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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双微微一愣,转而哈哈一笑:“黑袍,你休想骗我们,兰公主可是当今皇帝的亲姑姑,大燕情报组织的大首领,位高权重,在国内广受尊敬,岂是你这三言两语就能害得了的?”

    黑袍“嘿嘿”一笑:“是么?那你们跟着位高权重,广受尊敬的兰公主去诛杀,铲除慕容钟,慕容法这些叛乱的宗室亲王时,这些当今皇帝的宗室叔伯们,又有哪个因为高贵的身份而逃过一劫了?”

    这句话说得无双等人脸色一变,顿时就说不出话了。

    黑袍冷冷地说道:“要说两位大燕的先帝,从小跟兰公主一起长大,对她是小妹加女儿的这种疼爱,那确实勉强可以如你们所说。可是当今的皇帝,他可是自幼在敌国长大,为了回国认祖归宗,连自己的亲娘和结发妻子,还有自己的亲生儿子都能扔下,上位之后,就对诸多宗室亲王举起了屠刀,桂林王慕容镇,可是大燕的第一宿将,战功赫赫,哪个不尊敬?还不是一言不和就给全家下狱?刚才他的长子也在城外战死了。你们是不是觉得,兰公主的丈夫带着大军要来灭我国家,真到了那天,皇帝陛下还会让兰公主活?”

    无双咬着牙:“兰公主的命若在,还有跟刘裕,跟晋国谈判议和的可能,若是你们敢害兰公主,那这条路也断了!”

    黑袍冷笑道:“你们觉得现在还有的谈吗?那刘裕气势汹汹,倾国之兵而来,这是他早就准备好的机会,哪会放过?他起兵的时候,就不会顾及身在大燕的妻子的生死了,此人一向把灭胡二字挂在嘴上,你们的兰公主,同样是他要灭的胡。现在的刘裕,已经是执掌一国大权的大权将,为了自己青史留名,又怎么会在乎一个女人呢?”

    公孙五楼附和道:“就是,而且这次,刘裕还带上了他的老姘头,那个化名王神爱的晋国皇后,哼,就是以前的王妙音,无双,你不会不知道,这个女人跟着刘裕一起来是为了什么吧,不亲手弄死兰公主,她又怎么会跟刘裕出双入对呢?”

    无双睁大了眼睛:“什么?!晋国皇后是王妙音?这怎么可能?她不是…………”

    黑袍冷冷地说道:“我没有任何骗你的理由。刘裕之所以根本不在乎慕容兰是否在身边,就因为他身边有别的女人。甚至,当初他跟王妙音早就定亲,是慕容兰强插一手,才坏了他们的好事。若不是王妙音在晋国多次出手,慕容兰又怎么会给逼得无法立足,只能回大燕?!当然,这些你们主子的事,自然不会跟你们这些手下提及。只是你们需要明白一点,慕容兰是我的徒弟,只要不背叛大燕,我不会害她。但是想要她命的人,可不止我一个哦!”

    无双咬了咬牙:“黑袍,你确实没有必要骗我们这些将死之人。我们都是慕容部的族人,或者是受过慕容氏恩惠的其他部落之人,这才会效忠兰公主,成为死士。之所以要刺杀你,也是因为我们认定你要害兰公主。如果你能保兰公主一条性命,那我们这些人愿意听从你的调遣。兄弟们,你们说是吗?”

    那些死士们齐声道:“我等谨遵无双大姐号令,愿为大燕效力。”

    黑袍微微一笑:“很好,这才象慕容兰训练出来的死士,大是大非面前,你们需要选对。这一战,事关大燕的生死存亡,只有打败或者是击退刘裕,你们所想的什么谈判,议和才有可能。不听号令的,哪怕是位高权重的大将,我斩起来也毫不犹豫,公孙归的下场,你们都看到了,若是再在战场上有投敌叛国之举,那不仅是你们死无全尸,那挂在大旗上的首级,也会变成另一个人的。”

    无双大惊,厉声道:“我等既已效忠,必不会再起异心,此事与兰公主无关,你万万不可…………”

    黑袍冷冷地说道:“有关无关,不是你说了算,而是我说了算。你们是慕容兰亲手训练出来的死士,一言一行,她得负责。就象公孙归,刚才也辩解说是他的手下不听号令,违令出击,才导致大败,但他的那些手下都战死了,所以,只有借他的脑袋来为战败负责,明白了吗?”

