觉得一股沉沉的寒意袭来,从每一个毛孔侵入她的身体,在她的大脑里释放危险的讯号。

    她的腿突然不受理智的控制,没骨气的迈到沙发边,乖乖坐下了。

    不得不承认,哪怕穆司爵受伤了,震慑力也还是在的。

    见状,穆司爵露出一个满意的神色,用遥控器关上房门。

    “孤男寡女”四个字就这么浮上许佑宁的脑海,但穆司爵身上有伤,而且他一心一意都在文件上,根本只把她当雕像,她一个人浮想联翩罢了。

    许佑宁突然觉得,她太邪恶了……

    穆司爵也不是要许佑宁全程都扮演雕像,偶尔叫她拿个文件倒杯水什么的,许佑宁大概是真的无聊,动得很勤快,他无从挑剔,两人相安无事的度过了一个下午。

    晚饭还是周姨送到房间来,有汤有菜,荤素搭配,营养很全面,对伤口的恢复非常有利。

    吃饭完,许佑宁朝着穆司爵扬了扬下巴:“衣服脱掉。”

    穆司爵动了动眉梢,似乎有些诧异:“想我了?”

    “……”许佑宁干干一笑,张牙舞爪的朝着穆司爵的伤口比划:“再胡言乱语我就戳下去!把衣服脱了,我看看伤口,感染了我可不负责!”

    穆司爵放下环在胸口上的手:“要脱你自己动手。”他分明是一副任人鱼肉的样子,目光中却透着一股令人胆寒的危险。

    偏偏许佑宁不会被这点小事吓到,冷笑了一声,撸起袖子上|床,跨·坐到穆司爵腿上,动手去解他的扣子。

    反正穆司爵有伤在身,不能对她做什么,她就让他知道什么叫玩、火、自、焚!

    穆司爵微眯着眼睛看着许佑宁,好整以暇的样子,压根没把许佑宁当对手。

    他越是淡定,许佑宁就越是要点火,笑眯眯的看着他,细长白|皙的手指慢慢的挑开他衣服的扣子,柔润的指尖时不时触碰到他结实的胸膛,轻轻掠过去,带着若有若无的暗示。

    空气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些暧|昧因子。

    穆司爵的眸色深了一些,呼吸也变得很沉,就在这个时候,房门突然被推开,周姨的声音传进来:“小七,佑宁,你们吃好没有,我……”

    室内的一幕落入眼帘,女跨在男身上,这超越了周姨的认知,周姨的声音戛然而止。

    诡异的安静笼罩了整个房间。

    震惊了许久,周姨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我、我先出去。”走了两步又回过头,叹了口气,“伤口还没好呢,一会……注意点。”

    说完,以光速从房间消失。

    石化状态的许佑宁终于反应过来,于事无补的叫:“周姨,不是……”

    话没说完,就听到穆司爵的轻笑声,她看向穆司爵,清楚的捕捉到他唇角那抹笑意,怒火腾地从心底熊熊燃烧起来。

    “很好笑吗?”她推了推穆司爵的肩膀,抓着他的衣襟“刺啦——”一声撕开他的衣服,还来不及帮他看伤口,就听见穆司爵说:

    “动作这么大,周姨要是还没走远,会以为你很急。”

    许佑宁差点一口老血喷在穆司爵的伤口上:“急你妹妹!”

    她看了看穆司爵的伤口,还好,看起来挺正常的,于是把衣服给他拢上:“没什么事,一会洗澡的时候注意点,不要让伤口碰到水。”

    “你帮我。”穆司爵突然说。

    许佑宁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我累了。”穆司爵理所当然,似乎完全不觉得这个要求有什么不妥,“你帮我洗。”

    许佑宁瞬间炸毛,卯足了底气吼道:“穆、司、爵!你想得……”

    “我们什么都做过了,你还有什么好介意?”穆司爵风轻云淡的打断许佑宁,探身靠近她,微微一勾唇角,“再说,你现在只能听我的话。”

    “……”许佑宁气得脸颊鼓鼓,却无从反驳,不过倒是可以反抗,反正穆司爵身上有伤,奈何不了她。

    可是她悲剧的发现,她不像那么反抗。

    时间每过一秒,她和穆司爵共处的时间就少一秒,不是她不想反抗,而是所剩不多的时间不容她反抗。

    她一咬牙指了指浴室:“趁着我现在怕你,进去!”

