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远地产集团的几位高管,有的低头小声交谈,有的在翻看文件,冷不防的,忽然听见他们老总说了一句‘起来了’。本文由 首发
只见楼梯间站了个年轻的女孩,穿着一袭棉麻的白色无袖a字裙,她的个子算高挑,皮肤白皙,可能是刚刚起床,乌黑的长发发梢有些弯,蓬松落在肩头,最吸引人注意力的,不是她的五官长相,而是她隆起的腹部。
郁庭川带着宋倾城去过总部,但真正见过她的员工,不在多数,虽说不久前上过报纸,但是照片模糊,这会儿见到本尊,又是在郁总的住处,难免让人想看清女主角的庐山真面目。
巩阿姨轻笑,一边打开锅盖,把切好的鸳鸯贝、葱姜和虾仁放进去:“是呀,先生特意嘱咐的,说是喝粥也得换换口味,这些鸳鸯贝是先生锻炼完带回来的,没一会儿家里就来了客人。”
以前的时候,也有公司的人偶尔来云溪路八号园,不过先生基本不留人用饭,都是谈完事直接离开,只有像顾先生、江医生这种相熟的朋友才会在这里吃顿早餐或者宵夜。
这会儿,郁庭川正前倾着身体,左手拿了文件搭在腿上看,听懂妻子的话外音,见她的眼眸明亮,似乎挺想招待这些客人,他稍稍勾起薄唇,眼里也浮起温润的柔情,随后开腔:“让巩阿姨再做点面食,章副总他们会在这里用早餐,到时候就直接去公司。”
能成为恒远高管的都是精明人,只当郁庭川说的客套话,以为是他们耽搁了老总用早餐,有人紧随着章平说:“郁总,剩下的问题,到时候我和章总去趟总部,现在就不打扰了。”
云溪路的别墅里,换做往年,现在已经开上冷气,章平来过这里两次,还是头回看到电风扇,客厅里也有一台,独居的男人不会活得太精细,能让郁庭川买来这些落地扇,自然不会是心血来潮。
这天早上,这些由郁庭川一手提拔上来的高管,好像见到了另一个老总,处事风格不见铁手腕,似乎……好说话得不行,在饭桌上谈起公事,完全没有在办公室里训人的那种强硬做派。
早晨跑完步回来,郁庭川简单冲了凉,身上还没换上衬衫西裤,穿的是白色棉麻衬衫,袖口被高高挽起,不同于高管们正式的穿着,他们老总的打扮要休闲居家不少,又因为身边有个宋倾城,同样是棉麻长裙,如果此刻有人进来,一眼便能看出谁是此间的主人。
去年年末的时候,郁庭川的左手上突然多了枚婚戒,不管是公司高层还是员工,纷纷惊讶,私底下没少谈论,却未听说老总再婚的消息,有员工说,像老总这种有钱人的心思摸不透,指不定就是来了兴致想戴戒指。
“项目审批已经下来,不出意外,这个月下旬就可以打地基,梁钟在那边看着,不会有多大的问题。”章平想起什么,停顿了下又说:“不过那附近有条河,周围的村庄喜欢把垃圾往河边倒,那一片的开发还不够,以后恐怕需要花人力去打理那条河。”
这些年,郁庭川身边周转的绯闻有,却少有实锤,曝光的统共也就那么几次,和周琦吃饭被拍到过,带着儿子和顾家千金顾嘉芝也被拍到过,剩下的,好像都和坐在他们对面的这个女孩有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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恒远几位高管意外宋倾城这个‘郁太太’的同时,宋倾城也在反省饭桌上自己的行为。
从头想到尾,没有找到失礼之处。
上午,宋倾城拿着洒水壶站在露台的花架前,过了会儿,忍不住转头询问在晾衣服的巩阿姨。
巩阿姨笑:“挺好的,先生第一次留这么多人吃早点,太太不用紧张,以后见得次数多了,自然而然也就习惯了。”
她在紧张么?
