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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晋北府一丘八txt下载

    桓玄咬了咬牙,沉声道:“你少拿黑手党来吓我,哼,有我师父在,我可不怕他们。至于我的那些兄弟,堂兄弟,也不会是我的对手。你看,现在我有大军保护,有这么多忠诚的部下,谁能害我?”

    谢道韫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道晶亮的光芒:“是么,当初你的叔父手中的兵可比你多,你的两个堂兄,一个身为荆州刺史,一个身为豫州刺史,手下也多忠心的部曲,可这并没保住他们的命,所谓明枪易躺,暗箭难防,再说有易容术,你哪知道身边的人是忠是奸,是好是坏呢?”

    “至于你的师父,不过是把你当成一个棋子罢了,他是黑手党的人,必要的时候,也可以跟他的老朋友们握手言和,到时候你就会成为给他抛出来和解的弃子,你如果把你的安危寄托在他的身上,太可悲了!”

    桓玄默然半晌,叹道:“可是跟你们合作,我同样危险,与北府军为敌,要赌上整个荆州的兵马,得手之后,你们不再需要我,完全可以除掉我。”

    谢道韫微微一笑:“放心,我们会留着你的,黑手党做梦都想拿回荆州,改正当年他们一念之差,放你爹来荆州的错误,可是,一旦没有制约他们的荆州力量,我们这些明面上的世家也会给他们玩弄玩股掌之间,说白了,黑手党要的是天下所有的世家高门都对他们俯首听令,没有人愿意永远当棋子,这点上,我们是一样的。”

    桓玄咬了咬牙:“原来,你们是想消灭黑手党!”

    谢道韫看着王忱,二人相视一笑,王忱点头道:“你说得对,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们这些家族的田产,人口,世人都以为在我们手中,其实从一开始,地契就是在这些黑手党大佬的手中,我们不过是他们的管家而已,明面上看我们各大高门世家风光无限,可是只要黑手党一句话,我们一切的财产都会一夜之间一无所有,作为高贵的王谢家族,怎么能受这样的操纵和摆布?就连谢安,都会死在他们的暗算之下,这种日子,我们再也不想过了。”

    桓玄笑道:“你们可别忘了,黑手党自从曹魏时期建立,到现在已经有超过两百年的历史了,盘根错结,手眼通天,先父大人经营了荆州这么多年,才算勉强挡住了他们的渗透,你们连田契都不是自己的,手下的世代部曲又有多少是他们的眼线?就靠你们想反抗,是不是太天真了点?”

    谢道韫微微一笑:“一般情况下,确实无力反抗,就象相公大人,宁可自尽也只能屈服于这股可怕的力量。但是现在不一样了,黑手党内乱,自相残杀,尤其是青龙这个顶级枭雄现在成为他们最危险的敌人,而与此同时,大晋的格局也变了,不仅有荆州这股力量是他们无法掌握的,更是有新兴的北府军集团,相公大人一手将之创建,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反击黑手党。他虽然壮志未酬,可是留下了刘裕,还有一大批后起之秀作为栋梁,总有一天,也会成为我们消灭黑手党的助力,现在不趁着他们内乱还没结束,抓紧行动,一旦哪天青龙与其他几个巨头结束内斗,重新合作,那再想消灭他们,可就难于登天了。”

    桓玄的眼中闪过一道狠厉之色:“我也早就想消灭这个邪恶的组织了,黑手党一天不灭,我一天不能睡得踏实,只是你们真的能让黑手党相信,我肯跟他们合作吗?”

    谢道韫点了点头:“黑手党想要的是一场内战,在内战中消灭所有不听他们话的新兴力量和中小世家。你只要肯攻击王恭,那就正中他们下怀,我来的时候,已经让王恭和刘牢之知道,刘裕在北方将建功立业的消息,王恭已经按捺不住,让刘牢之召集军队,准备北上了,到时候你正好可以借口王恭私自出兵北上,是想与张愿勾结,图谋不轨,对他们突然袭击,王恭一定想不到你会主动攻他,必然大败而回,他咽不下这口气,必会起大兵想要攻打荆州,或者是直取建康,只要他一动手,就是反贼,我们可以名正言顺地召集全国兵马,将王恭消灭。”

    王忱笑道:“消灭王恭之后,我们就是平叛的头号功臣,到时候就可以加官晋爵,实封吴地土地,黑手党这些年来能控制这些地方,靠的是开国时的封爵,田契,但只要我们立了新的大功,这些就可以重新分配,他们若是跳出来阻拦,那所有的力量就会暴露无遗,我们有兵在手,可以将之一举消灭。”

    “黑手党到这一步时,一定会动用所有的积累力量,累世的财富,军械,部曲,以及土地上的人口,兴兵作乱。这就是当年你父亲最后面对谢安的逼迫,还是最后不敢称帝的原因,因为以荆州军力,无法与经营数百年的黑手党对抗。”

    “但是这回不一样了,有我们这些世家的支持,有正式的皇帝诏命,黑手党起兵无名,再动手就是乱臣贼子,更何况,我们到时候可以以大义的名份让刘裕回来帮忙消灭黑手党,我想,这个一向把国家,把忠义放在嘴上的家伙,是会比任何人都希望亲手消灭黑手党的。有刘裕相助,你还担心什么呢?”

    桓玄勾了勾嘴角,眼中闪过一丝兴奋,转瞬之间,又变得警惕起来:“可是黑手党真的有这么容易对付吗?难道这些他们看不出来?还有,这天师道是不是也有他们的扶持?若是到时候他们用这些妖贼来对付我们,怎么办?”

    谢道韫微微一笑:“这就是这一次我们要你出兵中原的原因了,天师道有这么大的力量,必有黑手党在后的扶持,在邺城的时候,青龙就已经支持卢循他们了,现在朱雀肯定也接手了他们这些人,进军中原,就是为了消灭天师道,剪其羽翼,连借口都是现成的,他们不是喜欢以人试药,把上万人变成怪物吗?那此等妖人,除之不是大快人心,匡扶正义吗?就连刘裕,也会支持你的。”

    桓玄的眼中闪过一道冷厉之色,咬了咬牙:“这计划够完美,够宏大,只是我还有最后一件事情不能确定,如果你们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我就答应跟你们结盟。”

    谢道韫微微一笑:“世子但说无妨。”

    桓玄正色道:“关于刘裕,你们究竟准备怎么办,如此这次能成功地消灭天师道,王恭,最后消灭黑手党,那刘裕最后如何处置?”

    王忱淡然道:“刘裕跟我们没有根本性的冲突,他要的不过是北伐,成全他的这个想法便是,我还是那句话,不给他任何支持,让他自己去折腾,他虽然英雄,但是不可能在没有南方物资供应的情况下,独立在北方成事,因为北方的对手很强,而他在北方全无根基,最后还是站不住脚要回来的。”

    桓玄冷笑道:“回来以后怎么办?除掉了黑手党之后,这司马氏的皇帝只怕也没有留的必要了吧,我想要什么,你们清楚,能支持我吗?”

