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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孩子和自己不亲这个问题,宋倾城有过自我反省,但是她反省了大半年,依然没得到任何的结论。

    最后,只能归咎于自己长得不够亲和。

    宋倾城把这些烦恼告诉郁庭川,郁庭川听完她的‘哭诉’,不仅没有安慰,反而边笑边掀开被子,靠坐在床头,开腔说:“平日里让你带个孩子,只顾自己玩手机,孩子嘴上不会说,却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听了这话,宋倾城抬手摸着后颈,心里发虚。

    她想起两个月前的一件事。

    那天下午没课,她早早的回家,陪着儿子玩了会儿,见余嫂要给孩子喂辅食,她主动揽下这个工作。

    小家伙靠坐在沙发上,一手抓着自己的脚,可能是真饿了,没有像往日那么嬉闹,当调羹出现在嘴边,他立刻吃下去。

    喂到中途,宋倾城听见>    她取过手机看了看。

    左手拿着手机,另一手不忘继续喂食孩子。

    云宝小朋友习惯性的‘饭来张口’,结果发现调羹偏了,小家伙以为是新游戏,马上手撑着沙发,躬身弯腰去咬调羹,等他吃完这勺米糊,发现每晚和他同床共枕睡觉的女人居然不再把调羹收回去,只顾着自己低头干着什么。

    小家伙不闹,自己在沙发上爬过去。

    眼睛盯着那碗方几上的米糊。

    感觉自己能够着了,小家伙伸出手臂,一个没拿稳,儿童碗掉在地上。

    宋倾城闻声转头,只看见儿子袖口粘稠的米糊。

    因为这事,小家伙直到睡前都没再理她。

    当然,儿子也有跟她亲近的时候,前提是郁庭川没回来。

    只要郁庭川在家里,小家伙就死粘着这个爸爸,尤其在学会走路后,还没住进主卧的时候,每天早上六点不到,小家伙就让余嫂牵着她,跌跌撞撞的踩着步子来敲房门,叫醒他们夫妇,小家伙又兴高采烈的去叫哥哥起床。

    就这样,乐此不彼的当了小半年的移动闹钟。

    小家伙搬进主卧,不再敲门,但是每天清晨醒来,他就趴在爸爸的怀里,窝着被子和爸爸玩躲猫猫,不时发出咯咯的疯笑。

    郁先生被吵醒也没脾气,双手托着孩子的咯吱窝提起来,让孩子坐在自己身上,宠儿子宠的不行。

    起床后,宋倾城负责帮孩子拿掉尿不湿。

    小家伙下了床,不管整理床铺的妈妈,立刻光着屁股跑去洗手间找爸爸,瞧见爸爸在刮胡子,他就站在盥洗台边,仰着脑袋,好奇的睁大眼睛看着。

    郁庭川洗漱完后,抱起脚边的儿子一块去衣帽间。

    看到儿子坐在地板上低头玩抽屉里的袜子,一双双拿出来,重新搭配一番,然后一双双放回去,当父亲的站在全身镜前边系衬衫袖扣边笑,没有阻止的意思,甚至因为儿子的动手能力强而骄傲。

    早晨下楼,小家伙只肯让爸爸抱。

    如果换做其他人,小家伙歪嘴就要哭,必须得爸爸抱着他重走一遍楼梯,他才肯给面子的破涕为笑。

    宋倾城每每看到这样,难免觉得郁庭川太溺爱孩子。

    但仔细想一想,她又能理解郁庭川的心态。

    或许,中年得子的男人都这样。

    云宝小朋友20个月的时候学会了跑,虽然跑的还不太稳,行动力愈发的强,会自己手脚并用的爬楼梯,也会扭动门把手,自己从房间里出来。

    这个月份,也是孩子展现出语言学习能力的时候。

    等到宋倾城有所察觉,云宝小朋友已经会玩着积木说‘山炮’,听着那东北大老爷们说话的腔调,她内心是拒绝的。

    随着孩子长大,肯待在屋子里的时间越来越少。

    每天上午,余嫂都会推着儿童车,带孩子和巩阿姨一块去菜市场。

    云宝小朋友第一次见到摊位前赤胳拿着切肉刀的屠夫,瞬间就爱上了,看着刀起刀落的画面,双眼晶亮,为此,宋倾城在网上给他买了把玩具切肉刀,快递收到的那天,小家伙化身为午夜屠夫,举起切肉刀追着每个人跑。

    最后一着不慎,绊倒在地,摔了一脸鼻血。

    郁先生下班回到家,免不得为儿子受伤的事‘教育’宋倾城。

    有人记吃不记打,隔日在学校发现有买小码围裙,随手就买了一件,到家后扔给家里的小裁缝,Joice向来心灵手巧,拿着围裙用针线修修改改,在晚饭前帮弟弟做出一件迷你小围裙。

    当晚,郁庭川开门进屋,看着穿小碎花围裙举屠刀的小儿子,忍不住用手扶额,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到最后,干脆什么都不说。

    五月里,小家伙开始喜欢念儿歌。

    郁先生发现后,特意去商场给儿子买了早读机。

    云宝小同志很喜欢爸爸买来的这只火火兔,每晚睡觉前,必须拎着兔子耳朵听儿歌,听完以后,还会指挥宋倾城把兔子藏回床头柜。

    小家伙睡在主卧以后,没多久,房间里多了张地铺。

    地铺的行头,是Joice自发搬过来的。

    宋倾城记不得Joice开始睡在主卧地板上的日子,可能是在云宝搬来后的没几天,也可能在个把月之后,每天晚上,习惯了地铺上兄弟俩的玩闹声,她没觉得有什么不好的,毕竟Joice的年纪尚小,有些避讳暂时还不需要。

    巩阿姨发现一家四口都睡在主卧,忍不住笑:“我孙子也这样,已经12岁,晚上宁愿睡在地上,也要和爸爸妈妈在一起。”

    不过用郁先生的话来说,孩子都在,终归是会有点不方便。

    宋倾城再见威廉,是在儿童节的前一天。

    周五,校园里学生往来频繁。

    宋倾城上完课,单肩挎着书包,抱了两本书和同学下楼,刚走出教学楼就看见倚在一辆兰博基尼跑车前的男人。

    他穿着天蓝色西装,西装前别着圆点口袋巾,白色的九分裤,搭配深驼色皮鞋,左手拿了束荞麦花,又因为是眉眼深邃的外国人,英俊的长相换来百分百回头率。

    发现宋倾城后,威廉站直身走过来,驻足在她面前,又把花递给她,目光显得深情又温柔:“现在,我来要我的答复。”



    坐进甲壳虫的驾驶座,宋倾城转头瞥见副驾驶座位上的荞麦花,突然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接下这束花的。

    仔细再回想,好像是那个威廉强行塞到她手里的。

    宋倾城先顺路去Joice就读的小学,上完两节概率论与统计,已经是下午4点半,甲壳虫停在实验小学的校门口,她就看见等在门卫室旁的Joice。

    Joice穿着夏季校服,背着日式减压书包,9岁的小小少年,站在夕阳余晖下,绣着校徽的白衬衫,搭配斜条纹的小领带,还有藏青的西装短裤和黑皮鞋,让他看上去像个小绅士,因为长得好看,引来不少家长的目光。

    发现那辆红色的甲壳虫,Joice立刻跑过去。

    不用宋倾城下车,孩子已经打开车门,自己坐进副驾驶室。

    坐正后,Joice把书包搁在腿上,然后告诉宋倾城:“语文考试,87分。”

    没用写字板,是他张嘴说给宋倾城听的。

    这半年来,云宝说话越来越利索,Joice也在学着说话,哪怕刚开始,因为害羞自卑只敢偷偷练习,后来被巩阿姨无意间看见他练习的情景,宋倾城得知后,没有明说,但在教云宝说话的时候,也会特意去和Joice交流。

