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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听着平和的语气,言辞间的郑重却不加修饰。

    这何尝不是一种含蓄的警告?

    慕席南缓缓的点头,表示着理解,心里多多少少带着几分愧然,可是除了点头,再也找不到其它更合适的措辞,也没立场去横加置喙什么。

    就在这时,前方不远处的露天停车场,宋莞下了车。

    宋莞止步在车旁,因为已经看见郁庭川。

    慕席南发现扶着车门的妻子,身边的郁庭川自然也有所注意。

    晚上八点左右,酒店外的灯火通明。

    道路大街上,来往车辆车灯闪耀,是川流不息之景。

    慕席南看清宋莞的神情,那是欲言又止的犹豫,想知道什么却碍于郁庭川在场,所以没有直接上前过来。

    一旁的花坛里依稀响起虫鸣声。

    伴随而来的,是郁庭川醇厚的磁性男嗓:“按照血缘关系,慕教授的夫人是倾城母亲,我也要尊称她一声岳母,只是这份亲情太过淡薄,导致我的妻子或者她母亲,谁都不愿意回首去缅怀。”

    郁庭川说出的这些话,客气又直白。

    正因为这样的直白,反而让对方更容易陷入无言的状态。

    郁庭川挺拔的后背剪影投在酒店的落地玻璃上,也映在阑珊的灯光里,他的声音再次传来:“有的时候,不管是亲人还是爱人,保持适当的距离,是对彼此都好的相处方式。”

    ……

    宋倾城喝了大半杯牛奶,动作有些温吞。

    或许是因为,心里在想着别的事。

    她把杯子放回茶几上,就像是某种心理感应,忽然抬起眼,果真看见踏进沙发区的郁庭川。

    郁庭川这样的男人,到他这个年纪,吸引人目光的已经不是外貌。

    “刚打算给你打电话的。”宋倾城先开口。

    “去送了客人。”

    送的谁,不言而喻。

    宋倾城看着郁庭川站在茶几前,问道:“是不是怀孕的女人脾气都不好?”

    郁庭川微笑了笑:“谁给你这个孕妇提意见了?”

    “没有。”宋倾城如实道:“只是觉得自己刚才说话太刻薄。”

    她收回视线,望向茶几上的银行卡和购房凭证:“哪怕我和我的母亲水火不容,不该迁怒到旁人身上,或许他算得上诱因,可是说到底,他不欠我什么,他没有逼那个人怀孕生下我,也没有唆使那个人不要我,我可以在态度上对他疏远,却没资格对他冷嘲热讽。”

    如果没有宋莞,她和慕席南就是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其实,就算没有他,那人也会嫁给别的男人。”

    宋倾城缓缓说着,神情有些怅然,然而,这份怅然里又满是剔透:“我一直认为她会再婚,她不会为了孩子孤独终老,对慕苒语的父亲这种态度,可能是因为嫉妒,嫉妒那人对他女儿展现出来的温柔和疼爱。”

    说到这里,宋倾城的嘴角微微弯起。

    她转头,看着郁庭川的目光不止有依赖:“我现在这样想,算不算反复无常?”

    郁庭川没立即说话,只是抬手把她的头揽过来,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就这样轻轻拢着她的后脑勺,动作里透出暖意。

    宋倾城的头顶,随后传来男人的声音:“能有情绪,说明还是个正常人。”

    她的脸颊,贴着郁庭川身前衬衫。

    听到他宽厚欣慰的话,原本萦绕在宋倾城心头的阴霾褪去。

    宋倾城没作声,双手却搂上郁庭川的腰。

    ……

    周六这天,宋倾城待在酒店没外出,也不再有人上门找她或郁庭川。

    joice得知要去国外过暑假,中午在qq上给宋倾城发来信息,问宋倾城是不是真的要和他一起去洛杉矶?

    宋倾城回了个‘是’。

    joice这么问,说明慕家人知道孩子是跟着她去洛杉矶。

    想起慕谷玥以前的态度,加上慕清雨的逝世,宋倾城心里有好奇,郁庭川是怎么和慕家那边打的招呼,让慕家人心甘情愿把joice托付给她?

    也许,正如她所想,是因为郁祁东。

    不希望孩子位于尴尬的处境,所以干脆让她把孩子暂时带走。

    下午的时候,郁庭川去见在北京的一位商友。

    北京当地的空气不好,宋倾城有孕在身,出行多有不便,于是待在酒店里睡午觉。

    四点多,宋倾城又收到joice的信息。

    joice问她在干嘛。

    “刚睡完午觉,在洗脸。”

    回完信息,宋倾城把手机放在盥洗台上,开始洗漱。

    等她用毛巾敷干脸颊处的水渍,手机屏幕上已经弹出joice的新信息,joice问她住在哪家酒店。

    信息是在六分钟前收到的。

    可能因为她没回复,宋倾城刚解锁手机就看见joice的解释:“今天不用上学,我和小胖他们在书店,老师让我们暑假里多看些和画画有关的书,有助于我们提高绘画能力。”

    joice的第二条信息紧跟着进来:“现在我们从新华书店出来了,还差一本《水彩私享课》没买到,不过时间还早,我们打算再去商场里的书店看看。”

    宋倾城看完,告诉joice酒店的名字。

    很快,joice回道:“好巧,我们就在那附近。”

    结尾处是一个脸红微笑的表情。

    宋倾城瞅着这条信息,有些不好接话,迟疑了下,还是顺从自己的想法,打字问joice:“你们身边有大人么?”

    “没有,我们是自己约好出来的。”

    joice的回复流露出自豪:“放假前学校有帮我们办ic卡,学生专用的,坐公交可以打折。”

    宋倾城莞尔,问道:“你们在哪儿,我过去找你。”

    joice:“现在外面有太阳。”

    几秒后,joice的信息又出现在对话框里:“还是我去找你吧。”

    宋倾城不太放心,joice在这时询问:“aunt,小胖他们可以和我一起去么?”

    ……

    傍晚四点半,宋倾城在酒店门口接到joice。

    六月底,小学已经开始放假,joice和其他4个小孩一样,身上穿着夏季校服,每个人手里拎着帆布的补习手提袋,七八岁的孩童透着稚气,穿过露天停车场的时候,犹如活泼的小鸟叽叽喳喳打闹着。

    joice看见宋倾城的刹那,满脸喜气,立刻跑了过来。

    注意到宋倾城的肚子,joice小心的不撞到她,然后比着手势告诉她,因为小胖嫌热不肯再走,他们不得不花13块钱打车。

    还有,期末考的成绩已经出来,数学他考了98分,不过语文只有90分。

    说到语文成绩,joice看上去有些丧气,他在国外长大,又不会说话,在汉语的理解上比不得别的同学。

    但是在宋倾城看来,joice通过唇语看懂别人说中文已经很不容易,想必从小就下了不少的功夫,如今又在普通小学就读,为了不落后其他同学太多,所付出的努力可想而知,所以,看着孩子失望的小模样,宋倾城笑,摸了摸他的脑袋,鼓励他:“考得已经很不错,我那个时候,语文只能考70分。”

    她的话音未落,一道轻嘲的稚气男声传来:“我们班大多数同学语文考了98分,小聋人的成绩是我们年级最差的。”

    宋倾城偏头,发现是个胖嘟嘟的小男孩。

    对方见宋倾城看过来,撇了嘴角,咕哝的道:“别以为我不知道,小聋人的外公很厉害,所以他能进我们学校,也因为这样,他考试考了最后一名,王老师不但不批评他,还在课上夸他努力。”

    joice背对着男孩,没‘听’见对方抱怨的话。

    “你就是小胖?”宋倾城问男孩。

    男孩听到‘小胖’两个字,本就被晒红的圆脸更烫,哼哼唧唧的反驳:“谁小胖,我叫廖佳鑫。”

    宋倾城先前就猜到,小胖应该是joice给对方起的绰号。

    现在,听到对方郁闷的说明,忽然想笑。

    就像这个胖男孩不断在那里吐槽joice,joice回了家也没闲着,如果说开始的时候,宋倾城听到‘小聋人’三个字有些不高兴,但是,当她注意到对方还帮joice提着书袋,也就没再往心里去,只想着适时提醒一下便好。

    夕阳西下,外面的温度仍然很高。

    宋倾城带着孩子进酒店,在一楼的咖啡厅里选了座位,每人一杯饮料,几个孩子拿到喝的东西,立刻凑到一块,七嘴八舌的开始讨论,有说地表温度的,有说奥特曼的,也有说海贼王的,每个人的话题不同,偏偏还聊的起劲。

    joice坐在沙发椅上,捧着装了香蕉牛奶的杯子,欣赏着同学们说话的热闹画面,心情非常的好。

    期间,宋倾城给郁庭川发短信。

    得知joice在她这里,郁庭川只回复:“慕家那边我会通知。”

    很简单的一句话,宋倾城却读出满满的信任。

    有个戴眼镜的小男孩瞧着宋倾城,见她在看手机,好奇的开口问:“阿姨,你是joice的妈妈吧?”



    ♂!

    宋倾城听到询问,抬头瞅向那个男孩。

    男孩又说:“joice告诉我们,他家有人住在酒店,不过他没说是谁。”

    joice正坐在宋倾城旁边,因为他们点了五杯鲜榨果汁,咖啡厅赠送一碟小脆饼,男孩和宋倾城说话的时候,joice圆乎乎的拇指和食指指头捏了块饼干,小口小口的咬着,吃相很秀气。

    男孩用手指抬了抬鼻梁上眼镜架,小大人般模样,分析道:“我们班主任说joice是刚回国的转校生,joice有提过,他和他外公外婆一起住,现在是暑假,joice的爸爸妈妈肯定会回来看他的。”

    “难道不是因为小聋人听不见不会说话,爸爸妈妈不要他,把他丢在外公家,自己跑去生二胎了么?”

    小胖抓起一把小脆饼,边往嘴里塞边斜眼看宋倾城。

    话落,小眼神瞥向宋倾城的腹部,表示自己的说法是有理有据的。

    joice刚才只顾着喝饮料吃饼干,没有注意同学们的讨论,这会儿抬起头,看看这个瞧瞧那个,眼里满是不解。

    宋倾城没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只看着小胖问:“你喜欢看《小龙人》?”

    “……”小胖哼哼,似乎有些不自在。

    “说起动画片,我以前也常看,不过比起《小龙人》,我更喜欢《小猪佩奇》。”

    小胖听到小猪两个字,当即不高兴了:“什么小猪佩奇,我不知道,我就知道小聋人。”

    闻言,宋倾城莞尔:“那给我们唱首《小龙人》吧。”

    眼看小孩的表情不对,宋倾城转过头,问那个戴眼镜的男孩:“你们急不急着回去?”

    “还好。”眼镜男孩抿了抿嘴,答得一本正经:“我和廖佳鑫在一个小区,何思浩和郭坚住得近,坐公交回去差不多20分钟,下午出来有和家里打招呼,六点前回去都没问题。”

    宋倾城点头,看了看手机时间,然后抬眸看着那些孩子:“离五点还有十分钟,大家要是不急着回去,晚上在这里吃自助餐怎么样?”

    几个小孩面面相觑,拿不定主意。

    自助餐厅就在咖啡厅旁边。

    下午四点半,自助餐厅已经开始营业。

    得知是吃自助餐,有孩子扭头悄悄去看自助餐厅,刚才在出租车上,廖佳鑫说这是五星级酒店,所以自助餐厅的装修很高大上,餐厅的门口,站着负责收自助餐券的女侍应生,挽着发髻,身上是黑色制服套裙,左胸前别了工作铭牌,优雅而端庄。

    因为还早,餐厅里的客人并不多。

    宋倾城继续说:“就当是joice请新同学吃顿饭。”

    ……

    自助餐厅里,五个小孩有商有量的选好座位,宋倾城也付完钱过来。

    joice已经为她留好位置。

    五个小孩打半折,算两个半成年人,再加上宋倾城一个,统共花了一千三左右,看着她把钱包放在桌边,joice就往宋倾城身边挨了挨。

    宋倾城喝了口柠檬水,注意到joice的靠近,她放下水杯的同时侧头,然后轻抚孩子的脑袋瓜,看着joice一脸单纯的喜悦,嘴角浅浅的勾起。

    孩子高兴的模样,总是容易感染旁人。

    有了吃的,名叫廖佳鑫的小胖立刻忘记先前的不愉快,离开座位,一手端盘子另一手拿着食物夹,走去长餐桌前,站在几个大人后探头探脑,等他转了一圈回来,盘子里东西堆得如山高,右手还有一杯现磨咖啡。

    宋倾城出声道:“大晚上还喝咖啡?”

