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郁先生比他父母想的要早学会走路。
从房门口到妈妈怀里,他迈出的每一步都重心不稳,看在大人眼里,难免显得惊心动魄,偏偏小家伙没跌倒,一鼓作气般,安全抵达他自己选择的目的地。
这天早上,窗外的鸟儿轻声啼叫。
云宝小朋友被他爸爸举高,郁先生脸上挂笑,语气满满的骄傲:“好小子,看把你妈妈吓的。”
郁庭川这样形色外露的时刻,并不多见。
宋倾城能感觉到,他是真的高兴,在亲眼目睹儿子会走路后。
而她自己,确实有被吓到。
小家伙身上是睡觉穿的棉质短袖短裤,余嫂不在身边,显然是自己跑过来的,宋倾城去婴孩房看了看,果然,在小床上发现一张尿不湿,小床有围栏,但不算高,昨晚余嫂照顾孩子,有张椅子搁在床边没拿开。
宋倾城猜测,孩子是自己扶着围栏站起身,然后翻过小床借着椅子下来的。
至于是爬下来还是摔下来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想到孩子摔下来的可能,她心有余悸。
重新回到主卧,宋倾城仔细检查孩子的身体,小家伙的皮肤白嫩,没有淤青,乌黑的眼睛骨碌碌,不见摔疼后想哭的迹象。
又是玩失踪又是翻床乱跑,明显是个不安分的性子。
也因为如此,这天傍晚郁庭川归家,亲自搬了升降梯和工具,在婴孩房、二楼走廊和家门口玄关处装上监控摄像头。
宋倾城要参加班级聚餐,晚饭不回来吃。
Joice也被带过去。
所以,家里只剩下父子俩。
监控摄像头是许东下班去商场买的,送到云溪路八号园,在他放下东西后,老板就打发他走人,没有让他负责安装工作。
在别墅里,许东有见到被老板当眼珠子似的小儿子。
孩子围着口水兜,坐在婴儿椅上,肉肉的小手捏了个卡通勺子。
随后,许东看见老板从厨房里出来,把儿童碗搁去婴儿椅前的餐盘上,碗里装着半个苹果,是加热煮过的苹果。
不用家长叮嘱,小家伙就拿着勺子往碗里舀。
许东离开的时候换鞋,瞧见老板已经拿过那只儿童勺,刮了些苹果泥在喂孩子,小家伙的身体稍稍往前,两小手抓着餐盘,小嘴抿着动啊动,咽下那勺苹果泥后,重新‘啊’的张开嘴,还要继续吃。
“爸爸是来给你做保姆的?”
郁庭川笑问,给儿子喂食的动作未停。
小家伙很会看眼色,拍马溜须的本事顺手拈来,哪怕听不懂爸爸的话,立刻讨好的喊了声:“ba—ba!”
玄关口,许东也被孩子谄媚的小表情逗乐。
郁庭川装摄像头的时候,让儿子继续坐在婴儿椅上,余嫂收完楼上的衣服,端着孩子的尿盆下来清洗,刚绕过楼梯拐角,她就看见玄关处男人挺拔的背影,先生把衬衫袖子高高撸起,嘴里叼了支烟,左手扶着摄像头架子,右手正用启子把摄像头架子往墙角安装。
余嫂走下楼,询问先生要不要帮忙。
郁庭川已经装的差不多,没再让余嫂搭把手,固定好摄像头,他把香烟从嘴边拿开,转头就瞧见客厅门口的儿子。
小家伙正徒手抓起那块苹果皮往嘴巴里塞。
“在偷吃什么?”当父亲的故意唬他。
孩子怔愣,认出是自己爸爸,咧嘴笑起来,露出几颗白白的牙齿,随即口齿不清的喊着‘ba—ba’、‘ba—ba’,戴了红绳的左手胡乱拍着餐盘,小脸上沾满苹果糊糊。
郁庭川没再继续装摄像头,拿了干净的毛巾给儿子擦嘴,透过窗户见外面夕阳正好,干脆抱着孩子出去散了会儿步。
当儿子的瞧见爸爸吐出一个烟圈,好奇的睁大眼,然后伸手要去抓,抓不住就转头看向爸爸,嘴里哇哇说着大人听不懂的话。
郁庭川笑,戴着钢表的左手抱着儿子,另一只手里夹了根香烟。
再见到爸爸吐了个‘圈圈’,云宝小朋友马上扑过去,小手去摸爸爸的嘴巴,小家伙机灵,很快发现那支香烟,探出大半个小身子想要抢过来。
一时间,父子俩在草坪边闹开来。
宋倾城和Joice回到家,是晚上九点多。
让Joice先去洗澡,宋倾城则拿着车钥匙回主卧,推开门,她就瞧见靠在床头看电视的郁庭川,至于儿子,已经挨着他爸爸呼呼大睡。
九月的天气,算不上凉快。
宋倾城快速冲了个凉,换好家居服出来,坐在床边看过孩子,确定孩子好好的,她抬头看向丈夫:“明天我得去学校,要负责接大一新生。”
“接新生是你们大二学生的工作?”
郁庭川问她。
宋倾城长长的嗯了一声,随后解释:“本来是大三学生负责的,不过你知道,很多外地的老生今天还没过来,所以人手数量上不够,上面就说想让每班出几个南城本地的老生过去帮忙。”
闻言,郁先生笑言:“把你放在组织委员的位置上,你们班主任也是有眼光。”
宋倾城:“……”
不管怎么说,她的工作得到了家属支持。
临睡前,郁庭川提到孩子的周岁宴。
宋倾城不喜欢高调张扬,然而这一次,不是她能说了算的,包括郁庭川也不是负责人,八月下旬,他们带着孩子回老宅,郁林江直接要走孙子周岁宴的‘承办权’,宋倾城还记得郁林江当时的态度——
‘我只是通知你们夫妇,不是在和你们商量。’
对此,宋倾城心里有些小不满。
郁庭川在这件事上和她的想法有出入:“办得隆重点倒没什么不好,就当让孩子多见见世面,以后把他带出去,不至于太怕生。”
一家之主都这样讲了,作为贤妻良母,宋倾城当然没意见。
所以这晚,再说起周岁宴,她靠在郁庭川的肩头:“孩子出生时间是9月6日的2点13分,上回表舅妈告诉我,根据我们江南的习俗,孩子满周岁的时候,最好在家里弄一下敬菩萨。”
郁庭川却缓声问她:“孩子不是在凌晨1点20分出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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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晚上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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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庭川的话落,主卧里有短暂的安静。
孩子确切的出生时间,确实是去年9月6日的凌晨一点多。
只不过,宋倾城一直隐瞒着这个事。
现在,郁庭川突如其来的点破,让她一时忘记接腔。
好一会儿,宋倾城轻不可闻的声音打破沉默:“不是凌晨1点20分,更准确的说,是1点18分才对。”
郁庭川听了笑:“还会心虚,说明不是朽木难雕。”
宋倾城想起去年的时候,自己写完日记没藏好就睡过去,醒来就看见郁庭川拿着那本日记本,忍不住问:“你是不是有偷看我的日记?”
说到这里,她整个人都坐起身,看向自己的枕边人:“郁庭川郁先生,我不得不再次强调,虽然我们是合法夫妻,但是仍然要尊重彼此的**,像你这样偷看伴侣的日记,从道德层面上来说,这种行为会受到谴责。”
瞧着她抿嘴,脸上严肃正经的表情,郁庭川嘴边噙着笑,投向她的眼神温和:“夫妻之间贵在坦诚,单就坦诚这点,你有没有做到?”
“……”宋倾城瞬间偃旗息鼓。
随后,不忘为自己辩解:“只是不想让你跟着担心,现在孩子挺好的,那些不好的事,既然已经过去,没必要再摊开来重讲一遍。”
郁庭川说:“儿子不是你一个人的,作为父亲,知晓自己孩子出生时的凶险,是一种权利,也是一种责任。”
宋倾城闻言,说不出反驳的话。
那时候,生下孩子后,江医生来看她,他是南医一院的医生,孩子的事,那些医护人员答应帮她瞒着家属,但她不确定他们会不会告诉同为医生同事的江迟。
经过试探的询问,江医生果然知道孩子出生窒息的事。
当她说不要告诉郁庭川,江迟望向她的目光困惑,她只是说,孩子早产出乎意料,这个过程里本就有着蛮多不愉快,新生命的诞生应该是让人欢喜的,既然孩子已经平安康健,她不希望郁庭川的得子之喜再添纷扰。
江迟问她:“这个孩子生下来不容易,确定不想让他知道?”
