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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痛钻入骨髓深处。
有那么一个瞬间,穆司爵甚至动弹不得。
最后,他还是走到落地窗前。
他记得很清楚,许佑宁还在山顶的时候,最喜欢站在这里眺望远方。
那个时候,他并不知道许佑宁在想什么,更不知道她独自承受着多沉重的事情。
他回过神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许佑宁已经离开这里。
大年初一未过,整座城市依然沉浸在新年的喜悦中,无数烟花齐齐在空中绽放,构成一幅璀璨绚丽的图画。
穆司爵第一次有看烟花的闲情逸致,抬起头,凝望着夜空。
这个时候,许佑宁在康家老宅吧。
如果她也恰巧抬起头,看到的景象是不是和他一样?
夜深后,热闹绽放的烟花逐渐消停,天空又归于安静。
穆司爵坐到沙发上,手臂上的伤口隐隐作痛。
他给自己倒了杯茶,捧在手里,也不喝,神色深沉不明,不知道在想什么。
穆司爵也不知道自己枯坐了多久,敲门声突然响起,他下意识地看向监控屏幕,上面显示着阿光的脸。
穆司爵用遥控器开了门,阿光笑嘻嘻的走进来
“七哥,我就知道你没睡!”阿光倾尽所有热情,邀请道,“要不要和我一起喝酒?”
只有阿光自己知道,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穆司爵要求住这幢小别墅,无非是因为这里有着他和许佑宁的共同回忆。
可是,许佑宁已经不在这里了啊。
穆司爵看到熟悉的景象,往日的回忆涌上心头,他一定会难过,再不济也会后悔。
阿光觉得穆司爵太可怜了,于是想了喝酒这个点子,想帮穆司爵浇灭忧愁。
这个时候,阿光并没有记起有一句话叫借酒消愁愁更愁。
穆司爵抬了抬眼帘,看着阿光。
他知道阿光的用意,可是,这种时候,酒精也改变不了什么。
就算他把自己灌醉,许佑宁也不能回来。
阿光看穆司爵没有点头的征兆,底气顿时泄露了一半,不太确定的看着穆司爵:“七哥,你要不要喝啊?”
穆司爵冷肃着一张脸看着阿光:“明天有事,你还想喝酒?”
阿光想了想,决定先斩后奏。
他一下子伸出藏在身后的双手,豁出去说:“七哥,我什么都准备好了!”
他一只手拿着酒,另一只手拿着两个酒杯。
确实是什么都准备好了。
阿光抬了抬拿着酒的那只手,笑嘻嘻的说:“七哥,我们就喝一杯!”
“……”
穆司爵认识的那个阿光,从来不会沉迷于酒色,这也是他欣赏和重用阿光的原因。
阿光今天这么执着的想喝酒,应该只是为了他。
穆司爵接过酒杯:“去楼下客厅。”
阿光太清楚穆司爵今天的心情了,带的是一等一的烈酒。
他打开瓶盖,笑呵呵的看着穆司爵:“七哥,我最清楚你的酒量了,我觉得我们可以把这一瓶干掉!”
按照穆司爵平常的酒量,和阿光解决一瓶酒,确实不在话下。
穆司爵没有任何防备,仰头把酒喝下去,喉咙像突然腾起一把火似的灼烧着。
三杯酒下肚,他就发现现实很骨感他竟然开始晕了,甚至有些分不清虚实。
穆司爵反应很快,第一时间看向阿光,目光如刀锋般冷厉:“阿光,你在酒里放了什么?”
阿光放下酒杯,很平静的说:“安眠药。七哥,就像你说的,我们明天有很重要的事情。今天晚上,你就好好休息吧。”
穆司爵的晕眩感更加严重了,他扶着沙发的扶手,不可置信的看着阿光:“你……”
阿光扶着穆司爵往楼上的房间走,一边说:“七哥,我知道这样做很过分。明天醒过来,你想怎么惩罚我都可以,我只希望你可以好好睡一觉。”
他把穆司爵放到床上,看着穆司爵闭上眼睛,然后才安心的离开房间。
其他兄弟不知道,但是阿光很清楚
自从许佑宁离开后,穆司爵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最开始的一段时间,穆司爵只能依赖安眠药。
可是,没过多久,穆司爵就渐渐放弃了安眠药,他的理由很奇葩
不吃安眠药的话,许佑宁至少愿意进入他的梦境里。
他贪恋梦境中拥有许佑宁的满足感。
可是,这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梦见许佑宁之后,穆司爵往往会早早就醒过来,再也无法入眠。
睡眠不足的原因,这段时间以来,穆司爵的脸色一直是苍白的,周姨看着都心疼不已。
今天,回到这个曾经和许佑宁共同生活过的地方,穆司爵的情绪应该会波动得更加厉害。
可是,他们还有很重要的事情。
阿光只希望穆司爵可以好好睡一觉,养出足够的精力应付接下来的事情。
长夜很快过去,第二天的阳光洒遍整个山顶,皑皑白雪逐渐消融,更为山顶增添了一抹刺骨的寒意。
穆司爵醒过来的时候,看见满室的晨光,温暖而又明亮。
他坐起来,没有头疼,也没有任何不适。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舒舒服服的醒来了。
缺觉的缘故,往日醒来,他总是头疼欲裂,要么就是头重如山。
今天也许是睡眠足够的缘故,他只感觉到神清气爽。
接下来,昨天睡前的事情浮上穆司爵的脑海。
阿光竟然敢对他下黑手。
穆司爵微微眯了一下眼睛,眸底终究还是没有出现杀气。
他起床洗漱,换了一身休闲简便的衣服,神清气爽的下楼。
阿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楼的楼梯口边,微微低着头,一动不动。
穆司爵一边往下走一边问阿光:“你在干什么?”
“额……用古人的话来说,我这叫请罪。”阿光始终低着头,语气诚恳得让人不忍责怪,“七哥,昨天晚上的事情,我不是故意的。”
穆司爵当然知道阿光不是故意的。
否则,他一早睁开眼睛的时候,阿光已经尝到对他下黑手的后果了。
他很清楚,阿光只是为了他好。
尽管这样,穆司爵的神色还是冷得吓人,警告道:“这次算了,下不为例!”
“……”
阿光已经做好被痛罚的准备了,闻言愣了一下,暗想穆司爵的意思是……这次先放过他?
哎,他就说嘛,他家七哥还是很善良大方的!
阿光抬起头,做出狗腿的表情,连连点头:“七哥,我记住了!”
吃完早餐,穆司爵坐上车子,出门办事。
经过了昨天晚上的事情,阿光大大方方增加了穆司爵的贴身保镖人数,一小队全副武装的人马,看起来颇为浩荡。
阿光也跟着上车,吩咐司机:“开车吧。”说完把一台ipad递给穆司爵,“七哥,这是昨天晚上收到的邮件,你处理一下。”
穆司爵一目十行的浏览着邮件,一边问:“阿金那边有没有什么消息?”
阿光摇摇头,顿了顿,又接着说:“我们……也不太需要阿金的消息啊。康瑞城的行动失败了,他顶多是告诉我们康瑞城很生气之类的。不用阿金说,我们也知道康瑞城很生气!”
“……”
穆司爵深深看了阿光一眼,什么都没有说。
他不久前才告诉阿光,阿金是他们的卧底。
现在,他有些怀疑自己的决定了。
阿光端详着穆司爵的神色,蓦地反应过来,忙不迭接着说:“当然,阿金如果有佑宁姐的消息,他应该联系我们!对于我们来说,佑宁姐的消息才是最有价值的消息!”
穆司爵终于开口:“阿光,你学会察言观色了。”
阿光可没有这么快的反应。
“还好还好。”阿光干干的笑了笑,说,“主要是因为最近这一年多以来吧,七哥你的表情神色什么的,变得丰富了很多,我当然要跟上你的脚步才行。”
阿光鼓起了不小的勇气才敢说这句话的,其中当然有调侃的意思。
他没想到的是,穆司爵竟然没有瞪他。
穆司爵只是很平静的看着他,语气听起来竟然还颇感兴趣
他问:“什么时候开始的?”
阿光怔了怔才反应过来穆司爵问的是什么。
他寻思了片刻,给了穆司爵一个十分精准的答案:“从佑宁姐到你身边卧底开始的!”
阿光就这么提起许佑宁。
现在已经不比从前,穆司爵手下的人,已经可以坦然提起许佑宁的名字。
他们再也不用担心穆司爵会发脾气。
至于原因……
大概是因为穆司爵已经面对自己的内心了吧,他也愿意承认,他爱许佑宁。
偶尔碰见手下的人议论他和许佑宁的事情,穆司爵心情好的话,还会插上一句话。
其他人并不知道许佑宁回到康瑞城身边的真正目的,只知道穆司爵在想办法接许佑宁回来,因此也不觉得奇怪。
这次听见阿光这么说,穆司爵同样没有生气,反而寻思起了阿光的话。
他突然发现,阿光说的好像是对的。
他的人生,确实是自从许佑宁出现后,才变得不那么枯燥。
既然这样,许佑宁……他非要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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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家大宅。
许佑宁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每天早上醒来,她喜欢站在阳台上眺望远处。
也许是因为内心最深处,她仍旧希望可以逃离康家这座钢铁铸成的牢笼。
出来的时候,许佑宁只是随手披了一件披肩,吹了一会儿风,初春的寒意渐渐蔓延到身体里,她觉得她应该回屋了。
她推开阳台的玻璃门,回房间。
沐沐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曲着小长腿跪在床上,若有所思的样子,看起来似乎不太高兴。
许佑宁走过去,搓了搓有些冰凉的双手,一下子捂到沐沐的脸上,柔声问:“小家伙,你怎么了?”
沐沐被冰了一下,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抬起眼帘看着许佑宁,过了片刻才小声问:“佑宁阿姨,新年过了吗?”
许佑宁恍惚明白小家伙为什么不高兴了,忍不住弯起眉眼,又使劲揉了一下小家伙的脸:“你是觉得新年过了,所以不开心?”
沐沐点了点小脑袋,乌黑柔软的头发随着他的动作一甩一甩的:“昨天是新年,我过得很开心。如果新年过了,我就觉得不开心了。”
许佑宁“扑哧”一声笑出来,说:“新年还没过呢。”
沐沐童稚的双眸一下子亮起来,闪闪有神的看着许佑宁:“真的吗?新年还有多久才过哇?”
“真的!”许佑宁很肯定的告诉小家伙,“新年还有半个月呢,你可以慢慢玩!还有,你今天晚上还可以放烟花!”
“耶!”
沐沐欢呼了一声,一下子扑进许佑宁怀里,笑声清脆而又快乐,听起来可爱极了。
许佑宁牵住小家伙小小的手:“走吧,下去吃早餐。”
康瑞城昨天出去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许佑宁牵着沐沐下楼的时候,他已经坐在餐厅了。
一大早,康瑞城的神色出乎意料的和善,朝着沐沐和许佑宁招招手:“过来吃早餐。”
沐沐不但没有欢天喜地的跑过去,反而往后退了一步,把许佑宁的手抓得更紧了,稚嫩的声音透着忐忑:“佑宁阿姨,爹地今天怪怪的,我们小心一点!”
