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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少的暖婚新妻txt下载

    陆薄言所谓的没有人可以跟踪的地方,是一个距离镇子不远的红树林保护区。

    景区很大,放眼望去一片生机旺盛的绿色,连蜿蜒流过的河水都呈现出透明的翡翠绿,偶尔有珍稀的鸟类扑棱着翅膀从树林里飞起来,微风拂面而来,携裹着一股干净清新的气息,仿佛要将人的心灵涤荡干净。

    韩医生特别叮嘱过,多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对苏简安和她肚子里的两个小家伙都好,这是陆薄言把苏简安带来这里的原因之一。

    在景区内,就像陆薄言所说,根本无法进行跟踪,因为景区太大太空旷,方圆几公里内的一切都逃不过双眼,别说实施跟踪了,康瑞城的人就是想在这里藏一下|身都难。

    在景区里待了一会,陆薄言接到沈越川的电话:“穆七把人解决好了,你跟简安现在可以离开景区,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吧,康瑞城派再多人来也只能干瞪眼。”

    陆薄言看了看时间,正好十一点半,转头对苏简安说:“可以去机场接小夕了。”

    苏简安点点头:“好啊。”

    她还是被陆薄言抱上车的,跟以往不同的是,这一次陆薄言把车开得很慢。

    陆薄言是故意的,为了让苏简安看沿途的风景。

    从保护区出来,五六公里内都是绵延不尽的红树林,车子就像在一片自然的绿色中穿梭,他知道苏简安会喜欢这种感觉。

    最重要的是,大自然的光景,可以让苏简安暂时忘记心底那抹不安。

    苏简安也没有让陆薄言失望,不一会,她就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刚才被跟踪的不安被她抛到了九霄云外。

    一个小时后,车子抵达机场,洛小夕带着墨镜口罩从VIP通道出来,倒是没人认出她是个模特,但她身上那股张扬性感的气息,还是成功的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不过,洛大小姐早就习惯万众瞩目了,目不斜视的径直朝着苏简安走去,想抱一抱苏简安,但看了看她小|腹上的“障碍”,耸耸肩作罢了:“早知道我前几天就跟你们一起过来了,省得这么麻烦。”

    “不麻烦,从这里到岛上,一路都是风景!”苏简安挽住洛小夕的手,“走吧。”

    “先去吃饭。”陆薄言说,“越川已经定好餐厅了。”

    洛小夕摘下墨镜,递给陆薄言一个满意的眼神:“还是我妹夫靠谱,知道嫂子饿了!”

    陆薄言的眉梢微不可察的动了动,淡淡的说:“这里到岛上需要两个多小时,我担心简安会饿。”

    “……”洛小夕无语,嘴角狠狠抽搐了两下。

    靠,她简直亲身示范了什么叫自讨无趣!

    “咳。”苏简安拉了拉洛小夕的衣袖,“嫂子,你习惯就好。”

    言下之意,陆薄言一直是这样的,别人根本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老天……”洛小夕对着天叹了口气,突然有点想她们家苏亦承了。

    苏亦承在的话,她不至于被这样无视。

    到了餐厅,苏简安完全不热衷点菜这件事。

    洛小夕有些奇怪,吃的方面,苏简安和她一样爱尝鲜,换做以往,她肯定是第一个研究菜单的,她什么时候转性了?

    她张开五指在苏简安面前晃了晃:“你怀了孕,该不会连菜都懒得点了吧?”

    苏简安双手托着下巴,蔫蔫的说:“我点也没用,你点你想吃的就好了。”

    她有感觉,陆薄言肯定让厨师带着她的菜谱到酒店来了,她还是只能吃她的孕期营养餐。

    陆薄言看了看苏简安,摊开一本菜单放到她面前:“厨师在岛上,今天中午,你可以吃自己想吃的。”

    苏简安一双桃花眸瞬间亮起来:“真的吗?”

    陆薄言不紧不慢的说:“如果你想回岛上吃营养餐,我也不会有意见。”

    “唔,我一点都不想回去吃!”苏简安拿起菜单,一口气点了好几个菜,末了把菜单还给陆薄言,笑得十分满足,“好了。”

    陆薄言眯着眼睛强调道:“记住,没有下次了。”

    苏简安听话的点头:“我知道。”

    她这种软软的态度,哪怕她要求下次,陆薄言恐怕也无法拒绝,只能摸|摸她的头:“乖。”

    洛小夕也是有夫之妇,平时也不是没试过和苏亦承蜜里调油,此刻在苏简安和陆薄言身旁,却还是觉得自己像一条单身鳖,受到了不止一万点伤害。

    她后悔不告诉苏亦承偷偷跑出来了,让苏亦承陪着她来,现在她至少不会被虐得这么惨……

    饭菜很快一道接着一道送上来,每一道都是工序复杂的大菜,味道自然无可挑剔,偏偏食材还十分新鲜,这对苏简安来说,简直就是一场味蕾的盛宴。

    陆薄言先给苏简安盛了碗汤,放到她手边:“小心烫。”

    汤盛在一个紫砂锅里,鲜香味四溢,食材的搭配苏简安前所未见,她带着几分好奇凑过来:“有多烫?我现在就想喝。”

    陆薄言只好想方法让汤快点凉下来,苏简安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粲然一笑:“谢谢老公。”

    “……”洛小夕默默的挪了挪自己的椅子,离伤害单身鳖的源头远一点。

    饭后,三个人回岛上。

    住的地方沈越川已经帮洛小夕安排好了,洛小夕拖着行李箱进去,往地板上一扔,人舒舒服服的倒在了柔|软的大|床上。

    她和苏亦承的婚礼,一切都已经准备好,只等着婚礼那天来临了。

    可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她产生了逃跑的念头。

    也许是受到父母的影响,在她的观念里,领证不算什么,但把亲朋好友邀请过来,举办了婚礼,那就真的是结婚了。

    结婚后,她再也不可以随心所欲,她会有一个家,有家庭,相应的,也会多一份责任。

    她不是害怕结婚,她是害怕那份责任。

    坦白讲,她无法像苏简安那样坦然的接受结婚、怀孕、生子这个自然而然的过程。

    她感到不安。

    想到这里,洛小夕从床上弹起来,先把行李整理好,小睡了一会,苏简安来叫她,说是去咖啡厅喝下午茶。

    到了咖啡厅,洛小夕才发现只有她和苏简安,疑惑的问:“芸芸和佑宁不是也在岛上吗?她们人呢?”

    “过一会再叫她们过来。”苏简安说,“我想先跟你聊聊。”

    “……我知道你想跟我聊什么。”洛小夕抿了口咖啡,耸耸肩,“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洛小夕不是那种怕事的人,一般的事情,不会让她产生逃避的想法,而她现在这个样子,苏简安也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跟她聊起。

    苏简安叹了口气:“算了,你自己慢慢琢磨吧,琢磨明白就好了。”

    就算洛小夕一个人琢磨不明白,她哥也会帮忙的。

    洛小夕咬了咬指甲:“简安,你跟陆boss结婚之前,好像没有出现这种情况?”

    “那个时候啊……”苏简安努力回想了一下,“那个时候我幸福得差点缺氧,哪有时间胡思乱想?”

    洛小夕:“……你赢了。”

    眼看着跟洛小夕聊不出什么来,苏简安索性放弃了,打电话把许佑宁和萧芸芸叫过来,几个人凑在一起,就有聊不完的话题。

    太阳西斜的时候,沈越川跑过来,从外面敲了敲窗户:“沙滩排球,你们有没有人要打?”

    洛小夕挽起衣袖:“打!”

    她正愁没地方发泄呢!

    一行人很快聚集到沙滩边,苏简安不能参与进去,陆薄言陪着她在远处看。

    没看多久,手机就响了起来,她看了看来电显示,是苏亦承。

    一接通电话,苏亦承就问:“小夕是不是去岛上找你们了?”

    “……是。”苏简安疑惑的看了眼陆薄言,“你不知道她来?”

    “她没跟我说。”顿了顿,苏亦承问,“她现在怎么样?”

    “在跟越川他们打排球。”苏简安只能尽量让苏亦承宽心,“放心吧,她好着呢。”

    苏亦承沉吟了片刻:“简安,把电话给薄言。”

    苏简安只好照办,把电话递给陆薄言,只听见陆薄言“嗯”了两声,然后就挂了电话。

    她忙问:“我哥说了什么?”

    “让我照顾小夕。”

    “不对啊。”苏简安感觉事情有些乱,“昨天小夕跟我说她要来,我明明提醒过你给我哥打电话的,我哥为什么现在才知道小夕来岛上了?”

    “嗯……”陆薄言沉吟了片刻,挑着眉梢问,“你觉得昨天晚上那种情况下,我还有心情给你哥打电话?”

    昨晚的一幕幕,毫无预兆的从苏简安的脑海中掠过,她脸一红,头立刻就低下来了。

    好吧,不能怪陆薄言,怪她。

    陆薄言按着苏简安坐下来:“承安集团从创办到上市,你哥经历过不少事情,每一次都有惊无险。这种小事,你可以相信他能解决好。”

    “现在也只能相信我哥了。”苏简安看着沙滩上洛小夕活力四射的身影,“我自认了解洛小夕,可现在完全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也许只有我哥能解决这个问题。”

    “别想这件事了。”陆薄言的手抚上苏简安的小|腹,“想点别的,不然宝宝会跟着你不开心。”

    苏简安看着小|腹,唇角不自觉的上扬:“还有两个月就可以见到他们了。”

    两个月……

    陆薄言的唇角也无法抑制的扬起来。

    沙滩排球结束后,一行人在海边的露天餐厅吃了顿海鲜大餐,紧接着又是一场肆意狂欢,直到筋疲力尽,几个人才各回各屋。

    回到木屋,洛小夕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澡,末了,浑身舒畅的从浴室出来,把自己摔到床上,把玩着手机,一时拿不准要不要开机。

    其实在他们打排球的时候,苏亦承就应该下班发现她不见了,现在,他会不会在找她?

    找不到她,苏亦承会很着急吧?

    意识到自己不应该让苏亦承着急,洛小夕果断开了手机,却没有看见一个未接来电,也没有一条短信。

    哎,难道是岛上网络不行,消息延迟了?

    屏息又等了五分钟,还是没有任何消息。

    “靠,我就不信这个邪了!”

    洛小夕一个忍不住,主动给苏亦承打电话了。

    她一向奉行敌不动我动,敌动我就动得更起劲的原则。

    然而,电话没有接通,听筒里只是传来用户关机的提示声。

    洛小夕瞬间炸毛了。

    关机的她,是她才对啊!怎么变成苏亦承了?角色不带这样反转的啊!

    洛小夕从来不是会胡思乱想的人,内心的咆哮过后,却忍不住想到,苏亦承会不会是出事了?

    她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冲出木屋,去敲苏简安的门。

    苏简安刚洗完头,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出来给洛小夕开门,见她一脸着急,忙问:“怎么了?”

    “苏亦承……”洛小夕紧紧攥着手机,语无伦次的说,“你哥的手机关机了。我……我有点担心,他会不会是出什么事了?他的手机很少关机的……”

    “出事?”苏简安摇了摇头,“应该不会,你们打排球的时候我哥才给我打了个电话,问我你是不是来找我们了。所以,他的手机应该,可能……只是没电了。”

    “也就是说,他知道我在岛上?”洛小夕郁闷的问,“然后呢,他有没有说什么?”

    苏简安耸耸肩:“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我知道了。”洛小夕蔫蔫地说,“你早点休息吧。”

    她折身回自己的小木屋,一步一郁闷的踹飞地上的沙子。

    知道她在海岛,其实是有然后的——然后苏亦承把手机关机了!

    靠,难道他就不关心她为什么不声不响的消失,也不关心她在岛上会不会有什么事?

    好吧,不关心就算了,关机又是几个意思?跟她闹脾气?

    嘁,比脾气,还真没人能比得过她!