    因为听不见,Joice学习说话比常人困难很多。

    但是,宋倾城已经看到他的进步。

    最起码,现在孩子愿意开口和人交谈。

    听到孩子说考试成绩,宋倾城也替他开心,Joice从小生长在国外,虽然会说中文,但在理解能力上跟不上其他同学,Joice刚转学来南城,第一次月考,语文成绩是65分,接下来几次考试,语文成绩始终徘徊在70分上下。

    为此,宋倾城有一回去接Joice,被他们的班主任留下来谈话。

    班主任说,Joice对语文这门学科有排斥心理。

    Joice的数学成绩名列前茅,但是语文成绩却垫底,也是全年级最差的。

    平时在家里,Joice都会认真完成语文作业,宋倾城并未察觉到孩子有什么异样,班主任看出她的困惑,解释道:“郁丞晗的功课都有认真完成,看得出家长有认真监督,只不过孩子上课老是开小差。”

    班主任告诉宋倾城,上个月,郁丞晗在语文课上做小动作,因为太过专注,被走下来的老师抓了个正着。

    那天课上,Joice做的是一件小马甲。

    语文老师看到Joice手里的针线,也是惊得讲不出话,班主任说,Joice被叫到办公室,给出的理由是,他的弟弟六月就要满周岁,他在给弟弟准备周岁礼物。

    看着关爱弟弟的郁丞晗,语文老师没再教育他,只警告他下不为例,然后挥手让他先回教室。

    班主任讲完这些,又语重心长的劝告她:“兄弟友爱是好事,孩子爱好手工也没错,但是在学校里,仍然要以读书为重,作为家长,更要明白这个道理。”

    儿子快要两周岁的宋倾城听了,配合的点头,郑重给班主任许下承诺:“您放心,我回去就没收郁丞晗的针线包。”

    班主任望着她:“我强调的是这个么?”

    “……”宋倾城语塞。

    片刻后,她和班主任打商量:“要不我让他爸爸来一趟?”

    班主任摆摆手:“不是什么大事,既然你在了,郁丞晗的父亲就不用再过来,我和你说这些也是提个醒,郁丞晗的听力有问题,已经输在起跑线上,如果将来想学有所成,还是得下比其他人更多的功夫。”

    这个观点宋倾城是赞同的。

    她知道Joice在普通公立学校读书的不容易。

    只不过,她更不希望孩子的压力过大。

    读书是一条出路,却不是唯一出路,学习好自然值得高兴,但如果真的学不好,有的事不能鞭策督促就能成功的。

    但是这种话,宋倾城不能在教书育人的老师面前说。

    等她从办公室里出来,看见过道上的Joice,班主任跟着出来,说了一番勉励的话,然后目送宋倾城牵着Joice的手离开。

    走下楼梯,宋倾城跟Joice提到他撒谎骗老师的事。

    Joice张开嘴,一字一顿的慢慢说:“那时,情况,紧急。”

    瞧着他正儿八经的模样,宋倾城抿嘴笑,突然忘记要怎么教育他。

    尽管如此,宋倾城还是把Joice在学校发生的事告诉一家之主,晚饭后,郁庭川特意把儿子叫去书房促膝长谈。

    也是自打那天以后,郁庭川要是没饭局应酬,晚上都会辅导大儿子做作业。

    为此,云宝小同志吃了点醋。

    郁先生无法,只好把小儿子也抱过来。

    快21个月的云宝,穿着黄色的短袖T恤和牛仔裤,模样活泼可爱,口齿愈发伶俐,坐在爸爸的腿上,拿了钢笔在A4纸上画来画去,画完后,小手指点着那黑乎乎的一团,扭头告诉爸爸:“花!”

    郁先生笑,搂着儿子配合他的‘指鹿为马’。

    某天,胆肥的云宝小同志,偷偷拿了哥哥的数学试卷,用水彩笔涂得到处都是,然后扔到马桶里毁尸灭迹。

    宋倾城发现后,拎着他的手臂好好教训了一顿。

    小家伙被她打屁股,一把鼻涕一把泪,一边嘴硬:“是哥哥,没放好。”

    听到这话,宋倾城手上力道更大。

    孩子的哭声越来越响。

    最后,是楼下的巩阿姨和余嫂被惊动赶来,一个拦住太太,另一个把孩子抱开,小家伙搂着余嫂的脖子,连声打嗝,哭得满脸通红。

    这件事以后,母子俩相互两天没有搭理对方。

    宋倾城不觉得自己有做错,哪怕是在郁庭川面前,她依旧坚持自己的观点:“他现在这么小就会推卸责任,如果不让他知道错了,将来只会变本加厉。”

    难得,郁庭川没有偏护儿子。

    也因为这起冲突,某人抱着自己的小枕头,为了呈现自己多不满,表示晚上不要睡在主卧。

    宋倾城看着自个儿滑下床去的孩子,冷冷一笑:“求之不得。”

    小郁先生:“……”

    ------题外话------

    这几天在处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处理周期会比较长,结果对我来说至关重要,所以更新有所耽搁,希望大家见谅~(* ̄3)(ε ̄*)

    明晚继续~



    这天傍晚,宋倾城接了Joice回到家里。

    云宝小同志正拿着小巧铁铲,蹲在草坪边吭哧吭哧刨土,旁边有余嫂陪着,栅栏外传来轿车鸣笛的声音。

    几乎是本能反应,小家伙抬起头。

    看见那辆熟悉的甲壳虫,他没有像以前那样迎上去,而是在余嫂的帮助下站起来,迈开小腿走到另一侧,背过身,继续蹲下挖土玩。

    宋倾城下车,没忘带上那束威廉送的荞麦花。

    路上,Joice问过她这是什么花。

    宋倾城如实告诉他,小少年又慢慢的问她:“谁送的?”

    “见过两面不算熟的一个人。”

    “男的?”

    听着孩子刨根问到底,宋倾城刚好把车停下等红灯,不禁笑道:“是呀,一个男的,还是外国人,喜欢穿五颜六色的衣服。”

    Joice缓缓道:“那,像鹦鹉。”

    “应该说像孔雀。”

    “光腚。”

    宋倾城见Joice严肃的说出这两个字,被逗乐,赞同的点头:“孔雀转身后不就光腚,形容的很恰当。”

    两个人东扯西扯,车子也驶进云溪路八号园。

    下车后,Joice先背着书包推开栅栏门,宋倾城紧随其后,瞧见院子里的孩子,她的脚步停顿,方向一改,朝蹲着刨土的儿子走去,站定在小家伙身后,看着他挖出两条蚯蚓,然后用圆圆的小手指捏住放进脚边的迷你水桶里。

    余嫂轻声告诉宋倾城,小家伙还没死心,记挂着去外面钓鱼。

    所以,在准备钓鱼钓龙虾用的饵。

    至于云宝爱上钓鱼,是因为隔壁张大爷。

    前几天的黄昏,那位张大爷从外面钓鱼回来。

    云宝刚好牵着余嫂在路上散步,瞧见老大爷头戴草帽、拿着鱼竿和水桶,好奇的瞪大眼睛,放开余嫂的手,自己‘偷偷’跟了张大爷一路。

    张大爷发现身后的小尾巴,放下水桶给云宝看。

    小家伙蹲下,手指着在水桶壁上爬的螃蟹。

    老大爷笑呵呵的,非常有耐心的解释:“这是毛蟹,这些东西,都是在前面那条环城河里钓的。”

    话落,又给云宝看了蚯蚓和鱼饵。

    他告诉孩子,蚯蚓是在家前面的草坪里挖的,怕孩子不懂,他特意给孩子演示了一遍怎么找蚯蚓。

    小家伙看懂以后,抿着嘴说:“云宝家,也有。”

    道别时,云宝小同志起了点坏心眼,装作不小心的,把张大爷的铁铲抱在怀里往回走,张大爷手头拿的东西多,倒没发现少了一把铁铲。

    回到自家院子,余嫂发现孩子怀里揣着脏兮兮的铁铲。

    想去归还,隔壁大爷却已经走进别墅。

    云宝得到铁铲高兴了,在院子里到处刨蚯蚓,又告诉余嫂,他明天也要去钓鱼鱼。

    余嫂只以为是孩子一时兴起,晚上还当玩笑话告诉先生和太太,郁庭川得知儿子想要去钓鱼,抱起儿子站在家里的鱼缸前,问他想去钓什么鱼,一边又教他认浴缸里的鱼,小家伙单手搂着爸爸的脖子,听得格外的专心。

