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裕勾了勾嘴角,看着王珣,沉声道:“王仆射(王珣现居尚书左仆射,征虏将军,太子詹事之职务),你怎么会在此时到这里?”
王珣冷冷地说道:“先帝驾崩,这丧钟全城人都听到了,我等身为臣子,自然当在此时进宫,两仪殿那里的守卫们说,太后和会稽王,还有王尚书们都来了中书省,所以我等也就过来了。”
王珣的身后,跟着十余名身着官袍的官员,紫袍红袍都有,都是中高级的朝中官吏,刘裕认得几人,散骑常侍王雅,中书郎桓胤都在其中,甚至连时任侍中的王谧,也站在王珣的身后,看到刘裕时,微微点了点头。
这些官员们向着太后,诸王,太子一一行了礼,刘裕看着王珣,说道:“王仆射,拙荆因为家事,暂时告假离开,就是在今天下午的时候,当时值守两仪殿的将士们皆可作证,也是先帝所批准的,支师太当时在场,也可作证。”
支妙音马上说到:“不错,当时先帝是准了臧护卫的假,允许她离开的。”
何无忌和向靖也连忙道:“是啊,慕容姑娘家里出了大事,告假回国了。”
王珣冷冷地说道:“戏马台的时候,几万人都听得清清楚楚,燕国公主慕容兰,自愿放弃她的身份与族人,归顺我大晋,先帝还特地为她赐名为臧爱亲,从此成为我大晋子民,你们说她归国,回家,请问归的是哪个国,哪个家?”
刘裕沉声道:“虽然爱亲归顺了我大晋,但她毕竟是慕容家的出身,她的大哥慕容垂,把她一手带大,这情份,怎么可能说断就断,慕容燕国最近连逢巨变,不仅战场惨败,几万大军被拓跋魏国坑杀,就连伪帝慕容垂,也因为悲愤交加而病死,爱亲告假是为了给她这个如兄如父的大哥奔丧的,这也是人之常情吧。我大晋以孝治天下,难道连这都不准了吗?”
王珣冷笑道:“可是这实在是太巧了,她早不走晚不走,刚一离开,先帝就驾崩了,我听说这阵子以来,都是慕容兰和支师太负责先帝的贴身护卫,而你刘司马则负责殿外的防守,那请问你是不是应该对先帝的殡天,作些解释呢?”
刘裕正色道:“王仆射,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是想说,先帝的死,跟我妻子有关吗?”
王珣摇了摇头:“我没这样说,只不过是按着刘司马的意思,把你对会稽王世子的话,重新用在你身上而已,先帝的事情还没有结束,所有负责他安保的人,都要接受审查,并承担相应的责任,这点刘司马你没有意见吧。”
刘裕咬了咬牙:“这是自然,先帝走的如此突然,从张贵妃到我们这些卫士,都需要接受调查才是。”
王珣冷笑道:“那请问刘司马,你能不能把你的爱妻找回来,让她接受调查呢,她是如此关键重要的人物,在这个时候突然消失,返回敌国,不能不让人心生疑惑啊。”
刘裕突然意识到,自己是在给这王珣牵着鼻子走,不知不觉,已经到了非常不利的境地,可是一时半会儿之间,似乎又无法摆脱,想到这里,他的额头开始冒汗了。
刘穆之的声音从另一侧响起:“王仆射,卑职以为,先帝的死因调查,并不是今夜最关键的事情,我等来此,是为了扶立新君即位,这是我们来之前就商议好的,您作为百官首领,当朝副相,当与王尚书这位宰相,以及同样行宰辅之职的会稽王一起,查验这所谓的密诏吧。”
刘裕心中一动,看到了人群之中,刘穆之那肥硕的身形,虽然他只穿着一身绿袍,在人群的后面,毫不起眼,但是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他的身上。
王珣冷冷地说道:“刘参军说得有道理,不过,国家大事,还轮不到你一个小小的八品参军插嘴,退下!”
刘穆之微微一笑,向着刘裕使了个眼色,行礼而退。刘裕正色道:“先帝在时,给了卑职护卫之权,也吩咐过卑职要守卫好皇宫,现在先帝殡天,那中书省就是皇宫中最重要之处,这也是卑职在此守护的原因。既然现在太后,尚书,仆射,王爷,太子们都在,那卑职请太后下令,现在即刻打开中书省的门,一起查验这所谓的密诏是否存在,如果没有,那就请各位大人,即刻拥立太子殿下登基即位,以安人心,固国本!”
王国宝气急败坏地说道:“不行,这密诏不一定就在这中书省,也许,也许先帝放到了别的地方,不能就这样匆匆地决定新皇的大事,要从长计议!”
李太后看着王珣,沉声道:“王仆射,先帝在时,经常夸你办事公允,干练,又能协调好世家的关系,是不可多得的人才,王尚书有他的意见,但是他毕竟和会稽王的关系,天下人皆知,所言可能有所偏颇,现在,哀家想听听你的意见。再作决定。”
司马元显咬了咬牙,说道:“皇奶奶,王仆射身为太子詹事,同样难言公平,他的说法,一定是偏向太子的!”
司马德文笑了起来:“世子啊世子,你这话恐怕大家都不会服气吧,如果王仆射偏向太子,为何一来就置疑刘司马夫妇呢,刘司马今天在这里极力维护太子,甚至不惜得罪你父王和王尚书,如果王仆射真的偏向太子,应该跟他一起才是。这不正说明了王仆射办事公平,对事不对人吗?”
王珣的眼中冷芒一闪:“多谢太后,琅玡王殿下的信任,臣刚才所言,只是出于一个大臣的本份,并不针对何人。臣同意刘司马刚才的意见,即刻搜查中书省,如果真有密诏,不仅是一道孤诏,还会在中书省的阁楼之中留下副本,如果不是有密诏本诏和副本相对应,则是矫诏,矫诏之人,当以谋反论罪。若无易储密诏,则应由太子即位,考虑到太子的身体情况,还请太后效仿当年储太后旧事,垂帘代理,而会稽王应协助太后摄政,不知太后和会稽王殿下,意下如何呢?”
刘裕的心中暗叹,这王珣果然厉害,提议几乎是滴水不漏,先是作为太子詹事,保障了还是这个弱智太子登基,这是第一位的,而会稽王则允许作为摄政王,可以掌大权在手,也算是虚君实权,虽然没有名份,但起码不会比现在差,暂时也算稳住,他的话说得很明白,如果中书省内没有密诏的存档副本,则为矫诏,会以谋反来追究论处,这就警告了那些道子党,不要试图在这个遗诏上作手脚,不然后果会非常严重。
李太后满意地点了点头:“王仆射的提议,非常合理,会稽王,你看呢?”