    她去衣柜里给穆司爵找了套睡衣,随后进浴室给他放水。

    她计算得很准确,水温刚好,水量也刚好到穆司爵的胸口,却又不至于没过他的伤口。

    穆司爵对许佑宁的表现明显十分满意,闭着眼睛任由许佑宁对他做什么,偶尔许佑宁下手重了一点,他睁开眼睛一个冷冷的眼风扫过去,许佑宁立刻就乖了。

    但也只是表面上乖了而已,看着穆司爵大爷的样子,有那么一个瞬间,许佑宁很庆幸康瑞城没有叫她暗杀穆司爵,否则……说不定她会选在现在动手。

    好不容易把穆司爵这个庞然大物洗完,许佑宁拿来睡衣替他穿上,他终于开口:“你可以出去了。”

    “……”靠,这算不算用完了就踢开?

    许佑宁也不生气,甚至体贴的替穆司爵整理了一下衣服:“好的!不过,七哥,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

    穆司爵看了许佑宁一眼,用目光示意她说。

    许佑宁上上下下扫了穆司爵一圈:“我好歹是个女的,帮你洗了一次澡,你怎么什么反应都没有?哎,七哥,挨了一枪你就不行了吗?”

    这明显是个找死的问题,说完许佑宁转身就想跑,奈何她跑路的速度快不过穆司爵的反应。

    穆司爵攥住许佑宁的手臂一用力,许佑宁就被拽回来了,许佑宁整个人失去惯性,差点撞入穆司爵怀里,幸好最后稳住了自己,她才没有撞上穆司爵的伤口。

    穆司爵倒是丝毫都不担心伤口会受到撞|击,危险的盯着许佑宁:“你要什么反应?”

    他的声音变了一个调,依然磁性,但明显低沉了很多,目光也变得格外深邃,一种许佑宁陌生也熟悉的东西在他的眸底深处涌动着。

    许佑宁才意识到玩火自焚的人是自己,干笑了两声:“七哥,我、我跟你开玩笑的,你放开我,可以吗?……唔……”

    穆司爵不由分说的堵住她的唇,用行动代替了回答。

    他的吻带着烫人的温度,还有几分不可轻易察觉的急切,许佑宁的齿关很快被撬开,他的舌尖闯进来,肆意攻城掠池。

    哪怕他身上有伤,许佑宁也无力抵抗他的索取。

    那簇火苗从早上开始,其实一直都存在,穆司爵克制着不让它烧起来,许佑宁却不知死活的往上面浇了油。

    既然许佑宁主动了,穆司爵就找不到克制的理由了。

    许佑宁被吻得差点窒息,忍不住后退,想挣开穆司爵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可是穆司爵压根不给她机会,步步紧逼,最后,她被穆司爵按在墙上,他箍住她的腰,终于放缓了进攻的频率,发烫的吻慢慢转移到她的颈项上。

    许佑宁想起早上在万豪会所的电梯里,穆司爵也是这样吻她,如果继续下去……

    哎,怎么能继续?穆司爵身上还有伤呢!

    许佑宁费了不少力气,终于把穆司爵推开,对上他沉得吓人的目光,准备好的话统统停在了唇边,只能错愕的看着他。

    是她看错了吗?为什么穆司爵的双眸里除了滚烫,还有一抹无望?

    就像她争取留在他身边一样,不管此刻靠他多么近,她都清楚的知道终有一天要离开他,却还是舍不得浪费一分一秒。

    明知道没有希望,却还是不肯放弃的那种无望。

    再看向穆司爵,他的双眸里哪还有什么无望?明明满是掠夺!

    这样的眼神代表着什么,许佑宁再清楚不过了。

    此刻的她对穆司爵而言,和猎物没有什么两样。

    想到这里,许佑宁果断夺门而出。

    周姨给她安排的房间就在穆司爵隔壁,一冲进房间,她就靠着墙壁滑坐到地板上,才发现心跳在加速,“砰砰砰”的一下接着一下,心脏仿佛要从喉咙口一跃而出。

    奶奶个腿的,喜欢穆司爵这么久了,怎么还是那么没出息?

    许佑宁懊恼了一|夜,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迷迷糊糊中,隐约觉得老宅好像比往常热闹了一些。

    下楼一看,果然,一向冷冷清清的客厅里坐着三个老人。

    几个老人年龄相仿,衣着古板,但打理得干净整齐,脸庞上覆盖着岁月的痕迹,但那股强大的王者气场从他们从容的举止间透露出来,竟然丝毫不输穆司爵。

    坐在最中间的老人和阿光长得非常像,许佑宁听见阿光叫他“爸爸”。

    而身为主人的穆司爵一身休闲装,坐在一个单人沙发上面对着三个老人,脸上不见往日的冷峻阴沉,取而代之的是一副谦逊有礼的模样。

    许佑宁直觉这三个老人和穆家的渊源不浅,阿光的父亲更是。

    穆司爵,阿光,阿光的父亲……许佑宁突然觉得有哪里不对。

    不等她琢磨出个头绪来,阿光就发现她了,朝着她招招手:“佑宁姐,你醒了啊,下来啊。”