    小胖挑眉,不屑理她,装作老成样的嗯了一声。

    见joice正困惑的瞅着他,小胖撇嘴角,终于大发慈悲的解释:“乡巴佬了吧,这是咖啡欧蕾,又叫法式咖啡,我刚才看过了,这里的咖啡豆很不错,反正免费的,不喝白不喝。”

    宋倾城微微笑,似乎在回答:你高兴就好。

    其他孩子听了小胖的话,面上不显,选好食物回来,每人都拿了杯咖啡回来,joice也没有例外。

    看到joice捧着咖啡杯低头就喝,小胖及时喊住他,蹙着眉头,嫌弃的问:“你加全脂乳和糖没?”

    joice一脸茫然,看懂了小胖说的话,却没理解他的意思。

    “我就知道。”

    小胖边嘀咕边起身,然后跑开去。

    joice望着小胖麻溜的在人群里穿梭,三两下没了身影,转头看向宋倾城,向她无声的询问,宋倾城把他跟前的碟子往里挪了挪,开口说:“你这杯咖啡里少了点东西,他去帮你拿了。”

    joice恍然大悟,抿嘴笑,小脸红扑扑的。

    宋倾城也笑。

    随后,joice把自己盘子里的两块提子蛋糕卷夹给宋倾城,是特意为她拿的。

    没多久,小胖就拿着东西回来。

    身后是紧追过来的侍应生,对方踩着高跟鞋,急急道:“小朋友,你不能把整罐全脂乳粉都拿走。”

    小胖看了看对方,哦一声,继续抱着罐子往回走。

    回到位置上,拿了小勺子给每个同学的咖啡杯里加了全脂乳粉,这才把罐子还给侍应生,然后从口袋里拿出十几小包的白糖,每个人分过去:“加多加少随便你们自己。”

    期间,宋倾城起身去洗手间。

    待宋倾城走远,几个孩子立马凑成一团。

    眼镜男孩羡慕的看着joice:“你妈妈真漂亮,也好年轻噢。”

    joice没回答,只是害羞的微笑。

    谁知,小胖哼哼:“那女的才不是他妈妈。”

    见joice不解的目光投过来,小胖挺了挺自己圆滚滚的肚子,振振有词道:“是他姐姐还差不多,那个女的看着年纪就不大,自己还怀着宝宝,根本不可能是小聋人的妈妈。”

    joice读懂小胖的唇语,看着不动声色,拇指却不时抠着咖啡杯杯柄。

    小胖似乎怕其他人不相信,继续说:“如果她是小聋人的妈妈,为什么不回小聋人的外公外婆家里,要来住酒店,哪有回国不回家的?”

    孩子七八岁,正是猫嫌狗不爱的年纪,说话做事不讨人喜欢情理之中。

    小胖没觉得自己哪里不对,反正他说的都是实话。

    眼镜男孩看向joice:“廖佳鑫说的是真的么?”

    另外两个小孩没再只顾着吃,四道目光跟着落在joice身上。

    过了会儿,joice开口,嗓音沙哑吃力:“不是!”

    这是同学几个月joice第一次说话。

    其他孩子吓了一跳。

    眼镜男孩先道:“joice,你会说话啊?”

    小胖已经反应过来,咋咋呼呼的道:“好哇你个小聋人,原来你都是装的!”

    ……

    宋倾城从洗手间出来,刚进餐厅就听见那声洪亮的小聋人,当她绕过隔断屏风走去位置前,刚好听到小胖的指控:“以后不叫你小聋人,得叫你小拐子。”

    joice低头没做声,手指不停抠着咖啡杯。

    原先和乐融融的气氛不翼而飞。

    宋倾城不知道自己离开的十分钟里发生了什么,身旁拐角处站着个服务员,她低声问对方,可能是joice那帮小孩太显眼,服务员真的有留意他们,所以宋倾城问起那些孩子怎么回事,服务员告诉她,那个坐在卡座上的小男孩刚才喊了一声不是,估计是孩子们发生了矛盾。

    能让joice出声反驳的,想来这个矛盾有点大。

    然后,有孩子发现宋倾城回来了。

    原本要继续控诉joice的小胖恢复安静,不过依旧不开心。

    “在讨论什么?”

    宋倾城边坐回去边问。

    眼镜男孩看着她,据实道:“廖佳鑫说你不是joice的妈妈,我问joice廖佳鑫说的是不是真的,joice说不是。”

    说到这里,眼镜男孩顿了顿又道:“joice原来会说话,可他在学校里都没开过口。”

    宋倾城看了眼joice,见孩子不和同学解释,她能感觉出joice对朋友的在意,所以只好开口:“joice没有骗你们,因为听不见,他说话不像你们这样容易,所以平日里的交流都靠手语和写字。”

    “没人会喜欢自己身上有残缺,比起其他听不见的孩子,joice已经非常努力,他很珍惜你们这些同学,我说这些,是不希望看到大家因为误会和他疏远。”

    说着,她的视线投在小胖的身上:“还有,以别人身体的残缺给人起外号,是非常不礼貌的行为。”

    小胖听到这话有些心虚,却绷着嘴角不服软。

    “和你们一样,joice也有自己的名字。”说这些话的时候,宋倾城没有指责这些孩子的意思,只能尽可能把彼此放在平等的位置上:“这话不止是对你们说的,joice也要知道,有的时候,没有恶意的玩笑,也会造成一定伤害,说话做事前,为对方多考虑一点,不仅是对别人,也是对自己的善意。”

    “那你是joice的妈妈么?”

    小胖突然开口,别扭不自然的口吻。

    这时候,joice也已经抬头。

    宋倾城没有直接认下,因为不能抹去慕清雨的存在,哪怕慕清雨做错过什么,终究是joice的母亲,不管joice心里是怎么想的,在孩子的面前,取代慕清雨的话语不该从她嘴里说出去。

    所以,对上小胖圆溜溜的眼睛,宋倾城不答反问:“你觉得呢?”

    “……”小胖别开眼哼哼。

    ……

    郁庭川回到酒店,时间差不多傍晚六点。

    走进大堂,他直接拐去自助餐厅。

    见完朋友回来的路上,郁庭川接到宋倾城的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回来:“joice和他的同学吃完自助餐就得回家,如果你赶不及,我就叫车送他们回去。”

    郁庭川应下,让他们先在酒店等着。

    joice的同学瞧见郁庭川,不像在宋倾城面前那样放得开,怯怯的喊了叔叔,胆肥的小胖看到郁庭川,特别是瞧着那身衬衫西裤,一看就是有钱人,不敢再像质疑宋倾城那样质疑小聋人的爸爸,接下来都成了小哑巴。

    不多时,小樊出现在自助餐厅。

    得知这些孩子要回家,小樊刚想说他来送,郁庭川却拿过他手上的车钥匙,让小樊先去休息,打算自己亲自送人。

    宋倾城本想上楼,郁庭川却看着她道:“一块去,就当出去透透气。”

    等把joice的同学陆续送到家,joice趴在车窗上和他们道别,回家属院的时候,小脸上的笑容一直都在。



    “笑什么?”宋倾城问Joice。

    Joice安静的摇摇头,抱着怀里的补习手提袋,心情依然很好,特别是想到刚才送小胖到小区的时候,小胖的母亲出来接人,询问小胖谁送他回来的,小胖不情愿的哼哼唧唧,但还是如实道:“是小……Joice的爸爸妈妈。”

    Joice坐在靠车窗的位置,有看见廖佳鑫的小嘴一张一合,注意到廖佳鑫母亲投过来的目光,他心里不受控制的愉悦,就像是突然向质疑他的人证明了自己。

    在酒店的餐厅里,Aunt从洗手间回来和他的同学讲话。

    他坐在Aunt的身边,看不太清Aunt说的内容,不过廖佳鑫听了Aunt的话,立马就变乖了,即便是心不甘情不愿,却没再喊过他小聋人。

    Joice猜到,肯定是和Aunt有关系。

    廖佳鑫问Aunt是不是他妈妈,他就坐在廖佳鑫的对面,看的一清二楚,那个时候他莫名的紧张。

    虽然他没向同学撒谎,但是,当他发现同学们误会的时候,也没有澄清Aunt不是他的妈妈。

    上次的篮球比赛,参加比赛的同学家长都有过去。

    像他这样,是外婆去观看加油的很少。

    Joice知道爸爸工作很忙,外婆也有告诉他,最近爸爸在公司遇到点事抽不开身,加上比赛前,他有和爸爸打视频电话,只是看着其他同学都有妈妈陪在身边,他仍然会抱着篮球感到失落。

    班上有个男同学没有妈妈,别人都可怜他,Joice耳朵听不见,但他经常看到坐在周围的同学议论那个男同学。

    Joice不想被别人同情,所以一直没告诉同学他妈妈几个月前走了。

    其实,他也想妈妈。

    可是妈妈去世了,他已经明白去世代表着什么。

    Aunt现在有了宝宝,Joice很怕爸爸有新的孩子会不要自己,他知道自己是个有残缺的孩子,妈妈在的时候就告诉过他,爸爸需要一个健康的儿子才会再婚,所以他希望和爸爸住在一起,想证明妈妈的说法是错的。

    当外公外婆安排他在北京上学,他有过担心,可是后来舅舅告诉他,爸爸让他和Aunt一块去洛杉矶过暑假。

    所以,爸爸并没有像妈妈说的那样忽视他。

    在北京看到Aunt,Joice是真的开心。

    当廖佳鑫他们说要和他一块来酒店,他没有拒绝,多少怀着一点炫耀的心理,Joice自己也不清楚想炫耀什么,只是挺想让他们见一见Aunt。

    吴一可他们以为Aunt是他妈妈,他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心里明白不该这样,可他就是不想去写那句否认的话。

    后来廖佳鑫拆穿他的谎话,他害怕同学们以后不再理他,可能还会在班上宣扬他撒谎的事,可是Aunt回答廖佳鑫的时候,没有告诉他的同学她不是他的妈妈。

    这天晚上回到慕家,Joice依旧乐得合不拢嘴。

    慕谷玥看着回来后在家里跑来跑去的孩子,难得这么活泼,忍不住跟着孩子走进小卧室,Joice正跪在床边,小手叠着他刚去洗手间拿来的毛巾,旁边床上,还有他整理好的几套夏装。

    看着小家伙专注的神情,慕谷玥的思绪千回百转。

    半个月前,郁庭川打来电话,说要带Joice去洛杉矶住个把月,当时慕谷玥已经知道恒远发生的事,以为郁庭川打算出国散心。

    郁庭川在这个时候能想到Joice,慕谷玥嘴上不说,心里却有着感激,她的脑子还没发热,不会认为郁祁东醒了就该让Joice认回生父,不说郁祁东还有个家庭,就凭郁祁东当年想拉着慕清雨去堕胎,足以说明他根本不会想要Joice这个儿子。

    郁庭川要把Joice带出国,更多的应该是为郁家考虑,哪怕慕清雨已经离世,郁家现在不是没有乱起来的可能。

    和恒远的董事一样,郁庭川不争恒远老总的位置,也出乎慕谷玥的意外。

    这个时候,郁庭川出国度假,简直是准备出世的做派。

    让人摸不着头脑,又觉得不合常理。

    正当慕谷玥打算问点什么的时候,郁庭川在电话那边告知,和Joice一块出国的是他身边那个姓宋的女孩,至于他本人,还有事情要处理,所以会留在国内。

    郁庭川没说危言耸听的话,慕谷玥却别无选择。

    郁祁东醒来没多久,与其到时候发生点什么把孩子牵扯进来,不如就让Joice暂时远离这一片是非之地。

    这会儿,望着收拾东西的外孙,感觉到孩子因为要去度假而欣喜的心情,慕谷玥想起骤然离世的女儿,心里多少不是滋味,更多的是无奈。

    她走进小卧室,在孩子的床边坐下。

    在Joice抬头的时候,慕谷玥才开口问:“怎么不叫外婆帮你整理?”

