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简安太了解萧芸芸了——
她已经滋生出疑问,如果得不到一个答案,她恐怕不会轻易作罢。
苏简安咽了咽喉咙,一个合情合理的借口已经涌到唇边——
她一本正经看着萧芸芸,说:“你不在A市长大,所以你不知道,A市人嫁女儿的时候有个规矩——”
“咦?”萧芸芸被唬得一愣一愣的,“什么规矩啊?”
苏简安脸不红心不跳,煞有介事的说:“那个规矩很简答——新郎来接新娘之前,新娘不能离开她在娘家的房间。”
萧芸芸不可思议的瞪了一下眼睛,愣怔如数转换成疑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规矩?有点……奇怪啊。”
当然奇怪,而且,苏简安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规矩。
如果一定要说出个所以然,苏简安只能说,这是她为了阻止萧芸芸出去而瞎掰出来的。
所以,严格来说,这个规矩是因为萧芸芸而诞生的。
当然,她不能这么告诉萧芸芸。
苏简安想了想,摇摇头:“我只知道A市有一个这样的传统,不知道这个传统是怎么传下来的……”
“好吧……”萧芸芸抿了抿唇,本来已经打算妥协,过了片刻却又反应过来不对劲,郁闷的看着苏简安,“越川到目前为止都还不知道我们要结婚,他……不会来接我的啊。”
“这个……”苏简安也犯难了,只能说,“我去和姑姑商量一下!”
苏简安给了洛小夕一个眼神,示意她稳住萧芸芸,随后跑出房间。
苏韵锦一直在外面忙活,看见苏简安匆匆忙忙的出来,疑惑的问:“简安,怎么了?”
“姑姑,芸芸要出来,说要给你看一下她今天的妆容和造型。我怕越川突然到,就没让她出来。”苏简安喘了口气才接着说,“姑姑,你进去一下吧。”
苏韵锦忙忙点点头:“好。”
话音刚落,苏韵锦已经推开萧芸芸的房门走进去,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芸芸,怎么了?”
萧芸芸眸底的不解并没有褪去,不解的看着苏韵锦:“表姐说,A市准备出嫁的女儿,在新郎到来之前,都不能走出房门,这是为什么?”
“这个啊……”苏韵锦沉吟了片刻,已经组织好措辞,解释道,“我们A市有一个说法,让新郎来接你走出房间,代表着她已经从我们当父母的手里接过照顾你的任务,从此以后,他会一心一意对你好。”
“这么好玩?”萧芸芸歪了歪脑袋,话锋突然一转,“可是,越川根本不知道我们要结婚,他不会来接我啊!”
“所以我要和你爸爸商量一下,到底该怎么办。”苏韵锦匆匆忙忙的样子,一边安抚着萧芸芸,“你等一下妈妈啊,我很快回来!”。
“……”
萧芸芸还没反应过来,苏韵锦已经离开房间,幸好苏简安回来了。
她懵懵的看着苏简安,脸上的疑惑更重了:“表姐,妈妈的话……是什么意思啊?”
苏简安笑了笑,用目光示意萧芸芸冷静,说:“姑姑会想到办法的。”
萧芸芸抠了抠指甲,最终还是妥协:“好吧……”
苏简安的目光被萧芸芸的小动作吸引,她抓住萧芸芸的手,叫来化妆师,说:“麻烦你们,再帮芸芸做个指甲吧!”
职业的缘故,萧芸芸需要经常修剪指甲,也因此,她并不像一般的女孩子一样,热衷于做指甲。
久而久之,萧芸芸对这类事情失去了兴趣。
苏简安突然让化妆师给她做指甲,她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愣愣的看着苏简安:“表姐,一定要做吗?”
“也不一定,不过你考虑一下——”苏简安煞有介事的忽悠萧芸芸,说,“举行婚礼的时候,有一个细节,是越川牵起你的手,为你戴上戒指。你希望越川看见的是一只平淡无奇的素手,还是希望越川看见一只精致漂亮的手?”
萧芸芸想了想,心里的天秤不受控制地偏向后者。
她看了一下时间,距离婚礼开始还有好久,做点什么打发一下时间,不失为一个好选择!
想到这里,萧芸芸直接把手伸给化妆师:“现在开始吧!”
“好的。”化妆师很快开始工作,一边保证道,“萧小姐,你放心,我一定会把你的双手变得美丽动人!”
萧芸芸很配合,苏简安彻底松了口气,说:“我出看看姑姑和萧叔叔商量得怎么样了。”
苏简安走出房间,看见苏韵锦在外面打电话,用嘴型问:“是越川吗?”
苏韵锦点点头,低声说:“是,你要和他说话吗?”
苏简安接过苏韵锦的手机,直接问:“越川,你什么时候过来?”
“我已经准备好了。”沈越川的笑声淡淡的,却难以抑制声音里的激动,“我们现在出发。”
“好。”苏简安吁了口气,“你再不来,我们就hold不住芸芸了。”
沈越川知道萧芸芸有多闹,笑了笑:“辛苦了。”
“我们暂时还可以撑住。”苏简安说,“你快来吧。”
说完,苏简安挂了电话,帮着苏韵锦处理了一些事情,随后回房间。
化妆师的速度很快,已经帮萧芸芸做好一只手的指甲。
萧芸芸明显已经忘了刚才的疑惑,看见苏简安回来,抬起手给苏简安看,脸上挂着一抹娇俏满足的笑容:“表姐,怎么样?”
“很好看!”苏简安点点头,走过去,笑着说,“等你做好指甲,我们就可以出发去教堂了。”
“唔,妈妈呢?”萧芸芸还是没有任何怀疑,疑惑的问,“她和爸爸商量出解决方法了吗?”
“我刚才出去看了一下,姑姑还在和萧叔叔商量呢。”苏简安不动声色地给萧芸芸植入某种的意识,“姑姑说,等他们商量好了,就进来告诉我们。”
“好吧。”萧芸芸深吸了口气,“我等!”
洛小夕走过来,用手肘顶了顶苏简安。
苏简安心领神会,暗地里朝着洛小夕比了个“OK”的手势。
洛小夕不动声色地扬了扬唇角,坐下来,等着最后的压轴大戏上演。
这时,萧芸芸还在做另一只手的指甲。
萧芸芸的婚纱是白色的,化妆师也就没有改变她原本的甲色,只是涂了一层透明的指甲油上去,接着用小花朵做了简单的点缀,精致又正好和她的发型呼应,让她整个人看起来精致到了每一个细节。
做完最后一个指甲,化妆师从头到脚打量了萧芸芸一遍,有感而发:“不管新郎之前见过多少美女,今天,他一定会被震撼!”
萧芸芸有些不好意思,抿着唇角,努力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不紧不急的敲门声响起来。
萧芸芸霍地站起来:“一定是妈妈!”
苏简安和洛小夕对望了一眼,很有默契的笑了笑。
苏简安不动声色的引导着萧芸芸,说:“那你去开门?”
萧芸芸并没有注意到苏简安和洛小夕那个别有深意的笑容,点点头:“好啊!”
她微微提着婚纱的裙摆,跑到房间门口,毫无防备地推开门——
房间的门外,站着沈越川,还有苏亦承和穆司爵,另外就是宋季青。
可是,这一刻,萧芸芸的眼里,只有沈越川。
自从住院后,沈越川再也没有穿过西装,以至于萧芸芸都忘了,沈越川穿起西装的样子有多俊朗养眼。
直到今天,沈越川终于再度穿起西装,以萧芸芸熟悉的姿态,突然出现在萧芸芸面前。
虽然大病过一场,但是,那种病态的苍白只是为沈越川的俊朗增添了几分冷感,丝毫不影响他的颜值。
他穿着量身定制的西装,每一个细节都完美到近乎变态的程度,再加上无可挑剔的面料,西装呈现出一种上乘的质感。
沈越川的身材比例本来就好,再加上合身的剪裁,他修长的双腿和宽肩窄腰无一不被展现出来。
这些特点,单独拎出任何一个,都是可以惹得女孩子尖叫的大杀器。
这么多杀气集齐在沈越川身上,萧芸芸只能想到三个字——
帅惨了!
花痴完,萧芸芸才迟钝地反应过来——
越川怎么会在这里?
她明明已经和苏简安计划好了啊,她们先出发去教堂,然后再由陆薄言和苏亦承把沈越川带到教堂。
沈越川一到教堂,不等他反应过来,她就推开教堂的门,缓缓走到沈越川跟前,问沈越川——我想和你结婚,你愿不愿意娶我。
到时候,沈越川一定会很惊喜!
为了那一刻,萧芸芸早早就准备好台词,在心里默默念了无数遍。
为了那一刻,她在脑海中预想了一下沈越川所有可能出现的反应,又针对他的每一种反应都做出了对策。
为了给沈越川一个惊喜,萧芸芸几乎倾尽了自己的智商。
可是,本该出现在教堂的沈越川,为什么突然出现在她妈妈的家里?
更诡异的是,沈越川西装革履的样子,居然和她一样正式,还有一种莫名的和谐!
另外,她表哥和穆老大,再加上宋季青,俱都笑得一脸诡异。
萧芸芸的表情一点一点变成震惊,忍不住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于是抬起手,使劲捏了捏自己的脸——
会痛!
所以,不是做梦!
萧芸芸狠狠倒吸了一口凉气,愣愣的看着沈越川:“你怎么会来?”
“你怎么会来?”
问完,萧芸芸整个人都是凌|乱的。
不仅如此,她甚至怀疑她的人生都凌乱了。
谁可以跟她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除了萧芸芸,这里的所有人都知道事情的真相。
坑爹的是,包括苏简安在内的所有人,没有一个人想做出解释,他们只想看接下来会上演什么戏码。
苏简安一行人的理由很简单——这是越川给芸芸准备的惊喜,就算要解释,也应该由沈越川来和萧芸芸解释。
没他们什么事。
萧芸芸愣愣的看着沈越川,悲哀的发现,哪怕在这种情况下,沈越川对她还是有着非凡的吸引力。
她就这样看着沈越川,突然就明白过来,什么叫——
一眼万年。
一时间,萧芸芸忘了其他人的存在,眼里心里都只剩下沈越川,目光渐渐充斥了一抹痴。
沈越川迎着萧芸芸的目光,唇角缓缓浮出一抹浅笑。
他抚了抚萧芸芸的脸,声音温柔得可以滴出水来:“芸芸,我来接你。”
“……”萧芸芸眨了眨眼睛,愣是没有反应过来,还是那副愣愣的样子看着沈越川,“啊?”
看着萧芸芸懵一脸的样子,沈越川无奈的笑了笑,暂时没再说什么。
萧芸芸明显转不过弯来,他还是等萧芸芸反应过来再说。
否则,按照萧芸芸的智商……说了也是白说。
萧芸芸愣怔间,感觉自己就像被人丢进了一个迷雾森林,摸索了许久,她终于悟出一条思路——
这种特殊的时刻,沈越川出乎意料的出现在这里,还穿得这么隆重,眼角眉梢布着一种隐秘的雀跃和满足——他明显知道他们今天要结婚的事情。
而且,沈越川说了,他是来接她的。
既然这么说,那么,沈越川一定知道她接下来的目的地是教堂。
所以,说得直白一点,沈越川是来接她去教堂举行婚礼的。
她不用再费心思想着给沈越川惊喜,也不用担心新郎不来的情况下,她要怎么从这个房间走出去。
沈越川来了也好,某些问题,似乎就迎刃而解了。
至于是谁把婚礼的事情告诉沈越川的——
萧芸芸暂时无法确定。
她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包括苏简安和洛小夕在内,今天这个屋子里所有人都是共犯!
