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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倾城没有料到,20日晚间,舆论会爆发新一轮的热潮。
比起她的个人档案曝光和蒋宁的性丑闻,这次的牵涉更加广泛,不管是沈挚在南大讲话的视频还是薛敏作证的文章,因为牵扯出一桩陈年旧案,致使话题的热度居高不下。
晚上9点半,宋倾城看到视频,也看了那篇长微博。
没多久,卧室的房门被‘咚咚咚’叩响。
宋倾城过去开了门。
来人是郁承业。
不等她问什么事,郁承业先开口:“网上的新闻看了没?”
自打郁承业被保释出来,这几天都赖在云溪路,郁庭川倒没有赶他,对这个弟弟的态度不冷不热,也因为郁承业留宿这里,宋倾城回到房间都会关上门,毕竟是叔嫂,该避讳的时候还是要避讳。
郁承业穿着藏青和红白拼色的绑带短裤和白色t恤,如果不是对他有所了解,宋倾城真会被他这副无害的大男孩外形蒙蔽,再说——
宋倾城的目光停留在对方的穿着上。
郁承业买衣服的钱,还是昨天上午向郁庭川要的。
他拿到钱就出去逛街,片刻不停,傍晚是哼着歌回来的,浑身上下焕然一新,哪怕他没把衣服的标签带回来,宋倾城多观察几眼也看出来,这身行头不便宜。
单说今天,郁承业就收了八个快递邮包。
郁承业嘴里问着,眼睛往卧室里瞟:“我二哥还没回来呢。”
“他约好和江医生那些朋友吃饭,会晚回来。”宋倾城站在门口,右手还扶着房门:“你找你二哥有事?”
郁承业:“我不找他,我找你。”
说着,他从裤兜里拿出手机给宋倾城看:“你自己瞧瞧,现在舆论对你超有利,关于捐肾的话题早就被压下去,我觉得,这是个直播的好机会,洗白率毋庸置疑,你赶紧换身衣服打扮一下,我去把你儿子抱过来。”
宋倾城见他表现得热忱,不相信他有那么好心,尤其是提到宝宝,更觉得他有所图,所以打断他:“直播就算了,时间已经不早,赶紧回房间休息吧。”
赶完人,宋倾城就关上房门。
重新回到卧室,因为郁承业的打岔,她心里那点迟疑消失,拿起手机,在通讯录找到薛敏的号码拨过去。
电话没响几声就通了。
薛敏的声音传来,宋倾城反倒不知道怎么接话。
过去几秒,薛敏先开口说:“那篇文章是我自愿发表的,当年的事,我和其他看到的人都存着私心,不想惹祸上身,既然现在沈挚自己承认了,像这样做个证,对我来说举手之劳,也是我该做的,毕竟……是我们欠你一个公道。”
“不管怎么样,还是谢谢你。”
宋倾城握着手机道。
薛敏又问:“沈挚说的都是真的么?”
“就是他确定是陆韵萱往你身上藏白、粉,还有最近爆出你过去的人,真的是他现在那个未婚妻?”
宋倾城手里没确切证据,所以不能给出肯定的答案。
自己受过冤枉,更加不愿意以己度人。
薛敏说:“前几天沈挚来余饶,有找过我。”
提到沈挚,宋倾城有些无话可讲,只是听着薛敏的声音传来:“哪怕他没明说,但他走的时候,我总觉得他想做些什么,只不过没料到,是当年那件事的澄清,以前我觉得他挺自私,现在想想,也是有可取之处的。”
“他在视频里提到藏毒,虽然把陆韵萱推到风口浪尖上,不过我觉得是因果循环,不是因为我喜欢过沈挚就这样说,可能沈挚也和我想的一样,他觉得是陆韵萱欠你的,才会不顾往日的夫妻情分,把所有事都袒露在人前,他既然这样说,手里应该有证据。”
和薛敏结束通话,宋倾城发现沈彻找过自己。
她回了电话。
电话那端,沈彻沉默很久才开口:“这些事你怎么不告诉我?”
宋倾城转身坐在床边,心情不像沈彻那样沉重:“既然都已经过去,干嘛还和你说些有的没的,更何况,我确实没证据,当初怀疑是陆韵萱塞给我的,是因为只有她在沙发上和我挨着坐,期间还挽着我的手臂。”
“至于顶替你堂哥认下伤人,你当我是年少无知吧,真要说起来,起因确实是我,他是为我才和别人起的冲突。”
说到这里,宋倾城脸上的表情缓和:“这些年,你堂哥对不起我的地方,应该就是他瞒着我和陆韵萱在一起,这是铁板铮铮上无法否认的事。”
沈彻突然说:“你怎么现在让郁庭川的弟弟带你儿子直播?”
“……”宋倾城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不是和那个叫郁什么承的不和么?怎么还让他大晚上带孩子?他这是住在云溪路八号园了?”
宋倾城来不及回答,起身去了一趟婴孩房。
推开门,她就看见地上的郁承业。
郁承业一手高举自拍神器,另一手抱了个小奶娃,没注意到进来的宋倾城,正对着手机说:“肯定呀,受了这么大的委屈,现在含冤昭雪,谁还能像没事人,哭得一塌糊涂,我二哥正搂着她在安慰,这不,让我帮忙看着孩子。”
“孩子穿的衣服什么牌子?当然是我们店里的新款,什么卖安全套,我们店的业务是多方面的,特别是母婴这块,正在全力发展中。”
“这款连体衣的面料是进口精梳棉,标价499,你们现在预定,可以享9折……什么淘宝同款9块9,你眼睛被屎糊了是不是?”
“……骂的就是你,智障快回家找妈妈,少出来丢人现眼!”
“**丝!我就买499怎么着,眼红死你吧,辣鸡!”
宋倾城已经走近。
郁承业正和网友撕得不可开交,冷不防发现直播画面里的纤瘦身影,吓了一跳,他霍地转过头,看见自己身后不远处的宋倾城,顿时一阵心虚,下意识捂住摄像头,一边火速关闭直播。
宋倾城开口:“你在做什么?”
“也没做什么。”
“你是不是在直播?”
“……”
宋倾城想到孩子被曝光,不可能没情绪:“你想做生意自己去做,别把孩子扯进来,他现在才多大,你就把他的样子晒给别人看,你是22岁不是两岁,难道不清楚网络的不安全性?”
郁承业反驳:“你别冤枉人啊,我什么时候晒了孩子长相。”
宋倾城瞧见儿子还在他腿上,上前就要把孩子抱走。
结果,看清孩子的模样,宋倾城:“……”
出生半个月的云宝被养得白白胖胖,就像年画里的散财童子,歪躺在郁承业怀里,孩子戴了副墨镜,几乎遮住整张小脸,离得近,她听见儿子轻微的鼾声。
“抱走抱走。”郁承业把孩子递过来,一脸不耐烦:“好心当做驴肝肺,说的就是你这种人。”
宋倾城直接把孩子抱回主卧。
注意到孩子身上的衣服和尿片不是平日里的,她把孩子轻轻放在床上,自己去拿了洗干净的衣服,还有新的尿片,没再去叫余嫂,靠自己一个人给孩子换过来。
扔掉尿片,宋倾城看着熟睡的儿子,情绪平复下来。
眼看就要十点半,她用手机拨了个电话。
郁庭川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坐在江迟的别墅里,和韩琛三个人一块喝茶。
手机响起来,看了来电显示,郁庭川也没刻意避讳,当着朋友接了宋倾城的电话,宋倾城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我和宝宝睡了,如果晚上喝了酒,回来别自己开车。”
电话里,宋倾城没催促郁庭川回家,只有关心和叮嘱。
郁庭川听了她的话,神情温柔,回道:“没喝酒,马上就回去,你和孩子睡吧,不用等我。”
“好。”宋倾城又嘱咐:“路上注意安全。”
挂断电话后,韩琛在旁边笑说:“性子倒不错,今晚出这么大的事,你不陪在身边,没在电话里发脾气,还记得关心你。”
江迟刚拿了壶开水过来,在沙发坐下:“他们俩都沉得住气,我都在怀疑,是不是在老郁身边待久了,把他那些坏毛病都学了过去。”
韩琛乐,手指了指郁庭川:“像他们这种做生意的,好像都喜欢自己调教女人,调教好的再收为己用。”
“这说法不错。”
江迟也笑。
郁庭川放下手里的茶杯,缓声道:“她和外面的女人不一样,越是这种时候,越不希望我在身边,她的性格要强,最不喜欢被我看到她柔弱的一面。”
“她不喜欢你看见,你就真不管了?”韩琛叹了口气:“女人是最反复无常的生物,善解人意的时候,你不能真当回事,要不然该翻脸的时候,你是猝不及防啊。”
他说的颇有经验:“而且女人通常口是心非,她主动说不要你陪着,言外之意就是要你寸步不离,你如果拍拍屁股走人,回头就给你翻脸,到时候也够你受的,再加上孩子,真的,吵得你一个头两个大。”
江迟听了,转头看向郁庭川:“他本人血的教训,多听着点,以后也能少走点弯路少碰点壁。”
“什么我本人的教训。”
韩琛为自己辩护:“你别在那瞎说破坏我和我老婆的革命感情。”
就在这时,江迟家的小保姆过来。
小保姆正掰着半颗石榴在吃,听见客厅里的说话声,自己待着无聊,所以打算来和几个‘老’男人侃会儿大山。
结果,刚进客厅就听见那句‘革命感情’。
她好奇的问:“什么革命感情啊?”
韩琛顺着话往下说:“就是你家江医生要找女同志了。”
“女医生?”小保姆来了兴致。
“对,就是女医生。”
谁知道,小保姆五官一皱:“两个都是医生,这要是吵架动手,抄起家伙来,肯定是拿刀的好手,到时候会出人命的!”
韩琛:“……”
小保姆说着话,也没忘吃石榴:“昨天我去买菜,路上看到有夫妻吵架,老婆把老公给捅了。”
小保姆年方二十,平日里就一个爱好,喜欢凑热闹看八卦,平日里在大马路上,瞧见哪儿有起哄掐架的,她第一时间挎着菜篮子挤进人群去看,不止一次,因为看得忘乎所以,回到家才发现自己还没买菜。
“我听人说他们夫妻俩都是医生,捅死了人眼睛都不眨。”
江迟抬头问:“死人了?”
“是呀。”小保姆正儿八经的点头:“死得不能再透,我不小心踩到他手上,他都没反应。”
江迟:“……”
小保姆说着,望向站起身的郁庭川:“郁先生要走了么?”
说着,她想起什么:“郁太太的事我在网上有看到,我这两天挺忙的,没时间过去找郁太太,郁先生替我转告郁太太,让她节哀顺变。”
韩琛一口水险些喷出来。
江迟打断小保姆:“节哀顺变是这样用的?不会用成语别乱用。”
“节哀顺变不是安慰人别伤心的嘛?”
小保姆扭头问郁庭川:“郁先生,你说是不是?”
韩琛好心解释:“一般别人家里有亲人过世,你才用得上‘节哀顺变’,也亏得咱们熟悉,你在外面瞎用‘节哀顺变’,被人打都不冤枉。”
小保姆抿着嘴委屈:“你们这些知识分子说话就喜欢斤斤计较,有文化真可怕。”
闻言,韩琛哈哈大笑起来。
小保姆却看着郁庭川道:“郁先生人好,我用错成语,他肯定不生我的气。”
郁庭川说:“节哀顺变不合适,那就换成顺其自然。”
小保姆听到高兴了,扬起下巴斜眼看韩琛,那小眼神好像在说:看吧,我讲的没错吧。
“我再教你一个成语,识人不清,特别合适你的眼力劲。”
韩琛指了指正从沙发拿外套的郁庭川,话是对着小保姆说的:“这个世上,多的是表里不一的人,就像这位郁先生,是个中翘楚啊,你以后在外面遇到这种‘好人’,能躲多远就躲多远,不然卖掉都要帮他数钱。”
小保姆反驳:“鬼才信你的话,郁先生以前来家里就不像你老让我泡茶,现在郁太太生了小孩,郁先生和我说话都更客气了。”
说着,重新看向郁庭川:“我还没祝贺郁先生添丁之喜呢。”
郁先生不觉一笑:“改天孩子满月,让太太给你封一个大大的红包。”
“郁太太这次生儿子,下次肯定是女儿啦。”
韩琛打趣:“你又知道?”