    “我,可以!”

    Joice的发音有些吃力。

    但他肯张嘴说话,说明今晚确实开心。

    慕谷玥摸了摸孩子的脑袋,叮嘱他:“到了洛杉矶,如果有什么事就给外婆打电话,号码有存在手机里吧?”

    Joice点点头,继续理自己的行李。

    看出孩子的心不在焉,慕谷玥没再说别的话,替孩子拿来卡通拉杆箱,把衣物和洗漱用品放进去,Joice却忽然拍了拍她的手臂,然后,小家伙拿过平板打字问她,可不可以给他一支参?

    慕谷玥愣了愣,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外孙说的参是上个月乔政委的妻子送给她的长白山野人参,是纯正的野山参,对方是吉林人,要买到好的人参相对容易一些,野山参统共只有两支,乔政委的太太过来那个下午,Joice放假在家里,陪她一块见了客人,也有看到茶几上的那两支人参。

    见孩子想要人参,慕谷玥失笑:“你才几岁,野山参太补,不适合你吃。”

    Joice在平板上打字:“那我可以送人。”

    “……”慕谷玥。

    Joice继续写道:“Aunt今天请我和我同学吃饭,廖佳鑫说那个buffet(自助餐)很贵,我送Aunt一支参,那样她就不会吃亏太多。”

    闻言,慕谷玥不知该说什么。

    她知道外孙口中的Aunt指的是谁。

    用一支野山参去换,何止是吃亏少点,反而是赚了很多。

    ……

    宋倾城不知道有人要送她野山参,送Joice回慕家的时候,轿车停在家属院的慕家门口,她没下车,因为不想碰见慕家人,郁庭川把孩子送进去没多久就回来了,等他上车,宋倾城迟疑了下,问道:“怎么这么快就出来?”

    她记得慕晏青前晚说的话,慕父周五下基层回来,今天应该在家,对方向来赏识这个前女婿,她以为会留郁庭川说话的。

    郁庭川发动车子:“不出来留在里面能做什么。”

    他接腔的语调低缓又似随意,反倒衬得宋倾城小人之心,她微微抿嘴角,然后,左手被男人的大手包裹住。

    倒好车,郁庭川手掌上的温度,随着他的声音而来:“陪这么多孩子闹腾一下午,累着没有?”

    “没有一下午。”宋倾城伸出右手的两根手指:“加上送人,两个小时。”

    郁庭川看了她一眼,随即笑:“怎么想到带那些孩子吃自助餐?”

    “看到餐厅装修得那么好就想进去看看。”宋倾城又转过头说:“其实刚才没吃多少,现在回去正好再陪你吃晚饭。”

    可能孕妇真的容易疲惫,出门一趟,宋倾城已经有些犯困,郁庭川注意到她脸上流露出的疲态,没在外面逗留,直接开车回酒店,晚餐也是点了让服务员送到房间。

    用餐时,郁庭川接了个电话。

    宋倾城坐在对面,听见他说到航班的字眼,吃东西的动作慢下来。

    夜里,宋倾城在床上翻了个身,窝进身边男人的臂弯里,郁庭川还没睡着,拥住她的时候开腔问:“不是困了,怎么还不睡?”

    “现在又不困了。”宋倾城的声音轻轻。

    郁庭川把另一只大手放在她隆起的肚子上:“孩子闹你了?”

    “没有。”

    宋倾城听着他熟悉的嗓音,想到即将到来的分别,她主动环住郁庭川精瘦的腰,过了会儿,房间里再响起她的声音:“我现在肚子这么大,要是坐12个小时的飞机,到时候可能会出事。”

    听出她话里的意思,郁庭川不觉莞尔:“来北京不是坐的飞机,现在时间长一点就要出事了?”

    “……”半晌,宋倾城开口:“我觉得坐飞机很难受。”

    “多坐几次就会习惯。”

    郁庭川说着,低头问:“不舍得走?”

    宋倾城没否认,只是更加抱紧他,良久,她出声道:“其实我挺喜欢外国货的,特别是那种金发碧眼、皮肤白身材好的小鲜肉。”

    闻言,郁庭川不但没不高兴,反而从善如流的笑了笑:“那到洛杉矶可以一饱眼福,在国内没有这么好的机会。”

    “那你不要吃醋。”

    “好。”

    见他应承,宋倾城没有任何高兴,心里很空荡,忍不住道:“我不看小鲜肉了,你一个人在这里,也不准出去采野花。”

    宋倾城的话音未落,郁庭川就用手掰过她的脸颊。

    两个人面对面,男人的气息拂过她口鼻:“家里有这么一朵带刺的花,那些野花看到都跑了,哪里还敢靠近?”

    偶尔的情话,总是拨动人心弦。

    哪怕是很含蓄的情话。

    宋倾城抬起双手摩挲上郁庭川的脸庞,迷恋又依赖:“我也是,现在有了你,再去看别人都没有感觉。”

    郁庭川听了,看着女孩的眼神深情。

    宋倾城仰头亲了亲他的喉结,郁庭川顺势搂着她的肩头轻轻吻了许久。

    潮湿的吻,由蜻蜓点水逐渐变为纠缠彼此呼吸的炙热。

    男人抚着她背脊的手更让她情动。

    怀孕后的宋倾城,皮肤日复一日的细腻,相互亲吻到深处,郁庭川有些粗粝的手掌已经在她的睡衣里,抚过她身体的每一寸,宋倾城忍着那样的痒,下意识往他怀里靠了靠,右手也摸到了男人的裤沿。

    郁庭川解读到她的谷欠念,有些喑哑的嗓音:“想要?”

    “……”宋倾城没回答,只是把手伸了进去。

    然后,触碰的动作一顿。

    郁庭川笑了,在她耳边低声说:“这样躺着不舒服,自己坐起来。”

    “我最近好像重了。”

    “没事……”

    这句话,怎么听都让人不好意思。

    宋倾城红着脸,但还是照他说的那样做,当她俯低身,柔顺的黑发落下来,郁庭川躺在床上,见此,伸手把几缕发丝拨到她耳后,她白里泛红的脸颊重新露出来,灯光下,男人的眉眼温柔,看得宋倾城莫名动容,用手覆在他的眼睛上:“不准看。”

    “好,不看。”男人的声音纵容。

    宋倾城听了这话,心里的不舍却越发浓烈。

    ……

    隔日早上,不等郁庭川前往慕家接人,慕谷玥先把Joice送了过来。

    宋倾城在套房见到慕谷玥,很快意识到房间里的凌乱,眼看他们要进来,她立刻转身打算收拾,慕谷玥却说:“已经把Joice送到,我就不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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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谷玥来之前没打电话,又怕和前去慕家的郁庭川错过,所以七点左右就带着Joice出门,到酒店也才七点四十分左右。

    门铃响的时候,郁庭川和宋倾城还没起来。

    紧接着,床头柜上的手机也响了。

    郁庭川拿过手机看到是慕谷玥的电话,按下接听键,得知慕谷玥和孩子已经在楼下,他马上掀开被子起来,简单洗漱一番,待宋倾城起床起来后,自己则下楼去接人。

    这会儿,听了慕谷玥的话,郁庭川眉眼之间的神情缓和,没有勉强,只道:“航班定在下午三点,直飞洛杉矶,到那边差不多中午十二点。”

    这样的告知,让慕谷玥心里少了些担忧。

    Joice今天穿着白色衬衫和嫩黄色的短裤,脚上是黑色的小皮鞋和白袜子,背着日式的减负书包,待开门看见宋倾城,不等大人开口嘱咐,他已经跑了进去,站定在宋倾城的身边,哪怕不说话,眼里的欣喜却瞒不了人。

    碍于慕谷玥在场,宋倾城只冲Joice微弯唇角,互动不算太亲密,只是恰到好处。

    慕谷玥离开前脚步停顿,看着郁庭川说:“我有几句话想和宋小姐聊一聊,不知道方不方便,就在过道的沙发上。”

    闻言,宋倾城也望向门边的郁庭川。

    宋倾城遇到过不少强势的阔太太官太太,比如葛文娟,比如顾锦云,慕谷玥却和她们有些不一样,可能是自己就常年身居高位,慕谷玥的行事作风,强硬却不尖锐,面对是和非能较为冷静的判断。

    慕谷玥的这种冷静,充分体现在慕清雨坠楼去世的事上。

    但凡慕谷玥这个母亲类似葛文娟或顾锦云那样,慕家和郁家恐怕早已不往来,更别说像现在这样,亲自把外孙送到酒店来。

    郁庭川听了慕谷玥的询问,没有反对,深邃视线温柔的投在宋倾城脸上,开腔道:“我和Joice就在房间里。”

    宋倾城点头。

    随后,她跟着慕谷玥出了套房。

    酒店的走廊上设有沙发,是为客人专门准备的。

    慕谷玥坐下后,把手提包拢在腿上,看着打扮清简的女孩,先开口:“我以为庭川会不同意,毕竟以前在南城,我提出要请你吃顿饭,他都拿话回绝了。”

    这件事,宋倾城并不知情。

    看到她流露出的惊讶,慕谷玥却是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又道:“所以刚才我说那番话的时候,是有被拒绝的心理准备。”

    宋倾城开口:“刚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不了解他身边的情况,遇到事更多的是躲到他身后,但是人都有一个成长的过程,我不可能永远都让他为我解决好所有的问题。”说着,她停顿了下:“答应让我和您坐在这里说话,也是他对我的一种慢慢放手和信任,庭川会让您和我独处,说明您对我没有恶意。”

    要不然,郁庭川不会这样放心。

    慕谷玥点了点头,算是赞同宋倾城的说辞,尔后道:“今天送Joice过来,其实我有私心,因为想要再见你一面。”

    “昨晚上Joice回到家,他就去房间忙着整理自己的东西,甚至不肯让我帮忙,Joice住在慕家大半年,我还没见过他这么高兴的样子,哪怕是他妈妈还在的时候,Joice也没有这样活泼开怀过。”

    宋倾城没有接腔,心里想着慕谷玥说这些的意图。

    慕谷玥继续道:“你应该不知道,Joice以前虽然很乖,性格却很小心翼翼,我去澳洲看望他和他母亲,每次准备离开的时候,他都会表现出不舍,可是这次却没有,他这样出国,不瞒你说,我并不是很放心,昨晚上我交代他要注意哪些事,Joice一边点着头一边走神,眼睛只盯着那些行李,生怕晚了来不及收拾。”

    “他母亲过世已经百来天,孩子没有因此形成自闭的性格,我这个外婆应该庆幸,上回孩子去南城参加他太爷爷的葬礼,后来庭川有和我提过,他说Joice告诉你想留在南城。”

    说到这里,慕谷玥看着宋倾城。

    宋倾城没否认,点头:“Joice的确和我说过,他想和爸爸住在一起。”

    “可是这些话,他从来没有告诉过我或者他外公。”

    慕谷玥缓缓的叹了口气,过了会儿,似想起什么又道:“不久前,家里保姆告诉我,Joice拍篮球让她拍视频,拍完后拿了平板又兴高采烈的跑开去聊天,其实我知道,他一直有和你保持联系。”

    “过年那会儿,因为Joice和你发信息,他妈妈打过他一顿。”

    闻言,宋倾城抬眸望向慕谷玥。

    慕谷玥的神情平和:“Joice还没出生前,清雨就和庭川签了离婚协议,庭川是个好女婿,清雨她爸爸不止一次惋惜,这些年庭川一直没再婚,作为母亲,看到女儿车祸后一蹶不振的样子,我有着私心,希望他能和清雨复婚。”

    所以,当初在珠宝店看到郁庭川身边有别的女人,慕谷玥的心情可想而知。

    “那时候我对你的态度不好,也是迁怒吧。生意场上的朋友告诉我恒远五十周年庆典上发生的事,后来知道庭川真要和你结婚,我就提出要见你一面,当时就想亲眼看看你到底什么样,能让他不顾名声也要把你娶进郁家。”

    宋倾城道:“我这样的应该出乎您意料。”

    “确实和我想的不一样。”慕谷玥实话实说:“男人到庭川这种年纪,早就过了为情爱冲动的阶段,不止是我,恐怕他父亲也是这样想的,就算他不跟清雨复婚,也应该和顾嘉芝这类性格贤淑的女人在一起。”

