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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晋北府一丘八txt下载

    青龙看着朱雀,眉头一皱:“以前你是最反对放出刘裕,用刘裕的一个,怎么这回转了性了,要用他了?”

    朱雀咬了咬牙:“要消灭天师道,非刘裕不可。以前我们把刘裕当成最大的敌人来防,因为他不可控制,还想消灭我们,但起码刘裕要的不是自己掌权,如果以国事为条件进行谈判,也许他还会妥协,可是天师道不一样,要是他们真的跟郗超秘密联手,开发这些药丸和机关术,那就是要自己夺取天下,这个矛盾,跟荆州的桓玄一样,是不可调和的你死我活。两害相权取其轻,还是放出刘裕比较好。”

    白虎的眉头一皱:“可是现在刘裕好像不想出来啊。即使他跟我说了,天师道会是我们无法解决,非他不可的第三个强敌,但是他目前象是安心在牢里呆着呢。”

    朱雀咬了咬牙:“那是因为我们给的条件,他现在还不满意,再一个,就是我们杀了司马曜,伤了他的心,在他看来,天师道现在还没有明确地作乱,谈不上危害国家,如果他先动手,就是他主动挑起内战。有损他的忠义之名。所以,我们得按着他的意思,以朝廷的名义,让他消灭天师道,这才顺理成章。到了这一步,他是不会反对的。”

    玄武冷冷地说道:“那除非是天师道先动手作乱,可是孙恩,卢循他们非常警觉,现在在江南四处隐藏,居无定所,可比孙泰父子要难找得多,而且也精于易容,多用替身,我们只怕很难一举捉住他们。”

    朱雀冷笑道:“我的好徒弟现在确实是不会再来见我了,不过也罢,我留给他们的那些本事,最后还是可以防住的,因为我是师父,不能把徒弟教得超过了自己,无法制约,如果他们真的起兵作乱,我有办法解决,也可以一举扫除这些年来天师道在吴地的影响力,从此我们大晋的吴地,可以长治久安。老实说,这回内战,我不仅要灭那些不听命的小世家,新兴豪强,也要灭天师道,毕竟,他们已经在基层深入得太久,太长了,再让他们这样发展,只怕我们的庄园,都要成了他们的道场啦。”

    白虎若有所思地说道:“那我们下令,取缔天师道,捉拿孙泰等人,这样逼他们起事,如何?”

    朱雀摇了摇头:“不,天师道真正厉害的,可不是孙泰这些人,而是孙恩,卢循,徐道覆这些后起之秀,如果我们只杀了孙泰,那不算平定天师道。刘裕是用来在战场上消灭天师道的,但如果我们能把三大弟子一举消灭,就不需要刘裕了。而且,只有天师道全面作乱,刘裕才会出手,如果在吴地乱起来,非我们之福,即使是刘裕能消灭天师道,我们的隐藏力量,恐怕也全完蛋了。”

    玄武正色道:“所以,我们需要把天师道给一网打尽,而不是逼他们起后人,希望留给刘裕来解决,朱雀,你负责此事,可曾有什么好办法?要用刘裕做什么?”

    玄武冷冷地说道:“我要刘裕做的,不是去对付天师道,而是让他回北府军,有刘裕回去,刘牢之也好,王恭也罢,必然不会再听命于司马德宗了,他们想清君侧杀王国宝,继而除掉司马道子,可是刘裕绝不会允许他们这样打内战,必会全力阻止,如此一来,靠北府军的力量除掉司马道子的计划,就一时难以实现了,这也给接下来司马道子一党的反击,留出了时间。”

    白虎的眼中冷芒一闪:“你是要我去劝司马道子,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奋起一搏,靠司马尚之来抵挡北府军,或者是荆州的殷仲堪和桓玄,是不可能的事,唯一能倚重的,就是天师道了,让天师道的孙泰,以教主的名义召集各路的信众起事,而负责这些召集的,就是孙恩,卢循,徐道覆等二代弟子了。”

    朱雀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孙恩卢循这些人可以躲避我们,却绝不至于在这个时候躲避孙泰这个教主,如果是孙泰下令,他们没有不来的理由,到时候我们就趁他们聚焦之时,埋伏我们的私兵力量,打着朝廷的旗号,以聚众作乱的名义,把他们一网打尽。”

    “如果孙泰父子,加上三大弟子这些核心的力量给一扫而空,那各地的信众就群龙无首,就算有些漏网之鱼起事作乱,也不足为惧,到时候一一扫平就是,只要天师道这个隐藏的祸患给除掉,剩下的,就是按我们的原计划,引桓玄起兵顺江而下,再鼓动刘裕去收拾掉桓玄。”

    “然后,我们再以皇帝的名义把刘裕调往北方,远远地打发走,他不是要忠义吗,不是要北伐吗,就随他去。我们可以给刘裕的那些老弟兄们在内战中的功劳论功行赏,封他们大片的土地,分散到各地领兵。”

    “只怕他们功成名就之后,也未必肯跟着刘裕到北方拼死拼活,当然,只要打着皇帝的旗号,以朝廷的命令下达,刘裕就算明知是我们所为,也无可奈何,谁让他是个忠义之人呢,这可是他的立身之本哦。”

    青龙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之色:“朱雀大人,你计划了这么多,可曾想到过一件事呢?那就是司马德宗这个新皇帝,为什么会遵从你的这些号令呢?你能通过什么办法,来影响他,让他为我们所用?”

    朱雀微微一笑:“关于这一点,我早就计划好了,当初淝水之战后,我们是准备如何控制司马曜的呢?”

    白虎哈哈一笑:“我们是准备安排王妙音嫁给司马曜为皇后啊,可惜,此女居然以出家来摆脱这门婚事,也让我们的计划落空,司马曜之后的失控,皆因此事而起。”

    朱雀冷笑道:“那我们就给王夫人再来一点压力,让妙音师太,重新变回王家女儿,再嫁一次,再做一次皇后,大家看,如何呢?”



    白虎的脸色一变,看着朱雀,沉声道:“荒唐,太荒唐了,朱雀,你这是要以这样的方式来报复谢家吗?”

    朱雀冷冷地说道:“我们现在在这里,是为了黑手党,为了世家天下的利益,也包括谢家这个大世家的利益,谈何报复?王妙音不是没有嫁过皇帝,现在,是重操旧业罢了,有什么不可以的?!”

    玄武的声音清冷,透出一丝寒意:“朱雀,你明知道出家即离世,妙音现在跟谢家已经没有关系,甚至在慕容兰离开刘裕之后,还可以成为刘裕的妻子,我们可以通过她来影响刘裕,无论怎么说,都比把她嫁给那个冷暖不知,不能说话的白痴皇帝可来得好。你这样做,是毁她一生的幸福,到底是什么居心?!”

    朱雀微微一笑:“玄武,上次我们表决要她嫁给司马曜的时候,你也没有这样极力反对吧,怎么,现在翅膀硬了,在组织里不再是老末了,就开始护着妙音了?”

    玄武咬了咬牙:“我这是出于公心,可你却是出于私怨,要大家撕破脸吗?上次谢家嫁妙音,算是为了前任玄武大人的事情承担责任,继续保持世家高门和皇族之间的联系,可是这回又是为了什么?司马德宗是个天然的傀儡,根本不需要通过联姻来笼络,你这样做,除了折磨妙音,除了拆散他跟刘裕,还有别的原因吗?”

    朱雀的目光移向了一直沉默不语的青龙:“你怎么看呢,我的青龙大人?!”