当时,宋倾城冲着江迟微微一笑:“再不容易都已经过去,不是有个成语叫‘为母则强’,我是孩子的妈妈,有些东西我能扛下来,不该让他爸爸再担惊受怕一次,这几天孩子的爸爸应该吓得不轻,哪怕他是个成年男人,也不能不顾及他的心理承受能力。”
江迟点了点头,真的帮她把事情瞒了下来。
时隔一年,在孩子满周岁前,郁庭川重提孩子的出生时间,难免让宋倾城感觉到一种被‘兴师问罪’的意思。
见她不出声,郁庭川拉住她的手,用有些粗粝的指腹轻轻摩挲,开腔的嗓音温缓:“被你欺瞒的还没生气,你倒先使起小性子。”
“我没有使性子。”宋倾城抬起头:“明明是你——”
郁庭川却直起上半身,把她重新揽进怀里,一边说:“以后得给你制定一套规矩,一旦发现有什么事知情不报,立刻家法伺候。”
宋倾城:“……”
“儿子淘气,当妈妈的也没好到哪儿去。”
听着他叹息的腔调,宋倾城心里动容,忍不住伸手回拥住他。
回忆过去一年,郁庭川对儿子的宠爱有加,有的时候,确实是把这个儿子当成宝贝捧在手心里,现在想来,这里面,他知道这个孩子得来不易是一部分原因。
云宝小朋友的周岁宴,办在九月六日的晚上。
比起满月宴,多出整整三十张桌。
郁家宴请的除了亲朋好友,还有不少商政两界人士。
郁庭川16年年底再婚,这个消息传得真真假假,直到17年中旬,他已经和现任妻子登记领证的说法得到证实,哪怕没有婚礼,但夫妻名分已经坐实,孩子的满月酒当初办得低调,如今孩子满周岁,郁林江有心大办,场面可想而知。
等到抓周环节,小家伙穿着喜庆的唐装,在桌上爬来爬去,惹笑一众宾客。
桌上,摆着各式各样的物品。
初为人母,宋倾城也有着虚荣心,希望孩子抓出两样吉利的东西,结果小家伙转了几圈,愣是没看上一样东西,屁股往桌上一坐,黑溜溜的眼睛左看右看。
这时,边上递来一朵娇艳欲滴的红玫瑰。
云宝小朋友的眼睛发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爬过去,把那朵玫瑰握在小肉手里,还张开小嘴郑重的道:“花!”
话音未落,郁林江给了递花的小儿子后脑勺狠狠一巴掌。
挨打后的郁承业:“……”
应变能力强的宾客笑着解释:“选花好,说明这个孩子欣赏能力强,以后肯定是个有艺术细胞的。”
此言一出,气氛比先前还融洽。
宋倾城低声和老公说:“不会成为花心大萝卜吧?”
所幸云宝小朋友愿意给他爸爸面子,郁庭川拿起一支笔,小家伙马上探身握住,不忘告诉大家:“笔!”
得知云宝已经会走,郁董事长开始炫耀孙子。
然而,在具体的表演环节,郁池云同志扶着椅子,刚走两步,目光被经过的穿裹胸长裙的高挑美女吸引,再也不肯轻易收回目光,更别说往前走路。
宋倾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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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岁宴结束没几天,壮如小牛犊的郁家小金孙被一场流感击溃,正值夏秋交替之际,冷热更迭反复,晚上睡觉喜欢掀开睡衣抠肚脐的小郁先生,在某个风和日丽的早晨,睁眼后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
下午两三点,孩子的脸蛋通红,因为发热,整个人都病恹恹的。
家里阿姨拨太太的手机号,结果那头没人接听。
没办法,只好打给在公司的先生。
郁庭川接到电话,嘱咐阿姨先把孩子送医院,收了线,自己放下手头工作,拿了外套和车钥匙匆匆赶过去。
医院的儿科,候诊室里有许多初为人母的男女。
郁庭川出现在过道上,吸引不少目光,不止因为他那身正经的衬衫西裤,也因为他的气度派头,一看就是有钱人,让人很难想象,这种老板的孩子生病,不请家庭医生,居然跑来和他们这些普通老百姓挤在候诊室里排队看病。
候诊室内,不时响起孩童啼哭声。
郁庭川身材高大,很快就看到坐在角落的巩阿姨她们。
云宝小朋友窝在余嫂怀里,小脸红得发烫,偶尔咳嗽一声,被爸爸抱起来的时候,小家伙没哭闹,两手牢牢搂住男人的脖子,忍不住又咳嗽起来,是那种喉咙带痰的咳嗽。
孩子呼出的气息滚烫,喷在郁庭川的脖颈处,侧头看着儿子虚弱的模样,郁庭川难免担忧挂心,孩子生病不像大人,吃几颗药睡一觉就能慢慢痊愈,想到家里两个阿姨照顾不了一个小孩,嘴上不提,脸色却不怎么好看。
特别是余嫂,深知自己失职,不敢多说一个字。
孩子的体温升到39度,待看过医生,抽了血,验出是细菌性炎症,医生建议最好使用抗生素挂水来治疗。
宋倾城上完课,拿出静音的手机,发现好几个未接来电。
其中有两个来电是郁庭川打的。
回电话,得知孩子发热在医院挂水,她取了车就赶往南医一院。
宋倾城抵达医院,停好车,直奔门诊大楼内的输液室,儿童输液室和成人输液室是分开的,问过护士,她没有等电梯,走楼梯上儿科所在的三楼。
儿童输液室内,挂水的孩子随处可见。
宋倾城进去找了一圈,在椅子左侧第四排找着病患郁池云。
巩阿姨和余嫂都已经回去,只有孩子父亲守着。
小家伙侧躺在爸爸怀里,身上盖了件西装,肥嫩嫩的左脚丫上扎着输液针,比起其他哭闹的孩子,小家伙仰着脑袋,正用小胖手扯了爸爸的衬衫衣领玩,郁庭川向来纵着儿子,现在儿子生病,自然更加百依百顺。
走近,宋倾城低声问:“怎么样了?”
她的额头有细汗,呼吸略急。
郁庭川看到妻子来了,眉头微微舒展,刚说了句‘输完液再看体温降不降’,云宝小朋友察觉到什么,蓦地转头,乌溜溜的眼睛瞅过来。
认出来探望他的女人是谁,从抽血开始就很坚强的孩子,突然嘴巴扁扁,随后哇的一下大哭起来。
穿云裂石的嚎哭声,响彻整个输液室。
郁先生只好抱着孩子站起来,以往哄几句就听话的小家伙,这次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最后,是当母亲的接过孩子,柔声细语的和他说话,小家伙渐渐止住哭声,因为委屈,趴在妈妈的肩头不停抽啜。
宋倾城用手轻抚儿子背脊:“爸爸在电话里还和妈妈说云宝很勇敢,怎么妈妈一来你就哭,说好的小男子汉哪儿去了?”
望着母子俩交流,尤其是孩子依赖的撒娇样,让坐回椅子的郁先生啼笑皆非,小家伙平日和他亲近,心里却没忘记这个生育他的女人。
儿子生病,宋倾城在学校请了两天假。
Joice上下学的接送工作,暂时由老赵接手过去。
挂了两天的水,在孩子的病情得到控制后,做父母的,没再带孩子去医院输液,过多使用抗生素对孩子将来的健康无益,所以,确定孩子不再发高热,郁庭川就请江迟帮忙配了合适的药给孩子服用。
因为孩子仍然咳嗽,宋倾城在照顾上不敢懈怠,生怕一不注意,让孩子的咳嗽加重转为肺炎。
接连几个晚上,夫妻俩都没睡安稳觉。
后半夜,孩子就开始咳个不停,有的时候宋倾城睡着了,等她听见动静醒过来,发现床上只有她自己,侧坐起身就发现郁庭川正在抱儿子。
哪怕难受,小家伙都不怎么折腾,夜里不会突然啼哭把大人惊醒。
宋倾城下床拿起奶瓶,给孩子准备温开水。
喝了止咳糖浆,直到凌晨两点,小家伙的咳声才止住。
四五天下来,孩子咳嗽的情况好转,宋倾城请了两天假外加赶上周末,白天让余嫂她们看着孩子,自己倒能补个觉,只有孩子的父亲,晚上睡不好,还要忙公司的事,确实消瘦了一些。
Joice知道弟弟生病,每天早上,去学校前必须先看弟弟,傍晚放学回到家,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陪弟弟。
云宝小朋友康复的那天,又变回生龙活虎的德性。
学会走路后,孩子已经不安于室。
这日中午,宋倾城上完课回家,刚停下车就看见草坪上的孩子,余嫂跟随在旁边,黑白边牧犬在前面跑着,小家伙手里捏了半枝桂花,追着裤衩到处走,那股横冲直撞的劲头,随时都会栽倒在地。
宋倾城推开栅栏门,孩子恰巧摔趴在草坪上!