    洛小夕踹开门回到屋内,拉过被子蒙住自己,发誓十遍明天就回去找苏亦承算账,然后闷闷的睡着了。

    她睡觉一向很沉,所以远处传来飞机降落的轰隆声时,并没有能吵醒她。

    不过,如果知道从飞机上下来的人是谁,她大概无法睡得这么安稳——

    苏亦承还穿着白天的西装,领带被他扯得有些松了,眉心微微蹙着从飞机上下来,不难看出他来的时候非常匆忙。

    沈越川站在不远处看着苏亦承:“你总算到了,走吧,我带你去小夕住的地方。”

    他是奉陆薄言的命令在这里等苏亦承的,应该是苏亦承在电话里跟陆薄言说了晚上会到。

    苏亦承跟上沈越川的脚步,边问:“小夕睡了?”

    “不清楚。”沈越川看了看时间,“不过时间不早了,下午又玩得那么疯,我敢肯定她很累了。”

    苏亦承的眉心蹙得更深了些:“她下午玩了什么?”

    “沙滩排球啊,晚上就是各种游戏。”说着,沈越川突然意识到不对劲,“为什么你一副不知道小夕来这里的样子?”

    苏亦承的语气似无奈也似生气:“她确实是瞒着我跑来的。下午的时候,她有没有什么不对劲?”

    “完全没有。”沈越川耸耸肩,“她和平时没什么两样,我以为你知道她在这里呢。”

    说着,两人已经走到洛小夕住的地方,沈越川指了指小木屋:“就那里,进去吧。”

    “谢了。”

    苏亦承慢慢的走过去,从门外看,洛小夕多半已经睡了。

    他轻轻推开门,果然,屋内没有丝毫动静,床头柜上亮着一盏小灯,朦胧的照着洛小夕的面容。

    海岛上的夜晚有些凉,洛小夕开着空调,杯子却只是盖住了脚,苏亦承走过去替她拉好被子,她一动不动,完全没有察觉屋内已经多了一个人。

    苏亦承有些无奈的想,这么低的警觉性,居然也敢一个人乱跑。

    幸好,她是跑到了这个海岛上,不会有什么危险。

    苏亦承来的时候匆匆忙忙,只带了两套换洗的衣服,进浴室去冲了个澡,出来的时候,洛小夕依旧睡得香甜。

    时间不早了,他忙了一天也累得够戗,又想起沈越川那句“我敢肯定她很累了”,于是什么也没做,轻手轻脚的在洛小夕身边躺下。

    账什么的,等明天他们的体力都恢复了,再算也不迟。

    出乎意料的是,他刚刚躺好,原本背对着他的洛小夕突然转了个身面对着他,咕哝了一句:“苏亦承……”

    她在叫他?

    “嗯?”苏亦承随口应了一声,看着洛小夕,等了好一会洛小夕都没有再出声,他正想放弃的时候,突然又听见洛小夕含糊不清的说:“我想你了……”

    “……”还知道想他?

    苏亦承眉心的结一点一点的打开,抿着的唇角微微扬了扬,不自觉的伸出手去把洛小夕抱进怀里。

    洛小夕应该感谢她这句梦呓,否则,她逃跑这件事,他绝对不会轻易罢休。

    洛小夕就像感觉到了苏亦承一样,后半夜靠在他怀里睡得香甜,一觉到天亮。

    她跟苏亦承住到一起已经很久了,早就习惯了每天早上醒来的时候闻到他的气息,看到他的脸,所以今天一早醒来,一切对她而言就和往常一样,她并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

    迷迷糊糊中,她又往那个熟悉的怀抱里靠了靠,习惯性的伸出手,果然找到触感熟悉的身躯,毫不犹豫的一把缠住。

    她喜欢这样抱着苏亦承睡,舒服又有安全感,还能满足她小小的独占欲。

    就在洛小夕快要睡着的时候,窗外传来海浪的声音。

    哎,怎么会有这个声音?

    过去好一会,洛小夕突然想起来她瞒着苏亦承跑到岛上了。

    她在岛上,听到海浪的声音是正常的,那么……她抱着的人是谁!?

    洛小夕只觉得背后一凉,整个人瞬间清醒了,狠狠的倒吸了一口凉气,睁开眼睛,对上苏亦承似笑非笑的双眸。

    她又有些分不清虚实了,瞪大眼睛,伸出手在苏亦承面前晃了晃:“你是真的?还是我在做梦?”

    昨天晚上苏亦承的手机还关机来着,一觉醒来,他居然躺在她身边了?

    靠,是苏亦承会瞬间移动,还是她出现了幻觉?

    苏亦承抓住洛小夕的手:“你觉得我是真的还是假的?”

    洛小夕想了一下,果断的一把捏住苏亦承的脸,狠狠的掐了一下。

    苏亦承皱了皱眉,声音中透出薄怒:“洛小夕!”

    “真的是你?”洛小夕一下子坐起来,端详着苏亦承,“你什么时候来的?为什么我不知道?”

    “你不希望我来?”苏亦承不答反问,声音中听不出喜怒。

    “我也不知道。”洛小夕丝毫不怕苏亦承发怒,笑了笑,“不过你来了,我还是挺高兴的。”说完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

    苏亦承完全不吃洛小夕这套,冷着脸开门见山的问:“为什么偷偷跑来?”

    “我……”洛小夕咬了咬手指,努力装出真诚无比的样子,“我想给你一个惊喜。”

    苏亦承勾了勾唇角,似笑而非:“让我回家找不到你,去你爸妈家也找不到你,这叫惊喜?”

    洛小夕一脸惊讶的问:“难道你不觉得惊喜吗?”

    她存心装傻,苏亦承知道自己拿她是没辙了,不在这个问题上跟她纠缠,一翻身把她压住:“我来告诉你,我想要的是什么样的惊喜。”

    尾音落下,他不由分说的用唇堵住洛小夕的双唇。

    “唔……”洛小夕瞪着眼睛,拍了拍苏亦承的肩膀,意图挣脱。

    苏亦承皱起眉,抓住洛小夕的双手,用一只手轻松的按住,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意有所指的说:“如果你策划的是这种惊喜,小夕,我会很高兴。”

    “呃,我无声无息的消失,你不高兴吗?”洛小夕问。

    苏亦承的脸上覆了一层寒意:“很快你就知道了。”

    洛小夕立刻做投降状:“我错了!我承认我是故意的,可是……我也不是故意的啊。”

    苏亦承警告道:“把话说清楚。”

    洛小夕组织了一下措辞,努力把心底的不安表达出来:“我就是觉得,好像一切都要变了,我的生活很快就要变得和过去那25年不一样。最近每个人见到我,都跟我说恭喜,还说什么早生贵子。我……我觉得我做不到。我来岛上,只是想来冷静一下,没想要吓你的,想吓你的话,我就像大半年前那样直接出国了。我本来打算今天就回去,好好和你谈谈,谁知道你会来……”

    苏亦承的脸色总算有所缓和:“起来,我有话跟你说。”

    洛小夕从来都不是怕事的人,很有气势的踹开被子:“起来就起来!”

    她用最快的速度洗漱好,跟着苏亦承到了海边。

    清早上,海风夹着咸咸的味道徐徐吹来,温柔的扑在脸上,有一股凉凉的润意。

    洛小夕伸了个懒腰,故作轻松的开口:“你要跟我说什么?”

    “小夕,”苏亦承转过身来看着洛小夕,语气平静的问,“这段时间,你觉得我们在一起怎么样?”

    洛小夕回想了一下,这几个月她和苏亦承十分和|谐。

    各自认真工作,回家后不厌其烦的腻歪在一起,大多时间都很快乐。

    就算偶尔有争吵,但通常吵不过三句,她就会被苏亦承堵住嘴巴,一吻泯恩仇,然后又可以继续愉快的玩耍。

    偶尔,他们为对方准备一个小惊喜,能高兴上好几天。

    这样的日子,洛小夕无法否认自己乐在其中,于是充分肯定的点点头:“我觉得很好!”

    苏亦承话锋一转:“举行婚礼后,我们也还是会像以前一样,不会有太大的改变,你明白我的话?”

    洛小夕似懂非懂:“……你继续说。”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苏亦承不急不慢,稳妥有序,“结了婚,生活必然会有一些变化,但那些变化,并不妨碍你过以前那种生活。举行婚礼后,你还是洛小夕,还是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如果所谓的家庭责任你不想承担,还有我。”

    “……”洛小夕不想承认自己被感动了,但心头上那股热热的感觉却无法忽略。

    这25年来,父母一直对她实行放养政策,她活得恣意潇洒,自由自在,也因此非常怕束缚。

    而婚姻和家庭,恰好是一种束缚,所以她才会在婚礼举行前夕焦躁成这样,甚至逃跑。

    苏亦承非但没有怪她,还告诉她,她不想面对和承担的责任,还有他挡在她身前。

    “苏亦承,”洛小夕抹了抹眼睛,也不知道是在哭还是在笑,“我觉得我很不负责任!”

    婚姻和家庭,都是两个人的事情,她却临阵逃脱,这不是不负责任是什么?

    “没关系,你还有我。”苏亦承摸了摸洛小夕的头,“你只要跟我回去,出席我们的婚礼,剩下的事情交给我。如果你不想,你的生活不会有任何改变。但是有一件事,我们需要好好谈谈。”

    洛小夕有一股不太好的预感,感动戛然而止,防备的问:“哪件事?”

    “你瞒着我离开这件事。”苏亦承的神色一点一点变得严肃,“小夕,我们是夫妻,要陪着彼此过一辈子。有什么问题,你应该坦白的和我商量,而不是逃到一个看不见我的地方,万一……”他没有说下去。

    洛小夕试探性的追问:“万一什么?”

    苏亦承叹了口气:“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你出事了怎么办?”他语气严肃,但不难听出,他严肃的表面之下藏着担忧。

    洛小夕猛然意识到,找不到她的时候,苏亦承的心情应该不止是躁怒,他更多的是担心,甚至是恐慌。

    可是,哪怕这样,苏亦承还是从头到尾都没有怪她的意思。

    易地而处,如果是苏亦承突然销声匿迹,让她担心受怕的话,她恐怕早就爆发了,哪里还会这样好声好气的谈话?

    洛小夕越想越惭愧,低下头:“我知道我做错了。”

    洛小夕是个硬骨头,轻易不会认错,苏亦承一直压抑的怒气,就这么被她这种难得的好态度浇灭了,声音虽然还是硬邦邦的,但早已没了责怪的意味:

    “下不为例。”

    洛小夕知道自己逃过一劫了,松了一口气,胆子也随之大起来:“话说回来,你为什么不生气?你一定是觉得我们还要在一起过一辈子,生气影响我们的感情!”

    苏亦承淡淡的看了洛小夕一眼,轻嗤了一声:“你做错一件事我就要生一次气的话,不过再过几年,你就能把我气死。”

    洛小夕:“……”

    她自知理亏,半无赖半撒娇的跳到苏亦承的背上:“背我回去,我给你一个真的惊喜!”

    “惊喜?”苏亦承勾了勾唇角,“我看还是算了。”

    虽是这么说,苏亦承还是伸出手去托住洛小夕,背着她走回小木屋。

    洛小夕心满意足的伸出手环住苏亦承的脖子,下巴搁在他的肩上,微微往内侧偏了偏头,唇几乎要碰到苏亦承的耳廓。

    她突然生出恶作剧的心思,轻轻呼出一口气:“老公……”

    洛小夕不是粘人的性格,除了某些时候,人前人后她从不这么亲昵的叫苏亦承。

    苏亦承多少猜到洛小夕的心思了,声音里透着警告:“别闹!”