小保姆的表情认真:“不都说儿女双全,儿子有了,下次不生女儿生什么?郁太太长得那么漂亮,生的女儿肯定也像小仙女似的,郁先生你说对不对?”
郁庭川只能笑着回答对。
待郁庭川离开,韩琛和江迟感叹:“是我太天真,刚才我还说你家小保姆傻,现在你看,老郁被她哄得多高兴。”
江迟笑,想到自家的保姆也是头疼。
小保姆送完人回来,嗑着石榴籽问韩琛:“你怎么还不走?”
“……”韩琛。
……
郁庭川回到家,宋倾城还没睡,正陪儿子在床上玩。
小家伙已经醒过来,蜷着双腿仰躺,不时张嘴要吃小手,宋倾城靠在枕头上陪着,孩子的五官越长越开,大眼睛看人的时候骨碌碌,说不上来的可爱。
楼下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宋倾城没下床出去。
等卧室的门被推开,她才抬起头,看着进来的郁庭川问:“我打电话的时候,已经在路上了?”
“刚才就在江迟的家里。”
郁庭川实话实说:“韩琛也在,一块聊了会儿天。”
看见儿子,郁庭川的目光愈发温和,用大手托着儿子的脖颈抱起来:“让爸爸看看,是不是又长壮了?”
小家伙无视,只顾自己吃手。
宋倾城在床边看着,唇边不禁微微上扬。
郁庭川抱过儿子就去洗漱,再出来,宋倾城正在安置孩子,小孩嗜睡,尤其是出生没多久的,她怕郁承业再偷偷去婴孩房做什么,所以就打算把孩子留在主卧歇息。
一家三口真的躺在床上,还是孩子父亲来照看小的。
孩子睡觉穿尿不湿,不用担心尿床的问题。
因为有孩子睡在中央,宋倾城很怕自己压到他,睡姿透着小心,考虑到孩子半夜要醒,郁庭川没关台灯,卧室里彻夜都亮着柔和的灯光。
睡觉前,宋倾城突然道:“今晚网上的事我都看到了。”
她觉得郁庭川肯定已经知道。
说着,她的目光越过孩子望着自己丈夫:“伤人和藏毒的细节,以前没告诉你,不是想为谁隐瞒什么,没有证据是一个原因,也因为,不想让自己总是传达不好的情绪。”
郁庭川还靠在床头,闻言看向她:“那现在怎么又和我说了?”
他的语气温缓,让宋倾城心里那点不自在褪去。
“因为对我来说,那些都已经是过去式。”
宋倾城缓缓道:“不管是沈挚的讲话,还是薛敏的长微博,我看了以后,情绪都很平静,有些出于我自己的意料,没有因为真相大白就想大哭一场,更没有看着坏人要得到惩罚就畅快淋漓,就好像……我只是个局外人。”
“不是真的没有过不甘和不平,可是现在回想,感觉已经很遥远。”宋倾城又说:“其实也就几年的时间,却恍若隔世。我刚才有在想,如果我的脑海里满是怨恨,一直记着过去那些事,那么现在,沈挚供出是陆韵萱陷害我藏毒,我就算不喊打喊杀也该站出来落井下石,可是事实上,我看到网上那些对陆韵萱的舆论攻击,别说想着怎么压得她翻过身,连多讨论她两句的心情都没有。”
“沈挚也好,陆韵萱也罢,他们在一起,没有想象中的快乐,结婚离婚,期间陆韵萱还流掉一个孩子,最后还要加上一个蒋宁。”
宋倾城稍稍停顿了下,重新开口:“而我现在,哪怕遭遇网络暴力,也没有感到慌张。不去在意那面那些声音,我知道,不是因为我内心有多强大,而是我身边有能保护我理解我的人。”
“其实,我也以为我还记恨着,现在那些事公之于众,我才发现我早就放下。”
说到这里,宋倾城的视线落在孩子脸上:“我心里很清楚,什么是对现在的我来说最重要的,不是为报仇去给别人雪上加霜,顺势把人踩到泥地里,想象一下,那样做可能会得到短暂的快感,可是快感过后却让我感到可怕,就像人性的扭曲,满是戾气,我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感染到这种负面情绪。”
话落,她仰起头看着郁庭川:“我这样想,会不会让人觉得好欺负?”
不等郁庭川回答,宋倾城又继续往下说:“就像那些网民讲的,如果你不是我的丈夫,我受到那样的舆论攻击,哪怕最后真相大白,他们也不会和我道歉,更别说把人告上法庭,以前我在网上看到过类似的事,最后基本是不了了之。要是没有你,我也会去派出所报案,不过警方肯定会劝我不要搭理,如果我咬着不放,最后受罪的只有我自己。”
“这就是社会现实,没有谁能一辈子不受委屈,特别是小人物。”
宋倾城道:“所以我很庆幸,对生活也抱着感恩的态度,最起码现在,我受到不公被冤枉,不会真的含冤莫白。”
郁庭川伸手把她搂过来,指腹摩挲着她脸颊:“能这样想代表着你在成长,能忍受下委屈是走向成熟的标识,哪怕你老公也不是万能的,目前能做的,就是保护好你们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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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倾城窝在郁庭川身边,握上他贴在自己脸上的大手,感受着他掌心的温热,随后开口:“不要刻意为我做什么,也不要为我去得罪谁,现在这样已经很好,有你有孩子,对我而言就足够了。”
有些事,她平日里虽然不说,心里一直都清楚。
在满城风雨外,能这样独善其身,不过是有人替她阻挡了那些侵扰。
就像郁庭川时不时能猜中她的心思,有时候,她也能察觉到他做的事情,不管好坏,她都没有去说破,因为她觉得,既然他不告诉自己,肯定有他的道理。
挂在嘴边很容易,难的是,记在心里。
在他为她着想的时候,她也想多替他考虑,而不是一味索取。
宋倾城又道:“人活一世,不可能事事公道周到,这句话是我还在那里面的时候从书上看到的,当时心态不对,觉得这句话很消极,或许是现在身处的环境变了,再来理解这句话,我发现它不再代表妥协,只是在告诉我,面对生活需要随遇而安,为人处世不该步步相让,但也不该咄咄逼人,事事计较,其实也是一种贪心。”
闻言,郁庭川缓缓拥紧她的肩膀。
过去片刻,他说:“知足不贪,安贫乐道,力行趣善,不失其常,举动适时,自得其所者,所适皆安,可以长久,一样的道理。”
宋倾城莞尔。
她伸出另一只手,揽过孩子的身体,也拽住男人的睡衣衣角:“有些深奥,不过我听懂了。”
郁庭川笑,语气显得欣慰:“聪明的学生,通常懂得举一反三。”
“你不这样说,我也知道自己很聪明。”
宋倾城的话音刚落地,郁庭川就低头轻轻吻着她的唇。
有些突然,又让她忍不住想回应。
因为中间还隔着个孩子,两人接吻的动作有些别扭,比蜻蜓点水要深入一些,却又算不上多缠绵,吻到后来,宋倾城的手伸进郁庭川的睡衣里,从他结实的胸膛移到他的肩胛骨,最后勾住他的脖子。
自打她怀孕进入后期,两个人就没同房过,坐月子期间,连亲热的举动都比较少,一是因为她产后的身体,二是因为,这段日子网上发生的事多多少少影响到心情。
是郁庭川主动结束的这个吻。
随后,宋倾城听到他磁性的嗓音:“还在坐月子,身体恢复必须放在首位。”
相较于其他同龄的男人,郁庭川在男女情事上的需求算得上克制,不会没有欲、望,只是懂得怎么合理来对待。
譬如她身体不适,他绝对不会要求她再做什么。
侧躺在床上,宋倾城抱着儿子,脸上有些热,看着郁庭川躺下,她的心里就像被棉絮塞得满满,闭上眼的同时,嘴角不受控制的弯起。
……
沈挚去派出所投案自首,因为故意伤人案的追诉期已过,他没有被警方拘留,当晚深夜就回到沈家。
9月21日早晨,舆论持续发酵之际,沈挚来了云溪路八号园。
彼时,郁庭川还在家里。
巩阿姨接到可视门铃电话,得知有客来访,转头询问餐厅的先生,郁庭川放下手中的报纸,起身走去门口,看见视频里的沈挚,他让保安放人,随后,交代巩阿姨两句,自己先行上楼去了。
巩阿姨来通知宋倾城的时候,后者正站在盥洗台前洗漱。
宋倾城问:“先生不在?”
“先生在陪孩子。”巩阿姨解释:“客人说找太太你,我就直接来告诉你了。”
宋倾城点头:“那我换身衣服就下去。”
几分钟后。
绕过楼梯的缓步台,看见客厅里的沈挚,宋倾城的脚步停顿。
沈挚有所察觉,抬起头,看过来的目光很平和。
巩阿姨送上一杯茶就先行离开。
待宋倾城走进客厅,沈挚望着她说:“今天我来这里,除了向你说声迟来的抱歉,还是想和你当面道个别。”
宋倾城回望他,一时没明白。
沈挚脸上神情显得豁达,他又说:“我已经买了上午10点半的车票,过会儿就直接去高铁站。”
“你要离开南城?”
沈挚点点头。
宋倾城忽然不知该说什么,想起昨晚的事,她的目光重新投向沈挚:“视频我看了,虽然事情已经过去好多年,不过还是谢谢你。”
这声谢谢里蕴藏的客套,让沈挚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他抬头,看着婷婷立在那的宋倾城,她身上是棉麻的衬衫和长裤,生产后的身材没有臃肿走样,长发柔顺的披在肩头胸前,那是一种随意的美,比起过往,做了母亲的宋倾城,即便只有23岁,不管是面容还是气质,多了几分成熟温和的韵味。
过了会儿,沈挚问:“孩子还在睡觉?”
“醒了,在楼上。”
宋倾城如实说:“和孩子爸爸在一起。”
沈挚点点头。
过了会儿,沈挚道:“昨天下午,我去恒远找过郁庭川。”
闻言,宋倾城看向他。
沈挚继续说:“以前的事我都已经告诉他,他是你的丈夫,有知情权,包括我们之间,从来没有进一步的发展,让他知道,终归对你少点芥蒂。”
宋倾城开口问:“离开南城,是打算去旅游?”
“……还不确定。”
沈挚回答:“随便走走看看,要是觉得合适,应该会一直留在那里。”
说着,他看着宋倾城道:“昨晚坐在派出所的审讯室里,曾经想明白的没想明白的事,统统涌上心头。”顿了一顿,他又说:“过去是我把名和利看得太重,现在想通了,也想抛开一切为自己好好活一次。”
宋倾城听懂他的意思,却做不出评价。
“以前我总觉得自己能兼顾好感情和事业,却忘记感情不能拿来做交易,到最后对不起每个人,离开这里,不仅是对我自己,对其她人来说,也是一种解脱。”
这时,楼上传来东西落地的声响。
沈挚没再久留,只不过在离开之际,走到门口,他突然停下脚步,回过身,把送客的宋倾城揽入了怀里。
宋倾城下意识想推开他,却有冰凉的液体落在她脖颈处。
她抬起的双手,停在半空。
耳边萦绕的,是沈挚低声说的对不起。
随后,沈挚慢慢放开她,头也不回的离开别墅,离开她的视线。
宋倾城站在玄关处,没有出去送人,也没有出声说什么,大概过去五六分钟,她转身重新回楼上。
婴孩房里,郁庭川正坐在凳子上陪着儿子。
看到宋倾城进来,他问:“人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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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倾城轻轻的应下。
走过去,她在婴儿床边蹲下,握着孩子软软的小手。
窗边的纱帘随风浮动,阳光和煦,宋倾城扭头,告诉旁边的郁庭川,哪怕他已经知道来的是谁:“是沈挚,他准备离开南城,今天过来,也为当年的事向我道歉。”
果然,郁庭川听完没觉得惊讶。
他只是说:“现在南城算个是非之地,这个时候选择离开,不尽然是坏事。”
这日沈挚离开云溪路八号园,确实如他自己所说,直接打车前往高铁站,看着屏幕不断闪烁的手机,片刻后,车窗缓缓降下,随风落到路旁草丛里的,是一张手机SIM卡。
往日的种种,犹如迅速倒退的街景,离他越来越远。
沈挚看着远处的高楼大厦,脑海里回想的,是他放开宋倾城的时候,她轻声说的那句‘保重’。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对他而言,却代表着后半生的救赎。
听筒里,传来关机的忙音。
蒋宁再也顾不上其它,下车去敲沈家的大门。
沈母章如梅开的门,包括沈父也没去学校,网上接二连三爆出的丑闻,让从事教育工作三十几年的夫妻俩无颜见人,双双请了假在家。
再见蒋宁,章如梅没了以前的热情。
蒋宁不在意,也没拐弯抹角,开口就问沈挚在不在家。
“他早上已经走了。”章如梅没隐瞒:“现在我们都联系不到他,你如果要找人,来家里也没用。”
蒋宁:“他去了哪里?”