许佑宁低头看了小家伙一眼,笑着问:“你爹地这样,你害怕吗?”
沐沐诚实的点点头:“很害怕!”
“唔,你别怕!”许佑宁拍了拍小家伙的脑袋,“你爹地今天心情好,所以才会这样。”
沐沐吐了吐舌头,走过去,爬上椅子端端正正的坐好:“爹地,早安。”
“早安。”康瑞城端起牛奶杯,往沐沐面前的杯子里倒了一杯牛奶,想了想,又说,“喝完。”
沐沐眨巴眨巴眼睛,端起杯子,咕咚咕咚几声,一口气把牛奶喝完了。
“……”许佑宁看着都觉得小家伙辛苦,无语的看向康瑞城,“你能不能不要用命令的语气对小孩子好?”
康瑞城蹙了一下眉,根本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反问道:“我刚才的语气很像命令?”
“不是像。”许佑宁第一次有了想吐槽康瑞城的冲动,“你根本就是命令的语气!”
“……”康瑞城有些不自在,神色里透着为难,说,“下次,我尽量改过来。”
“嗝”
康瑞城话音刚落,沐沐就很应景的打了个饱嗝。
康瑞城看了沐沐一眼,小家伙像受了什么惊吓,下意识地捂住嘴巴,小小的身体往许佑宁那边躲,明显是对康瑞城有所忌惮。
许佑宁指了指沐沐,示意康瑞城:“你看”
“……”
康瑞城没有说话,脸上浮出一抹类似于尴尬的神色。
三个人的早餐吃到一半,东子就走进来,看见康瑞城和许佑宁在一起,把已经到唇边的话咽回去,说:“城哥,我在外面等你。”
“过来吧。”康瑞城的语声十分平静,“有什么事,直接说。”
因为许佑宁在场,东子才欲言又止。
东子和康瑞城之间有一种默契某些和穆司爵有关的事情,他们要避开许佑宁说。
他刚才突然没有说,康瑞城应该已经猜到事情和穆司爵有关了。
可是,他居然叫他说下去?
这是……他们不用避开许佑宁的意思?
东子还是有些不确定,试探性的说:“城哥,事情和穆司爵有关……”
康瑞城平平静静的“嗯”了声,毫不避讳的样子:“说吧。”
“……”东子接着说,“我确定穆司爵的伤势了。”
康瑞城看了东子一眼,过了两秒才问:“怎么样?”
“看起来,穆司爵伤得并不严重,他今天一早就像往常那样正常处理事情了。”东子低下头,“城哥,对不起。”
“不关你事。”康瑞城说,“就像你说的,穆司爵不是那么容易就伤到的。”
东子松了口气:“那……城哥,我先出去了。”
他转身离开餐厅,在外面等了没多久,康瑞城就出来了。
康瑞城的神色和轮廓已经不复在餐厅时的柔和,变得冷厉而又僵硬。
东子迎上去,恭恭敬敬的叫了一声:“城哥!”
康瑞城沉着脸,声音冷如冰刀:“确定穆司爵的伤没有大碍?”
东子点点头:“确定,我们的人亲眼看见的。”
康瑞城眯了一下眼睛,一手掀翻了一旁的盆栽,然后才冷声吩咐:“走!”
东子忙忙跟上康瑞城的步伐,一边问:“城哥,以后……我们可以在许小姐面前提起穆司爵吗?”
“她的确恨穆司爵入骨。”康瑞城说,“我们以后不用再避开她。”
东子“哦”了声,又接着问,“我们去哪儿?”
“穆司爵不是伤得不严重吗?”康瑞城冷冷的笑了一声,“下一次,我们要了他的命!”
言下之意,他们要找机会进行下一次行动。
东子不敢多说什么,只得跟上康瑞城的步伐。
康瑞城和东子离开的时候,许佑宁和沐沐还在餐厅。
直到看不见康瑞城的身影,沐沐才拉了拉许佑宁的手,小声问:“佑宁阿姨,穆叔叔受伤了吗?”
许佑宁不答反问:“你担心穆叔叔吗?”
沐沐纠结了片刻,用手指比了个“一点点”的手势,特地强调道:“我只有一点点担心!”
他才不承认他很担心坏叔叔呢,哼!
许佑宁全程见证了沐沐的成长,自然看得出小家伙的口是心非,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刚才东子叔叔说了啊,穆叔叔伤得不严重。所以,你不用担心他,他很快就可以好的。”
“唔,真的吗?”沐沐爬起来站到凳子上,俯身在许佑宁耳边说,“那你也不要担心穆叔叔啦!”
许佑宁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小家伙只是想安慰她。
昨天,听说穆司爵受伤的消息时,她确实很担心,几乎要在康瑞城面前露馅。
幸好,她有着过人的自我安慰能力,硬生生掩饰着担心,无情的告诉康瑞城,穆司爵仅仅是受伤还不够,她要的是穆司爵的命。
从今天的事情看起来,她的演技还是过硬的。
否则,康瑞城不会让东子当着她的面提起穆司爵,沐沐也不用想方设法安慰她。
许佑宁冲着小家伙笑了笑,“嗯”了声,“我不担心了。”
沐沐滑下椅子,颇为兴奋的样子:“那我们去打游戏吧!”
许佑宁和沐沐在游戏的世界里厮杀的时候,远在市中心公寓的沈越川和萧芸芸刚起床。
昨天晚上那一次次下来,萧芸芸感觉就像第一次一样,腰酸背痛,整个人就像一台生锈的机器,几乎要废掉。
最重要的是,睁开眼睛的时候,她还被沈越川圈在怀里,用力挣扎也动弹不得。
自从生病之后,他以为沈越川的力气已经弱了很多,现在看来,她还是太天真了!
靠!
萧芸芸双手捧住沈越川的脸,用力揉了几下,怒声说:“你不要装了,我知道你已经醒了!”
沈越川的确已经醒了,慢慢悠悠的睁开眼睛,慵慵懒懒的看着萧芸芸:“我倒是没想到,你也这么快就醒了!”
萧芸芸知道沈越川的意思
沈越川是觉得,经过了昨天那一场“战役”之后,她至少要睡到今天中午。
嘁,她才没有那么弱!
许佑宁一拳招呼到沈越川的胸口上:“快起床!”
别人结完婚,接着就是蜜月旅游。
他们比较独立特行,结完婚就要回医院。
不过,回医院之前,萧芸芸还有一件事情要做。
她必须快点把沈越川掘起来,好进行她的绝密计划。
沈越川的双手像铁臂一样圈着萧芸芸,声音懒懒的:“不想起。”
萧芸芸想了一下,故意刺激沈越川:“哼,你是不想起,还是起不来?”
沈越川听出萧芸芸语气里的挑衅,慢悠悠的睁开眼睛,挑起眉看着她,语气里多了一抹慵懒的威胁:“芸芸,再说一遍?”
“你……”萧芸芸到底还是不争气,面对沈越川凌厉的眼神,底气一下子消失殆尽,改口说,“你不想起就……先不要起来吧……我们可以再睡一会儿……”
“我的确不想起床。”沈越川缓缓压住萧芸芸,“我想做点别的事情……”
做点别的事情?
萧芸芸不用猜也知道,沈越川指的是什么事。
她眨巴眨巴眼睛,一点点地用力,想挣脱沈越川的怀抱,一边干笑着说:“量大伤身,你有没有听过这句话?”
沈越川想也不想就否认:“没听过,也没兴趣听。”
“没听过吗?唔,那你听我给你解释一下吧”萧芸芸还想做最后的挣扎,极力组织着措辞,“这句话的意思是”
“最近疯传的什么左先生和右先生,核心思想就是说的永远不如做的?”沈越川打断萧芸芸,一句话把她的话堵回去,“芸芸,我也觉得实际行动胜过一切空谈。”
“”
萧芸芸极度无语。
她从来没有想过,“左先生”和“右先生”的争议,“说”和“做”的区别,竟然也可以运用到某件不宜描述的事情上?
这明明就是诡辩!
萧芸芸一个冲动之下爆了一句粗口,“沈越川,你大爷!”
沈越川揉了揉萧芸芸的脑袋:“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大爷。”
萧芸芸:“”
她不说话,但是,她的内心正在咆哮各种骂人的话!
沈越川一看萧芸芸的神色就知道她在想什么,突然抬起手,“咚”的一声,使劲弹了弹她的额头,然后松开她。
他不是玩玩而已,萧芸芸感觉额头都要麻了,捂着生疼的地方,不可思议的看着沈越川:“你刚才只是在吓我?”
“嗯哼。”沈越川揉了揉萧芸芸的脑袋,“我怎么舍得累着你?”
萧芸芸一怒之下,狠狠拍开沈越川的手,拿起一个抱枕砸向他:“混蛋!”
“你希望我不止是吓你?”沈越川轻而易举的接住枕头,好整以暇的萧芸芸,突然问,“芸芸,你是不是还想要?”
“”芸芸已经不想说任何多余的话了,又抄起一个枕头砸向沈越川,“你走!”
沈越川笑了笑,哄了萧芸芸几句,拉着她一起去洗漱。
两人在一起一段时间,已经完全掌握了彼此的节奏,所有动作都十分默契。
刷牙的时候,萧芸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默默想
她不知道别人的新婚生活是什么样的,她只是觉得,她这样好像也还不错。
她没有什么特殊的要求。
她只要和沈越川在一起。
吃完早餐,沈越川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问萧芸芸:“你想不想再多呆两天?我们迟两天再回医院也没事。”
萧芸芸想也不想就果断摇头:“不想!”
她是真的真的不想。
沈越川很快就要进行最后一次手术了,前期把身体调养到一个最佳状态,对手术是有帮助的。
一切都要在医生的指导下进行。
萧芸芸只想让沈越川快点回医院,让医生随时监视他的健康情况。
当然,这之前,该办的事情,还是要办完的。
沈越川知道,按照萧芸芸萧芸芸的性格,她当然更喜欢外面。
她这么果断的要回医院,不过是为了他。
沈越川把萧芸芸拉入怀里,亲了亲她的额头:“芸芸,出院后,不管你想做什么,我都陪你去。”
萧芸芸“哼”了一声,笑着吐槽沈越川:“这句话你已经说过了!”
沈越川的确说过了,就在他们结完婚之后。
不过,他还是想重复一遍。
他想让萧芸芸知道,他在很认真的做出这个承诺。
萧芸芸又照了照镜子,决定化个淡妆,好遮一下下眼睑那抹淡淡的青色。
末了,两个人一起出门。
今天,沈越川的司机已经回到工作岗位。
萧芸芸昨天就已经和司机打过招呼,上车坐好后,只是说了声:“好了,叔叔,可以开车了。”
司机心领神会的笑了笑,发动车子,白色的轿车汇入不见头尾的车流。
沈越川在这里住了七八年,对这一带的路了若指掌,很快就发现他们走的并不是去医院的路。
他看了萧芸芸一眼,疑惑的问:“我们去哪里?”
萧芸芸想了想,说了一个目的地旁边的地点,说:“世纪广场!回医院之前,我要先去买点东西!”