    洛小夕哪里会听话,非但没有停止,反而“闹”得更起劲了,苏亦承只有控制着呼吸硬生生忍着。

    回到小木屋,苏亦承几乎是同时关上门和放下洛小夕,一把将她按在门后,漆黑的双眸变得幽深如潭,透出一股掠夺的气息:“如你所愿。”

    洛小夕挑起一边眉梢,挑衅的看着苏亦承:“你来啊。”

    苏亦承不再废话,托住洛小夕的下巴以吻封缄,洛小夕面不改色的打开齿关,回应他。

    两人就像在进行一场角逐,一路纠缠回房间……

    这就是所谓的“一吻泯恩仇”。

    这之前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问题,又或者此时外面正在发生什么,都跟他们没有丝毫关系。

    这个时候,他们的世界只有彼此。

    ……

    海边餐厅。

    除了苏亦承和洛小夕,其余六个人全都在餐厅里等早餐。

    萧芸芸看了看时间,盘算着洛小夕和苏亦承再怎么贪睡这个时候也该醒了,自告奋勇的起身:“我去叫表哥和表嫂过来吧,人多吃早餐热闹一点。”

    沈越川“啧”了声,反应迅速的按住萧芸芸,委婉的暗示:“他们饿了自己会过来。”

    “但是他们也有可能睡过头了啊。”萧芸芸十分单纯,想法跟沈越川完全不在同一个轨道上,“我过去叫一下他们,反正不远。”

    沈越川头疼,不得不把话说得更明白一点:“今天是周末,早餐不吃也没事。再说了,没准你表哥现在正在享用‘早餐’呢!你别过去找揍了,坐好!”

    “……”萧芸芸大写加粗的懵——什么叫她表哥正在享用“早餐”?

    餐厅的早餐还没做出来呢,那间屋子里,现在只有她表嫂吧?

    想到这里,萧芸芸恍然明白过来什么,小脸顿时涨得通红,端起咖啡低头猛喝。

    大写的囧,她以后再也不没事找事了!

    “明天一早我们就要回去了吧?”许佑宁饶有兴趣的问,“今天怎么安排?”

    闻言,萧芸芸下意识的看向沈越川。

    她虽然不太认同沈越川的人品,但吃喝玩乐这回事,她知道跟着沈越川没错,用期待的眼神等着他开口。

    沈越川当然注意到萧芸芸对他的期待了,在心里傲娇的哼了哼,又享受了片刻这种被期待的感觉,正要开口,突然被穆司爵打断——

    穆司爵冷声对许佑宁说:“你今天要跟我去一个地方。”

    萧芸芸愣了愣:“意思是我不能跟简安他们一起?”

    穆司爵扬了扬唇角,不紧不慢却不容反驳的吐出连个字:“不能。”

    许佑宁:“……”

    早餐后,苏亦承和洛小夕还是不见踪影,沈越川和陆薄言带着其各自的人走了,自认为倒霉的许佑宁只能乖乖跟在穆司爵身后。

    穆司爵把许佑宁带到海边,一艘船停靠在岸边等着他们。

    “上去。”穆司爵指了指船,命令道,“还有,把手机关机交给我。”

    “关机之前,我能不能给我外婆打个电话?”许佑宁说,“来岛上这么多天了,我只给她打过一个电话。”

    穆司爵看了看时间:“不能,我们赶时间。一个电话而已,你回来再打也不迟。”说完,朝着许佑宁伸出手。

    许佑宁撇了撇嘴,不情不愿的交出手机。

    把手机递到穆司爵手上的那一刻,她感觉到手机震动了一下,似乎是有来电,但电话很快被穆司爵挂断了。

    许佑宁差点炸毛:“你凭什么挂我电话?万一是很重要的事情呢!”

    “没什么事情比我要交代给你的事重要。”穆司爵把许佑宁的手机关机放进口袋,“上船!”

    许佑宁并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也不知道此时她在G市的家正在经历一场天翻地覆的变化,迫于穆司爵的威慑,她上了船。

    很快地,船只离开岸边,朝着未知的方向航行。

    许佑宁站在甲板上,看着无边无际的海水,脑袋突然一阵晕眩,紧接着,那种刺痛感又袭来。

    就好像有无数把刀子同时插到她的脑袋上,眼前的一切突然像被打上了马赛克般模糊,她还来不及抱住脑袋,所有的症状又都消失了。

    一次是偶然,但一而再再而三,就是有问题了。

    没由来的,许佑宁突然有一种及其不好的预感。

    不是因为她的身体问题,她总觉得,她的生活,即将要迎来一场变故……

    穆司爵走上甲板,越看许佑宁的神色越不对劲,走过去,硬邦邦的问:“你有事?”

    不适的症状已经消失了,许佑宁也不想告诉穆司爵她不舒服的事情,摇了摇头:“没事,我去睡一会,到地方了你再叫我。”

    她下去随便找了个房间,躺到床上。

    因为生理期,昨天晚上她从穆司爵的魔爪下逃脱了,一整个晚上都睡得很好,现在是一大清早,自然没什么睡意,只能卷着被子百无聊赖的看外面的大海。

    不知道看了多久,房门突然被推开。

    许佑宁防备的望出去,进来的却是穆司爵,她整个人随即又放松下来,坐起来问:“七哥,有事吗?”

    穆司爵的神色还是冷冷的,极不自然的把手上的杯子递给许佑宁:“喝了。”

    许佑宁好奇的把杯子接过来一看,里面盛着大半杯赤红色的液|体,闻着香香甜甜的,热乎乎的十分诱|人。

    她疑惑的指了指那杯液|体:“这是……什么鬼?”

    什么鬼?

    穆司爵的脸色瞬间更冷了,冷声命令:“我叫你喝了!”

    许佑宁想了想,果断摇头,作势要把杯子还给穆司爵:“我怕你在里面下药!”

    她的怀疑是十分合理的。

    自从来了岛上,她一直在跟穆司爵唱反调,甚至提出和穆司爵结束某种关系,穆司爵每天都是一副想掐死她的表情。

    可他是穆司爵,堂堂穆七哥,真的动手掐一个手下有失|身份。所以,他很有可能采取毒死她这种方式,许佑宁觉得自己还是小心为上。

    “许佑宁,”穆司爵危险的眯了眯眼,每个字眼都像从牙缝间挤出,“如果我想让你死,有的是比下药更快捷的方式!给你一分钟,把东西喝了!”

    “……”

    “……”

    “好吧。”许佑宁自暴自弃的想,“你说得对,如果你想要我死,我逃也逃不掉,喝就喝!”

    她仰头猛喝了一口杯子里的东西,尝到味道后,愣住了。

    居然是红糖水!

    热乎乎的红糖水!

    有那么几秒种,许佑宁觉得这个世界是玄幻的,不可思议的看着穆司爵:“你为什么让我喝这个?”红糖什么的,不是传说中可以给女孩子补血的吗?

    她看起来像那种需要补血的姑娘?

    穆司爵不自然的看了眼许佑宁小|腹的位置,脸色更难看了,避重就轻的说:“你还有二十秒。”

    “……”许佑宁迅速把剩余的红糖水也喝了,把杯子还给穆司爵,“说吧,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意料之外,穆司爵理都没有理许佑宁,接过杯子就出去了,还帮她关上了门,虽然动作不怎么温柔。

    许佑宁石化在床上,半天反应不过来。

    出于职业习惯,她迅速把事情从头到尾理了一遍,抓到了两处重点:第一,穆司爵上甲板的时候以为她不舒服;第二,刚才穆司爵看了眼她的小|腹。

    穆司爵知道她生理期,难道他以为她是生理痛?

    靠!也太小瞧她了!

    几天生理期就能打败她的话,她早就去见马克思了,哪里还能活到今天?

    郁闷归郁闷,许佑宁却不能无视心底那股暖意。

    生理期,似乎是女孩脆弱的借口,这个时候犯一点小错误,偷个懒,似乎都能被原谅。

    然而她不能,不管什么时候,不管健健康康还是身负重伤,只要她掉以轻心,就会没命。

    所以,生理期,从来不是她允许自己脆弱的理由,穆司爵这杯红糖水,是她在这个女孩子的特殊时期收到的第一份关怀。

    穆司爵是什么人呢?

    他冷漠,不近人情。这种关心人的事情,许佑宁一度以为他永远也不会做。在这之前,他也确实没有对其他女人做过这样的事情。

    她可不可以认为,对于穆司爵而言,她是比较特殊的那一个?至少,他愿意为她做一点事情。

    那种喜悦,并没能在许佑宁的内心停留多久,她一向清醒,很快就认清了现实——

    她的身份暴露在即,在穆司爵心底是特殊的又怎么样?

    她和穆司爵之间,注定要烧起一场战火,最后不是她死,就是他损失惨重。

    残酷的现实把喜悦击了个粉碎,许佑宁靠着玻璃窗,看着外面起伏的海浪,思绪一时间有些乱。

    她早就已经下定决心,在身份暴露后即刻离开,可穆司爵一个小小的举动,就轻而易举的动摇了她的决定。

    她突然想赌一把,想不顾一切的把真相告诉穆司爵,也许穆司爵会原谅她一次呢?

    只要穆司爵原谅她,她就可以不用离开,哪怕一辈子无名无分,但至少可以陪在穆司爵身边!

    反正,她从来没有奢望过能和穆司爵天长地久,只要每天能看见他就够了。

    想到这里,许佑宁冲出房间,正好撞上穆司爵。

    穆司爵不满的蹙着眉,手上却是下意识的扶住了许佑宁:“有事?”

    “我……”话就在唇边,可穆司爵的目光那么冷,一寸一寸的浸凉许佑宁的心脏,许佑宁突然恢复了理智——她不能冒险!

    她不是输不起这一场豪赌,而是她不能这么自私。

    在这个世界上,她并不是孤身一人,她还有年迈的外婆需要照顾,万一她赌输了,穆司爵一怒之下要了她的命,她再也回不去,外婆该怎么办?

    她的身份彻底暴露后,谁能保证穆司爵的人不会对她外婆下手?

    许佑宁咽了咽喉咙,艰涩的把话接上:“我想问一下,还有红糖水吗?”

    穆司爵好看的脸上掠过一抹不自然,却罕见的没有和许佑宁针锋相对,而是转身往吧台的方向走去。

    吧台上面放着一包刚刚打开的红糖,他倒了一些到玻璃杯里面,用热水把红糖冲开,端过来递给许佑宁。

    “谢谢。”许佑宁把红糖水捧在手心里,突然记起来刚才穆司爵似乎是往她房间的方向走去的,试探的问,“七哥,你刚才……是想去找我?”

    穆司爵冷冷的“嗯”了声:“船出了点问题,我们要下船。”

    许佑宁“哦”了声,也不问出了什么问题,只是拿上包,乖乖跟着穆司爵下船。

    好巧不巧,船停靠在一座岛上,整座岛荒无人烟,树木和各类植物长得十分茂盛,对于没有野外经验的人来说,这里可能是一个杀机四伏的地方,但对于许佑宁和穆司爵这种人而言,这里和一般的地方没有区别。

    上岸后,许佑宁问:“七哥,船什么时候能修好?”

    “不确定,我们可能要在这里过夜。”穆司爵看了许佑宁一眼,“害怕?”

    许佑宁不屑的“嘁”了声,“我敢跟着你来,就不会害怕。就算天塌下来,你个子高,也是你先顶着,压不到我!”

    “……”穆司爵无以反驳。

    许佑宁难得在口角上赢穆司爵一次,心情大好,掉头就往森林里走去。

    “许佑宁!”穆司爵蹙着眉喝道,“回来!”

    “船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修好,干等着你不嫌无聊啊?”许佑宁回过身看着穆司爵,脚步却一直在后退,“你不嫌我嫌,我去逛一圈,看看有没有什么新奇的东西。”

    穆司爵眯了眯眼,又叫了许佑宁一声,许佑宁却只是朝着他挥了挥手,他只能跟上去。

    对于穿越丛林,许佑宁有着丰富的经验,再加上这里的环境不算特别凶险,她整个人处于一种非常放松的状态,从穆司爵的角度看过去,她就像在逛公园。

    深|入丛林没多久,许佑宁发现了一种野果。

    这种野果是她吃过的最好吃的野果,以前执行任务的时候,这种果子还救过她一命,以至于后来每次见到这种果子,她都忍不住摘几个下来吃。

    后来回了G市当卧底,别说再尝这种野果了,她连冒险的机会都失去了,所以这个机会她绝对不能放过!