这笔账,他们秋后再算!
沈越川看着萧芸芸的表情变得平静,知道她已经反应过来了,笑了笑:“没有问题想问我吗?”
萧芸芸的目光明明是雀跃的,眼眶里却蒙着一层泪水,踮了踮脚尖,说:“好吧,我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沈越川看着萧芸芸,一字一句的说:“芸芸,我知道你想和我结婚。”
这一次,萧芸芸是真的完全反应不过来了,眨了眨眼睛,声音里满是疑惑:“你知道……我想和你结婚?”
沈越川不假思索的点了点头:“嗯哼。”
听着沈越川肯定而又直接的语气,萧芸芸已经不知道自己是生气还是激动,追问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沈越川回忆了一下,不紧不慢的说:“那个时候,薄言和简安还住在山顶,你去找简安那天,我就已经知道了。”
萧芸芸想了想,突然明白过来什么——
她回过头,不可置信的看着苏简安,语气十分复杂:“表姐,我那么相信你,你居然出卖我?”
苏简安没想到战火会蔓延到自己身上,举了举手,做出投降的样子:“我发誓,我什么都没有说,你的演技不过关,被越川猜到了心思而已。”
沈越川只是用猜的,就知道她想和他结婚?
萧芸芸感觉自己迎来了人生最大的打击,一脸受伤的转回头看向沈越川:“你猜到我想和你结婚?”
沈越川的唇角始终噙着一抹浅笑,说:“我没记错的话,那天你去山顶找简安之前,整个人很兴奋,还很神秘的说要给我惊喜。芸芸,你不知道……”
“停停停!”萧芸芸不忍心再听下去,做了个“停止”的手势,打断沈越川,“你的意思是,我表现得很明显。”
沈越川不置可否,只是挑了挑眉梢,动作自有一股潇洒帅气。
萧芸芸第一次直接无视了沈越川的帅气。
她太了解沈越川了,他开始耍帅就代表着……肯定。
靠!
不对,是靠靠靠!
这一刻,不甘和愤怒的火苗几乎要冲破萧芸芸的心脏,从她的胸口喷薄而出。
沈越川越看萧芸芸越像一只愤怒的小猫,抬起手,习惯性的想摸摸她的头,却发现小丫头的头发经过了精心的打理,整个人显得年轻娇俏又极具活力,和她现在生气的样子也毫不违和。
嗯,换句话来说,萧芸芸怎么都好看就对了。
沈越川突然想到,这样的萧芸芸,他何其幸运,才能拥有?
不过,萧芸芸正在气头上,他发出这样的感悟,大概只会被萧芸芸当成哄人的话。
最后,沈越川只是轻轻拍了拍萧芸芸的脑袋,说:“芸芸,我想猜到你在想什么,并不难。”
萧芸芸撇了撇嘴巴,“哼”了声,极不情愿的说,“好吧,你赢了!”
“……”
沈越川又一次没有说话。
现在,萧芸芸只是不甘心而已。
等到她反应过来,她会有很多问题想问他。
沈越川猜的没有错,没过多久,萧芸芸就反应过来,看着他,声音里又夹杂了几分疑惑:“所以,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我在筹备我们的婚礼?”
沈越川按了按太阳穴,不得已纠正道:“芸芸,准确来说,是我委托简安他们筹备我们的婚礼。”
萧芸芸一直以为,是她在秘密筹办她和沈越川的婚礼。
她也一直以为,到了婚礼那天,她可以给沈越川一个大大的惊喜。
到头来,沈越川却用一句话打碎了她的自以为。
萧芸芸还是不甘心,扫了眼室内所有人,指了指沈越川,装作不懂的样子:“他在说什么啊?”
苏简安看不下去了,只好帮着萧芸芸面对事实,说:“芸芸,你去山顶找我那天,你刚刚离开不久,越川就打电话过来了,他猜到你去找我们的目的,然后,你也能猜到越川和我们说了什么吧?”
“……”
萧芸芸不用猜都知道沈越川和苏简安说了什么。
沈越川肯定说,既然她想给他惊喜,那么,不如他反过来给她惊喜。
这种事,苏简安几个人没有理由会拒绝。
所以,一直以来,苏简安都是按照沈越川的意思在筹办他们的婚礼。
难怪,苏简安总是强调,她和陆薄言完全可以搞定婚礼的事情,不需要她帮任何忙,她只需要等着当新娘就好。
萧芸芸越想越生气,双颊鼓鼓的扫了所有人一圈,气呼呼的说:“所以,我让你们帮我瞒着越川,可是你们所有人都背叛了我,反而帮着越川瞒着我?”
“唔,不关我们的事!”苏简安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果断出卖了沈越川,“这一切的幕后主谋都是越川!”
萧芸芸闭了闭眼睛,扭回头瞪着沈越川:“这段时间以来,我一直以为我把事情瞒得天衣无缝,还给自己的演技打满分。可是,在你看来,我在你面前的那些表演都是笑话,对不对?”
沈越川又拍了拍萧芸芸的脑袋,安慰道:“芸芸,你确实没有什么演艺天分。”
“啊!”萧芸芸抓狂的叫了一声,双手叉着腰,怒视着沈越川,“我要你跟我解释!”
沈越川挑了挑眉,理所当然的说:“芸芸,我不打算跟你解释。”
他把她当猴耍,还不打算跟她解释?
萧芸芸的怒火顿时更盛了,差点蹦起来:“沈越川,你再说一遍?”
沈越川笑了笑,不紧不慢的说:“芸芸,求婚的事情,你已经主动了,结婚的事情,当然是我来。”
“……”
萧芸芸眨巴眨巴眼睛——沈越川的台词和她想象中不一样。
好吧,她继续听着,不满意再说!
沈越川的语速越来越慢,目光也越来越深情,接着说:“你想和我结婚,芸芸,我也一样很想和你成为真正的夫妻。可是之前,我是犹豫的,因为我的病,我怕我娶了你,却没有办法照顾你。芸芸,婚姻代表着一份责任,我怕我承担不起那份责任。”
“……”
虽然也见过深情款款的沈越川,但是,萧芸芸必须强调,她还是更加习惯轻挑邪气的沈越川。
所以,沈越川此刻的样子,她多少有些反应不过来。
萧芸芸愣了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试探性的问:“后来呢?”
沈越川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目光深深的凝视这萧芸芸。
他深情起来的时候,一双好看的眼睛就像浩瀚的星辰大海,神秘且深不可测,却有着让人怦然心动的魅力。
萧芸芸就是这么的不争气,和沈越川对视了不到两秒,心跳就开始砰砰砰地加速跳动。
她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一种强烈的直觉告诉她,沈越川接下来的话,才是真正的重头戏——
沈越川看了萧芸芸片刻,终于开口——
“芸芸,你比我勇敢。”
“……”
萧芸芸眨巴眨巴眼睛,心里满是疑惑——
沈越川为什么这么说?她并没有这种感觉啊!
沈越川看出萧芸芸眸底闪烁的疑惑,唇角的笑意变得有些无奈,解释道:“芸芸,如果不是发现你也想结婚,手术之前,我可能永远不会跟你提起‘结婚’两个字,更别提委托简安筹办我们的婚礼。芸芸,我害怕……”
沈越川没有说下去,但是,萧芸芸已经知道他在害怕什么。
他害怕手术失败。
手术一旦失败,沈越川就会离开这个世界,他将再也无法再照顾她。
明知道风险很大,却还是要跟她结婚,这在沈越川看来,是一件非常不负责任的事情。
沈越川永远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所以他才会说,如果不是她主动找苏简安策划婚礼的事情,手术之前,他永远不会跟她提起‘结婚’两个字。
沈越川在一个复杂的环境下长大,早就修炼出一身铠甲,这个世界上,应该极少有他害怕的事情吧?
因为她,沈越川才会变得这么谨慎而又小心翼翼。
萧芸芸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之间,她竟然有些……想哭。
可是,这么重要的日子,她不能真的哭出来啊。
最后,萧芸芸用哭腔笑出来,目光奕奕的看着沈越川:“因为我有所行动,你才改变了想法,对吗?”
沈越川也不扭捏,直言不讳的承认:“确实是因为你。”
“……”
萧芸芸莫名的有一种成就感,踮了踮脚尖,抿着唇角,眉眼间随即泛开一抹笑意。
几个小小的动作,已经完全泄露了她心底的兴奋和雀跃。
沈越川的目光缓缓变得柔软,声音也越来越轻,接着说:“芸芸,直到发现你的心思,我又从简安口中确认,你确实想和我结婚,我才突然醒悟过来——
“既然你都不害怕,我还有什么好害怕的
“我们开始交往的时候,因为害怕病情有变,我已经让你跟我求婚了,结婚这种事,我怎么还能让你来?”
沈越川没有半句虚伪的话,的确是萧芸芸鼓励了他。
如果不是萧芸芸,直到现在,沈越川很有可能还没迈出向芸芸求婚那一步,更别提举行婚礼。
因为萧芸芸无所畏惧,他也就有了试一试的勇气。
所以,发现萧芸芸想结婚的念头后,他没有想办打消萧芸芸的念头,而是反过来,想给她一个惊喜。
这个婚礼,突然变得和萧芸芸想象中不太一样。
萧芸芸一直以为,苏简安会按着着她的意思去筹办一切,所有人都想方设法和她一起瞒着沈越川。
到头来,变成所有人想方设法瞒着她,沈越川也突然出现,抢了她的台词,告诉她,他想和她结婚。
萧芸芸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之间,她竟然很想哭。
沈越川注意到萧芸芸的眸底已经开始泛红,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维持着深情而又炙热的目光看着她,一字一句的接着说:“芸芸,我们结婚吧。”
“我们结婚吧”这句话,并没有明文规定一定要男方或者女方提出来。
但是,一个爱你的男人,不太可能会让你主动提起结婚的事情,除非他从来没有想过和你共度一生。
沈越川其实并不明白这个道理。
他只是觉得,结婚这种事情,应该他来操心,萧芸芸安安心心等着当新娘就好。
生病的原因,他只能把婚礼的事情交给苏简安来操持。
哪怕这样,婚礼开始之前,他也应该和萧芸芸说一句——我们结婚吧。
萧芸芸感觉就像被一股温柔的激流击中心脏,她看着沈越川,捂了一下嘴巴,眸里的雾气更重了。
过了片刻,她使劲点点头:“好!”
虽然早就料到萧芸芸不会拒绝,但是,亲眼看着她点头答应,沈越川的唇角还是不可抑制地微微上扬,笑意里透着显而易见的小确幸和满足。
他小心翼翼的捧住萧芸芸的脸,微微低下头,亲了亲萧芸芸的额头。
萧芸芸明明很熟悉沈越川的触感,却还是有一种想哭的冲动,心里有什么迅速涌上来,她忙忙闭上眼睛,整个人扑进沈越川怀里。
沈越川顺势抱住萧芸芸,不用想太多,很快就明白过来她为什么这么激动。
小丫头太容易满足,他不过是反过来给了她一个惊喜,她已经想哭。
这样的一个女孩,他以后要对她多好,才能保护好她那颗细腻易满足的心?