    许佑宁收回思绪,笑了笑,走下楼。

    阿光热情的给她介绍三个老人:“这是杨叔,旁边那位是纪叔,还有这位是我爸,他们都是来看七哥的。”

    许佑宁礼貌的跟三位老人打了招呼,拘谨的接着说:“七哥,几位叔叔,你们聊,我去泡茶。”

    “坐下。”穆司爵淡淡的命令许佑宁,“杨叔有话跟你说。”

    许佑宁一怔,“哦”了声,随即自然而然、落落大方的坐到穆司爵旁边的单人沙发上。

    穆司爵的态度已经说明杨叔几位老人的地位,他们是老江湖,也许没有穆司爵的高智商,但肯定比穆司爵更加严谨老辣,她一旦紧张扭捏,很容易就被看出破绽来。

    她一定要保持恭敬和常态。

    杨叔笑着摆摆手:“司爵,别这么严肃,吓到许小姐了。”说着看向许佑宁,“佑宁,昨天的事情阿光都跟我们说了。杨叔只是想谢谢你,没有你,司爵受伤的事情就暴露了。”

    阿光的父亲接话:“事情暴露,半个G市都会乱。”

    许佑宁笑了笑,不卑不亢的说:“七哥有情况,我本来就应该想办法处理。”

    “司爵的伤口需要人照顾,但医生现在不方便进出穆家。”纪叔说,“佑宁,这几天就麻烦你住在这里照顾司爵。我们知道你还有个外婆,老人家那边我们会照顾好,你放心吧。”

    许佑宁点点头:“谢谢纪叔。”

    “好了。”阿光的父亲站起来招呼道,“我们这些老骨头该走了,再待下去,该引起赵英宏的怀疑了。”

    阿光和许佑宁送几位老人,客厅内就剩下穆司爵。

    休息了一个晚上,穆司爵已经和往常无异,他随意慵懒的坐在沙发上,不知情的人绝对不敢相信他胸口上有一个那么深的伤口。

    他盯着许佑宁的背影,眸底掠过一抹什么。

    几位叔父是突然来的,他无法阻止,许佑宁再迟钝,知道阿光的父亲和穆家有渊源后,也应该很快就察觉到什么。

    然后,该发生的,就要发生了。

    穆司爵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但他没想到事情会突然脱离他的控制,来得这么快。

    ……

    门外,许佑宁目送着阿光和杨叔他们走远后,折身回屋。

    看见阿光的父亲时那股不对劲的感觉,已然被她抛到脑后去了。

    回到客厅,没看见穆司爵,反倒是在餐厅发现了他。

    穆司爵给自己磨了杯咖啡,正欲送到唇边,许佑宁冲过去不由分说的抢下来。

    穆司爵不满的睨了许佑宁一眼,不等他发难,许佑宁就先发制人:“身上有伤还敢喝咖啡,你不想好我还想早点离开这里呢!”

    穆司爵的表情变得有些玩味:“哦?有多想?”

    “……”许佑宁后知后觉自己说错话了,捂住嘴巴已经无法亡羊补牢。

    靠,怎么就不长记性呢!穆司爵这种恶趣味的人,知道你想要什么,他就越是不给你什么!跟他说想要快点离开这里,他有可能会关她几个月好吗!

    “一点都不想!”许佑宁摇头如拨浪鼓,一脸真诚的谄媚,“七哥,想到你在这里,我就一点都不想走了呢!”

    “既然这样,”穆司爵满意的端起盛着牛奶的杯子,“你就在这里住下,没我的允许,不准搬走。”

    “轰隆——”

    许佑宁感觉如同被当头狠狠敲了一棒,她不是这个意思啊!她一点都不想住下来啊啊啊!

    为什么会这样?按照她刚才的逻辑,穆司爵应该马上赶走她才对啊!

    “七哥……”许佑宁软了声音,试图让穆司爵心软。

    然而穆司爵根本不吃这套,冷冷的把一杯牛奶推倒她面前:“吃完早餐陪我去一趟公司。”

    许佑宁受够被奴役了,愤然推开牛奶:“凭什么……”

    “许佑宁,”穆司爵一个警告的眼神飘过来,“这是工作。”

    “……”许佑宁瞬间就安分了,认命了,默默的把手上的面包当成穆司爵,撕成两片送进嘴里。

    ……

    早餐后,司机把穆司爵和许佑宁送到MJ科技。

    穆司爵离开这么多天,公司的事情堆积如山,一个大型会议就安排在五分钟后开始,他带着许佑宁径直往会议室走去。

    许佑宁看清楚目的地后,脚步停在门外:“七哥,我在外面等你。”

    穆司爵蹙了蹙眉:“跟我进去。”

    “不好吧?”许佑宁一脸抗拒,她一不是公司的员工,二不是穆司爵什么人,这样跟着穆司爵进去很奇怪好吗?