    许佑宁摩拳擦掌,作势要爬上果树,然而就在她迈步的前一秒,后衣领突然被人揪住了。

    回头,对上穆司爵阴沉沉的脸,他沉声问:“你要干什么?”

    许佑宁指了指果树:“摘果子啊,你要不要,我顺便帮你摘几个。”

    穆司爵轻嗤了一声:“你确定你能爬上去?”

    许佑宁这才发现,果树被荆棘杂草围着,赤手空拳的想爬上去,恐怕要费不少功夫,而几个果子,显然不值得她费那么多时间。

    想了想,最后,许佑宁将目光锁定在穆司爵身上:“我不可以,但是你……”

    “许佑宁,你敢!”穆司爵冷冷的盯着许佑宁,他活了三十多年,还从来没人敢打他的主意。

    “我当然不敢要你爬树。”许佑宁笑了笑,指了指头顶上的树冠,“我只是需要你帮我一下。”

    说完,也不等穆司爵说同意或者拒绝,许佑宁就跳到穆司爵的背上,紧紧缠住他:“你现在甩也甩不开我了,不如帮我一把吧。”

    “许佑宁!”穆司爵咬了咬牙,“马上下来!”

    “我不!”许佑宁手脚并用,树袋熊一样缠着穆司爵,“除非我摘到果子了!”

    她软软的身躯全然贴着他,他甚至可以感觉到她的曲线……

    穆司爵的目光变得愈加危险……

    许佑宁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正骑在狼背上,伸手去够头顶上的果子,一用力,折下来一整根挂满果子的树枝。

    “好了。”她满意的拍了拍穆司爵的肩膀,“可以放我下来了。”

    穆司爵松开手,许佑宁顺势跳到地上,还来不及站稳,手突然被穆司爵攥|住了。

    许佑宁错愕了一下,这才注意到穆司爵的目光简直如狼似虎,而她,很明显是这只狼眼中的一只猎物。

    几乎是下意识的,许佑宁防备的后退了一步。

    察觉到她逃跑的意图,穆司爵手上一施力,一把将许佑宁拉入怀里,一手牢牢的禁锢在她的腰上:“想去哪儿?”

    许佑宁心底暗叫不好,干干一笑:“没想去哪儿啊。”说着晃了晃手上的树枝,“七哥,你想不想尝尝这个?味道很好的!”

    “不想。”穆司爵不假思索的拒绝,修长的手指抚上许佑宁的唇|瓣,“我想尝这个。”

    许佑宁:“……”靠,太重口味了!

    她来不及抗议,穆司爵的双|唇已经覆下来,辗转在她的唇|瓣上索取。

    他吻得不紧不慢,就像从山林深处吹来的那阵风,不经意间佛过去,回过神来时,周身都已经侵染了风的气息。

    而许佑宁回过神来时,双手已经攀上穆司爵的后颈,不自觉的回应他的吻。

    她知道不应该这样,这样只会让自己越陷越深。

    可是没关系,为了穆司爵,她并不害怕粉身碎骨。

    穆司爵没想到许佑宁会这么听话,放开她,居高临下的睥睨她的双眸,却只从她的双眼里看见了痴恋和沉迷。

    呵,居然可以伪装得这么逼真。她这过人的演技,更出乎他的意料。

    穆司爵不知道自己心底那股怒火从何烧起,几乎是发狠一般再次将许佑宁禁锢入怀,不顾一切的索取。

    “唔……”

    许佑宁没想到画风转变得这么快,招架不住这种攻势,只能拼命的拍打穆司爵的胸口,示意她经受不住。

    穆司爵却不管不顾,扣住许佑宁的手不让她乱动,吻得越来越深。

    渐渐地,许佑宁连反抗的力气都失去了,她索性放弃。

    靠,有本事就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一些!

    穆司爵没有让许佑宁失望,接下来吻,真的就像狂风暴雨,许佑宁以为自己会窒息的时候,穆司爵终于松开她。

    她大口大口的呼吸了几下新鲜空气,结实的拳头随即砸到穆司爵的胸口上:“不就借你的背用了一下,你至于发疯吗?”

    穆司爵冷沉沉的盯着许佑宁,目光说不出的晦暗。

    也许,他真的是疯了。

    许佑宁也不要穆司爵回答,擦了擦嘴巴,背过身去一屁|股坐到一块石头上,摘下树枝上果子,随便拭了几下,郁闷的连吃了好几个。

    穆司爵毫不怀疑许佑宁把果子当成他了。

    过了一会,穆司爵看了看时间,出声:“该回去了。”

    许佑宁一声不吭的站起来,跟在穆司爵身后,没走几步,小腹突然一阵绞痛,她忍了忍,最终还是没忍住,一下子坐到了地上。

    从跟着康瑞城开始,她受过无数次伤,不是没有痛过,但这种绞痛就像皮肉被硬生生的绞开一样,简直是人间酷刑,难以忍受。

    她狼狈的捂着小腹,额头上很快出了一层薄汗。

    穆司爵发现身后不对劲,一回头,看见许佑宁就像被击败的怪兽,痛苦的蜷缩在沙地上,眉心紧紧的揪成一团。

    他眉头一簇,脚步已经大步迈向许佑宁:“许佑宁?”

    “……”

    自从父母去世后,许佑宁这十几年来受的伤挨的痛,都是自己咬着牙熬过去的。

    此刻,穆司爵只是叫了一声她的名字,他的语气中也不过是有一抹担忧,竟然就轻易的击溃了她的盔甲,她眼眶一热,眼泪滚滚而出。

    她才意识到,原来她也可以没出息的痛到哭,靠,太丢人了!

    想着,许佑宁把头埋得更低。

    “许佑宁?”穆司爵匆忙的脚步停在许佑宁跟前,“起来。”他的声音虽然依旧冷硬,但早已没了一贯的命令,反而更像一种试探。

    不出所料,许佑宁没能站起来。

    穆司爵的眉头蹙得更深了,把许佑宁拉起来,训人的话已经到唇边,却被许佑宁泛红的眼眶和惨白的脸色堵了回去。

    他下意识的放轻了手上的力道,有些生硬的问:“怎么了?”

    “肚子很痛,走不动了。”许佑宁吃力的说,“你先回去吧,我想在这里歇一会儿。”

    穆司爵看了许佑宁一眼,她不像是装的,在她跟前蹲下:“上来。”

    许佑宁怔了怔,有些反应不过来:“上哪儿?”

    穆司爵阴沉沉的回过头:“再废话,你就永远呆在这个岛上。”

    许佑宁立刻扑到穆司爵的背上。

    这是个荒岛,她一秒钟都不想多呆了,更何况她现在不舒服!

    穆司爵没有背过人,在外的时候,也不喜欢跟任何人有任何亲密接触。但此刻,许佑宁这样趴在他的背上,他竟然没有丝毫反感。

    别扭的人反倒成了许佑宁。

    刚才摘果子的时候强迫穆司爵背她,她多少有一点恶作剧的心理,所以后来赖在穆司爵的背上时,她成就感爆棚。

    现在,穆司爵主动提出来背她,她特别想胡思乱想一下,却又要克制自己。

    就当是穆司爵日行一善怜悯她吧,说明不了什么。

    小腹上的绞痛越来越强烈,许佑宁渐渐的没力气再想什么了,虚弱的趴在穆司爵的背上,将自己的全部重量交给他。

    穆司爵感觉到什么,叫了许佑宁一声:“许佑宁!别睡!”

    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的语气中透着担忧。

    许佑宁擦了擦额头上疼出来的冷汗:“你怕我死掉啊?不过话说回来,我要是真的死了……穆司爵,你不会难过?”

    “……”穆司爵的声音冷梆梆的,似乎不太情愿回答这个问题,“我很忙。”

    言下之意,他没有时间难过。

    这是许佑宁意料之中的答案,她“哦”了声,很好的掩饰住了心底那股酸涩。

    她可以理解。

    穆司爵为什么要难过呢?她只是他的一个手下而已,她死了,他分分钟可以找人接替她的工作。

    至于穆司爵的“女人之一”这个身份,呵,这更讽刺,穆司爵除了钱,最不缺的就是女人了,死了一个,他随时可以再找十个。

    所以,她绝对不能死,否则穆司爵很快就会忘记她了,她多吃亏?

    穆司爵背着许佑宁回到岸边,船上有人跑下来,见许佑宁趴在他背上,愣了一下才说:“穆先生,船修好了,我们继续出发吗?”

    “不去了。”穆司爵说,“回岛上。”

    “返航?”船员愣了愣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好,我这就通知下去。”

    许佑宁也十分疑惑,吃力的抬起头问:“回去干嘛?你不是要带我去一个地方吗?”

    穆司爵背着许佑宁回房间,把她放到床|上:“你真的想死?”

    许佑宁半晌才反应过来,看穆司爵的目光多了几分不可思议。

    穆司爵放弃计划回去,竟然……只是因为她不舒服?

    他在意她的感受?

    来不及消化这个突如其来的“惊喜”,一阵绞痛就又击中了许佑宁的小|腹,她腰一弯,脸上顿时盛满了痛苦。

    穆司爵见状,蹙了蹙眉,生硬的命令道:“躺下。”说完就离开了房间。

    许佑宁咬着唇,慢腾腾的躺到床|上,小|腹上的疼痛越来越剧烈,她的额头也随之一阵接着一阵的冒冷汗。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希望穆司爵能陪在她身旁。

    这是她第一次在不舒服的时候,这么热切的希望某个人可以陪着她。

    可是,穆司爵会陪她才有鬼吧。

    想着,许佑宁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就在这个时候,房门再度被推开,她已经没有力气去看进来的人是谁了,只是依稀从脚步声中分辨出来是穆司爵。

    穆司爵的手上捧着一杯水,杯口冒着热气,他知道许佑宁听得见,穆司爵把水放到床头柜上,径自说:“船上没有医生,你忍一忍,回到岛上会有医生帮你看。”

    许佑宁点了点头,多说一句的力气都没有。

    她这个样子,和平时判若两人。

    平时,不管白天黑夜,许佑宁都是一副元气满满的样子,给人一种她是金刚之躯,永远不会累,也永远不会受伤的错觉。

    这是穆司爵第一次看见她病态的样子,面无血色,双颊苍白,整个人像遍体鳞伤的小动物。

    穆司爵的手握成拳头又松开,最后还是拉过被子盖到了许佑宁身上。

    许佑宁似乎是感觉到了,往被子里缩了缩,一滴汗顺着她的额角流下来,缓缓没入她的鬓角。

    穆司爵拿了张帕子,拭去许佑宁额头上的汗水。

    这样的事情,他从未做过,动作虽然已经尽量轻柔,但还是把握不准力道,不免时轻时重。

    昏昏沉沉的许佑宁只是感觉到有什么按在自己的额头上,如果是平时,她早就警惕的弹起来了。

    但现在,她没有那个力气。

    又或者,是因为她没有任何威胁感。

    额头上的动作虽然称不上温柔,但她能感觉到,那人至少是小心翼翼的,他不会伤害到她。

    这么一想,许佑宁又放心了,一阵困意随之袭来。

    “许佑宁……”

    似乎有人在叫她,但许佑宁睁不开眼睛,黑暗中有一双手,在拉着她往下沉。

    “许佑宁,醒醒!”

    耳边的声音又急切了一些,许佑宁迟缓的反应过来好像是穆司爵,她很想睁开眼睛看一看他,可是拉着她的那只手猛地一用力,她整个人堕入了黑暗……

    最后一刻,许佑宁困倦的想,也许,这辈子她都醒不过来了……

    穆司爵突然有一股不好的预感,攥|住许佑宁的手:“许佑宁!”