宋倾城愣了一愣,随即莞尔,好像确实有一点。
想到郁庭川出门前的嘱咐,高考刚结束,让她好好在家歇息两天,所以,浇完那些盆栽,和巩阿姨打了声招呼,宋倾城回到别墅里。
怀孕五个月,她的体态不见臃肿,依旧像个身姿窈窕的少女。
宋倾城拿了那本《高校招生录取及填报志愿指南》,靠坐在主卧的飘窗上,迎着不算太猛烈的阳光,把书放在膝盖上翻看起来。
她对自己的高考成绩,多少有点把握,一本线估计能过,然后就是分数高低的问题。
就在这时,手机在旁边震动了下。
宋倾城拿过来,解了锁,手机屏幕上有短信提醒的小窗口,她只瞥了前面两行字,随后就把手机搁到一旁,顺便调成静音状态。
随后,手机屏幕又亮了亮。
再次出现新的短信。
【妈妈给你发短信只是想关心你,没有别的意思。】
至于第一条短信——
【安琦,高考结束了,感觉考得怎么样?看到短信望回复——妈妈。】
两条短信都来自一个陌生号码。
宋倾城把书往后翻了一页,余光都不曾分给手机。
没多久,手机上接连有新的短信进来。
“你的手机号码是妈妈上回帮忙整理清雨遗物在手机里发现的,前天给你发短信,你没有回,我知道你心里对我有芥蒂,我也不想为自己辩解什么,现在妈妈能做的,是尽量去补偿你。”
“这些年在国外,我有想过回来,最后终归迈不出那一步,怕你外公不肯接受席南,不希望我的家人一再给他难堪,后来你外公没了,那时候逸阳还小,身体又不好,让我兼顾不暇,对你外公外婆,我不是个孝顺的女儿,对你,也不是个合格的母亲,只希望你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我和逸阳他爸爸本打算上月末带着孩子去南城拜祭你外公外婆,后来被别的事耽搁,逸阳刚刚被推进血透室,现阶段,他每过一段时间都要做透析,因为时不时的发热症状,所以只能待在医院里。”
宋倾城的视线从书上挪开,终究是看了一眼亮着的手机屏幕,又有新短信出现在屏幕上:“安琦,就算你怨我恨我,逸阳是你的弟弟,如果妈妈带逸阳去南城拜祭你外公外婆,可不可以让逸阳见你一面。”
见一面,难道就能衍生出亲情?
宋倾城的眼神平静,虽然没把这个号码拉黑,却也没有回复短信,至于那些未读的信息,直接被她全选删除。
刚按下确定键退回主界面,屏幕上弹出新的信息。
是沈彻发来的微信。
“我堂哥和那个蒋宁真要订婚了。”
宋倾城看完,不等她打字,沈彻的语音发来:“日子选在6月13日,也就是下周二,告诉你这些,是让你心里有个数,刚才陆韵萱去我大伯家闹,砸了不少的东西。”
得知沈挚要订婚,陆韵萱整个人跟疯魔了一样。
“蒋宁的家世背景好像挺不错,我大伯母对这次订婚宴很重视,今天不是周六么,就把我妈叫过去商量事,我堂哥他们倒是不在,不过争执的时候,我妈说我大伯被陆韵萱狠狠扇了一巴掌。”
沈彻道:“以前她去沈家,从来没这样颠,你这几天出门注意点,难保她不会去找你。”
宋倾城轻笑:“她找我干嘛,冤有头债有主,又不是我抢了她老公。”
“可能把你当做同是天涯沦落人。”沈彻帮她分析着:“你还是得防着她,我妈刚才回来,话里话外都挺怵她的,说明陆韵萱现在确实有些不管不顾,你到时候不跟她同仇敌忾,她指不定迁怒到你身上。”
“真要这样算起来,她欠我的那笔账也还没清。”
其实,哪怕沈彻不说,宋倾城对陆韵萱也没有少防备,当年陆韵萱做的事,宋倾城嘴上没再提及,不表示她已经彻底和陆韵萱一笑泯恩仇。
……
有些事,真的被沈彻一语言中。
这天下午,宋倾城睡醒午觉起来,刚在卫生间里洗了脸,巩阿姨就上楼来敲门,告诉她家里来了客人,指名道姓说找宋倾城。
巩阿姨又说:“是个男人,看着很年轻。”
“小区保安那儿没打可视电话过来?”