司马道子的眼中光芒闪闪,一时没有说话,而司马元显则冷冷地说道:“王仆射的话已经说到这种程度了,我等还有何可说的呢,只是我必须再说一句,那西朝惠帝之事,相隔还不远,庸主当国,只会让有权势之人生出异心,如果他们举兵相攻,则会天下大乱,最后苦的还是百姓。若是以天下苍生为念,那还是选出一个英明之主为好。这点,大晋不是没有先例过,即使没有先帝遗诏,也曾经是重臣合议,拥立英主过。”
他说着,看向了王珣身后,一个眉清目朗,三十余岁的白面文官,说道:“桓秘书,你家大人当年曾经和王家,谢家的家主一起,废了无所作为的海西公司马奕,另立有贤名在外的简文帝,这种废立之事,挽救了大晋,得保后面几十年的平安,今天,我们大晋又面临同样的情况,你们桓家的现任家主现在在荆州辅佐殷刺史,可谓实控荆湘,和当年的情况,又是何曾相近啊。”
这个被叫到的人,正是桓冲之子桓胤,与他那两个以勇武过人的兄长,桓石虔和桓石民不同,此人自幼身体多病,不能习武,所以转而向文官方向发展,才名满天下,长期在建康为官,其实也是桓冲放在京城的一个人质,历任中书监,秘书监,执掌大晋的文档整理,归类工作,虽是闲职,但地位颇高。桓玄自从回到之后,自然不愿意这位堂兄回来与自己争位,干脆就把他这样留在京城,一如桓冲当年也是把自己赶得离荆州越远越好。
桓胤面不改色,淡然道:“当年先伯父一时糊涂,妄行废立之事,几乎毁了一世英名,并不是什么光彩之事,下官身为桓氏子孙,从小受到先父教诲,要牢记教训,再不可行此逆行,世子殿下的言论,请恕下官难以苟同。”
司马元显冷笑道:“那你的堂弟桓玄,现在身为南郡相,却又是在荆州控制兵马钱粮,不听朝廷调遣,所做所为与当年你的先伯父大人如出一辙,又作何解释呢?”
桓胤正色道:“那是堂弟所为,与下官无关,下官每次见到堂弟之时,都会规劝他要忠君爱国,以其先父为教训,不可生出异心,毁了我桓家的名声,现在太子殿下就是合法的储君,理应即位,这种废立之举,并非一个忠臣,甚至一个大晋子民应该议论的。”
司马元显咬了咬牙:“现在太子还没登基,一切可以商量,如果只是拘泥于所谓的忠义,让一个不具备正常人能力的人登上大侠,那八王之乱的祸事,就在眼前,大家是要以这种小小的愚忠来约束自己,还是要行大义呢?”
李太后沉声道:“元显,现在的大义就是让太子按正常的程序登基,太子之位,如果不是皇帝在位时亲自下诏废除,那就是后世的天子,如果人人都借口太子无能,逼他退位,那就是臣逼君王,天下还有这纲纪吗?你开了这个头,今天换了太子,明天可能就是别人来换你的父王!最后天下就不再姓司马。你被认为是神童,当知这些往事,怎么会如此糊涂呢?”
司马元显咬了咬牙:“奶奶,孙儿真的不是为了一已私欲,实在是因为西朝惠帝的往事不远,而且…………”
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一直侍立在司马德宗身边的司马德文,沉声道:“就象当年贾南风控制皇帝,毒杀太子,自己掌权一样,还有什么,会比一个连话也不会说的哥哥,更好作为自己掩护道具的呢?若是奶奶执意要让太子接位,那不如干脆点,让琅玡王直接代替太子吧,反正都是先帝的嫡子,也没有区别。”
司马德文淡然道:“元显,这是万万不可的,我只是皇子,不是太子,这些年来,也只是负责照顾太子殿下而已,对那皇位,既没有能力,更没有想法,奶奶说得对,天下必须要按天下的规则行事,虽然太子哥哥怪病一时难以治愈,但是只要我们团结一心,联合百官和各大世家,一起辅佐他,那相信我们大晋一定可以兴盛繁荣的。这百年来,大晋皇帝一直充分地信任世家高门和群臣百官,君臣共治,方能渡过艰难岁月,有了今天的强盛气象,这个时候,我们万万不能自己先乱了起来,争权夺利,重演八王之乱的悲剧啊。”
司马元显咬了咬牙:“既然奶奶和堂弟这样说,王仆射也坚持,那作为司马氏的子孙,我也没什么可说的了,可是,这天下并非我司马氏一家一姓之天下,世家高门,有力强藩,都会因为皇帝的人选而改变想法。先帝英明神武,群臣心服,方有今天之局面,可是如果新皇是个连话都不能说,冷暖都不知的人,很多人只怕就会有别的念头了。王尚书,你们太原王家,可是顶级世家,你自己说,世家高门之中,会不会有人起别的念头?”
王国宝连忙说道:“当然,对于太子的病情,各大世家早就有议论了,一直有不少世家子弟找到臣,想请臣出头,联名上书另立太子,本来先帝已经有意,只是因为前一阵戏马台刘裕之事而暂缓,现在先帝殡天,如果真的是太子即位,肯定会有很多人不服的,太后,还请三思啊!”
李太后的脸色一变,沉声道:“难道,有些世家高门想要反对太子登基,就得另寻他人?我大晋是司马氏的天下,可不是世家高门的天下,可以尊重世家的一些意见,但不能屈服于他们的意志,再说了,难道是所有的世家都这样想吗?”
王国宝冷笑道:“有这样想法的世家可不在少数,再说了,荆州的桓玄,做梦都想着做他父亲没做到的事,一旦新皇暗弱,江东世家不服,必然不肯全力支持新皇,到时候外面强藩趁机作乱,甚至引胡人入侵,那大晋的江山倾覆,可不就是一句空话了。”
李太后的脸色一变,毕竟她是一个妇道人家,对这军国大事,并不在行,但多少是知道以前桓温差点就改朝换代了,听到王国宝这样一威胁,马上又陷入了犹豫之中。
刘裕的声音有力地响起,透出无比的坚定:“太后请放心,只要陛下在位,不管是谁,想要趁机作乱,我刘裕作为大晋的将士,一定会将之剿灭的。不管是胡虏还是所谓的荆州兵马,或者是各方的盗匪,我们北府军都有信心,有能力,将之铲除,消灭!”
王国宝的脸色一变,转而狞笑道:“刘裕,你不过是一个宿卫军小小的司马,早已经不在北府军了,有何资格说这样的大话?”
刘裕哈哈一笑:“资格?资格就是我们作为大晋的将士,心中有热血,有忠义,知道如果是按正常程序登基的太子,就是我们大晋的合法皇帝,但有一口气在,就要以性命保卫天子,就是保卫大晋,保卫我们的家人。当年前秦百万大军犯境,我们北府男儿从军报国,一战将之击溃,导致一度强大的北方强胡彻底灭国,此事也就是不到十年,难不成各路贼人,还会强过苻坚的百万大军不成?”
说到这里,刘裕的虎目中神光一闪,大声道:“兄弟们,将士们,你们说,如果大晋有一天面临外敌或者是内贼作乱,你们会怎么办?!”
何无忌,向靖等人全都以拳击胸,震得身上的甲叶子阵阵鸣响:“杀贼,杀贼,杀贼!”
即使是几百人的宿卫军,但也人人热血沸腾,大声呼喝,震得在场的众人耳膜鼓荡,为之变色。
王国宝的声音有些发抖,气势弱了许多,看着刘裕:“你你你,你想做什么,在这里恐吓朝廷大臣,想要造反吗?”
刘裕冷冷地说道:“我们这是作为大晋的将士,在这里,当着太后,当着王爷,当着重臣们的面,表明我们的立场,不管是谁,如果想要作乱,谋逆,那都准备好面对大晋将士们的愤怒吧,不要低估我们保家卫国,捍卫社稷的决心,还有能力!至于说谋反,只怕是有些想要违反大晋法度,不让合法继承皇位的太子登基的人,才是谋反吧。”
司马元显冷笑道:“刘裕,你自己一屁股屎还没洗干净呢,且不说你以前曾经叛投敌国,就说这次,号称要宿卫皇宫,保先帝安全,结果没两个月,先帝就这样意外殡天了,而你的燕国公主的老婆,就在先帝殡天的这一天,突然失踪,怎么看都是你的嫌疑最大,还好意思在这里义正辞严,说什么保卫大晋?”