    他终于不再掩饰自己的焦灼,许佑宁却没有丝毫反应。

    昏睡过去的许佑宁,像极了一件没有生命的瓷器,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

    如果不是她的额头上不断的冒出冷汗,穆司爵几乎要相信她已经没有生命迹象了。

    她摘果子的时候还好端端的,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穆司爵拿出手机拨出了陆薄言的号码。

    电话很快被接通,陆薄言带着疑惑的声音传来:“你在那里能打电话?”

    “许佑宁不舒服,我们在回去的路上。”穆司爵说,“让医生准备好。”

    陆薄言似是愣了一下:“严重吗?”

    “不清楚。”穆司爵看了眼床|上的许佑宁,声音沉了一些,“看起来不太好。”

    挂了电话后,穆司爵去了趟驾驶舱,命令加速:“一个小时内回到岛上。”

    驾驶员忙忙点头。

    虽然说穆司爵这个人一向都是冷肃的,但此刻,他的冷肃中多了一抹不容迟疑,他们有预感,迟一分钟,那个被他背回来的女人出一点事,别说工作,他们有可能连小命都保不住。

    穆司爵回到房间,许佑宁还是那个姿势蜷缩在被窝里,额角的头发已经被汗水浸|湿。

    他看了一会,又拿过帕子帮许佑宁擦汗。

    他这双手,沾过鲜血,也签过上亿的合同,唯独没有帮人擦过汗。

    短短半天,许佑宁已经让他做了两件从未做过的事情。

    许佑宁对他的影响力,或许比他想象中更大。

    擦完汗,穆司爵伸手探了探许佑宁额头的温度,低得吓人,又摸了摸她藏在被窝里面的手,冷冰冰的,几乎没有温度。

    他去隔壁房间拿了床被子回来,加盖到许佑宁身上,最后,又帮她掖了掖被角。

    “外婆……”睡梦中的许佑宁突然皱起眉头,像是做恶梦了,声音里带着哭腔,“外婆……”

    “许佑宁?”穆司爵试图把许佑宁叫醒。

    许佑宁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外婆……不要走……”

    她的哭腔里充满了不安,穆司爵握住她的手,声音不自觉的变得轻柔:“许佑宁?”

    许佑宁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一样,像抓|着一根救命稻草那样紧紧抓|住穆司爵的手,安静了一会,眼泪突然从她的眼角滑出来。

    她声如蚊呐的低喃:“穆司爵……”像是在找穆司爵,又像是在向穆司爵求助。

    穆司爵察觉到不对劲,应了一声:“我在这儿。”

    许佑宁却没再说什么,有那么几分钟,她把穆司爵的手抓得很紧很紧,随后又像放弃什么一样,决绝的松开,再度陷入安静的沉睡。

    穆司爵又探了探她额头的温度,似乎没有刚才那么低了,双手也不像刚才那样冰凉,他暂时松了口气。

    接下来的一路,穆司爵都没有离开许佑宁的房间。

    有生以来,他第一次这样坐在床边陪着一个人,却不觉得是在浪费时间。

    后来,穆司爵仔细回想,这短短的一个小时,竟然是一年以来他和许佑宁唯一的,安静的独处的时间。

    一个小时后,船回到岛上,穆司爵直接把许佑宁抱下去。

    沈越川和萧芸芸在岸边等着,跟着来的还有苏简安的私人医生。

    一见穆司爵下船,沈越川立刻走上去:“要不要帮忙?”

    “不用。”穆司爵脚步急促,“把医生带到我住的地方。”

    沈越川忙忙挥手示意医生跟上,同时拉住了也要跟上去的萧芸芸,警告她:“没看见穆七的脸色吗?你一个心外科医生就不要凑热闹了,看不好许佑宁,穆司爵把你丢到海里泡澡都是有可能的事情。”

    萧芸芸挣开沈越川的手:“也许佑宁就是心脏的问题呢!”

    她没有听沈越川的话,固执的跟上了穆司爵的步伐。

    不对任何病人视而不见,这是她身为一个医生的基本操守!

    沈越川心塞的看着萧芸芸的背影,在心底呐喊——许佑宁的心脏才没问题呢!她要是心脏有问题,哪里承受得住卧底这么高压的工作?

    他心塞,萧芸芸需要看的病人是他!

    另一边,穆司爵很快就把许佑宁抱回了小木屋,医生随即上来看诊,所有检查的结果都在正常数值内。

    医生面露难色:“这里不是医院,没有专业的设备,我只能靠经验做判断。但目前看来,没什么异常,你有没有什么要告诉我的?”

    穆司爵想了想,神色里露出几分不自然,但还是说了出来:“她现在是生理期。”

    “难道是生理期疼痛?”医生问,“你女朋友以前出现过这种情况吗?”

    “她……”穆司爵罕见的顿了顿,但最终还是没有否认许佑宁是他女朋友,“从来没有。”

    许佑宁跟着他一年多了,从来没有在这个时候抱怨过不舒服,所以他敢这么肯定。

    “这就奇怪了。”医生想了想,又问,“她今天有没有吃什么特别的东西?”

    穆司爵突然想到什么,叫船上的人把许佑宁早上吃的果子送过来。

    没记错的话,许佑宁的不舒服是在吃了这种果子之后出现的。

    医生看了看果子,无奈的笑了笑:“这就能解释通了,这是一种很寒气的野果,体质不好的人平时吃了都会不舒服,更别提女性的生理期了。”

    “所以,她不是生病?”穆司爵自己都没察觉到自己松了口气。

    “当然不是。”医生肯定的说,“好好休息一下,不出意外的话,等她醒过来,不舒服的症状就会消失了。当然,如果你实在不放心的话,明天回去后可以带她去医院做个全面的检查。”

    过了很久,穆司爵才知道医生的最后一句话说得已经太迟。

    送走医生后,偌大的房间只剩下穆司爵和沉睡的许佑宁。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难受,许佑宁一直皱着眉,额头上还在不停的冒出冷汗。

    穆司爵在床边坐下,拭去许佑宁额头上的汗水,不自觉的握住她的手。

    仔细看,能发现许佑宁的手比一般女孩子粗糙,指节上还长着茧子。

    如果不是骨节修长,再加上手型长得好,许佑宁这双手可以说是穆司爵见过的女孩里最难看的手。

    然而,偏偏就是这么一双难看的手,让他心头刺痛。

    就算她不是苏简安那样背景干净的女孩,只要她跟康瑞城没有关系,一切就不会是这个样子。

    想着,穆司爵一点一点的,松开许佑宁的手。

    他总有一天要这么做的。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穆司爵走过去开了门,外面站着的人是陆薄言和苏简安,还有萧芸芸。

    “佑宁怎么样?”苏简安问,“韩医生说她不舒服?”

    “吃错了东西,休息一天就好了。”穆司爵说,“不用担心她。”

    苏简安端详了穆司爵一番,笑了笑:“看起来……比较担心佑宁的人是你。”说完,果断拉着陆薄言走人。

    走了没多久,陆薄言告诉苏简安:“你是第二个敢招惹穆七的人。”

    苏简安颇有成就感的问:“第一个是谁?”

    陆薄言顿了顿,说:“除了许佑宁还有谁?”

    很久以后,苏简安仔细回想她和许佑宁相处的每一个细节,才注意到这个时候陆薄言的语气里其实充满了无奈。

    直到陆薄言和苏简安的背影完全消失在视线范围内,穆司爵才转身回屋内。

    看着床上的许佑宁,穆司爵蹙了蹙眉——

    他的担心有那么明显?

    想到这里,穆司爵的脸冷了下去。

    苏简安看出来他的担心无所谓,但是,无论如何不能让许佑宁看出来!

    殊不知,此时的许佑宁正深陷噩梦。

    这个噩梦,从她昏睡过去没多久就开始了。

    梦中,她回到了小时候,回到父母的车祸现场,她重温了失去父母的那段时光,外婆一个人拉扯她,那么艰难,她也只能故作坚强。

    紧接着,就好像电影里的镜头切换一样,梦中的她一晃眼就长大了,拥有了现在这张脸。

    也许她天生就有不服输的因子在体内,长大后,父母的仇恨在她的脑内愈发的深刻,她学着财务管理,脑子里却满是替父母翻案的事情。

    有一句心灵鸡汤说,如果你下定决心努力做一件事,全世界都会来帮你。

    然后,她就遇见了康瑞城,她相信这是命运的安排,为了给父母翻案,她义无反顾的把自己锻造成了一把康瑞城的专属武器。

    那几年,她欺骗外婆自己在国外留学,其实是在过着刀刃上舔血的日子。

    她也想过万一外婆知道真相会有多么难过,所以,她只能不断的逼自己,把自己逼成一把无坚不摧,自己却坚不可摧的武器。

    只有变得强大,她才能保护好自己,也保护好外婆。

    可是,画面再一转,她好像回到了家里,她看见外婆躺在冰凉的地板上,有一双手掐着外婆的咽喉,外婆折磨的望着空气,不断叫她的名字:

    “佑宁……佑宁……”

    “外婆……”许佑宁想冲过去拉开掐着外婆的那只手,可是她过不去,她就好像被什么禁锢住了,任凭她用尽全力挣扎也无法动弹。

    “佑宁……”外婆看着她,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外婆!”许佑宁突然爆发,狠狠的挣开了禁锢冲过去,抱起外婆,外婆却已经没有体温了。

    她像挨了一个铁拳,脑袋刹那空白。

    意识到她已经永远失去外婆后,她放声大喊……

    “外婆!”

    许佑宁惊叫了一声,满头大汗的从床|上弹起来,一时也分不清自己在哪里,只知道她要马上看到外婆,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可是因为在床|上躺得太久,再加上没有吃什么东西,她双脚一落地就软了一下,整个人毫无防备的栽到地上。

    穆司爵从外面进来,正好看见许佑宁摔倒,冲过来已经来不及扶住她,只能在第一时间把她从地上拉起来。

    “许佑宁,你……”穆司爵正想训人,却不经意间对上许佑宁通红的双眼,话蓦地顿住了,硬生生转换成了询问,“怎么了?”

    许佑宁抬起头,无助的抓着穆司爵的手:“穆司爵,我外婆出事了,我看见……”她眼睛一热,眼泪比话先涌了出来。

    “你睡了一天,怎么可能看见你外婆?”穆司爵蹙着眉说,“你做噩梦了。”

    “不,不是噩梦……”许佑宁觉得那就是现实,摇了摇头,“我要回家,我要见我外婆!”说完,不管不顾的就要往外冲。

    穆司爵及时的拉住许佑宁:“我们不是在G市!”

    “……我们不在G市?”许佑宁看了看四周,才记起来她和穆司爵在一个海岛上,距离G市不止一千公里远。

    所以,穆司爵说的是对的,她不可能看见她外婆。

    刚才那似真似幻的一切,真的只是一个噩梦?

    许佑宁抓了抓头发,试图把凌|乱思绪理清楚:“我们在岛上,今天早上……你不是说要带我去一个地方吗?我怎么还在岛上?”

    穆司爵的眉头蹙得更深了:“半途上船出了问题,你在丛林里吃了一种野果,你都忘了?”

    许佑宁费力的回想了一番,吃了果子后小|腹绞痛的感觉终于浮上脑海。

    那之后,穆司爵把她背回了船上……

    再后来呢,穆司爵又把她带回了岛上?

    许佑宁的记忆碎成了一节一节的片段,她一时间无法拼凑起来,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发绞痛,茫茫然看着穆司爵:“那种野果有毒吗?毒性还可以引发噩梦?可是我以前吃过啊,什么事都没有。”

    穆司爵避开许佑宁急切的目光,不大自然的说:“生理期不能吃。”

    “……”许佑宁一愣,囧了,脸瞬间有些发红,别扭的朝着穆司爵伸出手,“把手机给我,我要给我外婆打个电话。”刚才的噩梦太真实了,她无法安心。

    “现在是晚上十一点半,你外婆已经休息了。”穆司爵好整以暇的问,“你确定要因为一个噩梦打电话回去打扰她?”