    隔日下午,小家伙睡醒午觉,余嫂把孩子抱到楼下,让他坐在沙发上,自己去厨房给孩子泡奶粉。

    结果,等她出来,孩子已经不在客厅。

    余嫂拿着奶瓶,第一时间跑去别墅的后花园,却没像先生那次找到孩子,巩阿姨听说孩子自己又跑出去了,特别是发现半开的栅栏门,担心得不行,在小区里前前后后的找,刚要给主人家打电话,小区的保安就把孩子抱了回来。

    小家伙鼻梁上架了副墨镜,因为大小不合适,墨镜已经掉到鼻头处,余嫂眼尖,认出那是先生的墨镜,小家伙头上戴着帽子,那是巩阿姨早上去菜市场用来遮阳的,保安手里拎了个小水桶,里面有几根蚯蚓,小家伙的手里,还捏着一根树枝,是他用来当鱼竿的。

    保安说,小家伙拎了个水桶在小区里乱逛。

    有住户开车经过发现,立刻打电话给他们门卫处,小家伙看到他们的时候,有些不高兴,嘟着小嘴,还不能长篇大论的说话,但还是会蹦出几个字表达自己的不满。

    保安问他,爸爸叫什么。

    小家伙不想理他。

    最后还是那个好心的住户想起来,这是郁庭川的小儿子,不久前,看见过郁庭川晚饭后带着儿子在小区里走路。

    被保安送回家,小家伙坐在板凳上生闷气。

    晚上,巩阿姨把情况这样那样跟先生和太太一说,宋倾城有些头疼,因为自己儿子明显是个淘气的,郁庭川没教育孩子,反而蹲在板凳前,捏着孩子的小肉手,用一种平等又平和的语气问孩子:“想出去钓鱼?”

    小家伙点头。

    郁庭川:“等爸爸休息,就带你和哥哥去钓鱼。”

    即便得了这个许诺,小家伙还是每天睡醒午觉刨土找蚯蚓,特别在他搬离主卧后,更是把挖蚯蚓当成唯一的乐趣。

    那束荞麦花,被宋倾城随手送给余嫂。

    即便如此,她收到男性送花的事,还是被Joice告诉自己的爸爸。

    书房里,郁庭川辅导孩子功课,儿子捏着铅笔,突然抬头说:“今天,雄孔雀,送Aunt一束花。”

    郁庭川闻言,放下手里的书看向Joice。

    “Aunt说,是外国人。”

    Joice把自己知道的信息卖给爸爸,云宝小朋友扶着沙发在旁边听着,不知道有没有听懂,在爸爸和哥哥交谈的时候,他悄悄离开书房,迈着小步子跑去主卧,果然看见那个和他不对付的女人坐在飘窗上用手提。

    然后,小家伙慢慢的走进去。

    宋倾城瞧见儿子,没有刻意去理他,因为记得他们之间有着‘深仇大恨’,结果小家伙先走到飘窗边,小手扶着飘窗边缘。

    站了会儿,小家伙奶声奶气的告诉她:“哥哥在说你。”

    “……”宋倾城。

    孩子有些早慧,她和郁庭川或多或少有所察觉。

    只不过,他们夫妇将之归咎为,现在孩子普遍聪明,不想把自己的儿子当天才来看待,有的时候期待过高,无形中给孩子施加负担,但心里不可能不高兴,单从郁庭川对儿子的在意劲就能看出来。

    打了小报告,郁池云以为这个女人会感谢他。

    结果,女人对他说:“把手伸出来。”

    小家伙刚把左手伸出去,手心挨了重重的一记打:“……”



    宋倾城收到异性送花的问题,在这晚休息前,被郁先生主动提及。

    秉持着夫妻坦诚的原则,当事人如实交代前因后果,说到最后,郁太太故作隐晦的道:“我以前听人说,穿衣花里胡哨的男人,内心偏女性化。”

    郁先生听到她这番毫无科学理据的‘安慰’,不免失笑,对上妻子关心的目光,他的神情缓和,捏着她的小手问她:“你觉得你丈夫是那么小心眼的人?”

    “……”宋倾城没接话。

    郁庭川又道:“我太太被人送花,作为丈夫,我应该高兴才是。”

    宋倾城:“为什么?”

    “这说明,我太太确实是个有魅力的女人。”

    闻言,宋倾城浅浅弯起唇角,忍不住道:“所以娶到我做老婆是你的福气,你要好好珍惜,不然,追求者会越来越多的。”

    郁先生跟着微笑,坐在床畔揽过她的削肩:“真要这样,只能每天都拴在身边带着,省得哪天一不留神就跟人跑了。”

    宋倾城仰头,亲了亲他的脸颊:“你在这里,我就不跟人跑。”

    作为回应,郁先生只是愈发拥紧她。

    第二天,是儿童节,郁庭川推掉和商友去打高尔夫,下午3点半,自己开车带两个孩子出去钓鱼。

    宋倾城要参加学校的活动,没有跟着去。

    云宝小朋友被告知下午要去钓鱼,高兴的不行,余嫂给他准备奶粉和开水的时候,他自己就踮脚趴在斗柜边,伸着小手摸啊摸,然后拿了张尿不湿交给余嫂,意思很明白,让余嫂给装到外出携带的袋子里。

    傍晚,宋倾城回来已经六点多。

    看到栅栏外的路虎,宋倾城也把甲壳虫停好。

    等她进院子,一眼就瞧见站在鹅卵石小道上的云宝,小家伙站在那里,身边是弯腰拿着湿毛巾给他擦手的余嫂,余嫂边擦边念叨:“出去钓个鱼,怎么摔成这样。”

    宋倾城有些轻微的近视,稍稍走近,她才看清儿子的模样。

    小家伙就像刚从泥潭里捞出来,牛仔裤挺干净的,但是T恤跟整颗小脑袋,沾满散发着恶臭味的淤泥,那头湿漉漉的脏发,好像长满尖刺,配着那张污漆漆的脸蛋,在他转动眼珠的时候,衬得他的眼白格外清晰。

    看到他这副倒霉样,当妈的,不厚道的笑出声。

    余嫂说,是摔进了河旁的臭水沟里。

    没过多久,郁先生从别墅里拿出装了温水的脚盆给儿子洗澡,Joice作为哥哥,帮弟弟拿来换洗的衣服。

    宋倾城事后知晓,郁庭川带着孩子去钓鱼,路边有买迷你网兜的,小家伙趴在车窗边巴巴瞅着。

    见儿子喜欢,郁先生特意停车给孩子每人买一个。

    到了钓鱼环城河边,郁先生一直看顾着孩子,兄弟俩也乖巧,一个学着爸爸钓鱼,另一个则拎着小水桶小范围的走来走去。

    后来,郁庭川接了个电话。

    走开不到五分钟,等他再回来,小儿子已经倒栽进水沟里。

    Joice正坐在水沟边,拼命要把弟弟拉上来。

    事情起因,是小家伙看爸爸走了,胆子肥起来,举着塑料网兜跑去抓蝴蝶,结果脚下没留神,摔了个四脚朝天。

    这一次,可能因为心虚,小家伙没告谁的状。

    过完周末,宋倾城去学校上课。

    上午四节课结束,她就在教学楼下瞧见郁池云的身影。

    小家伙穿着英伦风的衬衫和背带短裤,说不上来的漂亮可爱,他在大厅里走来走去,余嫂坐在一旁,看着孩子在那些大学生之间穿来穿去,在孩子要跌倒的时候,她立刻探身扶一把。

    不用余嫂提醒,小家伙先发现自己的妈妈。

    云宝小朋友就像个小导弹,瞄准方向冲过来,一把抱住妈妈的腿,宋倾城低头看着依赖自己的儿子,心里别样的甜蜜,弯腰把儿子抱起来。

    遇到熟悉的同学,被问起孩子是谁,她都如实相告。

    于是,小家伙收到一拨小零食。

    坐在学校路边的石凳上,宋倾城把那些零食装进书包,云宝小朋友却不放,一样又一样抢到自己怀里,不忘宣告拥有权:“是云宝的!”