    听到这些话,宋倾城没觉得不高兴,因为事实就是如此。

    慕谷玥沉默十几秒,然后道:“现在想一想,其实你不比清雨或者顾嘉芝差到哪儿去,或者说,每个人的优点都不同,拿她们的标准来衡量你,对你来说并不公平。”

    “虽然我和你没有好好相处过,但我也看得出来,你比清雨懂事,哪怕她已经三十几岁,有时候想问题还没你来的明白,清雨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也会体贴人,却不会为别人去着想。”

    ……正因如此,才会有那一段孽缘。

    慕谷玥的语气里有歉疚:“清雨的爸爸和我工作很忙,作为母亲,陪伴她和她哥哥的时间很少,她哥哥有她父亲在管教,可是对这个女儿,我出去工作的时候,她只有两岁,说话还不利索,后来看着她一天天长大,因为觉得亏欠所以更加纵容,她想和庭川结婚,也只让她把人带回家,确定品行端正没问题,我和她父亲就答应了,没有深入去了解女儿的感情状况,直到后来我发现她一直和庭川分床在睡。”

    说着,慕谷玥的目光落回宋倾城身上:“有些事你应该已经知道,我也就不再跟你拐弯抹角。”

    话虽如此,慕谷玥还是稍稍停顿,过了会儿才说:“Joice的身世在郁家尴尬,特别是现在郁祁东醒了,庭川和Joice做了这么多年父子,哪怕他们每年见面的次数不多,但Joice心里已经认定这个父亲,清雨现在已经没了,如果可以选择,我更希望Joice是庭川血脉相连的亲生骨肉。”

    可惜事实总是不如人意。

    宋倾城听出慕谷玥话里的惆怅,然后慕谷玥转回头,重新看着她,脸上的神态柔和了些:“你如今有孕在身,这趟去洛杉矶,Joice就麻烦你多照看,如果遇到解决不了的事,你也可以给我或者往慕家打电话。”

    话音落下,慕谷玥将一张名片搁在茶几上。

    “上面是我的联系方式,慕家的座机号我已经写在背面。”

    慕谷玥走的时候,没再和外孙打招呼。

    宋倾城回到酒店的套房,把慕谷玥说的话大致告诉了郁庭川,郁庭川听完,脸上的神情倒是不显,瞧见宋倾城手里的名片,他缓声开腔:“既然给了,那就收着吧。”

    得知外婆已经离开,Joice有些失落,不过注意力很快就被转移了。

    期间,他把那支长白山野人参从书包里拿出来。

    宋倾城见Joice把装人参的精致小盒给她,不确定的问:“是送给我的?”

    Joice大方的点头。

    宋倾城不懂怎么鉴别人参,但是慕家的东西不会差,怕Joice是自己偷偷拿出来的,她又问了问,Joice却告诉她,是外婆答应了的。

    前往机场,是在中午十二点半。

    坐进轿车里的时候,因为离别生出的情绪也在心里发酵。

    一路上,宋倾城没说几句话。

    抵达机场以后,宋倾城每一步都走得极慢,郁庭川见她这副磨蹭样,心里不免失笑,语气却带着纵容:“照这个速度走下去,航班起飞了都走不到登机口。”

    “那就让飞机先走吧。”她说的话不像是玩笑。

    “这个时候,怎么还没有Joice听话?”

    男人低沉的嗓音里是温柔,宋倾城愈发的依依不舍,拉住他的手腕问:“你过会儿就回南城?”

    类似问题,她已经问过五六遍。

    “傍晚四点的飞机,先送你们登机。”

    随后,小樊换好登机牌回来。

    这一趟去洛杉矶,郁庭川不同行,小樊负责送她们过去。

    Joice背着书包,肩上挎着卡通的水壶,这会儿正用两小手抱着壶咕咚咕咚喝水,他知道飞机上最好不要带液体,所以得赶紧把壶里剩下的开水喝光。

    离开酒店前,宋倾城把慕席南给她的银行卡和购房凭证邮递回了慕家。

    有些东西,她不该要,留着只能平添烦恼。

    思及慕谷玥在酒店和她的交谈,宋倾城不免想到宋莞身上,同样是母亲,却无法摆在一起比较,因为越比较,越是让人神伤。

    下午2点20分,宋倾城不得不跟着小樊和Joice过安检通道。

    排队的时候,她不时的回头。

    郁庭川手插袋站在不远处,正默默看着她。

    随着队伍的前进,宋倾城却挪不开脚,因为越是往前,她就离他越远,可是,不管她表现得怎么不舍,郁庭川都没跟过来,只是伫立在原地,就这样目送着他们离开。

    机场里,旅客来往匆匆,宋倾城却只看得到郁庭川一个人。

    走进安检口的时候,她一颗心才稍微稳了稳。

    上了飞机,宋倾城的手机震动。

    是郁庭川的短信。

    [在飞机上好好睡一觉,这几天洛杉矶的气温在20度左右,注意保暖,下了飞机给我打电话。]

    这好像是他给自己发过最长的一条短信。

    连标点符号都变得格外规范。

    宋倾城握着手机,因为他的细心感动,也因为他的狠心暗自难受,转头看向舷窗外,只看到机场跑道和来往驶过的飞机,她在心里告诉自己,一个月很快就会过去,然而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是郁庭川送别他们离开的那一幕。

    旁边座位上,Joice靠过来,小脑袋挨着她的肩膀。

    宋倾城回过神,侧头瞧见Joice把自己的小身子缩在毛毯下,心情得到好转,在关机前她回复短信,只有一个字:“嗯。”

    ……

    这天傍晚,郁庭川回到南城,许东来接的机。

    郁庭川离开恒远以后,他这个助理跟着主动辞职,在机场接到老板,等郁庭川打完几个电话,许东在后视镜里看到老板略微疲倦的神态,开口问:“郁总,回云溪路八号园么?”

    郁庭川却道:“去铭泰酒楼。”

    7月2日的晚上,郁庭川订好包厢,在铭泰酒楼请南城大学的校领导吃饭。

    这顿饭是在2号上午确定的。

    高考的填报志愿刚结束,这些高校领导本该避嫌,一如往年,不见客不接电话玩失踪,然而就在今天早上,恒远这位前老总郁庭川亲自打来电话,不说恒远在商界的地位,即便郁老已经过世,郁家在政界也还有几分薄面,几个校领导互通有无,考虑再三后决定赴宴。

    哪怕郁庭川没在电话里提为什么事,这些校领导早已是人精,心里怎么会没数,无非是为家里孩子的读书问题,要不然,这些铜臭味极重的商人哪有工夫和他们打交道?

    这顿鸿门宴,东道主却姗姗来迟。

    得知郁庭川刚从北京赶回来,七八位校领导的脸色才缓和,一番寒暄后,有校领导先发制人的说到高考问题,表示南城大学录取学生向来秉持公平公正的原则,不会允许徇私舞弊的事情发生。

    一个校领导发了话,其他人也跟着点头,态度很坚决,吃饭可以,但如果想让我们开特例录取谁,门都没有。

    看着这些像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的知识分子,作陪的许东微微皱眉头,他跟在郁庭川身边好些年,第一次见自家老板从进门就像没了脾气似的,偏偏人家是蹬鼻子上脸,你越是和善他越是得寸进尺。

    然而,郁庭川的态度始终谦和,听了那些不通人情的话语,只是道:“这么急着请各位过来吃这顿饭,没有怠慢之意,实在是我接下来有重要的私事要处理,所以只能临时安排这场饭局,至于各位心里所想的事,今晚不会发生,也不会因为吃了这顿饭就让你们为难。”

    各位校领导闻言,你看看我我瞧瞧你,一时沉默。

    当他们还在猜郁庭川的心思,当事人已经把一张支票放在圆桌转盘上,骨节分明的手指稍稍使力,支票就被转到某位校领导的跟前,郁庭川沉稳的声音随即而来:“这三千万是我个人对南城大学再生医学研究的捐赠支持,也请各位不要推辞。”

    ------题外话------

    心疼老郁三十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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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包间内,一桌的珍馐菜肴却无人动筷,在座的十个人,除去郁庭川和他的助理,其他校领导的注意力都在那张三千万支票上。

    过去几分钟,郁庭川再度开腔,语调很是平和:“南城大学的医学院是目前国内最好的医学院之一,尤其是近几年,南大在医学这块的投入很大,我捐赠这笔钱,是希望贵校在医学方面取得更好的成就。”

    无缘无故捐这么一大笔钱,三千万,不是三百块,谁都不敢贸然来接这番话。

    这些做生意的商人,最喜欢做的事就是下套。

    到时候一不留神,说话不恰当,等于把自己和他拴在一根绳上。

    最后,开口的是南城大学一位副校长。

    对方沉吟片刻,缓缓道:“郁先生愿意慷慨解囊,我们十分感谢,只不过,在这个时候收下这笔捐赠,恐怕会落人口实,据我所知,郁先生家里有个读高三的侄女,今年也参加了高考。”

    他们也不是一抹黑就来吃饭,多少了解过郁家的情况。

    郁庭川闻言,点头:“我大哥确实有这么个女儿,最近正准备出国,不瞒诸位,小丫头读书一般,所以没打算在国内完成大学学业。”

    此言一出,校领导更加琢磨不透这顿饭的用意。

    “南城大学有着百年校史,素有‘东方剑桥’的美誉,今晚请来在座的各位,也知道各位的顾虑和难处。”郁庭川端的是尊师重道的好态度,也是这样的态度,让一众校领导的心情尚可:“其实这两年,恒远已经有打算在医学项目上捐助南城大学,现在我离开恒远,只能以个人的名义略尽心意。”

    “郁先生这份心意可不小。”有校领导接话。

    郁庭川微微一笑:“在南城,三千万只够在好的地段买两栋别墅,做了近十年的生意,哪怕如今不在其位,积蓄还是有的,摆在其他捐赠者面前,我这点捐赠金额也不过尔尔,况且。”

    说着,郁庭川搭在桌沿的双手慢慢交扣:“我早些年出国留学,错失成为南大校友的机会,有幸听过南城大学的校训,‘诚朴求是,博学笃志’。”

    在座的校领导轻颔首,南城大学虽然不比清华北大,在国内也是数一数二的高等学府,一百多年的办学历史,校风严谨,同样是很多考生可望不可即的大学。

    “南城大学在录取学生方面要求甚严,对此我也略有耳闻,其实,我确实有点私心。”郁庭川抬头,视线却温和坦诚,没有特意去看谁:“我认识一个女孩,她的成绩很优秀,只是早年出了些事,冤枉也好如实也罢,终归让她的档案不怎么好看,我查阅过南城大学前几年在本省的投档线,去年的时候,理科是680分,文科是661分,前年,理科689分文科667分,按照她今年的高考分数,不出意外,应该能成为南城大学的一份子。”

    有会意的校领导问:“郁先生说的档案不好看指什么?”

    郁庭川却道:“具体的我不便多提,免得在各位心里落下芥蒂,现在高考第一批次的投档已经结束,倘若她能上南大,想必到时候各位也会知晓。”

    这样的卖关子,反而让校领导们自在不少。

    既然不能给予保证,这个时候打听得越是清楚就越不好办,倒不如大家和个稀泥,把这顿饭混过去再说。

    晚上九点半,饭局结束。

    郁庭川送别一众南大校领导才回到车上,许东把车开出酒店的地库,看了眼闭目养神的老板,想起刚才饭桌上谈的事,已经猜到是为了太太。

    那三千万的项目捐赠资金,校方的领导没再推辞,却也没有当场带走支票,只说要经过相关手续才能收下这笔钱。

    许东对宋倾城的过往不算多了解,能让老板这样大费周章宴请南城大学的领导,肯定有他的理由,特别是那句‘档案不怎么好看’,许东猜测这里面的干系复杂,头绪却没多少。

    宋倾城他们这趟前往洛杉矶,机票是许东订的。

    回去的路上,许东边开车边问:“高考录取结果过几天就会出来,太太这趟出国,是打算在洛杉矶过完暑假再回来?”