“芸芸,别哭。”沈越川低声在萧芸芸耳边说,“你今天很漂亮,一哭妆可就花了。”
萧芸芸抿了抿唇,佯装成生气的样子给了沈越川的胸口一拳,怒视着他:“你的意思是,我妆花了就不好看了?”
沈越川挑了挑眉,纠正道:“我的意思是,不要破坏你费了很多心思才化好的妆。”
萧芸芸“哼”了一声,看着沈越川:“这么解释的话……算你过关了!”
沈越川笑了笑,如果有人留意的话,一定可以注意到——他的目光始终没有从萧芸芸身上离开。
他也没有告诉萧芸芸,她今天,真的很漂亮。
在沈越川的记忆中,萧芸芸的长相一直都是上佳的,但她属于美而不自知的类型,整天大大咧咧的样子,顺便把旁人也带偏了,他也就忽略了她的美貌。
直到今天,化妆师精心修饰了一下她本就完美的脸蛋,不动声色地把旁人的视线牵引到她那张精致的小脸上——
沈越川才猛地发现,原来他家的小丫头也可以像洛小夕一样,美艳不可方物。
有那么一个瞬间,沈越川眼里的萧芸芸,堪比身披璀璨光环的盛世巨星……
从沈越川进来到现在,苏简安一直都只是当一名合格的旁观者,一语不发。
观着观着,苏简安突然反应过来,按照沈越川和萧芸芸现在的架势,他们可以一直腻歪下去。
她不阻止一下的话,婚礼势必要往后拖延。
想到这里,苏简安硬着头皮“咳”了一声,强行插话:“越川,芸芸,你们两个还有什么话,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说。现在,我们需要按照正常的婚礼流程,把你们送到教堂。”
“唔!”萧芸芸笑嘻嘻的看着苏简安,“表姐,越川来接我了,我可以离开房间了,是吗?”
“……”苏简安没想到萧芸芸还记得这茬,沉吟了半秒,煞有介事的说,“芸芸,你这么急切,会被误解为迫不及待离开娘家……”
萧芸芸抿了抿唇,一双漂亮的杏眸里满是无辜:“表姐,我确实有点迫不及待……”
“……”
苏简安瞬间绝倒——
她只想问,像他们家芸芸这么耿直的女孩子,这个世界上还能不能找出第二个?
洛小夕从一开始就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看到这里,她走过来,轻轻撞了撞苏简安的手臂,低声说:“你都开始忽悠了,不如继续编下去?”
这个时候,沈越川也反应过来了,不解的看着萧芸芸:“什么我来了,你就能离开房间?我不来的话,你还不能走出去?”
萧芸芸点点头,还是那副天真无辜的样子:“这是表姐说的!”
沈越川看向苏简安,很快就明白过来——这是苏简安为了稳住萧芸芸想出来的借口。
刚才苏韵锦给他打电话,后来苏简安在电话里跟他说,他再不来,她们就hold不住萧芸芸了。
那个时候,萧芸芸闹着想出去吧,苏简安不得已想了这么一个借口,成功把萧芸芸拖在房间里面。
他要不要揭穿苏简安?
苏简安不经意间看见沈越川的表情,隐约猜到沈越川的小九九,比沈越川更快反应过来,猝不及防的说:“好了,越川,你可以抱芸芸出去了。”
这一次,不止是萧芸芸,被点名沈越川也没有反应过来,两人俱都是一副愣愣的样子看着苏简安。
苏简安为了不被坑,只好给人挖坑,一本正经的解释道:“按照A市的规矩,新郎到了新娘妈妈家之后,要亲手抱着新娘出门上车,代表着他会一生一世疼惜和爱护自己的新娘!”
这个借口,一点都不新颖。
但是,就是因为那种浓浓的传统感觉,才能唬住萧芸芸这个对A市的传统并不熟悉的人。
萧芸芸想了想,隐隐约约记起来,她好像真的在电视剧上看过类似的画面——结婚的时候,新郎到了新娘家里,确实是要抱着新娘出门。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这种传统,她居然也可以体验一遍!
萧芸芸跃跃欲试的看着沈越川,眼角眉梢满是雀跃:“你抱我起来啊!”
沈越川本来是打算拆穿苏简安,告诉萧芸芸真相的。
可是,看着萧芸芸这个样子,他彻底打消了那种念头。
既然萧芸芸有兴趣,他配合一下就是了。
婚礼过后,他再告诉萧芸芸,这只是苏简安临时折腾出来的闹剧。
知道真相的那一刻,萧芸芸脸上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萧芸芸俨然是满含期待跃跃欲试的样子。
洛小夕万万没想到,萧芸芸居然这么好骗。
哦,不对,是这么配合。
洛小夕玩心大发,走过来说:“既然这样,我们干脆完全按照传统的程序来?”
沈越川太了解洛小夕了,一听就知道洛小夕要给他挖坑。
苏简安还是比较善良的,她挖的坑,任意一个姿势跳下去也死不了人。
洛小夕属于比较……会玩的,她亲手挖的坑,没有一定的勇气和运气加持,还是不要轻易跳比较好。
沈越川看了萧芸芸一眼,冲着她摇摇头,示意她拒绝。
萧芸芸收到沈越川的信号,却无法解读这波信号代表着什么,歪了歪脑袋,一脸不解的问:“什么意思啊?”
沈越川闭上眼睛,在心里为自己默哀了一遍。
洛小夕看着萧芸芸呆呆的样子,忍着笑,清了清嗓子,说:“芸芸,你不要管越川,如果你想按照正常的程序来玩,得先让越川出去。”
萧芸芸眨巴眨巴眼睛:“越川出去之后,还能进来吗?”
如果沈越川出去后进不来,事情就比较大条了,萧芸芸会慎重考虑一下。
“嗯哼,当然能啊!”洛小夕点点头,接着强调道,“不过,越川需要经过一系列的“考验”就是了!”
考验?
看着洛小夕的样子,萧芸芸突然觉得,游戏应该会很好玩。
在玩这一方面,萧芸芸的口味和洛小夕出奇一致,她决定——
玩一把!
萧芸芸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一伸手,果断把沈越川推出去,然后——
“嘭——!”
巨大的关门声,一下子让整个房间陷入安静。
不止是突然被推出去的沈越川,门内的苏简安和洛小夕也没有回过神来。
两秒后,苏简安和洛小夕终于反应过来——萧芸芸干了一件多么漂亮的事情,两个人不约而同地笑出声来。
苏简安是在庆幸自己的计划成功了,洛小夕则是因为没想到萧芸芸居然这么配合。
听着苏简安和洛小夕的笑声,萧芸芸更多的是疑惑,眨巴眨巴眼睛,不解的看着她们:“表姐,表嫂,你们怎么了?”
苏简安瞬间止住笑,摇摇头:“没什么。”
“嗯。”洛小夕学着苏简安一本正经的样子,一脸真诚的说,“真的没什么。”
萧芸芸一向是信任苏简安和洛小夕的,她们已经这么说了,她也就不再追问什么,只是好奇的问:“接下来呢,我们该怎么做?”
洛小夕看了眼门外,眨了眨一只眼睛,出乎意料的说:“刁难越川啊!”
萧芸芸反复确认了好几遍,才敢相信洛小夕说了什么。
她吓了一跳,愣愣的“啊?”了一声,脸上三分是不解,七分是郁闷。
“芸芸,你现在这样已经来不及了。”洛小夕笑眯眯的,循循善诱的说,“来,表嫂教你怎么玩——”
“……”
萧芸芸哭着脸,默默的在心里跟沈越川道了个歉。
如果知道苏简安和洛小夕要刁难越川,刚才,她一定会跟着越川走,而不是那么迅速地把他推出去……
“芸芸,你别这样,其实很好玩的!”洛小夕说的好像真的一样,脸不红心不跳的接着说,“你自己亲身试一遍,以后你就可以在别人的婚礼上坑别人了!”
萧芸芸愣是没反应过来,一脸不解的看着洛小夕:“坑?”
“……”洛小夕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失言了,忙忙掩饰,“就是玩的意思!”
萧芸芸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哦……”
洛小夕继续忽悠萧芸芸,接着,把“堵门”之类的玩法告诉她。
事实证明,萧芸芸的玩心远远大于对沈越川那份愧疚。
听洛小夕介绍完那些玩法,萧芸芸的眸底重新亮起来,跃跃欲试的看着洛小夕:“我就要这么玩!”
洛小夕就知道她一定会成功,循循善诱的笑着问:“我们现在开始?”
萧芸芸使劲点点头:“现在就开始吧!”
洛小夕冲着苏简安眨了眨一只眼睛,给了她一个“胜利”的眼神,拉着苏简安和萧芸芸一起跑到房门口——
这时,沈越川和其他人都被挡在房门外。
哪怕是穆司爵这种平时不爱笑的人,看着沈越川被萧芸芸推出来,都忍不住扬了一下唇角,好整以暇的看着沈越川。
穆司爵承认,他主要是想看戏。
宋季青比较上道,很努力地憋了一下,最后却还是忍不住,“噗——”的一声笑出来。
沈越川回头瞪了两个损友一眼,声音阴沉得可以滴出水来:“有那么好笑?”
“有。”穆司爵风轻云淡的看了沈越川一眼,“你不觉得好笑?”
“滚蛋!”沈越川咬牙切齿,一字一句的说,“我不觉得!”
“不要紧。”穆司爵还是那副云淡风轻欠揍的样子,“我们觉得好笑就行。”
沈越川按了按两边太阳穴,郁闷的看着穆司爵和宋季青:“你们是来帮我的,还是来看笑话的?”
“本来想帮你。”穆司爵一副他也很无奈的样子,反过来问,“你反而让我们看了笑话,怪我们?”
“……”沈越川无语,把最后的希望放到苏亦承身上——
不等沈越川开口,苏亦承就说:“这是小夕出的主意,越川,我恐怕……帮不了你。”
“靠!”沈越川怒了,“我们不是表兄弟吗?”
苏亦承摊手,俨然是理所当然的样子:“表兄弟没有老婆重要。”
“……”沈越川总算知道什么叫自讨没趣了。
看着沈越川无可奈何的样子,宋季青实在忍不住,“哈哈哈——”的笑出声来,声音狂野且肆无忌惮。
沈越川咬了咬牙,在心底记下这一账。
宋季青和穆司爵大可等着,以后,他一定会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就在这个时候,一声敲门声从门内传出来。
沈越川瞬间反应过来,几乎是下意识地叫了一声:“芸芸?”
“越川,要让你失望了,其实是我!”洛小夕不紧不慢的声音传出来,“越川,你仔细听好我的话——接下来,你要想办法让我帮你打开这扇门。”
沈越川不了解国内的婚礼习俗,但他之前参加过别人的婚礼,知道这种游戏就是传说中的“堵门”。
他郁闷的拧着眉:“小夕,你直接帮我把门打开不就行了?”
“科科——”洛小夕干笑了两声,果断说,“想得美,不行!”
沈越川深吸了口气,默默的想——洛小夕逆着来,他只能顺着受。
“好吧。”沈越川妥协道:“我在听,你们想要什么,红包?”