    许佑宁:“……”好吧,确实不能打,如果外婆没什么事的话,反而会让老人家担心她。

    她若无其事的垂下头摸了摸肚子:“我睡了这么久?难怪这么饿!”

    说完,穿上鞋子,径直往餐厅走去。

    餐厅里的服务员见了许佑宁,微微一笑:“许小姐,你醒了啊?”

    “……你们还在上班?”许佑宁瞪了瞪眼睛,“我还准备自己随便找点吃的。”

    “穆先生让我们加班的。”服务员把菜单递给许佑宁,“估计就是怕你醒来会饿吧。你看看想吃什么,菜单上没有的也可以点,厨师都可以帮你做。”

    许佑宁捧着菜单,有些发愣——穆司爵为了她,特地让餐厅的工作人员加班?

    听起来怎么那么像玄幻故事呢?

    最后,许佑宁要了一碗粥,在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来。

    岛上的灯彻夜亮着,视线透过窗户,可以将岛上绝美的夜景收入眼帘。

    可是,看着看着,她的思绪控制不住的回到那个纠缠了她一整天的梦境上。

    她极少做梦,这么真实的梦更是前所未有,会像穆司爵说的那样,只是一个噩梦吗?

    不等许佑宁琢磨出一个答案来,穆司爵出现在餐厅。

    穆司爵在许佑宁的对面坐下,把手机还给她:“你可以给孙阿姨打电话。”

    许佑宁眼睛一亮,她怎么没想到?给孙阿姨打电话,就不会打扰到外婆休息了啊!

    她立刻开了手机拨出孙阿姨的号码,听筒里却只是传来关机的通知声。

    她心脏一沉,那股不好的预感瞬间又萦绕回心头上。

    “许小姐,你要的粥。”服务员把熬得鲜香四溢的粥端上来给许佑宁,“慢用。”

    “谢谢。”许佑宁机械的搅拌着碗里的粥,脑海中掠过无数种孙阿姨关机的原因,脸色愈发沉重。

    穆司爵有些懊恼为什么给她这种建议,看了看手表:“天亮我们就回G市,只有6个小时了。”

    6个小时……

    许佑宁想了想,6个小时似乎也不是很长,她安心的点了点头,低头喝粥。

    末了,两人一起回小木屋。

    许佑宁草草洗了个澡,躺到床|上,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不知道是因为白天睡多了,还是因为始终无法彻底安心。

    她辗转了一会,穆司爵也从浴|室出来了,她愣愣的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室内的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尴尬。

    最终是穆司爵开口打破了沉默:“把灯关了,不要出声,我要睡觉。”

    许佑宁“哦”了声,伸手关了床头柜上的台灯,整个房间顿时被黑暗吞没,她能感觉到穆司爵在床的另一边躺了下来。

    话说回来,他们……还从来没有这样相安无事的躺在一张床|上过。

    一时间,室内的空气仿佛停止了流动,许佑宁抓着被角,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被子盖好。”穆司爵冷冷的声音划破黑暗钻进许佑宁的耳膜。

    许佑宁背脊一僵,愣了愣才“哦”了声,拉过被子盖好,忍不住在心里吐槽,穆司爵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的,连她盖被子也要管?

    难道是因为他现在睡在海边?

    穆司爵眼看着许佑宁盖好被子,这才闭上眼睛入睡。

    不一会,许佑宁就在寂静中听见他的呼吸声变得浅且均匀。

    对穆司爵的了解告诉许佑宁,穆司爵已经睡着了。

    她松了口气,大胆的换了个舒服的睡姿,头一偏,正好借着窗口透进来的微弱光亮看见穆司爵的脸。

    看着看着,许佑宁突然丧心病狂的想揍穆司爵一拳。

    不是他这张脸,她就不用尝到爱情真正的滋味,生活和计划更不至于被打乱成这样,

    懊恼了一会儿,一个更丧心病狂的想法冒上许佑宁的脑海。

    给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真的揍穆司爵。

    但是,她敢抱一抱他。

    想着,许佑宁已经悄无声息的挪到了穆司爵身边,盯着他看了一会,然后小心翼翼的,像一条毛毛虫那样,钻进他怀里。

    她的脸轻轻的靠着穆司爵的胸口,听着他的心跳声,她突然觉得安心,呼吸不自觉的跟他的心跳同步了。

    你的呼吸主导我的心跳,这才是真正的亲|密吧?

    许佑宁闭上眼睛,像是怕惊扰了这份亲|密一样,一动也不敢动。

    过了好久,穆司爵没有动静,她才敢伸出手,轻轻的抱住穆司爵。

    一会就好了,她知道她和穆司爵无法长久,所以,一会就好了……

    事实证明,许佑宁高估了自己。

    在她松开穆司爵之前,她睡着了,几乎是同一时间,穆司爵睁开了眼睛。

    穆司爵一向浅眠,许佑宁偷偷摸|摸的挪过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察觉了,也知道许佑宁的意图。

    那一刻,就像魔怔了一样,他不但没有睁开眼睛,反而有些期待,后来感觉到许佑宁的小心翼翼,他心脏的位置突然刺了一下。

    许佑宁一向霍得出去,是什么让她变得这样小心谨慎?

    穆司爵伸出手,像许佑宁在梦中梦见的那样,把她抱进怀里。

    就一次,他告诉自己,就放肆这一次。

    这一夜,穆司爵再没有入睡,许佑宁也一动不动的躺在他怀里。

    六个小时就像穆司爵说的那样,转眼就过了,天很快亮起来。

    许佑宁准时睁开眼睛,动了动,却感觉腰上有什么,仔细一看,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

    腰上是穆司爵的手,环着她,将她圈在他怀里,她居然也没有松开穆司爵,整个人都靠在他的胸口上,他承担着她一半的重量,两人看起来亲|密无比。

    理智告诉许佑宁应该马上离开,可是,她就像中了邪那样贪恋这种感觉,不自觉的伸出手,借着晨光描绘穆司爵的五官。

    这种机会,她一生也许只有一次。

    所以,豁出去了,醒来被穆司爵鄙视她也认了!

    最后,许佑宁闭上眼睛,在穆司爵的唇上印下一个吻。

    好了,梦该醒了。

    然而,就在她想松开穆司爵的时候,穆司爵突然攥|住她的手,蓦地睁开了眼睛。

    清晨,穆司爵的眼睛竟然锋锐如鹰隼,仿佛要将许佑宁看透:“你在干什么?”

    “……其实你感觉到了吧?”许佑宁耸耸肩,“非礼你啊,怎么着?你又不能非礼我!”

    穆司爵咬了咬牙,许佑宁趁机挣脱,整个人滚下床,一溜烟躲进了浴|室。

    穆司爵随后起床。

    天真,就凭浴|室那扇门想挡住他?

    好巧不巧,就在这个时候,阿光打来了电话。

    穆司爵接通,声音冷得掉冰渣:“你最好是有重要的事情。”

    阿光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沉重:“七哥,出事了……”

    许佑宁已经做好被穆司爵抓住虐一顿的准备了,可是,穆司爵居然没有踹门进来。

    难道是穆司爵善心突发,决定放过她一次?

    这听起来……很玄幻啊。

    许佑宁太有自知之明了,穆司爵什么都有可能对她做,唯独对她好不可能。

    洗漱完,许佑宁带着满脑子的疑惑走出浴室,看见穆司爵站在房间的窗前,一根烟在他的指间无声的氤氲出灰白色的烟雾。

    乍一看,他的背影……就好像压了一座山那样沉重。

    许佑宁突然觉得不太对劲,走过去,伸出手,还没来得及拍上穆司爵的肩膀,他突然转过身来看着她。

    短暂的对视后,穆司爵冷声命令:“收拾东西,半个小时后回G市。”

    许佑宁盯着穆司爵,如果她没看错的话,转身的那一瞬间,穆司爵的眸底闪过了一抹非常复杂难解的情绪。

    她试探性的问:“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穆司爵避开许佑宁的目光:“没有。”说完,径直往浴室走去。

    有生以来,穆司爵第一次逃避问题。

    而这个问题,明明只需要几个字就能回答。

    许佑宁看着穆司爵的背影,没由来的,心底突然滋生出来一股异样的感觉。

    不是尖锐的疼痛,也不是催泪的酸涩,更像一股强而有力的力量,缓慢的把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从她的心上狠狠的剥离。

    突然间,许佑宁怅然若失。

    很久的后来,许佑宁回想起此刻的感觉,终于相信发生不好的事情前,人是可以有预感的。

    直到上了飞机,许佑宁还是没有缓过来。

    “穆先生,许小姐,早上好。”空姐把两杯饮料放到两人面前,“我们将在三个小时后回到G市,希望你们旅途愉快。”

    许佑宁恍恍惚惚的拿起饮料,手不知怎的突然抖了一下,杯子摔落,在地上碎成了一片片玻璃渣,果汁流了一地。

    空姐反应很快,忙递了张帕子给许佑宁,边清理地上的玻璃渣边问:“许小姐,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许佑宁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手不自觉的捂住心脏的位置。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心里突然空洞洞的,就像小时候弄丢了最喜欢的玩具那样,一股钝痛萦绕在心脏上,就像一把锤子挂在那儿,时不时给她一下重击,不至于让她丧命,却足够让她心神不宁。

    她需要帮忙。

    可是,这个世界上好像没有人帮得了她。

    “我没事。”许佑宁连声音都是空洞的,“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

    “没关系,你没有受伤就好。”空姐很快就把玻璃渣和果汁清理干净,随后离开。

    偌大的乘客舱内,只剩下许佑宁和穆司爵。

    “许佑宁。”穆司爵突然叫了许佑宁一声。

    许佑宁迟了半秒才反应过来:“嗯?”

    “……什么情况下,你会不想活了?”穆司爵就像提出一个再平常不过的问题那样,面无表情,语气平静,这抹平静足够让人忽略他眸底的暗涌。

    “你这么问,是想让我死啊?”许佑宁笑了笑,“那你恐怕要失望了。我很惜命,不管什么情况下,我都会活下去。就算我真的遭受了天大的打击不想活了,为了我外婆,我也要活着。”

    穆司爵微微蹙了一下眉:“如果……”

    “没有如果。”许佑宁不假思索的打断穆司爵,“所以,死心吧,你弄不死我。”

    穆司爵偏过头望向舷窗外,目光深沉似海:“最好是这样。”

    三个小时后,飞机降落在G市国际机场,阿光开了车过来,就在机场出口等着。

    看见穆司爵和许佑宁出来,阿光很想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只是把车钥匙递给许佑宁,说:“佑宁姐,我把你的车开来给你了。”

    “谢了。”许佑宁接过车钥匙,突然注意到阿光的神情不对劲,疑惑的问,“干嘛这幅表情?我回来了,你还不高兴?”

    “哪有,我高兴得……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了。”阿光突然冲过去抱住许佑宁,他那样用力,像是在极力挽留什么一样,“佑宁姐,欢迎回来。”

    许佑宁被阿光的热情热懵了,愣怔了好久才反应过来,礼貌性的抱了抱阿光:“……我才走了几天而已,不至于这样吧?”