“我们知道的不比你多,沈挚离开的时候,没和我们打招呼。”
蒋宁不相信,越过沈母进屋,踩着高跟鞋径直上楼。
章如梅和客厅里的沈父没阻拦,虽然沈挚不是他们生的,但他们也当亲生骨肉在培养,如今出了这种事,作为父亲,沈明除了沉默,不知道该有怎么样的反应,至于章如梅,心里有着对儿子的担心。
楼上房间,蒋宁没找到人,却在电视柜上看到一封书信。
那是沈挚写给所有人的。
【2004年初秋,我得知自己的身世,并与之纠缠蹉跎十三年,2017年的九月,我决定放下这一切。
离开不是想逃避什么,只是打算往后认真为自己而活,以前我辜负太多人,现在能做的,就是把伤害降到最低,不管是陆韵萱还是蒋宁,如果有下辈子,我欠她们的,到时候会换种方式来偿还。
前半生,我已经错过太多,后半生,只想尽力去弥补去过好。
沈挚,勿念。】
蒋宁站在电视柜前,手里捏着这封告别信,她的未婚夫就这样抛下一切不知所,这一刻,她不再去想网上的舆论如何,也不想再去管父母的想法,拿出手机拨沈挚的号码,依旧是关机,她的心里彷徨,却忍不住对着那阵阵忙音放狠话:“沈挚,最好别让我找到你!”
话虽这样说,人已经转身匆匆下楼。
章如梅看到准备离开的蒋宁,喊住对方开口:“那封信我和他父亲都看过,既然沈挚已经走了,你和沈挚的婚约就取消吧,这样拖着也没有意思……”
蒋宁闻言,转身望向沈母:“这些,就不劳烦你们费心了。”
说完,她拉开门出去。
防盗门嘭的合上,章如梅回头去看丈夫。
沈明的脸色也不好,可是,除了‘冤孽’两个字,再也说不出别的话。
……
当天下午,陆韵萱的委托律师在网上贴出律师声明函,痛斥那些不实的言论,要是网民继续损害陆韵萱女士的名声,当事人将采取法律措施。
结果,舆论风波非但没压下去,又有知情人揭露,陆韵萱抢人男朋友不是第一回,是个小三惯犯。
慕少安的前女友更是在网上把矛头直指陆韵萱。
贴出的,不止有她和慕少安的亲密照,还有从怀孕到流产的检查单,最后两张,是她流产后在病房的自拍照,眼圈泛红,脸色非常憔悴。
慕少安前女友在微博发表感慨:“真是祸害遗千年,突然为自己感到庆幸,只是流了个孩子,也没再去和陆大小姐抢男朋友,要不然,被送去蹲大牢分分钟的事。[微笑]”
晚上八点多,这位前女友又在微博贴出慕少安和她的聊天记录。
时间是9月21日的傍晚。
前女友在微博说:“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我们好歹也同床共枕了那么久,现在为白莲花来威胁我,以为我会怕么?”
宋倾城没有刻意去关注陆韵萱的事,葛文娟打来电话,是隔日的中午。
葛文娟的意思明确,让她出面帮陆韵萱做澄清。
“你现在已经嫁入豪门,过去的已经过去,哪怕韵萱对你做过不好的事,她终究是你的姐姐。”
电话里,葛文娟已经没了往日对她咄咄逼人的强势。
“就算她从你身边抢走沈挚,现在她和沈挚也离了婚,她不久前才流掉一个孩子,身体很虚弱,禁不起更多的打击。”
没听到宋倾城应答,葛文娟只好继续说:“你当初被判刑,其中韵萱的舅舅没少出力,要不然,伤人加藏毒怎么可能只判两三年,包括你在牢里被捅伤,要不是韵萱舅舅出面,你真的以为你有平安出狱的那一天?”
宋倾城终于开口:“我感念葛家舅舅当初帮的忙,也因为这样,在陆家的时候,不管婶婶对我怎么样,我对婶婶始终维持着几分尊重。”
“既然婶婶提到当年的事,堂姐是你的女儿,你做母亲偏帮她情有可原,我不怪堂姐抢走沈挚,因为感情的事谁都说不好,哪怕没有堂姐,我和沈挚也不一定能走到最后,我也不怪她这些年的针对,就像你恨我母亲,她恨我这个私生女妹妹也是情理之中。”
宋倾城左手抱着臂膀,手机还在耳畔,她再度开口:“堂姐往我口袋里塞白粉,婶婶认为时过境迁,我不该再去计较,那么,她‘失手’把我推进原余饶书记儿子的怀里,继而引发那些事,我这样告诉你,你还觉得我该去为堂姐澄清那些谣言?”
“所以,你现在就要毁了韵萱?”葛文娟说的话里是悲凉。
宋倾城缓缓道:“没有谁能轻易摧毁另一个人。”
说着,她又补充一句:“如果我真的想毁了你女儿,现在就不是这样坐视不理。”
葛文娟重新开口:“你真的不肯帮韵萱说几句话?”
“弱者不该把别人的同情作为捍卫自己的武器。”宋倾城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况且,不管是堂姐还是婶婶,在我眼里从来不是弱者,现在只能算暂时的困境,人既然做错事,也该付出相应的代价。”
葛文娟紧紧捏着电话,情绪有着起伏。
宋倾城道:“我以为我自己已经够善良,没有在真相大白后,借着舆论对你女儿落井下石,但凡我现在出来说什么,不用提及藏毒,只要告诉记者媒体,那晚是你女儿再三提议去酒吧玩,我出事的前后,始终只有你女儿在我身边,你觉得媒体会怎么引导舆论?”
“你女儿现在落难,被舆论攻击,不表示她做过的事就能全部抹去。”
宋倾城又说:“推己及人,如果婶婶是我,依照婶婶不肯吃亏的性格,现在怕是让堂姐死的心都会有,婶婶觉得堂姐难熬的时候,就这样想一想,有些坎也就过去了。”
过去良久,葛文娟吐字清晰的道:“我看不上你母亲,可是她有些话说的没错,你就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看着生身父亲去坐牢能无动于衷,又能眼睁睁看着同母异父的弟弟去死,我怎么还来奢求你手下留情放过韵萱?”
葛文娟在电话里冷笑:“只希望你不会有同样求人的一天!”
宋倾城幽声道:“我求人的时候,婶婶不是早就看过,现在我只是用自己的经验告诉婶婶,遇事平常心,不至于走入极端。”
“……”葛文娟。
挂了电话,宋倾城继续坐在飘窗上,转头看着正收拾卧室的巩阿姨问:“我那样说,是不是真的铁石心肠?”
巩阿姨边换垃圾桶里的袋子边说:“大多人都这样,自己做错事就觉得该被谅解,对方不原谅就开始要死要活,可是这个世上,哪来那么多不辨是非的菩萨心肠?”
闻言,宋倾城弯起唇角。
……
蒋衡父女登门造访,是在9月23日的晚上。
郁庭川没让他们吃一顿闭门羹。
宋倾城得知蒋宁来向她道歉,怔了一怔,感觉没这么简单,因为蒋宁不是慕苒语,这个想法在她见到蒋宁本人后得到证实。
蒋衡是个身材中等的男人,长相气度都偏和善,沈挚跟蒋宁订婚的时候,宋倾城在源泉山庄的门口见过对方,如今在家里再见,宋倾城没有因为蒋宁就给蒋父脸色看,嘴边莞尔,算是打了招呼。
蒋宁一直跟在蒋衡身后。
等父亲和郁庭川握手寒暄完,蒋宁突然说:“我想和郁太太单独聊一聊。”
说着,她的目光已经望向宋倾城。
郁庭川立在玄关处,让人一眼就知道他是一家之主,蒋衡听到女儿的话,解释道:“阿宁这几天都在家反省,今晚也是她自己说要来道歉。”
话已至此,郁庭川把客厅让给宋倾城和蒋宁,自己和蒋衡去书房说话。
家里楼下还有保姆,倒不是只留两个女人。
这会儿,巩阿姨在厨房里洗碗。
宋倾城让她泡壶茶上楼,自己则倒了两杯开水回到客厅。
刚在沙发坐下,蒋宁先开口:“沈挚离开了南城,你知不知道?”
宋倾城抬头,蒋宁果然正看着她。
蒋宁是经过打扮的,一如她平日里的张扬,只不过,精神不是特别好,尤其是在宋倾城的衬托下,即便她化着妆,气色也比不过宋倾城。
想着自己面前的,就是沈挚爱的女人,蒋宁心里不会好受,她向来不是宽容的人,现在也不想装给宋倾城看,沈挚已经走了,就算她想装温柔贤良也没任何意义。
“先前网上关于你的事,不管是向报社爆料还是微博上的曝光,我没捏造什么,顶多是把事实告诉所有人,至于《都市晨报》那篇文章,我也只是让人把照片给记者,怎么撰写是他们的事。”
蒋宁说的话,宋倾城没有听出歉意。
事实上,她多少已经猜到,蒋宁来这里是为了沈挚。
“郁庭川对我做的事,比我对你做的严重得多,他说我要想看你笑话,先让我哭起来,所以让他弟弟曝光我的照片视频,就像我不觉得我对你做的事有什么错,他让那些东西曝光,我也不怪他或别人,是我自己录下的东西,现在被爆出来,成者为王败者为寇而已,玩心眼我玩不过郁庭川,我父母又不帮我,没什么好怨恨别人的。”
蒋宁说着,目光望向宋倾城:“我不说来向你道歉,我爸不会带我过来,但我不认为自己欠你一声对不起。”
“你让沈挚对你念念不忘,这就是你的错,或者说,在你嫁人以后,你依旧想让以前的恋人念着你,把你当做心口的朱砂痣,女人都逃不过虚荣两个字,我所做的,不过是捍卫自己未来的婚姻。”
宋倾城没有反驳蒋宁,只是问蒋宁:“沈挚离开南城,应该和蒋小姐分了手,蒋小姐和沈挚的感情问题,我没有资格过问,至于蒋小姐说我让沈挚对我念念不忘,那么蒋小姐现在,对沈挚算不算念念不忘,是不是也该追究沈挚的过错?”
蒋宁闻言,嗓子眼就像被噎住了。
宋倾城放下水杯,对视着蒋宁的眼睛:“那晚沈挚在南大的讲话,说到底,也被蒋小姐逼出来的。”
“……”蒋宁的手攥紧玻璃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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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保姆不是江医生的官配,大家不要误会_(:з」∠)_
明晚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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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蒋小姐不熟,加上这次也只是见了两面。”
宋倾城:“蒋小姐觉得自己是在捍卫婚姻,那蒋小姐在捍卫之前,有没有去真正了解过沈挚?还是蒋小姐认为,你的未婚夫就像一个物件或一只宠物,只要你掌握所有权,可以彻底不顾他的感受?”