    穆司爵的眉头蹙得更深,明显已经失去耐心了:“不要再浪费我的时间,进来!”

    “……”许佑宁没有勇气抵抗,只能默默的在心里问候了一边穆司爵先人的腿,垂着头跟他进了会议室。

    坐下来后,许佑宁从一群西装革履的男男女女眼中看到了同样的神情:诧异。

    哎,难道他们还不习惯自己的老板长得很帅?

    没关系,她早就习惯了!

    殊不知,一帮与会的员工是诧异穆司爵对许佑宁的态度。

    在公司,穆司爵基本是没有什么表情的,他绝对权威,也绝对冷漠,就算对你的工作不满意,也只是淡淡的要你作出修改,或者直接炒你鱿鱼。

    穆司爵的情绪基本不外露,所以从表面上微表情上,根本无法判断他的喜怒。

    可面对许佑宁的时候,穆司爵的每一个表情都那么明显,高兴了,不高兴了,他统统不介意让许佑宁知道。

    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对许佑宁颐指气使的时候,他的语气中透出一股浓浓的独占欲。

    ……

    穆司爵的助理宣布会议开始,一群专业人士立即收回了八卦的心,投入到工作中。

    穆司爵开的是科技公司,连公司前台都是技术过硬的妹子,恰巧许佑宁对这方面一窍不通,所以整个会议过程中,她听所有的发言都像天书,大屏幕上演示的方案效果图,她更是看得满脑子冒问号。

    过了一会,她的目光不自觉的往穆司爵脸上移去——

    穆司爵环着胸坐在主位上,微微偏过头去看大屏幕,脸部轮廓英挺深邃,整个人更显得镇定睿智。

    他就像这家公司的定海神针,只要有他在,一切都会井然有序。

    许佑宁越看越花痴,穆司爵的助理宣布会议结束她都没有听见,但她在盯着穆司爵看,大家都注意到了。

    穆司爵的助理是个知情知趣的人,示意大家不要出声,带着人悄无声息的离开了会议室。

    许佑宁直到看见穆司爵递给她一张纸巾,才恍恍惚惚的回过神,“嗯?”了一声,茫茫然看着穆司爵。

    穆司爵说:“擦擦口水。”

    许佑宁才不上当呢,打开穆司爵的手,这才发现会议室已经空了,好奇的问:“他们都走了?”

    穆司爵往椅背上一靠:“他们不想打扰你。”

    “打扰我什么?”说着,许佑宁突然反应过来,“他们不会以为我在看你吧?”

    穆司爵勾了勾唇角:“难道不是?”

    许佑宁“嘁”了声,大力吐槽:“我一天看你八百遍,早就审美疲劳了好吗?我是在看你们的效果演示图!”

    “哦?”穆司爵淡淡的问,“那你觉得效果图怎么样?”

    许佑宁囧了,她根本没看啊,她全程都在看穆司爵的脸啊。

    但这点难题都应付不过去,她就不是许佑宁了。

    她“哼”了声,理直气壮的答道:“我没看懂!”

    这就是许佑宁的风格,穆司爵一点都不意外听到这个答案,起身:“半个小时后去办公室找我。”

    半个小时?

    许佑宁掐着手指算,算出这半个小时大概是她的放风时间,时间一到,她就要回去被穆司爵奴役了。

    要怎么度过这半个小时,是个问题。

    许佑宁晃出会议室,发现没有地方可去,干脆跑到穆司爵的秘书室,去找熟悉的秘书聊八卦。

    万万没想到,她被一群八卦女围起来八卦了。

    行政秘书像激动的按住她的肩膀:“佑宁,和穆总的国外之旅怎么样?浪不浪漫,刺不刺激?”

    许佑宁满脑子都是大写加粗的问号:“啊?”

    国外之旅是什么鬼?

    “啊什么啊?”秘书拍了拍许佑宁的手臂,笑得暧|昧且别有深意:“现在全公司上下谁不知道,这一个星期穆总是和你去国外旅游了!”

    许佑宁又是无语又是好笑:“……谁传出来的?”

    “阿光啊。”秘书说,“谁都知道他是穆总最信任的人,他亲口说的,准不会有错。哎哎,上次你来找穆总的时候,我们就说你们肯定有什么,我们果然没有看错!”

    “……”许佑宁想和阿光在后山约一架。

    “佑宁,说说嘛,跟我们分享一下。”几个秘书围着许佑宁接力起哄,“我们很好奇穆总旅游的时候和平时有没有不一样啊!”