被余嫂抱起来的云宝没哭,小手还指向边牧犬,咬字不清的嚷着‘狗、狗’。
瞧见回来的妈妈,小家伙作势推开余嫂,跌跌撞撞走过去,宋倾城配合的蹲下来,任由孩子投进她怀里。
小家伙在妈妈的怀里,举着桂花枝说‘花’,然后又正儿八经的念了声‘狗’,余嫂在一旁笑道:“云宝刚才和裤衩玩,我说那是狗,他听了去,后来一直追着裤衩说‘狗’,机灵得要命。”
宋倾城转头,看着儿子面露惊讶:“我们家小宝贝都这么聪明了?”
被她的表情逗乐,小家伙‘害羞’的把脸埋在她脖颈处。
抱着儿子,宋倾城也忍不住笑。
晚上,在爸爸面前,小家伙又指着裤衩喊‘狗’,结果可想而知,被爸爸抱着夸了顿聪明。
从爸爸怀里下来,云宝扶着沙发走到哥哥面前,出声道:“啾啾,玩!”
宋倾城纠正:“不是啾啾,叫哥哥!”
小家伙扭头看她一眼,目光迷茫,再把头转回去,朝Joice张开粉嫩小手臂,意思很明显,要抱抱。
现在的Joice,脸上已经褪去不少稚气。
他很宠这个弟弟,得到指令,立刻把这颗‘小铅球’抱到怀里。
小家伙非常懂得笼络人心,转脸就香了哥哥一下。
隔日,宋倾城下午没课,于是带孩子到医院做健康检查,在家里活泼好动的孩子,看见穿白大褂的医生,立马安静乖巧了,小嘴里不再神神叨叨,确定孩子的身体已无大碍,宋倾城向医生道了谢,然后抱着孩子从就诊室出来。
经过妇产科,宋倾城听见有男女在争执,不免投去眼角余光。
从角落冲出来的女人,抬头看见走廊上的宋倾城,脚步蓦地刹住,除了狼狈,脸上闪过难堪的神情。
“韵萱!”慕少安紧跟出来。
他伸手拉住陆韵萱:“我不是那个意思,你知道的,我爸妈很喜欢小孩,我就想,如果我们有个孩子,他们指不定就会——”
“就会怎么样?”
慕少安低声下气的语气,只是让陆韵萱更愤怒。
她转身质问:“当初要和我结婚的是你,现在后悔想祈求你爸妈原谅的也是你,你没听到医生的话么?我以后都不大可能再怀孕,你既然想让你父母抱孙子,那就去外面找女人,别再来烦我!”
说完,陆韵萱一把甩开慕少安的手。
慕少安还想解释什么,发现边上有旁观者,待他认出宋倾城,喉咙像被人死死扼住,陆韵萱推开他,径直低头朝电梯走去。
慕少安回过神,立刻去追陆韵萱。
有些事,听过也就算了。
宋倾城没往心里去,抱着儿子改走楼梯。
小家伙长得结实,沉甸甸的重,从三楼到一楼,宋倾城的手臂泛酸,刚下台阶,想让孩子自己走,结果小家伙马上缩脚,小肉手紧紧搂着她,怎么都不肯下来走一走。
没办法,当妈的只好卯足劲,把孩子一路抱去停车场。
陆锡山出狱,是在十月的中下旬。
郁庭川亲自去接的人。
宋倾城没跟着一块,刚好是周末,她在家帮阿姨准备午饭,Joice带着云宝在别墅外玩耍,洗菜的时候,她往窗外张望,恰好看见云宝小朋友在草坪边蹲下,小家伙已经学会自己解决大小便问题,就地尿完,小家伙站起来,继续迈着摇晃的小步子去追哥哥。
再见到陆锡山,宋倾城有种陌生的感觉。
哪怕上个月她刚去探过监。
陆锡山染黑了头发,脸上的皱纹无法遮掩,他在牢里没受什么苦,但比起过去优渥的生活环境,终归是差了很多,难免流露出老态。
“这两年城市建设挺快的,有些新造的路,车子开过去我都没认出来,有时候真觉得是自己老了。”
坐在客厅里,陆锡山双手搭在腿上,姿势多少有些局促。
他和宋倾城父女相认,是在他肇事逃逸期间。
后来他被判刑,倾城每个月都会去看他,但是,在探望室隔着玻璃见面说话,和现在这样面对面,终归是不一样的,彼此间少了隔阂,却也让某些过往再难掩盖。
比起陆锡山,宋倾城显得更自然。
她亲手为陆锡山泡了杯茶,把白瓷杯轻放在他面前:“因为城东要重建体育馆,还要多添一个高铁站,如果速度够快的话,明年年底这些项目就能竣工。”
闻言,陆锡山点点头。
郁庭川上楼换衣服,客厅里只剩宋倾城和陆锡山。
沉默片刻,陆锡山开口问:“孩子在睡觉?”
“嗯。”宋倾城微微笑:“早上和他哥哥在屋外偷偷玩水,疯了一阵,他哥哥去老宅那边,他喝过奶就睡着了。”
“来的路上庭川告诉我,他和前妻的孩子现在和你们一起住。”
宋倾城点头:“对,Joice下半年开始会在这里读书。”
陆锡山:“慕家那边,沟通上有没有问题?”
宋倾城听出他话里的关心,浅弯唇角,如实道:“两家人在孩子的抚养问题上没有太大的歧义,云宝和哥哥相处也很融洽,家里两个孩子能相互作伴,挺好的,最起码目前为止,还没出现不好的问题。”
提到慕家,陆锡山想起另一个人。
如果说,宋莞曾经把陆锡山视为自己的救赎,那么陆锡山,确实真的爱过宋莞,他和葛文娟的婚姻,哪怕初识有过好感,后来也因为葛文娟种种行为磨灭殆尽,只剩下纯粹的利益关系。
得知宋莞过世的消息,陆锡山在监狱的宿舍坐了整晚。
宋莞当年再嫁,毫不犹豫的抛下孩子北上,陆锡山以为自己有生之年不会再和她相见,但他没有想过,不相见的前提条件,是宋莞的骤然离世。
“你母亲……”陆锡山欲言又止。
宋倾城知道他想问什么,没觉得有什么需要忌讳,接话道:“逸阳的身体恢复不错,她在世的时候,最记挂儿子的健康,现在这样,对她来说未必不是最好的结果。”
就在这时,郁庭川抱着睡醒的儿子下来。
小家伙用手揉眼睛打哈欠,瞧见妈妈,立刻张开手臂要抱抱。
趴在宋倾城肩头,孩子瞅着客厅里多出的陌生人,突然喊了声‘爷爷’,宋倾城猜测孩子是把陆锡山和郁林江搞混了,搂着孩子在沙发坐下,一边给他解释:“不是爷爷,是外公,外公可比你爷爷年轻多了。”
陆锡山听见‘外公’两个字,眼眶微热,一时竟不知作何反应,只能看着宋倾城怀里粉雕玉琢的孩子。
虽然倾城没喊过他爸爸,但是如今的态度,显然是认了他这个父亲。
云宝叫不出外公,看看陆锡山,扭头瞧瞧爸爸妈妈,憋半天又喊出一声‘爷爷’,宋倾城再次纠正他,小家伙似乎有些不高兴,从她怀里爬出来,坐在沙发上开始玩积木,把背影留给当妈的。
吃饭的时候,郁庭川陪陆锡山喝了瓶红酒。
翁婿俩在餐厅说话,宋倾城则拿着餐盘喂孩子吃蛋羹。
云宝小朋友已经长出8颗牙齿,吃东西的时候,坐在儿童餐椅上,抠抠这里挖挖那里,喂完蛋羹,宋倾城带孩子出去散步消食,十月下旬的午后,外头的阳光不晒人,小家伙牵着她的手,走路越来越稳,走累后就往地上一蹲,不抱就不肯再起来。
孩子周岁后,宋倾城抱他愈发吃力。
上星期,全家回老宅吃晚饭。
小家伙不肯好好吃饭,为了不影响其他人用餐,宋倾城把他抱出小洋楼,帮他在花坛里摘了根狗尾巴草。
云宝小朋友第一次见狗尾巴草,新奇到不行,拉着妈妈让她把所有狗尾巴草都收割,宋倾城摘了五六根,抱着孩子在附近逛了一圈,往回走的时候,她勒令小家伙自己下地,这幕刚好被郁林江看到。
郁林江当场脸黑,训她没做母亲的样,连抱个孩子都不会。
宋倾城没反驳,只说:“要不您抱他回去?”