    阿光不太好意思的笑着点点头,松开许佑宁,朝着她挤出了一抹灿烂的微笑。

    许佑宁看了看时间,问穆司爵:“七哥,我可以先回家吗?我想回去看看我外婆,会所和酒吧的事情,我明天再处理。”

    “……”短暂的犹豫后,穆司爵答应了,“嗯。”

    许佑宁没有从穆司爵的犹豫中察觉出任何异常,开开心心的打开车锁,正要上车的时候,穆司爵突然叫住她:

    “许佑宁。”

    “嗯?”许佑宁回过头,看着穆司爵。

    穆司爵看了她片刻,缓缓的说:“再见。”

    这是穆司爵第一次跟许佑宁说再见,许佑宁归家心切,没有去思考穆司爵这句“再见”背后的深意,朝着穆司爵挥了挥手:“明天见。”

    说完,她坐上驾驶座,驱车离开。

    不出十秒钟,许佑宁的车子消失在穆司爵和阿光的视线范围内。

    毫无预兆的,阿光一个大男人,突然就红了眼睛。

    他背过身,一脚踹在车子的轮胎上,终于再也忍不住,趴在车子上流出了眼泪。

    穆司爵给阿光两分钟。

    两分钟后,穆司爵面无表情的命令:“送我去会所。”

    阿光擦了擦眼泪,眼睛赤红的盯着穆司爵:“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是他第一次用质问的语气跟穆司爵说话,为了许佑宁。

    “我有我的理由。”穆司爵避而不答,“你不需要知道。”

    “那你为什么瞒着我她的身份?”阿光又是一拳捶在车子上,无奈多过气愤。

    “因为你会露馅。”穆司爵冷冷的说,“我需要利用许佑宁给康瑞城传假消息,让你知道她是卧底,你敢保证自己不会让她看出破绽?”

    “……”

    “……”

    “七哥,”阿光突然平静下来,看着若无其事的穆司爵,茫然问,“你到底有没有……”

    穆司爵知道阿光想问什么,打断他:“上车!”

    “穆司爵!”阿光急了,他无论如何要追问到一个答案。

    穆司爵目光一寒:“许佑宁是康瑞城派来的卧底!她跟你说的话,对你做的事,都是为了让你相信她。这一点,她成功了。现在你知道许佑宁的身份了,就该撤销对她的信任,去做你该做的事情!还有,我最后一次告诉你,许佑宁根本不是你平时所看到的那样!你不需要对她有任何怜悯和同情,今天的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忘了你的佑宁姐,记住她是康瑞城的卧底!”

    “……”阿光整个人愣住,连难过都忘了。

    他跟着穆司爵很多年了,深知穆司爵惜字如金,这是他第一次听见穆司爵一次性说这么多话。

    而且,这些话,穆司爵明显是说给自己听的。

    刚才,他其实是想问穆司爵到底有没有喜欢过许佑宁,现在他知道答案了——

    穆司爵不喜欢许佑宁。

    他只是,爱许佑宁。

    阿光突然不那么难过了,因为他知道有人比他更难过。

    回会所的一路上,阿光一言不发,穆司爵坐在车子的后座,罕见的没有利用在车上的时间处理公事,只是看着车窗外急速倒退的光景。

    他知道这一天终究会来。

    但没想到康瑞城会从中作梗,让这一天来得比他预料中更快。

    他和许佑宁,终于都不必再演戏了。

    此时,许佑宁的车子刚开到家门口。

    她兴冲冲的下车,想给外婆一个惊喜。

    可是进门后,却发现家里没有人,她找遍了整座房子的每一个角落,还是没有见到外婆。

    不得已,她只能放声大喊:“外婆,孙阿姨?”

    “……”没有人回应。

    “孙阿姨,外婆?”

    “……”还是没有人回应。

    这跟许佑宁预想中的情况不太一样,她茫茫然站在院子里,一股恐慌突然笼罩住她,心没由来的一沉,她声嘶力竭的叫了一声:“外婆!”

    “……”

    “佑宁?”

    终于有第二个人的声音从门口传进来,许佑宁心底一喜,回过头,却是孙阿姨。

    孙阿姨一看见许佑宁就红了眼睛:“佑宁,你总算回来了。”

    “我外婆呢?”许佑宁亟亟问,“孙阿姨,外婆去哪儿了?”

    “你外婆……”孙阿姨再也控制不住泪腺,眼泪夺眶而出,“佑宁,你外婆昨天走了。”

    走了?

    这两个字加起来,不到十画,简单到不能再简单。这一刻,许佑宁却突然觉得不认识它们了,也不懂它们的含义。

    她抓着孙阿姨的手:“外婆去哪儿了?她身体不好,你怎么让她乱跑?算了,你告诉我外婆去哪儿了,我去接她回来。”

    “佑宁,不要这样……”孙阿姨哭着说,“你外婆去世了。”

    许佑宁一直在屏蔽这个信息,一直在逃避这件事,然而还是逃不掉,孙阿姨就这么直接的告诉她,外婆去世了。

    她犹如被什么狠狠的砸中,随后,一股凉意从她的头顶笼罩下来,流经她的背脊,一直蔓延到她的双脚。

    她想起昨天纠缠了她一整天的梦,原来那不是噩梦,那是现实的魔咒,外婆真的离开她了。

    豆大的泪珠从许佑宁的眼眶中滑落,可是她没有哭出声。

    她颤抖着哀求孙阿姨:“孙阿姨,你不要跟我开玩笑了,我求你,告诉我外婆到底在哪里好不好?”

    许奶奶是许佑宁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孙阿姨知道她有多难过,可是她必须面对现实。

    孙阿姨一狠心,把昨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许佑宁……

    前一天,中午。

    午饭后,许奶奶和孙阿姨在客厅看一档综艺真人秀,没看多久,家里突然来了一帮人,自称是穆司爵的手下。

    领头的男人凶神恶煞的告诉许奶奶:“这么多年来,你外孙女一直在骗你呢,她前几年根本没有在国外留学,而是在东南亚帮一个犯罪分子做事!”

    许佑宁虽然有点叛逆,但还是很听许奶奶话的,欺骗、犯罪分子……这些字眼许奶奶根本无法想象怎么会跟许佑宁产生联系。

    许奶奶想起上次有人冒充警察来骗她,下意识的认为这群人也是骗子,怒喝:“你们马上离开我家,否则我就报警了!”

    “呵,老人家,你先看看这些东西再赶我们也不迟。”男人丢了一叠资料过来。

    许奶奶年纪大了,那些写满方块字的资料看不清楚,但是那一张张照片,她却是看得十分清楚的。

    照片上,许佑宁穿着背心军裤,练拳击,练枪法,在泥地里和人对打,扛着武器在丛林里穿梭……

    照片上,许佑宁那双小鹿一样的眼睛不再纯澈,反而变得凌厉且充满了杀气,像极了一把致命的武器。

    “不,这不是我们家佑宁。”照片上的人和许奶奶平时见到的许佑宁天差地别,她不愿意相信这些照片,“你们带着这些假照片,走!”

    “许佑宁是你养大的,这上面的人是不是她,老人家,你比我们清楚。”男人冷冷的笑了一声,“我再告诉你一件事,许佑宁去年回G市,并不是因为她毕业了,他是奉那个犯罪分子的命令回来,在七哥身边当卧底的。”

    “不,不可能!”许奶奶激动的站起来,“你们不要想骗我这个老太婆,我们家佑宁正正经经读书,正正经经工作,这些照片一定是假的!你们再不走,别怪我不客气了!”

    “你也说了自己只是一个老太婆,能对我们不客气到什么程度呢?”男人嚣张的笑了笑,继续说,“许佑宁自以为可以瞒过七哥,可现在七哥发现她的身份了。我们来搜一搜,一定能找到她和康瑞城有关系的证据。到时候,七哥一定不会放过她!”

    说完,男人手一挥,其他人立刻开始翻箱倒柜,把一个好好的家翻得乱七八糟。

    许奶奶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人,这样的场面并不能吓到她。

    可是,那帮人真的从许佑宁的房间里搜出了瑞士军刀、微型炸弹,还有各种各样的防身武器。

    用这些东西的人,不是警察和军人的话,那就只能是……

    许奶奶的呼吸猛地变得急促,她的佑宁,怎么可能是非法分子?

    “这些东西,再加上那些照片,老人家,你该相信了吧?”男人走到许奶奶跟前,双手按在老人的肩上,“敢骗我们七哥,这一次,许佑宁真的死定了。”

    “……你们放了佑宁吧。”许奶奶哀求道,“只要你们放了她,我什么都愿意给你。”

    “我们不要别的,就要她的命,你拿什么都换不回来了。”男人的手上夹着东西,说话间,不动声色的在老人的后颈上施力,“如果舍不得她,你可以先走一步,在下面等她。”

    说完,男人松开许奶奶,把手上的东西扔到了垃圾桶里。

    许奶奶失去支撑,胸口的不适突然加重,陡然倒在地上:“小孙,我的药……”

    孙阿姨被人按着,这时终于挣脱,跑过去拿来药喂给许奶奶吃下去,同时报了警和叫了救护车。

    后来,那帮男人带走了一些从许佑宁的房间里找到的东西,没多久,救护车和警察同时赶到了。

    可是,在去医院的路上,许奶奶突然去世了,随车的医生医术高超也措手不及。

    这就是昨天中午发生的一切。

    说完,孙阿姨心疼的看着许佑宁:“佑宁,你外婆真的走了。”

    “不,不会的。”许佑宁一个劲的摇头,“我离开前外婆还好好的,她不可能已经走了,她不会离开我的……”

    孙阿姨继续说:“昨天我们怎么也联系不上你,警察让我等你回来后,通知你去殡仪馆认尸。”

    许佑宁捂住耳朵,拒绝再听孙阿姨的话:“不会的,孙阿姨,你记错了,一定是你记错了……”

    她宁愿死,也不愿意相信外婆已经离开这个世界了,她甚至来不及见外婆最后一面。

    “佑宁……”孙阿姨拭去许佑宁脸上的泪水,“你不要这样。”

    “我没怎么样啊。”许佑宁流着眼泪扬起唇角,“孙阿姨,我没告诉外婆我要回来了,就是想给她一个惊喜。外婆看见我一定会高兴的,你帮我把外婆叫出来吧,不要再跟我开玩笑了,我求求你……”

    “……你外婆走了!”孙阿姨骤然吼了一声,“佑宁,如果你真的不是普通人,这个时候你应该面对现实,不要再自欺欺人了!”

    “……”许佑宁茫茫然看着孙阿姨,她是普通人啊,她有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愿望——再见她外婆一面。

    “你外婆走之前,托我转告你,不管你做过什么,她都不会怪你,她相信你有你的理由。她不希望看见你自责,如果你真的觉得难过,就好好活下去,活下去懂吗!”孙阿姨用力的摇晃许佑宁的身体,像是要把她摇醒一样。

    “孙阿姨,”许佑宁声如蚊呐,“我真的再也看不见我外婆了吗?”

    孙阿姨狠下心,直截了当的告诉许佑宁:“你外婆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许佑宁整个人像被抽空了一样,目光空洞的愣在原地,眼泪不停的从眼眶中涌出来。

    家里的大门没有关,一阵风吹过来,穿堂而过,明明是盛夏时节,许佑宁却觉得一股寒气侵入了她的骨髓里。

    她机械的问:“孙阿姨,来的人,说他们是穆司爵派来的?”

    “没错。”孙阿姨点点头,“他们说要来找你是卧底的证据,还说一旦证明你真的是卧底,穆司爵不会放过你。佑宁,你的东西我帮你收拾好了。你走吧,不要让穆司爵找到你。就算只是为了让你在天上的外婆安心,你也要好好活下去。”

    许佑宁一动不动,脑子却在飞速运转:“我外婆上救护车后,家里除了警察,还有没有人来过?”

    “没有,警察说要保护现场,不让任何人进来。”孙阿姨察觉许佑宁的神情不对劲,问道,“佑宁,你在想什么?你不打算走吗?”

    “走之前,我有几件事要证明。”

    许佑宁挣开孙阿姨的手,把整个房子查看了一遍,没有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末了,她转身出门。

    孙阿姨追出去:“佑宁,你去哪里?”