    随着孩子长大,那股霸道劲日益明显。

    宋倾城不希望儿子养成自我的性格,强行从他怀里拿走一枚果冻:“这么多零食,你自己肯定吃不完。”

    “云宝藏着。”小家伙反驳她。

    “藏久了坏掉怎么办?”

    “云宝吃。”

    宋倾城又拿走一根棒棒糖:“吃坏掉的东西,会生病。”

    小家伙脑子转得快,立刻道:“坏掉前,云宝吃。”

    说着,伸手要来抢回那根彩虹棒棒糖。

    宋倾城就是不给,一边教育他:“那些叔叔阿姨给你吃的,是因为你是我的孩子,如果没有我,别人不会送给你。”

    “不。”小家伙摇头:“云宝可爱,他们喜欢。”

    宋倾城:“……”

    看着贪吃又找理由的女人,云宝小朋友叹气,从怀里拿出那包咪咪虾条,主动递过去,不忘小人精似的强调:“最后一个。”

    余嫂忍不住的笑。

    后来,宋倾城问过余嫂才知道,是郁庭川让他们来的学校。

    “先生在电话里说,该让小少爷来看看他妈妈平日里上学的地方。”余嫂微笑道:“老赵把我们送到门口,我让他先回去了。”

    郁太太忽然发现,郁先生对她并不是百分百的信任。

    这种发现,让她的嘴角微微扬起。

    宋倾城下午还有两节课,所以带余嫂和儿子去学校的私营餐厅吃饭,她给孩子点了肉沫蛋羹和一碗馄饨。

    小家伙坐在儿童椅上,自己拿着勺子,吃得欢快。

    吃过午饭,小家伙还不想回家。

    他拉着妈妈的手,坐在空荡荡的阶梯教室里,要一起上课。

    威廉下午是掐准时间来找宋倾城的。

    真的看见她口中的儿子,还是微微一愣,随后,他把那朵香槟玫瑰搁在桌上,单膝半蹲,握着云宝肉肉的右手,眉眼深邃柔情:“小绅士,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抱一抱你?”

    话音未落,右脸挨了一巴掌。

    行凶者——

    他口中的小绅士。

    ------题外话------

    接下来番外日更,争取在近期让番外告一段落,现实生活里忙的事太多,近期有些兼顾不到写文,让大家等了太久,也和大家说声谢谢,谢谢你们一直都在~(* ̄3)(ε ̄*)



    小郁先生动手打人,换来郁太太在他屁股上的一记掌掴。

    比起郁太太,受害者并未当回事,甚至饶有兴致,还把那朵香槟玫瑰送给小郁先生,小郁先生不客气的接过花,眼看着就要上课,郁太太把不相干的人都赶出阶梯教室。

    被余嫂牵着走出教室,小家伙悄悄斜目,瞄了眼旁边衣着花哨的男人。

    察觉到孩子的目光,威廉回视,露出和蔼可亲的微笑,结果小孩抿着嘴唇,一本正经的收回视线,没搭理他。

    然后,小家伙张开手臂让余嫂抱,抱着去看花。

    威廉闲着无事,装作不经意的跟着下楼。

    当他踱步走下台阶,一眼就看见蹲在花坛前的孩子,保姆没插手,任由孩子拿了根小木棍撬泥土玩,威廉走过去,站定在几步外,观察着孩子的举动,过去一会儿,孩子抠好一个小小的坑,拿过那株被他搁在花坛边的香槟玫瑰,一手把花捏着放进坑里,另一手把泥土往回推。

    很快,孩子的双手满是污泥。

    不知什么时候,威廉已经站到余嫂身边,他的中文不太流利,不过能让人听懂,他问余嫂:“不阻止么?再这样下去,孩子的衣服也得脏。”

    因为威廉认识太太,余嫂对这个‘歪果仁’没提防,如实告诉他:“先生交代的,孩子玩的时候不要拦着他。”

    “你们先生这么纵容孩子?”

    威廉倒有些诧异。

    他看得出来,宋倾城嫁的不错。

    在中国,那些有钱人虽然娇惯孩子,却不会让孩子撒野的玩,他们认为那有碍瞻观,但是现在,他看到了一个被纵容玩泥巴的有钱人家的小孩。

    “也不是纵容,先生说,不能过于抑制孩子的天性。”

    余嫂看顾着孩子玩耍,一边道:“我家先生自己就是文化人,他讲的不会有错。”说着,她侧头,望向威廉问:“你和我们家太太是朋友?”

    “……算是吧。”威廉摸着鼻子。

    然后,他走到花坛边蹲下,开始和小孩搭话:“你叫什么名字,可以告诉我么?”

    小家伙管自己忙活,头都没抬一下。

    威廉再接再厉,用尽可能亲近的语气开口:“小家伙,我的英文名叫威廉,中文名叫马克,你可以叫我威廉,也可以喊我Uncle马。”

    小家伙看他一眼,没有开口,他不和长相奇怪的陌生人说话。

    这副臭屁颠颠的德行,让威廉觉得没法继续聊天,但想到自己此行目的,他还是陪孩子蹲在花坛前,主动攀谈:“你妈妈那么漂亮,有没有想过,让她的美丽被更多人欣赏。”

    “不想!”孩子突然吐出两个字。

    威廉:“……”

    他以为孩子听不懂的,有些骑虎难下啊。

    小家伙扔掉手里的木棍,迈开腿跑到余嫂身边,扒着余嫂的腿,仰头说:“爸爸,打电话!想爸爸!”

    余嫂拿手机,小家伙重新看向威廉,脸上有着警惕。

    宋倾城上完两节课,被儿子在教室外接到,小家伙牢牢拉着她的手,下楼梯的时候,不让抱,要自己牵着她走台阶,一边说:“云宝自己走,看着妈妈。”

    小郁先生眼里不安分的妈妈:“……”



    因为下午偶遇‘黄毛怪’,从学校到家里,云宝小朋友时刻牵着郁太太的手,如果不能牵手,那就做条小尾巴跟在后面。

    宋倾城去厨房,小家伙立刻翻身,自己从沙发往下滑,迈着小步追上去,被发现后,他挺着小肚皮,理直气壮的解释:“云宝喝牛奶。”

    意思就是,我去厨房拿牛奶,和你顺路而已。

    郁太太嗤笑一声,懒得搭理这个小混蛋,径直进厨房拿冰水喝。

    随后,小混蛋慢慢蹭进来,一手在身后扯着自己的裤子,瞧见靠着流理台玩手机的宋倾城,他跟着走过去,小肉手抠了抠流理台边缘,开口问:“在干嘛?”

    “……”宋倾城拿着手机横他一眼,兀自转身。

    沈彻在>    一串哈哈笑声后,沈彻写道:“你家小孩是个早慧儿童。”

    宋倾城转头,瞥了眼还在厨房里晃悠的儿子,打字告诉沈彻:“早不早慧不知道,喜欢打小报告是真的。”

    傍晚,郁庭川刚进家门,被小儿子拉到角落里。

    小家伙神秘兮兮的,悄声告诉爸爸,妈妈认识一个黄毛,黄毛喜欢花,还跟他说话,孩子说得颠三倒四,偶尔口齿不清,尽管如此,当父亲的,还是听懂了儿子的意思,把孩子抱起搂在怀里,边往客厅走去边问他:“是个叔叔?”