郁林江本就是为看孙子出来的,听到宋倾城这样讲,脸依旧板着,心里却舒坦不少,当他面朝向小孙子,立刻变成慈祥和蔼的老爷爷。
然后,18斤重的小郁先生被爷爷蓦地抱起来。
再然后——
看到搂着孙子弯腰不动的郁董事长,宋倾城想到什么,出声问:“您还好吧?”
“没事。”
这两个字,是郁林江从牙齿间挤出来的。
“年纪大闪到腰很正常,您不用刻意逞强。”
郁林江:“……!”
不服老的郁董事长,硬是把小金孙抱回小洋楼。
逞强的后果,就是接下来的三天,郁林江没能从床上爬起来。
宋倾城得知这个消息,特意掰过儿子的脸蛋,语重心长的教育:“这是个血的教训,也在告诉我们,死要面子是会受罪的,你将来千万别学你爷爷。”
小家伙笑,讨好的喊‘妈妈’、‘妈妈’。
陆锡山是傍晚四点离开的。
他和葛文娟离了婚,夫妻俩的财产分割后,陆锡山名下有套公寓和一间店铺,他先前想把争取到手的不动产给宋倾城,宋倾城没收下,比起她,陆锡山现在更需要这些,今年年初,葛文娟已经把陆氏转手卖人,包括香颂园的别墅也被她出售。
这天下午,宋倾城自己开车送陆锡山去公寓。
那套85平米的公寓有了些年头。
宋倾城把人送到后,又去附近商场买了生活用品和床上四件套,以前的时候,她还会记得陆锡山不好的地方,可是现在,站在灰尘积地的公寓里,她能想起来的,是陆锡山照顾她和外婆的部分。
有时候,适当的释怀不一定就是坏事。
何尝不是在放过自己?
离开的时候,宋倾城在公寓楼外和薛敏相遇。
薛敏刚从车里下来,左手拎着一袋食材,右手正拿钥匙锁车,看见宋倾城,她准备往里走的脚步放慢。
这一年来,宋倾城和薛敏见过几次。
薛敏穿着小香风的白西装,袖口往上撸着,黑色修身七分裤和坡跟鞋,塑造出的,是职场女强人的形象,宋倾城没急着回去,两个人在公寓楼前的凉亭里说了会儿话,薛敏是来看陆锡山的,她的神色很坦然,宋倾城也就没有横加干预。
回家的时候,宋倾城顺道去紫苑接Joice。
半途,在某个十字路口等绿灯,她瞧见有个熟人过斑马线,对方正和个身材中等的男人勾肩搭背,两人说说笑笑,看在旁人眼里,他们显然就是情侣关系。
宋倾城的目光跟随,很快确定对方就是苏霖,沈彻交往一年多的女朋友。
把车靠边停,宋倾城给沈彻打电话。
是周末,沈彻在家里休息。
他目前还在恒远上班,已经被上司提拔成了个小主管。
听到沈彻的声音,宋倾城开门见山的问他,苏霖是不是和他在一起,沈彻说没有:“幼稚园今天有活动,她们这些老师得加班。”
“你确定她今天是在加班?”
“……”
沈彻听出异样:“怎么突然问苏霖?”
“你们俩有没有分手?”
宋倾城问。
以为她怀疑自己‘旧情难忘’,沈彻赶紧澄清:“分什么手,我们好着呢,昨晚我们还说好,明天一起去吃烧烤,你要是不相信,可以跟我们一块去。”
听到沈彻这样说,宋倾城握着手机,反而不知道要怎么告诉他在市中心街上偶遇苏霖的事。
沈彻和苏霖交往一年多,期间宋倾城见过苏霖两回。
苏霖是那种初见腼腆再见活泼健谈的女生,第一次见面,是沈彻来云溪路八号园给她送柚子,苏霖没下车,宋倾城站在栅栏门旁,隔着挡风玻璃,对方向她微笑点头。
得知苏霖是季凉城的表亲,当初还是季凉城把人带去的沈家,宋倾城心里颇有微词,她不希望沈彻的对象和季凉城再扯上什么关系。
沈彻看出宋倾城的意思,递柚子过来的时候开口:“苏霖性格挺好的,我爸妈都很喜欢她,先顺其自然的试试,如果真不行,到时候再说吧。”
这番话,沈彻是在今年年初讲的。
那个和苏霖搂抱的男人是谁,宋倾城不敢妄下断论,她没见过苏霖那边的亲戚,如果对方是苏霖的兄弟,那她向沈彻‘告状’无疑破坏了他和苏霖的关系,哪怕她从未见过谁家成年男女亲戚会这样大庭广众的亲密搂抱。
见宋倾城突然不说话,沈彻的询问从听筒传来:“出什么事了,以前也没见你关心过苏霖。”
“刚才在路上看见有个人和苏霖很像,我以为是她,所以打电话问问你。”宋倾城随便找了个理由:“如果你和她在一起,咱们就可以吃个晚饭。”
“她最近工作挺忙,我都已经大半个月没有和她碰面。”
闻言,宋倾城忍不住问:“你都没去找过她?”
“……”沈彻。
男人和女人考虑问题的角度不同,在交往的过程里,难免忽略女方的感受,所以,宋倾城在电话里给他忠告:“周末放假别只顾打游戏,既然在一起,适当的主动关心不可少,别等她跟人跑了你才知道后悔。”
沈彻道:“苏霖不是那种人,其实她和我挺像,比较慢热,喜欢平平淡淡的感觉,她自己和我说过,要给彼此足够的私人空间。”
话已至此,宋倾城没再继续说苏霖什么。
收线后,把手机搁在仪表台上。
宋倾城坐在车里,看时间不算晚,犹豫几秒,最终还是推开车门下去。
苏霖从取票机的出票口拿起两张电影票,打算去找排队买爆米花和饮料的男伴,刚一转身就看见了宋倾城。
宋倾城来电影院碰碰运气,结果真的被她‘逮’到苏霖。
苏霖怀里抱着两个小巧的毛绒玩具。
只一眼,宋倾城就猜到是抓娃娃得来的。
在这里遇见宋倾城,苏霖的表情闪过些许尴尬,没想到这么凑巧,不过很快恢复自然,主动和宋倾城打招呼:“也来看电影啊?是和家里人一起么?”
说着,她的目光瞥向宋倾城身后。
宋倾城莞尔:“放心吧,沈彻没和我一起来。”
苏霖扯了下唇角,笑容略不自在,嗑家常似的解释:“我们幼儿园本来今天有活动,后来临时取消,几个同事就说来看电影,我原先想叫沈彻一块,看他朋友圈说打游戏打到天亮,我就没再打电话叫他出来。”
“你和同事出来的?”
“是呀。”
苏霖抬手,指了指小卖部方向:“她们在排队买吃的。”
宋倾城看向她手里的电影票:“不止一个同事,只买两张电影票,你打算自己蹲在过道上看电影啊?”