“没有。”说到这个,巩阿姨道出自己的猜测:“可能是跟着这里的住户进来的,我看他长得白白净净,也挺有礼貌,外面太阳那么猛,所以让他先进来了。”
宋倾城点头,把擦脸的棉纸巾扔到垃圾桶里:“您先招待着,我扎个头发就下去。”
五分钟后,宋倾城从二楼下来。
还没走进客厅,她就认出坐在沙发上的青年是谁。
慕少安的样子像在想事情,听到脚步声抬头,看见宋倾城的时候,他即可站了起来。
宋倾城已经很久没见过陆韵萱的这位发小。
自从她离开陆家,和以前的人和事仿佛划开了一道明显界限。
慕少安向来瞧她不起,这一点宋倾城没忘记。
然而,这会儿慕少安面对她,不见往日轻蔑讥诮的神情,相反的,还隐隐流露出有求于人的意思。
宋倾城在客厅的单人沙发坐下,抬眸看着慕少安问:“你找我有事?”
没有问他怎么进来的,也没有虚伪客套,她选择直奔主题,心里多少猜到,慕少安能找上她,十有八九是因为陆韵萱。
上一回,陆韵萱在路边偶遇陆锡山和薛敏,也是找的慕少安,从某种程度上来讲,慕少安算陆韵萱的铁杆粉,那一声亲昵的‘丫头’不是白唤的。
慕少安的眼睛盯着宋倾城,估摸着是在想措辞,过了会儿才开口:“韵萱和沈挚离婚了,沈挚马上要和另一个女人订婚,不出意外还会结婚,今天韵萱去沈家讨说法,被他们推搡撞到后脑勺,呕吐不止,我送她去医院,查出有些轻微脑震荡。”
这时,余嫂倒了杯开水送进客厅。
宋倾城道谢后接过,抿一口,回了慕少安的话:“你来这里,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些?”
说着停顿了下,又开口:“你是希望我拍手叫好,还是愤愤不平,骂一句沈家的人果然不是个东西?”
慕少安听到这些话,不但没不高兴,声线反而压了压,他说:“那次在ktv的事是我冲动,我可以向你道歉,我今天过来,是希望你帮忙联系一下沈挚。”
“韵萱和沈挚离婚后,沈挚就换了手机号码,他们婚后的那套房子被判给韵萱,沈挚已经从银监会辞职,搬出了银监会给他安排的宿舍,他这几个月不怎么回沈家,想见他一面不容易。”
“是你想见他,还是陆韵萱想见?”宋倾城问。
“……”
慕少安没有立即回答。
“虽然我和他们都认识,但这些终归是他们夫妻的事,离婚还是再婚,不管是你还是我,不应该过度去插手。”
见慕少安蹙眉,宋倾城继续道:“我和沈挚早就已经断了联系,当年他在我和陆韵萱当中选了陆韵萱,又是在那种情况下,你觉得我还能跟他做朋友?抛开这些,就算我能联系上他,他马上就要订婚,帮你们打这通电话,他的未婚妻会怎么看我?”
宋倾城放下水杯:“所以,要是只为这件事,你可以离开了。”
慕少安没动,迟疑片刻,再度开腔:“伯父肇事逃逸被判刑以后,陆家的生意差不多倒了,这几个月都是在死撑,再加上离婚,韵萱的精神压力很大,她一直想挽回沈挚,上个月跑去刺青店,在左脚踝上纹了一朵玫瑰。”
闻言,宋倾城把视线重新投在他脸上。
慕少安讽刺的笑了下,眼睛没有回避宋倾城的目光:“我问她为什么要纹身,她说,因为你脚上也有一朵,沈挚在意你,她发现沈挚不止一次看你的纹身,沈挚既然喜欢,她也可以去纹一朵。”
他停顿了会儿,说出另一件事:“你应该不知道,四月份的时候,她去割了双眼皮,理由是你有内双眼皮。”
当然,陆韵萱的原话不会这样心平气和。
那个时候,陆韵萱说的是:“她妈抢了我爸,我又因为她离婚,少安,你说狐狸精这种本事是不是真有遗传?离了沈挚,她又攀上一个郁庭川,是不是男人都喜欢那种长相货色?”