刘裕咬了咬牙,慨然道:“先帝殡天,确实是我的护卫失职,该负的责任,我一定会负,但是,我和爱亲绝没有任何背叛先帝的意图,更谈不上谋害先帝,我愿意接受一切调查,以证明我的清白,也愿意承担这护卫失职的罪过。”
李太后的眉头一皱:“刘司马,现在看来,你的嫌疑并不小,朝廷会成立专门的调查组,来证实你今天的行为,不过,你今天在这里守卫中书省,坚持到了我们的到来,这是对国家的功劳,这一点,不管你的调查结果如何,哀家都会记得的。”
司马德文也跟着说道:“刘司马,小王在这里感谢你,最后守住了先帝的重托,保住了大晋的江山社稷。”
在后面那张肩舆之上,一直躺着无声无息的太子司马德宗,突然也发出了几声喉间的声响,甚至可以看到他努力地想要起身,所有人都吃惊地睁大了眼睛,这个冷暖温饱都不知,如同植物人一样的太子,今天居然会在这种场合想要起来,发声,而所有人都能看得出来,他是想对刘裕给予感谢。
刘裕的眼中泪光闪闪,单膝下跪,沉声道:“刘裕无能,没有护得先帝的安全,所能做的,不过是补救万一而已。惟愿太子登基之后,能励精图志,以天下苍生为念,造福大晋。如果卑职的冤情得以洗雪,那一定会继续为太子殿下效力,护我大晋江山和百姓。”
王国宝咬了咬牙:“刘裕,今天你的罪过可大了,这回可别想这么容易洗脱。太后娘娘,刘裕现在就这样示好太子,明显是想让太子对他赦免,他现在犯的可是谋弑先帝的重罪,绝不能赦免,还请您作主啊,要不然,大晋的纲纪,法度,就不复存在了,人人都可以行此弑逆之事,国将不国啊!”
李太后的眉头一皱:“那,王尚书的意思是如何呢?”
王国宝咬牙切齿地说道:“本官身为尚书令,当朝首相,自然应该对此案全权督办,既然大家都认为应该是由太子殿下接任皇位,那这中书省就没什么好进的了,接下来除了筹办新皇的登基大典外,就是要追查先帝的死因,而刘裕,就是最大的嫌疑人!”
支妙音的声音缓缓地响起:“怎么了,王尚书,你扶立会稽王登基的计划没有成功,就这么急着要打击报复,以泄私愤了吗?让你来主审刘司马,明显是让仇人办案,大为不妥!”
司马元显冷冷地说道:“支师太,那你觉得应该是由谁来审呢?今天为我父王说话的大臣,你说是要打击报复刘裕,那我还说为太子说话的大臣,是想对刘裕徇私枉法呢,既然立场不一,你从哪里找到个这样的重臣,既能让上下认可,又能让天下人服气呢?”
王珣突然开口道:“刘裕,如果我来审你,你是否愿意呢?”
何无忌本能地叫了起来:“不可,王仆射一向对刘司马不满,在戏马台上,就作为世家的代表跟刘司马当众争辩,今天又是一来就质问刘司马妻子的事情,难道就没有私怨了?”
王珣平静地说道:“本官跟刘司马,从来没有什么私怨,只不过作为世家的一员,作为朝廷的官员,必须坚持自己的立场和本份。戏马台上,身为罪人的刘裕,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公开地诬蔑我大晋所有的世家,难道我不应该出来反驳吗?今天刘裕作为护卫先帝的宿卫军官,擅离职守,身为敌国公主的妻子突然消失,难道我不应该提出怀疑吗?如果刘司马真的清白,应该能经得起我的审问,自然会还他一个公道。”
刘裕微微一笑:“无忌,不用担心,我相信王仆射会出于公心,对我进行一个合理的审查的,有什么事情,也可以交代清楚,身正不怕影子斜,我刘裕没有做过的事情,自然也无法栽赃诬陷。”
支妙音的脸色一变:“刘司马,你千万不要…………”
刘裕沉声道:“没有关系,今天只要太子殿下能正常登基,就是最好的结果,支师太,希望你们能好好辅佐新皇,佑我大晋,不要落入那些奸人的阴谋之中,至于我这里,一定会有办法洗清嫌疑的。”
王珣满意地点了点头:“很好,那么,刘司马,请跟我走一趟吧,我想,咱们公事公办,尽早地开始询问,对大家都好。”
刘裕站起了身,把手中的兵刃往地上一丢,双臂前伸,把两只手并到一起,摆出了一个戴上枷锁的姿势:“来吧。”
王珣点了点头,对着身边的司马尚之说道:“司马将军,还劳驾借你的部下一用,我想,你应该早就有所准备了吧。”
司马尚之点了点头,一挥手,身后闪出两人,正是朱龄石兄弟,二人面带歉意,走到了刘裕的面前,低声道:“师父,对不起,职责所在,我们…………”
刘裕微微一笑:“你们是兵,是兵就得听令,应该的。”
随着一道铁枷锁在刘裕的双腕之上重重地合了,以及两道铁链在他的脖子上紧紧地绕上了两圈,刘裕迈开大步,在十余名宿卫军士的看守之下,昂首挺胸地离开,一轮下弦月,渐渐地没入了地平线之中,刘裕看着天边抹出的一丝鱼肚白,长舒了一口气,因为他听到身后传来的山呼万岁之声,甚至包括了王国宝那有气无力,不甘不愿的声音,他微微一笑,喃喃自语道:“天亮了。”
两天之后,建康城,天牢。
最深处的一座单人牢房里,一尺余厚的铁门之上,长满了青苔,刘裕盘膝而坐,那发霉腐臭的味道,早已经习以为常,自从入得这里开始,整整两天,没有一个人来找他,也没有一次提审,只有每天三餐前来送饭的人,每每把那稀粥与馒头,从门下的一个小孔塞入,再把前一顿吃过的碗从中取出,若不是这个人,刘裕甚至觉得,自己已经成为被这个世界抛弃的一员了。
门外传来一阵轻轻的脚步声,刘裕没有睁眼,他能听得出来,来人的脚步很轻,远远不如每天来送饭的那个牢头的脚步沉重,能深入这天牢深处的,绝非一般人等,也许,外面的局势已经得到了稳定的控制,而真正要跟自己对话的正主儿,也应该出场了吧。
大门缓缓地打开,一张熟悉的面孔,映入了刘裕的眼帘,白面微髯,气宇不凡,可是身形却是很矮小,近似侏儒,可不正是那有短主薄之称的王珣吗?
刘裕缓缓地睁开了眼,看着王珣,平静地说道:“王仆射,你终于来了,是要跟我摊牌谈条件吗?”
王珣微微一笑:“你为什么会这样想?我是主审,你是犯人,主审跟嫌犯之间,有什么条件可讲呢?”
刘裕轻轻地摇了摇头:“主审跟犯人自然没什么条件可讲,但黑手党大佬和北府军刘裕之间,就有不少可谈的条件了,是不是呀,白虎大人?”
王珣一点也不意外,甚至微笑着点了点头:“你又是如何知道我的身份的?”
刘裕叹了口气:“朱雀和我打过不少交道,你不是他,因为你这身形太明显,想要用缩骨之术变身,时间长了也难维持,玄武既然是谢相公死后新换人,绝不会找到你这位老资格的世家子弟,所以除了白虎大人,你还有别的身份吗?”