    无双环视四周,长叹一声:“我等虽为谍者,亦是军人,自当听从将令,大家都听到了吗,为了兰公主,这次不能再出任何差错。黑袍,不,大帅,我等谍者愿为大燕效死,请分配我们任务吧。”

    黑袍微微一笑:“很好,记住你们的誓言,只要你们能完成这个作战任务,不仅荣华富贵不在话下,慕容兰也会因为你们的战斗,而洗清她的罪责。放心,如果我们打退刘裕,到时候也许会以和亲议和的方式,把慕容兰嫁到晋国,以稳固盟约。”

    无双睁大了眼睛:“这也行?你不会是骗我吧。”

    黑袍冷冷地说道:“北魏才是大燕的头号敌人,而晋国嘛,现在反正刘裕掌了权,这次如果他能逃掉,以后还会反复再来,如果不能消灭,那最好就不要成为敌人,慕容兰反正也夹在中间两难,不如我做个顺水人情,放她回晋国夫妻团聚,也许,晋国还能成为我们对抗北魏的助力呢。不过现在说这些没用,刘裕不输,绝不可能议和,是不是能让你们家兰公主得偿所愿,就要看你们的表现了。”

    无双沉声道:“我等一定会拼尽全力,打败晋军!”

    黑袍满意地点了点头:“很好,你们现在下去准备一下吧,从现在开始,五楼将军就是你们的主将,他的命令必须执行,哪怕要你们现在就去死,也不能有半点犹豫,知道吗?”

    无双和所有的兰花暗卫们齐声道:“我等誓死效忠公孙五楼将军,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公孙五楼冷笑道:“我才不信你们这些人会如此忠心,左边第二个大胡子,本将早就看你不顺眼,刚才看我那是啥眼神?我现在要你去死,你听不听…………”

    他的话音未落,那个大胡子谍者就哈哈大笑:“大姐,兰公主就拜托你了!”说着,他一下子就撞上了边上一个军士手中的矛槊,顿时肚破肠流,气绝而亡!



    事发突然,即使是连见惯了世面的黑袍,也不免眉头微微一挑,而公孙五楼更是呆在了原地,他的身边,一向都是围绕着溜须拍马之徒,就跟他自己的性格一样,这让他从根本上不相信这个世上,居然还有这样视死如归的人,看着那个大胡子暗卫就这样倒地身亡,脸上还挂着笑容,居然不知所措。

    无双的眼中泪光闪闪,看着公孙五楼,一字一顿地说道:“五楼将军,请问还有别的命令下达吗?”

    公孙五楼终于反应了过来,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刚才只是一句气话,你们可不要…………”

    无双大声道:“这是在军中,你的话都是军令,没有戏言的说法,我们会去做你下的每个命令,就象胡须勇兄弟那样。现在,五楼将军相信我们刚才说的话了吗?”

    公孙五楼连忙点头道:“相信了,久闻兰花暗卫训练有素,不畏生死,今天我终于见识到了,这个大胡子,噢,胡须勇兄弟死得壮烈,以后我一定会加倍地抚恤他的家人的,各位请放…………”

    无双的声音有点哽咽:“刚才国师说过了,我们都是各个部落的孤儿,自幼给兰公主收养,除了我们自己这些人外,兰公主就是我们唯一的家人了,我们知道,这次的任务九死一生,不求自己能活下来,只希望国师和五楼将军能遵守你们的承诺,打退晋军后,能释放兰公主,让她夫妻团聚,如此,我们皆死而无憾!”

    黑袍平静地说道:“你们的心愿,我一定会完成,不过,还是那句话,要看你们这次的表现,如果表现得好,能按我计划成功地打败晋军,那一切皆有可能,就算我们击杀刘裕,我也会如约放出慕容兰的,她是我的徒弟,就象她是你们的主人一样,我又怎么舍得这样轻易地抛弃我的弟子呢。现在我真的只是怕她看到族人和爱人这样相残,一时受不了刺激,母子都有危险,这才让她静养,如果我和皇帝陛下真的对她起了杀心,又怎么会让她活到现在呢?”

    无双的脸上闪过一丝喜色,拱手道:“那就谢谢国师了,五楼将军,请现在对我等下令。”

    黑袍冷冷地说道:“你们先去吃点东西,休息一下,一会儿是要搏命的,没力气可不行,本帅这会儿有事要跟五楼将军交代一下,你们先下去吧。”

    无双等人行礼而退,顺便抬走了那胡须勇的尸体,偌大的城门内,除了多出了一滩血迹在地外,又变得空空如也,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公孙五楼长叹一声:“我真的很想知道,慕容兰究竟是用了什么办法,才让这些人对她如此死心踏地,说死就死。”

    黑袍平静地说道:“慕容兰不同于普通的谍者,她对人不是驱使,而是关照,如果碰到危险,不会让手下去送死,而是会用性命掩护手下逃脱。这些人虽然是孤儿,但慕容兰给他们安排好了一生,让他们成家立业,娶妻生子,还会想办法让他们的家人,子女摆脱这种见不得光的暗卫身份,成为正常的民户。”

    公孙五楼不可思议地摇着头:“她这是傻吗?暗卫一职,往往是世代相继,让他们的后代成了正常民户,那以后谁来效力?我所知道的谍者,没一个这样做的。”

    黑袍叹了口气:“贺兰敏确实是你说的这种人,所以最后关键时刻,她的部下背叛了她,这也是我在北魏失手的主要原因。以前我也以为这种暗卫世代相继可以保证忠诚,但经历了这次的事,我才发现,人还是有自己的私欲的,有时候,也许恩义,会比胁迫更能让人乐意效死,尤其是没有别的办法控制别人时。”

    公孙五楼长舒了一口气:“人心,才是这个世上最难掌握的东西,国师的话,真的是太有道理了。不过,好在你找到了慕容兰这个办法,来要挟这些人,现在他们应该会死心踏地了,只是我看这些人,当暗卫和刺探情报还可以,要是正面撕杀,只怕未必比贺兰部的那些战士好使,光靠他们,真的可以起到决定战事胜负的作用?”