苏霖脸上的笑有些撑不住。
随后,她又解释:“我不想看动画片,所以和另一个同事打算买别的电影,不过我拿不定主意,所以想过去问问,结果就看到你了。”
宋倾城不想再和苏霖打太极,尤其这件事涉及沈彻:“刚才在路口,我以为你挽着的男人是你哥哥,现在听你这么说,应该是你幼儿园的男同事。”
“……”苏霖语塞。
宋倾城颔首:“那我就不打扰你们看电影了。”
话落,她转身准备离开。
苏霖却突然开口:“麻烦你转告沈彻,微信好友和他的联系方式我都会删除,以后也请他不要再联系我。”
宋倾城回头,目光平静的看着苏霖。
苏霖缓缓吸了口气,继续道:“刚才不和你实话实说,是想给彼此留面子,既然你都直接说了,我觉得没必要再遮遮掩掩,省得你以为我是什么不要好的女生。”
“我打算和沈彻分手,不是一时冲动,上个月就想和他说,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由你来帮忙转达,也是一个契机。”
苏霖顿了顿又说:“沈彻人不错,不过我们不合适。”
“不合适你不会早点说?”
苏霖的脸色有些难看,宋倾城无暇顾及她的情绪:“好人卡就别发了,脚踏两只船就是脚踏两只船,就算你现在说分手,你在我这里的印象也就那样。”
往前走几步,宋倾城想起什么,回身看向苏霖:“分手的事你自己和沈彻说吧,我是他的朋友,但不是你的传声筒,你说得对,他人确实不错,所以和你分开是对的,他妈求菩萨拜祖宗的希望有个好儿媳妇,现在看来不尽然是迷信,挺有效果的。”
苏霖嗤笑了一声:“连城西的新房都买不起,结了婚只能住二手房,这种人家你觉得好你怎么不嫁?”
就像是被宋倾城的话激怒,苏霖再开口有些口不择言:“沈彻就是个普通工薪阶层,他的学历算不上多好,能进恒远的文化公司,他自己告诉我的,是走的后门,他的未来我一眼就能望到底。”
“我家就我一个女孩,父母是双职工保险,他们已经打算帮我买房,沈彻的爸妈,据我所知,只有他爸爸缴了职工保险,也就是说,以后我和沈彻结了婚,可能每个月还要给他爸妈生活费,如果他妈生重病,没医保所以不能报销,肯定会成为我们生活的负担。”
苏霖没回避宋倾城的眼睛,径直说:“我家条件比他家好,他妈的意思很明显,想让我家买房子,像他们那种重男轻女的人家,不就想靠讨个老婆让儿子少奋斗十年。”
宋倾城问她:“你就是这样看沈彻的?”
苏霖没再接话。
“既然这样,你们确实不合适。”
宋倾城的嘴角微扬:“城西的房价,两万五一平米,很多人家可能工作一辈子都买不起,沈彻他母亲是有些护儿子,不过也没你说的这么贪图便宜,普通人有普通人过日子的方式,苏小姐这样的金枝玉叶,最好还是找个门当户对的,毕竟沈彻这种给人打工的,也就那副皮囊拿得出手,不说别的,今天我最起码发现,苏小姐不是个肤浅的人。”
这时,苏霖的男伴买好可乐爆米花过来。
看着个头不高、长相粗犷的男人,苏霖的心里不舒服,但想到对方的家境,她更坚定自己要和沈彻划清界限的想法。
在男伴走近之前,苏霖又道:“我没看出沈彻多喜欢我,他和我在一起不也是没找到更好的,反正都是凑合,为什么要那样委屈自己?”
“你说得对。”宋倾城不想再和她争辩,顺势而言:“那就祝你幸福。”
苏霖:“……”
宋倾城离开电影,没有联系沈彻。
有些事,她觉得应该由当事人双方自己去解决。
既然苏霖已经决定分手,沈彻需要经历的还是会经历,与其提前去通风报信,不如暂时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最起码这样,在她这个朋友面前,沈彻不至于太尴尬难堪。
接到Joice回云溪路,晚霞映红了半边天。
下车后,宋倾城不经意的抬头,看见别墅二楼的露台上,除了郁庭川,顾嘉芝坐在圆桌另一侧的藤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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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晚见~
沈彻:荣获年度最惨男配奖。
顾嘉芝是前天回国的。
比起两年前的初见,如今的顾嘉芝愈发成熟,乌黑的长直发,右边发丝勾到耳后,几何吊坠闪钻的耳环,也露出恬静带笑的侧脸,她穿着白色流苏背心裙,身上那股温绵动人的气质依旧未变。
云宝的周岁宴,顾嘉芝当时不在国内,所以没有参加。
这趟过来云溪路八号园,是因为她在希腊演出,买了几样小玩具,今天特地给孩子送过来。
宋倾城把车钥匙放在客厅茶几上,然后上楼去露台。
见她回来了,郁庭川把陪客的任务交给她,自己离开去看儿子。
顾嘉芝也在观察宋倾城。
这种观察没恶意。
就像朋友间久别重逢后的打量。
“第一次知道,原来生孩子不一定真会让自己变丑。”顾嘉芝开口的时候,唇边挂着淡淡的笑:“我刚才已经看过孩子,很活泼也很聪明,庭川教他喊人,他就真的跟着喊,我本来以为孩子要到两岁左右才能听懂大人的话。”
宋倾城也笑:“他只有对美女才会这么殷勤。”
说着,她拿了个橙子开始剥皮:“他和他爸爸关系好,我平时让他喊人,十次里有六次不理我,不过最重要的原因,你是个美女。”
今年初夏,宋倾城剪了个齐肩短发,清爽又小女人。
不同于顾嘉芝淑女的打扮,宋倾城身上是白T和西装短裤,夕阳余晖斜斜照来,把剥好皮的橙子搁在顾嘉芝面前,她摘掉一次性手套,抬头看向顾嘉芝:“这次回来,以后还打算走么?”
“还不确定。”顾嘉芝实话实说。
她的年纪不小了,家里父母催她的婚事催得紧。
过去一年,她相看过几个男的,有的家境优渥有的学识出众,但是合得来的几乎没有,那些对象,或多或少有这样那样的缺陷。
“趁着现在还愿意出去看看,暂时还不想停下脚步。”
顾嘉芝说着,轻轻微笑:“除了我父母,我没有别的牵挂,我打算过,等我35岁就回来,在国内找份安定的工作,或者自己弄个店,然后就守在我父母身边尽孝。”
宋倾城由衷道:“这样挺好的。”
女人和男人不一样,能做到潇洒的没几个。
在生活里,女人很容易被生活羁绊,有些人和物不会说放下就放下。
顾嘉芝又望着宋倾城说:“每个人的生活都不一样,各有各值得羡慕的部分,如果哪天,你打算出去走一走,我想,庭川不会成为束缚你的那个人。”
“我知道。”宋倾城莞尔一笑。
没多久,顾嘉芝的手机响。
是家里打来的电话。
顾母问她晚上回不回家吃饭。
宋倾城坐在对面,隐约听到顾母关心的声音,待顾嘉芝结束通话,她想留人用晚饭,顾嘉芝婉言拒绝,含笑解释道:“今晚上有朋友来家里看我,我如果在外面逗留太久,她估计得扑个空。”
说完,顾嘉芝就起身告辞。
宋倾城送人下楼。
这会儿,郁庭川在院子里陪儿子练习走路。
小家伙穿着开裆裤,走起路来哒哒哒,发现宋倾城她们下来,立刻调转方向,往别墅的台阶走来。
走到半路,他突然蹲下身。
小肉手抓住路边的一株小草,使劲拔起来。
一个不留神,摔了个四脚朝天。
郁庭川没马上去扶儿子,小家伙白嫩的屁股沾了泥巴,捏着那株草没放,自己捣腾了一会儿,确定爬不起来,这才抬头向爸爸求救。
被爸爸抱起站稳,云宝小朋友继续去找自己的妈妈。
待走近,小家伙举着草说:“花!”