    云宝小朋友假模假样的思索几秒,然后点头,圈着爸爸的脖子,软软的脸颊贴着爸爸,小声说:“云宝看着妈妈,不理他。”

    沙发上,宋倾城见着父子俩有说有笑,没去窥听什么,继续辅导Joice的功课。

    随着Joice的年级越来越高,有的问题隐约暴露,因为听力受损,一旦老师教导的知识复杂,哪怕看懂唇语,Joice都很难快速理解老师表达的意思。

    Joice的情况,宋倾城和郁庭川有过商量。

    郁庭川听完后沉吟片刻,开腔道:“尊重孩子自己的意见,如果孩子觉得跟不上进展,到时候再考虑转学的问题。”

    宋倾城点头,后来有询问Joice本人的想法。

    Joice并不想去聋哑儿童学校。

    就像几年前他第一次告诉宋倾城的,他正在努力做个普通的孩子,现在,他已经学会怎么去说话,虽然还不怎么顺溜,但他已经能表达自己的想法,因为他的耳朵不好,以后他会学着去取长补短。

    六月中旬,慕景荣下基层巡视,特地绕行来看望外孙。

    那天,刚好是周三的下午。

    慕景荣直接去的学校,他换了身便服,身边只有一名保镖跟随,当他出现在教室外,正是课间,透过教室窗户,他一眼就找到外孙。

    小小的少年坐在自己位置上,没像以前小朋友跑着打闹,课桌上摆着不少东西,Joice的神情专注,在拼凑一辆小汽车,手上正拿着零部件,被同学撞到后,他只是抿了抿嘴,然后继续自己手头上的活。

    待上课铃响,Joice把所有东西都扫进抽屉里。

    动作熟练,显然不是第一次。

    慕景荣双手负背,站在教室外观察着外孙,等老师开始上课,他转身去了趟班主任的办公室,问过孩子的学习情况,确定没什么大问题,听到下课铃声,双手按着膝盖从椅子起身,重新折回教室看外孙。

    见到外公,Joice立刻跑出教室。

    被问到哪来的汽车模型,Joice如实告诉外公,是他网购的。

    “Aunt帮我设,置好收货,地址,我就可以,自己买了。”Joice说着想起什么,补充:“而且不贵,我的,支付宝里,有钱,Aunt给我,充了一千块。”

    长长一段话,Joice说出来还有点困难。

    即便如此,对慕景荣来说,也是值得高兴的好事。

    当年孩子被检查出双耳失聪,长到四岁还不能开口,郁慕两家都以为孩子这辈子都不会再说话,如今看到外孙一字一顿的说话,慕景荣老怀安慰,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外孙的脑袋。

    然后,慕景荣问外孙:“马上就要期末考,等放假外公让你外婆来接你,到时候陪外公外婆住两个月怎么样?”

    Joice看懂唇语,抬手抓了下耳根,有些为难,随后眼神闪烁的道:“弟弟很闹,爸爸工作忙,Aunt也要,上学,如果我不在,弟弟会不会,不适应?”

    慕景荣笑:“家里不是有保姆,就算你在,你自己还是孩子,怎么照顾弟弟?”

    “不,不会。”Joice答得一本正经:“我会给弟弟,买礼物,帮他做东西,Aunt说,因为我在,所以,她没把弟弟,从家里,扔出去。”

    言外之意:我走了,弟弟被扔掉怎么办?

    慕景荣脸上的笑容淡下去,哪里听不出这是外孙找的借口,小家伙在南城住得野了心,已经不想和他们老头老婆子待在一起。

    好像知道外公的伤心,Joice又开口:“那我先,问爸爸,有没有,其它安排,没有的话,我就去北京,住几天。”

    只是住几天,不是住一个月两个月。

    慕景荣无声叹息,想到这是女儿留下的独子,现在不依赖他们,难免让他感到怅然,但更多的是安慰,因为孩子这样说,最起码表明,他在这里过得确实不错,所以,他没再勉强外孙:“那外公就等着你的电话。”

    然后,他看到小家伙松了口气。

    慕景荣没再久待,他还得赶网上六点的飞机,从学校出来,他就注意到门外有辆红色的甲壳虫。

    快到放学时间,校门外聚集了不少家长。

    警卫员很快把车开过来,慕景荣刚准备上车,余光却瞥见路旁的奶茶铺,一个两三岁的小男孩穿了身T恤牛仔裤,小脑袋倒扣着鸭舌帽,两手捧了杯冰淇淋,一步一回头的往外走。

    正想着怎么没家长,慕景荣就看见走在孩子身后的年轻女人。

    对方低着头,把找来的零钱放包里。

    年轻女人的左手拎着杯饮品,还没打开过,像是买给另一个孩子喝的,可能慕景荣的目光太锐利,对方有所察觉,抬头瞧过来。



    宋倾城见过慕景荣本人,不过是在十几年前,时隔这么久,早已认不出来,所以,发现看她们母子的是个老大爷,她没往心里去,但为了安全起见,不再让小家伙跌跌撞撞的走,而是把人抱起来。

    云宝小朋友挖开冰激凌的盖子,用勺子舀了点,放进嘴里含着,然后告诉妈妈:“甜!”

    虽然是早产儿,但因为后天照顾得好,从出生到现在,云宝没生过大病,个子也是蹭蹭往上长,还不到两周岁,已经长得像其它三岁的小孩。

    傍晚,宋倾城过来接Joice,小家伙扯着她衣角一定要跟来。

    作为母子,宋倾城多少猜到他的心思。

    因为天气越来越热,只要宋倾城来学校接Joice,她都会给Joice买杯鲜榨果汁,Joice长相秀气,吃东西喝饮料也一样,每回到家,手里的果汁还有一半杯。

    接连几天下来,哥哥放学就能喝到冰镇饮料这个规律,被某人发现,于是,也背起爷爷给他买的小书包要来读书。

    “哥哥读书,云宝也要读书。”

    被拒绝后,小家伙不难过,立刻改变策略。

    他两手捧着自己的小猪储蓄罐,跑去书房找做作业的哥哥,被哥哥喂了口西瓜汁后,主动和哥哥商量:“给云宝买这个。”

    一边说,一边用小手指着那杯饮料。

    看弟弟喜欢喝,Joice就把整杯西瓜汁都给云宝。

    小家伙怀里揣着饮料,步伐极快的离开,不到一分钟又出现在书房门口,重新回到茶几前,搬了自己的小猪储蓄罐,再次离开。

    毫不拖泥带水,干净利索。

    隔日,小郁先生又如法炮制一回。

    也是这天夜里——

    云宝小朋友喝多冷饮,坐在自己的小黄鸭坐便器上,几度站不起来。

    因为这样,宋倾城没再让Joice把饮料带回家。

    某人老实了几天,开始嘴馋,发现哥哥那里喝不到饮料,每天早上,主动催着巩阿姨上街买菜,在巩阿姨准备出门的时候,他自己跑到玄关处让余嫂给穿鞋。

    被余嫂一问,他解释:“云宝陪着去买菜。”

    然后,经过菜市场旁的雪糕批发店,小郁先生再也挪不动脚,奶声奶气的告诉余嫂:“云宝给你买雪糕。”

    不等余嫂回答,小家伙放开她就跑过去。

    站在原地的巩阿姨和余嫂:总有种被两岁儿童欺骗的感觉……

    考虑到天热,巩阿姨买了些雪糕,自打那天起,云宝小同志最喜欢做的事,睡醒午觉去开冰箱。

    余嫂发现孩子偷吃雪糕,连忙把雪糕夺下来。

    但是,为时已晚。

    小家伙吃的满嘴满下巴都是,巧克力污渍黏满衣领,地上也是一滩融化的奶渍。

    宋倾城回家,得知儿子的‘丰功伟绩’,脸上不露声色,招手让儿子过来,小家伙摇头,躲在余嫂的背后,一边狡辩:“云宝尝尝。”

    “那味道怎么样?”宋倾城虚心求教。

    “不好吃!”小家伙又抠又坏:“所以云宝吃了。”

    宋倾城:“呵呵……”

    这天,宋倾城把儿子带出来,是因为孩子的爸爸打算一家人在外吃饭,她接到Joice就直接去恒远总部。

    离放学还有20来分钟,宋倾城没再回车上,陪着儿子在校门口玩耍。

    买好冰激凌,云宝小朋友格外满足。

    慕景荣看着小嘴伶俐的孩子,对保镖做了个‘慢着’的手势,然后转身,主动走向那对母子,他能认出宋倾城,是因为见过宋倾城的照片,加上她怀里的孩子,所以心里更确定对方是谁。

    注意到走近的老人,宋倾城刚准备询问,老人先开口说:“是来接Joice的?”