    “他不是……永远都一个样吗?”许佑宁默默的心里补上后半句:永远都是一副阴阴沉沉,好像有人欠他几亿不还的样子……

    秘书们一脸期待变成了失望,追问道:“那穆总有没有给你制造什么惊喜?”

    许佑宁的额头冒出三道黑线:“你们觉得穆司爵是那种人吗?”

    “不是,但我们觉得穆总会为你改变。”秘书一本正经的说,“你都能让穆总带你去旅游了,说明一切皆有可能!”

    许佑宁干干一笑:“好吧,他有给我制造惊喜。”

    只不过,把她送给康瑞城这个惊喜,惊吓的成分比较大。

    再聊下去,许佑宁感觉自己和穆司爵的事情会被传得更加玄乎,留下一个神秘的笑容,果断离开八卦风暴中心,跑回穆司爵的办公室。

    万万万万没想到,穆司爵的办公室里有人。

    一个十分漂亮的女人。

    风情的波浪大卷,10cm细跟高跟鞋,紧身红裙勾勒出她玲珑曼妙的身段,用许佑宁的话来说,这才是女人,这种女人就是会行走的性|感和毫不掩饰的诱|惑。

    细看,不难发现这个女人是穆司爵喜欢的那种类型,但很明显,她比穆司爵过去的女人更有气质,能看得出来是在一个优渥的环境下长大,跟穆司爵的关系,当然也更为亲近。

    许佑宁突然闯进来,女人极为不满的蹙了蹙眉:“司爵,你手下的人都不讲礼貌的?”

    穆司爵看了许佑宁一眼,慢慢地,深邃的目光中透出一股玩味。

    许佑宁预感不好,为了预防被耍,抢先开口:“这位小姐,抱歉,我有工作上的急事要转告穆总,才会直接进来的。要不,我先出去?”

    “等等。”女人叫住许佑宁,挑剔的扫了她一眼,不太客气的问,“你在这儿上班多久了?”

    许佑宁最反感有人眼高于顶,看所有人都低于自己,微微一笑:“我可以不回答你。”

    “你说什么?”杨珊珊不大敢相信有人敢这样跟她说话。

    “第一你不是我的上司,第二你管不着我,你可以向我提问题,但回不回答是我的事。”许佑宁扬起唇角,笑得更灿烂了,“现在,我说,我不想回答你的问题。”

    “司爵!”杨珊珊扭头看向穆司爵,“你手下的人……”

    “许……秘书,”穆司爵轻声呵斥许佑宁,“不管珊珊问你什么,你都要回答,这是命令。”

    许佑宁虽然诧异穆司爵的配合,但还是在心里鄙视了穆司爵一万遍,表面上却维持着微笑:“哦,那我回答珊珊小姐,我在这里工作有一段时间了。”

    杨珊珊双手环着胸,居高临下的走到许佑宁跟前:“你有没有见过许佑宁?”

    “啊?”许佑宁蒙圈了,三秒后,迅速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也明白穆司爵为什么要她回答杨珊珊的问题了,点头,“见过啊,还不止一面呢,我很了解她。”

    杨珊珊果然面露不屑:“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善良,漂亮,大方!”许佑宁卯足劲夸自己,“她是我见过最讨人喜欢的女孩,任何人爱上她都不足为奇!”夸完一脸天真的看着杨珊珊,“珊珊小姐,你想认识许佑宁吗?我可以帮你介绍哦!”

    “……”杨珊珊的唇角抽搐了两下,“许佑宁来过这里吗?”

    许佑宁看了穆司爵一眼:“当然啊,她虽然不是公司的员工,但她和穆总……呃,反正她经常来是正常的。”说完,故意别有深意的看了穆司爵一眼,又补充道,“听说,她上个星期还跟穆总一起出去旅游了呢!”

    不知道是许佑宁的演技太好,还是杨珊珊太好骗,杨珊珊完全相信了许佑宁的话,扭过头不可置信的盯着穆司爵:“你的秘书说的都是真的?”

    穆司爵意味不明的目光掠过许佑宁,不答反问:“你觉得她敢当着我的面说谎?”

    许佑宁没想到穆司爵这么配合,忙朝着杨珊珊摆手,一脸真诚的说:“我绝对不敢的!”

    杨珊珊气急败坏的一跺脚,踏着高跟鞋走到办公桌前:“司爵,你真的像他们说的,喜欢那个许佑宁?”