自从在一起之后,萧芸芸不管做什么事,都会事先和沈越川商量。
她很少这样毫无征兆的做出一个决定。
沈越川好奇之下,不由得问:“你要买什么?”
萧芸芸早就打好腹稿了,毫不犹豫的脱口而出:“口红!有一个品牌出了一个特别好看的色号,我要去买!唔,一会你帮我看看那个颜色是不是真的有美妆博主说的那么好看啊!”
对于女孩子买这些东西,沈越川已经见怪不怪了,他托住萧芸芸的下巴,端详了片刻:“老婆,你原本的唇色就很好看。”
老婆?
这是沈越川第一次这么叫萧芸芸。
萧芸芸心里就跟抹了蜂蜜一样,那种甜蜜浮上唇角,让她整个人显得甜蜜而又灿烂。
她凑上去,“吧唧”一声亲了沈越川一口,“这是给你的奖励!”
接下来,萧芸芸缠着沈越川各种聊,尽量转移沈越川的注意力,不让他有机会想别的事情。
沈越川太聪明了。
他可以看穿她想和他结婚的事情,就一定可以看穿她的心思。
这一次,她一定要给沈越川惊喜!
车子往前开了二十多分钟,在一个路口边停下了。
世纪广场是陆氏旗下的购物商场,沈越川经常去,再熟悉不过了,这个路口距离商场明明还有八十米左右的距离。
司机熟练的解释道:“商场的停车位满了,附近的停车位也很紧张,我可能要去远一点的地方找停车场。”上了年纪的大叔歉然一笑,“沈特助,太太,你们可能要步行一段路去商场。”
“没关系啊,当锻炼身体!”不等沈越川说话,萧芸芸就拉了拉沈越川,“下车吧!”
沈越川不明不白的被拖下车,却发现萧芸芸根本不是往世纪广场的方向走。
他隐隐约约感觉到,萧芸芸要带他去的,并不是什么购物商场。
果然,没走多久,萧芸芸在一幢几层建筑前停下脚步,指着前面说:“去买口红之前,我们先来这里办一件事吧。”
沈越川顺着萧芸芸指的方向看过去,“民政局”三个鎏金大字映入眼帘。
他当然知道民政局是干什么的。
他只是没有想到,萧芸芸居然会带他来这里。
举行婚礼的时候,他确实也想过,不领结婚证,他和萧芸芸就不是法律意义上的夫妻。
不过,他最终没有提这件事。
他私心想,这件事,也许可以等到他手术后再说。
如果他的手术成功结束,他也可以醒过来,他才能负起身为丈夫的责任,才有资格和萧芸芸领结婚证,和萧芸芸成为法律意义上的夫妻。
他没想到的是,一向没心没肺的萧芸芸竟然也想到了这一点。
可惜的是,她还不够熟悉的国内的休假规定。
沈越川揉了揉萧芸芸的脑袋:“今天是法定节假日,民政局不上班,我们可能要改天再过来了。”
“你别想找这个借口。”萧芸芸扬起唇角,“我找过表哥,他帮我解决这个问题了,今天民政局会有人帮我们办理手续!”
沈越川挑了挑眉:“你的国籍问题呢?”
“唔!”萧芸芸一副轻松无压力的样子,“都解决好了,你只需要跟我进去领证就好,什么都不用操心!”
沈越川揉了揉太阳穴。
他始终记不起来,这段时间里,他家的小丫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细腻周到了?
那个没心没肺的萧芸芸呢?
萧芸芸看着沈越川的样子,以为他在犹豫,声音不由自主地低下去:“越川,我说过,我想和你成为真正的夫妻。我说要和你结婚,要的不是一场婚礼,而是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你不愿意吗?”
“”
沈越川说心里没有触动,完全是假的。
这个世界上,除了萧芸芸,他再也找不出第二个这样对他的女孩了。
沈越川看着萧芸芸,抚了抚她的脸:“你真的想好了吗?”
萧芸芸肯定的点点头:“我想好了,而且想得很清楚,不需要再想了。”
沈越川牵起萧芸芸的手:“那进去吧。”
今天的民政局,只为了沈越川和萧芸芸开放,手续办得飞快。
最后签了字,两张红色的本子发下来,萧芸芸成了名正言顺的沈太太,沈越川的配偶栏也不再空白。
结婚证上都是一些官方的话,没有什么可看性,萧芸芸却像拿到了什么神秘的红宝书一样,一个字一个字地看过去。
沈越川不由得笑了笑:“芸芸,这个本子有什么好看?”
“我只是觉得它很神奇!”萧芸芸整个人靠向沈越川,一副赖定了沈越川的样子,“有了这个,你就不能随随便便抛弃我了。”
沈越川圈住萧芸芸的腰:“芸芸,我永远不会主动离开你。”
“”
萧芸芸没有说话,唇角忍不住上扬,深刻的弧度和眸底那抹明亮泄露了她心底的高兴。
沈越川揉了揉萧芸芸的脑袋:“走。”
萧芸芸一边被拉着快速走,一边问:“你要带我去哪里?”
“你要带我去哪里?”
萧芸芸尾音落下的时候,人已经被沈越川拉着出了民政局。
民政局外,新春的阳光明媚而又灿烂,温温暖暖的洒下来,整座城市都弥漫着一种喜悦的气氛。
可是,什么气氛都冲不淡萧芸芸心底的疑问。
她实在猜不出来,沈越川到底要带她去哪里。
沈越川“老公力”爆棚,紧紧抓着萧芸芸的手:“你刚才不是说要买口红?我带你去。”
“”萧芸芸愣了一下,忍不住笑出来,“我刚才只是随便找个借口转移你的注意力,不是认真的!”
“可是,芸芸”沈越川偏过头,认真的看着萧芸芸,“我当真了。”
“”
萧芸芸一度无语,没过多久,就被沈越川拉到了商场门口。
女性永远是商场的消费主力军,也因此,护肤美妆用品的专柜都设在一楼。
各个专柜上摆放着各种各样的瓶瓶罐罐管管,状似不经意的吸引着女孩子们的目光。
萧芸芸并不经常来这家商场,一时间有些懵圈:“其实我不知道专柜在哪里,我们可能需要找”
“我知道。”沈越川拉着萧芸芸,“你跟着我就好。”
商场保安远远就认出沈越川。
自从生病后,沈越川再也没有来过商场,但是,这并不妨碍他在整个商场的影响力。
保安第一时间通知了商场经理。
沈越川带着萧芸芸找到专柜,经理也正好赶过来。
经理和沈越川已经是老熟人了,一见沈越川就笑,说:“沈特助,恭喜恭喜,新婚快乐,早生贵子!”说着转头看向萧芸芸,“沈太太,新婚快乐,祝你和沈先生永浴爱河!”
萧芸芸一时忘了昨天被记者围堵的事情,意外的问:“经理,你怎么知道我们结婚了?”
经理比萧芸芸还要意外,想了想,直接拿出手机打开一个页面,把手机递给萧芸芸:“沈太太,你看”
“嗯?”
萧芸芸带着一丝好奇接过手机,仔细看屏幕上显示的内容。
经理打开了浏览器,页面上显示着一则报道。
看得出来,编辑为了这篇报道费了不少心思,标题的两端挂着两个大红的“囍”字,中间打着标题
“沈越川萧芸芸秘密举行婚礼。兄妹终成眷侣。祝百年好合!”
报道的内容不出萧芸芸所料,记者十分尽职尽责地还原了昨天采访沈越川的画面,着重描述沈越川婚后喜笑颜开的样子。
记者还告诉读者,沈越川看起来已经和往日大不同,他大概是要跟着陆薄言的步伐,走上好老公这条路了。
报道的最后,记者小小透露了一下沈越川的病情,委婉的提到,沈越川说他自己会好起来,让大家不要担心,等他回归就好。
萧芸芸看完报道,把手机还给经理:“谢谢。”
“不客气。”经理笑呵呵的说,“沈太太,你尽情逛,需要什么的话,尽管跟我说,我们商场一定服务周到!”
萧芸芸很少被这样特殊对待,多少有些不习惯,但还是笑着答应下来:“好。”
经理对她这么特殊,无非是因为她是这家商场老板的表妹,沈越川的新婚妻子。
她的本身并不特殊。
只不过在这个商场里,她的身份有那么一丁点特殊而已。
既然只是这样,她没必要拒绝,经理的一番好意,尽量不麻烦人家就好了。
“沈太太,”专柜的工作人员十分醒目,学着商场经理称呼萧芸芸,“你需要试一下颜色吗?”
萧芸芸原本的唇色是绯红色,双唇的轮廓近乎完美,基本上只要和妆容协调,任何颜色的口红都能在她的唇上得到完美的演绎。
她没有试色,直接指定要哪个色号。
专柜的工作人员很快把口红打包好,递给沈越川,礼貌性的问:“沈先生,还需要挑选点其他的吗?”
沈越川看向萧芸芸,想问她还有没有什么要买的,却发现萧芸芸也在看着他。
他挑了一下眉:“如果这个专柜没有你需要的,我们再逛逛二楼,或者外面的美食街?”
“”萧芸芸摇摇头,“我不想逛了,我们走吧。”
沈越川一眼就看出来,萧芸芸的神色不太对,完全没有一般女孩子那种满足购物欲之后的快乐。
他并没有马上拉着萧芸芸问什么,而是等到离开了商场才开口:“芸芸,你是不是有什么想问我?”
“嗯哼!”萧芸芸故作轻松的双手环胸,好整以暇的的看着沈越川,“我刚才突然发现,你对商场很熟悉,和各个专柜的工作人员也很熟悉,这是为什么呢?”
“”
沈越川无论如何都不会告诉萧芸芸,因为他带过不少前任来这里逛。
他算是商场的常客。
常客到什么程度呢这里的刷卡机估计都认识他的银行卡了。
这些“黑历史”,如果可以,沈越川愿意让它们烂在心里。
眼下,他需要想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先应付了萧芸芸再说。
今天是他和萧芸芸新婚的第一天,他不希望他们之间发生任何不愉快。
沈越川“咳”了声,生搬硬扯道:“我以前管这家商场的,各大专柜的入驻合同,也是我签的,我对商场的专柜熟悉,一点都不奇怪。”
萧芸芸“哼”了声,气鼓鼓着双颊看着沈越川:“不要以为我不知道真相!就凭这刚才那个女孩子问你还要不要挑点别的,我就知道你是她们的老熟客了!老公,你果然就像传说中那么大方啊!”
“嗯,没办法。”沈越川干脆豁出去了,叹了口气,“你们女孩子来来去去,就知钟爱那么几个品牌,我没有其他选择。”
他竟然还是一副为难的语气?
萧芸芸瞪了瞪眼睛,咬着牙一字一句道:“沈、越、川!”
沈越川察觉出萧芸芸的怒气,从善如流:“我错了。”
萧芸芸“哼”了声,“知道错了就好!你以前对别人有多大方,以后就要对我大方一百倍!”
沈越川好奇了一下:“为什么是一百倍?”
萧芸芸有理有据的说:“因为我觉得你交过一百个女朋友,而我没有交往过任何人!”
一百个女朋友?
小丫头是想套话吧?