    “……”宋倾城怔了怔,随后点头:“对。”

    她又补充一句:“晚上出去吃饭,所以没让司机再跑一趟。”

    老人颔首,精烁的目光落在云宝脸上:“这孩子倒是长得壮硕,会叫人了吧?”

    “说话已经很利索。”

    宋倾城说着,指使小家伙:“叫一声爷爷。”

    云宝小朋友从善如流,喊完爷爷,朝慕景荣伸出汗黏的小手:“喊完了,给红包。”

    宋倾城:“……”

    慕景荣没有不悦,真的在身上摸了摸,发现自己换了身衣服没带钱物,他回头让保镖过来,又让保镖把钱包给他,然后抽出仅有的五张百元钞票塞到云宝手里:“见面礼少了点,下次给你补上。”

    这样一来,弄得宋倾城不好意思。

    她已经猜到对方的身份,却没料到郁池云会讹上对方,她想把那些钱还回去,小家伙却捏着不肯放,还郑重向她申明:“这是云宝的。”

    慕景荣听了哈哈笑,点头应和:“没错,就是你的。”

    离开前,他和宋倾城有短暂的交谈。

    话题主要是围绕Joice。

    慕景荣问过Joice住在云溪路八号园的情况,半晌开腔道:“我刚才让Joice暑假去北京,小家伙不是很愿意,看得出来,他在这里生活,比待在我和他外婆身边快乐。”

    宋倾城闻言,在这事上不好评价。

    慕景荣双手负背,叹息道:“孩子母亲还在的时候,没有好好照顾他,就像他外婆说的,清雨从来不是个好母亲,也不是个好妻子,所以她落到那样的结局,我和她母亲不怪任何人,真要比较起来。”

    说着,他稍稍停顿,看向宋倾城:“你比她更有责任心,也更有耐心,虽然Joice没有喊你妈妈,但我感觉得到,就像他外婆说的,哪怕Joice这辈子只喊清雨妈妈,但在他心里,也会有另一个值得尊重的母亲。”

    宋倾城点头:“我明白。”

    所以,她从不纠结Joice对她的称谓。

    有的时候,放在心里的尊重,更加难能可贵。

    ------题外话------

    先打上完结标记,番外还是日更的,等到番外完结,我会告诉大家o(* ̄︶ ̄*)o

    看出宋倾城确实未心怀芥蒂,慕景荣点了点头,尔后道:“有的道理其实不深奥,换位思考一下就能理解,但是身在局中,真正能勘破的人却不多。”

    就像当年,也有一家几口幸福的生活摆在清雨面前,可惜她并未珍惜。

    想到自己离世的女儿,慕景荣心里难免伤感。

    可能人都这样,即便再深明大义,也无法把情和理彻底划分开来。

    “有时间,可以带孩子一块来北京。”慕景荣投在宋倾城身上的目光温和:“逸阳没少念叨你这个姐姐,他爸爸工作比较忙,苒语在国外读书,家里能陪他的人少之又少,你如果来北京,他应该是最高兴的那个。”

    自从宋莞过世,宋倾城没有再去过北京。

    听了慕景荣这番话,她不置可否,没说‘去’也没说‘不去’。

    慕景荣听自己弟弟讲过那些陈年旧事,十几年前,他在慕家见过那个小女孩,哪怕如今物是人非,但这里头,终究衍生出了一些情分。

    算起来,席南也是她的继父。

    不过因为她母亲的行为,宋倾城不和慕家亲近,并不奇怪。

    所以,慕景荣没有勉强宋倾城答应什么,只说了一句:“以后来北京,如果你不嫌弃,可以住家里,Joice的外婆和我不太在家,他舅舅常年在部队,不会有什么不方便。”

    宋倾城微弯唇角:“好。”

    慕景荣离开后,校门口陆续跑出来学生。

    云宝小朋友被妈妈抱在怀里,看见成群结队的孩子,特别是都穿着校服,他忍不住睁大眼,看的眼花缭乱,又把自己的发现说给妈妈听:“好多哥哥!”

    然后,荡着腿要下来。

    Joice背着书包走在那些孩子中间。

    夕阳下,孩子的欢笑声,夹杂在放学的音乐声里。

    看见被Aunt牵着有些傻的弟弟,Joice和同学道别,立刻跑过来,小家伙找到哥哥,把自己那杯融化的冰激凌给哥哥,然后转身去拿宋倾城手里的饮料:“那个给哥哥吃,云宝喝这个。”

    结果,当妈的连饮料带冰淇淋全都没收。

    坐进车里,Joice去后排陪弟弟。

    宋倾城从后视镜里瞧见兄弟俩挨在一块相亲相爱的模样,收回目光后,专注开车,中途拿了杯架上的西瓜汁,递给口渴的Joice。

    云宝小朋友主动提出谈判:“云宝喝一口,一小口。”

    “一小口是多小?”宋倾城问他。

    “就一点点。”

    Joice向来宠爱弟弟,把吸管插好后,率先送到弟弟嘴边:“那就,喝一口。”

    说着,他转头去看开车的宋倾城:“不多喝。”

    宋倾城听到Joice的保证,不免失笑,态度已是默许。

    甲壳虫停在恒远总部的广场外,是傍晚4点多,宋倾城没走地下停车库,把车倒进停车位,她看了看腕表,距离郁庭川下班还早,所以她带了两孩子下车,打算在附近的肯德基麦当劳店里待会儿。

    关上车门,刚让哥哥牵好弟弟的手,一辆黑色的迈巴赫62S缓缓停在旁边,宋倾城伸手拉住两个孩子,再偏头,发现轿车的后排车窗降下,坐在里面的是郁林江。

    宋倾城站直身,先打招呼:“董事长回去了?”

    “来找老二?”

    郁林江问她。

    宋倾城没否认,又解释:“昨天说好一起吃晚饭。”

    郁林江听完哼笑一声,让宋倾城辨不出是欣慰还是嘲讽,郁董事长还想说什么,听到一声‘爷爷’,被打断,他闻声转头,把注意力转向两个孙子,大的喊了他,小的没吱声,有段时间没见,小家伙似乎没认出他这个爷爷。

    还是处的时间太少了……

    这样一想,郁林江的脸色缓和,重新看向宋倾城:“老二还在开会,既然来了,带着孩子先到我的办公室里等会儿。”

    “……”宋倾城。

    就算要上去,也是去孩子爸爸的办公室等。

    宋倾城看了眼副驾驶室里的男秘书,然后开口:“董事长那么忙,我们就不打扰了,我带孩子去肯德基坐会儿就成。”

    “怎么,我还请不动你了?”郁林江黑了脸。

    原本打算回家的郁林江没让司机原路折返,而是下了车,抚摸着大孙子的头,转而要抱小孙子进公司,宋倾城在旁边阻止:“还是他自己走吧,如果再闪到您的腰,到时候又得躺好几天。”

    郁林江:“……!”

    Joice和云宝都来过公司,所以并不陌生。

    郁林江的办公室,宋倾城第一次来,比起郁庭川的总裁办公室,装修给人的感觉偏向威严肃静。

    云宝和爷爷在电梯里聊了会儿,已经认出这个老头是谁,不再像开始那么拘谨,走进办公室以后,松开哥哥的手,率先跑向沙发区,手脚并用的往上爬。

    脏兮兮的鞋子蹭到真皮沙发,留下一大块污渍。

    宋倾城用手扶额,郁林江却看得乐呵呵,完全没责怪孙子的意思。

    相较之下,Joice表现得文气许多。

    没多久,云宝小朋友玩得满头大汗,就着爷爷的杯子咕咚咕咚喝水,放开茶杯后,他告诉爷爷,要吃雪糕才能不渴。

    宋倾城早就看穿他,故意板起脸要训他。

    小家伙立刻往爷爷身后一躲。

    郁林江见状,当即就有些不高兴,在他面前都这样,还不知道在家怎么凶这个孩子,宋倾城发现郁林江脸色不好,其实她就怕这种‘我家孙子就是宝’的固执老人家,只好解释:“您别被他骗,他现在坏得很,在家没少偷冰淇淋。”

    郁林江冷哼:“你要是肯给他吃,他至于去偷么?”