王珣叹了口气:“以前我一直以为,这世上的人才,绝不会在江湖草莽之中,只有我们身份高贵的世家子弟,才配得上拥有这天下,可是直到碰到了你,我才知道,我错得厉害了。以前玄武,也就是谢安一直说你将来会接替我们,我还不信,直到戏马台上,我才真正的相信了他的话。”
刘裕勾了勾嘴角:“朱雀跟我谈条件,我拒绝了,我劝你也别白费力气了,如果你想杀我灭口,可以现在就试试,这也许是你们唯一的好机会了。”
王珣微微一笑:“我不是郗超,不想杀你,其实我们黑手党现在三位成员,都有共同的想法,就是跟你合作。我们既然有能力避开你的保护,轻松地杀掉司马曜,就有的是办法,继续控制和操纵大晋,你现在应该知道,我们的力量之源,来自于大晋的高门世家,你若是想铲除我们组织,就要跟整个大晋的世家为敌,就算你能胜出,大晋也会面临一场惨烈的内战,打完之后,无论胜负,你的北伐之梦,都必然会破灭了。”
刘裕看着王珣,眼中闪过一丝愤怒:“你能不能先告诉我,你们是怎么害死皇帝的?这两天我一直在想,张贵妃一介女流,如何在无声无息的条件下,取皇帝的性命,还不被查出,难道,她也是你们训练的杀手,有杀人于无形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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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珣笑着摆了摆手:“没有,你想多了,张贵妃既没有下毒也没有用刀,她要做的事很简单,就是带上她的贴身宫女,趁着皇帝酒醉沉睡之时,用枕头把皇帝给闷死了。”
刘裕吃惊地睁大了眼睛:“这也可以?皇帝就这么给闷死了也不知道?”
王珣微微一笑:“要是常人,在生死攸关的时候,自然会惊醒反抗,多少也会留下点痕迹,可是皇帝么,在之前饮酒的时候就服点五石散,然后临幸了张贵妃,你可能不太清楚这五石散,行散之时,浑身上下燥热无比,力大无穷,而行完散之后,则整个人都会虚脱,然后全身乏力,哦,对了,就象你的好兄弟刘敬宣,他两次服食五石霸王散,最后结果如何,你也应该知道。”
刘裕咬了咬牙:“所以司马曜服了这五石散,又宠幸了张贵妃,然后就全身脱力,加上酒的作用,沉睡不醒了!即使是给活活闷死,也如同是睡梦之中突然断气暴毙一样,看不出任何端倪!”
王珣点了点头:“不错,就是如此,因为司马曜常年服食五石散,所以根本算不上中毒或者是下药,太医们也查不出来,还以为是他行散之后过于亢奋,一口气接不上来,才死于梦中的,这种死法,在世家高门之中屡见不鲜,所以,我们黑手党高级成员,是严禁服食五石散的。”
刘裕叹了口气:“我还有一点想不明白,那张贵妃已经是独宠六宫,为什么会听你们的话,去行刺皇帝,这对她有什么好处?”
王珣微微一笑:“因为我们在送张贵妃入宫前,就早用药物控制了她,不服食我们的解药,她就将肚破脑穿而死,而且,张贵妃毕竟已经年过三旬,即将人老珠黄,又眼见皇帝的色心就在那支妙音和你的燕国公主老婆身上,自然由妒生恨,起了杀意。可是那天晚上,她突然又念起了皇帝以前的恩宠,一时间犹豫不肯下手了。”
刘裕冷笑道:“人非草木,多少总会有情的,你们是不是用了什么别的手段控制了张贵妃?”
王珣摇了摇头:“没有,我们也没有料到女人会心软,可是天助我也,那晚司马曜喝醉了,居然对张贵妃说,你已经年过三旬,色衰爱驰,以后他要找别的美女,不要她了。”
“这本是夫妻之间插科打诨的一句戏言,不过张贵妃却当了真,于是杀心如铁不可移动。然后当晚就下了手,你回来的晚了一步,要是早回来一个时辰,也许还能救下司马曜呢。”
刘裕闭上了眼睛,叹了口气:“先帝并非可以托以大事之英雄主,落得这样的结局,也是天意,我即使这回救了他,以后也救不了,以你们黑手党的手段,这是早晚的事情。恐怕你们也一直在等慕容兰的离开,这样才好栽赃陷害于我吧。”
王珣微微一笑:“这是自然,我们之前想尽办法要让慕容兰回北方,不过你的草原阿干帮了我们大忙,居然把慕容垂就这样气死了,也省了我们很多安排,现在你的靠山皇帝已经没了,你想土断的计划已经不可行,所以,我现在以真面目来见你,就是想表明我的诚意,我知道,你对朱雀没有好感,如果是他来劝你,多半是适得其反,但我跟他不一样,你可以相信我。”
刘裕冷冷地说道:“你们都是一路人,都是想着损国利益,为自己谋私利,害死皇帝,不过是为了挑起内战,来找我也是想让我为你们打内战,消灭那些不听你们号令的中小世家而已,就别再痴心妄想了。”
王珣微微一笑:“刘裕啊刘裕,你觉得我两天不出现,是为了什么?如果不是我们把外面的一切事情都安排好,会来见你吗?牢中方两天,人间已十年,你想要阻止的事情,已经发生了,不可能再扭转和避免!”
刘裕的眉头一皱:“你这话什么意思,两天时间,你们能办成什么事?”
王珣的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之色:“其实也没什么事,无非就是拥立太子登基,然后为先帝发丧,邀请各州郡重臣来吊唁,噢,对了,这叫赴山陵,就是出席君王国丧的意思。而我们设计这一切,就是为了让王恭前来,让他能直面王国宝,明白了吗?”
刘裕的心中一凛,失声道:“你们是要王国宝动手杀了王恭?”
王珣笑道:“不错,我们就是要让王国宝动手,只可惜此人心黑胆小,真要到拼命的时候却下不了手了,而且,我略施小计,让王恭感觉到了危险,提前逃走,今天上午,王恭已经回了广陵的北府军驻地,移檄天下,共讨奸贼王国宝,王绪等,而荆州的殷仲堪,也是第一时间就起兵响应,荆扬两大强藩,同时起兵攻打王国宝,你一直想阻止的内战,已经爆发了。”
刘裕长叹一声,喃喃道:“终归,终归还是无法阻止,只恨我身在此处,没有办法把你们的毒计给破坏!”
王珣微微一笑:“刘裕啊刘裕,事到如今,在我面前,就不必这般作戏了吧,其实你就是想让我们把这场内战给爆发,所以才会主动入狱,这样既显示了你的忠义之心,又不需要对内战的爆发负责,甚至还可以在出狱之后去阻止这场内战,因为,你比我们,更需要这场内战,因为,你需要掌兵之权,而这个军权,只有在内战之中,你才能取得!”
王珣的眼中光芒闪闪:“所以你明知皇帝不可信,也没有任何胜算,还要站在他这一边搞土断,就是逼我们动手弄死皇帝,皇帝一死,内战必然爆发,这才是你掌握军队的机会,你从洛阳之战后,就意识到你的那套理想是行不通的,想要行北伐之事,只有掌握权力,但如果跟桓玄那样不择手段地夺取权力,你这忠义立身,北伐为本的形象就全毁了,于是,你就用了这招,既保住了自己的忠义之名,又达到了自己的目的,而我们黑手党,也成了你利用的工具,刘裕啊刘裕,这忠义成了你在这世上最厉害的武器,老夫活了五十多年,本以为兵马权谋才是立身之本,却想不到,你还有更厉害的忠义!”