洛小夕忍不住笑了一声,否认道:“我对红包没兴趣啊。”
沈越川参加过的婚礼,堵门这一关基本都是用红包解决的,洛小夕居然不想要红包?
那她要什么?
沈越川想了想,决定把目标转移向苏简安,问道:“简安,你呢?”
“我对红包倒是挺有兴趣的,”苏简安笑了笑,话锋突然一转,“不过,今天早上,我已经收过薄言的红包了。”
“……”沈越川无语了片刻,语气里充满哀怨,“简安,这种时候还秀恩爱,是很不道德的行为。”
苏简安忍不住笑了一声,十分诚恳的道歉:“抱歉,我一时没控制好自己。”
沈越川一只手抵在门上,另一只手按了按太阳穴,无奈的问:“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很简单,”苏简安也不敢玩得太狠,终于说,“越川,你回答我们几个问题。不过,你和芸芸的答案要对的上,不然,你们其中一个人要接受惩罚。”
沈越川权衡了一下,很快就意识到——苏简安不会给他出太容易的题目。
但是,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苏简安也不可能过分为难他。
就算他真的出现什么失误,刁难他一下,苏简安应该很快就会放过他。
沈越川最终还是妥协,视死如归的看着眼前的房门:“你们问吧,每人限一个问题。还有,不要太过分!”
苏简安想了想,问道:“越川,你还记得你和芸芸第一次见面吗?”
沈越川不答反问:“正式的,还是非正式的?”
“嗯?”苏简安感觉自己挖到了一个大料,好奇的问,“你和芸芸还有非正式的第一次见面?”
门内的房间里,苏简安和洛小夕俱是一脸不解的看着萧芸芸——
萧芸芸却比苏简安和洛小夕还要懵,摊了摊手,小声的说:
“在我的记忆里,我和越川第一次见面是在第八人民医院啊!那个时候,我帮着表姐隐瞒她怀孕的事情,越川冲进办公室把我绑在椅子上,逼问我关于表姐的事情。那个时候我还发过誓的,我和他会是一辈子的仇人!”
萧芸芸长那么大,从来没有被那么无理地对待过,所以当时沈越川在医院对她所做的一切,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沈越川说的他们第一次正式见面,应该也是在医院那次。
至于他们非正式的第一次见面,是在什么情况下、发生在什么时候,她实在没有印象了……
萧芸芸的声音不大,不过,沈越川还是听见了。
沈越川没有猜错——他和萧芸芸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样的场景,萧芸芸已经没有印象了。
他的唇角微微上扬,笑意里藏着一抹深意。
陆薄言看着沈越川高深莫测的样子,不由得疑惑:“你和芸芸第一次见面,不是在医院?”
沈越川挑了一下眉,摇摇头:“不是,那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不巧,萧芸芸也听到沈越川的话了,暗自陷入回忆——
她和沈越川第一次见面,不是在医院的话,那是在哪里?
萧芸芸费力想了好久,却怎么都想不起来,第八人民医院那一面之前,她和沈越川还在哪里见过。
萧芸芸越来越好奇,一个激动之下,忍不住敲了敲门,追问道:“越川,我们第一次见面,到底是什么时候?”
“……”沈越川神秘的顿了片刻,缓缓说,“是在一次酒会上。你撞了我一下,我问你要不要跟着我,你说你不要我,要去找你表哥,然后跑了。”
“……”萧芸芸听得万分纠结,咬了咬刚刚做好的指甲,“就这样?”
“嗯哼,就这样。”
沈越川云淡风轻,萧芸芸却更纠结了。
萧芸芸继续绞尽脑汁的想,却发现自己对于沈越川说的那一幕,根本没有任何印象,只能冲着苏简安和洛小夕摇摇头,用口型问:“我是不是要输了?”
洛小夕爱莫能助的摊手:“你连和越川第一见面的场景都记不起清楚,当然要输了!”
“……”萧芸芸对自己也是无语的,沉默了片刻,强行解释道,“大概是因为……越川第一次和我见面的时候,给我的印象不如医院那次深刻吧……”
嗯,一定是这样——萧芸芸自行安慰自己——否则,她不可能对和沈越川的第一次见面毫无印象。
“印象不够……深刻?”洛小夕对萧芸芸这个理由表示怀疑,上下打量了萧芸芸一番,“越川长得那么帅,你撞了他一下,居然还不记得他?”
萧芸芸眨巴眨巴眼睛,一脸无辜的说:“可能是因为我见过的帅哥太多,对‘男色’这种东西已经免疫了……”
萧芸芸没有想到,她的话如数传进了沈越川的耳朵里。
沈越川眯了眯眼睛,声音里充斥了一抹危险:“芸芸,再把你刚才那句话重复一遍?”
萧芸芸猛地反应过来,倒吸了一口凉气,忙忙说:“我见过那么多帅哥,最后却爱上你——你说我是不是挺有眼光的?”
“……”
沈越川挑了挑眉,眼角眉梢的危险随之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浅浅的笑意。
他把双手往西裤的口袋里一插,“嗯”了声,“你确实很有眼光。”
宋季青实在听不下去了,对着天花板翻了个白眼,忍不住吐槽:“出息!”
沈越川淡淡的看了宋季青一眼,不动声色地往宋季青心上插刀:“叶落明明近在眼前,你却搞不定,你更出息啊。”
“……”
宋季青没想到矛头会转移到自己身上,感觉就像平白无故挨了一记闷棍。
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转过头。
“哎哎,你们差不多就行了,芸芸才是主角!”门内的洛小夕敲了敲门,说,“越川,这一把芸芸输了,你来决定怎么惩罚她。”
“……”沈越川沉吟了片刻,语气怎么听都别有深意,“我可不可以回家再决定怎么惩罚芸芸?”
闻言,苏简安和洛小夕很有默契地对视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露出一个“我懂了”的表情,不紧不慢的看向萧芸芸——
萧芸芸知道苏简安和洛小夕在暗示什么,实在没有勇气和她们对视,只能选择逃避——
她捂上脸,闭上眼睛,当做什么都没有看到。
洛小夕见状,更加不打算放过萧芸芸了,笑了笑,冲着门外的沈越川说:“好啊,可以!”
“谢谢。”沈越川的语气也变得轻快起来,“现在,你们可以问第二个问题了。”
“第二个问题我来!”洛小夕迫不及待的直接问,“越川,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芸芸的,还记得清楚吗?”
“……”
出乎所有人意料,这一次,沈越川并没有马上回答。
洛小夕看了萧芸芸一眼,压低声音说:“现在轮到越川记忆模糊了,很好,芸芸,你可以扳回一城了!”
苏简安摇摇头,泼了一桶冷水下来:“其实,不一定……”
洛小夕不解,疑惑的看着苏简安:“简安,你说什么不一定?”
苏简安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分析道:“越川这么久不说话,不一定是因为他记不清了,还有另一个可能——”
苏简安话没说完,沈越川的声音突然透过门板传进来——
“如果一定要说出一个具体的时间,大概就是酒会上,我第一次见到芸芸的时候吧。”
“……”
不止是苏简安和洛小夕,萧芸芸也愣住了。
过了好半晌,萧芸芸才回过神来,一字一顿的问:“越川,你确定你那个时候就喜欢上我了?哎,你这算不算……早恋啊?”
洛小夕忍不住笑出来,无奈的看着萧芸芸:“‘早恋’不是这么用的……”
“……”萧芸芸懵懵的,什么都反应不过来,也说不出话来。
洛小夕寻思了一下,决定把话题拉到正轨上,问道:“越川,你怎么确定你是那个时候喜欢上芸芸的?”
沈越川笑了笑,过了片刻才说:“以前,也有人问过我类似的问题,可是我怎么都想不起来,我到底是什么时候喜欢上芸芸的。现在想想,如果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那就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吧。”
“……”
这个回答,真是动人且滴水不漏。
门内门外俱都安静下去,这种时候,哪怕是洛小夕也有些说不出话来。
过了好一会,洛小夕才从愣怔中重新找回自己的声音,问:“越川,所以,你对芸芸是一见钟情?”
“……”沈越川沉吟了片刻,纠正道,“或者说,芸芸撞我的那一下,已经撞进了我心里。”
“……”
这一次,门内门外都陷入了更长更久的沉默。
萧芸芸本来还有些懵,直到听见沈越川这句话,她就像突然清醒过来一样,整个人平静下去,唇角泛起一抹微笑,流露出无限幸福。
洛小夕见状,哪怕可以理解萧芸芸的心情,身上也还是泛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想了想,还是默默地,默默地打开房门,精致美艳的五官差点皱到一起:“再不开门,我觉得我就要被你们腻歪死了。”
房门一拉开,沈越川和萧芸芸正好面对面。
萧芸芸看着沈越川,一秒钟都没有耽搁,一下子扑入沈越川怀里,整张脸埋在沈越川的胸口。
沈越川笑了笑,顺势抱住萧芸芸,一只手圈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抚上她的后脑勺,每一个动作都轻柔无比,且透着无限的宠溺。
洛小夕“哎哟”了一声,捂上眼睛,“我错了,开了门之后更腻歪!谁来打捞一下我?”
苏简安被洛小夕的措辞逗笑,忍不住扬起唇角,看了看时间——距离十一点只剩下40分钟了。
她努力把事情扭回正轨上,说:“好了,越川,抱芸芸出门吧,我们应该出发去教堂了。”
沈越川把萧芸芸的头按在自己怀里,朝着苏简安投去一个疑惑的眼神——
他只是疑惑——苏简安还要玩下去?
苏简安读懂沈越川的眼神,无所谓的耸耸肩:“既然玩了,就玩到底啊。”
萧芸芸就像一只毛毛虫,蠕动着从沈越川怀里抬起脑袋,懵懵的看着沈越川:“玩什么?”
沈越川笑着把萧芸芸抱起来,轻描淡写到:“没什么。”
萧国山刚才已经到了,和苏韵锦一起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一帮孩子玩,也不说什么,只是唇角的弧度越来越深刻。
他年轻的时候也这么玩过,很能理解这帮孩子的心情。
苏韵锦没有萧国山那份闲情逸致,看时间差不多了,站起来,说:“好了,听简安的,出发去教堂吧。”
沈越川低头看着怀里的萧芸芸,轻声说:“现在出发。”
萧芸芸依偎在沈越川怀里,双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泛起两抹红晕。
她点点头,对上沈越川充满宠溺的目光,脸上就像炸开两股热气,几乎是下意识地往沈越川怀里钻。
不能否认的是,这一刻,她感受到了真真切切的幸福。
不知道算不算恶趣味,萧芸芸越是这样,沈越川的心情就越好。
沈越川在这个世界生活了这么多年,从来不知道幸福的具体形状。
这一刻,他还是不知道。
但是,他看到了通往幸福的路,清晰而又笔直。
苏简安和洛小夕站在后面,看着沈越川和萧芸芸的背影,莫名的有些感动。
洛小夕擦了擦眼角:“我为什么有点想哭?”
苏简安想了想,笑着说:“因为不容易吧。越川和芸芸经历了这么多,才终于步入结婚的礼堂。”
“因为不容易吧。”
“越川和芸芸经历了这么多,才终于步入结婚的礼堂。”
听完苏简安的话,洛小夕不住地点头,对苏简安的话深表赞同。
说起来,洛小夕和苏亦承走进结婚礼堂的过程也并不容易。
她费尽心思,倒追苏亦承十年!