    青龙缓缓地抬起了头,平静地看着朱雀:“你说得不错,确实应该把妙音还俗后嫁给司马德宗。”

    玄武的脸色一变:“青龙,你疯了吗,怎么连你也同意朱雀的做法?”

    青龙叹了口气:“有几个原因,必须要这样做。第一,现在我们无人出任宰相,明面上的权力,我们现在不具备,在我们通过内战除掉司马道子和王国宝之前,要想影响皇帝,只能通过联姻的方式来实现了。”

    白虎冷冷地说道:“我现在是尚书左仆射,这回如果能审好刘裕的案子,让司马德宗得到一个满意的结果,可以更进一步。王恭在这次国丧之上已经跟王国宝几乎公开翻脸,很快就会起兵攻打建康,除掉王国宝是板上钉钉的事,王国宝一除,尚书令舍我其谁,我们并不需要这样的方式联姻皇帝。”

    青龙摇了摇头:“司马德宗确实是个废人,可以忽略不计,但是司马德文却是自幼聪明过人,这一点,从那天晚上他的表现就可以看出,此子的天赋,绝不在司马元显之下,如果真的消灭王国宝,那当上尚书令的,恐怕不会是白虎大人你,而会是这位皇太弟了!”

    白虎的脸色一变:“这,这怎么可能呢?!”

    玄武的眼中光芒闪闪:“确实这是最可能的事,李太后,哦,不,应该叫太皇太后了,她现在是掌握权力的人,决定军国大事,司马道子并无主见,王国宝又是扶不上墙的烂泥,司马氏的皇权要想维系,就得通过两个后生小子,德文和元显了,可是司马元显不是嫡亲皇室,只是个会稽王世子,司马德文却是可以作为皇太弟,代行皇帝之职,以司马德宗这副样子,这辈子大概也不可能有什么后代,所以司马德文以皇太弟的身份作为储君,接掌国政,是顺理成章的事,一如当年太皇太后拍板,决定让司马道子出来分谢相公之权。这次,会重演历史。”

    白虎喃喃地说道:“想不到,李陵容这个黑女人竟然还会再用这招,早知道应该上次一并下手把她除掉的。”

    朱雀摇了摇头:“现在需要有明面上的皇帝顶着,要不然天下大乱,我们现在控制不了王恭,也不能通过刘裕来掌握北府军,荆州更是落入了桓玄之手,这个时候如果没有个皇帝,没有太后,那就得逼我们提前动用暗中的力量了,这股力量,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轻易动用,所以,权衡再三,还是让李陵容和司马德宗在位。作为代价,就是要冒司马德文可能失控的风险,为了解决这一点,不让司马德文再以照顾皇帝的理由,挟天子以令天下,我们必须要让皇帝的身边,有个我们的人,除了妙音去当皇后,还有别的办法吗?”

    玄武咬了咬牙:“你虽然说得有道理,但你就不去想想,妙音愿意吗?她已经为了组织,为了谢家牺牲过一次,甚至毁了自己的爱情,现在又要她再来一次,而且更可悲的是,这回要嫁的,还是个废人,把这清白无瑕的大姑娘,生生插在这朵牛粪之上,你就不怕她宁死不从?就不怕刘裕知道了以后会一怒之下跟我们拼命?!”

    朱雀看向了青龙:“玄武大人的担心,你觉得会吗?妙音会不会听命,刘裕会不会拼命?”

    青龙的眼中光芒闪闪,良久,才摇了摇头:“妙音是个识大局,顾大体的姑娘,如果我们用她的家族,用她的爱人来要挟她,她是会就范的。司马德宗是个废人,但也许正是因为这点,她才肯答应。因为只有在一个废人身边,才能保自己的清白之身,才能保留以后跟刘裕在一起的可能。”

    玄武恨恨地说道:“可是妙音之名,天下皆知,女子的名节胜过一切,她曾经被作为先帝的皇后,后来出家,这回再嫁给新皇帝,岂不是乱了礼法,还让她如何做人?!”

    朱雀冷笑道:“上次不是没嫁出去么,既然没嫁,就谈不上不合礼法。僧尼还俗的事,也不违反他们佛家的规矩,当然,如果为了以后跟刘裕的事情,可以再让妙音改个身份,换个名字嫁入皇家,就象我们给了慕容兰一个臧爱亲的身份,这并不是太难的事吧。”

    玄武摇了摇头:“那刘裕怎么办?你们可别忘了,上次司马曜死的晚上,刘裕离开了职守,去救妙音,可见他对妙音仍然有情,如果得知这样的安排,一定会把所有的怒火发泄在我们身上的,朱雀,你准备如何对付这样的刘裕?!”



    朱雀冷冷地说道:“那就得让妙音答应之后,自己去跟刘裕宣布这个决定了,既然刘裕要坚持他的原则,那就得明白,坚持原则就得接受这样的结果。妙音为了组织牺牲了自己的幸福,可我们这些人又哪个不是如此呢?我们可以跟我们的子侄那样过着飞鹰走马,醉生梦死的生活,又为何要放弃现实中的高官厚爵,躲在这个见不得人的密室之中,策划着这些阴谋诡计?这个世界需要光明,也需要我们这样的黑暗,没有人可以例外。”

    白虎的目光炯炯,看着青龙:“你有办法让支妙音同意做这样的事吗?”

    青龙深深地吸了口气:“支妙音一定会为了家族和整个世家天下,作出这样的牺牲的。”

    白虎叹了口气,站起身,转身走向了门外:“那我去找司马道子,让他做刚才我们商定的事情。”

    玄武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看着青龙:“你想清楚了,可别后悔。现在如果你反悔,还来得及。”

    青龙摇了摇头:“其实,这事对我来说,并不突然,我以前就考虑过很多这种可能,用支妙音来控制新皇帝,是避免司马曜这样生出亲政之心的唯一办法。只有皇帝永远被世家大族控制,与朝政隔离,世家天下才能维系,我们黑手党才能永远地存续,既然选择加入了组织,就得为组织献出一切,这应该是我等的觉悟,玄武大人,我想,当年前任玄武让你加入组织时,也应该说了同样的话吧。”

    玄武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我们的组织,还能存续多久,也不知道到了我们的下一代,再下一代的时候,他们是不是还能有我们的心。青龙,好自为之吧,我现在得去招呼王恭他们了。”

    当玄武的身影消失在大门之外后,朱雀的眼中光芒闪闪,看着青龙:“为什么要加入黑手党,为什么?!”

    青龙冷冷地说道:“因为我不想让你再这么呼风唤雨,这很难理解吗?”

    朱雀咬了咬牙:“我好不容易熬死了郗超,就是为了能在组织中一言九鼎,前有谢安,后有郗超,我几十年奋斗才上位,为什么你在这个时候要来跟我作对?你是不是以为你跟玄武在一起,就能压我一头?”

    青龙冷笑道:“朱雀啊朱雀,你心机费尽,用的全是如何算计别人,坑害别人,就是不用在正道之上,你跟郗超明明才华绝世,却是斗来斗去,只为自己的那点私利,才会把好好的一个黑手党,变成现在这样,包括这次,你为了斗郗超,暗地经营天师道多年,却没想到你一手扶立的天师道,却已经背着你开始自立了,还不反思一下自己的问题吗?”

    朱雀沉声道:“谢家一手扶持的刘裕也失控了,北府军也失控了,郗超一手扶持的桓玄也失控了!我看白虎一手扶持的那司马元显也早晚会失控,这是我一个人的问题吗?各大世家后继无人,子侄安逸享乐,逼得我们这些老头子到这时候还得给他们撑着顶着,这还是我们的不是了?!”