刘裕静静地看着王珣,久久,才叹了口气:“白虎啊白虎,你枉读了这么多诗书,却是知行不一,居然还会把一个人本身就应该有的忠义,看成了武器,也难怪,你们黑手党是不认同忠义立身,为国为民的这个原则,只想着如何为自己谋取私利,别人如果真的是忠义之士,在你们看来,就是虚伪造作了。”
王珣冷笑道:“你到现在还不承认吗?刘裕,难道你不是故意要我们出手灭了皇帝,然后在内战中想办法夺权?”
刘裕冷冷地说道:“皇帝支持我进行土断,支持我调查和消灭黑手党,我为什么要害他?保护他还来不及呢。你们用尽心机调开我,害死皇帝,还想嫁祸于我,逼我就范跟你们合作,现在居然跟我说什么我希望皇帝死,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王珣不屑地勾了勾嘴角:“那是因为只有皇帝死了才可以打内战,只有打起内战,你才能掌兵。这是你上升的唯一办法。”
刘裕冷笑道:“是吗?这就是你的无知了,请问我带着两千兄弟去洛阳的时候,我可有一官半职?戏马台上那么多北府老兵为了我不惜背上谋逆的罪名,想当众救我,当时我可曾身居高位?前夜里我不过一个宿卫军的司马,但是可以让在场所有的将士一呼百应,如果我真的有意,当时一声令下,把你们格杀当场都可以,你们一个个身居高位,可否能在当时保命?”
王珣的眼中光芒闪闪,脸色微变,却是无法反驳。
刘裕正色道:“世间的官职,军令都不过是死的,人真正能追随的,是能让他们甘心效死的东西,可能是一种精神,可能是一种习惯,也可能是一种畏惧。官职,军令这些,只不过是以朝廷法度的形式,让人服从,平时的常规情况下,是可以的,但是如果碰到让人可以不惜性命,抛家舍业的力量,就退居其次。不要说我刘裕在军中的影响力,就算你们黑手党,身份公开之前,一个个不也是退居幕后,靠着你们百余年的经营来控制各大世家,既而控制天下吗?就算你们是靠田契,人脉这些,可是象桓玄这种人,靠了父辈的经营,人脉,哪怕没有一官半职,也可以夺取整个荆州,靠的又是什么官职和将令呢?”
王珣咬了咬牙:“刘裕,你别以为北府军都会跟着你走,你最多是在老兵中有点影响力,还差得很远,而且你离开军队越久,这个影响力会越差,年轻的新兵只会听过你的传说,却没有真正跟你并肩作战过,不会象你的战友那样服你。所以,你还是需要一个回到北府军的机会,这个机会,现在只有我们能给你。”
刘裕冷笑道:“如果先帝还在位,要进行土断,自然会让我回北府军掌兵掌权,你们黑手党就算再潜入地下,我也一样早晚能查到,只要动了这些无田契的地,就是动了你们的根本,你们必然会起兵作乱反抗,这就是我想要而你们不想要的内战,谈什么只有皇帝死了才有战争?皇帝用我,就是因为我在军中的影响力,可以一呼百应,又何须靠你们才能回北府军?!”
王珣恨恨地说道:“北府军不止有你一个刘裕,我们有的是办法让北府军那些不想你回去的人,消除你的影响力,别的不说,就一个刘牢之,只要他当北府军主帅一天,你就别想回去威胁他的地位!”
刘裕微微一笑:“所以我来宿卫军,只要我回去北府军一趟,就能拉来数百老兵骨干,如果在以后土断之中没收了你们的那些庄园,分给有功将士,那只会吸引更多人跟我一起干,刘大帅早晚也会走上跟我合作的道路,我不图他的帅位,只求北府军能上下一心,合力对抗内外敌人。”
王珣冷笑道:“你的计划再好,现在也随着皇帝的死而落空了,现在的你,只能呆在这座牢房里发臭,我们若是想要你的性命,就跟踩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你最好对我客气点,别惹毛了我,不然,连条件都没的谈了!”
刘裕笑道:“你们的条件,无非就是让我跟你们同流合污,领兵去打内战,郗超就是送了命也没达到的目标,你们想实现,对不对?!”
王珣咬了咬牙:“内战已经爆发了,你无法阻止,与其坐视不理,不如早点结束,朱雀跟你开的条件,依然有效,你如果不想加入我们当青龙,那我们可以把雍州给你,你自己去经营,只要不动我们南方的利益,你就是自己打下关中,并州,河北,也是你的事,我们不支援你,也不会在你后面使坏。这样的条件,你应该满意了吧。”
刘裕冷笑道:“你们的算盘打得真好,把我放到边境,跟桓玄在一起,占了他原来的地盘,就是想让我们二虎相争,打个你死我活,桓玄若胜你们则趁机攻荆州,我若胜则引我北伐,无论如何,都对你们黑手党没有坏处,你们可以继续控制傀儡皇帝,虚君实权,掌握天下大权。即使是我北伐成功,你们也可以用皇帝的名义,一纸调令,就让我放弃打下的江山回朝廷当个闲职,就象你们当年对祖逖将军那样的,对不对?”
王珣哈哈一笑:“你应该知道,祖豫州本就是我们的一员,他北伐也是按我们的计划行事,既然打下了中原,就应该回归故里,我们黑手党在南方给他准备了应有的回报,半个吴郡庄园都是他的,可惜他执迷不悟,一再要北伐,最后事情闹大了,让皇帝都趁机介入,派自己的宠臣戴渊去接替他,祖逖最后为了承担这个责任,服毒自尽,这就是教训,你得牢记!”
刘裕的脸色一变:“什么,祖将军是自尽的?!”
王珣冷笑道:“不错,黑手党有自己的规矩,如果作为镇守,不服组织的命令,擅自行事,以至威胁到组织的生存,那就得自尽谢罪,如此,我们仍然认他为组织一员,允许他继续推荐下任的人选,祖逖,谢安都是如此,也许,这就是玄武一职的宿命吧!”
刘裕默然半晌,才长叹一声:“我原本以为黑手党在大晋南渡之初的四方镇守,还算得上齐心协力,共扶大晋,也有着想要驱逐胡虏的愿望,想不到,即使是祖将军这样的英雄,也要给你们逼得自尽,这样的组织,有何值得留恋的。”
王微微一笑:“那是因为祖逖身为组织成员,得到了组织给的兵马钱粮和各种援助,却是不听号令,妄图在北方自立,最要命的一点是,他的这种行为造成了本为傀儡的司马氏皇帝有了机会,差点分化瓦解我们组织,我们当然不能容他。本来我们只想替换他回南方,可是他心灰意冷,选择了自尽,为的就是能自己亲自指定下任玄武的人选,继承他的遗志,结果,他居然指定了苏峻,哼,你应该知道,此人后来闹出了多大的混乱吧。”
刘裕知道这苏峻曾经是北方的一个秀才,只能算是低等士人,但是身具才华,带着千余家流民南下,一路打败无数的胡虏和盗匪,最终来到南方,以其出色的军政才能,成为流民帅,也曾经平定了王敦之乱,一度成为继祖逖之后的北方强藩,可惜后来被朝廷所猜忌,要强夺他兵权,于是苏峻起兵作乱,几乎灭亡晋朝,也把大晋的精兵强将几乎都毁在这场内战之中,白白错过了大好的北伐机会,念及于此,刘裕莫不恨得牙痒痒,心中意愤难平。
看着刘裕现在的表情,王冷笑道:“所以,指定一个世家之外的人担任四方镇守,是非常危险的事情,之前玄武谢安曾经考虑过让你接任玄武一职,但一来当时你并没有足够的能力和地位,还需要培养,二来我们也需要观察,你是不是真的一片忠心。直到这次,你能靠着自己的本事,亲自干掉青龙,这才让我们组织满意,同意接纳你为我们的一员。”
刘裕冷笑道:“难道你们就不怕我现在有了自己的野心,和干掉你们的能力,成为苏峻第二吗?”