沈越川揉了揉太阳穴:“芸芸,你太高估我了。”
他是真的头疼。
且不说他有没有交往过一百个女朋友,他以前那些风流韵事,萧芸芸一定有所耳闻,当然也没有错过他对前任女友如何大手笔的传闻。
可是,不带萧芸芸这么拆穿真相的!
沈越川无奈的看着萧芸芸,说:“责任也不全在我一个人身上,你要是早点出现,就不用吃那么多亏了。”
萧芸芸眨巴眨巴眼睛,一下子反应过来,沈越川是想推卸责任。
她使出套路,却没有套出沈越川究竟交往过多少个女朋友,绝对不能让沈越川再把主要责任也推掉。
萧芸芸肃然看着沈越川,一字一句的强调道:“记住,以后,你只能带我来这里!除了我之外的任何女人都不可以!”
她其实知道真相,却只是暗示了一下,只字不提别的。
沈越川想了想,隐隐约约猜到,萧芸芸是不打算追究他过去的风流史了。
沈越川第一次感觉到一种如获重生般的庆幸,点点头:“只要你喜欢,我可以把整个商场都送给你!”
萧芸芸抿了抿唇,冲着沈越川粲然一笑:“我不需要整个商场,我有你就够了!”
没错,她不打算追究沈越川的过去了,反正沈越川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她那时也尚未出现在他的生命中,没有太多理由干涉沈越川的生活方式。
就像她曾经说过的,她要的是沈越川的以后。
萧芸芸微微扬起唇角,笑容灿烂而又甜蜜,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朵花,迎着阳光盛开的那种,怎么看怎么迷人。
沈越川还是不由自主地对萧芸芸着迷,伸出手圈住她的腰,在她的额头上印下一个浅浅的吻。
萧芸芸反过来扣住沈越川的手:“走吧,回医院!”
春节大概是最热闹美好的一个节日了,大部分病人都暂时出院回家过年,哪怕医院精心布置,烘托出一个过年的喜庆气氛,整个医院还是有些冷冷清清。
不过,医院这种地方,承载的痛苦多于欢乐,所以还是不要太热闹比较好。
进了住院大楼,整栋楼空旷得几乎有回声。
沈越川牵住萧芸芸的手:“人这么少,你会不会觉得害怕?”
“其实,对我而言,人多人少都无所谓!”萧芸芸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反正我只看得到你!”
沈越川以前并不知道,他家的小丫头有着十级的撩汉功力。
他叹了口气:“幸好我们已经结婚了。”
否则,萧芸芸不知道还要招多少桃花。
萧芸芸不太明白沈越川为什么突然感叹,不解的看着他,正想问他什么意思,就看见他闭了一下眼睛,神色中浮出一抹痛苦。
他不舒服!
萧芸芸一下子反应过来,扶住沈越川:“你还好吗?”
电梯的空间十分有限,本来就容易给人一种压迫感。
沈越川突然不适,萧芸芸更是感觉就像被人扼住了咽喉,呼吸困难,漂亮的杏眸底下一片惊慌。
幸好,她很快反应过来,她已经是沈越川的妻子,是沈越川唯一的支柱
她一定要保持冷静。
他们就在医院,医生护士都可以在第一时间赶过来,越川一定会没事的!
沈越川如同突然之间遭遇重击,感觉自己下一秒就会死去。
他知道此刻的自己看起来有多虚弱,更知道萧芸芸一定会害怕,还想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安慰萧芸芸。
最后,沈越川悲哀的发现,他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微微握紧萧芸芸的手。
萧芸芸感受到手上来自沈越川的力道,压抑着哭腔安慰他:“越川,越川,你看着我,你不要说话,我马上叫医生过来,你一定会没事的!”
说话的空当里,萧芸芸已经按下电梯内特设的急救按钮。
她还来不及说话,对讲设备里就传出声音:“萧小姐,我们已经通过监控全都看见了。你不要慌,照顾好沈特助,医生护士马上就到!”
“好,我、我知道了。”
说完,萧芸芸才发现,哪怕只是发出几简单的音节,她的声音也有些颤抖。
她承认,她很害怕。
她害怕沈越川的情况会从此变得糟糕。
没错,如果沈越川的病情在这个时候发生变化,是一件很不好的事情。
做完最后一次治疗之后,沈越川就变得格外虚弱。
宋季青和nr一直想方设法,只为了让沈越川的身体复原,让他恢复到最佳状态,这样才能保证手术的成功率。
后来,沈越川也没有让他们失望,他恢复得很好,特别是昨天婚礼的时候,他看起来和健康的时候几乎无异。
萧芸芸还来不及高兴,沈越川的情况就发生了恶化。
可是,他很快就要做手术了。
也许,从今天开始,他们需要担心的不是沈越川的手术成功率了。
而是他能不能抓住最后一线生机,有没有机会接受手术。
如果沈越川不能接受手术,按照他现在的情况
萧芸芸不让自己再想下去。
就在这个时候,“叮”的一声,电梯门向两边滑开。
“我们到了。”萧芸芸更加用力地扶住沈越川,尽量用最温柔的声音问,“你可以走路吗?”
沈越川看着萧芸芸,尽量给她一抹微笑:“可以,走吧。”
萧芸芸点点头,不再多说什么,搀着沈越川走出电梯。
医院已经通知医生护士,早就有人在电梯门外候着,看见沈越川和萧芸芸出来,所有人全都涌上来,帮忙把沈越川安置到移动病床上。
不到十秒钟的时间,宋季青和nr也赶到了。
“让一下!”
大老远就听见宋季青的声音,她冲过来,看了看沈越川的情况,面色一瞬之间变得冷峻:“送去抢救室!”
萧芸芸的双颊“唰”的一声白下去。
宋季青对于沈越川的病情,一向是慎重的。
可是,如果不是特别严重的情况,她不会轻易把沈越川送到急救室。
萧芸芸就像被人抽走全身的力气,整个人软了一下,差一点点就要跌到地上。
一名细心的护士察觉到萧芸芸的异常,伸手扶了她一下:“萧小姐,沈特助突然这样,你要振作一点啊。”
萧芸芸整个人还是空白的,茫茫然看着护士,从年轻的女孩眸底看到了一抹坚定的光。
她突然醒悟过来是啊,她应该振作。
她是沈越川最重要的人,也是他最有力量的支撑,只有她可以陪着沈越川面对那些考验。
萧芸芸感觉消失的力量又缓缓回到她身上,她的眸底虽然泛着泪光,但是因为清楚自己要做什么,她的眸光已经不再茫然。
这时,宋季青和nr已经带着一众护士推着沈越川进了抢救专用的电梯。
哪怕是宋季青,也无法在这个时候顾得上萧芸芸了,不等萧芸芸进电梯就猛戳关门键。
萧芸芸也不追过去耽误时间,擦了擦眼角,冲进客梯,下楼。
电梯急速下行,不到一分钟就到了抢救室所在的楼层,萧芸芸一支箭似的冲出去,看见沈越川已经被送进抢救室,白色的大门正在缓缓关上。
“越川!”
萧芸芸几乎是下意识地叫出来,用尽全力冲过去,只来得及看沈越川最后一眼。
她清楚的看见沈越川闭着眼睛,脸上一片苍白,整个人就好像被什么剥夺了生气。
他生病的样子,太过于脆弱,丝毫找不到往日那种风流倜傥和邪气,没见过他的人应该无法相信他就是沈越川。
想着,萧芸芸只觉得心如刀割,无力的蹲在地上,深深地把脸埋进膝盖。
下一秒,有温热的液体濡湿膝盖。
这种时候,萧芸芸很清楚自己应该做什么,也知道她不应该哭。
可是,她克制不住眼泪。
萧芸芸最后抬起脸的时候,脸上已经满是泪痕。
脑内科的护士长赶过来,正好看见萧芸芸蹲在地上哭,小姑娘的肩膀微微抽搐,看得出来她明明很难过,却又在极力隐忍。
护士长叹了口气,把萧芸芸扶起来,说:“萧小姐,我来不及安慰你了,你坚强一点,通知家人吧。”
通知家人?
萧芸芸尽量不往坏的哪一方面想。
护士长的意思,也许只是想让她把家人叫过来,陪着沈越川度过这个难关?
一定是这样的!
萧芸芸一边安慰着自己,一边颤抖着手拨通苏简安的电话。
苏简安刚刚睡醒,突然接到萧芸芸的电话,多少有些意外,语气更是不可避免的带着调侃:“芸芸,新婚的第一天,过得怎么样?和我分享一下?”
她的新婚第一天太特殊了。
特殊到她不愿回忆。
所以,她很好奇别人的新婚第一天。
苏简安不知道的是,她不这么问还好。
她这么一问,萧芸芸只是觉得更加伤心了,死死咬着牙,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苏简安迟迟没有听见萧芸芸的声音,不由得起疑。
她很清楚萧芸芸的性格,小丫头一向都是直来直去的,很少故作神秘。
这次?
苏简安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抓着手机的力道都大了几分:“芸芸,越川怎么了?”
苏简安终于问到重点,萧芸芸终究还是咬不住牙关,放声哭出来。
听见萧芸芸撕心裂肺的哭声,苏简安感觉就像被人当头泼了一桶冰水,整个人瞬间从头凉到脚。
苏简安的声音也开始发颤:“芸芸,越川他怎么样了?”
说话的同时,苏简安不停在心里祈祷越川一定要还活着。
不管上帝要从这个世界带走什么,都不能带走越川。
越川一定要活下去。
萧芸芸哽咽了一声,哭着说:“越川在抢救”
抢救
也就是说,越川还活着,宋季青和nr都在他身边。
苏简安终于又可以呼吸到空气,她安慰自己,只要有宋季青和nr,越川就不会有事。
她努力找回自己的声音,安慰萧芸芸:“芸芸,你不要太担心,我和你表姐夫马上过去,等着我们。”
萧芸芸哽咽着挂了电话,也不动,就这样站在门前,看着急救室的大门。
宋季青要出去拿点资料,一打开门就看见萧芸芸失魂落魄的站在门前,被吓了一跳,但也不好意思发出任何声音。
萧芸芸已经够难过了,他应该安慰她。
可惜的是,他现在没有那么多时间可以浪费。
宋季青拍了拍萧芸芸的肩膀:“芸芸,不要那么悲观,你要相信我们和越川。”
萧芸芸知道宋季青赶时间,一个问题都不敢多问,只是点点头,乖乖的“嗯”了一声,“我相信你们。”
宋季青看着萧芸芸小心翼翼的样子,突然觉得,这个小姑娘挺可怜的。
她外貌上上佳,性格也讨喜,又正值大好年龄,她应该被人捧在手心里宠着爱着,像苏简安和陆薄言那样蜜里调油,把日常活成秀恩爱。
可是,她选择了生命垂危的沈越川,就要面对一般人无法承受的沉重事实。
宋季青抬起手,轻轻拍了拍萧芸芸的脑袋,快速赶去拿资料了。
另一边,钱叔把车开得飞快,没多久就把陆薄言和苏简安送到了医院。
一下车,苏简安立刻拉起陆薄言的手:“快点!”