    这时,小家伙插话:“不给吃。”

    “听听孩子自己说的。”某老人家把固执发挥到极致:“这么大点的孩子,我不相信他能说什么谎,我们郁家不缺这点钱,现在天气这么热,吃点冰淇淋应该的,你要是没钱给孩子买,以后就来我这里报销!”

    宋倾城面无表情,呵呵,我还能说什么。

    然后,郁董事长给秘书打电话。

    十分钟后,秘书回来,顾不上额头的汗,把三杯冰激凌依次放在Joice、云宝和宋倾城的面前。

    被‘未成年’的郁太太:“……”

    ------题外话------

    小郁先生侧卧,单手支头,小脚趾头蹭着另一条腿:“听说大妹子们想陪我一起长大?”



    摆好冰激凌,秘书特意向郁林江汇报:“董事长,便利店的店员说了,现在的小孩都喜欢买这款冰激凌。”

    郁林江满意的点头,让秘书先出去。

    办公室里,等门被关上,郁林江重新看向沙发区的一大两小。

    云宝捧着自己的巧克力冰激凌,眼睛盯着妈妈跟前那杯草莓冰激凌,等了会儿,确定妈妈没有要吃的意思,他立刻开口:“妈妈不喜欢,云宝帮你吃掉。”

    说着,小爪子已经伸过来。

    “啪——”

    挨了打,某人的肉爪嗖地缩回去。

    郁林江亲眼目睹宋倾城行凶,再看孙子害怕的模样,当即有些不高兴,开始教育为母不当的宋倾城:“不就一杯冰激凌,孩子要吃就给他,你也二十几岁,还为个冰激凌跟他动手,既然做了母亲,也要有个母亲的样子。”

    在郁林江面前,宋倾城从来就不是逆来顺受的儿媳妇。

    所以,听到这番不分青红皂白的指责,她没再像上回那样冷处理,因为涉及到孩子的健康问题,她不敢掉以轻心。

    宋倾城抬头看向郁林江,神情正经:“虽然您是长辈,但是有些话我觉得还是要跟您说清楚。”

    郁林江:“……”

    宋倾城继续往下说:“前几天孩子因为喝太多冷饮,拉了一晚上的肚子,这两天,他在家没少吃雪糕冰淇淋,还不到两周岁,已经会自己打开冰箱翻抽屉,您不要觉得这是您孙子厉害,每个纨绔子弟的背后,都有一个骄纵他的长辈。”

    “一杯冰激凌,你倒能上纲上线。”

    郁林江冷哼。

    宋倾城下意识纠正他:“善辨异同,于细微处见真知,您今天认为是一杯冰激凌,也许明天就是一辆豪车或一栋豪宅,过度的纵容,会造成他性格上的各种缺陷。”

    “……”郁林江。

    活了六十几年,老脸第一次有些挂不住。

    生意场上,商政两界的朋友,或多或少给他面子,哪里想到,有朝一日会教育人不成反被教育。

    宋倾城知道分寸,没再开口说什么。

    收回视线,发现小家伙正把勺子伸进哥哥的冰激凌杯里,自己那杯还没吃多少,她拿起干净的勺子,把他那杯冰激凌挖了几大勺,放到Joice的杯子里,然后看着云宝的眼睛说:“你吃了哥哥的,现在把你的分享给哥哥。”

    小家伙有些不乐意,当着她的面不敢发作,显然知道自己耍性子的下场。

    震慑住他,宋倾城转头对Joice道:“不要太惯着他,你越迁就他,他只会越过分,直到不把你当哥哥看待。”

    “不会的。”Joice帮弟弟说话。

    他端坐在沙发上,那身校服让他看上去,更像个礼貌懂事的孩子,Joice拉着弟弟的小手,告诉宋倾城:“弟弟很乖,也很好。”

    郁林江看着兄友弟恭的一幕,心里很是安慰,最起码,他生出来的那些孩子,关系没有这么和睦的,于是,望向宋倾城的时候,换了个话题:“上了大二,还要顾着家里孩子,有没有应付不过来?”

    宋倾城如实道:“现在专业课不多,虽然课程有些紧,如果家里有事,我向老师请假,老师都很通情达理。”

    郁林江轻哼了一声:“他们大概也都知道你现在的身份。”

    “现在大学里是允许结婚生子的,只要不是无故旷课,我觉得无论是谁,和老师好好沟通,老师一般都不会故意为难。”

    说完,宋倾城感觉到,自己好像把天聊死了。

    果然——

    郁林江没再接腔。

    这些老头,尤其身居高位的,虚荣心非常容易膨胀。

    考虑到这点,宋倾城开始为郁董事长挽尊:“不过我们院的老师,大多知道我,可能也因为这样,我每次请假都很顺利,上回我去班主任办公室,还有个教《现代货币理论》的老师跟我问起您。”

    闻言,郁林江的脸色好看了不少。

    他的视线落回宋倾城身上,看出她的清瘦,教诲道:“学习固然重要,但是也要锻炼自己的身体。”

    宋倾城点头,态度谦虚。

    郁庭川开完会,从许东那里得知妻儿在公司,把文件夹交给许东,自己径直前往董事长办公室。

    见到人,免不得一顿关心询问。

    云宝小朋友瞧见爸爸,马上张开小手臂,被爸爸抱住后,小身子依偎在爸爸的怀里,那样的亲昵,是和其他人不一样的。

    离开的时候,小家伙还不肯从爸爸身上下来。

    郁林江看着抱儿子的郁庭川,忽然没由来的说了句:“昨天下午老三回了南城。”

    沉吟后,郁林江又道:“你们兄妹小打小闹,我懒得插手,但是有的事,也要懂得适可而止,不管怎么说,她都是你的妹妹。”

    昨天,郁林江接到郁明惠的电话,已经是深夜。

    刚把手机放在耳边,电话那端就传来女儿的嚎啕大哭,也让他瞬间没了睡意。

    郁明惠边哭边讲述这两年的遭遇。

    她被强行送去贵州从江,从江县隶属黔东南苗族侗族自治州,生活水平可想而知,她在自己的公寓就被没收手机,然后,那几个人开车走高速带她去贵州,为了防止她路上闹事,还给她喂安眠药,等她醒过来,发现自己已经在一个破旧房子里。

    可能怕她逃跑,有个男人一直陪她住在小山沟里。

    与其说是陪,不过说是盯梢。

    她到从江的时候身无分文,郁庭川也没让那个男人给她钱,只给她安排了个破屋,生活在周遭的,不是老人妇女就是留守儿童。

    最开始,郁明惠闹绝食。

    结果她绝食绝到手脚发软,差点一命呜呼,那个看管她的男人都没任何反应,到后来,实在是太饿了,她不得不自己想办法,但她从小过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哪里会做饭,只能腆着脸去隔壁‘借饭’。

    当时,隔壁那对爷孙正在用午饭。

    郁明惠向他们保证,只要自己能回南城,肯定报答他们!

    结果,当奶奶的不懂普通话,又耳背,端着淘箩从她身边颤巍巍的经过,七八岁的孙子只顾看电视,后来注意到门边的她,瞥了一眼,再无下文。

    ------题外话------

    注释:挽尊是挽回尊严的意思



    郁明惠待在条件落后的山村里,没有几千块上万块的护肤品,没有名牌包和衣服,每晚躺在硬邦邦的木板床上,还要被蚊子咬,热了只能开风扇,接连几天没睡安稳觉,到后来扔着屋里的东西撒气大哭。

    哪怕她闹得再凶,依然没人来赔不是或安慰她。

    有一次,郁明惠趁男人不注意,偷跑去小店问可不可以打电话,并信誓旦旦的给予承诺,只要她联系上家人,等家人过来接她,她就给十万块作为报答。

    总结那次借饭不成的经验,郁明惠觉得这里的人蠢笨,给好处要明说,不能暗示,因为他们根本听、不、懂!