宋倾城蹲在儿子跟前,纠正他:“绿色,是草,不是花。”
话虽这样说,瞧着儿子呆萌的模样,她忍不住伸手,想要摸一摸这颗毛茸茸的小脑袋,结果,摸了个空。
小家伙已经越过她,把那束草送给顾嘉芝。
宋倾城:“……”
顾嘉芝很给面子,弯腰接过那株草,笑容亲善,不忘和孩子说谢谢。
“亲!”小家伙提出要求。
顾嘉芝亲了他的脸蛋。
小家伙很害羞,立刻躲去宋倾城身后。
看到儿子这么小就知道讨好人,作为父亲,郁庭川只是笑,宋倾城却担心孩子以后长成风流种。
所以,趁郁庭川开车送顾嘉芝回去,宋倾城抱着儿子带他去洗手洗屁股,坐在卫生间的板凳上,让孩子趴在她腿上,一边用毛巾给他擦身上脏的地方,一边给他上思想课:“男孩和女孩不一样,下次见到女孩子,别再送花换亲亲,像你刚才那种放荡的言行,放在以前,是要以流氓罪论处的。”
小家伙嘴里说着火星语,好像在回复她的教育。
洗干净后,宋倾城把孩子放在地上,自己在水里搓毛巾,云宝小朋友一颗不耽误,自己扶着墙壁从洗手间摸出去。
二楼的楼梯口,早就安装好围栏。
宋倾城不担心孩子会摔下去。
等她擦干双手出来,没在走廊看见小家伙,在楼上找了一圈,最后在Joice的房间发现儿子。
Joice坐在椅子上,小家伙正坐哥哥怀里。
最近,Joice有些沉迷游戏,好几个晚上躲在被窝里用平板打游戏,郁庭川某天半夜起来,到婴孩房看过小儿子,经过大儿子的房间,推门进去,卧室漆黑一片,被子里却有光束散出来,于是被逮了个正着。
因为这件事,Joice的IPAD被没收。
第二天,郁庭川就让许东买了一块儿童写字板。
家里只要能上网的设备,全都被郁庭川设置了密码,郁庭川真的严厉起来,确实不那么好商量,Joice本来就有些怕爸爸,这样一来,更不敢要求爸爸还他平板,所以傍晚从老宅回来,他第一时间回自己房间做作业,努力塑造着洗心革面的好孩子形象。
云宝趴在桌边,手里抓了支水彩笔,正往纸上胡乱涂鸦。
小嘴里还念念叨叨着。
没涂几下,他就把哥哥的绘画本给糟蹋了。
宋倾城看不下去,刚要进屋,楼梯口传来脚步声,她转头,发现来人居然是郁承业,郁承业一上楼,瞧见她就问:“家里是不是来过客人了?”
近半年,郁承业已经是从淘宝网店转战古董鉴赏行业。
九月份的时候,郁承业跟着几个药商去西藏,说要去那边挖掘古迹,结果,刚入藏就因为高原反应,鼻子里塞着氧气管在医院躺了一星期,身体好不容易适应过来,他又和人搭伙租了辆车到无人区冒险,期间被人抢劫,误闯传销窝点,被警方解救后上电视,10月上旬才安全回到南城。
看到牵着头羊驼回来的郁承业,郁林江气得要和他断绝父子关系,左看右看,在院子里看见一把铁铲,拿了就要打死这个逆子!
整张脸晒成‘包青天’的郁承业,一看形势不对,拉着拴羊驼的绳子撒腿就跑。
现在宋倾城再见他,注意到郁承业右手缠了厚厚的纱布。
“那个……顾嘉芝在这里吧?”
闻言,宋倾城看向郁承业:“你打听顾嘉芝做什么?”
“……”
郁承业清了清嗓子:“随便问问,下午在外面遇到顾家长辈,说顾嘉芝来我二哥这里,我这不刚好过来,没瞧见人,出于好奇问了一句。”
话落,越过宋倾城挤进房间,看着两孩子又开口:“这不是我的大小侄子么?瞧这一个两个长得多可爱。”
嘴里说着话,没受伤的左手已经捏住云宝小朋友脸蛋。
小家伙可能是被捏疼了,拿着水彩笔的小肉手握拳往郁承业身上招呼,同时朝郁承业吐口水唾沫。
郁承业往后跳开:“这孩子怎么这么坏?”
宋倾城懒得去搭理他,拿纸巾替儿子擦了擦嘴边的口水,把纸巾团扔进垃圾桶,见郁承业还杵在旁边,转过身问他:“你过来有事?”
“噢。”郁承业突然回神:“我就路过进来看看。”
宋倾城朝他伸出手。
“干嘛?”
“云溪路八号园进出的IC卡。”
去年九月份,郁承业在云溪路住过段日子,为了方便他进出小区,巩阿姨给过他一张IC卡,后来郁承业搬离这里,小区的IC卡却没被他留下来。
“你不住这儿,拿着那张卡有什么用。”宋倾城又说:“Joice现在大了,等到明年就可以自己坐公交上下学,小区的IC卡每户人家只有五张,你把卡还了,刚好给Joice。”
郁承业假笑:“以我二哥现在的身家条件,他儿子哪用跑去坐公交,讨卡就讨卡,少拿小孩做筏子。”
“就当是体验生活。”
说着,宋倾城把话题绕了回来:“卡呢?”
郁承业磨蹭着,随后道:“是不是真的不肯给我个面子?”
宋倾城:“……”
“不就是一张卡么?”郁承业把手伸进裤袋,掏出那张卡往书桌上一搁:“真没见过比你更小肚鸡肠的,你看看顾嘉芝,人家那叫淑女典范,你这死抠死抠的,跟菜市场里为五毛钱和店家争论不休的有什么区别?”
宋倾城突然问他:“你和顾嘉芝很熟?”
郁承业:“什么熟不熟,你这人思想真龌龊。”
宋倾城不想跟他扯皮,直接告诉他:“顾小姐下午来给孩子送礼物,她不会开车,你二哥刚送她回去。”
得到想要的消息,郁承业不再久留,嘴上仍然不肯吃亏:“你看你穿的,哪里像个当妈的,二哥怎么不管管你?”
话音未落,袜子上一阵湿热。
郁承业低头,瞧见不知何时蹲在他脚边的小屁孩。
“……!”郁承业。
云宝小朋友尿完就扶着墙壁站起来,咧着小嘴开心的笑,边走过来边喊着‘ma—ma、ma—ma’,看到郁承业被尿湿的裤管,宋倾城有些头疼,把孩子抱过来,一边朝房间外喊‘余嫂’,Joice立刻抓了一把纸巾铺在地板的那滩水渍上。
郁庭川送完人回到家里,郁承业已经离开。
宋倾城把后者过于关注顾嘉芝的事‘悄悄’告诉老公,郁庭川倒像是被她故作神秘的样子逗笑。
晚饭桌上,郁庭川主动提及郁承业前晚在机场见义勇为的事迹。
宋倾城对此持怀疑的态度。
尤其当她听到,郁承业英雄救美的对方就是顾嘉芝。
郁庭川会知道这些,是顾嘉芝亲口告诉他的,顾嘉芝那晚下了飞机,家里的司机还没到机场,她就拎着拉杆箱在路边等待,没成想,被几个不务正业的青年路过缠上,今天傍晚,顾嘉芝向他询问郁承业的身体情况,也有感谢的意思在里面。
宋倾城听完,问出自己的疑惑:“郁承业怎么会出现在机场?”
郁庭川用毛巾擦拭手指,然后告诉她,郁承业最近想学人开旅行社,专门开发新藏线上的旅游风景,为此,特意套了另一家旅行社的外壳。
前天晚上,郁承业跟着旅行社的员工去机场接人,结果就被他撞上混混调戏顾嘉芝的那一幕。
想起郁承业缠着纱布的右手,宋倾城第一次有些高看他。
郁庭川开腔说:“也亏得嘉芝学会跆拳道,不然,承业被人围住的时候,恐怕没那么轻巧就能脱身。”
宋倾城:“……”
至于郁承业的右手受伤是因为,他路见不平想要砸啤酒瓶相助,刚吼了一声‘你们这群畜生,放开那个姑娘’,身后突然有人扛着行李袋匆匆而过,撞到郁承业的肩膀,啤酒瓶砸下去的角度和力道出现偏差,杀猪般的哀嚎萦绕在机场门口的上空。
也就是说——
郁承业用啤酒瓶没砸到对方,反而扎伤了自己。
宋倾城端着饭碗,发表自己的看法:“你这个弟弟真不靠谱。”
郁庭川闻言笑。
……
沈彻再次联系宋倾城,是在两天以后。
信息里,沈彻告诉宋倾城,他已经和苏霖正式分手。
宋倾城没提电影院里她和苏霖的谈话内容,问沈彻分手的原因,沈彻实话实说,苏霖给的理由是,两个人没什么共同话题,与其将来后悔离婚,不如彼此暂时分开好好想一想。
“那你现在是怎么想的?”