    青龙摇了摇头:“当年我们的先辈,开启这黑手乾坤时,为的只是自保,不至于给皇帝念头一闪就随意诛戮,可现在呢?我们自己变成了曾经最讨厌的人,为了自己的私利,祸国殃民,还要成天骗自己,是为了一个正确的事业,真的是太可笑了!”

    朱雀咬了咬牙:“四方镇守虽说都立过誓,进了组织就不能为家族谋私利,但实际上谁可以做得到?以权谋私,可不是从谢安开始的,有人的地方就会有争斗,既合作又斗争,这是我们组织百多年的传统了,我想郗超在拉你加入前,应该跟你明说过我们的历史吧。”

    青龙冷冷地说道:“没错,黑手党的权力让我着迷,但这些历史让我厌恶,让我痛心,明明可以造福天下的,却变成了现在这样。刚才我当着玄武没说,现在我可以明白地告诉你,我进黑手党,半是为了享受权力的巅峰,半是为了改造我们的组织。”

    朱雀的脸色一变:“你什么意思,改造我们的组织?!你疯了吗?我们可是有祖训,有制度传承的,不是你一个新来的说改就改!”

    青龙叹了口气:“制度和祖训能让我们的后辈出可以治国安邦,平定天下的人才吗?你儿子还是我儿子能象刘裕一样横扫千军,或者是象刘穆之那样运筹帷幄?哪怕是让他们能象妙音这样做牺牲,他们肯吗?”

    朱雀的眼中光芒闪闪,无言以对。久久,才长叹一声:“你的意思,是想把刘裕,刘穆之这些人拉进来,加入我们组织?这点我并不反对,如果不是刘裕拒绝,现在这会儿,你的位置,应该是他在坐了。世家的问题,我不是不知道,但是你起码要维持这个世家天下的原则,才能成为我们的一员,如果成天想着的只是自己的那些平民兄弟,那我们的组织又有何存在的必要?”

    青龙冷冷地说道:“就是因为刘裕的拒绝,我才会加入,因为,刘裕对你们的成见太深,以后只有我想办法慢慢让他进来,他现在没有真正尝到过权势的好处,没有面临自己一言一行决定家国天下,万千人性命的这种责任,对他来说,北伐仍然是唯一的人生目标,为了这个,他甚至可以不顾支妙音的幸福,所以,我和你的判断不一样,这一次,他不会为了支妙音来委屈求全,你的那些想用支妙音嫁司马德宗来逼刘裕让步,和我们合作的心思,就别想了!”

    朱雀咬了咬牙:“那我们就走着瞧吧,看刘裕是不是真的肯眼睁睁地看着支妙音入后宫,当别人的老婆!”

    青龙的眼中冷芒一闪,突然一抬手,狠狠地一巴掌打到了朱雀的脸上,这一掌打得如此之重,他的那张沉重的面具也落到了地上,“啪”地一声,碎成两半,而他的嘴角,也开始流血,一张阴沉的脸上,半边脸高高肿起,可是他,却一言不发。

    青龙打完这一掌,转身就走:“这一巴掌,是替妙音打的,现在,我去让她同意嫁人!”



    青龙打完这一掌,转身就走:“这一巴掌,是替妙音打的。”他的话音刚落,又狠狠地给了自己脸上一巴掌,皮肉的脆响声伴随着青铜面具掉落的声音,在这大厅之中回荡着,他的声音冷冷的响起:“这一掌,是替妙音和刘裕一起打的,黑手党青龙,该打!”

    他完之后,他的身影消失在来时的铁门之后,他的声音从密道之中隐隐飘来:“现在,我去让她同意嫁人!”

    会稽王府,正堂之上,司马道子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不停地走来走去,而司马元显则冷冷地坐在他身边的蒲团之上,看着对面那汗出如浆的王国宝,一言不发。

    司马道子终于停了下来,对着王国宝怒吼道:“王国宝,你说你有什么用?!不能帮我夺位也就罢了,现在王恭和殷仲堪联合起兵造反,说先帝是被你害死的,要拿你是问,我问你,现在怎么办,怎么办?!”

    王国宝的话都有些说不利索了:“王爷,王爷,你,你莫要慌,豫州,豫州有庾楷的两万精兵,还有,还有江州是我兄长王愉,有一万锐卒,足以抵挡荆州的殷仲堪。至于,至于北府军…………”

    他的额头开始冒汗,咬了咬牙:“至于北府军,有司马尚之的五千宿卫兵马,加上建康城中各大世家的家奴,仆役,可以,可以再征召两万人,只要婴城固守,只要陛下下诏,宣布王恭是反贼,我们一定可以,可以…………”

    白虎的声音冷冷地从屏风后响起:“王尚书说得很好,只要陛下下令,一定可以让叛军不战自溃,毕竟,君王的命令,就是圣旨,王恭既然自命忠义,那就不得不奉诏行事!”

    他的身影,从屏风之后转出,手里拿着一封黄色的绢帛,王国宝顿时两眼放光,站了起来,满脸堆笑:“我就知道白虎大人一定有办法,一定能让新皇,哦,不,一定是能让陛下下旨讨贼的!”

    白虎微微一笑:“那就有劳王尚书持此诏书,现在就去找司马尚之将军,向他传旨,然后行动吧!”他说着,把手中的诏书向前递向了王国宝。

    王国宝欢天喜地地接过了这份黄色的诏书,手舞足蹈地奔了出去,一边的司马道子也长舒了一口气,神色稍缓:“还是白虎大人有办法啊,居然能让那个废人皇帝,下这样的诏命,这玉玺可真是得在你手上好发保管啊。”

    白虎没有回答,扭头看向了在一边沉默不语的司马元显:“徒儿,你怎么看此事呢?”

    司马元显平静地说道:“只怕师父刚才给王国宝的诏书,是要司马尚之逮捕他的诏命吧。”

    司马道子的脸色一变,惊得退后了两步:“这,这怎么可能呢,元显,休得胡言…………”

    白虎微微一笑,满意地抚着自己的白色长髯:“徒儿,真不错,有长进。来,你对你父王说说,为何为师要这样做。”

    司马元显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因为王国宝已经不可救药了,无论如何,都没有必要保他。上次王恭来吊丧,本是下手做了他的绝好机会,可是王国宝做事不密,先是在先帝灵前狂言自己才是大晋宰相,无端地激怒王恭,后又派刺客行刺王恭,最要命的是还没杀掉,让王恭跑了。现在这个刺杀朝廷重臣的罪名洗不掉了,王恭再抬出先帝驾崩之时,他王国宝带兵强闯中书省,企图矫诏的事情,天下已经没人支持王国宝了。”

    司马道子面如死灰:“可是,可是王国宝毕竟是跟了孤几十年的啊,谁都知道他跟孤是不可分的,不保他的话,那王恭和殷仲堪继续针对孤可怎么办?”

    司马元显摇了摇头:“父王可没有任何得罪他们的地方,一切都是王国宝所为,再说了,现在王国宝罪行累累,包括先帝之死,也跟他脱不了干系,我们如果继续跟他搅在一起,只会把自己也陷进去,如果这时候把他拿下,论罪,那我们就成了国家的功臣,王恭和殷仲堪也没了起兵的借口,到时候只需要以皇帝之名下诏安抚,赦免其起兵之罪,奖励其诛杀逆贼王国宝之功,自然可以让其师出无名了,若其继续起兵,那谋逆的,就是他们啦。”

    司马道子听得连连点头,但眉头仍然锁着:“可是,王国宝毕竟是我们多年的下属,盟友,现在也是我们派系的最高官员,若是现在杀了他,那我们可就实力大损了,就是我们的部下,也会心寒的,象司马尚之,多年跟王国宝关系非同一般,若是要他逮捕王国宝,王绪这些人,他真的会听命吗?”