    谢道韫摇了摇头:“九五之位你就暂时别想了,留着司马氏的皇帝,我们三方还可以保持一个平衡,你可以来京执政,但是不能坐那高位,我们二人也是一样,一旦我们中有一个登上皇位,那就打破力量的平衡了,到时候又是一波腥风血雨再起,这是我们不想看到的事。”

    “至于刘裕,我觉得可以拉来跟我们合作,黑手党不是有四方镇守吗,那我们可以组建一个新的组织来取代黑手党,我们三个是世家的代表,而刘裕,就算是新兴的军队的代表,如此一来,天下的力量,尽归于我们之手,无论想做什么事,都可以心想事成。”

    桓玄哈哈一笑:“原来你们消灭黑手党,是想自己当新的黑手党啊。”

    谢道韫微微一笑:“那是当然,只不过黑手党教育了我们,力量是需要牵制,平衡的,刘裕只有在北方经历一次惨痛的失败,还是没有任何人害他,而是自己的力量无法成功,他才会真正地明白,要夺取天下,北伐成功,不是靠军事胜利就能完成的。认识到了只有成为权谋家而不是将军,才可能完成他的北伐理想,他才会扔下他的那些个无用的理想,原则,变成和我们一样的人,那个时候,才是我们真正可以和他合作的时候。”

    桓玄冷笑道:“刘裕真可怜,给你们这样算计来算计去,还不自知,要是哪天他知道了夫人你的真面目,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谢道韫微微一笑:“到了那天,他会感激我的,因为是我真正地让他成长。如果我对他没有感情,不想培养他,他早就给害死无数次了。即使是现在,我也只是要用事实来教育他,让他清醒。刘裕是百年来难得的一个有绝世将才,却又一腔热血的纯粹军人,是大晋的利剑,长枪,是我们可以退而保国,进图北伐的保证,所以,我们必须让他活着,但不能这么容易地让他完成北伐。这就是我们对刘裕的态度,桓世子,你有意见吗?”

    桓玄微微一笑:“只要他不来坏我的事,就没有意见。很好,恭喜你,夫人,王刺史,你们成功地说服了我,我愿意与你们结盟,我的五万大军,随时可以开拔。不知你们准备如何行动?”

    谢道韫站起了身:“我这就去中原见刘裕,告诉他跟你合作,现在他恐怕也会非常忌惮那些妖道,不敢轻离洛阳,你的大军一到,开始诛灭那些妖贼,他才会放心北上。这北伐的小功,你就不用跟他抢了,反正也会失败,而北府军的北伐军如果到了,你知道该怎么做的。”

    桓玄冷笑道:“当然,一切都是计划。王刺史,你会如何去做呢?”

    王忱微微一笑:“我这就回去领兵与你会合,毕竟你现在一介草民,没有领兵之权,朱序也许会以此作文章拒绝与你合作,可要是我亲自带兵,那他就没话可说了。”

    桓玄点了点头:“那就恭送二位了。”

    王忱和谢道韫站起身,与桓玄作了一揖,转身就走。

    桓玄看着二人离去的背景,眼中光芒闪闪,喃喃道:“好厉害的女人。王忱啊王忱,你恐怕好运到头还不自知吧。”

    入夜,南阳城东,五十里,一片密林之中,一辆华贵的马车,缓缓驰入,而林中的空地上,王忱仍然是一身官袍,负手背后,听到马车铃响,缓缓地转过了身,看着从车上缓步而下的谢道韫:“桓玄没盯着你吧。”

    谢道韫回头对马车的车夫使了个眼色,那人转身打马便走,铃声渐渐远去,月光如水,洒在这片空地上,照着王忱的脸,透出一丝诡异。

    谢道韫叹了口气:“你易容成王忱出来,太危险了,万一桓玄跟王忱问起今天商议结盟之事,我们所有的计划,全都破灭了。”

    “王忱”轻轻地一抹脸,支妙音那张绝美的容颜,现了出来,她长长地舒了口气:“总算不用戴这面具了,我都快给闷死了。”

    谢道韫勾了勾嘴角:“为了这回掩护你,我连消灭黑手党的计划都跟桓玄分享了,但他和王忱在一起,早晚会起疑心,王忱虽然被我说动率军北上要消灭天师道,但他对黑手党一无所知,桓玄会觉察出不对的。”

    支妙音微微一笑:“放心,王忱在荆州呆不了多久了,桓玄一旦在荆州立住脚,第一个要干掉的就是王忱,就算桓玄没这个想法,青龙也一定会出手的,他要的是一个桓玄完全控制的荆州,这也是我们能为刘裕做的最大的事情了,让后方这些坏蛋斗得你死我活,不至于干涉他的北伐大业。”

    谢道韫突然笑着上前,轻轻地抚着支妙音的脸蛋:“我冰雪聪明的女儿啊,到了现在,还忘不了你的裕哥哥,不过,在娘面前,你瞒不过的,刘裕要的是北伐,而你要的,是北伐过程中他跟慕容兰最终汉胡不两立,最后反目成仇吧。”



    支妙音那绝世的容颜之上,闪过一丝微笑:“还是娘了解女儿,不错,我正是这样计划的,慕容垂野心勃勃,又清楚刘裕的本事,他是绝对不会允许刘裕过黄河的,而刘裕想要在并州立足,会让慕容兰去劝服其兄,夹在中间的慕容兰,最后要么跟刘裕分手,要么跟其兄决裂,无论哪种结果,最后她都会离开刘裕,哼,这个女人背弃诺言,生生从我这里抢走了刘裕,我支妙音是什么人,所有我失去的东西,都要夺回来!”

    谢道韫叹了口气:“我可怜的孩子,你这辈子给刘裕害得太苦了,现在你没有必要再为了这个男人放弃自己的人生,你这次私自离开建康,万一给皇帝和会稽王知道了,会有大麻烦,不值得啊。”

    支妙音的眼中闪过一丝怨毒之色:“我并不恨裕哥哥,他是情势所迫,身不由已,我只恨慕容兰,她利用,骗取了我的感情,说是和我做姐妹,实际上却是利用这点,接近刘裕,时间久了,终于给她找到了机会得手。甚至比起刘婷云,我更无法原谅她。”

    谢道韫幽幽地叹了口气:“现在她和刘裕的孩子在我们的手上,你并不需要这样着急的,刘裕如果能在并州站住脚,也许对我们消灭黑手党的事情更有利,你如果这么急着让慕容兰与刘裕反目,可能会连刘裕的命也赔进去。这也是你愿意看到的吗?”

    支妙音闭上了眼睛,痛苦地摇了摇头:“我当然不希望他出事,但这是他自己的选择,只要他踏上河北一步,与慕容垂,与拓跋珪的冲突就不可避免,可是我又不可能阻止他这样做,只有希望老天能保佑他了。娘,这次我还要最后求你件事,请你一定要答应我。”

    谢道韫微微一笑:“你想要求我的,就是和刘裕分开后,再去秘密找慕容垂,让他留下慕容兰,再也不要放回,对不对?”

    支妙音摇了摇头:“不,正好相反,您千万不要让慕容垂扣下慕容兰,要让慕容兰来去自如。”

    谢道韫的脸色微变:“这又是何道理?你不是要拆散他们两个吗?”

    支妙音的眼中闪过一道复杂的神色:“我要的,不是人为的拆散,而是刘裕对慕容兰产生由衷的厌恶,我清楚裕哥哥,这个世上,最亲密的人,最爱的人的背叛,才是他无法原谅的,所以,我不能让慕容兰真的给慕容垂扣住,这样只会让刘裕更想念她,更放不下她。娘,请你一定要帮助我。”

    谢道韫的眼中闪过一丝怜爱之色,上前扶着支妙音那光滑的头顶:“娘会永远支持你,帮助你的。”

    南阳,城头。

    桓玄一个人负手而立,站在城墙顶端,目光却是看向了北方的天空,眼中光芒闪闪,沉默不语。

    卞范之匆匆而来,走到了桓玄的身后,桓玄仰天叹了口气:“敬祖,仲文已经走了吗?”