    “先让他们在那边一个月,八月份要不要回来,再看情况。”

    再看情况,就是还不确定的意思。

    “洛杉矶七八月的气温不高,确实适合度假。”许东闲聊几句,把话题转到工作上:“郁总,汽车产业园的项目恒远已经叫停,昨天藤本先生的秘书打来电话,他说联系不上您,也希望我们给个明确的答复。”

    坐在轿车后排的郁庭川睁眼,随后交待:“让那两个汽车零部件公司先停下手头的生产,至于日本人那边,我明天直接联系藤本。”

    “好。”许东点头。

    过了会儿,许东想起什么又道:“恒远已经撤销对钉子户许强的起诉,负责绿香园项目的几位房产高层,包括章总,上周五被董事长叫去总部,章总说他已经给您打过电话,根据董事长话里的意思,应该是打算把章总下调。”

    郁庭川只说:“章平和王良一样,在这个位置上待得太久,是时候调动一下,也能压一压身上的浮躁之气。”

    许东见老板这样心平气和,下意识说出自己的想法:“章总是您一手提携上去的人,公司里没几个不知道的,还有工程部的梁总,selena听董事长的秘书提过一两句,董事长想把梁总手里的几个负责的项目挪出去分给其他人。”

    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如今郁庭川辞去恒远老总的职务,他这些年提上来的人,哪怕真有实干,新的领导班子会继续留用,却不大可能再委以重任。

    许东知道这个道理,心里却不免可惜。

    在他看来,郁庭川离开恒远,即便是自己请辞的,起因却是公司内部争权。

    这晚回到云溪路八号园,郁庭川把在饭局上调成静音的手机恢复如常,站在房间落地窗前,一一回拨那些未接来电,打完最后一个电话,已经近午夜。

    凌晨三点多,收到宋倾城的短信。

    经过12个小时的飞行,航班已经抵达洛杉矶。

    洛杉矶和北京有15个小时的时差,北京7月3日的凌晨3点,洛杉矶仍然是7月2日的中午12点。

    下飞机前,宋倾城就开了手机。

    在等取行李的时候,她拿着手机犹豫,知道国内是凌晨,不想打扰郁庭川休息,又怕他不放心,考虑再三,没有打电话,改成发短信。

    [已安全着落,在取行李,勿念。]

    发送成功,小樊也已经拿到两个拉杆箱。

    joice始终跟在宋倾城身边。

    洛杉矶这边负责接机的人已在等待,刚坐进车里,郁庭川的电话就来了。

    宋倾城怀疑,他是不是掐算过出机场的时间。

    电话接通,郁庭川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话语尽是关心:“下了飞机有没有不适感?”

    “……”宋倾城把手机贴在耳边,忽然忘了说话。

    甚至有种错觉,好像她不曾漂洋过海,依然和他在同座城市。

    然而车窗外,是不同于深夜的艳阳高照。

    “怎么不出声?”他问。

    宋倾城嗯了一声,然后小声道:“不想理你。”

    郁庭川似在电话那端笑了声:“不想理我还接电话?”

    “你怎么还没睡?”

    她不答反问。

    话出口,宋倾城心里猜到,他没睡应该是在等自己的消息。

    郁庭川略过这个问题,叮嘱她的嗓音有温柔:“到了住处和joice先睡觉,休息够了再在附近逛一逛。”

    宋倾城应下后道:“你快去睡觉。”

    手机那端沉默,没挂电话。

    宋倾城没有再催促,安静的捏着手机。

    随着车窗外倒退的街景,她心里的不舍也在蔓延。

    过了良久,宋倾城先开口:“那我挂了。”

    “挂吧。”他说。

    顾虑到旁边前面有人,宋倾城不好说别的,轻轻嗯一声,挂断了电话。

    收起手机前,她发了一条短信——

    [别熬夜,照顾好自己。]

    故地重游,宋倾城没有喜悦的心情,因为身边没了那个人,也因为孕妇太容易被负面情绪影响。

    抵达在洛杉矶的住处,保姆已经打扫好房子,小樊选了间一楼的客房休息,宋倾城则带着joice上楼补觉,别墅里有小孩的房间,joice却在换好睡衣后出现在主卧,看出孩子含蓄的意思,宋倾城问他:“想一起睡?”

    joice点点头,漂亮的眼睛看着她,征询她的意见。

    宋倾城没有拒绝。

    在异国他乡,身边有孩子陪伴,对她来说也是某种慰藉。

    看着joice乖巧的模样,她会想自己腹中的孩子,不管男孩女孩,如果像joice这样懂事聪慧,又有相伴一生的爱人,让她觉得人生近乎圆满。

    7月7日晚上,宋倾城收到沈彻的微信截图。

    北京时间7月8日,高考的第一批录取结果已经公布,沈彻用她先前给的准考证号和身份证号登陆教育系统的查询入口,查到她投档成功的俨然是南城大学。



    ♂!

    “小仙女,真的是南城大学啊!”

    沈彻发来两段语音,是替她开心的激动:“我看了,是南大的金融学系,我就说你行的,看吧,一语中的!南城大学,可是咱们省最好的大学,在全国排名都是名列前茅的,从南城大学毕业的,十有**都成社会精英国家栋梁了!”

    宋倾城怔忡片刻,来回听了两遍语音。

    虽然她志愿一填的南城大学,却不敢抱有太大的希望,可是现在,看着沈彻截图的录取结果,她确确实实是被南城大学录取了。

    心里有疑惑,宋倾城也问出来:“他们不看考生档案的么?”

    “可能没想的那么严格。”沈彻对这方面不甚了解,只啧了一声:“高考录取最后看的还是成绩,你的分数高出南城大学今年投档线不少,这要是把你刷下来,天理难容。”

    在宋倾城看来,这样毫无悬念的录取她,甚至连打个电话询问都没有,才是最不可思议的结果。

    关闭微信的聊天界面,宋倾城打了一个电话。

    号码拨出去,那边却没久久无人接听。

    宋倾城看了看时间,晚上8点不到,国内正好是隔日中午,又想起出国前郁庭川提及的有工作方面的事要处理,她来洛杉矶已经五天,每晚郁庭川都会打电话,这会儿不接电话,想来是在忙。

    就像在北京的那几天,他们待在酒店看似闲适,郁庭川却时常接到电话,有公事的,也有私人的,纵然他不再是恒远的总经理,也不会像普通人那样闲赋在家。

    这些年下来,郁庭川手里的投资不少,名下也有三两家小公司。

    郁庭川不做恒远这个老总,宋倾城从没觉得遗憾失望,可能真是心境发生了变化,在她半年多的记忆里,郁庭川始终处于忙碌状态,穿着衬衫西装,每天都在公司处理问题或者开会,偶尔还要被董事为难,表面风光无限,却只有自己明白个中的艰辛,旁人看到的是他站在办公室的窗前能眺望大半座南城的繁华盛景。

    当一个男人的工作压力过大,难免影响正常的生活作息,宋倾城不希望郁庭川太累,却也明白有些事不是说舍弃就能舍弃的道理。

    所以她能做的,就是尽量不给他添麻烦。

    这也是她答应来洛杉矶的理由。

    郁庭川回过来电话,已经差不多夜里是10点,宋倾城刚陪joice看完动画片,joice窝在枕边睡着了,她把平板放在床头柜上,洛杉矶的夜晚气温较低,替joice盖好被子,宋倾城才下床离开小房间。

    关了廊灯,回到卧室里,刚好看见亮着的手机屏幕。

    她立刻走过去,拿起床上的手机。

    看到来电显示郁庭川的名字,宋倾城没任何犹豫,摁下接听键的同时,把手机放去耳边,不等她说话,郁庭川先在那头问:“刚才在洗澡?”

    “……没有。”宋倾城在床边坐下:“刚陪joice看完动画片。”

    说着,她又开口询问:“之前是在忙么?”

    “嗯,许东早上过来了。”

    谈到公事,郁庭川只是简单带过,听着他富有磁性的声音,宋倾城想起另一件重要的事,忍不住告知:“我考上南城大学了。”

    她的语气,是努力克制的雀跃。

    闻言,郁庭川轻笑了笑,随后道:“确实是值得高兴的好事。”

    宋倾城在沈彻面前没袒露的忐忑情绪,这会儿倾泻而出,低声道:“我以为……因为我坐过牢的事,他们看了档案一定不会录取我。”

    “这世上没有一定的事,永远不要急着否定自己。”

    男人说话的语调平稳,让宋倾城的心情跟着踏实,手指攥紧电话,越发思念起让自己依靠的避风港,过了几秒,她才开口:“你今天没帮我查录取通知。”

    这话倒像是在兴师问罪。

    “昨晚睡得早,早上起床许东就来了家里,一直忙到现在。”郁庭川解释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过会儿开电脑去帮你确认。”

    宋倾城不是真的计较这点小事,现在听郁庭川这样说,心里就像抹了蜜:“沈彻登录了好几次,也有给我截图,应该不会出错。”

    说到这里,她换了个话题:“傍晚我带joice去附近公园玩,他和别的孩子处得不错,还有个漂亮的小女孩想跟着我们回家。”

    听着宋倾城愉悦的口吻,郁庭川的心情被她感染,在电话那端问:“今天感觉身体怎么样?”

    “孩子很乖。”回答的时候,宋倾城把左手掌心放在腹部:“晚饭我和joice在外面吃的过桥米线,加了虾仁、胡萝卜、黄瓜、金针菇还有牛肉,老板说这个很适合孕妇吃,还给我们多加了两个鸡蛋。”

    “老板是男的?”

    “……嗯,是个老头。”

    宋倾城边说边微微弯起嘴角。

    然后告诉他,开店的是一对华裔夫妇,因为他们的女儿也怀孕了,看到她倍感亲切,所以在吃饭的时候特别关照她和joice。

    “老板娘还说,准爸爸不负责任,把老婆孩子扔在国外,自己一个人逍遥快活,这种行为需要谴责。”

    郁庭川低沉的声音传来:“你没有在人前维护你老公两句?”

    宋倾城莞尔:“有啊,我就说你忙着挣钱。”

    “……”郁庭川也笑了一下,过去片刻,他在电话里承诺:“等处理好手头的事,到时候就去洛杉矶接你们。”

    宋倾城听着心里动容,轻轻嗯了一声。

    这一晚,挂电话前,郁庭川叮嘱:“要是肚子痒,别用手挠,涂护肤乳。”

    怀孕已经六个月,宋倾城的行动越来越不便,腹部多出好几道妊娠纹,有时候犯痒,身边没个提醒的人,下意识用手去抓,也不愿意起身去拿护肤乳。

    这会儿听了他的交待,宋倾城生出被人看穿懒意的窘迫。

    郁庭川又说:“把肚子抓花了,以后很难恢复如常。”

    “我成了花肚子,你是不是很嫌弃?”

    郁庭川的话里尽是宠溺:“孩子都怀了,现在嫌弃还来得及?”

    “是来不及了。”宋倾城说着,笑意蔓延在脸上。

    也是在这时,她隐约听见女人说话声。

    就像在通知要做什么。

    宋倾城下意识问了一句:“家里有其他人?”

    “没有,只是客厅开着电视机。”过了会儿,郁庭川再度缓声开腔:“不早了,挂电话去睡吧。”

    宋倾城点头应下,没再多想。

    ……

    对宋倾城来说,在洛杉矶的生活格外平静,却变得需要数着手指过日子。

    在高考投档结果出来的第三天,她带着joice去了一趟市区,因为joice刚认识几个新朋友,宋倾城打算请他们来家里做客。

    也是这个下午,在超市偶遇顾嘉芝。

    顾嘉芝是跟着管弦乐团来洛杉矶演出的,在她和郁庭川的婚事未成后,她就没继续留在南城,在超市的生鲜区看见宋倾城,她伸手去拿蔬菜的动作一顿,不确定的唤道:“宋……倾城?”

    彼时,宋倾城正在为joice选牛排。

    听到有人喊自己,她转头,发现竟是顾嘉芝。

    宋倾城已经有很久没见过顾嘉芝,如今在这里相遇,心情倒显得难以描述,虽然当初郁庭川没有和顾嘉芝正式在一起,但是郁顾两家已经表现出这个意思,她的出现,无疑是破坏了两家结成秦晋之好。

    所以,在宋倾城这里,她对顾嘉芝多少有点愧疚心理。

    “我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顾嘉芝走过来,嘴边是浅浅的笑。

    瞧见宋倾城身边的joice,顾嘉芝又怔了一怔,特别是注意到,在她走近的时候,joice主动去拉宋倾城的手,这样的小细节,让她难免想到以前自己和joice的相处,joice对她从来没主动亲近过。

    但是很快,顾嘉芝脸上的神情是释然。

    看着宋倾城隆起的肚子,顾嘉芝的眼神亲善:“年后我就跟着乐团到处跑,还没回国一趟,只听我哥说你有了身孕,有六个月了吧?”