    许佑宁下意识的看向穆司爵——他的目光像一口古潭般幽深不可测,没有任何一双眼睛能看透他在想什么。

    他对杨珊珊这个略显特殊的问题没什么反应,只是语气中透出一股冷峻疏离:“不管我喜欢谁,我们都没有可能。”

    杨珊珊似乎真的被这句话伤到了,愣了片刻,摇摇头:“司爵,我们是一起长大的……”

    “在我的记忆里,我们小时候就见过几面。”穆司爵不为所动,毫不留情,“珊珊,你应该听杨叔的话。”

    杨珊珊闭了闭眼:“我听了,他说的我都懂,可是……我做不到。”

    她父亲曾是穆司爵爷爷的左右手,直到今天穆司爵都要恭恭敬敬的叫她父亲一声杨叔。

    因为父亲,她很小的时候就见过穆司爵,十几岁的少年,英姿勃发,已经初具王者的棱角,她心如鹿撞,一眼就喜欢上穆司爵。

    可穆司爵对她无意,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

    父亲劝过她放弃,说穆司爵不是会被坚持和诚意打动的人,他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几乎没有人可以改变他的想法。

    单恋太辛苦,她也试过放弃,但尝试多少次就失败了多少次,穆司爵像一个梦靥,时不时就在她的脑海中浮现,她总是不可避免的想起他,想见他,想接触他。

    折腾了许多年,父亲把她送出国了,但她并没有放下穆司爵,总是忍不住打听他有没有固定女友,听到否定的答案,心情能好上几天,觉得自己还有机会。

    可就在前几天,突然有人告诉她,最近穆司爵和一个手下走得很近,还带着那个女人出国旅游去了。

    她的心瞬间跌到谷底,疯了一般订了机票飞回来,一打听,果然有一个叫许佑宁的女人和穆司爵举止亲昵。

    有了这个女人之后,穆司爵告诉她,不管他喜欢谁,他们都没有可能。

    “我不会放弃的!”杨珊珊咬了咬牙,“我现在就飞回加拿大辞掉工作,我要回来!你觉得我们没有可能,我就创造可能!”

    说完,杨珊珊夺门而出,偌大的办公室内只剩下穆司爵和许佑宁。

    穆司爵的目光慢慢移到许佑宁脸上,几分玩味,几分阴沉,许佑宁明智的先发制人:“是你叫我不管她问什么都要回答的。”

    “我叫你回答,不是乱回答。”

    “我哪里乱回答了?”许佑宁理直气壮的说,“我每个问题都全方位回答,而且每一句都是实话啊!”

    穆司爵没时间跟许佑宁争辩这些,把咖啡杯往前一推:“去帮我煮一杯咖啡。”

    最后,许佑宁端者一杯热水回来,穆司爵见了也没说什么,低头处理桌子上堆积成山的文件。

    穆司爵工作的时候最讨厌被打扰,所以他进|入工作状态后,许佑宁也安静了下来,在他需要的时候帮他一下,其余时间安安静静的坐在沙发上自娱自乐,偶尔抬起头偷瞄穆司爵两眼,心情会莫名其妙的好上好一会。

    一天的时间就这么溜走,最后一抹夕阳从玻璃窗上消失,黑暗渐渐笼罩了整座城市。

    穆司爵处理完最后一份文件,抬起头,看见许佑宁很随意的靠在沙发上,手指不停的在电脑屏幕上划拉,不知道在玩什么游戏。

    办公室会客区的灯没有开,整个环境有些昏暗,许佑宁漂亮的五官上映着手机屏幕的光,皮肤光洁白|皙,长长的睫毛不时动了动,像极了两把小刷子。

    穆司爵走过去,一把抽走她的手机:“回去了。”

    许佑宁淡定的伸出手:“手机还我。”

    拿回手机后,她跟在穆司爵后面出门,但手上的游戏并没有停,俨然是把穆司爵当成了活导航。

    诚然,穆司爵有生以来没被这样忽视过,一回头就夺过许佑宁的手机插|进口袋,冷声命令:“跟着我!”

    一种秘书和助理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理解为:穆司爵吃一台手机的醋。

    许佑宁太了解穆司爵了,这时候跟他抬杠,他说不定会连她一起塞进口袋。

    她很明智的选择了坦然接受事实,乖乖跟在穆司爵身后。

    一路上,两人果然相安无事。

    回到穆家老宅,已经是七点多,暖黄的灯光照亮老宅厚重的木门,不经意间投在古砖古瓦上,别有一番幽静的趣致。

    许佑宁跟着穆司爵穿过院子,进了屋正想换鞋的时候,屋内突然传来一道有些熟悉的女声:“许秘书?”

    她下意识的循声望过去,居然是杨珊珊。

    杨珊珊本来坐在沙发上等穆司爵,好不容易等到他回来,却意外的看见他是带着许佑宁一起回来的,瞬间坐不住了,走过去防备的打量了许佑宁一圈:“司爵回来了,你也就下班了吧?为什么跟着他来这里?”