蒋宁的脸色愈发难看。
她有没有认真去了解过沈挚这个人?
蒋宁扪心自问,答案不言而喻。
她所做的事,大多是为自己考虑,不管是陆韵萱还是宋倾城,她喜欢沈挚,所以不允许其她女人染指,说到底,不过是自己的独占欲作祟。
蒋宁不想处于被动,开口反驳:“我只是希望他抛开从前,好好把日子过下去,而不是整天顾着感怀春秋。”
“蒋小姐比我年长几岁,有些话我本来不该说,虽然沈挚和我有过一段过往,但那段过往里,爱情所占的比例很小,在我眼里,更像是类似亲人的感情。”
宋倾城道:“我和沈挚在还没懂得什么是爱的时候分开,等我从那地方出来,他和陆韵萱结婚,我们差不多形同陌路,如果没有蒋小姐,有些事过去也就过去了,现在被翻出来,我也没想到还会有这样一天。作为妻子,我不想给丈夫蒙羞,作为母亲,我不希望自己成为孩子的黑点,更不愿意影响他的前程。”
蒋宁没有接话。
“不是每个女孩都有蒋小姐这样的出生,现实里,大多数女生维护爱情婚姻的方式,只能用真心去换真心。沈挚到底想要的是什么,我不是很清楚,当他站在南大新生欢迎典礼上说出那些话,好像又回到以前在四合院,那个时候,他还没有把名和利看得太重。”
说着,宋倾城重新看向蒋宁:“沈挚知道自己是沈家的养子后,一直想证明自己,所以,当年他会和陆韵萱在一起,后来我渐渐明白,因为有的东西,是我终其一生都不能给他的。可是现在,他选择离开南城,说明他得到那些东西后,没有所谓的如愿以偿,也让我更相信,应该珍惜当下,因为并不是每次感情交易都能得到圆满的结果。”
“你现在很幸福?”蒋宁的神情带着嘲讽。
宋倾城点头,没什么好否认的:“我有爱我的丈夫,他在我心里,还是老师,教会我很多,我们的孩子已经出生18天,他是个好父亲,只要在家里,他带孩子的时间比我多,哪怕我要给孩子喂奶,但孩子显然更黏着爸爸。”
话落,宋倾城迎上蒋宁的目光,微微勾起唇角:“我很喜欢现在的生活,没想过要去改变这种现状,虽然平淡了些,只要我爱的人在身边,生活对我来说就不会太无趣。”
蒋宁的喉头微动,讥讽早就从脸上褪去,看着眼前这个女孩,哪怕她小自己七八岁,可是,在面对生活的态度上,对方却比自己要成熟很多。
站起身,蒋宁离开别墅。
宋倾城坐在沙发上,没有送客,也没回头多看一眼。
巩阿姨切好水果端出来,结果没找到客人,宋倾城望着神情不解的巩阿姨,微笑:“那位蒋小姐先走了,水果送到楼上书房去吧。”
没多久,郁庭川和蒋衡也下楼来。
蒋衡得知女儿走了,脸色有些不好看,离开前致歉:“我和她母亲就她一个孩子,家里管得也够严,愣是没把她教好,也是我们做父母的孽债,有失礼的地方,只能请你们别跟她一般见识。”
等郁庭川送完人回来,宋倾城已经站在玄关处。
她的双手交扣背在身后,亚麻衬衫的袖子被卷起,露出白皙纤细的小臂,她看着郁庭川说:“这次不怪那位蒋小姐,她是被我气走的。”
郁庭川听了笑,随后问她:“说了什么让她气得不辞而别?”
“其实也没说什么。”
宋倾城道:“只是让她知道我现在很幸福。”
郁庭川注视着她在灯光下被映得满目星辉的眼眸,脸上神色更温和,似有着笑意,换好棉拖后,他身后揽过妻子的削肩:“既然是实话,那就不必担心她追究什么。”
“我说的当然是实话。”
“实话就成。”
闻言,宋倾城抿嘴浅笑。
郁庭川低头看她:“笑什么?”
宋倾城摇头:“没什么,就是心情还不错。”
郁庭川不觉微微笑。
宋倾城突然问:“郁承业要在这里住到什么时候?”
近期网上一波接着一波的舆论事件,即便她没有放在心上,情绪难免受到影响,特别在沈挚离开后,她的胸口就像压着一块不轻不重的石头,可是今晚见过蒋宁,在蒋宁起身离开的刹那,那股抑郁的心情也随着而去。
就好像,是真的对那些过往释然了。
“自从他住在这里,每天都收一大堆快递,东西都拼命往房间里搬,巩阿姨晚上去倒垃圾都是满满一桶,吃饭也挑剔,巩阿姨为了让他能好好吃碗饭,每天净想着做什么菜,他这样好吃懒做,很影响家里的风气。”
听着宋倾城不满的抱怨,郁庭川从善如流道:“那明天就让他搬出去。”
“……”宋倾城。
郁庭川见她不吭声,开腔问:“怎么了?”
“……我没想到你答应得这么快。”
毕竟是他弟弟,哪怕不是一母同胞,宋倾城以为,郁庭川既然默许郁承业住下,那么现在,只要郁承业自己不打包行李离开,作为兄长,郁庭川不大会把人赶走。
说话间,夫妻俩回到了卧室。
郁庭川在床边坐下,又把衬衫纽扣解开一颗,想到什么,让宋倾城过来,待她走近,把人拉到自己腿上问她:“孩子的满月酒,想办在哪家酒店?”
离孩子满月还有十几天。
宋倾城觉得现在考虑有点早,郁庭川却说:“酒店要预约,客人要提前通知,现在不定下来,到时候手忙脚乱。”
“那就随便弄一弄。”
宋倾城:“不用大办,孩子又不知道,最后忙的还不是大人。”
“那就办二十桌,只请两边相熟的亲朋好友。”
郁庭川几乎是一锤定音。
宋倾城没有异议,她这边要请的亲戚朋友不多,郁家的家世却摆在那里,不可能像普通人家那样,满打满算办个十桌就可以。
三天后,郁承业搬离云溪路八号园。
看到他大包小包拎着出去,走之前又顺走一串香蕉,宋倾城那点因为打小报告引起的愧疚顿时烟消云散。
后来,宋倾城从许东那里知道,郁承业搬去了城市之星的公寓。
那套公寓,宋倾城当初住过一段日子。
郁庭川终究是没有真的不管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
得知陆韵萱服药自杀,已经是月底的事。
网上的舆论虽然被压下去,造成的影响仍然在,宋倾城会知晓这个消息,是薛敏告诉她的。
9月28日,薛敏来了一趟南城。
她先去探望陆锡山,下午才来云溪路八号园。
比起去年在余饶的几个月,宋倾城再见到薛敏,两人之间多少有隔阂,不过这点隔阂随着交谈渐渐消失。
薛敏说,她快要接手家里的生意,已经接洽好几个老板,对方有意打造一个服装品牌,走高端精品路线,目前正在筹划当中,不出意外,明年就会在南城的几家大商场租专柜先试试水。
恒远集团的名下有不少商场。
所以,宋倾城接话道:“晚上我帮你问问庭川,他应该知道哪些商场更合适。”
薛敏今天过来,不是为占宋倾城便宜。
不过宋倾城既然这样提了,薛敏也没矫情的说不用,她多少了解宋倾城的为人,不是那种一看就热心肠的性格,但是朋友如果有事,只要在宋倾城的能力范围内,她都会出手帮一把。
过了会儿,薛敏就说起陆韵萱自杀的事:“是你叔叔早上告诉我的。”
最近宋倾城在坐月子,不好外出,所以没去看望过陆锡山。
“你叔叔说你婶婶去找过他,陆韵萱和她一个发小叫慕少安的谈恋爱,本来打算结婚,因为网上的事,慕家那边不同意了。”薛敏只能说出个大概:“陆韵萱和慕少安吵了一架,慕少安和朋友出去喝酒,喝醉后和个小姐睡了,还把人带回住处,陆韵萱去找他,刚好碰了个正着。”
宋倾城喝水的动作停顿,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薛敏道:“你婶婶说,陆韵萱回去后在家里乱砸一通,母女俩又吵了一架,慕少安上门找她,她没有见,后来就在房间服安眠药自杀。”
陆韵萱的遭遇惨不惨,宋倾城不作评价。
提到陆韵萱,薛敏记起另一件事:“前几天,我在饭局上遇到余饶检察院的人,他们有说到你的案子,我听他们的意思,就是故意伤人罪部分,可能要重新调查,不过目前还不确定。”
宋倾城又听到薛敏说:“被调走的前余饶书记,有亲自打电话给余饶这边,他儿子现在好多了,不像当年那样人事不省,也说当初和他发生冲突动手的是沈挚。”
“你相信公道么?”宋倾城突然问。
薛敏怔了怔,随后回答:“相不相信不重要,只要有就行。”
宋倾城没有反驳薛敏说的话。
因为,现实就是如此。
她应该庆幸,庆幸还能有这样的结果。
这天晚上,宋倾城亲自下厨煮了一锅汤,借用沈彻以前的话,她是天生做黑暗料理的高手,煮过汤都能把盐和味精搞混。
巩阿姨不肯让她碰刀具,所以,宋倾城只负责把切好的食材放进锅里。
余嫂抱着孩子,站在边上忍不住笑。
宋倾城把锅盖合上,转头去看宝贝儿子,小家伙趴在余嫂的肩头,没有睡着,百无聊赖的啃着小手,发现宋倾城的目光,好像知道这是喂自己奶的女人,赏脸的咧嘴笑了笑,露出粉色的牙床,奶声奶气的可爱。
家里的男主人下班回来,走进餐厅就看到满桌的菜肴。
巩阿姨特意告诉他,那锅汤是太太做的。
宋倾城有些不好意思,催促巩阿姨和余嫂轮流先去吃饭,等到餐厅只剩夫妻俩,她才开口解释:“下午薛敏来家里,我跟她学的罗宋汤。”
说着,她已经把筷子递过去。
郁庭川望着汤的眼神温情,尔后抬头看她:“有什么高兴的事,还亲自下厨?”
“难道不可以是我想给你做顿饭,所以煮了汤么?”
郁庭川闻言笑了。
随后,他说:“喜欢做菜,以后肯定持家有道。”
宋倾城突然俯下身,亲了郁庭川的左脸,亲得有些重,有吧唧声,然后,目光专注的看着他说:“今天其实是为了庆祝我们认识四百天。”
------题外话------
四百天?胡诌的!
郁太太成为模特后,前往国外发展,两周岁半的小郁先生得知后,从车库里推出自己的‘法拉利’决定千里寻母,所幸,‘法拉利’好不容易开到小区门口,被保安成功拦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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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庭川看着她反问:“我们认识还只有四百天?”