王微微一笑:“不会,因为苏峻是想割据自保,成为藩镇,而你是只想北伐,即使用上一点手段,也是为了北伐这个目的,当年苏峻起兵造反,是想灭掉我们整个黑手乾坤,而不单单是推翻皇帝这么简单,只可惜,他根本不了解我们的真正实力,等到知道时,就已经晚了。刘裕,你可知道,我跟你说这件事的目的吗?”
刘裕摇了摇头:“你不用白费唇舌了,无论你是想暗示加入黑手党的好处,还是要警告我不要走苏峻的旧路,最终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想让我为你们所用,最后成为维护你们这些世家利益,继续损国肥私的走狗,或者说,变成你们这样的一员,我刘裕就是死,也不会答应这样的条件。”
王的眼中闪过一丝愤怒:“你别给脸不要,现在你的性命就在我们的手中,如果坚持不合作的话,我要杀你,可并不是什么难事,这里不是戏马台,可没有你的兄弟或者是红颜知已舍命来救,别的不说,就算不给你饭吃,十天半个月下来,也足以让你饿死,你就算再英雄无敌,也不可能一个人冲出天牢!更何况,你的家人现在都在我们手中,真敢乱来,一定会跟他们一起上路的!”
刘裕微微一笑:“其实在那夜皇宫之中,我就知道了你就是白虎,或者说,你就是黑手党的一个镇守,可是我还是跟你走了,放弃了反抗,你可知道是为什么吗?”
王的眼中光芒闪闪,看着刘裕,一言不发。
刘裕笑道:“这恐怕也是你困惑了两天的问题吧,我现在就告诉你好了,因为我在见朱雀之后,就非常确定一件事,你们黑手党,绝不会在这个时候想杀我,相反,你们从没有象现在这样需要我,希望我为你们出力,因为内战一开打,形势就已经失去你们的控制了,这场内战,绝不会有你们想象的轻松,起码有三大强敌,是你们无法控制的。”
王冷冷地说道:“你说说看,哪三大强敌我们无法控制,非你不可?!”
刘裕正色道:“这第一个强敌,乃是北方的胡虏,后秦已经控制关中,后燕也雄霸北方,虽然现在慕容垂新亡,但如果魏国不全力进攻,燕国仍然有很强的实力,秦燕两国,都随时可能趁大晋的内战,起兵南侵,一旦雍州的郗恢顶不住,而荆州的桓玄和扬州的王恭又把主力放在内战上,那大晋门户洞开,整个长江以北,都有失陷的危险。你们这么希望我去打郗恢,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能扛起北方的门户,不至于因为内战而让胡虏南下,夺我大晋江山,再来一次淝水之战。放眼大晋,没有人比我更熟悉北方胡虏,更了解他们的战法,更有把握战胜他们了,所以,你们需要我来镇守北方。”
王点了点头:“让你说对了,这就是我们要用你的主要目的,你不是一直想北伐吗,不是想灭胡吗,给你这个机会,你还不满意?”
刘裕微微一笑:“可是你们让我去雍州,而不是齐地,就是因为你们第二个无法控制的强敌,正是荆州的桓玄。”
王的脸色阴沉了下来,眼中光芒闪闪,似是在想如何应答。
刘裕正色道:“青龙经营荆州多年,桓玄作为他最得意的弟子,想必多少也继承了他留在荆州的资源,要不然,也不会这么快地掌握荆州,还有,上次桓玄肯借青龙荆州五将来杀我,想必也是得了些好处,你们好不容易借我手除掉了青龙,却无法排挤桓玄,现在他真正地掌握了荆州大军,又有了大义的名份,一旦真的让他提兵入建康,消灭道子一党,那你们黑手党的大麻烦就来了,桓玄知道你们的存在,一定会全力消灭你们,以弥补其父亲当年的遗憾,而要挡住桓玄,舍我刘裕其谁?”
。
王珣的眼中,光芒闪闪,陷入了沉思,良久,他才叹了口气:“算你说对了,对桓玄,我们现在确实没有太多的办法,以前青龙长期负责荆州的事务,有办法制约他的这个徒弟,可是现在青龙死了,桓玄的势力无人能制,你恐怕也不想看到桓玄趁内战中起兵作乱,祸害大晋吧。”
刘裕冷冷地说道:“我当年把桓玄给困在北方,让拓跋珪看守他,就是不让他回来作乱,可是你们把他放出来了,还让他重掌荆州,现在他已经失控了,你们这时候倒是想起了我,不觉得太晚了点吗?”
王珣叹了口气:“那是青龙放出来的,不是我们。他放回桓玄,就是要逼我们用你制衡桓玄,来给自己回归讨价还价,因为,当时只有他能制得住你,制得住桓玄。不过现在说这些都已经晚了,桓玄回来了,你也杀死了青龙,你若是忠于大晋,就应该把这个祸害给消灭,免得他为祸天下。”
刘裕冷笑道:“起码到目前为止,桓玄没有起兵作乱,等他真起兵的时候再说,何况,如果是诛除王国宝,那并没有什么不可以的,有北府兵在,桓玄也没这么容易能入主建康,我并没有什么好着急的。”
王珣咬了咬牙:“就算桓玄忌惮北府军的战斗力,不敢就这么轻松地入建康城,可是他一定会趁机扩张自己的势力,上游的益州,梁州,北边的雍州,都会落入他的手中,到时候三分大晋天下他有其二,你就是靠一个北府军,也难以抵挡了。”
刘裕微微一笑:“桓玄跟我的关系可是不错,没差到你死我活的地步,如果他来当皇帝,必会用我为将,也一定会消灭你们黑手党,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王珣瞪大了眼睛:“你?你这时候不讲忠义了?你居然能看着他成事?”
刘裕的眼中冷芒一闪:“反正皇帝已经给你们杀了,现在剩下个不能说话,冷暖不知的巨婴在位,那还不如换了桓玄的好,如果桓玄能早点结束内战,即使不是大晋而是改朝换代了,也是我们汉人的江山,我刘裕给你们害到这个地步,无能为力,躺在这里看你们斗出个结果,也未必不是好事。”
王珣咬了咬牙:“哼,不用拿话来噎我们,以我们黑手党的积累,就算没有你,只要扶持北府军,要打败桓玄也不难,不过,这样一来,战事旷日持久,可能会打上很多年,你的北伐大梦,也就会化为泡影了!”
刘裕笑道:“不,我不觉得你们能胜利到最后,因为你们最后的一个无法控制的敌人,也是最危险的敌人,会断了你们在扬州,吴地的根基,到时候只怕北府军也无暇顾及桓玄了。”
王珣不屑地勾了勾嘴角:“还有什么人能在吴地跟我们争锋?”
刘裕坐直了身子,看着王珣的脸,平静地说道:“天师道,他们,才是你们最害怕的,也是最后能摧毁你们的势力,超过胡虏,超过桓玄!”