    卞范之点了点头:“是的,他去襄阳调鲁宗之的兵马去了,主公,您这回特意要支走他,是不是有事要跟我商量?”

    桓玄回头,对着卞范之微微一笑:“其实我早就说过,你我才是可以真正敞开来商量大事的人,殷仲文不过是个趋炎附势的小人,这点我很清楚,但是他这样的名士,是我面上必须要尊敬的,结交的,不然会绝天下人来投奔的道路。”

    卞范之点了点头:“主公用心良苦,属下明白,只是这次您实在不应该不跟属下商量一下就去联系王忱,这毕竟是…………”

    桓玄摇了摇头:“联系王忱是殷仲文献的策,他这是想在我这里争功,我必须给他这个面子,你要知道,黑手党的存在这样的大事,我只告诉你一个人,殷仲文那里,我是不会透露半个字的,这样的信任你还不知足吗?”

    卞范之激动地眼中泪光闪闪:“是我错了,是我对主公有了误解和埋怨,我以后再也不会这样小心眼了。”

    桓玄叹了口气:“我现在有件事很矛盾,很拿不定主意,要跟你这个智囊商量,刚才有人来找我,想劝我结盟,一起消灭黑手党,事后把荆州给我,这个提议,你觉得怎么样?”

    卞范之的脸色一变:“王忱这样提吗?他没这个本事吧。主公不可轻易答应。”

    桓玄摇了摇头:“跟王忱一起来的,是谢道韫,这等于是王谢两个超级世家,不想再成为黑手党的棋子,想要联手我们反抗了,如果你是我,会怎么做?”

    卞范之没有马上回话,他在城头开始来回地踱步,一边走,一边时不时地停下脚步,捻须深思,就这样走了足有一刻钟之后,才停了下来,看着桓玄,郑重其事地说道:“他们是怎么商量以后如何对待刘裕,天师道的?”

    桓玄笑道:“他们说天师道必须要消灭,而刘裕,可以拉进来跟我们三方一起结盟,组成新的一个替代黑手党的权力组织。”

    卞范之摇了摇头:“恕我直言,这个新的权力组织,是必然不会成功的,他们真正想的,是用刘裕来代替主公,成为荆州之主,一个没有野心,对江东的世家不构成威胁的荆州,才是他们真正想要的。”

    桓玄的眼中冷芒一闪:“你真的确定是这样的结果?刘裕有什么本事来取代我在荆州的数十年基业?”

    卞范之正色道:“刘裕没有这样的本事,但王谢两家有这样的能力进行操作,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话,他们是想让你去率荆州兵马消灭王恭,消灭天师道,这跟黑手党想要挑起昌道内战,进而消灭那些不听命于他们的中小世家,如出一辙,黑手党不会留有野心,不受控制的中小世家,王谢二家也绝不会留下一个对自己有威胁的荆州,所以,北府军他们是一定要掌握在自己的手里的。这样一来,刘裕跟他们理念冲突,断不可能继续在北府。”



    卞范之目光炯炯,继续说道:“但是王忱和谢道韫会利用刘裕想要北伐之心,让他除掉主公,进而控制荆州,这样刘裕随时可以自行北伐,又解除了大晋立国以来荆州对建康的巨大威胁,还除掉了在荆州根基已深,几乎成为家业的桓家,可谓一石多鸟,主公,相信我,这两个家伙,就是没有黑手党外衣的黑手党,所做所为与黑手党无异,跟他们合作,是自掘坟墓,万万不可啊!”

    桓玄咬了咬牙:“我手中有数万强兵,以后如果打败了王恭,消灭了北府军,刘裕凭什么跟我斗?”

    卞范之叹了口气:“主公以后即使能打败北府军,也不过是打败刘牢之重组的那个,不是谢安建立的北府军,那个老北府军的精英,骨干,现在就跟刘裕一起在洛阳,保留了这些人,就保留了元气,刘裕如果北伐,无论成败,都能建立自己的势力和兵马,这就是他以后跟主公争夺的底气所在。所以,我一直不同意主公出兵北方,那只会助刘裕成事,现在封锁对中原的援助,让刘裕成为无根之水,无力北伐,最后只能回京口,卷入黑手党和昌道内战,这才是主公真正应该做的事。当然,要一劳永逸的话,最好是直接除掉刘裕。”

    桓玄的眼中闪过一丝无奈:“现在我没办法除掉他,黑手党还想用他,我的势力只在荆州管用,出了荆州,我连自保都困难,又怎么跟黑手党斗?再说,将来就算我夺取天下,也是要北伐的,刘裕是世之虎将,扫平北方,还需要此人。”

    卞范之长叹一声:“主公,你一直认为刘裕没有野心,只想北伐,只要满足他北伐之心,就能为你所用,但是人是会变的,刘裕如果一再地被大晋内部的这些明争暗斗所阻止,一次次地失掉北伐的机会,最后就会回头开始掌握大权,不再让人能阻止自己的北伐大业,到了那步,他一定会真的想除掉主公的。”

    桓玄咬了咬牙:“刘裕仍然有弱点,他的妻儿,他的家人,都可以用来制约他,实在不行,我就攻取京口,把刘裕的家人,还有北府军的家属,全扣在手里,我看他怎么跟我作对。”

    卞范之微微一笑:“那就得主公早点行动了,要攻取京口,就必须先灭黑手党,不过,王谢二家是不可以合作的,您真正的朋友,应该另找别人。”

    桓玄的心中一动:“你的意思是,天师道?!”

    卞范之认真地点了点头:“不错,这是唯一现在可以结盟的助力了。也是最好的跟他们合作的时机。我之所以不同意您去北方,就是不想你这个时候跟他们当面起了冲突。”

    桓玄咬了咬牙:“不行,天师道和刘裕正好相反,一个是全无野心,一个是同样想要九五之位,不仅要九五之位,还要通过传教死死地控制民间,连高门世家都要消灭,我跟他们合作,一定是最后要一决生死的,太危险了。”

    卞范之笑了起来:“主公既然可以留着刘裕北伐,北伐成功后再除了刘裕,为何对天师道就不能这样呢?王谢世家本质和黑手党一样,都是要除掉你的,而且是很快就下手,只有刘裕和天师道这样的新兴势力才会跟主公一路奋斗,直到您夺取大权为止,在这之前,是有共同的利益关系,因为阻止你们目的的是同一拨人,不论是暗中的黑手党,还是明里的王谢世家,都是压在你们头上,不让你们如所以偿的大山。你们才是应该联手的三方势力。”

    桓玄叹了口气:“老实说吧,对刘裕,我虽然恨他,但更多的是嫉妒,这点来自于王妙音,我也不知道,这世上居然有我桓玄得不到,朝思暮想的女人,此生我所追求者,一是王位,二是妙音,而刘裕,也许能助我得到前者,却是成为我得到后者的死敌,所以我一方面恨不得立即让他碎尸万段,一方面又知道,成大事者,需要用此人。而且,我如果真的杀了刘裕,妙音会恨我一辈子,跟她再无可能了。”

    卞范之的眼中闪过一道复杂的神色:“主公现在还想着王妙音?难道您想夺取天下,也是为了以后能让她还俗,再娶她?”