本来就是随口找的理由,现在被他指出来,宋倾城有些讪然,在餐桌边坐下,为自己的话做补救:“可能是我记错了,就当是提前庆祝认识五百天。”
说完这句,她拿起碗和调羹盛汤。
盛好,搁去郁庭川的手边。
她认真体贴的模样,像足了日剧里那些温柔贤惠的妻子。
郁庭川笑看着她献殷情,倒也配合。
一顿饭吃下来,两个人的心情看着都不错。
放下筷子,宋倾城从厨房拿出一扎鲜榨的苹果汁,每人倒一杯,她举起玻璃杯解释:“不喝酒伤胃,医生也说了,让我多吃苹果。”
郁庭川喝了口苹果汁,把杯子放回桌上,缓声开腔:“看来今天心情确实不错。”
“也就还好。”宋倾城说着,专心喝起果汁。
见她这么言不由衷,郁庭川的情绪有受到感染,他起身去客厅,打开那套难得一用的音响设备,抒情的音乐徐徐而来。
这样的意境下,郁庭川和宋倾城在房子里搂着跳舞。
就像曾经的某一夜……
宋倾城以前说过学跳舞,却始终没付诸行动,她的舞步还是像去年一样凌乱,到后来直接脱掉拖鞋,轻轻踩在郁庭川的脚上。
她的脚底是男人黑色棉袜,不至于受凉。
郁庭川的手臂轻拥她,另一手轻抚她的后脑袋,彼此相互搂着,萦绕在耳边的是撩人心绪的英文歌词。
歌曲是英文版的《爱,很简单》。
宋倾城圈着郁庭川的脖子,脸颊贴着他肩膀,在灯光下异常的动情。
[I,love,you(我爱你)]
[say,ere,together,baby(说我们的灵魂在一起)]
……
[I,,only,give,my,life(我只能给你我的生命)]
……
[I,ill,promise,you,my,heart(我将向你许诺我的心)]
这次,没有谁来打断他们。
郁庭川低头,宋倾城和他对望,心头甜蜜,郁庭川的嘴边似有笑,用有些粗糙的拇指指腹抚摸她脸颊,随后,薄唇轻碰她的发际线,继而把吻落在她的眉眼处,男嗓低缓:“以后在家里,还是多练习跳舞。”
宋倾城出声问为什么。
他说:“学会了,将来在外面也能好好跳支舞。”
宋倾城:“我有空就去报个舞蹈班。”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气氛发生微妙的变化,是缱绻的柔情蜜意,蜻蜓点水的亲吻,逐渐地,在音乐声里变为悱恻腻人。
宋倾城感觉很安宁很踏实,唇瓣上,是男人的薄唇,这样的吻,多了几分缠绵,又似情难自控,男人撬开她的齿关,被侵入口腔之际,她开始回应,在他汲取自己气息的时候,也缠着他的舌,彼此吻得柔情难退。
分开的时候,宋倾城目光潋滟,看着郁庭川:“虽然已经说过好几次,还是想谢谢你为我做的。”
郁庭川只是更加拥紧她。
夜里,情之所至,在房、事上稍有放纵。
宋倾城没把自己脱得身无寸缕,最开始仰躺着,到后来趴在枕头上,男人热冲的呼吸在她耳边,隔着那薄薄的面料,那样的接触摩挲,让她觉得抓住了什么却又抓不住,垂下纤白的脖颈去看,视觉上的效果让她下意识配合。
最后的时候,郁庭川还是用到了手。
宋倾城弯下头去帮他。
郁庭川抚着她顺滑的长发,动作温柔,没多久就起身去洗手间。
睡觉前,宋倾城道:“我有查过,这样应该没关系。”
只要他不进来,不会得什么月痨病。
郁庭川已经做完清洁工作,闻言,把人揽到怀里:“就算不会生病也要注意,接下来的那几天,不能再像今晚这样。”
这话说的——
好像是她强迫了他一样。
宋倾城靠在他身上,脸上微热,却讲不出反驳的话。
想到刚才,确实是自己先有那个意思。
……
孩子的满月酒定在10月6日,恰逢国庆期间。
9月29日傍晚,Joice在QQ上找宋倾城,告诉她:“老师说,我们国庆可以休息7天呢!”
宋倾城早产,Joice已经知道。
出院后,最初的那几天,宋倾城每天都收到Joice的信息,应该是孩子放学回到家,拿了平板和她聊天,孩子的问题很简单,不是问‘弟弟有没有睡着’就是‘弟弟有没有喝奶’,宋倾城也会耐心的回答他。
Joice的性格腼腆,宋倾城会主动拍孩子的照片给他看。
某一天,Joice在那边发起视频聊天。
看着躺在床上小小的弟弟,Joice笑得害羞。
视频通话结束,Joice告诉宋倾城,他准备了礼物送给弟弟。
不过后来,Joice找宋倾城的频率降下来,但每次聊天,Joice依旧很关心弟弟,宋倾城猜想,可能是慕家人告诉Joice,她正在坐月子,所以不让Joice一直打扰她。
现在,Joice提到国庆放假,宋倾城猜到孩子的想法,提起云宝10月6日要办满月酒,主动问Joice要不要提前来南城。
Joice是10月1日中午到的南城。
郁庭川亲自去机场接的人。
慕谷玥原本打算送外孙过来,结果被Joice严词拒绝,Joice觉得自己长大了,况且他以前就自己坐过飞机,不需要外婆特意送他去爸爸那里。
Joice背着大书包走出机场的通道出口,就像他每次出行,小胳臂下夹了只海豚玩偶,比起两个月前,黑了一些,个子也高了,郁庭川已经站着等在外面,孩子瞧见爸爸,眼睛一亮,立刻跑过来。
在Joice跑近后,郁庭川就一把抱起儿子:“飞机上有没有吃午餐?”
Joice跑得刘海飞扬,点点头,抱着海豚笑得很开心。
回去的时候,Joice要求坐副驾驶位置。
郁庭川帮儿子系好安全带,Joice已经从书包里取出一张贺卡,然后拿给爸爸看,郁庭川接过贺卡打开,是用蜡笔画的一幅画,一间小房子,草地,太阳和黑白边牧拳,还有咬着奶嘴的婴儿。
“送给弟弟的?”
Joice看懂爸爸说的话,笑容羞涩。
到达云溪路,Joice下车就跑去看弟弟,郁庭川停好车回到别墅,玄关处,是Joice脱得东倒西歪的运动鞋,他弯下腰,帮孩子把鞋子摆好,然后才去楼上。
婴孩房里,Joice正趴在小床边,好奇的看着弟弟。
宋倾城坐在旁边折尿布。
看到爸爸来了,Joice回头,小脸红红,拿了平板写字:“我可以抱弟弟么?”
云宝没睡觉,正睁着眼在床上无所事事。
这天下午,Joice如愿抱到弟弟,不过有爸爸在旁边托着弟弟。
Joice喜欢这个弟弟,是宋倾城乐见其成的,不管怎么说,Joice名义上都是郁庭川的儿子,不出意外,这份父子情会延续一生,如果Joice和她生的孩子关系疏远,或多或少会影响家里的其它关系。
一下午,除了去卫生间,Joice都陪着弟弟。
Joice写字告诉宋倾城,等弟弟再大些,他就可以背着弟弟去外面玩。
到了晚上,他说要和弟弟一起睡。
那股新奇劲还没过。
看到Joice抱着枕头进婴孩房,宋倾城不想让他睡地板,郁庭川在书房办完公,来看望小儿子,结果就瞧见跪在地上认真铺床被的大儿子,最后一通商量,干脆让两个孩子一起睡去主卧。
云宝睡自己的婴儿小床,Joice则睡在大床爸爸的那侧。
夜里,宋倾城起来喂了一次孩子。
小家伙很少哭,哪怕半夜饿了,不会先大哭大闹,先啃会儿小手,确定没人理他,这才咧嘴嚎啕大哭。
宋倾城生下孩子后,可能是记挂着儿子,半夜都会醒一两次。
她的奶水不多,每天都喝汤,饭量也有增加。
孩子夜间喝奶的时候,眼睛始终闭着,好像从未醒过,小小的鼻子碰到她胸口,小嘴里不停,宋倾城握着孩子的小拳头,心里一片柔软。
只要她醒来喂奶,郁庭川都会跟着起来,孩子夜里也要换尿不湿,单靠宋倾城没办法完成这个工作。
但是每一次,不用她搭手,郁庭川就能把尿不湿换好。
孩子让爸爸换尿片的时候也不会哭闹。
十月初,天气逐渐凉快。
10月4日,孩子满月酒的前几天,刚好是个晴天,宋倾城没窝在家里,傍晚的时候,坐在别墅前草坪边的藤椅上看Joice和边牧犬来回奔跑扔球玩,孩子还在睡觉,没有抱出来。
也是这天傍晚,宋倾城见到另一个不怎么想见的人。
慕苒语出现在云溪路八号园。
她是跟着巩阿姨回来的,巩阿姨出去买菜,没有想到,在小区门口碰上慕苒语,慕苒语以前来家里道歉,巩阿姨也见过她。
慕苒语说想见宋倾城一面,巩阿姨不愿意带她进来,慕苒语哭了,不再像以往那样盛气凌人,是真的泣不成声,一时间,吸引不少目光,巩阿姨犹豫不决,反而是其她回小区的住户看着小姑娘可怜,问了情况,愿意让慕苒语进小区,就当是她家请的客人。
没办法,巩阿姨只好把人带回了家。
慕苒语看见宋倾城,红着眼眶,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求你救救我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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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倾城上回和慕苒语见面,是在郁老的葬礼上。
过去四个多月,慕苒语依然留着一头短发,只是瓜子脸更加消瘦,带帽兜的T恤和休闲短裤,偏学生风的穿着,让人一眼就看出她还只有十七八岁。
巩阿姨带着慕苒语出现在栅栏外,宋倾城仍坐在草坪边。
Joice怀里抱了个橄榄球,瞧见慕苒语的时候,不再和裤衩玩耍,宋倾城有所察觉,转过头,看到慕苒语的时候有些意料之外。
听完慕苒语的话,宋倾城没表态,径直起身准备回屋。
慕苒语只好挡在别墅的台阶前。
宋倾城抬头看向她。
因为哭过,慕苒语的眼眶还红着,宋倾城开口问:“还有事?”
看着宋倾城这么平静,慕苒语想起躺在重症监护室里的慕逸阳,还有为弟弟操劳日益憔悴的父母,她的心里暗涛汹涌,哪怕她和宋倾城有过再多恩怨,但是现在,能让逸阳活下去,对她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我爸说你不欠我们家什么,特别是网上关于你的舆论爆发后,哪怕看着逸阳的身体越来越差,他都不允许妈妈再来找你。”
慕苒语注视着宋倾城那双波澜不惊的眼睛,继续说:“是,妈妈从前没照顾你,她有做错的地方,但是,这次爆料你过去的,真的不是她,逸阳也是你的弟弟,我知道,以前是我针对你,你要打要骂都可以,只要你别把这些情绪转移逸阳身上。”
“是谁爆料的,已经不重要。”宋倾城缓缓道:“她是你的母亲,也是你弟弟的母亲,但在我这里,她恐怕已经担不起母亲两个字。”
“……”慕苒语说不出应对的话。
宋倾城越过她步上台阶,站定在别墅门口,重新转过身,看着慕苒语开口:“我早产一个多月,你母亲起到间接的作用,她在慈善晚宴上的那一出,还有参加电视台的节目访谈,为救儿子可以不顾自己的名声,如果我是旁观者,我也会很动容,可惜,我是被她推出来受舆论谴责的那一个。”
慕苒语听了,垂在身旁的双手缓缓攥紧。
“还有,我不认识你弟弟,我和你和你母亲之间的事,自然不会牵扯到他,至于做不做配型,也是我的人身自由。倘若每个出现器官衰竭的病人家属来我面前求一求,我就要答应去医院配型,我浑身上下也就这么多器官,恐怕都不够捐一个来回。”
“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慕苒语的眼里有泪:“逸阳从小到大都没好好上学,因为他大多数时间都待在医院,如果逸阳的身体撑得下去,我不会来找你,妈妈也不会再三来求你。”
说着,她深吸了口气,看着宋倾城郑重道:“说到底,我们慕家并不欠你什么。”
“不是我们逼你有私生女的出身。”
“也不是我们逼你去帮人顶罪去藏毒,哪怕你妈妈改嫁给我爸,你那些过去,也没有理由全部归咎到慕家头上。”
这些话,慕苒语说的抑扬顿挫。
宋倾城没有恼羞成怒,只是微弯唇角:“你说的没错,慕家确实不欠我。”
从始至终欠她的,是宋莞这个母亲。
是宋莞,不喜欢她这个女儿,是宋莞,把别人的女儿视若己出,也是宋莞,为救幼子不顾她这个女儿的死活。
哪怕慕逸阳的身体不好,从出生到现在,却不缺父母的疼爱。
十五六岁的年龄,遇到青春烦心事,慕苒语身边有关心她的母亲开导呵护,而她,外公过世,外婆年迈多病,没人来教她怎么做一个天真无忧的小女生。
身体发育,看到同学开始穿内衣,她依样画葫芦的偷偷出去买,第一次来例假,她肚子疼的要命,不敢告诉外婆,结果月经映红校裤和板凳。
如果她的身边有母亲,又怎会在成长的路上那样形单影只?