陆薄言腿长,三步并作两步走,两人的脚步像一阵无形的风,路上有护士和他们打招呼都来不及回应。
护士知道陆薄言和苏简安是赶来看沈越川的,自然也能理解他们。
不到三分钟的时候,陆薄言和苏简安就赶到了急救处。
苏简安走出电梯,第一眼就看见萧芸芸孤独无助的站在急救室门前。
她心底一酸,叫了萧芸芸一声:“芸芸。”说完,朝着萧芸芸走过去。
萧芸芸好不容易不哭了,看见苏简安,眼睛又忍不住红起来,一下子扑过去紧紧抱住苏简安
“表姐”
萧芸芸扎进苏简安怀里,哽咽着叫了苏简安一声,双手紧紧抱着苏简安。
在她心里,苏简安是一个可以让她放心依靠的人。
并不是因为苏简安有着多么强大的力量。
实际上,自从两个小家伙出生后,苏简安的生活重心就转移到了孩子身上,放下所有和工作有关的事情。
自然而然的,关于陆太太的职业有多特殊、陆太太在专业领域又有多令人佩服的传说消失了。
苏简安辞职整整一年,恐怕很多人已经忘了她原本的职业。
萧芸芸却记得很清楚,苏简安身为市局唯一女法医时,身上的那种冷静和犀利的气息,她仿佛天生就具有着还原案件真相的天赋。
现在,苏简安身上那种专业和冷静已经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让人如沐春风的温柔。
哪怕她什么都不说,也可以在无形中给人安慰。
萧芸芸依赖的,就是苏简安这种治愈的温柔。
只要苏简安在这里,她就有依靠,就不是孤立无援的一个人。
苏简安知道萧芸芸的担心和害怕,抱住她,轻轻拍着她的背,用这种方式安抚她剧痛的心。
陆薄言站在一边,不远不近的看着苏简安和萧芸芸,停了一会才走过来,说:“我去一趟试验室。”
沈越川的医疗团队有一间办公室,专门负责研究沈越川的病情。
宋季青称那个地方为实验室,后来大家也就跟着宋季青这么叫了。
陆薄言过去,大概是要了解沈越川的具体情况。
苏简安点点头,声音轻轻的:“你去吧,我和芸芸在这里。”
陆薄言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转身进了电梯。
苏简安也没有说话,只是抱着萧芸芸,让她靠着自己。
过了好一会,萧芸芸的哽咽声终于停下去,她抬起头,泪眼朦朦的看着苏简安。
苏简安像一个长辈那样,握住萧芸芸的手,说:“芸芸,不要想太多,我会陪着你,一直等到越川出来。”顿了一秒,又接着说,“越川一定会好好的出来的。”
萧芸芸说不出话来,转过头看着抢救室的大门,心底突地一酸,眼眶又热了一下。
但这次,她终究是忍住了眼泪,没有哭出来。
抢救室里面是她最爱的人,她的身边是她最信任的人。
她不能在这两个很重要的人面前哭。
想着,萧芸芸只觉得心底有一股力量在膨胀,使她变得更加强大。
对了,就是要这样。
她需要变得很强大,才能承受住命运的考验。
苏简安观察着萧芸芸的神色已经恢复正常,拉着她坐到旁边的沙发上,说:“芸芸,接下来,我们可能要面对一些坏消息,你做好心理准备了吗?”
“没有。”萧芸芸抿了抿唇角,低下头,“我尽量吧。”
“”
苏简安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把萧芸芸的手握得更紧,希望通过这种方式给她力量。
萧芸芸自然能感觉到苏简安的用意,不希望她为自己太过担心,对上她的目光,给了她一个坚定的眼神,示意她会坚强。
苏简安相信萧芸芸一定会坚强。
她认识的那个萧芸芸,看起来有多脆弱,实际上就有多坚强。
关键时刻,哪怕会崩溃,她也能很快修复好自己受伤的心灵,坚强起来面对一切。
将近一个小时过去,抢救室的大门依然紧紧闭着。
这时,陆薄言从实验室回来。
苏简安首先注意到陆薄言,对上他的眼睛,张了张嘴,想问沈越川的情况。
可是,她还没来得及说话,陆薄言就冲着她轻轻摇了摇头。
陆薄言在示意她不要说话
陆薄言只是做了一个很简单的动作,却让苏简安浑身都寒了一下。
陆薄言去实验室,是为了了解越川的情况。
他回来之后,却什么多不愿意说,明显是顾及到萧芸芸在场。
他带回来的,一定不是乐观的消息吧?
否则,他们根本没有必要避开萧芸芸。
越川的情况到怎么样?
一时间,苏简安心如火烧,下意识地收紧手
她忘了,她正在握着萧芸芸的手。
萧芸芸愣怔间,感觉掌心被捏了一下,从茫然中回过神来,看着苏简安:“表姐,怎么了?”
说话的同时,她眼角的余光就扫到了陆薄言的身影,条件发射的想陆薄言是不是问到越川的情况了?
“表姐夫!”萧芸芸一下子站起来,冲向陆薄言,语气有如火烧般焦灼,“医生怎么说?越川什么时候才能出来?”
“所有医生都在忙。”陆薄言抬起手,轻轻拍了拍萧芸芸的肩膀,“他们让我回来等结果。”
团队有那么多医生,却没有一个人有时间回答陆薄言的问题?
最关键是,他们竟然敢把医院的**ss赶回来?
医生们忙成这样,越川的情况该有多糟糕?
萧芸芸察觉到自己悲观的念头,忙忙打断,自己安慰自己医生在忙,就说明他们有办法救越川。
没错,忙碌总好过无计可施。
这么看来,越川的情况不一定多么糟糕,她说不定正在苏醒呢!
萧芸芸回过神,看着陆薄言说:“医生的意思是我们不要去打扰他们工作?”萧芸芸乖乖的点点头,坐下来,“好,我等。”
她自己也是医生,可以理解家属焦灼的心情,但是她很不喜欢抢救期间被家属缠住。
她不要变成自己讨厌的那种家属。
陆薄言见状,拧开一瓶款矿泉水递给萧芸芸:“喝点水吧。”
萧芸芸接过水,有些讷讷的说:“谢谢表姐夫。”
陆薄言没再说什么,只是坐到苏简安身边,握住苏简安的另一只手。
萧芸芸没有注意到,但是他看得很清楚,苏简安那双漂亮的桃花眸里布满了担忧。
苏简安果然是陆太太,不需要他这个陆先生做太多解释,她已经读懂了他的眼神。
苏简安注意到陆薄言的目光,冲着他抿了抿唇,做出安慰的样子。
这种时候,只能呆在手术室门外的他们,除了互相安慰,什么都不能做,什么都不能帮越川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苏亦承和苏韵锦一行人都赶到了,手术室的大门才打开。
宋季青和nr走在前面,其他医生护士推着沈越川的病床,紧跟着他们的脚步。
苏亦承几个人赶过来后,宽敞的医院走廊显得有些拥挤。
直到手术室门打开,所有人自动兵分两路。
一路是苏简安和萧芸芸为首的女士,冲过去看沈越川。
萧芸芸反应最快,也冲在最前面,看见沈越川的那一刻,她的眼睛又红起来,几乎是下意识地叫了沈越川一声:“越川!”
她的声音就像被什么狠狠撞了一下,哽咽而又破碎,听着让人格外心疼。
苏简安和洛小夕听见萧芸芸的声音,又看了看病床上的沈越川,忍不住跟着红了眼睛。
可是,不管多少人红了眼睛,往常最容易心软的沈越川都无动于衷,始终闭着眼睛躺在病床上。
前后不过两个多小时的时间,沈越川的脸色已经苍白如一张纸,寻不到丝毫血色和生气。
萧芸芸抓着沈越川的手。
她唯一庆幸的是,沈越川的身上还有温度,他还活着。
这种时候,她需要的,也不过就是沈越川还活着。
另外,陆薄言和苏亦承几个人,直接朝着宋季青和nr走过去。
陆薄言和穆司爵几乎在同一时间问:“越川的情况怎么样?”
陆薄言和穆司爵,这两个人拆开,任何一个都足以令人闻风丧胆,气场更是可以压迫得人无法呼吸。
哪怕只是要面对他们其中一个,都是一个很有压力的事情。
宋季青万万没想到自己这么倒霉,一下子要面对两大狠角色,还无处可逃。
他头皮发硬,沉吟了半秒,说:“跟我去办公室吧。”
沈越川的病情,只在手术室门口,已经说不出清楚?
他到底严重到了什么地步?
陆薄言权衡了一下,看向苏亦承,说:“亦承,你和萧叔叔留下来,陪着简安和芸芸,我和司爵去办公室。”
苏亦承听从陆薄言的安排,点点头:“你们去吧。”
为了交流方便,宋季青和nr一直共用一间办公室。
好在办公室的面积够大,看起来倒也不拥挤。
宋季青走在最后,进了办公室后,他顺手关上门,朝着沙发那边做了个“请”的手势,“坐下说吧。”
陆薄言和穆司爵坐到一个两人沙发上,陆薄言先开口:“越川昨天还好好的,为什么会突然这样?”
“这个直接说出来有点残忍,但是,你们必须要面对事实,做出一个抉择”宋季青缓缓说,“越川的病情突然恶化了。”
虽然早就有心理准备,可是,乍一听到这个消息,陆薄言还是有一种硬生生挨了一拳的感觉。
穆司爵的拳头也微微收紧,危险的看着宋季青,问:“你要我们做什么抉择?越川要承担多大的风险?”
陆薄言和穆司爵需要作出的抉择太残忍,宋季青有些不忍心开口,看向nr。
nr和宋季青一起工作这么久,和他还是有一些默契的,一秒钟读懂沈越川的眼神,用还算流利的国语说:“陆先生,穆先生,我来告诉你们具体情况吧。”
“”
陆薄言和穆司爵都没有说话,目光犀利的等着nr的下文。
nr慢慢的接着说:“简单一点来说就是越川的病情到了一个无法挽救的地步。他也许还能醒过来,但是他很快就又会陷入沉睡,而且他沉睡的时间会越来越长,苏醒的时间越来越短,因为他的病情在不断加重,最后,如果”
最后的事情,大家都心知肚明,nr没有接着说下去。
停顿了片刻,nr话锋一转,接着说:“我和季青都认为,你们应该选择要不要冒险。”
说起冒险
陆薄言十几岁认识穆司爵,尚还年少的时候,两人一起做了一些颇有挑战性的事情。
那个时候,他们拥有的并不多,所以也不惧怕什么。
如果是那个时候,他们不介意冒险。
可是现在不行。
更何况,这次的事情关乎越川的生命。
穆司爵声音里的温度也骤然下降,吐出来的每个字都像冰块一样落地有声:“你们到底要我们做什么选择?”
宋季青接过nr的话,说出重点:“越川可能马上就要进行手术。”
闻言,陆薄言和穆司爵几乎同一时间眯起了眼睛。
很明显,他们对这个答案都十分意外,甚至可以说是震怒。
之前,宋季青明明说过,越川做手术之前,一定要把身体调养到最佳的状态,这样才能提高手术的成功率。
现在,越川的病情突然恶化,身体状况糟糕到了极点,他们怎么能安排越川接受手术?