    桓玄的眼中冷芒一闪:“当然,这些是我早就计划好的事,妙音现在为尼,不是坏事,这是给司马氏皇帝逼的,以后我要是夺取天下,解救妙音于空门,娶她就是跟顶级世家联姻,非如此,不可安抚江东的高门世家,建立我桓氏王朝。”

    卞范之摇了摇头:“如果主公真的想要天下,万万不能娶王妙音,反过来,你应该把这个女人,送给刘裕。如此才能两全。”

    桓玄勃然大怒,冲着卞范之,双眼圆睁:“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我说过,天下和妙音对我来说,同样重要,我怎么可能把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拱手送人?再说,我要是连心爱的女人都保不住,谁还会跟随我?”

    卞范之平静地说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主公的大业,非十年,二十年不能成功,到时候王妙音也好,支妙音也罢,早就人老珠黄,除了一点少年时美好的梦想外,还剩下什么?再说迎娶还俗尼姑,会受世人非议,对主公的大业不利,何苦去趟这浑水呢?如果要联姻王谢,有的是后辈中年轻貌美的女子,未必非妙音不可。再说了,刘裕跟王妙音早有婚约,如果以后要北伐,您可以让他赶走慕容兰,再把他多年的旧爱送上,如此一来,刘裕必然对你死心踏地,主公北伐中原,一统天下的雄图,才算是真正的有人可以实现!”

    桓玄咬了咬牙:“你说的道理,我懂,但我仍然不会把自己喜欢的女人这样拱手送人,我就是把刘婷云送给刘裕,也不会放弃王妙音的,我的智囊,这件事情以后不用讨论了,你还是帮我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吧!”

    。m.



    卞范之叹了口气:“主公若是江山美人皆想要,最后很可能就是两者皆无,作为谋臣,属下必须向您提醒这点。”

    桓玄点了点头:“我很感谢你的忠诚,有你这样肯说真话,说实话的谋士,让我不至于给殷仲文这样的马屁精蒙住了双眼,老实说,如果不是考虑以后跟殷仲堪的关系,我是宁可再找别人取代他的。”

    卞范之微微一笑:“我们毕竟是少年游学时就相交,几十年的老友了,我卞家家道中落,我只是个落魄士人,不靠了主公您,这辈子也不会有出头之日,所以,我一直希望我能辅佐您成就大业。如果您真的放不下王妙音,那您就必须早点在刘裕身边布局,找人牵制他了。”

    桓玄的眉头一皱:“刘裕的北府兄弟忠诚可靠,看起来水泼不进,甚至肯不要任何功名回报,跟他千里迢迢地来洛阳,我看是很难在他身边下手吧。”

    卞范之摇了摇头:“别人或许无法拉拢,但是有一个人,一定很希望和主公做朋友的,因为,北府军的老大只有一个,刘牢之之后,不是所有人都真的那么服气刘裕的。”

    桓玄的心中一动:“你的意思是,刘毅?!”

    卞范之正色道:“相信我,刘毅绝不是池中之物,他对权势的热衷不比任何人小,而刘裕就是挡在他面前最大的一个绊脚石,他肯跟刘裕来洛阳,绝不是为了追随刘裕,而是一旦有机会就踢开刘裕单干,自己立功,我的探子回报,跟卢循私下接触,引天师道的人来金墉城的,就是刘毅,而刘裕事后也只是顺水推舟而已,所以,我们如果要保留天师道,跟他们暗中结盟,就最好通过这个不甘平凡的刘毅,他才是您应该结交的盟友。”

    桓玄咬了咬牙:“可是刘毅无任何忠诚可言,为了保命可以倒向王国宝,现在风头过了又想出头,跟他合作,随时有给背叛的风险。”

    卞范之微微一笑:“不怕被利用,不怕被背叛,就怕自己连给利用和背叛的价值都没有,这可是主公说过的,属下深以为然。有刘裕在,您和刘毅的合作应该就有起码的基础,至少,多一个可以用来牵制刘裕,牵制北府军的朋友,不是坏事。”

    桓玄沉声道:“这件事,让我再好好想想,刘裕虽然几次三番坏我好事,但他现在没有私心,跟我也有黑手党这个共同的大敌,我倒是更希望跟他能合作。但要是这小子实在油盐不进,那说不得也只好跟刘毅,还有天师道合作了。不过,这次我要是去中原,不按王忱说的那样去清洗天师道,那马上就会和王谢两家反目成仇,最后我想得到妙音,都不可能了。”

    卞范之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之色:“谁说了要主公去清洗天师道呢?王忱要的,是天师道退出中原,而这一点,要做到,恐怕不是难事。只要主公能通过刘毅去和卢循接上头,那一切都有可能。”

    桓玄突然笑了起来,拍了拍卞范之的肩膀:“你可真是我的刘穆之啊!”

    卞范之哈哈一笑:“那个死胖子怎么能和我比,主公也太看不起我了吧。”

    桓玄笑着点了点头:“是我用语不当,先生勿怪。那你准备何时动身,去洛阳呢?我答应你的提议,暂时跟刘毅和卢循结盟,可是我也要知道他们的需求,要是要价太高,超过了我能给予的,我也不好答应吧。”

    卞范之的眼中冷芒一闪:“包在我身上。”

    洛阳城东,柏谷坞。

    这是一处氓山余脉中的不起眼坞堡,身着蓝色天师道弟子袍的人,在进进出出,把一车车的东西推出堡垒,向东而去,而城头的一座哨塔之上,卢循与刘毅并肩而立,各怀心事。

    刘毅叹了口气:“你们真的想放弃这么多年在中原的基业,就这么离开?”

    卢循勾了勾嘴角:“你们的寄奴哥不肯合作,硬要赶我们走,我有什么办法?再不走给他当反贼妖人剿灭吗?”

    刘毅冷笑道:“我就不明白了,这么多年,你连豫州刺史朱序都不怕,刘裕不过一个平民百姓,他让你走你就走了?”

    卢循微微一笑:“我自然不至于怕了刘裕,但他现在召来了一堆牛鬼蛇神,这些人可是奔着我来的,这次我们暴露了长生人的力量,引起了多方警觉,现在看来,这招棋,走错了。”

    刘毅咬了咬牙:“我原以为昨天介绍卞范之来跟你见面,你们会谈得很好,没想到,他是代表桓玄来威胁你的!”

    卢循笑着摆了摆手:“这么说来,卞范之跟你谈得很好了?”

    刘毅点了点头:“不错,桓玄跟刘裕的矛盾,天下尽人皆知,这次守城战,刘裕又抢了大功,我的豫州刺史的梦,怕是没戏了,只恨这次刘裕居然可以出动出击,而你的长生人更是帮他灭了西燕的甲骑俱装,最后我们什么也得不到。现在我算是明白了,跟着刘裕打仗,永远不要想抢他的功,以后想要出头,还是得自己单干,所以,我需要新的朋友,桓玄说他可以帮我,为了表示诚意,我已经让我的兄长刘迈,到荆州去当南郡相府的参军了。”

    卢循点了点头:“也是人质,对吧。”

    刘毅叹了口气:“谁让桓玄现在给那王忱上表举荐,有了南郡相这个高官职位了呢,不要说我兄长,就是我,说不定哪天就会到荆州去当他的部将了。”

    卢循的眼中冷芒一闪:“刘希乐,我一直以为你是个聪明人,却没想到看走了眼,你难道不知道,自己在哪里才是对自己,对别人最有用的吗?”

    刘毅微微一笑:“我当然知道,他们这些人拉拢我,想跟我合作,就是想让我在北府军中跟刘裕争夺影响力,对他形成牵制,只有在北府军中的希乐哥,才是有用的。这点我当然非常清楚,只是我的卢道长,你自己又弄明白了,你的位置应该在哪里吗?”