可是,当着慕苒语的面,宋倾城不想历数这些,对方是幸福家庭出来的,自然不懂这些‘人间的疾苦’。
况且——
她没有和别人比谁更惨的癖好。
慕苒语还没想好怎么反驳,宋倾城又道:“刚好,我也不欠你们慕家什么,这样一来,我们各不相欠。”
说着,宋倾城把目光投向巩阿姨:“我先上楼,客就不送了。”
慕苒语目送宋倾城的背影消失在别墅的门后,就像被当头浇了盆冷水,因为充分感受到宋倾城的无情,这样的无情,比任何讽刺和责骂都来得不留余地。
从云溪路八号园出来,天色还没彻底暗透。
慕苒语走在路上,漫无目的。
她中午买了机票从北京飞来南城,没有吃午饭,这会儿有饥饿感。
不知走了多久,看见街边有一家蛋糕店,慕苒语走进去,选了块年轮蛋糕,取出一百元的纸币让店家找零。
身后,传来工作人员用甜美的声音说‘欢迎光临’。
又有人进店里来买东西。
慕苒语站在收银台前,一手拿住收银员给的零钱,另一手接过纸袋,换做以前,她很少这样亲力亲为买蛋糕,身边总有‘伺候’的人,可是近两个月以来,慕逸阳的身体每况日下,家里的氛围可想而知。
“我还以为甜甜圈卖光了,原来还有。”
女人的声音透着高兴,尔后又道:“季凉城,你想吃哪个口味,六个太多我吃不完,帮你也买两个。”
慕苒语的心跳微顿,转过身,看到的果然是季凉城。
他双手抄袋站在冷藏柜前,身边站着个穿职业套裙的年轻女人,干练又漂亮,女人用手勾了勾耳边的发丝,举手投足间,是轻熟女的优雅,正和季凉城吐苦水:“国庆加班,工资还不翻倍,我们老总也是抠出了新高度。”
季凉城忽然偏头,看向慕苒语所在的位置。
四目相对,是无言的静默。
季凉城身边的女伴,跟着回头,看了眼慕苒语,轻声问季凉城:“你认识?”
收回自己的目光,季凉城说:“算认识。”
是轻描淡写的语气。
慕苒语听得一清二楚,眼眶酸涩难当。
“要不要过去打声招呼?”
女人开口。
不等季凉城回答,慕苒语低头,匆匆走出了蛋糕店。
路边停着一辆白色保时捷。
慕苒语认出来,就是季凉城的车。
只不过现在,原本属于她的副驾驶室,现在换成另一个女人来坐。
离开前,慕苒语终究没忍住自己的情绪,拿出那块年轮蛋糕,狠狠砸在保时捷的挡风玻璃上。
就在这时,女人的惊呼声传来:“你在干什么?”
紧接着,季凉城付完钱从店里出来。
慕苒语捡起地上的石头,再次砸向挡风玻璃,接连砸了三次,季凉城疾步过来,一把拽住她的手腕,冷声呵斥:“你发什么疯?”
“我就是疯了!”
慕苒语的眼泪掉下来:“你们这对奸夫淫妇!”
说着,她把手里的石头扔向那女人:“抢别人的老公,你不得好死!”
季凉城吼道:“你闹够了没有!”
慕苒语的手被甩开,她脚下不稳,整个人跌倒在地,季凉城却没再多看她一眼,揽过那个女人的肩膀,护着女人上车,然后自己也坐进驾驶室。
看着绝尘而去的轿车,慕苒语哇的大哭出声。
……
慕苒语离开后,宋倾城上楼去看儿子。
没多久,Joice也来了。
Joice和边牧犬玩得满头大汗,笑容格外灿烂,顾不上洗手,趴在婴儿床的围栏上看着弟弟睡觉。
宋倾城抽了张湿巾,给Joice擦脸上的汗。
Joice跑出去,再回来捧着IPAD,告诉她小姨已经走了。
然后,Joice又问宋倾城,他小姨是来干嘛的。
因为他看得出来,小姨的心情不好,甚至有些难过,他不知道AUNT和小姨怎么了,刚才看着没有吵架,可是好像又吵了,他不希望看到自己的亲人和Aunt发生争执。
“你小姨找我说点事,不过,我们有些意见不合。”
宋倾城不想把大人世界的纠纷告诉孩子,所以,回答的时候,只是一笔带过,过了会儿,她问Joice:“你是不是有个很小的叔叔?”
Joice点头,写字给宋倾城看:“小叔叔的身体很不好。”
“他病的很严重?”
Joice再次点头。
然后,他的手指在平板屏幕上写字:“上星期六,外婆带我去过医院,小叔叔把他的变形金刚送给我了,因为我说,我要来南城看弟弟,要送弟弟礼物,他告诉我,男孩子都喜欢变形金刚,让我把变形金刚给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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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我没带过来,弟弟还那么小,肯定不会玩变形金刚。”joice抿着小嘴,继续写道:“我先帮弟弟收着,等弟弟再大一点,我教他怎么玩变形金刚。”
宋倾城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模样,忍不住笑,摸了摸joice的脑袋:“好,那你好好收着,到时候可别忘了。”
云宝小朋友满月那天,有些阴雨连绵。
月初的时候,郁庭川出差去上海签了个合同,回来是9月5日的下午。
满月宴摆在恒远名下的酒店,原本说的二十桌,等到统计好人数,因为是国庆期间,多出四张桌。
郁庭川从上海回来,当晚又给部分亲朋好友打电话,有些平日里走动不多的,在这种时候,愈发不好怠慢,这里面的人情世故,宋倾城是知道的。
满月酒宴,是在9月6日的晚上。
偌大的宴会厅,摆上24张桌,场面可观。
傍晚四点多,客人陆续前来。
陪客人的工作归孩子父亲,开宴前,宋倾城没有下楼,在房间看着孩子,余嫂为照顾孩子也来了酒店。
孩子穿着崭新的连体服,小屁股包了尿不湿,躺在床上的时候,歪着脑袋张望,乌溜溜的眼睛,好像懂得很多,机灵的样子,逗笑前来看孩子的客人。
期间,郁明娴和郁明蓉姐妹也来过房间。
宋倾城出院后,郁庭川对外说过她月子里不见客,也是某种婉拒之意,所以,除了郁承业,郁家其他人都没好好看过孩子。
郁明蓉抱着孩子,打量几眼后说:“长得比较像老二。”
“确实像。”郁明娴也笑,用手轻轻点着孩子鼻梁:“特别是鼻子和嘴巴,就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一个月大的孩子不怎么认人,被客人辗转抱在怀里也不哭闹。
郁明蓉有所感触:“时间过得真快,又是一年。”
宋倾城也有这样的想法。
一眨眼,她的世界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外婆离开了,但她又有了新的亲人,新的牵挂。
看着孩子,宋倾城觉得,22岁对她来说,就像人生的分水岭,迈过去,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新天地,留在另一边的,已经成了黑白相片里的陈年往事。
满月宴,郁家人差不多全都来了。
郁明蓉说到亲朋好友,也提起远在澳洲的付敏母女,郁祁东和付敏之间有问题,郁家人或多或少已经察觉到,只不过,尚未猜出具体原因。
宋倾城知情,却不能说什么。
今天凌晨,郁菁在微信里给她发了红包。
郁菁还没正式入学,近半年都在学习德语课程,如果她想在瑞士读书,必须通过瑞士学校的语言考试。
发红包的时候,郁菁特意注明,给小堂弟的红包,是她自己兼职领的薪水。
付敏为了让女儿尽快适应瑞士的生活,让郁菁去家附近的面包店打工,其实也是为了让郁菁多和当地人交流。
郁菁在学习上向来懒散,如果没有付敏逼着,就算在瑞士待十年,她还会是那副混不吝的模样。
儿子满月酒宴,除了表舅一家、宋家部分亲戚和沈彻薛敏,宋倾城还请了三中的几位老师,至于同学,不想让人破费,干脆谁都没请,只在网上告诉大家孩子满月的消息,结果,收到一波8块8的qq红包。
沈彻来的比较早,举着孩子上看下看:“这孩子长得真壮实,完全看不出是早产儿,不知道的,还以为今天办的是百日宴。”
话音未落,孩子朝他打了个小小的喷嚏。
“是不是着凉了啊?”
沈彻扭头问。
他的样子,比当妈的还担心。
宋倾城捏了捏孩子小手,暖烘烘的,即便如此,还是把房间里的冷气调了调,放下遥控器,她问沈彻:“怎么没把你女朋友带来?”
“她出去旅游了。”
沈彻边说边低头逗弄孩子:“要不然,我肯定带过来。”
宋倾城还想问什么,房间门被推开。
贼眉鼠眼进来的正是郁承业。
郁承业也不管宋倾城欢不欢迎他,从沈彻怀里‘抢’走孩子,好一番打量,随后,一脸沉痛,唱大戏似的哭天抢地:“大侄子喂,你像谁不好,偏偏像你爷爷,瞧瞧这塌鼻梁、水泡眼,长大后可要怎么找媳妇?”
宋倾城直接把孩子夺回来:“再胡说八道,出去。”
“上回在云溪路,我就觉得孩子眼熟,回老宅翻了翻,果然给我翻出老头子小时候的照片,你自己看看,简直跟倒模出来的异样!”
郁承业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黑白照片。
沈彻凑过去瞧了一眼。
然后,他的眼神难以言喻,再仔细看了看孩子,低声和宋倾城说:“他是不是偷拍过孩子的照片,故意弄成黑白照做旧了?”
宋倾城:“”
郁承业把照片递过来:“要不信自己看。”
照片里,孩子三四个月大,穿着那个年代特有的服装,坐在围栏椅子里,宋倾城看了以后,不可否认,确实和她怀里的儿子有八分相似。
宋倾城道:“这张照片只能说明,孩子他爸爸最像他爷爷。”
郁承业对着孩子继续扼腕:“大侄子,你看看你妈,已经吓得开始胡说八道,瞧这鼻梁,就像被一百头大象踏过似的。”
沈彻说了句公道话:“小孩的鼻梁塌不是很正常,你见过谁家刚出生的孩子鼻梁就跟山峰一样。”
宋倾城懒得和郁承业争辩孩子长得像谁,抬头问他:“你离开云溪路那天,是不是拿走了客房里的床上四件套?”
看出沈彻的不解,宋倾城解释:“那是我网上买来的,打折后389,他离开后,家里阿姨去收拾客房,结果发现床上被扒得一干二净。”
“什么叫拿?”郁承业为自己辩解,嗤笑:“这小家子气的,我搬去新的地方,那么匆忙,那来得及买那么多东西,借一借你们家的四件套怎么了,我又不是不还。”
“那明天就送回来吧,这么多天,你也该买好新的了。”
“”郁承业。
他神情哀痛,恨铁不成钢:“跟你们这些俗人,真是没共同语言。”
说完,大摇
♂!
听到‘孩子不见了’几个字,宋倾城停下和表舅妈的聊天,转头看向余嫂,余嫂的样子不像开玩笑,也让宋倾城的心里咯噔一下。
余嫂是附在宋倾城耳边说的话,同桌的其他人皆是一脸困惑。
宋倾城已经站起身。
表舅妈问:“出什么事了?”
“孩子有些饿了。”宋倾城维持着面上的镇静,微微笑了笑:“我上去看看他。”
她暂时没有告诉客人,是不想引起慌乱。
再说,孩子是被亲朋好友给抱走,还是真的不见了,目前不能下断论,如果是个误会,难免造成满月酒宴的不愉快。
宋倾城向宋家亲戚交待了一声,边快步走去宴会厅门口边问余嫂:“孩子怎么没的,你不是在旁边看着么?”