    宋倾城也抿唇微笑,如实道:“刚好六个月。”

    “你和joice是来这边——”

    “度假。”

    宋倾城回答。

    顾嘉芝点了点头,随后问:“你们是这两天刚过来的?前几天我给我哥打电话,他说庭川因为胃病住院了。”



    庭川因为胃病住院了

    宋倾城听到这句话,大脑里有瞬间的空白,顾嘉芝莞尔,继续道:“具体什么情况,我也没多问,不过在这里遇到你和,想来也不是大问题。”

    “郁庭川住院了?”宋倾城终究没忍住,开了口。

    顾嘉芝微愣,再看宋倾城的神情,似乎是真不知道,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了话,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接腔。

    宋倾城有些心神不宁。

    郁庭川住院的事,她不知情,也没人告诉过她。

    明明这几天他都有和自己打电话。

    顾嘉芝刚才说是因为胃病。

    宋倾城记起她同学来云溪路八号园的那天,郁庭川晚上没回家吃饭,后来自己去江医生的住处找他,郁庭川的脸色不怎么好,他犯胃病是有迹象的,只不过,当时她粗心大意,加上隔日郁庭川的身体如常,所以她没再放在心上。

    她以为,只要吃了药休息一下就能缓过来。

    在北京的那些天,宋倾城也没发现郁庭川的胃有不舒服。

    这样想着,她的心潮翻滚,偏偏自己远在异地,想知道什么都不方便。

    宋倾城重新看向顾嘉芝,哪怕心里惴惴,没有明显表现在脸上,却也没故意隐瞒什么,实话实说:“我和是月初过来的,已经有一星期,庭川住院的事我不知道,他没有告诉我。”

    稍微停顿了下,宋倾城又问:“庭川是什么胃病,顾小姐知道么?”

    “好像是胃溃疡。”顾嘉芝知道的不多,顾政深只在电话里随口提了一句,察觉到宋倾城的担忧,出声安慰:“他们这些生意场上的人,喝酒应酬多了,有胃病也不奇怪,既然庭川没告诉你,应该不严重。”

    宋倾城听着,心里却没办法释怀。

    在超市和顾嘉芝道别,回住处的路上,宋倾城拿出手机,顾不上国内才早上7点多、人家可能还在睡觉,在通讯录找到江迟的号码拨出去。

    电话响了会儿才被接起来。

    江迟接到电话的时候,也是刚从手术台上下来。

    宋倾城握着手机,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不直接给郁庭川打电话,是怕他不说实话,不肯告诉她真实病情。

    但是,听见江迟的声音从电话那端传来,宋倾城同样抱着质疑的态度,他和郁庭川是要好的朋友,如果郁庭川的身体不好,肯定有叮嘱过江迟,这会儿,她就是想问什么,江医生也可能不说实话。

    心里虽然这样想,宋倾城还是问了:“江医生,庭川是不是病了?”

    “”

    江迟沉默,过了会儿才道:“谁告诉你的?”

    不等宋倾城开口再问,江迟好像走进了个房间,关门声隐约传来,然后是江迟解释的声音:“也不是什么大毛病,不和你说呢,是怕你瞎想,放心吧,吃几天药就会没事。”

    “不是大毛病为什么要住院?”

    病人一般要住院,说明病情已经有些严重。

    她的家人不是没住过院。

    宋倾城很清楚住院的前提是什么:“那晚我去江医生家,看到庭川在书房的躺椅上休息,他的病是不是”

    听出她的不安,江迟立刻道:“那是因为白天做过胃镜检查,胃镜你知道吧,做那个会很难受,老郁不就是怕你紧张,所以在我那里休息会儿,打算等不适消失再回家,至于住院,是想让他从头到脚做个检查。”

    怕宋倾城不相信,江迟紧接着道:“放心吧,不是癌症,他这胃是早些年落下的毛病,做了恒远的老总后,很多应酬推不掉,这几年没少因为胃病往医院跑。”

    宋倾城道:“他给我打电话都没跟我说。”

    “估摸着他觉得没到那个地步。”江迟继续说着安抚她的话:“老郁也和我提了,你和在洛杉矶,好好在那边度假吧,不用担心,如果真有什么问题,就算他不告诉你,我也会打电话通知你的,毕竟你是病人的家属。”

    “他是什么时候住院的?”

    “6号那天下午。”

    宋倾城:“既然不严重,为什么要住这么多天?”

    “”江迟。

    江医生可能是被她绕的有些无奈,半晌,宋倾城重新听到他的声音:“我和你这么说吧,南医一院是大医院,病人多,做检查是要排队的,哪怕我帮忙也得碰运气,老郁现在不用去公司,还算空闲,让他先住进来,到时候检查能免去不少的麻烦,刚好他这两天胃又不大舒服,所以,这在医院住几天不挺好的。”

    说着,江迟想起了什么:“你和老郁不每天联系的么?昨天我刚好在病房,他要是病情很严重,哪还有精力陪你打那么长时间的电话是不是?”

    宋倾城听到这话,一颗悬着的心才稍稍安稳。

    等挂电话,江迟稍作沉吟,拉开办公室的门去了趟住院部。

    郁庭川确实是在7月6日入的院。

    手术安排在12日上午。

    江迟多少感觉到宋倾城不太相信他的话,所以第一时间去告知郁庭川,他刚推开病房的门,听见里面有说话声。

    郁庭川已经起床。

    江迟进去,看见病床前的梁竟,知道这是郁庭川的人。

    “这么早就过来了?”

    梁竟认得江医生,解释:“这不要去公司上班,刚好路过医院,就上来看看郁总,江医生值夜班?”

    “有台手术。”江迟拉了凳子在一旁坐下。

    过了会儿,梁竟离开去上班。

    病房里,只剩下病人和来串门的医生。

    郁庭川把手头的文件放去床头柜:“熬了夜怎么还不回去休息?”

    江迟如实道:“你家丫头刚给我打了个电话。”

    闻言,郁庭川抬头看向江迟。

    “保密工作不到位。”江迟用手指点了点好友:“电话接通就问我你是不是病了,我说你就是胃不舒服不严重,她还要反复确认,我的意志如果不坚定点,恐怕已经被她套话。”

    郁庭川这次住院,知情人并不多。

    这个消息还没传出去。

    也亏得他已经不是恒远老总,媒体的关注度大大下降。

    商界的生意人对身体素来看重,哪怕生了病也会对外隐瞒



    7月10日的早上,宋倾城为起床的Joice穿好衣服,告知保姆有朋友在洛杉矶,她和孩子要去朋友所在的酒店聚一聚,如果聊得开心,晚上可能就不回来了。

    昨日在超市,司机也见过顾嘉芝,所以和保姆不疑有他。

    司机提出开车送他们,宋倾城没有拒绝。

    出门时,宋倾城带了些衣物和用品,装在Joice的卡通拉杆箱里。

    虽然她是个孕妇,拖个轻便的箱子算不上吃力。

    司机把人送到宋倾城所说的酒店就先回去,目送轿车消失在马路拐角,宋倾城叫了一辆出租车,牵了Joice的小手上车,告诉前面的黑人司机去机场。

    路上,Joice拿出Ipad写字问:“真的不告诉爸爸么?”

    他早晨醒过来的时候,发现Aunt在他的房间,Aunt说她有事必须回国一趟,问他是和她一起回去,还是继续留在这边度假,如果他想留在这里,等她到了国内,会让爸爸派熟悉的人过来照顾他。

    几乎是想都没想,他就选择和Aunt一起回国内。

    不过Aunt有特意交代他,让他先不要告诉爸爸他们要回去的事。

    这会儿,宋倾城看到平板上Joice写的内容,同样写字回复:“给他制造一个惊喜,看到我们,他或许会很开心。”

    Joice看了这句话,抱着平板抿嘴笑,显然喜欢这样的惊喜。

    宋倾城摸着孩子柔软的头发,目光是轻浅的柔和。

    不告诉Joice郁庭川住院的事,是不想让孩子跟着担心,毕竟目前,她都不确定郁庭川的身体状况。

    如果她是在杞人忧天,不该拖上一个孩子。

    至于不告诉郁庭川他们今天要回国,是为了防止他有所准备,特别在病情方面,宋倾城很怕他隐瞒真实的情况。

    经历了外婆的离世,她不愿意身边的人再有个不测。

    况且这个人,还是她未出世孩子的父亲。

    ……

    郁庭川接到洛杉矶打来的电话,已经是7月11日的上午。

    两地存在时差,这个时间,洛杉矶是10日晚上。

    听到保姆在电话那端说太太带着孩子失踪了,一口英语里满是慌张,郁庭川握着手机从沙发起身,顾不上手头的文件资料,离开茶几前已经开腔询问保姆怎么回事。

    保姆把情况一五一十的说了。

    今天上午,太太说带小少爷出去会友,有说晚上可能不回来,可是就在刚才,家里来了位女客,司机认出对方,就是太太所说的那个朋友。

    双方在家门口一交流,得知太太根本没去找过这位朋友。

    保姆当场急了,给太太打电话,却是关机,上楼去主卧找了找,发现太太放护照和重要证件的小包已经不在床头柜抽屉里,有不好的预感,不敢再耽搁,立马下楼给雇主打电话。

    郁庭川听着保姆带着哭腔的解释,没有出言责怪。

    简单嘱咐几句,挂了电话。

    站在病房里,郁庭川拿着手机,想起江迟说的那句‘你家丫头可不傻’,除了不放心也感触颇深,小丫头确实不傻,现在知道用金蝉脱壳这一招。

    人已经在半空中,保姆和司机在洛杉矶就是掘地三尺也找不出来。

    至于保姆说的那名女客——

    郁庭川没精力多想,当即给小樊打电话,让他立刻去机场,注意洛杉矶过来的航班,一定要把人安全接到。

    小樊有短暂沉默,随后提醒道:“您忘了,洛杉矶直飞南城的航班是没的。”

    “……”郁庭川用手按了按突突跳着的太阳穴。

    可能这就是关心则乱。

    南城前往洛杉矶直飞的航班,但是从洛杉矶过来需要中转,这一转,或许在旧金山转、也可能在北京、上海转,香港、厦门都是有可能的,再仔细查一查航班,不是没有从首尔、东京中转过来的可能。

    这种情况,不知道中转的航班,等同于大海里捞针。

    小樊说出自己的猜测:“要是太太所乘的航班从洛杉矶直飞上海,很有可能从上海坐高铁回南城。”

    郁庭川沉吟几秒,依旧让小樊去机场,然后打电话给许东,让他去高铁车站,注意着北下的高铁动车,特别是傍晚4点到晚上7点这个时间段到达的。

    顾政深走进病房的时候,恰好听到郁庭川背对门口在讲电话交待许东。

    三言两语,他就听出发生了什么事。

    在郁庭川撂下电话后,顾政深出声道:“回国了?”

    郁庭川住院当天,他就来过医院,也知道宋倾城已经被郁庭川支去洛杉矶,但是现在,这手术还没动,人已经要回来。

    这时,郁庭川转身问顾政深:“嘉芝最近在美国?”

    顾政深颔首:“月初他们乐团在纽约有两场演出,前几天,我刚和她通过电话……”说到这里,他突然止声,像是想明白了什么,抬头看向郁庭川。

    同是在生意场上浸淫多年的人,顾政深哪里听不懂好友的意思。

    郁庭川要做手术的事,宋倾城出国前不知情。

    他却在电话里和顾嘉芝简单提过一嘴。

    顾嘉芝要是有演出去洛杉矶,运气好点碰到宋倾城,哪怕是出于客套寒暄,顾嘉芝都会问候一下郁庭川的身体情况,到时候郁庭川生病的事十有**瞒不住了。

    顾政深想到这一点,再看郁庭川现在的反应,显然已经是这么回事。

    “我只说你因为胃溃疡住了院。”顾政深抬手摸了摸后颈,神情略讪讪:“要做手术的事倒是没说,洛杉矶也不小,这样能遇上,也是凑巧。”

    确实凑巧,要不然怎么会有‘无巧不成书’的说法?