    谁知,小店女老板嗑着瓜子,淡淡斜她一眼,没有再搭理她。

    瞧见展示柜上的电话机,郁明惠不管三七二十一,抓起话筒就要拨号码,结果拨完一串号,发现听筒里没声音,她不解,抬头去看老板娘。

    老板娘目不斜视,看着电视连续剧,吐出瓜子壳的时候,也抬起左手,手里拎着根电话线。

    电话线那头没有插上!

    郁明惠感觉自己快要崩溃,看着整个村庄的人都对她充满恶意。

    或者说,她觉得自己正身处一群神经病当中!

    某天下午,村长的妻子突然上门。

    村长妻子不管是长相还是穿着都很朴实,坐在床边拉着郁明惠的手,即便看出郁明惠浑身不自在,她还是没松开,苦口婆心的道:“既然来了我们这里,那就静下心好好住着,我们这的人还是很淳朴的,你有事就来家里找我,我肯定都帮你解决。”

    “我要打电话!”郁明惠迫切地表达自己的想法。

    村长妻子面露为难:“也是不巧,前几天不是下暴雨么,村里的线路出问题,镇上还没派人过来修,这样吧,明天我让我家那口子去镇上一趟,催催他们。”

    闻言,郁明惠的脸色好转,忍不住开口说:“你放心吧,这次是我同父异母的兄长对付我,把我送到这个地方,一旦我联系上我的家人,我会让我爸爸捐一笔钱,他是南城的首富,你们帮了我,他不会吝啬那点钱的。”

    村长妻子点头,微微笑着,拍了拍郁明惠的手:“晚上好好睡一觉,不要想太多,有消息我就来通知你。”

    又坐了会儿,村长妻子起身离开。

    郁明惠所住的屋子外有几个中年妇女,看见村长妻子出来,立刻围过来询问,村长妻子叹口气:“确实病的不轻,说自己爸爸是大城市的首富,唉,也挺不容易的,你们大家以后见到她,多让着她一点,她想打电话,你们就尽量拿话应付,平日里看到她跑出去,记得通知她家男人,本来就傻,再跑丢就可怜了。”

    就这样,郁明惠等了一星期,没再等来村长妻子的消息。

    哪怕她再不死心,也不得不承认现实处境。

    这里的人显然都被‘收买’了!

    郁林江听到女儿哭着说没饭吃没衣服穿,太阳穴突突的跳,捏着眉头,终于忍不住反问她:“你难道没长手长脚,没饭吃,你自己不会想办法?没衣服穿,不会干活挣点钱买套新的?”

    电话那端,哭声戛然而止。

    郁明惠没想到父亲是这个态度,自己遭了一年多的罪,他不但不给自己主持公道,还这样训斥自己。

    “你偷偷把你侄子抱走,这件事我还没和你计较。”郁林江教训她的声音继续传来:“我看你在从江待了快两年,也没什么长进,三十几岁的人,工作没有,婚事不定,难道你还真想家里养你一辈子?!”

    郁明惠:“……”

    不等她再辩解,郁林江骂了句‘混账东西’就掐断电话。

    他虽然不想偏帮女儿,但是有的事,在一段时间的睁只眼闭只眼后,也会适当提醒警告,省得这个家里闹到鸡飞狗跳。

    郁林江对郁庭川说的那番话,宋倾城不是很明白,觉得有什么事是她不知道的,还是和郁家人有关。

    所以,在去吃饭的路上,她转头,主动询问郁庭川。

    郁庭川的回答倒显得不以为然,只告诉他,是郁明惠出了点问题:“年纪不小了,在外面,不是谁都会让着她,如果做事还太过任性,遇到麻烦在所难免。”

    “是不是和你有关系?”宋倾城又道,话里透露出几分迟疑:“不然,董事长干嘛对你说那些话?”

    郁庭川微微一笑,不答只问她:“你希望和我有关系?”

    宋倾城抿唇,不置可否。

    郁明惠当初抱走满月的孩子,宋倾城当然没忘记,后来郁明蓉说老三去了好莱坞,偷孩子的责任也没就再追究。

    如今郁明惠回来,有的事自然而然都想起来。

    说句实话,宋倾城也想让郁明惠得到一点做了坏事后的教训。

    这晚,在一家西餐厅吃饭。

    云宝小朋友看到哥哥点了牛排和披萨,有样学样,但凡哥哥喜欢的,他都喊着喜欢,一边抬着下巴,任由爸爸将折叠好的餐巾围在他的脖子处。

    在照顾孩子的细节上,郁先生总比自己太太来的注意。

    有的时候,宋倾城都忍不住心动。

    可能,一个成熟的男人,深情温柔的父亲形象,更容易让异性喜欢。

    也是在这家餐厅,遇到与人结伴的威廉。

    彼时,郁庭川起身去了洗手间。

    餐桌边,只剩下宋倾城和两个孩子。

    威廉说着流利的英文,边走边和同伴交谈,余光瞥过来,以为是自己眼误,但仍然停下脚步,稍稍后仰身子,隔着墙边的盆栽投去目光,确定那个给孩子夹牛肉的年轻女人,真的是宋倾城,立马调转方向走过去。

    半路,遇到端着餐盘的服务员,顺手拿走那朵红玫瑰。

    然后极尽风骚地,走到餐桌边的时候,一个旋转,单手倚靠在宋倾城的椅子上,同时递上那朵玫瑰花。

    宋倾城确实是被他吓了一跳。

    威廉却露出绅士的笑容:“Surprise(惊喜)。”

    不等宋倾城反应,他转过身体靠在餐桌上,面朝宋倾城,漂亮的湛蓝瞳眸看着她,竟有几分深情的意味:“我不去找你,我们都能处处遇上,只能说是缘分。”

    宋倾城扯了扯唇角,好像在说:“你高兴就好。”

    威廉刚想说话,身后‘嘭咚’一声,他刚回头,裤子臀部一阵凉意,餐桌上,是一只碰翻的杯子,黄澄澄的饮料撒了半张桌。

    那个系着餐巾的小孩和他大眼瞪小眼。

    罪魁祸首——桌边另一个年长的男孩抽了几张纸巾,递给他时不忘说:“叔叔,不好意思。”

    宋倾城有注意到,是Joice做的手脚,但她没当场戳穿,拿起手边干净的餐巾,只用一句‘不小心’把事情带过,然后招来服务员处理。

    威廉不和孩子计较,哪怕这是他最喜欢的一套衣服,只是礼貌性的问宋倾城:“这是你家里的弟弟?”

    宋倾城如实相告:“Joice是我丈夫的大儿子。”

    威廉怔愣片刻,再看宋倾城的模样和年龄,显然不可能生出这么大的儿子,待他明白过来,露出不敢置信的神情:“天哪,你老公是个糟糕的老头?”

    “……”宋倾城打算解释,余光发现威廉口中的‘老头’回来了。

    郁庭川正用手帕轻轻掖在口鼻处,身上是西裤衬衫,衬得他身高腿长,回到就餐区,还没走近就看见餐桌前的外国青年,威廉有所察觉,顺着宋倾城的目光转头瞧去,看到的就是一个气度沉稳的男人。

    几乎瞬间,威廉不再像刚才那么健谈话痨。

    男人差不多都这样,在自己不能一眼看透的同性之前,难免有所保留和审视。

    直至对方坐在宋倾城旁边的椅子上,威廉回过神,恢复先前的谦和礼貌,率先伸手打招呼:“你好,我是宋的好朋友,你就是宋的丈夫吧?”

    这个好朋友,交得宋倾城本人猝不及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