“我上了个厕所,再出来孩子就不在床上了。”
余嫂满头大汗,已经悔得肠子都青透:“我不该走开的,孩子还那么小,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德的,不打招呼就把孩子抱走。”
像这种五星级大酒店,人贩子是不大可能进来的。
宋倾城脸上的血色褪去不少。
有些心不在焉,也有些心急如焚。
电梯来了,宋倾城接过余嫂手里的房卡,没让余嫂跟着上去:“你再去找先生,把事情告诉他,我先回房间看一看。”
余嫂点点头,重新回去宴会厅。
楼上,宋倾城推开门,在套房里找了一圈,就连窗帘也被她扯开,可是,真的没找到孩子,窗边的沙发上,装孩子衣服和尿片还有奶瓶的袋子还在。
一时间,宋倾城后背的衬衫被汗水浸湿。
孩子是她怀胎多月生下的,现在孩子丢了,心情可想而知。
宋倾城站在床边,看着郁庭川进来,眼眶微微泛红:“我下楼的时候,孩子还睡在床上,余嫂上厕所也是在房间里,孩子怎么就不见了?”
郁庭川的脸色也不好看,当即拿出手机打了一通电话。
没多久,酒店的负责人赶过来。
这是恒远名下的酒店,要查监控并不难。
交代完负责人,郁庭川转头,看见宋倾城处于自责的状态,他伸手轻轻拥住妻子,对她说了一句:“别紧张,过会儿调出监控,就知道是谁进出过这个房间。”
随后,郁庭川放开她,亲自去酒店的保安部看监控。
至于宋倾城,被郁庭川留在房间里。
宋倾城也想要帮忙,可是,却像无头苍蝇一样,发现自己除了等监控结果,没有更好的办法,等得越久,心里愈发惴惴不安,她给沈彻打了个电话。
得知孩子失踪,沈彻很快就上来。
他说出自己的猜测:“这是酒店不是马路边,况且孩子还待在房间里,是不是有人在恶作剧?”
宋倾城被提醒,立刻想到郁承业的身上。
她大步离开房间就下楼。
宴会厅里,郁承业正端着两杯香槟和人谈笑风生,先喝一口左手上的香槟,再抿一口右手上的那杯,余光瞥见迎面而来的宋倾城,总觉得对方来者不善,果然,宋倾城刚走近就问他:“你刚才有没有再去过房间?”
和郁承业聊天的客人见状,识趣的走开了。
“你有没有抱走孩子?”
宋倾城没有心情和他拐弯抹角,干脆开门见山。
郁承业听出那么点意思,不答反问:“你这当妈的,难道不清楚孩子在哪儿?”
“孩子不见了。”这个时候,宋倾城已经不想再隐瞒什么:“就在刚才,孩子在房间里被人抱走。”
“……”郁承业。
他知道宋倾城怀疑上自己,赶紧澄清:“我一直在楼下,有目击证人的。”
说着,他把两杯香槟放在桌上:“这么大的事,得告诉其他人,整个宴会厅里200多号人,多好的资源,得发动起来去找孩子,抓住那个拐子,每人脱掉鞋子拿起来砸一下,都能把拐子给砸死。”
宋倾城心里装着事,不想和他胡扯,转身就要走。
余嫂却却在这时匆匆过来,告诉宋倾城:“刚才我太紧张忘了提,我上厕所前,先生的妹妹来过房间,说是来看看孩子,也是因为有她在,我才放心去上厕所,不过我还没从洗手间出来,她就敲门说有事先走了。”
“哪个妹妹?”宋倾城问得急切。
“不是先前结伴来的两个,是另一个,穿着红色的裙子。”
“卧槽!”
郁承业激动道:“老三干了件要不得的大事啊!”
瞧着他这副幸灾乐祸的模样,宋倾城终究是没忍住,随手拿起桌上的高脚杯。
郁承业被泼一脸的香槟:“……”
宋倾城顾不上其它,放下杯子就先离开。
走出宴会厅,她拨了郁庭川的号码。
郁庭川接到电话的时候,正站在酒店的监控屏幕墙前,今晚7:45至8点15分时段的监控被调出来,又被切换到套房所在的楼层,过道上,不时有人进进出出,7点58分的时候,有工作人员叫了一声:“找到了!”
闻言,郁庭川看向另一个被放大的屏幕。
屏幕上的视频暂停。
那是个穿着红裙的女人,抱了个婴孩离开套房。
工作人员把嫌疑人的脸放大,郁庭川撑在监控台边的双手稍稍收紧,已经认出视频里的女人就是郁明惠。
走出套房,郁明惠四下张望一番。
可能是怕乘电梯遇到熟人,她走了安全通道。
七八分钟后,酒店的地下停车场,郁明惠的身影再次出现在监控视频里。
她踩着高跟鞋疾步小跑向自己放车的位置,把孩子放进轿车后排,自己也拉开驾驶车门,不做任何的停留,白色的宝马拐了个弯,驶离酒店的停车场。
手机在裤袋里震动。
郁庭川看到来电,接起电话,宋倾城的声音传来:“余嫂刚刚告诉我,郁明惠有去过房间,是在她上厕所的时候离开的。”
这番说辞算是和监控视频的内容对上了。
孩子丢失的事,没有让宾客知晓,却瞒不住郁家其他人。
郁林江被郁承业告知孙子丢了,可能是被郁明惠抱走,当场就黑了脸,没在宴会厅里找到人,拨打郁明惠的电话,听着阵阵忙音,气得他直骂混账东西。
郁祁东的面色跟着难看,郁明惠是他的同胞妹妹,自然不希望妹妹做出这种事,拿出手机打电话,结果相同,郁明惠已经关机。
郁承业在旁边唏嘘:“三姐不会把孩子卖掉吧?”
“别胡说。”郁明蓉打断他:“也许你三姐觉得孩子可爱,抱走玩一玩,晚点就会送回来。”
“是呀,那孩子确实可爱。”
郁承业说着,瞥了一眼郁林江:“那孩子可像爸了,三姐这人呐,就是嫉妒心强,二哥重掌恒远,不是谁都跟我这样替二哥开心的,三姐那样的性格……”
好像意识到自己说错话,郁承业连忙补救:“大家千万别把我的话当真,我就随口说说,三姐就算再过分,也不会迁怒无辜的孩子,更不会为了报复二哥,把二哥的儿子偷偷卖给人贩子。”
“你给我滚回家去!”
看着上蹿下跳的小儿子,郁林江的太阳穴突突。
郁承业应了一声,慢吞吞的站起身,又说:“行吧,真要找不到人,咱们还是得报警,这个时候,咱们只能大义灭亲。”
郁林江:“滚!”
……
宋倾城不明白郁明惠为什么要带走孩子,没有多深的仇怨,哪怕她和郁庭川这个二哥平日里不对付,却没到祸及孩子的地步。
郁庭川没再回房间,让她待在酒店应付客人,他自己去找郁明惠。
宋倾城想一起去,郁庭川却说,今晚是他们孩子的满月酒宴,如果夫妻俩都离开,哪怕有郁家其他人在招待,难免落个怠慢的名头,也会引人猜测。
电话里,感觉到她不放心,郁庭川保证:“我会把孩子给你好好带回来。”
宋倾城握着手机不做声。
郁庭川的语气放缓:“听话,别让我再为你担心。”
也是这句话,让宋倾城的心绪动摇。
她轻轻嗯了一声。
这晚,郁庭川是在金鼎天地找到的郁明惠。
金鼎天地是郁明惠的住所。
郁明惠抱走孩子后,没有躲起来,跟没事人似的,关机回公寓睡觉,门铃声把她吵醒,她满脸的不耐烦,但还是过去开了门。
瞧见郁庭川,郁明惠没惊讶,也猜到他是来做什么的。
郁庭川走进公寓,没有丢失儿子的焦虑,也没有开口就兴师问罪,他去郁明惠的房间看了一眼,随后,往客厅的沙发上一坐,直截了当的问郁明惠:“孩子呢?”
“什么孩子?”
郁明惠拢了拢身上的披肩,坐在另一侧的沙发。
郁庭川望着这个妹妹,提醒她:“你从酒店抱走的孩子。”
“那个啊,送人了。”
郁明惠抱走孩子的时候,没有遮遮掩掩,也不怕郁庭川查过来,所以现在,她依旧表现得云淡风轻:“我把他带出来就不容易,难不成还要当小祖宗供在家里,我晚上还要不要睡觉休息了?”
郁庭川:“送给了谁?”
郁明惠给自己点上一支烟,睡裙下白皙的双腿交叠:“想送给谁就送给谁呗,你又不是只有这一个儿子,反正你新讨的老婆那么年轻,以后想要还可以生嘛。”
“你现在又是恒远老总,不缺钱不缺地位,你这个老婆要是不能生,那就换一个。”郁明惠悠悠道:“我是答应过人家的,既然把孩子送给人家,人家肯定要当亲生的来养,你们找过去,我怎么跟人家交待。”
郁庭川闻言笑,深邃视线投向郁明惠:“看来,你给你侄子找了户好人家。”
“当然,好歹是我的侄子。”郁明惠轻轻晃着叠在右腿上的左腿:“所以你们都不用担心,你来我这里来晚了,孩子已经被带出南城,至于被带去哪儿,我就不知道了。”
“是真的不知道,还是不想告诉二哥?”
郁明惠吐出一口薄烟,看向郁庭川:“二哥真懂我,我确实知道,可是我不高兴说,就想看看二哥急得团团转的样子。”
郁庭川却说:“不是二哥懂你,是你太不懂事。”
郁明惠抽烟的动作一顿。
随后,她冷笑道:“你以为你这样吓唬我我就会说么?”
“你胆子大得连孩子都可以偷,我说几句话还能唬住你?”郁庭川站起身,居高临下看着郁明惠:“既然这样,二哥也不跟你多废话,孩子你已经送人,我和你二嫂也不用你道歉,只要你去外地好好待几年,顺便解决好你的终身大事,至于怎么过去,我都会帮你安排好。”
“你什么意思?”郁明惠心跳微滞。
与此同时,酒店里,宋倾城收到一条彩信。
彩信,是云宝睡着的照片。
对方留了一句话:“你儿子在北京,你来吧,单独过来。”
♂!
看着孩子闭眼熟睡的照片,宋倾城缓缓握紧手机,心潮翻涌,她没有发短信,直接回拨对方的号码。
对方没拒听,电话很快接通。
宋倾城走出宴会厅,开口就问:“你把孩子怎么样了?”
许久,对方低低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孩子在高铁上,我带他先回北京,等你来北京,我就把他还给你。”
宋倾城和慕苒语不算熟悉,却也听出电话那端就是她。
慕苒语又低声道:“我不会把孩子怎么样,你去北京看一看逸阳,我会好好照顾孩子,你到了北京就能见到他。”
宋倾城:“你现在在哪里?”
慕苒语没出声。
“说话!”宋倾城的音量高了。
“我在高铁上,我带着孩子不能坐飞机,你现在去机场,你到北京的时候,我们应该也到了。”
宋倾城的心里很乱,记挂着刚出生一个月的儿子,没办法冷静,孩子被抱走的时候,没带走房间里孩子的用品,不说会不会饿,如果尿了拉了没有尿不湿换怎么办,这样想着,她转身就走向电梯门口。
沈彻刚好从宴会厅里出来。
看见神色不对的宋倾城,他赶紧伸手拉住:“去哪儿?”
“我现在去一趟北京。”
“去北京干嘛?”
宋倾城不想再浪费一分一秒,只能长话短说:“孩子被慕苒语抱去北京了。”
说完,她已经摁了电梯的上行按钮。
沈彻的脸色难看:“她疯了?”
电梯门开,宋倾城进去,沈彻立刻跟上:“不是说孩子是被郁庭川同父异母的妹妹抱走的,怎么又转手到慕苒语那里去了?”