    。m.



    卢循笑道:“当然知道,我的位置,就在神教之中。”

    刘毅的神色一变,指着下面的那鱼贯而出的人流,车队,沉声道:“你也知道是在这里?为何要把几年来的苦心经营,都这样搬走呢?”

    卢循勾了勾嘴角:“希乐啊希乐,你要知道,我们天师道为什么可以在中原发展壮大,那是因为原来没有人对这里感兴趣,在他们看来,这里就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三不管地带,就象原来的江淮之地,到处山寨坞堡横行,即使是北方胡虏打过来,也可以随时放弃,只要不影响到他们江南的根本利益就行。”

    “所以我们能在这块随时准备被晋朝权贵们放弃的地方,靠着帮助那些他们早视之为弃民的百姓而发展壮大。几年下来,我们在中原早就有了数以十万计的信徒,他们可以为了神教抛家舍业,刀山火海,而这些,就是我们真正想要的。”

    刘毅的眉头一皱:“可是你们经营了这些年,有了这么多坞堡,财产,势力,就这样放弃,是不是太可惜了?即使这些人肯跟着你们,又能到哪里安置呢?”

    卢循微微一笑:“现在洛阳一战,所有人都知道了我们的力量,刘裕想北伐,朱序要守地,桓玄和刘牢之都想过来抢功,而这个功,不是北伐,而是消灭我们这些妖道,稳定国家,所以我不能在这里等死,刘裕如果肯跟我们合作,我们就去他北伐的地方建立新的家园,可惜刘裕不识大局,没意识到现在只有我才是能真正帮助他的力量,也罢,他既然不与我合作,那我就回南方。”

    刘毅讶道:“你这几十万信徒,也能带去南方?”

    卢循哈哈一笑:“有何不可?南方的那些个世家的庄园,是永远不会拒绝北方流民的,这些连官方登记里都不是的人,就是他们世家的世代家奴,佃户,庄客,可以给他们一代又一代地压榨,所以,我的道友们,一定会有很多好去处的,而这些,我的师父,应该早就安排好了。”

    刘毅咬了咬牙:“这招太厉害了,不管他们分散到哪些世家的庄园,骨子里都是你们的人,一旦哪天想要举事,只要派出弟子们一联系,这些饱受欺压的人,一定会群起响应。”

    卢循点了点头:“所谓聚是一团火,散是满天星,只要心中有神教,又何必在意身在哪里呢?不想离开故土,不舍得抛弃家业的,自然不是神教忠诚的战士,只有听我们一句话就愿意离开祖居的中原,去江南生根安家的,才是我们想要的人,不用这种手段,怎么能知道,谁是真正可以听话的人呢?”

    刘毅长叹一声:“我今天才算真正地见识到了你的手段,甚至我有些害怕了,你们天师道这么能蛊惑人心,以后真要造反,谁能制约你们?”

    卢循的眼中冷芒一闪:“放心,我是世家子弟,要的是一个王朝,而不是一个人人信教的天国,就算是孙教主和师兄他们,也不会真信了那套,他们想的,更多的是利用信众给自己谋点香火钱,本质上跟那些贪财的世家没有区别。所以,如果能靠手中的力量,获得本应属于我们的权力,谁又愿意担个乱臣贼子的骂名呢?”

    刘毅勾了勾嘴角:“你带去江南的这些人,都是中原人,北方人,这恐怕是你自己的小算盘吧,你是北方人,这些人听命于你,而不是你的师父和师兄。元龙啊元龙,你放弃了在中原自立的想法,却带着这些绝对忠于你的人,去江南开枝散叶,你想要的,首先是天师道里的权势,对吧。”

    卢循笑着拍了拍刘毅的肩膀:“这就是我们会成为朋友的原因,你在北府军有刘裕压着,上面还有刘牢之,王恭,而我在神教内,也是前有师兄上有师父,不过咱们这一路扶持,我想,总有一天,我们会实现自己的梦想的。到那一天,回首往来,我们可以真正地开怀,好好地坐下来喝一杯。”

    刘毅叹了口气:“我要回京口,桓玄要来了,本来是要来找你的部下,可是你提前把他们转移去了江南,他扑了个空,只怕也不会让刘裕去北伐,而刘牢之也马上会来这里抢功,这个是非之地,我一天也不想多呆。”

    卢循点了点头:“希乐,眼光放长远点,现在的官职,不代表什么,只有有了真正属于自己的力量,到哪儿,跟谁合作都不会吃亏的。”

    刘毅的眼中冷芒一闪:“所以我必须在北府军正式出动前,回广陵去投入刘牢之的部下,你说得对,我的根基在北府军中,这一点,无论何时都不会变。下次再见面,应该是在江南了。”

    他说着,回头转身就走,卢循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黑暗的夜色之中,嘴角边勾起了一丝诡异的笑容。

    一个包裹在斗蓬中的黑影,从哨楼后的阴影之中渐渐地出现,月光如水,照在他那朱雀面具之下,白眉之下一双精光闪闪的眸子,炯炯有神,看着卢循的背部,冷冷地说道:“你是不是在恨我,让你就这么放弃经营数年的基业?”

    卢循没有转身,摇了摇头:“老师,我是永远不会恨你的,没有你的这些年的教导,我又怎么会有今天?我知道,这是为了我好。”

    朱雀叹了口气:“我又何尝舍得放弃这片基业呢?但形势比人强,你不应该对刘裕报有希望,他还没修炼到可以不顾百姓死活,放弃他那些无用的善良和正义的地步,所以,当你使出长生人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输了。”

    卢循咬了咬牙:“我本以为,助他胜利,起码他会有些感激才是。草原之旅,也没让他的心变硬,确实是我的失误。”

    朱雀摇了摇头:“这还不是你最大的一个失误,你最大的失误,在于你跟孙恩分裂了,你千不该,万不该在这时候就暴露自己想在天师道内部单干的打算,这引起了孙恩,还有孙恩他们身后的势力的警觉,这次让桓玄来消灭你的,你知道是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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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卢循的神色一凛,转过了身:“难道是,黑手党中其他的势力?”

    朱雀叹了口气:“也是,也不是,但是我能告诉你的,是这个势力支持的是天师道,但不是你,而是你的师父和师兄。”

    卢循咬了咬牙:“明白了,怪不得师父下令,要我把中原的信徒转移到南方去,他来安排去处,原来是他背后的人开始发力了,一定是黑手党中的其他世家,老师,您就不阻止吗?”

    朱雀摇了摇头:“我的好徒儿,这么多年,为师一直在教育你,凡事太尽,缘份势必早尽,你在中原发展太快,我一直劝你收着点,不要引起孙恩的警觉,可你一直不听,说这是北方,是你的地盘,不大力发展更待何时,可现在呢?你尽显实力,刘裕不肯领你的好处,同门师兄嫉妒你,世家们感受到了宗教狂徒的威胁,王恭已经派刘牢之要出兵中原了,明着上说是讨伐张愿和翟氏丁零,但他的真正目的,是搜集你跟这些胡虏们勾结的罪证,找借口把你们一并消灭,而让桓玄来中原的人,也是同样的目的,尽管他们分属昌道两方,但在消灭第三方对自己有威胁的势力这点上,是高度一致的。”

    卢循点了点头:“是我有些过于激进了,本以为刘裕一心本伐,我显示实力才有合作的可能,可没想到这家伙这么迂腐,甚至不把我弄走,他都不会后方踏实,愿意提兵北上,哼,我呆不下中原,他也休想过河建功,我刚才激刘毅回北府军,就是让刘裕的部众离心,士马星散。”

    朱雀微微一笑:“这一招确实不错,刘毅一走,刘裕手下三分之一的部众没了,加上之前战死的人,只怕剩下的不到一半,以区区五百人,想要北伐,那太难了点,从洛阳之战一结束,慕容兰就秘密去了河北,见他大哥了,现在还没回来,不知道慕容垂会不会放回这个宝贝妹妹,若是刘裕连老婆这仗都送了,那可真叫赔了夫人又折兵。”

    卢循哈哈一笑,长出一口恶气:“这才是我想要看到的!”