不过,这只是听起来很悲壮。
事实上,除了亲眼看见苏亦承和别的女孩出双入对的时候,这十年间的其他时间里,洛小夕还是很逍遥自在的。
最关键的是,洛小夕可以看得很开。
哪怕倒追真的很辛苦,她也可以找到一大堆理由安慰自己,更可以在除了爱情之外的很多方面好好补偿自己,比如买一双艳光四射的高跟鞋,或者去专柜随手入一支口红。
漫长的十年倒追之路,听起来悲壮,但实际上,洛小夕并不觉得自己受了多少委屈,反而有些乐在其中。
但是,萧芸芸不一样。
萧芸芸本来是打定了主意,和沈越川当一辈子冤家的,最后却一不小心喜欢上沈越川。
按照萧芸芸的个(智)性(商),确定自己对沈越川的感情那一刻,她应该也是懵的。
好在萧芸芸不是那种扭捏的女孩子,她一定会想,既然已经没有出息地喜欢上人家了,那就更没出息一点,主动去表白吧。
不是有句话说——“你主动一点,我们就会有故事了”吗?
萧芸芸决定主动,和沈越川发生点故事,却没有想到,天意弄人。
她打算和越川表白的前一天,才发现自己和越川是同母异父的“兄妹”。
在酒店看见沈越川的身世资料那一刻,萧芸芸大概是崩溃的。
出乎洛小夕意料的是,萧芸芸竟然独自消化了那些痛苦,她一个人默默熬过了最艰难的时候,偶尔出现在他们面前,她甚至还可以保持笑容。
可是,后来,萧芸芸的笑容还是没能保持下去,因为沈越川找了林知夏当他的“女朋友”。
那个时候,林知夏在第八人民医院的医务科上班,旁敲侧击萧芸芸和沈越川的关系,萧芸芸没几天就看穿了她是什么人。
林知夏配不上沈越川!
萧芸芸豁出去,和沈越川表白。
其实,沈越川早就知道萧芸芸对他的感情了,同样的,他也知道自己随时有可能离开这个世界。
那样的情况下,他不可能接受萧芸芸,不仅仅是因为他的病,更因为伦常法理不允许他们在一起。
他一旦接受萧芸芸,就会影响萧芸芸的一生。
他无法想象,他离开这个世界后,他们的恋情一旦曝光,萧芸芸要承受多大的舆论打击?
直到萧芸芸一个冲动之下,开车出了车祸。
站在在手术室门外,沈越川才意识到,他不能失去芸芸,芸芸也非他不可。
他们瞒着所有人,秘密在一起了。
林知夏不甘心就这样失去越川,曝光了越川和芸芸亲密逛街的照片,甚至出示证据,证明他们买了情侣睡衣。
最致命的是,林知夏公布了越川和芸芸是兄妹的事情,又添油加醋道,他们的恋情是不被伦常和法理允许的。
一时间,骂声像潮水一般袭来,淹没了沈越川和萧芸芸,让他们饱受争议。
沈越川打算一个人扛下一切,在记者会上说,是他先追求芸芸的。
好在秦韩心软,联系了苏韵锦,让苏韵锦回来澄清一切。
苏韵锦公开萧芸芸的身世后,所有人都以为,越川和芸芸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心安理得地在一起了。
他们都没有想到,病魔正在一寸一寸地吞噬越川的生命,芸芸向越川求婚的时候,他突然晕倒。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越川有着顽强的意志力,他熬过了所有的治疗,婚礼过后,他就要进行最后一次手术。
但是,如果越川不能延续一直以来的意志力,那么,这次手术,他很有可能……
洛小夕不忍心再想下去,重新把目光放回沈越川和萧芸芸的背影上,眼眶更红了。
苏简安和洛小夕认识这么多年,还是了解洛小夕的,不用猜都知道她在想什么。
苏简安像平时逛街那样,挽了一下洛小夕的手,说:“越川和芸芸现在很高兴,他们应该不记得那些不开心的事情。小夕,你也暂时忘了那些事情吧。”
洛小夕想了想,觉得苏简安说的有道理。
她用力地点点头,冲着苏简安粲然一笑:“好吧!”
苏简安说对了,这个时候,沈越川和萧芸芸确实忘了他们之间所有的不幸。
这一刻,他们只看得见通往幸福的路。
萧芸芸依偎在沈越川怀里,唇角的那抹幸福一会蔓延到眼角眉梢,整个人就像沉浸在一股柔|软的幸福里,看起来明媚又动人。
沈越川抱着萧芸芸,感觉如同拥抱着全世界,已经获得了最大的满足。
这一刻,如果问他此生还有什么所求,他的答案只有一个——活下去。
他想活下去,继续拥抱这种幸福和满足。
沈越川就这么抱着萧芸芸,走出公寓,立刻有人拉开彩带,“嘭——”的一声,五彩缤纷的缎带从天空中落下来,为本就喜庆的节日增添一抹热闹的喜庆。
因为是春节,公寓门口也挂着红灯笼,还有各种各样的新春装饰。
萧芸芸看着这一切,隐约产生一种错觉——好像整个城市都在为她和沈越川庆祝。
真好!
公寓门外,八辆车子前后整整齐齐的排开,都是十分抢眼的车标,阵仗看起来颇为吓人。
当然,萧芸芸注意不到这些,只是觉得惊喜。
她原本以为,她要一个人坐上车子,奔赴教堂,扑向沈越川。
可原来,沈越川已经准备好一切,他甚至来到了家门口接她,她只需要安安心心当个新娘。
按照a市的习俗,第一辆是带路车,第二辆才是主婚车。
主婚车的司机是钱叔。
钱叔看见沈越川抱着萧芸芸出来,忙忙下车,打开后座的车门,笑眯眯的等着沈越川。
沈越川的脸上也不可抑制地漾开一抹笑意,走近后,先和钱叔打了声招呼:“钱叔,新年好。”
“哎,新年好!不对,应该跟你说新婚快乐!”钱叔高兴的点点头,“上车吧。”
“好。”
沈越川应声把萧芸芸放到后座,萧芸芸依然维持着脱离沈越川怀抱时的姿势,有些不确定的看着沈越川。
沈越川知道她在害怕什么,无奈的笑了笑,说:“芸芸,你可以动。”他沉吟了片刻,还是决定告诉萧芸芸真相,“在a市结婚,其实没有那么多习俗。什么我要抱着你出门之类的,都是简安和小夕临时想出来的。”
“啊?”萧芸芸懵了好久才反应过来,愣愣的问,“表姐说的那些……都不是a市的习俗?”
“不是。”沈越川坐到车上,顺手关上车门,慢悠悠的告诉萧芸芸,“就算简安说的是真的,你不是a市人,也没必要遵守那些习俗。”
“……”萧芸芸感觉自己的心多了一个伤口,不解的问,“表姐为什么要骗我?”
“其实也不能怪简安。”沈越川拍了拍萧芸芸的头,“只能怪你太活泼了。”
萧芸芸指着自己,不解中又掺杂了几分郁闷:“我……太活泼?”
她承认,她可能患有“少女多动症”。
可是,别人只会夸她“芸芸,你很活泼”,从来没有人嫌弃过她活泼啊!
沈越川是几个意思?
这么想着,萧芸芸的神色瞬间严肃起来,直勾勾的看着沈越川——
沈越川丝毫紧张都没有,只是觉得——小丫头偶尔发脾气的样子,看起来还挺可爱。
他想了想,还是决定和萧芸芸解释:“你刚才要出去,简安怕我突然进来,这样我们的计划就会被破坏,她不得已想出一个借口,把你留在房间里。”
“难怪,刚才表姐不停地进进出出……”萧芸芸在无语中恍然大悟过来,“原来表姐是要和我妈合伙欺骗我。”
沈越川笑了笑:“你刚才把我推出去之后,和简安她们玩得挺开心,不是吗?”
说起这个,萧芸芸才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
她目不转睛的看着沈越川,有些小心翼翼的问:“越川,你真的……第一次见面就喜欢上我了吗?”
“嗯,是吧。”沈越川的措辞虽然充满不确定,语气却透着一种不容置喙的笃定,“既然想不起来我到底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你的,那么,芸芸,我一定是对你一见钟情。”
“……”萧芸芸忍了忍,实在忍不住,笑出来声来,目光奕奕发亮,说,“越川,我真想亲你一下,可是我怕口红会……唔……”
她话音刚落,沈越川的唇已经印到她的双唇上。
她瞪了瞪眼睛,有些反应不过来。
沈越川浅尝辄止,很快离开萧芸芸的双唇,目光深深的看着她:“芸芸,我一点都不后悔。”
“……”萧芸芸撇了撇嘴,“哼”了声,“多少人想追我呢,你娶到我,应该说此生无憾了!”
“多少人想追我呢,你娶到我,应该说此生无憾了!”
萧芸芸的语气听起来,俨然是是认真的。
沈越川也认真起来,盯着萧芸芸端详了片刻,深有同感的点点头:“萧小姐,你说的很有道理,我无法反驳。”
萧芸芸没想到沈越川这么配合,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双手托着下巴,目光奕奕的看着沈越川:“其实……萧小姐只是开玩笑的。”
沈越川挑了挑眉,声音低低的,并不严肃,却透着一种极致的认真:“芸芸,我是认真的。”
“……”
他是……认真的?
萧芸芸有些猝不及防,一下子愣住了,懵懵的看着沈越川,半晌才“啊?”了一声。
沈越川没有说话,只是无奈的拍了拍萧芸芸的脑袋,让她自己去领悟。
他确实是认真的。
他从小在孤儿院长大,生活环境不如萧芸芸那么单纯,更不如她那么优越。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
毕业后,他跟着陆薄言回到a市,在陆氏集团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陆薄言甚至想把他丢去当副总裁。
总的来说,他的事业还算成功。
外人看来,他明明是春风得意的青年才俊。
只有沈越川自己知道,他的生命始终是有缺憾的。
到底是什么样的缺憾,他不想那么具体地形容出来。
他只知道,他的生活永远无法像陆薄言那么圆满。
直到遇见萧芸芸,他的生活才有所改变。
不是变好,而是变得奇怪了——
和萧芸芸在一起的时候,他可以暂时忘了自己孤儿的身份,和萧芸芸打打闹闹不亦乐乎。
可是,一旦和萧芸芸分开,他会开始介意自己孤儿的身份。
直到后来,他看见一句话——
真正喜欢上一个人,你就会放大自己身上的缺点,即使那个缺点并不碍事,也不影响你的优秀,你还是会觉得那糟糕极了。
他无法说出自己很优秀这句话,但是,孤儿这个身份……真的糟糕极了。
他连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都不知道,怎么配得上那么阳光活力的萧芸芸?