“或许他们之间有联系吧。”
这句话,被宋倾城说得心绪不宁。
回到楼上房间,她拿起自己的包看了看,发现身份证和钱包都在,交代过沈彻就准备出门。
沈彻追上来:“我陪你一起去。”
“慕苒语只让我一个人去。”宋倾城等着电梯,扭头看向沈彻:“再说,你身份证肯定没带在身上,现在回住处取,再辗转去机场,我怕错过最晚那趟飞机。”
“那你告诉郁庭川。”
沈彻不放心她:“他不是找他妹妹去了么,既然知道孩子的下落了,丢的那是他儿子,郁庭川肯定也要过去的。”
宋倾城:“我过会儿就给他打电话。”
说着,她把今天来参加满月酒宴的宋家亲戚托付给沈彻。
那些亲戚今晚是不回余饶的,郁庭川已经在酒店安排好房间,但现在,郁庭川不在,她本人又要走,不放心就这样丢下家里的亲朋好友。
“那让人送你去机场。”沈彻道。
这一次,宋倾城没有回绝。
最后,开车送宋倾城去机场的是郁明蓉。
慕苒语带走孩子的事,宋倾城没在宴会厅里大肆宣扬,郁明蓉得知情况,让郁明娴帮忙照顾儿子,自己拿了车钥匙去送人。
坐进车里,宋倾城给郁庭川打电话。
电话响两声就通了。
郁庭川低沉的声音传来,宋倾城的心绪稍稍平静,她提了慕苒语带孩子北上的事:“我已经去机场的路上,慕苒语让我去医院看她弟弟,单独过去,我答应了,你可以晚点过来,我先飞北京。”
宋倾城这样说的时候,郁庭川还在郁明惠的公寓里。
郁明惠站在卧室的门口,正被后来上楼的小樊拽着手臂,形容狼狈,有两个男人在卧室里走来走去,帮她收拾着行李。
地板上,衣服和名牌包到处都是。
看着他们翻箱倒柜,郁明惠的面色苍白,愤愤道:“你们想干嘛,我是郁林江的女儿,你们要是真敢动我,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小樊露出讽刺的冷笑:“那我等着郁小姐不放过我的那天。”
“……你!”郁明惠的脸涨红。
她转头,看向背对着站在阳台前的郁庭川。
郁庭川正在接电话。
等郁庭川收了线转过身,郁明惠的眼眶泛红,强硬开口:“郁庭川,你不过是郁家的私生子,你有什么权利这样对我?你恒远老总的位置,还是从我哥那里抢走的,就算你要挟我,我也不会告诉你你儿子在哪儿!”
说着,郁明蓉哼笑:“你第一个儿子是聋哑儿童,所以很在意第二个是不是?可惜现在下落不明,指不定哪天就被人剖开肚子卖光器官。”
郁庭川闻言,踱步站定在郁明惠跟前。
郁明惠看着他过分沉寂的五官,没有丝毫畏惧,反而变本加厉道:“老实告诉你,我已经把你儿子卖给器官贩子,也许下次你见到你儿子,他的心脏就在别人身上……”
话未说完,后颈就被狠狠的掐住。
整个人被猛地拽过去。
变化是眨眼间,小樊看得心惊,郁庭川一改平日里温和斯文的做派,就像老鹰叼小鸡一样,左手虎口扣着郁明惠的脖颈,然后,反手就一巴掌过去。
那巴掌,力道毫无收敛,打得郁明惠耳膜嗡嗡作响。
郁明惠的嘴里尝到血腥味道。
从小到大,郁明惠都没挨过打,她是郁家正儿八经的小姐,郁林江看她不成器,但不会动手教训她,她母亲前几年过世,在的时候也把她当掌上明珠,可是现在,她的左脸火辣辣的疼。
郁庭川说话的语速依然不急不缓:“这巴掌,是你欠你侄子的,当姑姑的这么不懂事,既然你侄子还小,只能由我这个父亲的代劳。”
郁明惠捂着脸颊,没有像以前那样不肯罢休的闹起来。
可能因为,郁庭川的语气让她觉得危险。
郁庭川放开她的后颈,接过小樊递来的纸巾,擦了擦手指:“先去贵州的从江待段日子,什么时候学好了,什么时候再回来。”
几分钟后,郁庭川走出金鼎天地的公寓楼。
他打电话给许东:“给我订今晚最迟飞北京的那趟航班机票。”
……
晚上10:45,宋倾城走出首都机场。
机场外已经有车在等她。
是郁庭川安排的。
轿车停在住院部楼下,宋倾城没让司机陪同,自己乘电梯上楼。
电话里,慕苒语没说慕逸阳住哪个病房。
宋倾城只知道慕逸阳在重症病房,慕苒语还没到北京,从南城坐高铁过来,最快也要五个小时。
不放心孩子,宋倾城又拨了慕苒语的电话。
这次却没有人接听。
宋倾城发短信:“看到回电,我已经在北京的医院。”
发送成功,有样东西滚到她的脚边。
宋倾城低头去看。
是个蓝色的弹力小球。
然后,有个男孩追着球蹲在她的身边。
男孩病号服外套了件毛衣开衫,这一片都是重症病房,过道上,格外的安静,来往都没几个人,宋倾城看着突然冒出来的男孩,过于消瘦,气色也不怎么好,不知道是从哪个病房里跑出来的。
男孩捡了球就起身,抬头望着她问:“你是来这里找人的?”
宋倾城没否认。
男孩又问:“那你找着了么?”
“还没。”宋倾城往走廊尽头看了看:“我不知道他在哪个病房。”
男孩捂着自己的腹部,好像是不怎么舒服,坐去过道上的公共座椅,然后说:“那你就是偷偷跑进来的,这边一般不让陌生人进来,除非你是病人家属。”
宋倾城刚才进来,护士站那里没人。
看到男孩脸色不对,宋倾城没再继续找人,问他:“你肚子疼?”
“不是,我老毛病了。”
男孩挥了挥手:“没事,你不用管我。”
宋倾城问:“你是偷偷跑出来的?”
“……”男孩语塞。
“我先送你回病房再找人。”
住在这边的,十有**都是重病患者。
自己做了母亲,看到生病的孩子,总是容易动容。
男孩道:“那你找谁,我在这里住了快半年,你告诉我名字,我可能就知道。”
宋倾城看他的年龄好像也有**岁,想着住在同一层,孩子之间或许认识,比起自己的乱找一通,不如问问他:“他叫慕逸阳,可能比你大一两岁。”
结果,男孩眨了眨眼睛:“你找慕逸阳?”
宋倾城看他像是知道,点头:“对,我找他。”
“你是他家亲戚?”
“算是吧。”
男孩撇了撇嘴,轻声咕哝:“我怎么不晓得有你这么个亲戚。”
宋倾城没听清楚他的话,刚想问他说了什么,男孩从公共座椅站起来:“慕逸阳住在哪个病房我知道,我带你过去,不过他今晚好像回家去了。”
“他回家了?”宋倾城脚步一顿。
男孩点头点得理所当然:“是呀,你现在去看不到他的人。”
想起自己和慕苒语的约定,宋倾城没掉头就去慕家,打算先去病房看一看,真走到重症病房的门口,男孩已经先推开门,招呼她进去:“你随便找个地方坐,我给你倒杯水。”
“……”宋倾城。
看着男孩从床头柜里拿出个杯子,又要拎热水壶,宋倾城见他的身体不太好,主动接过去:“我自己来。”
“那也行吧。”男孩悻悻道。
然后,他在床边坐下。
宋倾城倒好水,把一次性纸杯递给男孩。
她刚才以为是男孩想喝水。
男孩却摇头:“我刚吃了药,现在不能喝水。”
宋倾城简单打量了遍病房,在窗台上发现几个变形金刚,收回目光,她问男孩:“慕逸阳的身体是不是很不好?”
男孩抿嘴,眼珠微转,随后道:“这个怎么说,他的肾脏不太好,身体不好挺正常的,他爸爸是医生,所以给想了很多办法,要不然肯定熬不到现在。”
瞧着他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宋倾城微笑:“你懂得不少。”
男孩有些脸红,挠了挠耳根:“我也听别人说的。”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被人推开。
宋倾城转头,看清进来的人是宋莞,嘴边的笑意淡下去。
宋莞已经怔在门口,没想到会在这遇到宋倾城,随即,她转眼看向男孩:“逸阳,有客人怎么不打电话告诉妈妈?”
宋倾城也把目光投向男孩。
男孩刚撒了谎,这会儿不敢看宋倾城,甚是心虚。
宋莞把保温杯放在床头柜上,发现慕逸阳自己摘了氧气管,身上也没用阵痛的仪器设备,立刻把儿子拽到床上:“你现在的情况要卧床休息,别再跑来跑去。”
男孩问:“爸爸还在给病人做手术么?”
“对,明早就能来看你。”
宋莞的声音温柔,为儿子盖上被子。
宋倾城站在旁边看着,心里已经没多大感觉,她悄无声息的离开病房,往电梯走去,还没走几步,身后传来宋莞的呼唤:“倾城!”
停下脚步,宋倾城回过身。
刚好,有些事她也想和对方说。
宋莞站在三步远的位置,看着她欲言又止,宋倾城没心情叙旧,开门见山的道:“你的好继女抱走我儿子,她让我来北京,我现在来了,也看了她弟弟,她说的我已经做到,也希望她言而有信。”
“苒语抱走了孩子?”
“你不知道?”宋倾城嘴边扬起讽刺的弧度:“不管你知不知情,她现在做的,和你先前做的,又有什么区别?”
宋莞交握在身前的双手缓缓攥紧。
“苒语说她这几天去朋友那住,没告诉我们她去了南城。”
“这些都不重要了,我的孩子刚满月,你们就算想拿他配型,也要看看那颗肾的大小合不合适。”
宋倾城又道:“这是最后一次,看好你的继女,如果还有下一次,哪怕顾念慕家的情面,我都不会轻易放过她。”
说完这番暗含警告的话,她不再有任何留恋。
宋莞上前拉住她,似乎难以启齿,却还是开了口:“先前的事是我糊涂,我只是想让你救救你弟弟,我没想到会闹出那么多事,是我对不起你,我知道我不是个合格的母亲,是我做的事伤害到你。”
宋莞眼眶酸涩,停顿了下又道:“我和逸阳的爸爸已经找到一个各方面比较匹配的肾源,对方是天津人,就是今天下午的事。”
宋倾城听了这话,侧目看向宋莞。
“逸阳的爸爸要上手术台,临时排不开时间,所以打算明天上午赶去天津。”
说到这里,宋莞目光殷切的望着宋倾城:“既然你来了,可不可以帮我在这里陪陪逸阳,我不想再耽搁,打算连夜去趟天津,逸阳的身体越来越差,我承受不起任何的变故,只能争分夺秒。”
“妈妈,你要去哪里?”
慕逸阳小小的身体出现在病房门口。
宋莞放开宋倾城,走回去蹲在慕逸阳身边,摸着儿子的脸颊:“妈妈有点事,要去天津,快的话明天中午就回来,今天晚上,妈妈让这个姐姐陪你好不好?”
闻言,宋倾城的喉头微动。
慕逸阳看了眼宋倾城,神情有些为难,似乎不想妈妈走,但最终还是点了头:“那好吧,你早点回来。”
宋莞起身后,径直朝另一侧的电梯去了。
慕逸阳重新望向宋倾城,问道:“你真是我家的亲戚?”
宋倾城没有回答,只吩咐他进病房。
慕苒语抱着孩子出现在医院,已经凌晨2点左右。
病房里,慕逸阳已经睡着,手机响的时候,宋倾城马上走出病房,看到慕苒语,还有她怀里裹着毛毯的孩子,情绪有所起伏。
接过孩子确定没事,宋倾城扬手就给慕苒语一耳光。
慕苒语没有躲闪。
“知不知道盗窃别人家的孩子是什么罪?”
慕苒语直直的对上宋倾城目光,神情很倔强:“那又怎么样?我只知道我弟弟快没命了,如果我不把孩子抱走,你根本不会来!”
话音未落,宋倾城又是狠狠一巴掌扇在慕苒语脸上。
宋倾城冷冷道:“刚才那巴掌是为我儿子打的,现在这巴掌是替你父母教育你的。”
这时,宋倾城的手机又响。
是个陌生的号码,她接起来,然后得到一个不好的消息。
电话是交警部门打来的。
“宋莞宋女士在京津塘高速路段发生车祸,目前生死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