    朱雀的眼中冷芒一闪:“回江南之后,你要低调,凡事要让着孙恩,老实说,这些年在中原的江山,是你跟他,还有徐道覆一起打下来的,对你的徐师弟,别看他大块头,但头脑极为好使,深通兵法,你别总是羡慕刘裕,有朝一日,你这个师弟在军学上的成就,不会比他差。”

    卢循微微一笑:“我自然知道徐师弟的将才,只不过,他需要有领兵的机会才行,这个机会,我会给他创造,至于孙师兄,他跟师父并不是一路人,目光不至于短浅到以为离了世家就不能活的地步,所以,回江南后,我会好好地成为他的左右手的,将来如果要起事,非他不可。”

    朱雀的眼中冷芒一闪:“这回你的任务虽然有不如人意的地方,但总的来说,完成得还不错,我会给你应有的奖励,黑手党之中,最近会进行一些内部的清理,一旦这个过程结束,也许会有你的一席之地,所以,加油吧。”

    卢循的眼中闪过一丝兴奋,对着朱雀一拱手,朱雀微微一笑,转身而去,很快,他的身影消失在了阴暗之中。

    卢循的脸上,笑容渐渐地消散,不知何时,徐道覆走到了他的身边,平静地说道:“你真的相信老师的话吗?会让你进入黑手党?”

    卢循冷冷地说道:“如果是继续居于人下,我们又何必认这位老师呢。且不说他的话是真是假,就算让我进入黑手党,也不过是作为他的左右手去跟别的大佬们争权夺利罢了,桓玄的提议,可是消灭黑手党,这个看起来更有吸引力。”

    徐道覆点了点头:“至少,这次我们保住了十几万忠心耿耿的兄弟,这些人会在江南开枝散叶,成为我们以后打天下的力量。不过我会怀念我们的这位恩师,起码,那本兵法就很神奇,而给你的炼丹术,也绝对是神书。”

    卢循笑着拍了拍徐道覆的肩膀:“道覆,那本吴子遗书,好好学学,刘裕既然不肯跟我们合作,我们就让他看看,论打仗,世上不是只有他才行。”

    徐道覆的眼中闪过一道冷芒:“总有一天,我会让刘寄奴知道,大块头也有大智慧啊。”

    洛阳城北,氓山北,董家坞。

    灯火通明的坞堡内,洋溢着一片欢快的气氛,火光熊熊,到处是载歌载舞的堡民们,大家庆祝着劫后余生,可是谁也没注意到,就在堡外三里处的一处荒凉的山头,一个绝世独立的美妇,一身黑袍,蒙着面纱,秋水为眸,一闪一闪地,看着这座山间的坞堡,若有所思。

    一阵轻风拂过,朱雀的身影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了她的身边,美妇摘下了面巾,谢道韫那张绝美的脸,显露了出来,朱雀轻轻地叹了口气:“你不该让妙音来的。”

    谢道韫转过了头,冷冷地说道:“换了你就能拦得住?有这么好地可以让慕容兰离开的机会,她岂会放过?别看她表面再冷若冰霜,可是作为她的娘亲,我最清楚不过,她心里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渴望得到刘裕的爱。”

    朱雀默然半晌,摇了摇头:“也许,从一开始,我们就不应该让妙音去跟刘裕结亲,没想到弄假成真,我现在越来越担心,黑手党有一天会毁在她的手中。”

    谢道韫冷笑道:“我看毁了也挺好的,你们的组织,已经后继无人,连青龙也反了,只怕你们这一代的恩怨,会让整个组织毁灭。”

    朱雀咬了咬牙:“我这次来中原,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要确认青龙的生死,你有什么新消息吗?”

    谢道韫拂了拂额前的秀发:“桓玄给我施计吐出,青龙还活着,就是他让桓玄回来搞事的,目标就是你们。”

    朱雀的眼中冷芒一闪:“果然不出我所料。不过,我的判断和你不一样,青龙让桓玄回来,不是为了跟我们为敌,而是为了跟我们谈判,妥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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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道韫微微一笑:“何以见得呢?”

    朱雀长长地舒了口气,目光投向了远处的群山:“因为,如果他真要跟我们死拼,会自己回来,却严密封锁消息,躲在暗处给我们致命一击,可把明显跟我们翻了脸的桓玄派回来,那目的只有一个,就是随时出卖桓玄,换取跟我们的和解。”

    谢道韫勾了勾嘴角:“但你们之前的仇这么深了,可能和解得了吗?就算他肯回来,你就能放心跟以前一样?”

    朱雀的眼中冷芒一闪:“黑手党巨头的合作,永远是基于利益而不是个人感情,青龙的根基在大晋,在南方,他是舍不得丢下这些根基家业的,以前我们联手害过玄武,而再以前我们也合作黑过桓温,但后来不照样可以和害过的人继续合作吗?无论是不是有过这次的背叛,我们和青龙都不可能真正亲如兄弟的,都是互相防备。只不过,以后我要再对他下手,可就难度更大了。”

    谢道韫笑道:“你们黑手党的心也真够大的,这都可以忍,罢了,我懒得掺和你们之间的事情,这次我来找你,是为了刘裕。”

    朱雀的眼中冷芒一闪:“你肯不加条件就向我透露青龙还活着的事,就是为了这小子?哼,该不是妙音对他还不死心,逼你这个娘亲出面求我,不要误了他心上人的北伐伟业吧。”

    谢道韫幽幽地叹了口气:“我们谢家最对不住的,就是妙音了,相公大人临走之时一直放不下的,也是妙音这个宝贝孙女,这是她现在唯一的心愿,我想助她完成。”

    朱雀冷冷地说道:“是助妙音还是助你们谢家呢?夫人,现在北府军不在你们谢家手中了,你们谢家想要找回失去的权力,就必须有听命于自己的一路诸候才行,还有比刘裕更合适的人选吗?虽然说北方之地远了点,但反过来,可以不受我们这些南方豪门的约束,更快更好地发展自己的力量,一旦有变,让刘裕提兵南下,横扫江南,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谢道韫微微一笑:“江南也有我们谢家的基业,刘裕满脑子是忠君爱民的这套想法,他的敌人只有北方胡瞄,是断然不会南下夺权,为害大晋子民的,你对他这点基本的了解都没有吗?”

    朱雀冷笑道:“你当我们黑手党是什么人?让人有了可以威胁到了我们的实力后,去相信他的美好人性吗?刘裕再忠义,忠得过祖逖吗?我们当年连祖逖都没放过,会坐视他拥有一方天下,不受我们制约?”