宋倾城不想看到沈彻在这场恋情里受到过多伤害。
以前沈彻喜欢季凉城,后来好不容易决定抛开过去,本着结婚的目的去和苏霖谈恋爱,结果却遭遇女方一脚踏两船。
这个女方,还是季凉城给介绍的表妹。
沈彻很快发来语音:“分开其实也挺好的,苏霖说得没错,我确实不算特别喜欢她,我只是觉得她是个不错的女孩,适合一起搭伙过日子,再加上我妈喜欢她,说起来,我家的条件配苏霖家,确实也是高攀了。”
宋倾城问他:“你们分手,你妈知道么?”
苏霖是中午到公司找沈彻摊的牌,沈彻还没来得及告诉家里。
最近,陈岚正催着他试探苏霖的意思,想把婚礼定在今年年底,有道是皇帝不急太监急,这下好了,都不用费心思变着法试探女方。
沈彻突然话题一转:“今天早上部门开会,公司打算派我去瑞士学习。”
“这样想想,分手不尽然是坏事,最起码,能让我走得无牵无挂。”沈彻的声音再度从手机里传来:“你也别把我想的太脆弱,谈恋爱分分合合很正常,谈了一年,不是七年十年,还没到要死要活的那一步。”
宋倾城听着他话里的轻松,不似作假,也就没再说什么安慰的话语,只问他:“那你什么时候去瑞士?”
“签证还没下来,加上别的安排,最快也要下下个月。”
宋倾城道:“你走的那天,我送你去机场。”
片刻后,沈彻回复:“行吧,只要你不烦见到我妈。”
在沈彻和苏霖交往后,陈岚对宋倾城的态度转好,按照沈彻自己说的,他妈就是个捧高踩低的主,见宋倾城婚后过得好,自己儿子的终身大事有了着落,自然而然就放下心里的那些芥蒂。
过年那会儿,家里亲戚送来两箱柚子,还是陈岚主动提了宋倾城。
沈彻出国,已经是入了冬的12月。
2018年的年底,满15个月的小郁先生已经能自己从客厅走到玄关处,再摸着路摇摇晃晃的走出别墅,机智的扶着两侧的柱子,在夕阳的余晖里,一步一步迈下台阶。
孩子开始看脸认人后,晚上不肯再单独睡,就算余嫂在婴孩房里打地铺陪着也无济于事,小家伙半夜醒过来,没瞧见爸爸或妈妈就哭闹不休。
最后,视儿如命的郁先生,把孩子和婴儿床一并搬到了主卧。
那天以后,鸠占鹊巢的云宝小同志,每到夜间,洗完澡就躺在床上,在父母各自做事的时候,他蜷着两条胖腿,已经裹好尿不湿,两脚心互对,自己灵活的拿着奶瓶喝水,一双乌黑漂亮的眼睛四下张望。
搬进主卧的三天后,云宝成为大床上的一员。
起因是——
某天凌晨,宋倾城突然醒来。
打开台灯准备上厕所,刚坐起身就被墙上晃动的黑影吓住。
她转头去看,发现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正站在婴儿床上,小肉手攥着床围栏,没有哭闹,目光清亮,见她发现了自己,小家伙开始咿呀咿呀说鸟语。
然后,孩子他爸也被吵醒。
宋倾城从洗手间回来,发现孩子已经在大床上睡着。
小家伙歪躺在枕边,一只胖乎乎的脚丫搁在爸爸的腹部,另一只脚搭着被子上,郁庭川正帮儿子扯下睡衣盖住圆滚滚的小肚皮,他看向儿子的目光,让宋倾城莫名羡慕这个自己怀胎八个月生下的孩子。
沈彻离开后,宋倾城和他保持着三天一联系。
云宝小同志自己会拿勺吃饭的那天,宋倾城录了段视频发在朋友圈,点赞的有不少人。
薛敏留言:“像小天使。”
宋倾城看到留言,再回头瞧一眼故意把饭碗打翻在身上、捏着勺子敲餐盘的坏家伙,有些无奈,也有些头疼,不认为这是天使,更像小恶魔。
11月,陆锡山离开南城去了余饶。
陆锡山做了许多年服装生意,哪怕后来陆氏败落,但管理经验是有的,薛敏现在接管家里的生意,请陆锡山过去帮忙,陆锡山考虑了几天,不想后半生靠着那点积蓄和养老金庸庸度日,同意了薛敏提出的建议。
陆锡山出狱没多久,葛文娟母女就上门找过他。
那天,母女俩在公寓外闹得不可开交,引得领居和小区保安围观,成为小区里人前人后的八卦谈资。
宋倾城那天不在陆锡山那里,是薛敏事后打电话告诉她的。
薛敏会知道,也是通过住在陆锡山隔壁的大妈。
葛文娟来找陆锡山,刚坐下就直奔主题,要让陆锡山拿出婚后分到的财产,陆家彻底不做生意后,日子不像以前宽裕,葛文娟的娘家条件不错,但她不可能靠兄弟养着,陆韵萱和慕少安结婚后,为了争口气,在金钱方面的投入不小。
听到葛文娟张嘴就要五百万,陆锡山的脸色不好,他没这么多现金,葛文娟见他不肯痛快给钱,当即提高声量,犹如张开血盆大口的恶兽,用手拍的桌面阵阵作响:“没钱?你不是分到了一间商铺,卖掉少说三百万,韵萱不是我一个人的女儿,还是你想留着这些财产给谁?”
葛文娟素来精明,哪里肯这样放过前夫,冷笑道:“这么多年,女儿都是我在照顾,你这个当父亲的,给她买过什么?现在离婚,你倒好,拿了财产就想给你的私生女和小情人,我看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
陆锡山气得面红耳赤,当场反驳:“在孩子面前,你少给我胡说八道!”
“陆锡山,我怎么胡说八道了?”
葛文娟冷笑更甚:“我嫁进你们陆家,没过过一天舒坦日子,你父母是怎么蹉跎我的,我可都还记得,你自己做的事自己心里清楚,你对不起我,也对不起韵萱,别说是要你给五百万,就是让你把所有财产交出来也不为过!”
陆锡山站在餐厅的桌边,面对咄咄逼人的葛文娟,没去管不吭声的陆韵萱,只看着葛文娟道:“过去的事我不跟你争,不代表我心虚,我父母入土这么多年,你还在外抹黑污蔑他们,以前我不说,是想图个家和万事兴,我父母是做了错事,他们唯一做的错事,就是让你成为陆家的儿媳妇!”
葛文娟闻言,抡起桌边的热水壶砸向陆锡山。
一时间,爆裂声乍响。
陆韵萱拦着骂声尖锐的母亲,把葛文娟强行带出公寓,一番争吵殴打,离开前,陆韵萱只丢下一句话:“爸,你太让我失望了!”
陆锡山被开水烫伤,宋倾城去医院探望。
也是那天下午,陆锡山告诉她,他打算去余饶帮薛敏打理工厂。
宋倾城没有说不好,尊重陆锡山自己的决定。
元旦期间,南城发生了一桩丑闻。
发现当事人之一是葛文娟,宋倾城手握着鼠标沉默,葛文娟和以前的老同学交往过密,在某个晚上,被那同学的老妻在酒店捉奸在床,对方也不是善茬,丝毫不顾忌葛文山的面子,把自己老公和姘头的床照传得到处都是。
------题外话------
昨晚没更放在评论区的小番外~
《郁家有女》
小郁先生在他四岁那年有了妹妹,在妹妹长到3岁那年,小小少年有了烦恼。
每天傍晚放学,小郁先生背着书包回家,总会重复类似场景——
女王郁:“是谁回来啦?”
有气无力的小郁先生:“是我,我的女王陛下,您的御前带刀侍卫。”
女王郁:“是云宝云爱卿么?”
一脸麻木的小郁先生:“是的女王,就是微臣。”
女王伸出小手:“现在允许你扶我起来,去花园里走一圈。”
“嗻。”小郁先生弯腰往前。
别墅前的草坪上,女王郁用稚嫩的声音说:“云爱卿,你看,这是朕为你打下的江山。”
小郁先生:“能和女王站在这里,是臣的荣幸。”
女王郁:“云爱卿,看到这些你开不开森?”