慕少安和她一起长大,加上陆韵萱的性格懂事讨喜,他对陆韵萱不是没半点情愫,闻言,接话道:“萝卜青菜各有所爱,不是谁都只在意女人的外表,韵萱——”
不等他说完,陆韵萱甩开他的手,冷笑道:“那些男人围着她打转,还不是她那张脸,是长得漂亮,所以沈挚和我结婚,依旧对她念念不忘!”
后来,等慕少安有所察觉,陆韵萱已经割完双眼皮。
陆韵萱的这些行为,透露出一个信息。
宋倾城听懂慕少安话里的意思,果不其然,慕少安又说:“我是直接从医院过来的,她止了呕吐就抓着我的手问,如果当初嫁给沈挚的是你,他是不是就不会做陈世美,为了前途离婚和蒋家的千金在一起。”
“我左右不了陆韵萱的思想。”
宋倾城出声:“你说的这些我也确实不知道,可是除了惊讶,其它的恕我爱莫能助。”
慕少安道:“你真的不怕以后有个人像你的影子活着?”
“如果阻止她的条件,是把我自己牵扯进麻烦里,我选择不插手。”陆韵萱要依样画葫芦的学她,宋倾城心里有膈应,但是,就像她自己说的,她控制不住陆韵萱的想法,更不可能因此让自己陷入泥潭。
陆韵萱对沈挚的感情,无疑是病态的。
以前,陆韵萱为和她较劲抢走沈挚,沈挚成了陆韵萱在她面前炫耀的资本,她转身和郁庭川在一起,没有和沈挚牵扯不清,陆韵萱可能是失望的,后来陆家发生一系列事,沈挚在这个时候提出离婚,选择家境更好的蒋宁,以陆韵萱骄傲的性格,不受刺激才不正常。
也是同一天,绿香园项目规划的拆迁区,钉子户许强母亲的尸体被破拆机从废墟里翻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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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旬老人枯瘦的遗体,躺在破拆机的破碎锤下,这一幕被人用手机拍下来,短短几个小时,各种网络社交平台上,关于‘恒远暴力拆迁死人’的负面话题铺天盖地而来!
作为死者的儿子,许强想挣开警方的阻拦,可惜双拳不敌四手,整个人被拖倒在警戒线前,哭的眼泪鼻涕满脸都是,一声声喊着‘娘,我就去买了个菜,你怎么说没就没了’、‘娘,都是我的错,不该让你坐在这里,’。
与此同时,围观的群众越来越多。
路边,停着两辆警车。
戴了手套、穿警服的法医已经和拿着相机的警察进了现场。
傍晚四点左右,夕阳正好,拆迁区却一片混乱。
南城电视台的记者待金杯车停稳,立刻推开车门,拿着采访话筒匆匆下去,身后紧随着扛了摄像机的工作人员。
现场,恒远的施工队人员已全部撤离。
记者逛一圈,最后把目光定在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许强身上。
半小时后,一段采访视频被刷上微博热门。
宋倾城在刷微博时看到这个视频,已经占据热搜第六名,隐隐有往前超上去的趋势,热搜的关键词是:拆迁户许强。
时长五分钟的视频,由一家报纸的加v微博号发布。
视频里,头发花白的中年男人正不断用手擦着眼角的泪水,不管是面相还是穿着,无不给人淳朴的印象,听了记者关心的询问,哭得不能自己,情绪激动:“这些开发商都是剥削老百姓的吸血鬼,丧心病狂,都怪我,我娘说这是她跟我父亲攒下的地,怎么都不同意拆迁,我不该答应每天送她来这里守着,刚才也不该走开,我不要什么赔偿金,我只要一个公道!”