王珣一下子站了起来,厉声道:“胡说八道!天师道一直是我们所控制的,不是我们的敌人,他们也不可能跟我们抗衡!”
刘裕微微一笑:“难道你的老伙计朱雀,没有告诉你他跟天师道三大弟子的关系吗?难道你不知道,中原的十余万天师道的狂热信徒,已经进入了南方的各大庄园,成了佃农,庄客吗?”
王珣睁大了眼睛:“北方流民一向南下不绝,上次中原之战后,是有不少人成为新的庄客,可这些人跟天师道有什么关系?”
刘裕叹了口气:“你们没去过北方,大概还不知道,这些人的眼中,只有三位大师兄,没有皇帝,更没有各自的庄园主了。他们来南方不是因为在北方混不下去,而是要趁机在南方发展信众,等到时机一成熟,就跟当年后汉末年的黄巾起义一样,在整个吴地同时发动,到时候,那些给你们这些世家大族欺压了几十年,上百年的吴地百姓们的怒火,就会如同火山喷发一样,再也无法遏制了,而这场烈火,会毁掉你们百年来所有的积蓄,最终摧毁你们黑手党!”
王珣的脸色变得惨白,他不信地摇着头:“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孙泰我最了解,他没有这个本事,更没有这个雄心,他最多就是收点信徒,骗骗钱罢了,甚至还想着巴结会稽王,谋得官职呢。”
刘裕冷笑道:“孙泰或许没有什么雄心,但是他手下的三大弟子,可是个个雄杰,我见过他们在北方的手段,只北伐后的短短数年,就能让整个中原的百姓,成为他们的忠实信徒,甚至可以让这些人吃下药丸,变成可怕的怪物。”
王珣咬了咬牙:“你说的那药丸,可是刘敬宣在戏马台吃过的那种?”
刘裕的眉头一皱,他突然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听王珣话里的意思,似乎对于这五石大力丸并不知情,难道是朱雀瞒着其他的几个镇守所为吗?
刘裕看着王珣:“这种乱人心志,却能极大增加人的力量和速度的药丸,你们黑手党是谁弄出来的,还有那些机关术,是谁在操作?”
王珣沉默半晌,叹道:“这是我们组织的机密,不能告诉你,但事关重大,我得问你一句,你说的天师道在中原发展信徒,把他们变成药人,是天师道中何人所为?”
刘裕正色道:“是天师道的卢循所为,而机关术,他也掌握,打邺城的时候,他就出动了不少机甲,青龙所用的,就是类似此物。你是不是想说,这些也是青龙干的?”
王珣咬了咬牙:“此事我会稍后查明,如果事情真如你所言,那天师道就太危险了,我们必须加以应对。刘裕,希望我们下次见面时,能比这次好点。”
他说着,转身就向着牢门外走去,随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大铁门重重地关上,刘裕的嘴角边勾起了一丝冷笑,闭上双眼,喃喃道:“原来扶持卢循的,还另有其人啊,也许这个人,比黑手党更可怕。”
建康,乌衣巷,废院,枯井底,黑手党总舵。
牛油巨烛在有气无力地燃烧着,让这暗室之中昏暗的光芒,起伏不定,映着三位黑手党镇守的青铜面具,一如他们那面具之后炯炯的目光,东面的一张空座,显得格外地刺眼,而居于西面的白虎,则一动不动地盯着朱雀,冷芒时闪。
朱雀淡然道:“我已经解释过很多次了,无论是五石大力丸还是机关术,都不是我给卢循的,你为什么就是不信呢,白虎?!”
白虎咬了咬牙:“在我们黑手党中,一向是你负责药物的炼制,而机关术又是你家族的祖传,甚至上次害死青龙的机关术,就是你设的局,为什么卢循的机关术就不敢承认是你给的呢?”
朱雀冷冷地说道:“因为卢循虽然是我的徒弟,但其人心思深沉,极难对付,我也看不透他,就象青龙跟桓玄明为师徒,实为利用一样,我对卢循也是有所保留,机关术是我安身立命的东西,怎么会给他?卢循的先人曾经随邓艾灭蜀,得过诸葛亮留下的八卦图,有机关术的制作方法,也并不奇怪。毕竟这东西不是只有一家独有啊。”
玄武看着白虎,微微一笑:“白虎大人,你自己也收了司马元显为徒啊,难道就会把你这一身的本事倾囊相授?我们黑手党可没有这种对徒弟毫无保留的传统啊。”
白虎咬了咬牙:“如果卢循的这些药丸,机关术不是你给的,又会是谁给的?这个人如果不是我们黑手党的成员,那就太可怕了。”
朱雀叹了口气:“我上次去洛阳的时候,也听说那长生人的可能,一万全无功夫和训练的农民,只是吃了那药丸,就变成了刀枪不入,不死不休的怪物,连刘裕都给吓得不轻,我事后多次追问卢循,他却坚持不肯说,只说是他师父给的,哼,孙泰有几斤几两我还不知道吗,他绝没有这个本事!”
玄武的眼中冷芒一闪:“这事我也查过,那些药丸,可能还真的是孙泰给的,战前半个月,是徐道覆亲自从江南带的药过去。”
朱雀的脸色一变:“为什么不早说此事?”
玄武勾了勾嘴角:“我也是昨天夜里,刚刚通过天师道中的内线打探出此事,正要跟你们商议呢。也许,青龙一直在利用孙泰,进行什么禁药的试验,瞒过了我们所有人呢。”
朱雀咬了咬牙:“如果是青龙做的,那就合理了,只不过刘敬宣的药,又会是谁给的?总不可能青龙自己让刘敬宣来破自己的局吧。”
玄武摇了摇头:“这就不好说了,也许就是青龙给的,毕竟,如果是刘敬宣吃了药,敌我不分地杀了刘裕,可能是对青龙最有利的结果。他不仅想杀刘裕,还想把桓玄手下的这些猛将也全杀了,尤其是桓振这个桓家人,只有这样,才方便他夺取荆州。”
白虎的眉头一皱:“怎么可能呢,他把荆州军中最厉害的将校给杀了,那就算杀了桓玄得到荆州,又有什么用?”
朱雀若有所思地说道:“若是刘裕死了,那荆州军也不需要太过强大,这些人都是忠心于桓玄,尤其是吴甫之和皇甫敷,绝不可能拉拢的,与其留着为敌,不如先下手除之,这倒是有青龙的行事风格,只不过,他万万没想到,自己最后会死在刘裕的手上,现在他也没有留下继任者,却留下了如此的谜团。”
铁门处传来了一阵机关的响动之声,三大镇守的脸色同时一变,饶是镇定沉稳如他们,也不免站了起来,只见一个黑袍之人,脸上戴着一副焦黑的青龙面具,缓步而入,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如鹰隼般的犀利,他走到了三人面前的圆桌前,平静地说道:“看来,黑手党也不如想象中的难找嘛。”
朱雀的眼中光芒闪闪:“尊驾这副打扮,应该是青龙叫你来的了,只不过,他已经叛出我们黑手党,不再是我们其中一员,你今天想以他的身份回归,是自寻死路!”
青龙面具的黑袍人微微一笑,摘下了脸上的面具,他的脸,展现在了众人的面前,朱雀和白虎几乎同时讶道:“怎么会是你?!”