    ……

    宋倾城带着Joice在上海下了飞机。

    抵达浦东国际机场,是7月11日的下午4点25分。

    坐了将近14个小时的飞机,宋倾城的身体稍微有些不适,因为上海和南城相距不过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她和Joice从机场转往上海虹桥站,然后坐高铁回南城。

    因为她大着肚子,身边又有孩子,上高铁的时候其他乘客纷纷相让。

    找到座位,还有男乘客帮她把拉杆箱放上行李架。

    宋倾城莞尔,客客气气的道谢。

    Joice全程拽着她的手,大眼睛瞧向帮忙的男乘客,在拉杆箱被放好后,他用沙哑的童音大声说了‘谢谢’。

    宋倾城没料到Joice会突然说话,扭头看他。

    小家伙的模样有些内向,却也得来男乘客夸赞的一句的可爱懂事。

    傍晚六点的高铁到南城差不多要七点。

    虽然在飞机上用过餐,宋倾城还是在高铁上买了两个盒饭。

    Joice还没坐过国内的高铁,上车后,难免站在座位前四处张望,盯着饭盒的目光新奇,宋倾城帮他撕开包装盒,小家伙接过一次性勺子,坐回位置上开始吃饭。

    看着孩子一口一口吃饭的乖巧样,宋倾城心里却在想别的事,越是离南城近,她的心思就愈加重,有一种接近真相又不敢去触碰的无措。

    高铁到达南城,天色已黑。

    宋倾城一直没开机,或多或少是刻意为之。

    下了高铁,刚出闸机通道,她就看见挤着人群过来的许东。

    这一次,宋倾城没有故意回避。

    郁庭川已经知道她回国,宋倾城对此不惊讶,本来就没奢望能瞒太久,许东在车站等了一下午终于接到人,暗松口气,先给郁总打了个电话报平安,然后接过拉杆箱,听从郁总在电话里的吩咐,送这一大一小回家休息。

    许东打电话的时候,宋倾城就在旁边,但她没接手机和郁庭川说话。

    直至上了车,Joice趴在她腿上睡着,宋倾城才问许东:“郁庭川还在住院?”

    这声连名带姓的‘郁庭川’泄露出她的情绪。

    其实宋倾城心知肚明,如果郁庭川没住院,现在来接她和Joice的就该是他本人,可是即便如此,仍然想从许东那里再得到一个答案。

    宋倾城不哭不闹,许东却明显感觉到她的担心,他是知道郁总病情的,胃溃疡有些严重,明天还得手术,却不敢擅自告诉宋倾城,只模棱两可的说:“是在医院,不过放心吧,郁总不会有事。”

    宋倾城闻言,没有再吭声。

    除非是亲眼所见,她现在不敢相信任何人的说辞。

    因为太在乎也太依赖,对郁庭川生病的事实,她心里有着抵触,也有迷茫,不知道自己该用怎么样的态度去面对。

    一直以来,她遇到麻烦遇到问题,郁庭川都是她避风的港湾,给她安全感给她温暖,只要想一想有他在自己身边,再浮躁的心情都能平静下来,可是现在她的避风港生了病,她却知道得太晚,又不了解他的病情,哪怕回来了,也可能被他继续保护隐瞒着。

    这一夜,郁庭川需要准备隔日上午的手术。

    接到许东的来电,得知他已经接到人,皱了一下午连带晚上的眉头舒展,哪怕宋倾城没和他通话的意思,郁庭川也没勉强,只交待许东把人送回云溪路八号园。

    这个时候,不通话不一定是坏事。

    即便知道她心里有气,郁庭川也没像以往特地去哄一哄。

    挂断电话后,护士刚好推着发药车进来。

    ……

    许东把人送回云溪路八号园,帮着抱Joice进别墅送上楼,宋倾城却没回房间,一直在楼下等着许东,许东下来后,她开口:“许助理,麻烦你送我去趟医院。”

    “……”许东一时不知该不该送。

    他心里明白,郁总不希望太太为自己担心。

    刚才在电话里,许东觉得自己忘了问老板可不可以送太太去医院。

    宋倾城又道:“你要是不方便,我就让老赵送我。”

    说着,她拿出手机要给老赵打电话。

    “还是我送你过去吧。”

    意识到瞒不住,许东妥协了。

    宋倾城出现在南医一院,已经差不多晚上十点。

    许东不放心她这个身怀六甲的孕妇,摁了电梯按钮后陪她上楼,在电梯里,宋倾城又问他:“真的只是普通的胃溃疡?”

    “是胃溃疡。”许东点头,看一眼宋倾城,补充道:“只不过这次胃溃疡有些比较厉害,前些日子检查出来,胃溃疡导致有些贫血。”停顿了下,许东如实告知:“药物治疗的效果不明显,所以医生给安排了手术,就在明天早上。”

    听到手术两个字,宋倾城抓着包带的手指微微收紧。

    宋倾城推开门进病房的时候,郁庭川已经睡着,手术前一晚为保证睡眠,病人会服用镇静药,这也是自己进来发出动静他却没醒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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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倾城走到床边,她的脚步很轻,不想吵醒熟睡的男人,差不多十天未见,现在就近望着他削瘦熟悉的五官脸庞,原先因为时差造成的疲惫从身体抽离,连带他隐瞒自己实情的抑郁情绪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哪怕已经确定不是不治之症,依旧无法让她真的释怀。

    她的身后,是跟着缓步进来的许东。

    许东说话的声音有压低:“郁总从北京回来后,要处理的工作不少,这趟住院也没真正歇着。”

    闻言,宋倾城偏头看向病房的另一侧。

    沙发茶几上还摊着几份文件。

    “郁总生病的事,外面还没几个人知道,不告诉您,是不想让您跟着担忧,至于送您去洛杉矶,郁总有另一层考虑,怕他生意上的事把您牵扯进来。”

    事情到这一步,有些事能说的,许东没再隐瞒:“生意场上不缺算计,有时候防不胜防,特别是舆论这块,很容易累及家人,您不在国内,郁总放了心,顾虑也就少了,知道您今天回来了,郁总让我在高铁车站等人,小樊则被郁总派去机场守着,要是今晚接不到您,郁总恐怕会问航空公司去要人。”

    宋倾城坐在了床边,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床上的男人,忍不住伸手,悄悄握住他搭在边上的大手。

    她的五指收拢,指腹触碰的是男人手指关节。

    不知道是不是生病的缘故,宋倾城觉得郁庭川好像又瘦了些。

    许东的声音再度从她身后传来:“郁总现在最放心不下的还是您,您如今怀着孩子,又坐了这么久的飞机,还是应该注重休息。”

    “我想在这里陪他。”宋倾城开口。

    她说着,扭头看向许东询问:“医院里不是有那种简易床可以租用么?手术在明天上午,我想陪着他,看着他进手术室,要不然,我不放心。”

    许东有为难。

    “我会好好照顾自己。”

    看出许东的顾虑,宋倾城给予保证:“等你走了我就休息,我知道自己的身体,不会熬夜通宵的。”

    话已至此,许东只能点头,然后借来一张简易床。

    ……

    郁庭川醒过来已经是凌晨时分。

    宋倾城睡的比较浅,隐隐听到声响就睁了眼,她用手撑着身下的简易床坐起身,病房里的床头灯灯光微弱,她的目光投向病床,发现郁庭川已经靠坐在床头,镇静药的药效还未彻底散去,难免头晕,他正用手捏着眉头。

    也因为如此,反应有些迟钝,加上简易床比病床矮一截,郁庭川没及时发现病房里多了一个人。

    术前,郁庭川的行动如常,所以没请看护,也没让旁人来照顾。

    “你醒了?”宋倾城就在这时出声。

    郁庭川闻声转头看来——

    瞧见自己的刹那,他的眼里似乎有惊讶,哪怕这份惊讶不过稍纵即逝,但是落在宋倾城的视线里,却有着一眼万年的触动。

    特别是随之而来的深情,给她的感觉就像枯木逢春。

    不等她再开口,郁庭川温缓的声音已经响起:“什么时候过来的,怎么不叫醒我?”

    “昨晚10点左右。”宋倾城坐在简易床边,回望着他:“我让许助理送我来的,你不是吃了药么,反正没什么重要的事,看到你睡着了也就没喊你。”

    一问一答,日常得不能再日常。

    好像她匆匆回国的行径,从来没有存在过。

    这一刻,宋倾城讲不出质问的话,因为情绪不在,或者说,她根本舍不得去埋怨郁庭川什么,只要看到他好好的,她就心满意足,不愿意再费精力去计较别的。

    她从简易床站起来,拿起床头柜旁的热水壶:“要去洗手间么?”

    嘴里问着话,宋倾城已经倒好一杯开水。

    然后,她的手腕被轻轻握住。

    宋倾城把热水壶放回去的动作慢下来,郁庭川拉过她,在她转身的时候,男人低低的磁性嗓音传来:“别忙着些,先陪我坐会儿。”

    宋倾城顺着他的动作,配合地坐在他跟前。

    郁庭川没放开她的左手。

    宋倾城看着他问:“现在胃还疼不疼?”

    “吃了药没事。”郁庭川说着,停留在她脸上的视线有温情:“突然回来,故意关机不接电话……现在不和我赌气了?”

    “我哪有和你赌气?明明是你骗我,不告诉我生病的事。”

    宋倾城下意识替自己辩驳。

    郁庭川却问她:“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宋倾城被问得语塞。

    他是没骗她,却也没跟她说实话。

    在宋倾城不吭声的时候,郁庭川继续开腔,不管是语速还是内容,都像在教育她:“像这样关机玩消失,仅此一次,不是什么好习惯,以后还是别再用。”

    “在飞机上,开机还是关机,不归我说了算。”

    “那下了飞机怎么还不接电话?”

    宋倾城沉默以对。

    “既然已经回了国,时差还没倒过来,该好好在家休息。”

    宋倾城听了,重新抬起头:“还不是担心你。”

    话落,她就被拉进男人的怀里。

    顷刻间,熟悉的味道侵占了她口鼻,让她沉沦。

    宋倾城抬起双手,几乎是不能自己的,回搂上郁庭川的背脊,身心对他,摆脱不了的依赖,眼眶突然一阵温热,揪着他身上的衣服面料,声音闷闷:“像这样生病瞒着我,也仅此一次,以后要是身体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

    她不想老是通过别人的口才知道他怎么样,也不想要这样的‘为她好’,她想要的是,他生病的时候,她陪伴他,照顾他,尽一个妻子的责任和义务,而不是被他保护着,一直活在他的羽翼下。

    郁庭川纵容的沉稳声音从她头顶传来:“这次吓得不轻。”

    宋倾城紧紧抱着他,没否认。

    压不住心里翻滚的情潮,她扬起脸,用嘴唇贴上男人微抿的薄唇,这样真实的触碰,让她消除了最后那点紧张。

    过了会儿,郁庭川把她拉开了些距离。

    他看过来的眼神温柔:“这样匆忙赶回来,累不累?”