宋倾城看完视频,这条微博的评论区和转发量已经从四千多增加到六千多,点赞超过了两万。
评论里,大多是对恒远霸道拆迁的抨击。
偶尔冒出一两条评论,嘲讽许强‘别的住户都搬了,为什么就你家还在,是不是钉子户想漫天要价’,然而这种评论很快就被义愤填膺的网友攻击,最后沉没在众多声讨中。
这起拆迁意外,让宋倾城联想到三月初在余饶发生的事。
如果恒远不是郁庭川在主事,她可能也会像别的网友那样‘感同身受’,但是现在,看着那一张张照片,宋倾城只觉得,这场意外来的太过凑巧。
今天早上,郁庭川还让负责房地产这块的高管来家里,结果傍晚就发生这么严重的失误。
她重新刷了刷微博,出来53条新的消息。
有网友不相信恒远会做出这种事,发了一条几百字的微博,可能是在金融圈工作,字里行间分析的有理有据。
先提了郁林江,作为董事局的主席,也是南城首富,肯定不答应为了个钉子户惹上人命关系,置企业声誉于不顾,然后话头一转,说现在恒远很多事做决策的是郁庭川,集团的总裁兼总经理,负责集团的经营大权,也是行政负责人,提到郁庭川,又做了番简单介绍,郁林江的次子,列举其上任后开发的部分重要项目,包括云港,南城最大的海港码头,皆是郁庭川在任期间恒远参与的政府建设项目。
除此以外,因为和前妻所生的儿子是聋哑儿童,郁庭川发起了某个慈善基金会,资助许多聋哑儿童的生活,或者帮助有望恢复的聋哑孩子接受治疗,郁庭川每年还会以个人名义捐款,这些不是秘密,网上一查就能查出来。
恒远有那么多投资项目,偏偏只有绿香园出了事,这说明了什么?
这些年,国内关于‘老人’的新闻不少,基本是负面的,不是扶老人反被讹诈被打,就是公交上老人逼着年轻人强行让步,在拆迁事宜上,许强作为一家之主,迟迟不肯签字,打着孝道的旗号,每天把走路七倒八歪的老母送去拆迁的那片区,风雨无阻,真是个二十四孝的好儿子。
这条微博没多久就被顶上去。
也因为这条微博,舆论不再一边倒,质疑钉子户的评论越来越多。
有人评论:“恒远那种大公司肯定不在乎几万块,周围都开始动工拆迁,独独留出那个许强家,肯定是钉子户提了让恒远无法让步的要求,我都怀疑,他妈是不是被他每天送来送去折腾死的。”
宋倾城关掉微博app,拨了沈彻的号码,没有第一时间打给郁庭川,因为笃定他现在很忙,不想再给他添乱。
至于打电话问沈彻,是认为他在恒远名下的文化集团上班,消息可能会比她灵通。
事实上,沈彻知道的并不多。
……
下午三点半以后,恒远总经办的电话不停在响。
秘书和助理没有拒接,拿起电话筒后,不管对方怎么问,给出的回答统一官方,不是‘这个我们不清楚,还没收到进一步的指示’就是‘公司正在处理,如果有消息会第一时间告诉大家’。
不到十分钟,负责房地产这块的两位高管去而复返,步履匆匆,额角有未擦拭干净的冷汗。
他们刚在这里和老总拍着胸膛立下保证,轿车还没开出恒远的地库,绿香园那边的负责人就打来电话说出事了!