    要知道这里是穆家老宅,穆司爵从小长大的地方,他轻易不会允许一般人进来。

    许佑宁很意外杨珊珊毫不掩饰的醋劲,斟酌了一下,堆砌出公事公办的表情:“杨小姐,我是穆总的私人秘书,二十四小时待命,穆总只是让我跟他过来拿点东西。”

    杨珊珊不是无知的小|白|兔,自然不会轻易相信许佑宁的话,可许佑宁这种类型实在不是穆司爵的菜,着实不能引发她的危机感。

    而且,许佑宁看起来中规中矩,不像是那种有胆子觊觎穆司爵的女孩。

    杨珊珊最终选择了暂时相信许佑宁,直接无视她走向穆司爵,说:“我九点钟的飞机飞加拿大。”

    穆司爵的眉宇间弥散着一股明显的疏离:“一路顺风。”

    “我不是来听你说这个的!”杨珊珊有些委屈的瘪下嘴,“我来是为了告诉你,我在公司跟你说的都是认真的!我已经喜欢你这么多年了,不会轻易放弃!”

    “坚持是你自己的事,与我无关。”明晃晃的灯光把穆司爵脸上的淡漠照得格外分明,“你不需要特地跑来告诉我。”

    “可我就是要让你知道!”杨珊珊固执的看着穆司爵,“我不信我会输给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人!”

    “……”

    许佑宁忍不住在心底叹了口气。

    道听途说穆司爵带她去旅游就真的信了,怎么不懂得查证一下呢?

    事实是穆司爵差点把她送给康瑞城了好吗?

    什么喜欢她,24K纯扯淡!

    “你说句话啊!”杨珊珊急切又无助的抓着穆司爵的衣袖,“给我一次机会,对你而言就那么难吗?”

    “没有可能的事情,何必给你机会浪费彼此的时间?”穆司爵看着杨珊珊,“珊珊,回加拿大吧,不要再回来。现在G市不安全,你在加拿大可以过得很好。”

    杨珊珊摇摇头:“除非你把那个许佑宁赶走。”

    她可以接受穆司爵有很多不同的女伴,但无法接受他专注在一个女人身上。这不但让她有危机感,更让她觉得自己可悲。

    以前穆司爵身边的莺莺燕燕,都是为钱而来的庸脂俗粉,穆司爵拿她们当工具罢了,不可能对她们上心,她更不会放下|身段去跟那些女人比较。

    但许佑宁不一样,她不是那种女人,更不是为了钱和穆司爵在一起,她可以帮穆司爵处理过大大小小无数件事情,和以前穆司爵身边的女人都不一样。

    但就算这样,这种女人哪里好?她不甘心输给她!

    所以,除非穆司爵赶走许佑宁,否则她不会就这么算了。

    穆司爵微微皱起眉,目光变得深沉难懂,这是他耐心耗尽、脾气来临的前兆。

    “许佑宁是我的人,去留轮不到你决定。还有,现在该走的人是你。”

    他的口吻堪称平静,一字一句却像一把锋利的刀,无情的割破杨珊珊的皮肤。

    杨珊珊本就觉得委屈,一听这话,眼眶一红,泪花差点从漂亮的眼睛里迸出来。

    连作为旁观者的许佑宁都觉得,这话太伤人了。

    但也怪不得穆司爵,他就是这种脾气,纠缠和命令是他最讨厌的事情,好巧不巧,杨珊珊正在对他做这两件事。

    杨珊珊却并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只是看见穆司爵俊朗的五官如同覆盖了一层敲打不碎的冰,透着一股拒她于千里之外的疏离。

    她突然有一种感觉,这辈子,不,哪怕到了下辈子,她也不会是那个可以让穆司爵卸下冷漠的人。

    杨珊珊一咬唇,硬生生忍住眼泪,转身飞奔离开穆家老宅。

    许佑宁看着她的背影,长长的叹了口气:“这姑娘也是傻,既然决定倒追,好歹研究一下你的喜好什么的啊,这样一头撞上来,就像无头苍蝇扑火。”

    穆司爵不为杨珊珊的离开所动,偏过头盯着许佑宁。

    许佑宁以为他会吐槽她的比喻,却没想到他会问:“你研究过?”

    许佑宁漂亮的脸上冒出一个大写加粗的问号:“研究什么?”

    “你不是喜欢我?”穆司爵环着胸,有种睥睨天下的气势,理所当然的问,“按照你的逻辑,你应该把我的习惯和喜好研究遍了。”

    “……”无语了许久,许佑宁淡淡的“哦”了一声,“你想太多了。”

    “……”

    “我喜欢你没错,但没打算像杨珊珊这样倒追你。”许佑宁耸耸肩,“所以,我才懒得研究你喜欢什么!”