    谢道韫冷冷地说道:“你说得不错,刘裕不是祖逖,所以祖逖会给你们这样生生害死而不反抗,但刘裕绝不会。你真的欺负到他头上,要收他兵权,夺他北伐的根基,他是绝不会坐以待毙的,即使出兵江南,灭了我们世家的根基,也是在所不惜。”

    朱雀的眼中光芒闪闪,思考着谢道韫的这句话。

    谢道韫叹了口气,语气柔和了一些:“祖逖那时候,北方诸胡内战,没有统一,也无力南下,所以当时害了祖逖这样的忠良,虽然让人叹息,但也没有亡国之患,可现在不一样了,世家的力量远远不如当年,子侄中更是难有后起之秀,甚至连军队都无法掌握,对外打仗尽是要用刘裕,刘毅这样的底层士人或者是寒人子弟。我们能拥有的,只有世代累积的田产,人力,钱财这些,靠这些去制约刘裕和他的弟兄们,如果我们真的除掉刘裕,那谁来领兵抵抗南下的胡人大军呢?”

    朱雀冷笑道:“靠天师道也可以,未必需要军队。”

    谢道韫微微一笑:“可天师道比北府军更不可控,北府军的汉子只是想要荣誉和富贵,可是这些危险的妖道要的却是权力,朱雀大人,你想利用卢循来取代刘裕和北府军,是在玩火自焚,总有一天,会引火烧身。为了保留一个灭火的工具,你也得留下刘裕,让他有自己的力量才是。”

    朱雀咬了咬牙:“所以,我就必须同意支持刘裕北伐,让他在河北站稳脚跟?这就是你想要我做的事?”

    谢道韫点了点头,淡然道:“不错,这就是我要做的事,我也不怕告诉你实话,王恭夺走了我们谢家的北府军,现在我们只有靠刘裕来重组旧部,让刘裕打下北方的并州之地,站稳脚跟,对你们来说没有什么损失,事成之后,我们可以让我弟弟谢琰来接替刘裕,镇守北方,这样你应该放心了吧。”

    朱雀的白眉一挑:“你终于说出你的真实想法了,弄了半天,还是为了你们谢家在北方打开一片新天地啊,这些是前任玄武的谢相公临死前就计划好的事情吧。刘裕终归只是你谢家的棋子而已。”

    谢道韫微微一笑:“人不为已,天诛地灭,现在知道黑手党存在的人也慢慢多起来了,昌道内战结束之后,恐怕你们这个百年老店,也会正式地浮于天下,我们谢家到时候会面临站队问题,要么正式加入你们,要么成为你们的敌人,与其闹到不可收拾,不如我们早点回北方,要是我们举族搬回北方,那南方的产业自然也可以给你们,朱雀,这回我只找了你,这些我们谢家百年来的经营,也不会落到你其他同事的手中,明白吗?”

    朱雀的眼中光芒闪闪,沉声道:“你想替刘裕就能换掉刘裕?再说了,你到底要我做什么?”

    谢道韫微微一笑,指向了远处的董家坞:“我知道,你现在在让卢循把中原的积累撤回去,其实,只要人回去就行了,至于粮草辎重这些,搬起来多费事,还要找地方隐藏,不如就地留下,作为资助刘裕北伐的军粮好了,你卖了我这个人情,将来刘裕当然会回报他的老东家这个恩情,这招借花献佛,对我们三方都有利,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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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雀冷笑道:“好个借花献佛,你谢家不出一个兵,一粒米,完全是用我那好徒儿这些年在中原经营得来的粮草,辎重,去助那刘裕北伐,事后刘裕还不会感激我,只会谢谢你这个老东家,从此对你谢家死心踏地,这哪是借花献佛,这分明就是空手套白狼。”

    谢道韫的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可是这事对你也有好处。刘裕如果北伐,就不会再阻止你们想要的内战,他的心思全力会在对付强大的胡人身上,而且,你的老朋友青龙,看到刘裕到了河北,必然会跟拓跋珪联手,想要进入中原,如此一来,北方大乱,南方你就可以为所欲为。”

    “毕竟,青龙和慕容垂都是当世人杰,就连关中姚苌和苻登,也非泛泛之辈,要是这些胡虏没人制约,大举南下,你挑起的内战可能会让大晋有灭国之虞,大晋要是没了,你们黑手党又如何自存呢?”

    朱雀冷冷地说道:“夫人,不用拿这些大义来跟我说,你去骗骗刘裕就行了,在我这里就算了吧,我有的是办法让胡虏无法南下。比起胡虏,我更担心的倒是刘裕,我可没你的宝贝女儿,以后还可以想办法再嫁给刘裕,他是会视你谢家为恩主,而看我们黑手乾坤为死敌。”

    谢道韫摇了摇头:“本质上,我们才是一路人,世家应该同气连枝,刘裕这种人一旦成功了,那下层的那些阿狗阿猫会人人效仿,这世家天下的规矩,还不乱套了吗?这个道理,我自然清楚,所以,一旦刘裕能控制并州,我会用谢琰替他回来的,这点你可以放心。”

    朱雀冷笑道:“我可以现在就废了刘裕,也不会让他再成为我们以后的麻烦,这次他回来可不简单,是要跟我们作对的,我不能再留着他。草原上他表现的能力已经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了。哪怕和青龙联手,我也应该消灭刘裕才是。”

    谢道韫微微一笑:“朱雀大人好言不由衷啊,你若是想消灭刘裕,就不会让他活到现在,其实你怕的不是刘裕,而是怕我们谢家借刘裕东山再起,是不是?”

    朱雀点了点头:“夫人这么聪明,又何必多问?你们谢家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啊,任何黑手党内斗失败的家族,都起码三十年内无法恢复元气,一蹶不振就此消亡的也不少,可是谢安在临死前居然打破规矩,让你们知道了黑手党的存在,而不过两年时间,你们又可以通过刘裕重新跟我们平起平坐了,老实说,以夫人的手段,谢家的权势,不要说我,我的任何一个同伴,都会害怕的。”

    谢道韫平静地说道:“青龙也让你害怕,先相公大人在当玄武的时候也没少让你害怕,为何你到现在反而要怕一个妇道人家?”

    朱雀冷笑道:“只你一个我当然不怕,可是你找到了刘裕,这就无法让我不警惕了,论打仗,我们所有世家子侄没一个能跟他相比的,而论权术,他也在不断地自我学习,如果哪天他能放下那套无用的忠孝仁义的原则,就不会是任何人能制约得了。所以,我不能让你们谢家跟他勾结在一起,那样会成为我们黑手党前所未有的劲敌。”

    谢道韫的眼中冷芒一闪:“你真的下定决心想除掉刘裕了?”

    朱雀点了点头:“他这次回来,如果隐居避世,不问军政,我可以放过他,如果他肯帮我们打内战,我甚至可以抬举他,可是他却选择了来中原北伐,想要自立,你们谢家居然还想支持他,这就怪不得我非要除掉他了。夫人,现在是要你作出选择,是跟着他一起死,还是转而帮我对付他?”

    谢道韫咬了咬牙:“从理智上说,我应该跟你在一起,但是作为一个母亲,我知道妙音绝对无法接受刘裕死的结果,你如果真的害了他,妙音必会穷尽一生与你拼命的。”

    朱雀微微一笑:“那就让别人来当这个恶人,这世上想要刘裕死的人多了去了,可不止我一个,而北伐也触动了太多人的利益,就算我不出手,刘裕只要过了河北,就是陷入死局,夫人,你如此聪明,这点难道看不出吗?”

    谢道韫没有回话,双眼之中光芒闪闪,若有所思。

    朱雀叹了口气,眼中冷芒一闪:“这个时候,让刘裕马上收手,回京口才是求活之道,他只要过了黄河,必死无疑,这个道理,其实你比我更清楚,你却要我提供粮草辎重助刘裕北伐,你究竟是在帮他,还是想让他死的更快点?”