直到迷雾被揭开,他和萧芸芸的身世浮出水面,沈越川才感觉到——他生命中的缺憾正在一点一点地被弥补上。
也因为萧芸芸,他有幸拥有一个完整的家。
所以,他很认真地认为——娶到萧芸芸,已经使得他这一生没有任何缺憾。
萧芸芸乍一听沈越川这么说,整个人都是懵的,但是慢慢地,她终于反应过来沈越川的意思了。
她不过是开个玩笑,沈越川却前所未有的认真。
除了意外,萧芸芸更多的是感动。
遇到沈越川之前,她一心一意只想当一个优秀的心外科医生,救死扶伤。
遇到沈越川之后,她多了一个比较没出息的愿望——她还希望可以成为沈越川的妻子,永远和沈越川在一起。
有那么一段时间,萧芸芸甚至偷偷地认为,她此生最大的幸福,就是被沈越川珍视。
现在看来,她好像……已经获得最大的幸福了。
她的生命,似乎已经别无所求。
想着,萧芸芸唇角的笑意愈发温柔,她歪了歪脑袋,把头靠到沈越川的肩上,动作间透着无限的依赖。
沈越川顺势圈住萧芸芸的腰,把她揽入怀里,吻了吻她的发顶,不经意间看见前方的路——
距离教堂已经不远了。
这么看来,他离幸福也不远了。
婚车后面的几辆车上全都是保镖,最后两辆没有装饰的车上分别是陆薄言和苏亦承夫妻。
陆薄言是刚刚赶过来接苏简安的,苏简安坐在他身边,视线始终望着车前方。
虽然看不见沈越川和萧芸芸,但是,苏简安能感觉到他们的幸福。
苏简安想了想,不知道想到什么,唇角微微上扬,却不说话,只是长长地松了口气。
陆薄言习惯性的摸了摸苏简安的头,低声问:“怎么了?”
“没什么。”苏简安把脑袋歪到陆薄言的肩上,亲昵的蹭了一下,“只是觉得,越川和芸芸这样子很好。”
越川和芸芸现在,俨然是幸福圆满的模样,当然很好。
可是,今天过后,他们都需要面对越川还需要做手术的事实。
当然,这么幸福的时刻,不适合提起那些沉重的事情。
陆薄言偏过头,吻了吻苏简安的发顶:“他们将来会更好。”
苏简安蓦地想起来——
对啊,不止是现在,越川和芸芸将来也要很好才行!
她忍不住笑起来,信誓旦旦的点点头:“你已经这么说了,那就一定会!”
其实,苏简安也知道,这不过是她和陆薄言的自我安慰。
但是,奇迹是存在的啊。
越川的意志力也许真的超乎他们的想象,可以顺利地熬过最后一次手术呢?
到时候,再把佑宁接回来,他们所有人就都圆满了!
苏简安一路这么想着,没多久,小教堂就到了。
小教堂被时光赋予了一抹厚重的年代感,遗世独立的伫立在茂盛的绿色植物中,有藤蔓顺着砖红色的墙壁网上爬,一眼看上去,冬日的阳光下,整座教堂静谧而又温暖。
钱叔稳稳地停下车,下去走到后座拉开车门,说:“越川,你先进教堂。”
沈越川松开萧芸芸的手,目光柔柔的看着她:“我在里面等你。”
萧芸芸也不知道为什么,脸突然红了一下,点点头:“嗯。”
沈越川走进教堂之后,其他人也纷纷下车。
萧国山和苏韵锦走到婚车的门前,萧国山朝着车内的萧芸芸伸出手,说:“芸芸,下来吧。”
萧芸芸突然有些害羞,并没有马上下车,而是看了眼车外的其他人。
苏简安最先反应过来,笑了笑,拉了拉陆薄言的手,说:“我们也进去吧,芸芸和萧叔叔要最后进去的。”
“好啊!”洛小夕冲着萧芸芸摆摆手,调侃的笑了笑,“芸芸,待会见啊!哎,你现在还是少女,十分钟后,我们可就要叫你沈太太了!”
萧芸芸的脸更红了,一抹难得一见的赧然在她妆容精致的小脸上迅速蔓延开。
“好了,你们别逗芸芸了。”
苏简安一边说着,一边给了萧芸芸一个肯定的眼神,示意她加油,然后把其他人拉进教堂。
陆薄言去接苏简安之前,一直在教堂和酒店做最后的确认。
策划婚礼的时候,苏简安已经千叮咛万嘱咐,每一个工作人员都要重视婚礼的每一个细节,再加上陆薄言一大早就亲自来到教堂确认,几乎所有工作人员都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把每一个细节都打理得近乎完美。
因为所有人的用心,小小的教堂显得精致而又浪漫,幸福的气息几乎要透过教堂的一砖一瓦满溢出来。
沈越川进入教堂后,在婚礼主持人的指导下就位,陆薄言和苏亦承一行人也随之落座。
眼下,就等婚礼开始了。
主持人给了助理一个眼神,助理立刻从后门跑出去,告诉萧国山里面已经准备妥当。
几乎是同一时间,《婚礼进行曲》从教堂飘出来。
萧芸芸知道,这一刻,终于来了。
她挽住萧国山的手,缓缓走向教堂。
没走几步,萧芸芸就下意识地屏了一下呼吸,目光直直的看着前方,步伐略显僵硬。
萧国山一下子察觉出萧芸芸的异常,笑了笑,问道:“芸芸,紧张吗?”
萧芸芸深吸了一口气,努力掩饰着声音里的颤抖:“嗯,好像有点……”
“爸爸可以理解。”萧国山笑了几声,接着拍了拍萧芸芸的手,“告诉你一个秘密吧。”
萧芸芸的注意力一下子被转移了一半,好奇的看了萧国山一眼:“爸爸,你有什么秘密瞒着我啊?”
“这个秘密,其实是关于越川的。”萧国山一字一句的说,“爸爸告诉你啊,现在呢,越川肯定比你紧张多了!”
“啊?真的吗?”萧芸芸意外的瞪了瞪眼睛,“为什么啊?”
“当然是真的!”萧国山信誓旦旦的说,“爸爸怎么会骗你?至于原因……婚礼结束后,你可以问问越川。”
萧芸芸还是很好奇,可是,她来不及再说什么,教堂的门就被推开——
她条件反射似的,紧紧挽住萧国山的手,有一下子的呼吸,仿佛被堵在了咽喉的地方,她整个人都变得有些僵硬。
再然后,她看见了沈越川,呼吸就这么变得通畅起来,脚步不自觉地朝着他的方向迈过去。
沈越川也看见萧芸芸了,视线一下子胶着到她身上,心头涌上来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这一刻,如果要他说什么,他一定无法出声。
他只是觉得,很激动。
萧芸芸清楚的看见,沈越川的喉结微微动了一下。
她太了解沈越川了,这是他紧张时的小动作。
萧芸芸想起萧国山刚才说,越川一定比她还紧张。
她没想到,爸爸真的没有骗她,有些忍不住,一下子笑出来。
她很好奇,婚礼明明是沈越川准备的,他应该早就这一刻会来临——
那么,他为什么还会紧张?
沈越川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紧张。
这场婚礼的确是他策划的。
他也早就知道,这一天一定会来临。
可是,当教堂的大门被推开,当婚礼进行曲的旋律真真实实地响起,当萧芸芸挽着她父亲的手缓缓走过来
他还是有一种呼吸道被什么卡住了的感觉,心跳都在疯狂加速。
沈越川唯一庆幸的是,他和陆薄言一起工作这么多年,多多少少经历过一些惊险时刻,很快就能调整好自己的状态。
他的心跳呼吸恢复正常的时候,萧芸芸已经越来越近,透过做工考究的白色头纱,他可以看见萧芸芸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
这一刻,沈越川突然发现他的新娘,那么柔美动人,他甚至不知道该怎么把她捧在手心才好。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涌上心头,沈越川的眼眶热了一下,有一层薄薄的雾水在他的双眸中蔓延开。
奇怪的是,泪眼朦胧的同时,沈越川感受到了一种真切无比的幸福。
或者说,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如此真实地活在这个世界上,拥有一些十分确定的幸福,并为此庆幸……
苏简安坐在第一排,她看着沈越川,自然没有错过他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
所学专业的关系,她知道什么样的表情代表着什么样的心理。
看着沈越川的眸底蔓延开一层雾水,苏简安突然想起网上有一个照片合集,一些新郎看见自己的女孩穿上婚纱,突然就掩面而泣。
因为太爱,所以不可置信,所以无比幸福。
那一刻,苏简安就知道,越川一生都会把芸芸捧在手心里。
不管是芸芸的亲生父母,或者是萧国山和苏韵锦,都可以放心地把芸芸交给越川。
苏简安想到这里,萧国山已经牵着萧芸芸停在沈越川跟前。
萧芸芸只是笑,透过头纱看着沈越川,目光像渗入了正午的阳光,整个人格外的明媚灿烂。
沈越川也对上萧芸芸的视线,唇角缓缓上扬,眸底的那抹温柔几乎要满溢出来,铺满整个教堂。
小小的教堂分裂成两个世界。
一个是其他人的世界,任何人都可以自由出入。
一个是沈越川和萧芸芸的小世界,他们之间就好像筑起了一层真空,任何人都融不入他们的世界,他们也没有走出来的必要。
萧国山突然感觉到他好像是多余的。
沈越川和萧芸芸自动释放出一股柔情蜜意,紧紧包裹着彼此,把他排斥在外,他就像一个无关紧要的旁观者。
用年轻人的话来说,他大概是被秀了一脸恩爱。
这种情况下,尽快把芸芸交给越川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越川,”萧国山有些勉强的笑了笑,拉过沈越川的手,把萧芸芸交到他手上,却迟迟没有松开,而是接着说,“从今天开始,我就把芸芸交给你了。芸芸是我唯一的女儿,我视她如珍宝,你们结婚后,我希望你能让她更加幸福快乐。你要是欺负她,我怎么把她交给你的,就会怎么把她要回来,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
苏韵锦坐在苏简安身边,沈越川还来不及说话,她就已经红了眼睛。
听完萧国山的话,苏韵锦轻轻擦了擦眼角,笑得十分无奈:“哪有人在女儿的婚礼上这么说的?”
沈越川没有举行过婚礼,也不知道岳父会在婚礼上说什么。
他只知道,从这一刻开始,萧芸芸的父亲就是他的父亲了。
父亲的话,还是要听的。
沈越川毫不犹豫的点点头,语气里充满笃定:“爸爸,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芸芸。”
萧芸芸有些意外
她没想到沈越川可以这么轻易改口叫她父亲爸爸。
这么看来,他应该很快也会对她妈妈改口吧?
唔,到时候,她妈妈一定会很高兴!