黑袍人缓缓地戴回了面具,目光落到了一直沉默不语的玄武身上:“看来你没有告诉你的两位同事,是你把我找来的事吧。”
朱雀看向了玄武,眼中闪过一丝愤怒:“玄武,你什么意思,不跟我们商议,就把我们总舵的事情告诉给了他?”
玄武缓缓地说道:“朱雀,你已经失去对卢循的控制了,你觉得我还能再相信你吗?青龙在叛出之前,就找我说过此事,说你朱雀这些年利用天师道想跟他对抗,可是却不知,天师道同样是在利用你,若不是刘裕在中原跟卢循的合作,只怕我们现在还给蒙在鼓里,这时候我不求助于继任青龙,难道还指望你大义灭亲,铲除你这些年来一手栽培出来的天师道?!”
白虎咬了咬牙:“可是,你毕竟违背了我们组织的规矩,没经过我们的同意,就把他给招了进来了,再说了,谁能证明他是青龙留下的继任者,而不是你玄武自己找来的?!”
继任青龙微微一笑,从怀中摸出了一卷东西,扔到了众人面前的圆桌之上:“你们不相信玄武,总应该相信这些东西吧,青龙的性格你们应该最清楚,这东西他是绝不可能给玄武的!”
朱雀的眼中光芒闪闪:“想不到,青龙居然会把自己手中的吴地地契给了你,我现在相信,他确实是走之前想要传位于你了,只是我实在想不通,怎么会是你呢?你明明…………”
继任青龙摆了摆手,打断了朱雀的话:“我相信玄武接任的时候,你们也同样吃惊到无法接受。青龙大概早就想到了自己有可能会死,所以安排我接手,如果他活下来,就会把我也跟着黑手党一起消灭,如果他死了,起码他的事业也后继有人,也许是想就此卖我们一个人情,对他的郗家能手下留情吧。”
朱雀咬了咬牙:“我的意思,是你怎么会肯入我们黑手党!?”
继任青龙微微一笑:“因为,我喜欢你们的权力,成为你们的一员,比成为你们的敌人有意思。现在,我们可以坐下来谈事了吗?”他伸出了手,直到圆桌中央,“黑手乾坤!”
玄武马上把手也放了上去:“黑手乾坤!”
朱雀和白虎对视一眼,白虎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叹了口气,也把手放上,朱雀无奈地摇了摇头,跟着放手上去,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继任青龙,一如他现在这样直勾勾地看着自己,四人齐声道:“黑手乾坤!”
片刻之后,四方镇守都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之上,玄武勾了嘴角,说道:“好了,既然我们已经接受了新任青龙,就象大家当初接受了我一样,那么,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一个团体了,都得为了黑手党,为了世家天下的目的而奋斗,一切有碍于我们组织的人,或者是事,都必须铲除,就象我们这次铲除了司马曜一样。”
青龙冷冷地说道:“正是因为这次我们除掉皇帝的手段,最后让我下了决心加入组织,老实说,之前青龙几次找我,我都在犹豫,因为一旦加入黑手乾坤,从此就不再能为自己活着,但是,这种活法,实在是让人着迷,现在大乱将至,整个东晋百年来的格局,都将重新划分,能亲手参与这个大事件,甚至成为它的主宰,也是我肯来这里的原因。”
朱雀冷笑道:“老青龙留下来的东西,你接手了多少?别以为你有了他的田契,就有了跟我们平起平坐的资格,差的还很远,起码他那庞大的情报组织,以及青龙一职多年留下的藏宝,你未必有。”
青龙微微一笑:“如果我没有足够坐稳这个位置的能力,想必老青龙也不会来找我,你们也知道我现在的身份,当知我所言非虚,当然,要完全掌握老青龙留下的一切,还需要时间,不过他已经给我留下了足够的线索,我相信不用多久,我就能找到他留下的一切,至于在此之前,我自己的资源,加上他现在留给我的那些,我想我不会拖你们的后腿,一定可以胜任的。”
白虎冷冷地说道:“好了,言归正传吧,现在我们在讨论天师道的问题,青龙,你的前任是不是跟天师道有过不可告人的合作,包括试验禁药和机关术?”
青龙点了点头:“不错,老青龙确实这样做过,他跟孙泰秘密合作,在一些天师道信徒的身上试药,当然,他对孙泰有所保留,没有用这么猛的药,而只是进行初步的肌肉强化和速度加强,等到起了作用之后,再在自己手中的死囚身上试炼,那次洛阳城外的长生人,是他的新药第一次用于实战,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会有这么厉害。”
朱雀咬了咬牙:“我不信,他当时人在塞外,怎么可能有这些东西?怎么可能跟孙泰继续合作?”
青龙叹了口气:“因为,当时是我在为他联络孙泰,我跟青龙的秘密合作,已经持续二十多年了。”
朱雀半晌无语,久久,才叹了口气:“郗超啊郗超,算你狠,居然能把发展你继任的事情瞒了这么多年,我们都以为桓玄,甚至刘裕才是你看中的,没想到,你真正想要接班的,居然会是他。这样一解释,一切就都明白了,青龙,你当时不是我们组织里的人,为什么要这样帮他?”
青龙的眼中冷芒一闪:“我说过,那权力,那主宰万物的感觉,实在是让我无法拒绝,越是对组织了解,就越是着魔,想必你们当初一个个加入的时候,也经历过这样的历程吧。玄武大人,你说呢?!”
玄武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我没有选择,可是你有,直到三天前,我还劝你不要加入,有我在,其实不需要你。”
青龙断然道:“你是你,我是我,我们其实不一样。现在我们在这里,要商量的是整个组织的事情,不要掺合任何私人的感情。郗超用天师道,是因为他有控制之法,只需要稍稍改变那药丸的配方,就可以让长生人直接变成长生鬼,所以他并不怕天师道的发展,可是我们不行,那些个配方,连我也不知道,而天师道中人精于炼丹之法,即使没有配方,只要药丸,也许他们就能复制出来,所以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必须要消灭天师道,绝不可以再冒任何风险了。”
朱雀的眉头一皱:“天师道未必有本事现在就把这药搞出来,我们还有时间,也许,我们先行把药丸配方弄出来,再加以改进,用来控制天师道,效果会更好。”
青龙冷冷地说道:“来不及了,郗超在叛出组织之前,不仅留给我地契,也把他手中的一些吴地藏宝,告诉了孙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你们懂的。”
白虎的脸色大变,猛地一拍面前的桌子:“他疯了是吗?把军械给天师道,这是要助他们现在就起事造反?”
青龙叹了口气:“不错,就是如此,本来按他的计划,给天师道药丸和军械,让天师道在内战一开始就在吴地起事,打乱整个北府军的后方,如此一来,北府军就不会进攻荆州,这会让他有充足的时间先夺桓玄的兵马,再夺取益州,司州,广州,梁州,等他拥有大半个大晋,自然不会再害怕北府军,如果天师道胜,则用药丸配方改变,直接灭了天师道,如果北府军胜,则利用刘裕的爱民之心,与之谈判,维持现状,甚至借刘裕之手来消灭我们黑手党,无论如何,都应该是立于不败之地。”
玄武看着朱雀,冷笑道:“朱雀大人,我们都知道你舍不得天师道,但实际上你已经对他们失控了,青龙今天说的事情,你一点也不知道,如果是按你的计划,只怕我们很快就要给天师道灭了,你只盯着刘裕和郗超,却忽视了背后,这次的事情,你必须负责!”
朱雀叹了口气:“好吧,天师道的事情,我来处理,给我半个月时间,不过,我有个要求,现在放了刘裕,他对我们现在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