    说到这里,朱雀的嘴角勾起了一丝笑意:“明白了,我的夫人,你是想借那些想害刘裕的人之手,让这个当世英雄早点完蛋,如此一来,能早早断了你那宝贝女儿的念想,让她抛弃人间最后的一点感情,以后好接你的班,对吧。可惜啊可惜,王妙音不是男儿身,若她是男子,这世间不知要多出多少刀光剑影,血流成河。”

    谢道韫沉声道:“够了,朱雀大人,不要再说了。就当我今天没求过你。”

    她说着,一转身,欲要离开。朱雀的手拦在了她的身前,而他的声音,冷冷地传来:“这次我可以跟你合作,把中原的五十万石粮草给刘裕,足够他两万大军两年所需,不过,我有个条件。”

    谢道韫转过了头:“什么条件,要我用谢琰换掉刘裕?我有言在先,我不会帮你对刘裕直接下手的。”

    朱雀微微一笑:“夫人,不需要你直接害你的小裕,只需要您去一趟河北,见见你的老朋友,慕容垂,这次,我需要他的帮忙。”

    谢道韫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慕容垂?你要找他做什么?”

    朱雀的眼中闪过一道冷芒:“只怕你的宝贝女儿,比我更希望你去找他吧,扣下慕容兰,再让慕容垂出兵消灭刘裕,咱们各取所需,如何?”

    谢道韫毫不犹豫地说道:“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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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阳,金墉城头,刘裕一身戎装,看着城下两百多名布衣壮士,紧随刘毅,诸葛长民,孟昶等人的身后,带着随身的刀剑,背着弓矢,鱼贯而出,向着东南的方向而去,而孟龙符一边走,一边不时地回头看着身后的城池,满眼尽是不舍。

    刘穆之轻轻地摇了摇头:“寄奴啊,你确定还要继续留下来打吗?刘毅这一走,我们剩下的兄弟可不到五百了啊。就算朱序肯出兵北上,也难言能胜过那慕容永,毕竟他虽然主力被击破,但并州还有几万人马,实力远远超过我们,又是主场作战,胜算真的不高啊。”

    刘裕的眼中冷芒一闪:“错过这次机会,不知下次要等到什么时候,绝不能放弃,我现在在等阿兰的消息,如果慕容垂肯与我联手灭西燕,那我就一定能取得并州。”

    刘穆之勾了勾嘴角,正色道:“你就不怕你的老婆一去不回?慕容垂不是不知道你的本事,更不可能不知道你的心思,怎么会助你成事?”

    刘裕叹了口气,眼中的神色变得黯然:“你说得不错,我是在赌,我在赌慕容垂能跟我合作一次,一来消灭他的西燕同宗死敌,二来可以借平定并州的军功,让慕容宝坐稳储君之位,避免内乱。”

    刘穆之摇了摇头:“这些未必要跟你合作才可以,他一个人也能办到。”

    刘裕笑道:“那除非他亲自灭西燕,但这样一来,慕容宝的地位无法稳固,他已经快六十了,活不了多久,死后诸子相争,那生前打下再多的江山,又有何用?只有我才能用他既取并州,又立慕容宝的威望。”

    刘穆之笑着摆了摆手:“那可不一定,你的草原阿干也可以助他完成此事。”

    刘裕没有继续说话,显然,刘穆之说到了他最担心的事情。

    刘穆之叹了口气:“拓跋?的死敌刘显,贺兰讷都依附了慕容永,他有充足的理由出兵并州,慕容永新败之余,不是他的对手,如果青龙极力鼓动拓跋?出兵,那此事必成,如此一来,你若去河北,就会面临两大强敌同时威胁,能不能全身而退都很难说。我说句话你别不高兴,现在,我认为不是渡河取并州的时候,风险太大,收益很小,不值得。”

    刘裕咬了咬牙:“可我不甘心,大好时机在这里,而且,我相信阿兰一定可以说服他大哥的。”

    刘穆之摇了摇头:“最麻烦的事情就在这里,你真的对慕容兰这么有信心?你真的就确定她一定会按你所想的劝慕容垂?”

    刘裕正色道:“我跟阿兰夫妻多年,早已经心意相通,她是绝对不会害我的,绝对不会背叛我,一定会帮我。”

    刘穆之冷笑道:“那你有没有背叛她?有没有逼她做不愿意的事?”

    刘裕讶道:“去燕国结盟,对我们两家都有好处,她有什么不愿意的,我取并州,不会攻打她大哥,反而是帮她们燕国消灭同宗死敌,还能帮她解决家族的大麻烦,她有背叛我的理由吗?”

    刘穆之叹了口气:“寄奴啊寄奴,你真的是对女人的心思不了解啊,你跟慕容兰这么多年,关系这么亲密,却一直没走到一起,若不是邺城的奇缘,你们现在还是汉胡不两立呢,你是不是觉得她成了你的女人,为你生了孩子,就成了跟你我一样的汉人了?就成了你这样每天脑子里只有北伐,收复河山的家伙了?就可以扔下一切,跟她的同族,亲人为敌了?”

    刘裕细思极恐,手开始紧紧地抓住了城墙的垛口,不再说话。

    刘穆之的胖手,轻轻地搭在了刘裕的肩头:“其实慕容兰真正想的,是你最好跟她大哥离得远远的,永远不要有任何起冲突的可能,慕容垂也是志在天下的人,而你又要收复汉家河山,注定了必有一战,她夹在中间,家国两难,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地延缓这一天的到来。你倒好,反而是让她主动去促成此事了。你觉得这不是对她的背叛?她毕竟只是一个女人,想的只是跟自己的丈夫,跟自己的孩子安然渡过一生,而不是什么收复失地。”

    刘裕咬了咬牙,喃喃道:“那看来,是我想得太简单了,我以为帮她家族的忙,却没想到她想要的,并不是这些。胖子,为什么开始不提醒我?”

    刘穆之摇了摇头:“你给了我跟你商量的机会吗?你在找我问计之前,就让慕容兰走了,当时是不是你打赢了仗,冲昏了头脑?”

    刘裕摇了摇头:“没有,也许是因为我给卢循气得失去理智了吧,这些天我也确实有点后悔,联合胡虏这步棋,有巨大的风险,一旦给人抓住把柄,可就麻烦了,我毕竟不是谢相公,也不是黑手党,可以轻松脱罪,有那么多人在盯着我,一个不留神,甚至会前功尽弃。”

    刘穆之叹道:“所以现在收手还来得及,别再渡河北伐了,机会以后有的是,这一仗,起码也打出了威风,洗涮了我们北府军上次战败的耻辱,大家可以昂首挺胸,扬眉吐气了,而卢循听说也要解散部众,撤离中原,你可以留下来,在朱序手下做事,慢慢地经营自己的势力。”

    刘裕勾了勾嘴角:“不可能的事,卢循要跑是因为听说桓玄要来了,现在他的五万大军已经进了伏牛山,来这里也就是三天左右的事,我现在是朱序的部下,他不敢对我怎么样,但是装神弄鬼,以邪药残害万余百姓的事情,桓玄必会大做文章,所以,卢循一定是提前得到了什么风声,所以干脆跑路,不留下任何痕迹。我也挺佩服他的,经营数年的基业,说放弃就放弃,确实是个狠人。”

    刘穆之摇了摇头:“桓玄是跟着王忱一起来的,大概多半也是打着助守洛阳,或者是回防陕郡,弘农的旗号,尽可能多地在这里拖延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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