    白虎微微一笑:“司马尚之是个很识时务的人,他知道该怎么做,我之前已经给过他暗示了,他表示,一切以皇帝陛下的诏命行事。至于王爷所担心的,其实并不为难,明面上,我们只有豫州军,江州军,建康城中的宿卫军,似乎不是北府兵和荆州军的对手,但是,我们代表着皇帝,代表着大晋正统,谁起兵作乱,就是乱臣贼子,人人得尔诛之,再说了,北府军的将士们,未必会跟着王恭起兵,只要西边的豫州和江州兵马,能稍稍拖延桓玄,那我们就有充分的时间,来组织新生力量,打掉王恭,收编北府军,一旦北府军在我们手里,那桓玄也不成气候啦。王爷,是时候见见您的老朋友,天师道教主,孙泰啦!”

    司马道子的脸色一变:“孙泰?要见他做什么?当初白虎大人你劝我重用王国宝,赶走孙泰,我按你的意思做了,现在弄成这样,要再找回孙泰?就算找回来了,他一个道教首领,手下无兵无粮,能做什么?”

    司马元显说道:“父王,天师道可是在民间有巨大的影响力,可以一声令下,召集数万,甚至十余万信徒,吴地现在的人力,财力多是给各大世家所控制,黑手乾坤虽然厉害,但毕竟不能迅速直接召来大量丁壮从军,这种事情,只有孙泰可以做,您可以给他一个太守的名份,让他去招兵买马,勤王赴难,然后,再把这些兵马抓在自己手里,就再也不怕没有自己的力量啦!”



    司马道子的眉头渐渐地舒展开来,他看着白虎,笑道:“白虎大人,我儿所言,可是事实?”

    白虎点了点头:“不错,我们黑手乾坤多年以来,留下了不少军械,藏宝,只要有人,就可以迅速地组织起一支大军,不过现在大晋的人力被吴地的世家大族们所掌握,要想召集人手,短期内只有靠天师道了。不过天师道居心叵测,只可利用,绝不可以信任,王爷可以召来孙泰,许以国师之职,再给他一直想要的太守官职,让他回吴地任职,一旦天下有变,就让其发动信众从军,然后,王爷需假意设宴,召来孙泰和他的弟子们,尤其是几个二代的大师兄们,以聚众作乱之名,一举消灭,如此,则可兼并其部众,整编成军,为王爷所用!”

    司马道子吃惊地睁大了眼睛:“这,这也太狠了点吧,人家为咱们召集教众成军,我们却要恩将仇报,夺人的军队,道义上说不过去吧,再说了,杀了他们的教主,那些教众们还肯听命?”

    白虎笑道:“王爷多虑了,这个世上,为了夺取权力,哪有这么多恩情道义好讲,王国宝也为王爷效力了多年,该他顶罪的时候,不也是得毫不犹豫地放弃吗?那天师道并非善良之辈,以前妖贼卢悚就聚众作乱过,孙泰也是跟他一路货色,前些年,他手下的弟子们暗中勾结郗超,在中原发展信众,以活人试药,若不是西燕来犯,只怕中原已经会成为他们的地盘了,现在他们把这些信众带来江南,就是想趁机作乱,如果真的是没有准备,是绝不可能在短短月余时间内,聚兵数万的,如果有这种聚集兵力的本事,那不管他们是不是有反意,都不能留了,朝廷都没这种能力,却让一个宗教头子有,那这天下,该姓司马还是姓孙?”

    司马道子的头上开始冒冷汗:“哎呀,要不是白虎大人这样提醒,本王还真的想不到这一层呢,原以为孙泰不过是个江湖骗子,想当个官罢了,可没想到,居然这样成了气候,那如果我们真的杀了他,他手下的信众怎么办,会听话吗?”

    白虎冷笑道:“这些人肯听孙泰的,也无非是因为以前在世家大族的庄园里过得太苦了,没有希望,所以天师道给他们一点小恩小惠,就能让他们感激不尽,可是天师道能给的,王爷一样能给,当年北府军之所以称为谢家的私兵,就是因为谢安当年拿了一点谢家的家产充作军费,给军中将士们三倍的其他部队的军饷,就这点投入,就足够让北府军的那些丘八们到现在都感恩了,王爷难道想要掌军,连这点都拿不出吗?”

    司马道子咬了咬牙:“要是养个千八百的家丁,并不是太难,可是几万,十几万大军,就不是我一家之力所能支持的了,我们不是谢家,有那么多的吴地庄园,田产,粮赋,人力。白虎大人,你是不是以为我是个王爷,就可以富有天下,比谢家还有钱呢?”

    白虎微微一笑:“王爷,不必担心,一来我们黑手乾坤是愿意解囊相助的,这些天师道的人,成天在我们自己的庄园里煽动那些庄丁,佃户们,给些小恩小惠,让这些家伙忘了是谁给他们饭吃了,如果王爷能借机帮我们消灭掉这些不听话的妖道,我们自然会给予回报的,如果你想让他们成军,那我们愿意提供一些军需,起码是几年内的军需,如果你想解散军队,让他们回乡务农,我们也需要人手,绝不会让王爷无钱养兵。”

    司马道子的神色稍缓,点了点头:“本王到现在为止,也不知道你们组织究竟是为了什么,要说图权吧,似乎白虎先生连皇帝的诏书都能轻易搞到,当不至于在乎这点权力,要说图财吧,你们富有天下,也不缺钱,那你们这样帮助本王,为的是什么呢?”

    白虎的眼中闪过一丝冷芒:“我们的权力,我们的财富,都来源于世代对土地,人口的占有,这点刘裕在戏马台上其实已经说清楚了,那些个从元皇帝开始就给了我们的田契,世袭罔替,我们要的就是这个。王爷并不是想跟我们争夺这些田地契约的人,所以,我们愿意为王爷效忠。”

    司马道子的眉头一皱:“可是这些田契归你们而不是归国家所有,我们征税,抽丁可都是问题啊,以前是我皇兄,哦,是先帝为帝,天下是他的,本王可以不计较,可是现在本王才是大晋实际的主宰者,要是仍然不能随心所欲,你觉得合适吗?”

    白虎微微一笑:“我们的东西就是大王您的,现在傀儡皇帝在位,政权大计都自大王出,而您想要什么,我们都会双手奉上,至于这田地契约在谁手上,也没这么重要吧,如果是您自己来打理,成天要面对那些臭哄哄的贱民,还要跟他们收税分地,只怕会因为太过麻烦,而误了您享受人生极乐的大事吧。”

    司马道子的脸上绽放出了笑容:“还是白虎大人了解孤啊,很好,就按你说的办吧。只不过,孤有个条件,以后每年这些地的租金的一成,要交给孤,孤总不能一辈子都指望着你们的孝敬钱吧,也得给自己留点钱,对不对?”

    白虎笑道:“既然大王都开了口了,那我还有什么理由拒绝呢,成,就按大王说的办,每年黑手党在吴地庄园收成的一成,会在秋收征税后的一个月内,送到您府上的。”

    司马道子满意地点了点头:“很好,那就这样定了。王国宝的事,交给你善后处理吧,孙泰那里,孤会召集的,至于消灭天师道的事,就交给你们黑手乾坤了,不要让孤失望!元显,帮孤送送白虎大人!”