    “警察局。”

    许佑宁坐上车,擦干眼泪,开车直奔警察局。

    她说明了身份,负责她外婆案子的警察走过来,为难的对她说:“许小姐,我们勘察了现场,也询问过目击证人,你外婆属于意外身亡,并不能被判定为谋杀。”

    许佑宁的眸底不知何时结了一层寒冰:“我要看你们在现场搜集到的证据,还有尸检报告。”

    “什么?”警察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一般家属到警察局来,都是来询问调查结果的,要求查看证物的少之又少。

    “我要看我外婆出事的时候,你们在我家搜集到的证据。”许佑宁冷冷的盯着警察,一字一句的把话重复了一遍,末了接着说,“我知道这不符合规矩,但是我听说,进我家的是穆司爵的人。穆司爵在G市可以呼风唤雨谁都知道,所以,我有理由怀疑你们把我外婆的死判定为意外,是因为忌惮穆司爵。”

    “许小姐,我体谅你失去亲人的心情,但也请你不要随意质疑我们的职业操守!”警察愠怒,“我们断案需要对得起胸前的jing徽!”

    “那就让我看搜集到的证据!”许佑宁逼近警察,却没有动手,“否则我就通知媒体,用你们最痛恨的手段闹。我告诉你,这个时候,我已经顾不上这种手段是否光明了!”

    “……你为什么要看现场搜集的证据?”警察问,“你跟着穆司爵做事,现在引火烧身,害死了自己的亲人,应该去找穆司爵算账。”

    “因为我需要知道真相。”许佑宁逐字逐句的说,“只要让我看一眼证据,怎么结案随便你们,我不会管,也不会闹。”

    警察觉得好笑:“我们已经把事情调查清楚了,你做了背叛穆司爵的事情,穆司爵人去到你们家,你外婆经受不起刺激,意外身亡了,这就是真相。”

    许佑宁冷冷一笑,坚持要看证据。

    最后,许佑宁被带进了一间办公室,尸检报告,还有在她家搜集到的可疑物件,全都摆在桌面上。

    她仔细看了一遍尸检报告,最后从一堆物件中拿起了一个小瓶子,正是被扶着许奶奶的男人丢到垃圾桶里的东西。

    她已经知道自己要寻找的真相了。

    许佑宁捏碎那个小瓶子,突然平静下来。

    原来,这一盘棋,是她在墨西哥被康瑞城绑架之后,棋局就开始了。

    警察说得没错,是她害死了她外婆。

    从警察局的办公室,到外面的停车场,需要五分钟。

    这短短的五分钟里,许佑宁已经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梳理得清清楚楚。

    原来,康瑞城和穆司爵都各有所图,这两个人各自发挥,把她利用得很极致。

    自以为瞒天过海的她,其实是蠢到了极点的那位。

    最后一分钟里,许佑宁做出了一个影响她一生的决定。

    送许佑宁出来的警察同情的看着她:“小许,人走后,入土为安。去殡仪馆,早点把你外婆的后事办了吧。”

    “陈警官,刚才是我态度不好,我向你道歉。”许佑宁朝着警官鞠了一躬,“还有,谢谢你操办我外婆的案子,辛苦了。”

    陈警官叹了口气:“听说你外婆是你唯一的亲人了,我能理解你的心情,节哀。”

    许佑宁感激的点点头,上车离开。

    陈警官看着她越开越远的车子,同情的同时,也感到疑惑。

    这个女孩,要挟他要看证物和尸检报告的时候,明明是一副冷到极致,随时可以杀人的样子。可为什么在捏碎了那个瓶子之后,她突然平静下来了?

    还有,他说他们已经查出真相的时候,这个号称要寻找真相的女孩,明显对他们查到的真相不感兴趣。

    而且听她的意思,似乎只有她才能查到真正的真相。

    难道,他们查到的不是事实?

    ……

    半个小时后,许佑宁的车子停在殡仪馆门前。

    这个地方,似乎与生俱来就弥漫着一股悲伤。

    许佑宁浑身就像灌了铅一样,步伐沉重的走进殡仪馆,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她在一个昏暗的房间里看到了外婆。

    外婆躺在冰冷的手术床上,紧闭着双眼,就像她平时不小心睡着了那样。

    对了——许佑宁偏执的想——外婆一定只是睡着了!

    她眼眶发热,疯狂的扑过去,双手扶在外婆身上,却突然感觉到外婆的身体已经变得僵硬,心脏也不再跳动。

    许佑宁像被人从梦中叫醒,愣住了。

    外婆没有体温了,她真的已经离开这个世界,再也醒不过来了。

    “外婆……”

    许佑宁凄茫的哽咽了一声,眼泪随之簌簌而下。

    她的计划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啊。

    按照她的计划,她从岛上回来后,会先把外婆送走安排妥当,自己再想办法从穆司爵身边脱身。

    只要离开了G市,离开这片穆司爵的地盘,就算一手遮天的穆司爵想追杀她,凭她的能力再加上康瑞城的保护,穆司爵也不会那么容易得手。

    只要她小心一点,她就可以给外婆养老送终的。

    许佑宁还记得,刚开始跟着康瑞城的时候,她被送到一个荒岛上接受训练。

    最痛苦的一次训练,他们三天两夜不眠不休,吃得都是野外的野菜和虫子,生理和精神的承受能力都已经达到极限。

    那一次,大半人选择了退出。

    而她,凭着要变得更强大,以后才能保护外婆的信念坚持了下来。

    后来执行任务的时候,好几次她差点丧命,如果不是想到外婆还在等她回家,她不能咬牙坚持到最后一刻,硬生生从鬼门关前逃回来。

    替父母翻案后,她依然那么努力的活着,也全是为了外婆。

    可是,她的努力,最终还是成了一场无功的徒劳。

    外婆还是因为她而死。

    许佑宁俯下身,像小时候跟外婆撒娇那样,把脸埋在外婆的胸口,她温热的眼泪一滴一滴的落在外婆身上,却温暖不了外婆的身体。

    她就像被人抽空了灵魂那样,麻木而又绝望的抱着外婆,一声一声的呢喃:“外婆,对不起……”

    小时候犯了错,只要她道歉,外婆就会拍拍她的头,无奈又怜惜的原谅她。

    这一次,外婆大概是真的再也不会原谅她了。

    外婆再也不会拍着她的头说“傻丫头”,再也不会给她做好吃的,再也不会用怜惜的目光慈爱的看着她。

    这一世,只要她活着,她就永远是个得不到饶恕的罪人。

    “佑宁,”孙阿姨走进来扶起许佑宁,“死者入土为安,把你外婆的后事办了吧。”

    办了后事,意思就是……她从此再也看不见外婆了?

    许佑宁泪眼迷蒙的看着孙阿姨,无助的摇头:“孙阿姨,不要。再给我一天,再让我陪外婆一天……”

    “佑宁,不要这样。”孙阿姨握紧许佑宁的手,“不要忘了,接下来你还有很多事情。听孙阿姨的,尽早处理好你外婆的后事,让她安安稳稳的走,你也安安心心的去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许佑宁似懂非懂的看着孙阿姨——是啊,她还有好多事情呢……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进来把外婆的遗体推出去了。

    许佑宁猛然意识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真的要永远失去外婆了。从此后,哪怕只是一个没有体温的外婆,她也摸不着见不到了。

    许佑宁好像挨了一个铁拳,脑袋发涨,心脏刺痛着揪成一团。

    “外婆!”

    这一声,许佑宁声嘶力竭,仿佛是从胸腔最深处发出的声音,可是外婆没有回应她。

    许佑宁像突然失去控制的野兽,追出去,一把将推着外婆的人推开,用尽力去抱着外婆僵冷的身体:“外婆,我错了,你回来好不好?我求求你,不要走……”

    她苦苦哀求:“外婆,不要留下我。”

    “外婆……”

    孙阿姨追出来,心疼却也无可奈何,双手安抚似的放在许佑宁身上:“知道你这样,你外婆会不安心的。她走前最大的愿望,是你可以好好生活下去。”

    “孙阿姨,”许佑宁放声大哭,“是我害死了外婆,我连外婆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她不会原谅我的,这一次她永远不会原谅我了……”

    “你忘了我跟你说的吗?!”孙阿姨逼迫许佑宁直视她的眼睛,“你外婆说不怪你,她相信你做事情都有自己的理由。佑宁,如果你真的要责怪自己,最好的赎罪方式就是好好活下去——这是你外婆希望的,你听懂了吗?”

    “……”许佑宁脑袋涨疼,泪眼朦胧,似懂非懂。

    “佑宁,放手让你外婆走吧。”孙阿姨语重心长的劝道,“你还年轻,将来的日子还很长,你外婆总有一天要走的,没有谁能陪谁一辈子。”

    “孙阿姨……”

    许佑宁哭得像第一次离开父母的孩子,额角一阵阵的发麻,这阵麻木一直蔓延到脸上,她连气都喘不过来。

    失去父母的时候,她年龄还小,听到大人说她爸爸妈妈再也回不来了,她只知道难过,难过得近乎窒息。

    现在,那股窒息变成了深深的绝望。

    外婆是她唯一的亲人,是她活着的唯一理由,她却害死了外婆。

    如果不是心心念念替外婆报仇,她不知道一个人该怎么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

    孙阿姨慢慢抽回许佑宁的手,拭去她脸上的眼泪:“佑宁,这是你应该坚强的时候。别哭了,最后一面,你外婆一定希望看见你开开心心的样子。”

    许佑宁闭了闭眼,最终还是点点头,擦干眼泪目送着外婆被推走。

    再见——她默默的在心里对外婆说,她会找到害死外婆的人,让他下十八层地狱。外婆一个人在另一个世界不会孤单太久,报了仇她就可以了无牵挂的去找外婆了。

    她和她的家人,说不定可以在另一个世界团圆。

    “许小姐,节哀。”不知道过去多久,工作人员把一个木盒子交给许佑宁。

    许佑宁双手颤抖的借过木盒,心脏又是一阵针刺一样的疼痛。

    她把盒子抱进怀里,抱得那样紧,贴着她心脏的位置:“外婆,我们回家。”

    回家后,许佑宁着手收拾外婆的遗物。

    今天离开这个家后,她不知道还能不能再回来,所以,一切都必须处理妥当。

    外婆生前用过的东西还沾染着她身上的气息,许佑宁收拾的时候还是没有忍住眼泪,最后整理好,她的眼睛已经红得像充了血。

    处理好外婆的遗物后,许佑宁带上几张假的身份护照和外婆的骨灰,准备离开。

    “佑宁,”孙阿姨出现在家门口,“你就这么走了吗?”

    “不,我还要去个地方。”许佑宁擦掉眼泪说,“孙阿姨,你跟我一起去吧,就当是送外婆最后一程。”

    许佑宁和孙阿姨把外婆送到了山顶的一座庙里。

    这里是外婆生前最喜欢来的地方,她喜欢这里的清静,也许是老人预感到自己留在这个世界上的时间不长了,前段时间还跟许佑宁念叨过,如果哪天她走了,就把她送到这里。

    安置好后,许佑宁给外婆上了香,又留下足够的钱,才和孙阿姨一起离开寺庙。

    “孙阿姨,这段时间,谢谢你照顾我外婆。”许佑宁把一张支票放到孙阿姨手里,“我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

    孙阿姨看了看支票上面的数字,忙把支票塞回去:“你平时又不是不付我工资,我不能再要你的钱了。再说了,你以后需要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孙阿姨,你拿着吧。”许佑宁勉强挤出一抹笑,“我不缺钱。昨天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你没有走,还回来把事情告诉我,我很谢谢你,如果你不收下,我会过意不去的。”

    孙阿姨为难了一下,把支票放进钱包:“这笔钱我暂时不花,如果你以后需要用钱,尽管回来找我拿。”

    回来?

    许佑宁想,她恐怕,再也回不来了。

    “孙阿姨,我就不送你下山了。”许佑宁擦了擦眼泪,“你保重,再见。”

    说完,她头也不回的径直往停车场走去,哪怕泪水迷蒙了双眼也不敢停下脚步。

    “佑宁,”孙阿姨的声音已经变成哭腔,“注意安全!有办法的话,给我打电话,让我知道你在哪里?”

    许佑宁的眼泪汹涌得更加厉害,她不敢回头,只是摆了摆手,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