这不是代表着,本来就很低的手术成功率,又被拉低了一大半?
“不可以!”陆薄言的声音刀锋般寒冷凌厉,“你们想别的办法!”
宋季青摇摇头,脸上没有为难,神色甚至可以说是平静:“陆先生,越川他已经没有任何办法了。”
没错,关键已经不在于他们,而是越川已经没有其他办法了。
除非他们有逆天救人的能力,否则,接受手术是越川目前唯一的选择,不管这个选择需要冒多大风险。
老nr理解陆薄言和穆司爵的心情,解释道:“两位先生,如果越川不接受手术,他剩下的时间可能不长了。接受手术的话,他还有最后一线希望。我和季青的建议是,赌一赌,家属签字,后天下午就接受手术吧。”
“”
陆薄言和穆司爵都没有说话,两人的情绪都频临爆发点,偌大的办公室一时间陷入安静。
最后还是陆薄言冷静下来,说:“我们不是越川的家属,没有办法替他决定。”
宋季青明白陆薄言的意思。
可是,他特地把陆薄言和穆司爵叫过来,不是没有原因的。
宋季青迟疑了一下,提醒道:“你们确定要把这么艰难的抉择交给芸芸吗?最重要的是,这么糟糕的消息,芸芸她能承受得住吗?”
穆司爵看了陆薄言一眼,说:“我们先商量一下。”
宋季青点点头,叮嘱道:“尽快。”
陆薄言和穆司爵离开办公室,走到茶水间的阳台外。
穆司爵笔直的站着,找出烟和打火机,递了一根烟给陆薄言。
自从和苏简安结婚,除了被苏简安惹恼了的那几次,陆薄言几乎没有再碰过烟。
不仅仅是因为苏简安讨厌烟味,更因为他知道这并不是什么好东西,会直接妨碍他的健康。
没有一个健康的身体,他怕自己照顾不好苏简安。
可是,这个时候,陆薄言没有拒绝穆司爵的烟。
他接过来,借着穆司爵的火点燃,深深吸了一口。
陆薄言太久没有抽烟,穆司爵抽的又是味道十分浓烈的外烟,他竟然被呛了一下,轻轻“咳”了一声。
穆司爵笑了笑,很直接的调侃道:“怎么,不会抽了?”
陆薄言看了眼指间圆圆长长的一根,说:“很久没碰了。”
“”穆司爵顿了片刻才说,“你和简安结婚,已经快两年了。”
提起苏简安,陆薄言的唇角微微扬了一下:“是啊,我过了两年正常生活了。”
没错,陆薄言自认为,遇见苏简安之前,他过的根本不是正常人的生活。
那之前,他的生活里几乎只有两件事工作、策划复仇。
那样的生活有多枯燥,可想而知。
直到和苏简安结婚,他才慢慢领略到,原来生活中还有很多乐趣。
陆薄言没想到的是,“正常生活”四个字,微微刺激了一下穆司爵。
陆薄言以前的生活有多枯燥,穆司爵以前的生活就有多乏味,所以沈越川才老是吐槽他们臭味相投,根本不懂生活的情调。
不过,陆薄言比他幸运,早早就和能让自己的生活变得正常的人结婚了。
而他的许佑宁,还在康家的龙潭虎穴里,只能靠着阿金去保护。
穆司爵吐出一圈烟雾,迟迟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才问:“怎么样,要不要把这个选择权交给芸芸?”
“”陆薄言的脸上罕见的出现犹豫,过了好一会才摇头道,“说实话,我不知道。”
“”穆司爵也沉默了好久,“说实话,我也不知道。”
陆薄言想了想,按灭烟头,说:“问问简安吧。”
她给苏简安发了条消息,苏简安很快就赶过来。
哪怕阳台上风很大,苏简安推开门的时候还是闻到了一股烟味。
苏简安的动作顿了顿,脸色一凝:“薄言,越川的情况到底怎么样?”
她记得很清楚,陆薄言已经很久不抽烟了,去了宋季青的办公室回来,他和穆司爵突然躲在这里抽烟
一定有什么特殊的原因。
这种时候,苏简安只希望一切都顺顺利利,不要有任何特殊情况出现。
可是,现在看来,这是不可能的了。
苏简安快步迈过去,抓住陆薄言的双手,迫切的看着他:“你为什么把我叫过来?”
陆薄言知道苏简安已经猜到事情不乐观了,覆上她的手,把宋季青和nr的话一五一十的告诉她。
听完陆薄言的最后一个字,苏简安就像被人施了定身法,迟迟回不过神来,木头一样愣在原地。
怎么会这样?
越川明明已经好起来了,他的病情为什么会突然变得糟糕?
她已经无数次祷告,难道说,上帝还是要无情的带走越川?
陆薄言知道苏简安的心情,可是,他已经时间安慰她了,接着说:“季青和nr要我们做出选择。可是,法律意义上,芸芸才是越川的家属,她才有资格在手术同意书签字,我们不应该帮她决定要不要让越川冒险。”
苏简安缓缓抬起眼睫毛,颤声问:“你是想问我,我们要不要把越川的病情如实告诉芸芸?”
陆薄言点了点头:“没错。”停了两秒,接着说,“简安,你最了解芸芸。如果你觉得我们不应该按照事情告诉芸芸,我和司爵会做出选择。”
“”
苏简安知道陆薄言为什么这么说,也知道他和穆司爵在担心什么。
越川的手术成功率本来就低,现在还要以最糟糕的状态接受手术。
如果出了什么差错,他们就会从此失去越川。
陆薄言和穆司爵担心越川,也担心萧芸芸不一定能承受这么沉重的事情,越川手术的时候,芸芸更有可能分分钟撑不住倒下去。
但实际上,他们的顾虑完全是多余的。
苏简安轻轻叹了口气,说:“就算你们不说,不用过多久,芸芸也会猜到的。”
“”
芸芸会猜到?
陆薄言和穆司爵脸上同时掠过一抹不解。
苏简安耐心的解释道:“不管风险有多大,最后,你们还是会赌一把,让越川接受手术吧?越川的身体状况明明很差,手术却突然提前了,你们以为芸芸不会联想到什么吗?”
“”
这一次,陆薄言和穆司爵是无话可说了。
刚才,他们确实忽略了这一点。
所以说,把苏简安找过来,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还有就是,你们低估芸芸了。”说着,苏简安忍不住笑了笑,缓缓接着说,“一开始,芸芸可以顶着兄妹关系的压力和越川表白,后来知道越川的病情,她也还是和越川在一起。越川住院这么久以来,进了多少次抢救室,可是芸芸和你们抱怨过什么吗?没有吧,她一个人可以消化所有事情。”
陆薄言已经明白苏简安的意思了,看着她:“你的意思是,我们应该告诉芸芸?”
苏简安点点头:“瞒着她,她一定会猜到。既然这样,不如告诉她,让她替越川做出选择。你们不要忘了,这是越川的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选择。”
现在,对越川最重要的人,毫无疑问是萧芸芸。
最重要的是,芸芸是越川的合法妻子。
那么,越川人生中最重要的选择,理所应当让萧芸芸帮他决定。
陆薄言和穆司爵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很有默契的点点头,同时赞同了苏简安的话。
陆薄言看向苏简安,迟了半秒才说:“简安,我和司爵出面都不太合适,你来把这件事告诉芸芸吧。”
谁都看得出来,萧芸芸十分依赖而且信任苏简安。
这么糟糕的消息,由苏简安来告诉萧芸芸,她也许可以不那么难过。
“嗯……”苏简安的语气有些复杂,“我会看着办。”
陆薄言知道,苏简安也在担心越川。
他拉过苏简安的手,裹在自己的掌心里,轻声安慰她:“你不需要替越川担心,他刚和芸芸结婚,他很清楚自己有身为丈夫的责任。他不会就就这么丢下芸芸。”
越川丢下芸芸?
苏简安的脑海中掠过他们失去越川,芸芸忍不住嚎啕大哭的画面,心底一阵强酸腐蚀,眼睛瞬间泛红。
那么悲伤的事情,可不可以不发生?
陆薄言眼看着自己的安慰起了反效果,眸底掠过一抹无奈,摸了摸苏简安的头:“简安,你这样子,我会很无奈——我本来是想安慰你的。”
他怎么都没想到,他的安慰反而催生了苏简安的眼泪。
这也太失败了。
苏简安闭了闭眼睛,把将要夺眶而出的眼泪逼回去,挤出一抹微笑看着陆薄言。
“回去吧。”陆薄言牵住苏简安的手,说,“芸芸现在很需要你,你回去陪着她。”
苏简安想了想,故意问:“陆先生,你这是要把我让给芸芸吗?”
“我只是让你当她暂时的依靠。”陆薄言加大手上牵着苏简安的力道,语气十分认真,“简安,就算我们和芸芸是一家人,我也不能把你让给芸芸。”
言下之意,说他强势也好,吐槽他霸道也罢,不管怎么样,他绝对不会把苏简安让给任何人。
“……”
苏简安刚才,只是想和陆薄言开个玩笑。
她怎么都没想到,陆薄言竟然会这么认真。
她愣愣的点点头,半晌才挤出一句:“我……我知道了。”
“好了。”陆薄言摸了摸苏简安的头,说,“你先回去,我还要和司爵还有点事情要商量。”
“好。”
苏简安看向穆司爵,想和穆司爵打声招呼,却发现穆司爵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把视线偏向别处了。
最后,苏简安什么都没有说,默默的先撤了。
苏简安走远后,穆司爵终于不满的看着陆薄言:“你能不能偶尔顾虑一下旁人的感受?”特别是他这种受过伤的旁人!
陆薄言挑了挑眉,理所当然的说:“旁人的感受,关我什么事?”
“……”穆司爵冷哼了一声,“你很享受虐人?”
陆薄言沉吟了半秒,强调道:“我只是很享受虐你。”
穆司爵:“……”
两人互相怼了一会儿,才终于说起正事。
同一时间,苏简安已经回到越川的病房,却发现大部分人都在客厅外面。
她好奇的问:“你们怎么不进去。”
洛小夕一脸无奈,说:“henry说,越川的情况不是很乐观,太多人在病房里面,会影响越川休息,我们就出来了,现在只有芸芸和姑姑在里面。”
“这样吗?”苏简安看了眼病房的门,目光有些犹豫。
洛小夕一眼看透苏简安有事情,接着说:“你想进去的话,进去待一会儿没问题的,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苏简安想想也是,点点头,走过去推开病房的门。
萧芸芸和苏韵锦坐在越川的病床前,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的看着越川。
苏简安理解她们的心情。
对于苏韵锦来说,越川是她唯一的儿子。
最重要的是,他们失散多年,她亏欠了越川许多。
对于芸芸来说,越川是她的新婚丈夫,他们本应该在一个风景如画的地方,甜甜蜜蜜的度蜜月的。
现实却是,越川躺在病床上,性命垂稳,而她们只能这样陪着他,其他一切都无能为力。
苏韵锦和芸芸是最担心的越川的人。
苏简安张了张嘴巴,突然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最后,她还是决定先把最重要的事情告诉芸芸。
“芸芸,”苏简安叫了萧芸芸一声,声音尽量十分温柔,“你跟我去一个地方吧,我想单独跟你聊聊。”
萧芸芸讷讷的看着苏简安,眼眶红红泫然欲泣的样子,看起来可怜极了。
她摇摇头:“表姐,我不想走。”
她不是不放心越川,而是想逃避现实。
她记得很清楚,刚才,苏简安是被陆薄言叫走的。
陆薄言和穆司爵去了宋季青和henry那里,了解越川的病情。
苏简安现在肯定已经知道越川的情况了,她要单独和她聊,一定是因为越川的情况很严重。
萧芸芸下意识的,不想去面对现实。
苏简安也知道萧芸芸是在逃避,目光坚定的看着她:“芸芸,听话!”