听见沈越川那一声“爸爸”,萧国山瞬间就把沈越川当成了自己家里人。
不管他愿不愿意接受,眼前的一切,都是事实。
这么想着,萧国山心底的不舍和纠结已经被抚平了很多,他点点头,拍了拍沈越川的手,示意他牵好萧芸芸。
言下之意,他把芸芸交给他了。
萧芸芸冲着萧国山粲然一笑,用口型轻声说:“爸爸,你放心。”
她不知道结婚后,他和沈越川之间会发生什么。
她唯一敢保证的是,不管发生什么,她都会积极去面对。
还有,不管怎么样,她都会让自己过得很幸福。
她已经长大了,抚养她长大的爸爸妈妈,已经不需要再替她操心。
“好,爸爸希望你们幸福。”
萧国山的声音已经有些颤,眼眶也有些红,不敢再说什么,转过身走到苏韵锦的身边坐下,看着萧芸芸和沈越川的背影。
领养萧芸芸的第一天,他就知道,女儿长大之后,一旦遇到一个她深爱的人,她是会离开他,和那个人在一起的。
他只是没想到,这一刻来临的时候,他比想象中更加难过。
这种时候,萧国山只能安慰自己
他不可能照顾芸芸一辈子,现在有那么一个人,可以替他永远照顾女儿,不失为一件好事。
红毯上,沈越川牵着萧芸芸的手,缓缓朝着主持人走过去。
回到市这么多年,沈越川第一次感觉到他的脚步如此踏实稳定,让他毫不犹豫的想向着幸福的方向走去。
主持人西装革履,笔直的站在发言台上,看着沈越川和萧芸芸走过来,笑了笑,宣布道:“各位亲人和朋友们,中午好。沈越川先生和萧芸芸小姐的婚礼,现在开始。”
接下来,就是正常的婚礼流程。
沈越川和萧芸芸分别说了“我愿意”之后,身为伴郎的穆司爵和宋季青送上戒指。
沈越川拿过戒指,托着萧芸芸的手,小心翼翼的戴到她手上。
宋季青也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一幕,他莫名的有些感动,提醒道:“好了,新娘可以帮新郎戴戒指了。”
萧芸芸忍不住抿了抿唇,笑了笑,接过宋季青递来的戒指,帮沈越川戴上。
看着圆圆的戒指圈住沈越川的手指,她突然想起来一个成语十指连心。
她圈住了沈越川的手指,就等于套住了他的心。
萧芸芸唇角的笑意不住地放大,松开手:“好了!”
主持人拿起话筒,高声宣布道:“现在,新郎可以吻新娘了!”
沈越川等这一刻,已经等了好久。
萧芸芸也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并不抗拒,只是有些害羞,两只手绞在一起,双颊红红的看着沈越川。
沈越川不再犹豫,一下子掀起萧芸芸的头纱
他的力道恰到好处,白色的头纱在空中扬起一个漂亮的弧度,他一下子圈住萧芸芸的腰,把她揽入怀里,吻上她的唇
一种难以言喻的甜蜜,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
萧芸芸下意识的抓着沈越川腰侧的一副,脑海中恍恍惚惚掠过一句话
深情一吻,一吻万年。
主持人微微笑着,最后一次拿起话筒,大声道:“我宣布,沈越川和萧芸芸小姐,正式结为夫妻,祝二位永浴爱河,幸福圆满!”
沈越川本来已经打算松开萧芸芸了,听见这句话,他手上的力道突然又加大,更加用力地吻上萧芸芸。
坐在台下的人不多,不知道是谁带头的,一阵不大却充满祝福的掌声响起来。
唐玉兰的眼泪已经失去控制,忍不住哭出来。
她认识沈越川那一天,就知道越川是一个不错的孩子。
后来,陆薄言特地告诉她,沈越川是孤儿,叮嘱她不要问起任何关于越川父母的事情。
唐玉兰一度觉得太可惜了越川这么好的孩子,怎么能不在一个完整的家庭长大呢?
现在,她再也不用为沈越川惋惜了。
越川不但找回了自己的母亲,还拥有了一个自己的、完整的家庭。
一个人男人一辈子最大的幸福,他已经拥有了。
过了好一会,沈越川才松开萧芸芸,额头抵着她的额头,两个人之间亲昵无比。
其实,婚礼只是一个仪式,千篇一律。
尽管如此,人们还是需要这个仪式。
不管婚礼的流程如何亘古不变,新郎吻新娘那一刻带来的感动,还是美过世间的一切。
在沈越川看来,婚礼这个仪式,不仅仅可以代替他和萧芸芸告诉全世界,他们结婚了,还可以替他们收集所有亲人朋友的祝福,就像刚才的掌声。
萧芸芸的头纱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了下来,盖在她和沈越川的头上,更为他们增添了一抹亲密。
两人丝毫没有分开的打算。
主持人看了看情况,“咳”了一声,“委婉”的提醒道:“新郎新娘,我们应该出发去酒店了,其他人的肚子……应该很饿了。”
萧芸芸这才想起她和沈越川太过于“旁若无人”了,抿着唇赧然一笑,沈越川也松开她,看向台下的其他人
其他人很淡定,也很默契的装作并没有被秀一脸恩爱的样子。
苏简安的演技最好,扬起一抹一抹微笑,问:“我们现在可以出发了吗?”
因为害羞,萧芸芸的双颊红彤彤的,像枝头上刚刚成熟的红富士,还沾着晨间的露水,显得格外的鲜妍娇嫩。
让苏简安和苏亦承他们等这么久……唔,她挺不好意思的。
沈越川一点都不害羞,更别提不好意思。
他至今记得,两年前,陆薄言和苏简安领证结婚,苏亦承也和洛小夕走到一起,穆司爵和许佑宁纠缠不清……
所有人都手握幸福的时候,只有他孤家寡人,天天被强行喂狗粮。
现在,他要让陆薄言和穆司爵知道,出来喂狗粮的,都是要还的!
今天除了结婚,他还有另一个目的
把吃过的狗粮,统统撒回去!
沈越川偏过头,凑到萧芸芸耳边,循循善诱道:“今天是属于我们的,不管我们干什么,他们都只能默默忍着。”
萧芸芸懵懵的眨巴眨巴眼睛,不太能理解的看着沈越川:“什么意思啊?”
“意思是”沈越川很有耐心的一字一句道,“我们可以尽情挑战他们的极限。”
萧芸芸抿了抿唇角,有些兴奋,又有些纠结:“这样子……好吗?”
沈越川眨了眨一只眼睛,示意萧芸芸安心:“今天是最好的时候!”
萧芸芸:“……”任性还可以分时候的?
台下的苏简安见萧芸芸迟迟不出声,虽然疑惑,但还是保持着微笑:“越川,芸芸?”
沈越川亲昵的扣住萧芸芸的手,然后才不紧不慢地看向台下的人:“走吧。”
萧芸芸刚要迈步,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叫了一声:“等一下!”
苏简安很有耐心的保持微笑:“芸芸,怎么了?”
萧芸芸漂亮的眸底盛着一抹雀跃,她一边比划一边说:“不是有新娘扔捧花的环节吗?我们为什么不玩?”
“……”
苏简安有生以来第一次语塞得这么严重。
她环视了整个教堂一圈,“咳”了一声,声音比平时降了不止一个调:“芸芸,你想玩扔捧花也可以,关键是……谁可以接你的捧花?”
除了婚礼策划团队的工作人员,教堂内只有四名女士。
唐玉兰和苏韵锦,苏简安和洛小夕。
都是不是已婚就是已婚的人,没有一个人可以接新娘捧花。
萧芸芸顺着苏简安的目光看过去,再迟钝也意识到问题了,目光转啊转的,最终落在穆司爵身上。
她已经不在乎性别了,她只想找个未婚的、可以接捧花的就好。
除了宋季青,穆司爵是这里唯一的未婚人士了。
穆司爵注意到萧芸芸的目光,一下子看穿她的心思,眯了一下眼睛,用一个危险的眼神警告萧芸芸不要打他的主意。
萧芸芸对穆司爵的警告视若无睹,语气里满是期待:“穆老大,你和宋医生是为数不多的未婚人士了……”
“我虽然未婚,可是,我连孩子都有了。”穆司爵决然打断萧芸芸,瞥了宋季青一眼,推着说,“宋医生连女朋友都没有,更符合你的要求。你想玩扔捧花的游戏,应该找他。”
“我靠!”不等萧芸芸反应过来,宋季青就咬牙切齿的瞪着穆司爵,恨恨的说,“穆七,你这是死道友不死贫道啊!”
穆司爵挑了挑眉,一副欠揍的“你奈我何”的样子:“是又怎么样?”
“……”
宋季青悲哀的想到是啊,就算穆司爵是故意的,他又能把他怎么样?
他可以穆七啊!
靠,这分明是**裸的仗势欺人!
偏偏他还不能反抗!
沈越川权衡了一下眼前的情况,碰了碰萧芸芸的手臂,低声说:“算了,别玩了。”
萧芸芸也觉得,人太少了,不好玩。
她想了想,一个转身,径直走到宋季青跟前
宋季青就像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防备的看着萧芸芸:“你也想欺负我?”
“唔,我和穆老大不一样!”萧芸芸把捧花往宋季青怀里一塞,笑眯眯的说,“好啦,希望你可以快点搞定叶落,早日脱单,加油!”
“……”宋季青愣愣的接过花,怔了半晌,终于可以正常发声,“我明白了,你不是要欺负我,只是想伤害我。”
“抱歉啊。”萧芸芸眨眨眼睛,模样灵动而又调皮,“一不小心就在你的伤口上撒了一把盐!”
宋季青当然也知道,萧芸芸其实没有恶意。
相反,小丫头是真的希望他可以早日脱单。
他笑了笑,举了举手上的捧花:“不管怎么样,谢谢你。”
“唔!”萧芸芸粲然一笑,“不客气!”顿了顿,话锋突然一转,“我和越川结婚了,穆老大孩子都有了,你孤家寡人的,偏偏年龄还不小了,我觉得你怪可怜的,所以我希望你尽快搞定叶落!”
“……”宋季青的感动瞬间灰飞烟灭,他就像受了什么严重的内伤,“咳!”了一声,“芸芸,你可以不用说了,我已经感受到你的善意了。”
“那就好!”
萧芸芸笑得愈发灿烂了,像一朵刚刚盛放的娇妍玫瑰。
苏简安觉得,放任萧芸芸这么闹下去,他们就不需要吃中午饭了。
她想了想,只好再度出声,催促道:“好了,越川,你带芸芸去换一下婚纱,我们在外面等你们。”
言下之意,至此,婚礼就真正结束了。
宋季青闻言,如蒙大赦,一溜烟跑到最前面。
他一直单身狗已经很凄凉了,还要被欺负,简直没天理!
他惹不起,那他躲,总行了吧!
其他人也随着宋季青出去,教堂内只剩下沈越川和萧芸芸。
萧芸芸脸上的笑容一如刚才灿烂,沈越川牵住她的手,柔声说:“走吧,先去换衣服。”
苏简安说过,如果是公开的婚礼,萧芸芸接下来应该换上礼服。
但是,芸芸和越川只是举行了一场小型婚礼,参加婚礼的也只有自己的家人,他们可以不用太在意形式上的东西,一家人齐齐整整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自己开心就好。
萧芸芸本来就不喜欢礼服,有了苏简安这句话,她就放心了。
她挑了一件白色的针织毛衣,一件磨白的直筒牛仔裤,外面套上一件灰色的羊绒大衣,脚上是一双黑色的浅口靴。
这是她日常的装扮,简约又年轻,中规中矩又透着阳光和活力。
这是她最喜欢的、自己的样子。
沈越川坐在更衣室外面,等了没多久,就看见萧芸芸恢复一贯的样子出来,把换下的婚纱交给工作人员。
萧芸芸一走出来,视线也自动胶着到沈越川身上,两人就好像天生就对彼此有莫大的吸引力。
更神奇的是,只要他们四目相对,他们的周围就会形成一个真空,把其他人隔绝在外,而他们沉溺其中。
工作人员意识到自己太过于多余了,也懒得提醒萧芸芸忘了摘下头纱,只是说:“沈先生,沈太太,没有其他事的话,我先出去了。”
萧芸芸瞬间心花怒放,唇角无法抑制的漾开一抹微笑,应了一声:“好。”
工作人员出去后,更衣室只剩下沈越川和萧芸芸。
沈越川朝着萧芸芸伸出手,声音低低柔柔的:“芸芸,过来。”
萧芸芸迈开腿,几乎是跑向沈越川的,双眸里闪烁着一抹明亮的光彩,问道:“你听到了吗?”