上楼的电梯里,章平目不转睛看着变化的数字,整个人像被扔进沸水里过了一遍,狠狠出了一身的汗,旁边的王良还在打电话,说话客气,正和对方商量怎么把网上的帖子删一删。
尸体是在废墟里发现的。
不管真相如何,恒远在舆论上已经输了一截。
章平刚挂了拆迁现场负责人的电话,老总的电话就进来,只有一句交待:“你和王良再回来一趟。”
他们能这么快收到事故消息,自然也有人会向老总汇报工作。
电话里,郁庭川的声音听不出心情好坏,不过想来应该不怎么愉快。
做生意的,最厌烦给投资项目扯上负面新闻。
趁着电梯还没有到十七层,王良挂了电话开口:“人都已经死了,现在要做的,就是先把舆论压下去,至于那个许强,见过郁总以后,我亲自去他家一趟,看这事能不能私了。”
“警方那边还没出鉴定结果。”章平不赞同这样找上门,这事还在发酵,许强的家里肯定有记者守着,现在去找许强谈,只会让人觉得恒远‘心虚’:“再等等吧,如果老人真是死在拆迁过程里,到时候再找许强,他不可能真的不要赔偿金,现在嚷着要做孝顺儿子,不过是想抬高价钱。”
王良点头,走出电梯时,忍不住叹息一声:“上头催着项目动工,下面有钉子户捣乱,以前不是没和钉子户打过交道,这种油盐不进一心找事的倒是少,早知道这样,当时就该找些人——”
有些话不说尽,彼此都能意会。
“四月份两会刚闭幕没多久,那时候风头正紧,不好出点什么。”
章平的面容沉重,他是恒远商业地产这块的副总,虽然是二把手,但因为是郁庭川把他放在今天这个位置上,一旦他办事不利,难保老总不会找更合适的人来顶替他。
绿香园这个项目在年初就该启动,后来遇到不可抗力,拖至三月份才步上正轨,现在闹出死人的新闻,别的不说,以后极有可能影响整个楼盘。
这日,章平和王良敲开总裁办公室的门,郁庭川正伫立在一块绿毯前打室内高尔夫,嘴里叼了根点燃的烟,看着老总挺拔的背影,两人没有开口辩解什么,他们和郁庭川共事也有好几年,多少摸清郁庭川的脾气,要是工作出了错,他更喜欢听你埋头亡羊补牢,而不是费心思去解释开拓。
今天上午,那顿早餐还历历在目。
但谁也不觉得,现在的郁庭川还会那么好说话。
特别是看到郁庭川双手握着高尔夫球杆,轻轻挥出一杆,王良的太阳**跳了跳,挺担心过会儿老总不高兴,一言不合就给他一杆子。
郁庭川打了三杆,这才看向章平二人,他抬起下巴指了指大班桌前的椅子,示意他们坐下,然后自己也放下球杆过去。
章平和王良刚刚落座,听到老总平缓的语调:“说说看,怎么回事。”
“……”一时间,如坐针毡。
郁庭川把烟头往烟灰缸里磕了磕,见两个下属不吭声,收回深邃的视线,缓声开腔说:“一个钉子户就把你们整的焦头烂额,不知道的,以为两位当年能进恒远走的是后门。”
像是玩笑话,却没人笑得出来。
章平双手搭在腿上,坐的姿势很正:“没有妥善处理好拆迁问题,是我的责任,我不在您面前推脱,下午发生这种事情,确实也在意料之外,我问过小梁,他说早上做过清场,也没见到那个老太太,以为这家钉子户想通了,没想到——”
“没想到,人家把老太太藏在屋子里。”
郁庭川接的这句话,让章平的脸色不怎么好。
顷刻间,办公室里安静下来。
香颂园项目触礁,章平和王良早就想过,是不是有人在给恒远穿小鞋,只不过思来想去,找不出这样一个竞争对手来。
过去几分钟,座机电话响了起来。
郁庭川拿起电话筒接听。
电话是董助打来的。
没说几句,郁庭川就放下电话。
然后,章平就听到老总说:“你们还有20分钟时间,20分钟后想不到主意,我去见董事长的时候,你们也该回去准备辞职信。”
没怎么说过话的王良终于沉不住气开口:“郁总,要不我晚上去找许强,拆迁的事算工程部的,和章总无关,如果一定要找个人担责,我更合适。”
“这个时候讲义气,我是不是要表扬你几句?”
郁庭川询问的腔调温缓,王良却不敢顺着杆子往上爬,相反的,他的额头越发汗涔涔,然后,又听到郁庭川低沉的声音:“你在这个行业这么多年,不进反退,办公室坐得太久,我看你那点锐气都已经磨光。”
这话说的不重,压在王良的心头,却让他说不出反驳的话。
章平开口:“郁总,现在网上闹得挺大,如果不把许强看着,我怕他再对媒体说什么引导舆论。”
“不用顾虑他。”郁庭川说着,看了看章平和王良,那双深沉的眼眸,有着让他们不敢直视的积威,大概过去五分钟,郁庭川再度开口:“楼下已经有不少记者,你们过会儿就下去,我让许东安排,章平到时候发言,注意措辞,不必就这起事故道歉。”
章平和王良心里不解,郁庭川却说:“恒远没白给人背锅的喜好,那枚钉子既然想出头,你们拔不掉他,那就用榔锤把他弄平,至于怎么弄,还用我教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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