“……”
萧芸芸的眼睫毛动了动,眼泪一下子夺眶而出。
越川的情况该多都有多严重,她表姐才会这样子逼着她面对现实?
萧芸芸想逃避,可是,她也比任何人都清楚的知道,她不能逃避。
如果越川的情况已经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需要做什么准备的话,她是必须要去的。
因为她是越川的妻子,法律意义上,越川唯一的家属。
萧芸芸最终还是擦干眼泪,跟着苏简安离开病房。
苏简安把萧芸芸带到阳台外面,尽量用一种温柔的语气,把越川目前的情况告诉全都告诉芸芸。
末了,苏简安接着说:“芸芸,宋医生和henry的原话是,如果不接受手术,越川的情况会越来越糟糕,他剩下的时间……可能也不长了。但是,如果接受手术,越川还有一线生机。”
萧芸芸心如刀割,眼瞬间落下来,哭着问:“所以呢?”
“所以,你要替越川做一个决定——越川要不要接受手术。”苏简安说,“如果接受手术,后天就要进行。”
“……”萧芸芸的眼睫毛微微颤抖着,“越川现在的情况很差,表姐,他不能接受手术……”
“我知道。”苏简安扶住萧芸芸,缓缓说,“芸芸,我们现在相当于要在险中求胜。”
“你是说,我要让越川冒险?”萧芸芸看着苏简安,最终还是忍不住哭出来,“表姐,我做不到……我害怕……我……”
“我知道,芸芸,可是你必须要帮越川做一个决定。”苏简安握住萧芸芸的手,用一种坚定的语气告诉她,“我和你表姐夫他们已经决定好了,这是越川人生中最重要的决定,我们要交给你来做。”
“不要,表姐,我要越川活着……”萧芸芸一边哭一边摇头,“除了这个,我已经没有别的愿望了,我只要越川活着……”
苏简安这才明白,萧芸芸不是害怕做决定,而是害怕失越川。
可是,这个风险真实存在,也是他们必须要承担的。
苏简安加大手上的力道,逼着萧芸芸冷静下来:“如果让越川接受手术,他就有希望活下来。”
相反,如果保守治疗,他们一定会失去越川。
萧芸芸第一次体会到痛不欲生的感觉,彻底爆发出来,哭着问:“表姐,我和越川为什么要经历这些?为什么有生命线危险的人要是越川?”
苏简安知道萧芸芸的情绪是过于激动了,尽力安抚她:“芸芸,这都是你的选择。知道越川生病的事情后,你还是让他给你戴上戒指,你忘了你当时那种要和越川一起面对一切的决心了吗?”
“……”
是啊,萧芸芸差点忘了,那时的她有多坚定。
萧芸芸慢慢安静下来,愣愣的看着苏简安。
苏简安说的没错,这一切都是她的选择。
她的人生,本来可以一帆风顺,是她自己选择了“困难”模式。
如果不想经历这些,知道越川的病情后,她大可以告诉越川,所谓的求婚只是一个玩笑,她不是认真的。
可是,她爱沈越川啊,不管他生了多么严重的病,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她还是只想和他在一起。
这么久以来,她和沈越川已经经历了那么多困难,他们不但没有分开,甚至结婚了。
到了这个时候,她怎么反而责怪起了命运?
萧芸芸慢慢冷静下来,歉然看着苏简安:“表姐,对不起,我刚才……”
“我理解。”苏简安轻轻拭去萧芸芸脸上的眼泪,冲着她摇摇头,“芸芸,你不用跟我解释。”
萧芸芸垂下眸子,沉吟了半晌才缓缓问:“宋医生和henry,真的没有任何办法了吗?”
苏简安点点头:“手术是越川最后的希望。”
“……”
萧芸芸沉默了许久,缓缓抬起头,看着苏简安:“那就……让越川接受手术吧。”
苏简安没想到萧芸芸会这么快就做出选择。
她不太确定的看着萧芸芸,问道:“芸芸,你考虑清楚了吗?”
萧芸芸可以理解苏简安为什么这么问。
毕竟,她甚至没有考虑一下,就决定让越川接受手术。
在苏简安看来,她这么轻易就做出决定,多少有些草率吧。
她该怎么告诉苏简安,这是一道不需要选择的选择题呢?
没错,眼下,越川的身体状况十分糟糕,要他以这样的状态接受手术,不但大大增加了手术风险,也直接将越川逼上了一条无法回头的险路。
可是,除了孤注一掷背水一战,越川已经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如果不接受手术,越川的身体会每况愈下,最后彻底离开这个世界,离开他们。
既然这样,她宁愿让越川接受手术。
如果接受手术,越川至少还有一丝活下去的希望。
她相信越川一定会挺过这一关。
想到这里,萧芸芸冲着苏简安笑了笑,说:“表姐,你放心,我考虑好了,也考虑得很清楚。”
“……”
苏简安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芸芸这么快就做出选择,别人也许无法理解。
但是,她并不觉得多么意外。
萧芸芸冷静的时候,一向是这么果断的。
小姑娘平时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但是,她的身体里隐藏着一股一般女孩没有的魄力。
遇到一些重要的事情,她的魄力会被逼出来,帮着她做出选择。
至于萧芸芸最后选择了让越川接受手术……
这是越川活下去的最后一线希望,按照芸芸的性格,她应该希望越川可以抓住这一线希望。
所以,她更加不意外苏简安的选择。
至于越川以这样的身体状况去接受手术,手术的结果会怎么样……
苏简安突然不敢想下去,看着萧芸芸,用最温柔的力道抱了抱她。
萧芸芸闭了闭眼睛,整个人靠在苏简安怀里。
沈越川病倒后,她反而成了支柱。
幸好,她有穆司爵和苏简安这些人,如果不是有他们的陪伴,她也许早就撑不住了。
“芸芸,”苏简安轻轻开口,说,“接下来的两天,甚至是很长一段时间内,你要很坚强,知道吗?”
越川的手术安排在后天。
今天和明天,会成为萧芸芸生命中最难熬的日子。
到了后天,芸芸就要迎来此生最大的忐忑。
更糟糕的是,越川的手术会出现什么结果,没有人可以预料。
如果芸芸不够坚强,苏简安怕她消化不了这么多沉重的事情,最后甚至撑不住倒下去。
萧芸芸抿着唇沉吟了片刻,而后使劲的点点头,语气透着一股不容撼动的坚定:“表姐,你放心,我一定会的!”
“芸芸,我们一直都很放心你。”苏简安松开萧芸芸,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不管什么情况下,一定要记住,你还有我们。”
萧芸芸笑了笑:“嗯!”
“好了,回去吧。”苏简安说,“我们需要把这件事告诉其他人。”
苏简安和萧芸芸回到套房,苏韵锦也已经从病房出来了。
苏韵锦的眼睛红红的,明显是哭过了。
苏简安来不及安慰苏韵锦,直接说:“趁着人齐,大家坐吧,芸芸要跟你们说一件事。”
这种时候,任何事情都有可能有着他们不能承受的重量。
哪怕是平日里轻松恣意的洛小夕,也忍不住在这个时候蹙起眉,走过来,有些小心的问:“芸芸,你要跟我们说什么?”
萧芸芸眨了眨眼睛,把蓄在眼眶里的泪水逼回去,深吸了一口气,说:“越川的手术时间提前了。”
手术时间突然提前,多半是因为越川的情况恶化到了最危险的地步。
消息来得太突然,苏韵锦就像被人当头敲了一棒,一时间有些回不过神来,忙忙问:“提前到什么时候?”
“……”萧芸芸迟了片刻才说,“后天。”
包括一向冷静的苏亦承在内,所有人的第一反应都是不可置信。
越川的身体状况这么糟糕,后天怎么能接受手术?
更何况,Henry和宋季青说过,他们要把越川的身体状况调理到最佳,这样才能接受手术。
否则,手术将会有极大的风险。
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萧芸芸理解大家的意外,不等他们问什么就接着说:“你们听我解释——”
接下来,萧芸芸用自己的话,把越川的情况分析给大家听。
最后,萧芸芸的语气变得愈发坚定:“丛法律上来说,我才是那个能在越川的手术同意书上签字的人。我已经决定让越川接受手术,你们有没有人不同意我的决定?”
苏韵锦急急匆匆走过来,抓着萧芸芸的手问道:“芸芸,你考虑好了吗?”
萧芸芸毫不犹豫的点头:“妈妈,表姐已经问过我这个问题了,我还是那个答案——我已经考虑得很清楚了,而且不会改变主意。”
“……”
苏韵锦的眼泪突然间夺眶而出,她松开萧芸芸的手,背过身去无声的流泪。
今天一早,她才刚刚起床,就接到苏亦承的电话,说是越川出事了。
匆匆忙忙赶到医院,又听见萧芸芸说这些。
苏韵锦不是无法接受芸芸的决定,而是无法接受越川需要承担那么大的风险。
又或者说,她一时间无法接受这么多不幸的消息。
看着这种情况,哪怕是一向没心没肺的洛小夕,这种时候也难免动容。
洛小夕试探性的问:“芸芸,如果我们有其他意见,你会听我们的吗?”
萧芸芸看着洛小夕,停顿了好一会,最终还是摇摇头,说:“对不起,表嫂,这次……我不能听你们的话,越川一定要接受手术。”
苏亦承提醒道:“芸芸,现在接受手术,越川要承受很大的风险。”
“我知道。”萧芸芸抿了抿唇,怎么都挤不出一抹笑容,只能说,“我相信越川。”
“……”
一时间,其他人都没有说话。
萧芸芸看着他们,以为他们是不同意她的决定,神色中带了一些茫然:“妈妈,表嫂,你们……都不相信越川吗?还是说,我应该跟你们分析一下?”
洛小夕笑了笑,摇摇头说:“傻丫头,你不用跟我们解释或者分析什么。你是越川的妻子,越川的事情,当然是由你来做主。你相信越川,我们当然也相信越川。后天,我们所有人都会陪着你,你一定要坚强。”
“……”萧芸芸说不感动纯属撒谎,用力的点了一下头,“越川一定会好起来的,他不会就这么抛下我不管。”
洛小夕抱了抱萧芸芸,一边拍着他的背,一边说:“你最了解越川了,越川也最听你的话,你说他会好起来,他就一定会好起来。”
萧芸芸闻言,终于笑出声来。
她不得不承认,洛小夕太会安慰人了,难怪苏亦承拒绝了她那么多次,最后却还是爱上她。
这时,默默流泪的苏韵锦也已经回过神来,同时想明白了——手术是越川最后的选择,也是他最后一线希望,芸芸应该是希望越川抓住这一线生机。
既然这样,她尊重芸芸的选择。
苏韵锦走过去,双手覆上萧芸芸的手:“芸芸,妈妈不会反对你的决定,不管接下来怎么样,妈妈都会陪着你。”
萧芸芸看了眼其他人,不太确定的问:“表哥,爸爸,你们也不反对吗?”