沈越川知道萧芸芸说的是什么,不过,小丫头的心情看起来似乎很好。
既然这样,他不介意配合一下。
沈越川装作听不懂的样子,疑惑的问:“听到什么?”
萧芸芸踮了踮脚尖,脸上隐隐浮现着一抹雀跃。
她指了指工作人出去的方向,一字一句的说:“她刚才叫我……沈太太。”
沈越川笑了笑,摸了摸萧芸芸的头:“你以后都是沈太太。”
唔,这倒是事实。
不过,萧芸芸还是有一种不可置信的甜蜜,她双眸亮亮的看着沈越川,笑意一直蔓延到眸底,整个人格外的明媚动人。
沈越川看着萧芸芸的样子,语气变得十分无奈:“傻瓜。”
萧芸芸扣住沈越川的手:“走吧,表姐他们还在外面呢!”
“等一下。”沈越川指了指萧芸芸的脑袋,“你头上的东西还没取下来。”
“嗯?”
萧芸芸照了照镜子,这才发现她的头纱和头饰都还好好的戴在头上,在她一身休闲装的衬托下,有一种说不出的违和感。
她正要动手把头上的东西取下来,沈越川就走过来,按住她的手,说:“别动,我帮你。
萧芸芸“哦”了声,乖乖的不再动,只是看着镜子。
她看见沈越川抬起手,细致的帮他取下头纱,然后是头饰。
沈越川的动作很慢,竟然没有扯到她一根头发。
萧芸芸不禁怀疑:“你是不是经常这么对女孩子?”
沈越川挑了挑眉:“为什么这么问?”
萧芸芸有理有据的说:“因为你的动作太熟练了!”
沈越川笑了笑,帮萧芸芸取下最后一个头饰,这才不紧不慢的说:“芸芸,你放心,我对其他人没有这么大的耐心。”
甜言蜜语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萧芸芸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只能愣愣的看着沈越川。
沈越川拍了拍萧芸芸的头,迎上她的目光:“傻了?”
萧芸芸讷讷的摇摇头,一口否认:“没有!”
“嗯,那就好。”沈越川顺手抚了抚萧芸芸的头发,“走吧。”
“好!”
萧芸芸亲昵的挽住沈越川的手,跟着他的脚步一起往外走。
工作人员正在拆除装饰,好恢复婚礼现场,陆薄言和苏简安一行人在教堂外等着。
宋季青孤家寡人一辆车,也只有他一个人在车外。
他倚着车门,闲闲的看着沈越川和萧芸芸,语气里有一种意味不明的调侃:“我以为你们还要更久才能出来。”
沈越川一只手拉开车门,另一只手挡着车顶护着萧芸芸坐进去,这才不紧不慢的看向宋季青:“我们不急于这一时。倒是你,再不把叶落哄回来,她可能就被别人哄走了。”
“……”
宋季青终于体会到什么叫自讨没趣。
他发誓,他再也不会轻易招惹沈越川和萧芸芸了。
这两个人,没有一个是好惹的角色!
沈越川欣赏了一下宋季青心塞的表情,随后若无其事的坐上车,全然不顾一身伤的宋季青。
帮沈越川开车的还是钱叔。
看见前面的车子陆续开走,钱叔也发动车子,跟上车队。
没有人注意到,这一次,穆司爵的车子开在最后。
不仅如此,穆司爵的车上还多了两个人。
一个是穆司爵的贴身保镖,另一个是阿光。
康瑞城曾经向许佑宁透露,越川和芸芸婚礼这天,他有可能会对穆司爵动手。
为了许佑宁的安全,穆司爵只把这件事告诉陆薄言,瞒住其他人,却没想到,他还是瞒不过阿光。
收到消息后,阿光第一时间赶过来a市。
跟在穆司爵身边这么多年,阿光还是了解穆司爵的。
穆司爵表面上不动声色,实际上,他的骨子里有着一股不可撼动的骄傲。
今天,如果康瑞城真的动手,穆司爵大概也不会退缩,他会选择和穆司爵硬碰硬。
最后谁输谁赢,大概要看康瑞城和穆司爵之间,到底谁更加强势。
如果是光明正大的对决,阿光倒是不担心。
但是,他太了解康瑞城了,按照康瑞城阴险无赖的作风,他一定会在背地里出阴招,还是穆司爵最不屑的那种招数。
所以,他必须赶过来,替穆司爵多留一个心眼。
穆司爵倒是没想到阿光会来。
为了许佑宁和其他人的安全,康瑞城要动手的事情,他连沈越川都瞒着,阿光突然带着两名手下出现,难保不会引起康瑞城的怀疑。
他猜想,康瑞城也许只把他打算今天动手的事情告诉了许佑宁,一旦察觉出他有所防备,康瑞城势必会怀疑到许佑宁身上。
许佑宁身在龙潭虎穴,他不希望她出任何意外。
阿光一眼看出穆司爵的担心,主动开口道:
“七哥,我和越川哥虽然算不上特别熟,但交情还是有的。他结婚,我来参加他的婚礼,一点都不出奇。康瑞城就算怀疑,也找不到什么实际根据,你放心吧。”
“……”穆司爵拧着眉沉吟了片刻,冷声吩咐道,“只要康瑞城没有动作,你们就不要轻举妄动。”
言下之意,敌不动,他们也不能动。
就算敌动了,他们也要装作毫措手不及的样子,过一会儿再动。
阿光很不甘心,但这是穆司爵的命令,他只能服从。
他恭恭敬敬的点头:“是,七哥!”
穆司爵没再说什么,视线转移向窗外。
小教堂并不在城市的繁华地带,附近很长一段路都十分安静,正午的阳光透过光秃秃的梧桐照下来,有一种明亮的暖意。
车道很窄,车子只能排成一条笔直的队伍不紧不慢的往前行驶。
除了车轮碾压地面的声音,四周显得格外安静。
但是,这安静背后的风起云涌,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
半个多小时后,车子停在世纪花园酒店门前。
沈越川第一个下车,扶着车门等着萧芸芸下来。
其他人也很快下车,陆陆续续进了酒店。
人太多的缘故,没有人注意到,最后一辆车上的穆司爵迟迟没有动静。
如果看进车内,可以看见穆司爵在打电话。
看起来,似乎就是因为这通电话,耽误了他下车。
但实际上,穆司爵是在等。
康瑞城想对他下手,目的肯定不止挫一挫他的锐气那么简单。
康瑞城一定还想造成一种恐慌的效果。
现在,所有人都在,所有人都猝不及防,康瑞城在酒店门前突然袭击他,是最好的选择。
不过,他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等到所有人都进了酒店,穆司爵才不动声色的放下手机,推开车门。
阿光随即下车,脚步紧紧追随着穆司爵,一边说:“七哥,我觉得康瑞城不会在这个时候动手。”
穆司爵颇感兴趣的动了一下眉梢:“为什么这么觉得?”
“因为这里是市中心啊!”阿光有理有据的分析道,“康瑞城再怎么无所畏惧,他也不敢贸贸然在市中心动手吧?一旦产生什么影响,他也逃不掉警方的调查啊。”
阿光的话,不是没有道理。
但是,他忘了一点——
穆司爵过了片刻才缓缓说:“阿光,你不要忘了,康瑞城最喜欢出其不意。我们越是认为他不可能动手的时候,他越有可能突然袭击。”
阿光恍然大悟似的,点点头:“七哥,我明白了。”
穆司爵没再说什么,尾随着其他人的步伐,很快进了酒店。
人不多,沈越川和萧芸芸的婚宴也只有一桌,苏简安预定了酒店最大的单桌包间。
数十个平方的大包间,有一个半弧形的大落地窗,一眼望去,可以把城市的一线江景尽收眼底。
此时望出去,收入眼底的尽是迎来新年的喜悦。
服务员接过所有人的大衣和包,一一挂起来。
包间主管走过来,脸上噙着一抹无可挑剔的微笑:“陆总,陆太太,可以上菜了吗?”
苏简安环顾了一下包间,点点头:“现在上菜吧。”
今天的菜品,是苏简安早就从酒店菜单中挑选好、厨师一早就起来准备食材,把控着时间在这个时候端上桌的。
不管是菜品的卖相或者味道,还是气味,都维持着最佳的状态。
苏简安招呼所有人:“坐吧,先吃饭。饭后怎么安排,我们再商量。”
“饭后怎么安排?”宋季青忍不住开口,“当然是玩游戏啊!”
“玩游戏当然没问题!”萧芸芸看了宋季青一眼,语气怎么听怎么别有深意,“你不哭就行!”
宋季青被他们虐哭,好像已经成家常便饭了。
所以,萧芸芸的愿望变得很朴实——只要宋季青不哭就行!
宋季青把眼睛眯成一条缝,看向萧芸芸:“芸芸,你不要忘了,我是越川的主治医生之一。”
话里的威胁,再明显不过了。
不巧,萧芸芸最吃这一套,瞬间闭上嘴巴,不再说什么。
萧国山无奈的笑了笑,一边喝茶一边问:“越川,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他的语气,少了先前的疏离,多了一份家人之间的那种亲昵。
也许是因为心情好,沈越川的状态看起来比以往好了不少。
他点点头:“我很好。”
“那就好。”萧国山拿起筷子,“大家开动吧。”
苏简安点的都是酒店里做得非常地道的本地菜,每一口下去,唇齿留香,回味无尽,再加上一行人说说笑笑,这顿中午饭吃得十分愉快。
饭后,宋季青兴致勃勃的摩拳擦掌道:“来吧,玩个游戏什么的吧,不然也不太像婚宴啊!”
其他人还没出声,穆司爵就说:“你们玩,我有点事,先走了。”
宋季青看了看时间,“啧”了声,疑惑的看着穆司爵:“还是大中午呢,你确定这么早走?”
穆司爵没再说什么,声音里也没有什么明显的情绪:“你们玩。”
宋季青一向喜欢热闹,还想挽留穆司爵,陆薄言却向他递过来一个眼神。
那个眼神很明显,叫他不要再挽留穆司爵。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既然陆薄言已经暗示了,他就不能再挽留穆司爵。
也许穆司爵真的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呢?
苏简安和宋季青有着同样的疑问,看向陆薄言:“司爵为什么这么早走?”
陆薄言摸了摸苏简安的脑袋:“他有点事,要赶去处理。”
苏简安抿了抿唇:“好吧。”
她没再说什么,跑过去参与游戏了。
她并不知道,陆薄言其实没有告诉她实话。
穆司爵这么着急走,并不是因为他有什么急事,他只是不能留在这里。
否则,康瑞城一旦对他动手,他会殃及这里所有人。
今天是越川的婚礼,穆司爵不希望有任何意外发生。
可是,穆司爵这一走,也代表着他要一个人面对所有或好或坏的可能性。
陆薄言不敢想象,如果康瑞城集中火力对付穆司爵,穆司爵一个人将会面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