    宋倾城还把手放在他身上,闻言,她摇摇头,过了会儿开口:“是有点累,那你亲我一会儿。”

    安静几秒,她又补充:“不要碰一下就离开的那种。”

    橘黄的灯光映在宋倾城眼底,是柔柔的光晕。

    她的目光很专注。

    随后,郁庭川托着她后颈,封住她的唇。

    自己主动去亲人,和被人吻的感觉,存在着差别。

    郁庭川吻得很温柔,也极有耐心,过了会儿,撬开她的唇齿,另一只手从她背后往下滑去,最后停留在她的臀上,宋倾城以为自己早就习惯这样的亲密,但是当她被循循诱导着,开始竭尽全力的回应。

    亲吻至极,郁庭川的左手微微用力。

    宋倾城不禁发出声音。

    然而这个吻,没有进一步的发展。

    后半夜,宋倾城没再回那张简易床,和郁庭川相拥躺在病床上。

    一米的病床不算宽敞,现在宋倾城的肚子越来越大,郁庭川一手搂着她,防止她不慎跌下床。

    得知是做胃局部切除手术,宋倾城更睡不着。

    不知过去多久,郁庭川的声音响起:“去洛杉矶一趟,好像胖了一些。”

    宋倾城随口嗯了一声,把脸埋在他怀里,然后,她的声音从郁庭川怀里传来:“你动手术的时候,我就在外面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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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术的具体时间,是在隔日上午10点。

    宋倾城的心里放不下去,手术前,在病房里寸步不离,郁庭川被医生安排去做血常规检查,她马上起身要跟着,最后被江迟劝住留下来。

    “就是抽个血,咱们安心在这里等着。”

    江迟说着,拖了把椅子给宋倾城。

    郁庭川临出去前,特意交待她好好待在病房里。

    “算是胃部常规的手术,腹腔镜胃切除术在国内已经比较成熟,也不用开膛剖腹,所以,没必要太紧张。”

    听到江迟这么解释,宋倾城却没接话。

    毕竟是医生,江迟能理解病人家属的心情,又道:“这个手术的风险不大,你现在大着肚子行动不便,等会儿还是回去睡一觉,我和别人调了班,今天就在这里看着,要是有什么事再打电话给你。”

    让她回家去休息,郁庭川方才也有提及。

    “孕妇最禁不起操劳,别到时候他从手术室出来,你和孩子有个好歹。”

    江迟建议:“你如果实在不放心,让老赵来医院陪着,手术结束也得要下午,够你在家睡个安稳觉。”

    宋倾城不想让郁庭川手术前还为自己担心,听了江迟的劝说,她终究是点了头:“等他进手术室我就回去,傍晚再过来。”

    江迟怕她年纪小心里不理解,所以多说两句:“男人和女人想问题的角度往往不同,女人偏感性,男人则喜欢把事情做权衡利弊,老郁当初打算把你送到国外度假,也有不希望你看到他术后病弱的意思,男人都挺喜欢逞强的,特别是在要紧的人面前,你一担心,他就会跟着你操心,所以这个时候,你照顾好自己比什么都重要。”

    “我在他以前的公寓和办公室都看到过胃药,也听大嫂说过他因为胃不好住院,可是他从来没有当着我的面胃疼过。”

    宋倾城说到这里,顿了下:“这次要不是碰到顾小姐,等我从洛杉矶回来,他早就已经动完手术出院,可能我永远都不知道他这次生了病。”

    江迟叹了口气:“男人都这样,越是在意的人越想好好护着。”

    说着,他把视线投在宋倾城的脸上:“和庭川认识也有十几年了,说句肉麻的话,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他放在手心怕摔着、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女人,哪怕当年对待婧宁,也没有这般上心。”

    宋倾城抬头对上江迟的眼睛,没隐瞒自己的真实情绪:“我知道他对我好,所以我很担心他。”

    “那就先照顾好自己。”

    过了会儿,江迟再次开口:“别让他在手术台上还为你分散心神。”

    郁庭川验完血回来,宋倾城主动提出要回家休息。

    闻言,郁庭川眉头的那点褶皱消失,看着她的眼神愈发温和:“刚才还坚持要留在这里,怎么突然就改变主意了?”

    宋倾城没有提江医生和她聊的那番话,只说:“我先让赵师傅来照顾你,晚些我拿了换洗的衣物再过来。”

    于是上手术前,郁庭川打了个电话给老赵。

    作为家属,郁庭川进手术室后,宋倾城在手术知情同意书上签字。

    看着关闭的手术室门,她在过道上站了很长时间。

    没多久,老赵到了医院接她回去。

    宋倾城回病房拿包,发现郁庭川搁在茶几上的手机有未接来电,是郁林江打来的,她犹豫片刻,回拨了个电话。

    郁林江听到她的声音,沉默,随后问她:“老二在医院?”

    郁庭川没把动手术的事告诉郁家人。

    这会儿,宋倾城见郁林江已经得知这件事,没再遮遮掩掩,如实道:“刚进手术室,最少也要几个小时才能出来。”

    “你在国内?”

    “昨天傍晚刚回来。”

    宋倾城和Joice出国度假,郁林江是知道的:“Joice跟着你回来了?”

    “嗯,孩子已经送回云溪路的家里。”

    郁林江又问:“你在医院陪着?”

    “赵师傅正准备送我回去。”宋倾城握着手机回答:“江医生在这边,赵师傅送我到家会再来医院。”

    问完这些,郁林江没再说什么,挂了电话。

    宋倾城清楚郁庭川和郁林江的父子关系,算不上多亲近,所以郁林江没对郁庭川的病情询问关怀,宋倾城也没觉得多失望,郁庭川辞去恒远的职务,在她心里,已经不怎么想和郁林江这个公公打交道。

    下楼的时候,电梯门开,宋倾城和里面的男人打了个照面。

    郁承业穿着西装衬衫,头上打了些许发蜡,因为他生的细皮嫩肉,惊鸿一瞥,倒真有几分人模狗样的气派。

    郁承业瞧见宋倾城也是愣了一愣,待反应过来,立马抬手按开门键,避免电梯门重新合拢。

    然后,他看着宋倾城咧嘴:“知道我二哥生病就回国了?”

    老赵刚才已经先下楼。

    见宋倾城不动,郁承业在电梯里催促:“不进来?”

    宋倾城走了进去。

    郁承业没在这层出去,摁下数字1,等到电梯门合上,他不时偏头看宋倾城,似笑非笑的说:“有黑眼圈,看来昨晚没睡好。”

    “……”宋倾城没有理会他。

    郁承业双手插袋,修长的身体靠着电梯光面:“我二哥如果没了,你肚子里的这个可就成了遗腹子。”

    宋倾城本不想和他见识,却也听不下去,打断他:“你二哥现在好好的,不劳你操心。”

    “都住院了,还能好到哪儿去。”

    郁承业的语气可惜:“我二哥兢兢业业为恒远这么多年,结果被这样搞下台,要是他还在恒远,咱们兄弟俩联手,别说一个梁董,就是来十个也给他团灭。”

    见宋倾城站在他前面不接话,郁承业拿余光看她,装作不经意的道:“我可打听清楚了,当初绿香园钉子户的事,就是梁国松在背后搞的鬼,现在我二哥离开恒远,他马上让董事会撤销了对钉子户的起诉,这就是根搅屎棍,搅得恒远臭气熏天。”

    在宋倾城看来,真正的搅屎棍正杵在自己身后。

    所以,电梯抵达一楼,她头也不回就出去。

    郁承业见状,立刻跟着走出电梯,嘴里没停歇:“我今天过来就是和我二哥打商量来的,既然碰到了你,我先和你透透底。”

    “最迟这个月月底,我大哥肯定会接手恒远总经理的位置,我爸很看重这个大儿子,我以前没少听他夸我大哥做事稳妥,真要让我大哥上位,以后我二哥别想再回来。”

    郁承业继续说着:“我二哥的人现在都快被肃清光了,他现在又生病,董事会那些老不死,加上我爸我大哥,他就算再厉害也应付不过来,况且,现在圈子里已经有人拿我二哥的身世做文章,怀疑他不是我爸的儿子,要不然,哪能说下台就下台……”

    闻言,宋倾城的脚步有停顿。

    郁承业见这样说有效,立刻表明态度:“我肯定相信我二哥是我爸的儿子,可是人言可畏啊,你都不知道那些话传得多难听,有的说当年的亲子鉴定是被动了手脚的,也有的说,哪怕我二哥是郁家人,但他一个出身不正的私生子,有什么资格和正室所出的孩子争,是不是很过分,我都看不过眼!”

    宋倾城转头看着他的假模假式,求教道:“你最近是不是很忙?”

    郁承业:“……”

    “既然知道你二哥最近身体不适,不要再来打扰他。”

    说完,她继续往外走去。

    “别人这么说我二哥,你难道不生气?”

    郁承业跟上去。

    没有得到宋倾城的回应,他只好把人拦在门口,对上宋倾城微蹙的眉心,舔了舔嘴唇,说道:“我爸有给我妈5%的股权,虽然还没到我手里,以后肯定差不了,我和恒远几个董事吃过饭,他们还是很中意我二哥这个总经理的。”

    “我二哥进不了董事会,还是因为股权问题。”郁承业说着,把自己私下干的事透露给宋倾城:“我这两天在说服我妈换一家托管机构,那家托管机构是我找的,只要我妈签了字,我就能拿到托管权,现在我二哥身体不行,我也不要他做什么,如果我二哥能支持我的做法,我还是很高兴的,你说对不对?”

    宋倾城问他:“你希望让我做什么?”

    郁承业没有直面回答,只说:“因为梁国松那么一搞,恒远部分董事心里已经很不满,我二哥就那么卸了担子,现在除了我大哥,暂时找不到其他更合适的管理人,不过那天我和黄董吃饭,他突然抓着我的手哭得像个孩子,说承业啊,恒远不能倒啊,像你二哥这样的经理人,我们恒远是缺少的,你大哥睡了这么多年,肯定跟不上时代的步伐,恒远这座大厦要是轰然倒塌,得有多多少少的人失业?”

    “我听着很有感触,现在想起二哥这些年为恒远做的事,更加觉得自己以前不是个东西,老跟我二哥作对,心里完全没有大局观。”

    郁承业一边说一边观察着宋倾城的表情:“后来黄董想了个主意,他说承业你妈不是有股权么,那要不咱们这样,你先请你二哥出面帮你说服几位董事,让大家相信你有管理恒远的能力,等咱们把恒远最近的乱处理好,到时候再请你二哥回来。”

    说完后,发现宋倾城依旧不为所动,郁承业只好提醒:“我二哥现在都不肯见恒远的董事,我也是今早刚知道他生病住院,有些话你跟他去说一说,肯定比我开口管用。”

    宋倾城被他拦着,走不掉,只好拿话回绝:“你二哥很少和我说公司上的事,我也不懂怎么做生意,就算我说了他也不会听,你要是有事,等他身体好点再上门。”

    “不试过怎么知道。”

    郁承业道:“我不是贪图恒远老总的位置,可是看着恒远这个烂摊子,我就算再想置身事外也有些不忍心,有句话怎么说的,兄弟齐心,其利断金。”

    宋倾城点了点头:“好,有机会我和你二哥提。”

    这话,郁承业哪里听不出是敷衍。

    他会这样缠着宋倾城,也是因为知道她在郁庭川心里的地位。

    如果郁庭川不重视这个丫头,不会要把自己积攒的其中两处产业划到她名下,他最近和张明德的助理交好,所以才从对方嘴里挖出这个消息。

    就在这时,老赵开着轿车过来。

    郁承业见人来了,没再挡着宋倾城的去路,还笑着和老赵打了声招呼,然后两手往裤袋里一插,边吹口哨边走去停车场。

    上车的时候,老赵出声问:“七少是来医院看郁总的?”

    “可能吧。”

    老赵重新发动轿车,然后告诉她,最近有不少人往家里找郁庭川,只不过郁总这些日子都没住家里,所以他们过来都扑了个空。

    其实,老赵也是今天才知道郁总要做手术。

    半路上,宋倾城问老赵:“最近恒远是不是很乱?”

    “是有一点。”老赵边开车边道:“听说每天都有股民在公司门口蹲点扔鸡蛋,我在恒远当保安的老朋友说,就算报警也没用,人家警察不管这种纠纷,现在恒远的高层去公司都不敢走正门,都往地下停车库进出。”

    回到云溪路八号园,宋倾城先去看了Joice,然后回房间补觉。

    Joice问她早上起来怎么没看到她和爸爸,宋倾城只说有事出了门,Joice点头,没再追问,却选择在客厅拿着蜡笔画画,这样宋倾城出门他就能知道。

    躺在床上,宋倾城没有马上入睡。

    她慢慢的侧过身,用手摸着自己的肚子,没办法不去记挂在做手术的郁庭川。

    下午3点半,她起床去医院。

    出门前,宋倾城有知会Joice,不过只告诉他是去探望病人。

    从别墅里出来,宋倾城就打电话给江迟,得知手术已经做完,江迟知道她的不放心特地告诉她:“手术很成功,不过麻醉未过,老郁还在睡。”

    宋倾城暗松口气,不忘向江迟道谢。

    半小时后,宋倾城出现在医院,还没走到病房门口,先遇上郁林江的现任助理苏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