    他说着,伸了个懒腰,自顾自地走出了大殿,司马元显看着他离去的背景,嘴角边勾起了一丝不屑的神色,低声道:“师父,你真的有办法让我尽量接手父王的权力吗?再让他这么醉生梦死下去,我早晚会给他拖死,这回扔出王国宝顶罪,下回还能扔出谁?”

    白虎微微一笑:“身为人子,尽孝道是第一位的,你父王的人生没太多追求,也就是吃喝玩乐,醇酒美人,那咱们就帮他实现这个愿望,至于那些繁琐的政事,他没有兴趣也没有能力去处理,身为儿子,只有请世子多多代劳了。”

    司马元显的脸上闪过一丝笑意:“我就知道师父知道我心中所想,你放心,等到我执掌大权时,不会动你们黑手党的利益的,只要咱们师徒一心,何愁大事不成!消灭了那些跟我们作对的昌明党一系的世家,我会把他们的田地,庄园大半赐给师父,只要给我们留点,不要全拿走就行。”

    白虎点了点头:“这个好说。其实昌明党也好,道子党也罢,他们手上的田产,都是在我们手里控着呢,当然,上次给刘裕这么一说,不少世家都意识到这点了,开始跟各自的家主问起田产之事,我们对此也很头疼,所以,这内战得尽快打,消灭掉一批不听话的世家,至于听话的,可能以后要逐步地发放田契给他们了。”

    司马元显的脸色一变:“师父,你没说错吧,给了他们这些田契,那以后黑手党还玩什么?!”

    白虎看着司马元显:“你也想为黑手党出力做事?”

    司马元显恭声道:“徒儿自幼蒙师父的教诲,才有了今天的眼界和见识,黑手党是世上最强大,最有权力的组织,非师父这样的英杰不能掌控,徒儿只求能为组织奔走效力,能帮上忙,就非常感激了。”

    白虎满意地点了点头:“现在世家子弟凋零,象世子这样有上进心,又肯努力奋斗的年轻人不多了,师父终有老的一天,终有退的一天,如果你以后能执政,在朝堂上展现出办事的能力,那师父在组织里的位子,早晚是你的,不过,现在的你,还需要多多历练,我们组织也会对你进行重点的关注和考察,师父是在四十多岁才正式坐到了镇守之职,你不要心急,慢慢来,我相信以你的资质,也许三十岁不到,就能接师父的班了。”

    司马元显大喜过望,说道:“那就但凭师父的安排啦。”

    白虎看了一眼外面,低声道:“你以后要当心司马德文,在司马氏的宗室里,除了你以外,就是他算是后起之秀了,而且我总是感觉,他的身后有人,虽然我现在没有任何证据,但是他应该是利用那个连话都说不出来的废物皇帝,来行自己的意愿,我们会想办法隔绝他们兄弟,不会让司马德文成天粘着司马德宗,但是你这里,要想办法尽快地让你父王把权力交到你手中,然后,就可以按自己的意愿行事了。”

    司马元显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下,说道:“师父,徒儿有一件事,心里想了很久了,不知道能不能跟您商量一下。”

    白虎笑道:“你有什么事就说吧,跟师父不必如此见外。”

    司马元显低声道:“上次徒儿按您的吩咐,去给北府军的刘敬宣送了伤药,治好了他,又借此机会跟刘牢之扯上了关系,徒儿以为,刘牢之并不象我们原来想象的那样依附于王恭,相反,他对王恭那种高高在上的世家作派,很是看不惯,言语间总是念及以前谢玄的好处,我想,这点也许可以被我们利用,如果北府军能控制在我们手中,那可比重新建军,要强了太多啊!”

    白虎微微一笑:“刘牢之当然是可以收买的,只要价格合适,北府军真正难办的,是刘裕,这个人,你无法收买,但此人以忠义为立身之本,以北伐为人生目标,如果你能在这两点上作文章,也许可以取得他的效力。”

    司马元显睁大了眼睛:“刘裕可以收服吗?他一向跟我们作对,那天夺位之夜的晚上,也跟我斗得不轻,师父既然现在是他的主审官,为何不杀了他,以绝后患?”

    白虎摇了摇头:“刘裕现在杀不得,无论是对付桓玄还是以后北伐,都要用到此人,再说,杀一个刘裕,会得罪一大批北伐军中下级军官,这些人很多是跟他当年一起投军,现在地位不低,要是他们联手哗变,为刘裕复仇,咱们拿什么去挡?!惟今之计,是让刘裕起码不跟我们为敌,不在内战中站到昌明党一方,这点师父来办,你就不用操心了。”

    他说着,转身向着屏风之后走去,一道密门开启,他的身影没入其中,而声音在密门合上的那一刻传来:“这阵子多跟张法顺合计一下,如何处理诛杀王国宝之后的事情,如何去跟王恭和殷仲堪讲和,你要夺你父王之权,起码先处理几件漂亮的事情,让他放心,让大家都看到你的本事!”

    当司马元显从弯腰行礼的状态直起腰的时候,外面传来一阵匆匆的脚步声,他回头一看,只见张法顺满头大汗,直奔了进来,见到他,也不行礼,气喘吁吁地说道:“世子,出大事了,王国宝和王绪,刚刚被司马尚之拿下,就在建康的闹市口,被朝服斩首啦!”

    司马元显微微一笑:“好了,法顺,不要慌,这事我已经知道了。”

    张法顺睁大了眼睛:“什么,你已经知道了?!莫非…………”

    司马元显冷笑道:“不错,就是我设的局,让王国宝拿着皇帝下令诛杀他的诏书去找司马尚之,把他的罪行公之于天下,他在先帝驾崩之夜,企图去中书省矫诏,后来又在先帝的葬礼上派刺客对王恭行刺,还没得手,导致现在荆州北府两大强藩起兵,这个责任,他不负谁负?司马尚之当夜跟他一起去中书省,如果不通过杀他来自证清白,就会跟他一起掉脑袋,所以,此事交给他来做,岂不是万无一失?!”

    张法顺竖起了大姆指:“高,实在是高,世子真乃神人也,如此一来,就轻松化解了危局了!”

    司马元显哈哈一笑:“好了,法顺,你就再辛苦一趟,持驺虞幡和皇帝的停战诏书,把王国宝和王绪的首级,送去王恭那里,让他们回驻地,就说他们讨逆有功,朝廷天使,不日将去劳军。”



    建康,天牢。

    支妙音一身黑色斗蓬,站在刘裕的前方,刘裕看着她的脸,喃喃道:“你哭了吗?何事让你如此伤心?”

    支妙音幽幽地叹了口气:“裕哥哥,今天我来,是要告诉你一些事情,你要答应我,无论何事,你都不要激动。”

    刘裕闭上了眼睛,喃喃道:“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我还可能再激动起来吗?怪我一时大意,没有保护住先帝,落得如此下场,也是自作自受,妙音,对不起,这次连累了你们,你不用跟黑手党他们作什么交易来救我,我不值得你这样对待,你接下来保护好自己,保护好你的家族,比什么都重要。”

    支妙音轻轻地卸下了头上的斗蓬,刘裕的双眼一亮,只见她本来牛山濯濯的头上,已经开始生出了细细的绒毛,刘裕惊喜道:“妙音,你,你这是…………”

    支妙音面无表情地说道:“不错,我还俗了,从此我不再是尼姑支妙音,当然,王妙音这个名字,也不能再用了,我的身份,会是琅玡王氏的嫡流,我的祖父右军将军王羲之的次子,王献之与新安公主的女儿,王神爱。裕哥哥,你记好我以后的名字,不要记错了。”

    刘裕喃喃道:“王神爱,王神爱,神所爱的女儿,这个名字很好,但不如你以前的妙音,等等,为什么你不回你亲生父母那里,而要去当你伯父的女儿呢?难道,这又涉及什么政治交易?”