小郁先生:“呵呵,你开心最重要。”
南城论坛上,辱骂葛文娟的帖子接踵而来。
宋倾城猜测是有人花钱买贴,为的是把葛文娟偷人老公的事宣扬出去。
傍晚郁庭川回来,宋倾城才知晓,葛文娟老同学的妻子有背景,所以不怕葛家施压,大有鱼死网破的意思。
事情发生五六天后,论坛出现新的帖子。
楼主口中的‘小三’成功上位,老渣男提出和老婆离婚,打算把老小三娶进家门,因为渣男的老婆把事情闹得太大,现在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
紧接着有人把葛文娟和陆韵萱的母女关系挖出来,陆韵萱陷害同父异母的妹妹藏毒和她接连两次抢别人男朋友的事被重新曝光。
一时间,跟帖的骂声大片。
晚上9点半,楼主再次在论坛发言,表明身份,她就是渣男的原配,老小三这会儿就坐在她家楼下,跟着渣男一块过来逼宫,强迫她签署离婚协议,她没有办法,孩子不在身边,生活绝望,打算服安眠药自杀。
宋倾城看完楼主的描述,感觉确实是葛文娟的行事风格,葛文娟不可能和陆锡山复婚,依照葛文娟的强势性格,她不会允许自己后半生过得比陆锡山差,陆锡山身边有个薛敏,她只会让自己找个条件更好的伴来衬托自己的‘幸福’。
这起家庭伦理纠纷,宋倾城没留言掺和。
然而隔日,她看到手机上的推送,某房地产商害死原配太太的新闻,占据不少社交平台的热搜头条。
葛文娟老同学的太太,不同意离婚,爬上33楼的住宅阳台以死相逼,葛文娟双手环胸坐在沙发上,看着年老色衰的同学妻子冷笑,她的态度强势,说的每个字每句话都要压人一头,也激起对方的愤怒,对方和她争论不休,后来一时失足,从33楼掉了下去。
这是凌晨1点多发生的事故。
接到薛敏的电话,宋倾城正坐在电脑前,还没关掉论坛的帖子。
“网上那些新闻是真的?”
薛敏的语气有些紧张。
她远在余饶,打电话来问宋倾城,或多或少因为陆锡山。
宋倾城知道的不比薛敏多,下午的时候,房地产商和老小三离开派出所的消息被知情人士披露,房地产商的正室是自己掉下去摔死的,从法律上来讲,不能给谁判刑的,但在舆论上,已经是千夫所指的处境。
有的时候,恶人不一定会有恶报。
像葛文娟这样的,宋倾城觉得,已经达到恶的边缘。
已经不是简单的自私说法。
这一年除夕,小郁先生已经可以说更多的话,坐在桌边,也能像模像样的自己吃饭,即便如此,吃团圆饭上桌的时候,他依旧要求紧挨着爸爸坐。
饭后,郁家的女人聚一块聊天。
宋倾城被告知,葛文娟年前和那位老同学登了记。
可惜的是,好景不长。
姓孟的房地产商有儿子女儿,早年被送到国外读书,过年回来,发现葛文娟已经登堂入室,加上葛文娟逼死他们生母的仇,家里天天闹得鸡飞狗跳。
就在腊月廿七那天,那位孟先生中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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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家里有事,没时间码字,大家凑合着看,明天晚上9点更新~么么
一家之主的身体突然垮掉,后果可想而知。
郁明娴夫妇和那位孟先生以前在生意上有过往来,所以,这几日,孟先生家里发生的事,在商友圈子里,一传十十传百,传的沸反盈天。
事实上,葛文娟没有像大家想的被扫地出门。
在孟槐生中风后,葛文娟联合孟槐生公司里的元老级高层,宣布由她暂时接管孟家的生意,孟槐生的公司尚未上市,内部管理不像恒远那么规范,所以换个老板,没有引起多大的反弹。
葛文娟跟着陆锡山在生意场上抹黑打滚二十几年,不可能没点手段,孟槐生的子女对父亲要把家里生意交给葛文娟的说法提出质疑,结果不出两天,姐弟俩被赶出孟家,连行李都来不及收拾。
孟槐生亡妻姓吴,吴家有人做官,看到孩子被赶出孟家,自然不肯善罢甘休,所以这两天,吴孟两家已经乱作一团。
“也是作孽。”郁明娴唏嘘:“好好的一个家被折腾成这样。”
郁明蓉边剥桔子边说:“差不多的事每天都有,只不过,夺人家产、把人孩子赶走确实是过了……可能这就是人性,我们要做的,是过好自己的日子,至于别人家的事,也就站在旁边看看,特别是孟家这样的,不是穷苦人家,想打抱不平也要看合不合适。”
郁明娴点头:“我家那个还说要上门探病,我就拉着没让他去,想看望孟老板,也得过这个风口浪尖,省得蹚浑水。”
这晚回家的路上,宋倾城向郁庭川问起孟家的情况。
孟槐生当年是做房地产生意起家的,又是南城人,郁庭川自然知道,对孟家近日的家事也有所耳闻。
提到葛文娟,郁庭川的评价是:“你这个婶婶确实有点手段。”
只不过,是遭人唾弃的阴私手段。
从老宅回来的小郁先生,晚上十点多还没睡着,坐在后排的儿童座椅上,兴奋的拿这个东西取那个东西,趁着宋倾城没注意,他就自己脱了鞋子送到嘴边咬,被夺下来后,他就探身想要抢回来。
小家伙嘴里还嚷着:“要!要!”
宋倾城把鞋子给他穿好,拿了个奶嘴递过去:“自己咬着。”
小郁先生张着嘴,长长的啊一声。
宋倾城拿他没办法,又好气又好笑,还是乖乖的把奶嘴放到他口中,小家伙立刻咬住,东张西望一番,拣起座位上的魔方开始拆着玩。
没多久,小家伙把魔方直接扔在地上。
然后,他松开奶嘴,开始‘哥哥’、‘哥哥’的叫。
“哥哥去他外公家过年了。”宋倾城用纸巾给儿子擦着口水,一边耐心的跟他解释:“就像云宝去爷爷家吃团圆饭,哥哥也要和外公外婆一起吃饭,再过些日子,哥哥就会从北京回来,到时候还给你带礼物。”
小家伙瞪着黑琉璃般的眼睛,似懂非懂,不过没再继续找哥哥,脑袋一转,望着前面开车的男人,用洪亮的奶声喊起来:“爸爸!”
“不要打扰爸爸开车。”
宋倾城教育他。
小家伙扭头看她一眼,继续朝着郁庭川喊:“爸爸!”
宋倾城:“……”
做父亲的纵容宝贝儿子,不但没训他,反而配合的应声,于是,父子俩玩了一路‘你喊我应’的游戏。
夜里睡觉前,宋倾城又喂小家伙吃了半个苹果。
云宝小朋友越大越不安分,宋倾城用勺子帮他剐苹果泥的时候,他自己扶着床头趔趄的站起来,小胖脚丫踩着鹅绒被,从床的这头走到那头,宋倾城叫他一声‘郁池云’,小家伙哒哒走回来,张嘴吃下那勺苹果泥,然后继续走开去浪。
眼看半个苹果快吃完,宋倾城低头,一手捏着苹果皮,另一手刮着果肉,突然‘哐当’一声,她放眼望去,床上不见某小鬼的身影。
郁庭川推开洗手间的移门,棉拖刚踏在防滑地毯上,他就看见摔下床的孩子,小家伙趴在地上,两条白嫩嫩的小胖腿还挂在床畔,上半身贴着地板垫子,不出三秒,小脸涨红,扁着嘴开始哭。
转头瞧见一家之主,宋倾城呐声解释:“是他自己掉下去的。”
郁庭川闻言,只能无声叹息。
然后过去,把儿子从地上抱起来。
宋倾城发现自己帮不上忙,献殷勤般,把盛着苹果泥的勺子递到小家伙嘴边,小家伙瞧见,脑袋一别,哭得更委屈,就差没把夜空撕出一条裂痕。
于是,除夕夜就在孩子哭声里悄无声息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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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早上9点再更一章~笔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