苏亦承摇摇头,声音格外温柔:“芸芸,我们只会陪着你。”
萧芸芸的唇角又上扬了一下,看向苏韵锦,歉然到:“妈妈,对不起,我没有问过你就做了这样的决定。”
“没关系。”苏韵锦摇摇头,“妈妈是支持你的。”
这个时候,萧芸芸终于真真实实的感觉家人的力量,她恍惚有一种感觉——只要有家人陪着,她就可以面对一切。
想到这里,萧芸芸擦干眼泪,扬起一抹还算甜美的微笑。
是了,不管接下来发生什么,她都会用这样的笑容去面对。
中午,苏简安几个人陪着萧芸芸吃完中午饭才离开。
上车之前,所有人都不太放心萧芸芸。
苏简安走到萧芸芸跟前,问道:“芸芸,真的不需要我们陪着你吗?”
萧芸芸毫不犹豫的点点头:“你们放心回去吧,我一个人可以的!”
苏简安多少猜得到芸芸的心思——她是想在这个时候多和越川独处吧。
既然这样,他们也不好打扰。
苏简安摸了摸萧芸芸的头:“我们先回去,有什么事情的话,你记得给我们打电话。”
“我会的。”萧芸芸冲着苏简安和苏亦承几个人摆摆手,依然维持着笑容,“再见。”
看着所有的车离开,萧芸芸才转身回住院楼,直接回套房。
沈越川躺在病床上,脸色依然苍白,整个人还是没什么生气。
萧芸芸拉过一张椅子,在床边坐下。
她就这样看着沈越川,过了片刻,替他拉了拉被子,问道:“手术之前,你可不可以醒过来一次?”顿了顿,又说,“算了,你还是好好休息吧,做完手术之后,你再睁开眼睛,然后我会告诉你,你的病已经全好了。到时候,你一定会很开心。”
想着,萧芸芸的脑海中不由得掠过一幅画面——
她告诉越川,他的病已经完全好了。
越川当然很高兴,一把将她拉入怀里,他们紧紧抱在一起。
越川没有说话,但是,她懂他的高兴和激动。
这么想着,萧芸芸的眼眶微微泛红,不由自主的看向沈越川。
越川微微睁着眼睛,也在看着她。
萧芸芸怔了好一会,还是回不过神来,整个人都有些傻傻的。
她为什么没有注意到,越川什么时候醒了?
沈越川也不管萧芸芸有多意外,从被子里伸出手,牵住她,声音沙哑而又虚弱:“芸芸,对不起,我要让你失望了。”
萧芸芸一时间什么都记不起来,愣愣的看着沈越川,懵懵然“啊?”了一声。
她不是在装。
她是真的不明白越川的意思。
沈越川轻轻抚|摩着萧芸芸的手,缓缓说:“芸芸,我刚才就醒了,只是没有力气睁开眼睛。”
萧芸芸眨巴眨巴眼睛,渐渐明白过来什么,愣愣的问:“所以,我刚才的话,你全都听到了?”
沈越川微微闭了闭眼睛,又睁开,说:“一字不漏。”
萧芸芸:“……”我靠!
沈越川看着萧芸芸快要扭曲的表情,不由得笑了笑,过了片刻,说:“芸芸,我刚才听到你说手术……”
“……”萧芸芸迟疑了片刻,点点头,“嗯”了一声。
沈越川已经想到了什么,十分平静的问:“我的手术时间提前了,对吗?”
“嗯。”萧芸芸继续点头,“宋医生和Henry决定……把你的手术时间提前到后天。”
沈越川笑了笑,“我知道了。”
萧芸芸意外之余,更多的是纠结。
她看着沈越川,犹豫了许久,还是说:“越川,你也可以选择保守治疗。但是,我擅自替你决定了接受手术。”
沈越川知道萧芸芸在纠结什么——她是怕他不愿意接受手术。
傻丫头,他怎么会不愿意呢?
沈越川了解萧芸芸的性格,他也比任何人都清楚,和萧芸芸解释,还不如直接把内心的想法告诉她。
他抓着萧芸芸的手,看着她的眼睛:“芸芸,就算你不做出这个选择,我也会选择手术。”
萧芸芸有些意外的看着沈越川:“你会做出和我一样的选择吗?”
“当然。”沈越川毫不犹豫的点点头,“芸芸,手术是我最后一线希望,我没有理由选择保守治疗,等死神来接我。”
“虽然我很不喜欢你最后那句话,但是,我赞同你的观点。”萧芸芸的脸上浮出一抹笑容,“我就知道,就算你生病了,我们也还是有默契的!”
沈越川轻轻摸了摸萧芸芸的头:“早上我突然那个样子,你是不是被吓坏了。”
“这是最后一次了!”萧芸芸一脸坚定,十分笃定的说,“手术后,你一定会好起来,你再也吓不到我了!”
沈越川被萧芸芸强悍的逻辑逗笑,温柔的揉了揉她的脑袋,动作间充满深深的宠溺。
她喜欢萧芸芸,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她那种什么都能想开的性格。
芸芸这种性格,就算他的手术出了什么意外,她也还是能想通,可以好好生活下去吧?
沈越川的手顺着萧芸芸的肩膀滑下来,牵住她的手:“芸芸,我做手术那天,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吧!”萧芸芸十分坦然大方,“看在你即将要接受考验的份上,不管你提出什么要求,我都满足你!”
“我希望你坚强一点。”沈越川的声音轻轻的,“芸芸,我不知道手术时间要多久,你在外面的每一份每一秒都是煎熬,你好好等我,我一定会出来。”
“……”萧芸芸抿着唇笑了笑,点点头,“好,我答应你。”
沈越川就这样握紧萧芸芸的手,没有再说什么。
萧芸芸的双唇翕张了一下,明显还想和越川说点什么,可是她还来不及出声,就看见沈越川缓缓闭上眼睛。
她最终还是收了声,就这样安安静静的看着越川。
宋季青和Henry说过,病情恶化之后,越川苏醒的时候会越来越短。
既然他需要休息,那就让他好好休息吧。
不管怎么样,她会在这里陪着他。
没多久,沈越川的呼吸就变得均匀而又绵长,看起来睡得十分沉。
萧芸芸拿起手机,走过去坐到一旁的单人沙发上,在群里发了一条消息,告诉苏亦承和苏简安他们,越川刚才醒了一会儿,但是现在又睡了。
苏简安发了一条消息问:“芸芸,你有没有和越川说手术的事情?”
“说了!”萧芸芸发了个点头的表情,“越川同意接受手术。”
“嗯,知道了。”苏简安说,“我明天再去看看越川。”
萧芸芸发了个表情,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回去陪着越川。
这时,远在丁亚山庄的苏简安也在忙,忙着帮唐玉兰收拾东西。
今天一早,唐玉兰就跟他们说,吃过早餐就回紫荆御园。
结果,刚刚吃完早餐,苏简安就接到芸芸的电话,说越川突然发病了,这件事只好搁置了。
唐玉兰本来打算一起去医院的,可是临走的时候,两个小家伙突然大哭大闹,老太太只好留下来照顾小家伙,让陆薄言和苏简安去医院。
中午刚过,陆薄言和苏简安就回来了。
唐玉兰首先急匆匆的问了越川的情况,得知越川的病情更加不理想了,老太太难过了好一会,但还是坚决把搬回去的事情提上议程。
苏简安知道她和陆薄言留不住唐玉兰,只好帮着唐玉兰整理东西。
整理到一半,苏简安突然说:“妈妈,衣服之类的,你留在这里没有关系,以后偶尔可以来住几天。”
老太太想了想,点点头,放下手上的衣服:“也好,我也想时不时来陪陪两个小家伙。”顿了顿,又说,“当然,还有你和薄言。”
苏简安开心的笑了笑,点点头。
唐玉兰叹了口气,坐下来,说:“后天,我们一起去医院陪着越川吧。俗话说,人多力量大,但愿我们可以给越川力量。”
苏简安说:“芸芸说,她相信越川。妈妈,我觉得我们也应该相信越川。”
“这些年,我是看着越川和薄言走过来的。”唐玉兰说,“我当然相信越川。”
苏简安点点头,心头又多了一抹坚信。
有这么多人在背后支持,越川一定可以顺顺利利地度过这个难关。
收拾好东西后,苏简安和陆薄言一起送唐玉兰出门,钱叔也已经准备好车子,就在大门口等着。
唐玉兰上车之前,陆薄言特地说:“妈,我已经换了贴身保护你的人。上次那种事情,再也不会发生了。”
唐玉兰知道陆薄言为什么特地跟她说这个。
陆薄言和苏简安大概都以为,被绑架的事情给她留下了心理阴影。
实际上,并没有。
唐玉兰笑了笑,笑容里有一股经过岁月淬炼出来的坦然和无谓。
她说:“我这么大年纪的一个老太太了,什么没经历过啊。上次的事情,一点都影响不了我,你们都放心吧。”
“我们相信你。”苏简安抱了抱唐玉兰,“妈妈,后天见。”
唐玉兰拍了拍苏简安的背:“后天见。”
看着唐玉兰的车子开远,苏简安和陆薄言才转身回屋内。
苏简安心里还是放不那些事,回到屋内,叹了口气。
在陆薄言的印象里,苏简安一向是乐观的,就算遇到什么事情,她也会自己想办法解决,很少见她叹气。
陆薄言牵住苏简安,问道:“你在担心越川?”
“我也有点担心芸芸。”苏简安说,“我把越川的手术要提前的事情告诉她之后,她哭了,还问我,她和越川为什么要经历这些?”
陆薄言想了想,说:“芸芸情绪激动,突然爆发出来,属于正常的。”
“可是,她以前不会这样。”苏简安说,“芸芸一个人承受这些事情太久,也乐观了太久,我其实很担心她。再加上最近事情实在太严重了,我怕到了最后关头,芸芸反而会撑不住。”
陆薄言明白,苏简安的分析,其实很有道理。
可是,苏简安已经很担心了,他实在没有必要再肯定她的分析。
陆薄言只是说:“手术那天,我们都会陪着芸芸。到时候,芸芸需要面对什么,我们同样也需要面对,我们都可以帮芸芸。”
言下之意,他想让苏简安放心。
苏简安点点头,说:“去看西遇和相宜吧。”
这一两个月,两个小家伙长得飞快。
西遇小小年纪,已经初露出稳重的样子。相宜则是正好相反,声音越来越清脆,也越来越活泼,刘婶把她抱在手里,常常是“爱不释手”。
十五岁失去母亲那年,苏简安曾经怀疑,命运是不是想虐待她?
现在,她才明白,命运对每个人,其实都是公平的。
曾经失去的,终有一天会通过别的方式,重新回到你的生命里。
所以,苏简安坚信,越川一定会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