    王神爱(此后支妙音就改用这个名字)平静地说道:“因为,王妙音当年在作出决定出家的时候,就是抛弃自己的父母和家族了,虽然你知道我只是一时权宜之计,仍然是为谢家的利益服务,但是天下人看来,出家即离世,所以,即使我现在还俗,也不能回原来的父母家。只能回到没有子女的伯父母那里。伯父已死多年,只剩新安公主还在,她曾经有个早夭的女儿,名叫王神爱,我这回过去,就是去当这个王神爱的,如此冒名,世人知晓的,也并不会太多,就算世家高门之间,明知此事,只要涉及皇家,也不敢多宣扬。”

    刘裕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说道:“不对,事情不对,你好好的要改名进入别人家为女儿,又说涉及皇家,连各大高门世家也不敢张扬,你究竟要做什么,你是不是跟黑手党做了什么交易了?!”

    王神爱惨然一笑,两行清泪从眼中落下:“我就是做了什么交易,也与你无关,你当年就不肯带我走,现在更是不会要我!刘裕,如果我要你现在娶我,带我远走高飞,再也不问世事,你肯吗?!”

    刘裕紧紧地咬着牙,摇头道:“妙音,你明知道我…………”

    王神爱突然大声叫道:“不要再叫我妙音,我说过,无论是王妙音还是支妙音,都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现在这个世上,只有王献之和新安公主的女儿,王神爱,现在站在你面前的这个女人,就是她!”

    刘裕的眼中开始泪光泛起:“他们,他们是不是又逼你再去嫁人?是不是要逼你跟会稽王联姻,嫁给司马元显那个小孩子?!”

    王神爱转过了身,不让刘裕看她的眼泪:“你也知道白虎的身份了,司马元显是他的徒弟,他不需要通过联姻来加强跟道子党的关系,再说,王国宝今天被诛杀,司马道子虽然一时脱险,但已经失了部下的人心,接下来,只怕各地的那些依附他们的世家高门,会连锁反水,道子党的覆灭,也就是个时间问题,又怎么可能让我去结亲联姻道子党呢?!”

    刘裕讶道:“什么,王国宝死了?就这么死了?怎么可能呢,他可是当朝宰相啊,说杀就杀?!”

    王神爱转过了身,平静地看着刘裕:“当朝宰相算什么,当朝皇帝还不是说死就死?!王国宝本身就是给利用的一枚棋子,要他闯中书省矫诏,要他刺杀王恭,都不过是黑手党的计划,保下王恭,让他回去起兵也是黑手党所为,他们花了这么多心思,策划了这么多年弄出来的内战,怎么可能放弃!刘裕,你阻止不了他们,我们也阻止不了,最后只能看着这一切发生。”

    刘裕咬着牙:“不对啊,如果是要打内战,那应该道子党方面全力起兵才是,现在这时候杀王国宝,不是平息内战吗?”

    王神爱缓缓地说道:“欲先取之,必先予之,现在道子党方面没有强力的军队,即使迎战,靠宿卫军和豫州,江州兵马,在北府军和荆州军两大重兵集团的夹击之下,不堪一击,黑手党要的,是让天师道起兵,让那些吃了药的信众们,在战场上面对北府军,荆州军!而要做到这点,需要时间,借王国宝的脑袋,既可以骄纵敌人,又能争取时间,何乐而不为?!”

    刘裕喃喃道:“不行,我不能在这里,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让天下大乱,让大晋流血,我得出去,我得阻止他们!”

    王神爱冷笑道:“刘裕,你拿什么去阻止?就算让你出狱,你是能组织千军万马还是能以一已之力荡平黑手党?你永远在高估自己,永远在做一个不切实际的梦,到头来,只会一场空,无论是大晋的内战还是我的终生幸福,你都无法阻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失去!”

    刘裕突然大声道:“他们究竟对你做了什么,你告诉我,你快告诉我!”

    王神爱惨然一笑:“我马上又要嫁人了,这回,我又是要当皇后,当那个冷暖不知,不会说话,如同行尸躺肉的司马德宗的皇后,以此来保全王家,谢家,保全我的家人不在内战中受到伤害,保证黑手党能夺王恭的北府军权给我琰叔叔,让谢家能重新掌军。还能保全你,裕哥哥,让你能离开这座牢笼,去做你想做的事。这回你满意了吗,高兴了吗?我以后再也不会来烦你了,今天,就是你我此生的最后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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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裕的心中一阵剧痛,一张嘴,喉头一甜,居然吐出了一口血,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甚至连当年在五桥泽,看到万千兄弟惨死时,也不至于此。

    王神爱的眼中闪过一丝怜惜,几乎要上前扶住刘裕,可是刚一迈开金莲,就如同给施了定身法一样,停留在了原地,她泪流满面,看着刘裕,失声哭道:“为什么,为什么你直到现在,才知道痛,才会后悔,为什么你不早早地听我的话,带我走,救我?!”

    刘裕咬着牙:“告诉我,是谁逼你这样嫁入后宫的,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是王珣吗?是黑手党吗?妙音你告诉我,你告诉我!”

    王神爱闭上了眼睛,任凭眼睛在绝色的容颜上流淌:“是我自己,刘裕,不要去怪任何人,不要去恨任何人,这个决定,是我自己做的,如果真说是谁把我逼到这个地步,也是你,我的裕哥哥。”

    刘裕颓然向后一歪身体,血顺着他的嘴角流下,他的心中,如翻江倒海一般,气血完全无法平顺:“为什么,为什么要做这样的决定?我答应过你,会带你离开苦海,司马曜已经死了,你没有必要,没有必要再跟皇家扯上关系!”

    王神爱抹干净了脸上的泪水,惨笑道:“你觉得我出得去吗?你觉得我能回得去吗?我是谢家的女谍首,是谢家的女儿,必须要在这个时候为了谢家的利益服务,司马曜死了,支持你搞土断的力量没了,而谢家在戏马台没有站在你的对面,就站在了所有世家的对面,这次的情况,比上次相公大人北伐失败后还要严重,如果我不这样做,那他们就会以我们谢家指使你行刺先帝的罪名,把我们谢家斩尽杀绝,这一回,再也没有相公大人可以舍命保全家族了!”

    刘裕厉声道:“不会的,不会这样的,你只要放我出去,我就会让北府军重归谢家,保全你们,消灭那些黑心的世家!”

    王神爱哈哈一笑:“裕哥哥,你的脑子是坏掉了吗?你就算出去,北府军将士有谁会继续跟你走?先帝死得不明不白,张贵人也给王珣调查后说死因与她无关,把她遣散出宫了,你连最后的人证也没有,如何洗清自己!?先帝死时,你是殿外的值守,我是殿内的当事人,所谓你去简静寺的事,没有任何证人在场,一切只不过是我们的自说自话,无论谁来审,都会认为我们才是凶手!”

    刘裕默然半晌,摇头道:“不,不会的,黑手党绝不会在这个时候杀我,要不然他们早就动手了,我去跟他们谈条件,我可以答应跟他们合作,只要能保住你,不要再伤害你,我愿意妥协,退让!”