    她朝着穆司爵做了个气人的表情,转身跑上楼,到了楼梯中间又停下来,回头看着穆司爵:“还有,诅咒人是不好的,杨珊珊如果真的一路顺风坠机了,你的杨叔叔会很难过。”

    说完,一溜烟消失在楼梯口。

    穆司爵盯着她的身影消失的方向,两排牙齿慢慢的咬到了一起——

    死丫头!

    ……

    第二天。

    许佑宁一早就被穆司爵的电话吵醒,挣扎着从被窝里起来,去隔壁推开穆司爵的房门。

    没想到会看见只围着一条浴巾的穆司爵。

    她下意识的用手挡在眼前:“变|态!”

    骂归骂,却忍不住偷偷张开指缝窥视。

    唔,不得不承认,穆司爵的身材可以毫无压力的秒杀一线国际男模!怎么看怎么养眼!

    许佑宁刚想把口水咽下去,就听见穆司爵轻嗤了一声:“许秘书,你还有偷窥的爱好?”

    被发现了?

    许佑宁差点就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靠,距离这么远,穆司爵是怎么知道她偷窥的?他有火眼金睛?

    想着,许佑宁已经放下手,光明正大的盯着穆司爵:“摸都摸过了,我还需要偷窥吗?你找我来什么事?”

    “帮我换药。”穆司爵往沙发上一坐,霸气侧漏,帝王之姿尽显,俨然他所有的命令都是理所当然。

    他有手有脚,伤口又是在胸前的位置,完全可以自己把药换了,但他偏偏要奴役许佑宁。

    还好许佑宁已经习惯了,认命的走进房间,剪开穆司爵伤口上的纱布,尽管不情不愿,但还是仔仔细细的给他检查了一遍伤口,确定恢复得没问题,又按照步骤先给伤口消毒,接着开始换药。

    她刚刚睡醒,头发乱糟糟的,脸上还带着未褪的倦意,但白|皙的肌肤在晨光中泛出近乎透明的光泽,柔润饱满,脸颊像刚刚剥壳的鸡蛋,诱着人下手。

    她的睡衣是很保守的款式,除了形状漂亮的锁骨,其余什么都看不出来;她没有任何诱|惑的动作,只是低着头专心的替他换药,葱白纤长的手指不停转动,刷子一般的睫毛不时扑闪两下,还没有一张性感女郎的图片能勾起男人的想法。

    可穆司爵盯着她,不由自主的想起她双唇的滋味,以及在他怀里迷失时,她的神情有多娇媚。

    她一定不知道,有时候她可以比任何女人迷人。

    许佑宁的动作很利落,不一会就重新包扎好穆司爵的伤口,正想站起来,手上却突然传来一股拉力,她狠狠的跌回沙发上,不偏不倚的撞进穆司爵怀里。

    她惊呼了一声,堪堪避开穆司爵的伤口,怒然瞪向他:“你疯了?”

    穆司爵盯着她饱满欲滴的唇,怎么也压不下心底的躁动,眸色一点一点的沉下去:“我是疯了。”

    他的声音低沉又喑哑,许佑宁一愣,旋即反应过来这表示着什么,下意识的想挣开穆司爵的手,他的唇却已经覆下来。

    这个吻,只能用热来形容,热切得像是要烧融彼此,化在一起,永不分离。

    这让许佑宁产生了一种错觉:穆司爵对她是有感情的。

    否则他不会这样吻她。

    这种美好的错觉让许佑宁产生贪恋,她希望这个吻可以继续,永不停止。这样,她就可以欺骗自己,肆无忌惮的沉浸在错觉里。

    吻到忘情时,穆司爵的手从许佑宁的后脑勺慢慢的下滑,探向她的腰。

    腰间传来粗砺的触感,许佑宁才猛地回过神,推开穆司爵:“不可以。”他身上有伤,这时候再牵动伤口,他这半个月都好不了了。

    “我想。”穆司爵言简意赅,不容拒绝。

    许佑宁花了不少力气才克制住脸红,“咳”了声:“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穆司爵哪里容得她拒绝,眯了眯深不可测的双眸,许佑宁感觉自己下一秒就会被他吃掉,只好曲线救国:“我答应你,等你好了,你……想怎么样都行!”

    这个诱|惑力有点大,穆司爵沉吟了半秒:“你说的?”

    许佑宁肯定的点头:“我说的!”

    康瑞城最近不知道有什么计划,穆司爵的伤口必须尽快恢复,她不希望看见穆司爵被康瑞城打得措手不及。

    相较之下,穆司爵康复后,她“难逃一劫”的代价似乎不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