    王神爱冷笑道:“是的,他们是不会杀你,但他们一定迫不及待地想灭了谢家,这不仅是黑手党的意思,也几乎是所有高门世家的意思,现在田契的事情公之天下,就算先帝驾崩,新皇登基后也一定会追查此事,为了糊弄天下人,他们一定要把谢家的庄园田产全部收回,然后做做样子收回国家,暗中再分给黑手党的四方镇守,裕哥哥,我为了帮你这一次,赌上了我们谢家的命运,现在你失败了,我们谢家已是万劫不复的境地,除了这个办法外,还有别的自救之道吗?”

    刘裕咬了咬牙:“可是,可是这是你一辈子的幸福啊,嫁给这样一个废人,你这辈子就完了,妙音,我求求你别这样,一定会有办法的!”

    王神爱幽幽地说道:“如果还有一丝一毫的可能,我也不会同意这一个条件了,黑手党肯网开一面放我们谢家这回,已经是娘作了极大的牺牲和让步的结果,裕哥哥,我们愿赌服输,我们谢家把希望寄托在了你的身上,结果就是这样,这都怪我,不顾一切地在娘,还有各位叔伯面前为你求情。现在,我必须要自己承担这样的后果。黑手党需要一个新的内应,控制皇帝,这个内应,就是我,我劝你也不要再有跟他们为敌的心思,这次的事情你应该清楚,他们的实力,远在你之上,不是你靠着一腔正义和热血,就能胜利的!”

    刘裕的视力变得模糊:“妙音,别这样,黑手党不可能猖獗一世的,他们现在已经到了穷途末路,谋害皇帝,暴露力量,败相已显,内战虽然已经暴发,但也许我们可以反过来利用内战,消灭黑手党,退一步说,黑手党给你们谢家的承诺,绝不可信,他们绝不可能让你们家族重新掌握北府军的!”

    王神爱叹了口气:“这些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们谢家这次活了下来,不是靠你,而是靠向黑手党低头,裕哥哥,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明天开始,我就是母仪天下的大晋皇后了,只怕我们此生,也不太可能再有机会相见。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劝你不要让慕容兰回来,你最好让她走的越远越好,这个女人,只会不停地坏你的事,这次的失败,就是从她的离开开始,也许,这就是黑手党利用你的致命弱点。”

    刘裕长叹一声,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怪我看错了人,压错了宝,现在悔之晚矣,阿兰在北方,不知道现在过得如何,但燕国现在情势如此,只怕她一时半会儿也不可能回来了。你说得对,在这个时候,我不能跟黑手党正式为敌,我知道,你来这里,也是为黑手党传话,你去告诉他们,刘裕愿意跟他们合作,为他们出兵雍州,只求他们放过你这次,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跳入火坑,死都不行!”

    王神爱的娇躯突然一震,她猛地扑进了刘裕的怀中,整个人如梨花带雨一般,任由泪水在脸上飞淌,忘情地哭道:“我恨你,我恨你,为什么,为什么以前不这样说,为什么不早点这样说!刘裕,你,你就是我命中的冤家,可是,可是我就是这样,这样爱你!”

    她说着,素手一挥,随着钥匙插进暗孔的微声响动,刘裕手中的大枷,应手而落。而她的一袭黑袍,连同身上的罗衫尽解,白羊般的胴体,在黑暗中依上了刘裕的虎躯,软玉温香,满怀皆是。

    而她的这一身衣物,随着她剧烈的动作,扔向了牢门,盖住了那唯一的小窗,黑暗的囚室,随着这无边的春---色,而为之变色,暗夜之中,那一双星星般的眸子,盈满了泪水,直勾勾地看着刘裕的脸,那梦呓般的呢喃,清楚分明地传入了刘裕的耳中:“冤家,你还在等什么?”而一双不安分的手,却悄悄地解开了刘裕的腰带。

    刘裕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他一低头,狠狠地吻上了王神爱那娇艳欲滴的红尘,紧紧拥在一起的两个躯体,滚入尘土,王神爱最后的喘息声响起:“永远,永远不要放开我!”

    风暴渐渐地平息,狂野的风渐渐地消散,牢房之中,弥漫着生命与原始的气息,带有一丝淡淡的血腥味道,角落之中,两个赤条条的身躯,拥在一起,刘裕的手怜爱地在王神爱那莹白如玉,肤若凝脂的玉背上摩挲着,看着那搭在他毛茸茸的胸口,一脸幸福的绝世容颜,柔声道:“还痛吗?”

    王神爱没有抬头,声音低沉:“怪不得女人永远都会记得自己生命中的第一个男人,也许,就是这痛,会深入骨骼,刻骨铭心,我现在是有点明白,为什么慕容兰永远赶都赶不走了。”

    她忽然张开樱口,狠狠地在刘裕的胸口咬了一口,这一下痛得刘裕几乎要叫出声来:“你,你这是做什么啊。”

    王神爱抬起了头,嘴唇之上,鲜血淋漓,连同她那一口编贝般的玉齿,都是殷红一片:“裕哥哥,也许,这样才能让你永远地记住我,不会忘了我,你会象记住慕容兰那样,知道我王神爱,也是你的女人。”

    刘裕的眉头一皱,捧起了她的脸:“我不会让你去做王神爱的,我要你继续做王妙音,实在不行,就继续做支妙音,你的家族,我会想尽办法去保全,我绝不会牺牲你去进那个火坑,毁你一生的幸福。”

    王神爱惨然一笑:“裕哥哥,别说傻话了,你我都没有这个能力,我们谢家现在没落,无兵无权,甚至要夺回北府,或者是保住自己的吴地庄园,都要看黑手党的脸色,不是你肯跟他们合作,他们就会放过我们谢家,所以,这个皇后,我必须当,哪怕我再犹豫和迟疑一天,也许就会有别的家族送女入宫,毕竟,皇后这个职务,是人人要抢呢。”

    刘裕的眼中泪光闪闪:“那你自己怎么想?你真的要为了自己的家族,要作出这么大的牺牲吗?你现在已经是我的女人了,我绝不会容忍我的女人,受一点点的委屈!”

    王神爱吹气如兰,她的螓首,紧紧地贴着刘裕的心口:“裕哥哥,今天能成为你的女人,是我此生最大的幸福,但就是因为我们要保有这份幸福,我才必须去当王神爱,去做司马德宗的皇后,我现在想听你说实话,你是因为舍不得我,为我好才不许我入宫,还是出于一个男人的嫉妒,不想别人碰自己的女人?”

    刘裕正要本能地开口,却听到王神爱幽幽地说道:“男人说谎的时候,心跳会加快,裕哥哥,我要你的真话,当然,我知道,你在我这里,到目前为止,从没有说过谎,但我必须强调,我想听你的真话。”

    刘裕咬了咬牙,说道:“如果能让你幸福,我可以接受你的任何事,但是我知道,你如果入了宫,再不可能有幸福,我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到你入这火炕?!”

    王神爱的脸上闪过一丝喜色,抬起了头:“裕哥哥,你这么说,妙音比什么都高兴,你是真正地爱我这个人,而不是只是出于一个男人的占有欲,妙音真的好开心,真的。”

    刘裕微微一笑,抚着她的脸蛋:“我会保护你一生一世的,如果我刘裕连自己的女人都无法保护,又怎么能保护天下的汉人百姓呢。妙音,你要相信我,只要我走出这个牢房,就有这个能力,如果我没有这个能力,黑手党早就弄死我了。”

    王神爱轻轻地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其实看似一往无前,但做事早就深思熟虑了,并不打无把握之战。但是你算来算去跟黑手党的关系,却漏算了一点,那就是皇宫,对皇帝的控制,向来是黑手党取得权力的根源,你要真的想灭黑手党,就得把皇帝抓在自己的手中。”

    刘裕点了点头:“我这次如此支持司马曜,就是为了这个,只有取得了皇帝的支持,才有足够的理由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可惜,功亏一篑。”

    王神爱的眼中闪过一丝神芒:“你知道你这回为什么会失败吗?裕哥哥。就是因为司马曜是个贪图享乐,好色嗜酒的皇帝,他没有一个雄主的自控能力,稍加诱惑,就不受你控制,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即使你这回为他挡下了张贵妃,就算你为他土断,最后他仍然不可能象你希望的那样,支持你北伐,支持你建功立业的,最后他一定会杀了你,因为,你到后来,一定会变成不让他享乐的最大障碍,所以我从一开始就不支持你,也许在这个时候他死掉,对你不是坏事!”

    刘裕长叹一声:“这个道理,我又岂会不知?但是皇帝从小生在深宫,长于妇人之手,没有人告诉他民生多艰,没有人让他知道北方百姓之苦,如果我真的得权,会想办法带他去亲眼走走看看外面的世界,让他看到大晋的子民,北方的百姓有多么希望结束战乱,过上安定的生活,可惜,现在这一切都无法实现了。”

    王神爱勾了勾嘴角:“裕哥哥,其实皇帝本人如何想,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可以以皇帝之名,把自己的意志付之行动。我希望你的雄心壮志,能以皇帝的诏命发行出来,其实黑手党不可能逼我就范,但是为了你,我心甘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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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裕的心中一动,捧起了王神爱的脸,那双星星般的眸子,看着自己的眼神之中,柔情似水,充满了爱与真诚,刘裕的眼睛有些湿润了:“妙音,你,你是说,你这样做,是为了我?!”

    王神爱点了点头:“是的,其实,我的心早就从谢家飞出,在你的身上,可惜你一直不懂,或者说不信,也许,在你的眼里,我只是谢家的一个用来引诱你,拉拢你的工具,你根本不相信我对你的爱。所以,你才会去娶慕容兰,而不要我,就象你不要世家一样。”

    她虽然想用尽量平静的语气来说,可是没说两句,已经哽咽了。

    刘裕连忙抱住了她,轻轻地吻着她那乌云般的秀发,柔声道:“妙音,别这样说,别这样想,一直到邺城之战前,我的心里都只有你一个,我跟阿兰相处多年,但始终相敬如宾,隔着大防,就是因为我们都知道,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你我少年相识,情投意合,早已经缘定今生,我刘裕又岂是移情别恋之人?!”

    王神爱没有抬头,轻轻地叹了口气:“可是你毕竟被她所救,而且为了救你,她以身相许,于情于理,你都不能拒绝她,而我,因为受到谢家兵败的连累,却要被送入皇宫,我知道这是命运的捉弄,但是,但是我就是不服气,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为什么老天要如此地残忍,为什么要拆散我们?”

    “裕哥哥,说实话,哪怕全天下都在说你死了的时候,我也没有真正地相信过,我知道你的本事,更相信老天不会这么残忍,就这样把你收回,你还有全天下汉人的使命在身上,你还没有在青史留下自己的名字,怎么就可以这样结束?所以,我坚信总有一天,你会再度出现,做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当我听到你和慕容兰在草原时,我虽然恨她,但更是为你活下来而高兴。你知道吗,裕哥哥,那几天我都高兴地睡不着觉呢。”

    刘裕咬了咬牙:“妙音,我很感激你对我的爱,但是,但是我不能就此扔下慕容兰,我们毕竟…………”

    王神爱春葱般的玉指,贴上了刘裕的嘴唇,阻止了他进一步的言语:“裕哥哥,你不用说我也明白这点。她同样是对你一往情深,同样已经是你的女人,甚至你们已经正式地举行了婚礼,无论如何,我也不能把你们拆散了。而且,我现在的身份,是即将要入宫的皇后,更不可能做你的妻子,今天能跟你终于在一起,我已经很满足,从今以后,这个世上,只有你能叫我妙音,这个称呼,只有你一人可以。”

    刘裕沉声道:“哪怕你是要为了我去控制皇帝,阻止黑手党,我也不能同意,妙音,你为我的牺牲太多,太大了,我不能让你这样牺牲一世的幸福,身陷那个冰冷,黑暗,残酷的皇宫,再次置身于危险之中!”

    王神爱摇了摇头:“裕哥哥,有些东西,是与生俱来的,没有选择,也无法逃避,就算不是因为你的关系,我也是谢家的女儿,掌握着整个谢家的谍报组织,必须要投身这个战场,你们作为将士,在前线搏命,我们作为谍者,也要面对无数的刀光剑影,逃不开的。只要我们不忘初心,知道自己真正想要和真正要做的事,那这一辈子,纵是九死,亦不后悔!”

    刘裕喃喃地说道:“九死无悔吗?”

    王神爱坚定地点了点头:“不错,九死无悔,裕哥哥,从明天开始,也许你我想要再见,也并不是太容易的事了,所以,我们需要定一个只有我们自己才知道的秘密地点,可以让我们碰头。”

    刘裕勾了勾嘴角:“这,这样也行吗?你如果真的身为皇后,还能出得来吗?”

    王神爱微微一笑:“我是皇后不假,但是我名义上的夫君,却是一个卧床不起的活死人,你可别忘了,我知道大晋皇宫里所有的秘道机关,只要我愿意,随时可以出来,只不过裕哥哥你可能这次之后,不会久在京城了,我要找你,总不可能让我夜里去京口或者是广陵吧。”

    刘裕点了点头:“胖子或者是徐羡之是我的生死兄弟,他们至少有一人会长在京城的,你真要找我,可以通过他们。”

    王神爱摇了摇头:“不,裕哥哥,我跟你的联系,不想通过任何第三人,我知道你对他们是绝对的信任,但是现在形势险恶,你以后再也不能留任何把柄给别人了,所以,此事只能你我二人知道。至于这碰到的地点…………”

    王神爱站起了身,开始穿起衣服,那如同大理石浮雕一样,美到极至的胴体,让刘裕的两眼发直,而她的声音一如天籁,在他的耳边回荡着:“这接头的地点,就在这里好了,就在这间囚室。”

    刘裕讶道:“这里?难道这里有秘道?”

    王神爱微微一笑,开始穿起罩袍:“不错,谁也不会想到,这天牢深处的死囚房里,居然也有秘道通出,这条秘道还是当年吴国皇帝孙权所挖,建康城经历了几次王朝变更,可是王宫和天牢始终没有变过,就是因为要保这条秘道。裕哥哥,如果我要见你,会在简静寺那里二更时分放出三股青色狼烟,你看到之后,来这里就行了,想必进这天牢,对你来说并不是太困难的事。”

    刘裕点了点头,开始往自己的手上套起那些刚才取下的刑具:“这次之后,我可能会给充军流放很远,因为他们总要为司马曜的死找个顶罪的,而且我也不想加入接下来的内战,宫中的事情,只有靠你自己了,你一定要当心。”

    王神爱幽幽地叹了口气:“在内战中取得军功,一路升迁,乃至掌兵,其实对你是最好的选择,裕哥哥,人有时候不能太坚持原则,那会害了自己。黑手党也希望跟你能合作,你如果有一支独立的军队,做事会方便很多。”

    刘裕微微一笑:“军队随时可以有,但现在,不是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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