    黑袍的眼中闪过一道冷芒:“一夫拼命,三军辟易,人不畏死,吞食天地!不怕死地向上冲,和一心求死地向上冲,还是有根本性区别的。我要的,就是这些把死当成解脱和光荣的人,明知必死还会一往无前的人,因为,我的任务,只有这样的人才能执行。”

    公孙五楼哈哈一笑:“我可是迫不及待地想知道这些任务了。”

    黑袍微微一笑:“乖徒儿,附耳过来,我来告诉你看到狼烟之后要怎么做!”

    晋军,大阵,正面。

    已经只剩下两万出头的燕军步兵,在一阵阵紧密的锣声中,如潮水般地后退,接到撤兵令的军士们,一个个如逢大赦,逃也似地向后奔去,甚至不想去搬动本方那遗弃在阵前的数千具尸体,晋军的阵中,暴发出了阵阵欢呼与嘲笑之声,前方的战士们挥舞着手中的兵器,有节奏地击打着自己身上的盔甲和手中的盾牌,进行胜利的庆祝。

    离阵前两百步的战车之上,刘敬宣面带得色,看着前方的战况,长出一口气:“着实不错,不过,这些燕军的战斗力也太逊了点,老狼,你说,我们要不要打开阵门,去追击这么一下子?”

    刘蕃笑道:“阿寿,要是寄奴允许散阵搏杀,我们刚才就可以消灭这三万燕军了,只是从一开始就没允许我们出阵五十步,现在也一样。我们的正面交锋,不过是为了刚才左翼的战斗争取时间,现在,那边也已经打完了,我们这里的战斗,也分出了胜负嘛。”

    一边的刘粹看了一眼左翼的车阵那里,摇了摇头:“我看还没打完吧,燕军似乎又加了增援,继续在进攻,两边正打得热闹呢。”

    刘敬宣正待开口,突然脸色一变,因为,他看到对面的两里之外,一大堆罩着幕布的东西,正在缓缓向着本方前来:“那是什么?!”



    晋军,中央帅台。

    刘裕的神色平静,看了一眼两翼的车阵,嘴角轻轻地勾了勾:“镇恶,你说这燕军增加了几万步兵来攻我军的两翼,为的是什么?”

    王镇恶微微一笑:“如果是一般的将帅,比如慕容超本人,可能会因为赌气而继续强攻,但黑袍是那种冷血无情的兵法大师,绝不会因愠而攻战,我军左右两翼的车阵已经给证明了是无法通过强攻来攻破的,堆上再多的人也没用,黑袍应该非常清楚这一点,却仍然增兵进攻,那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为了掩盖他真正的进攻方向。”

    庾悦哈哈一笑:“王参军说得不错啊,刚才黑袍就用过这招了,佯攻我们的正面和右翼,实际上就是要用火攻配合突袭来攻我军的左翼车阵,这次不过是故伎重演罢了,左翼那里已经杀了数千燕军精锐,贺兰部几乎崩溃,所以,现在换了两万左右的步军上来接替进攻,他们真正想打的,恐怕是右翼!”

    刘穆之笑道:“庚参军,你又是怎么看出敌军要进攻右翼的?”

    庾悦自信满满地说道:“前锋打过了,左翼打过了,那这回肯定是要轮到右翼打啊,不这样打,他们哪会知道我军的防守轻重在哪里,兵力部署如何?对吧,大帅。”

    刘裕无奈地摇了摇头:“庾参军,这黑袍再冷血残酷,也不至于再用几千,上万人的性命来试阵了,我军的部署,他应该已经知道,这一轮的进攻,会是上次突击左翼车阵那样的主攻了。”

    庾悦讨了个没趣,脸微微一红,转而一指前方:“那按大帅的意思,这回燕军是要强攻我军前锋了吗?哎呀,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东西,用幕布盖着,会是什么?是投石车,或者是强弩吗?”

    向靖摇了摇头,沉声道:“一般来说,战争机械不可能顶在最前面,因为离敌军太近,一个冲锋就可以夺取。我军的前锋没有放车阵和拒马,按理说是随时可以出击的。燕军不至于敢把投石车这些放在最前线。”

    庾悦不服气地说道:“那弩车呢,就是类似刚才我们的八石奔牛弩这样的厉害杀器,推到前方,应该没有问题吧。”

    向靖笑着一指那些给幕布盖得严严实实的东西:“庾参军啊,弩车弩机不会超过五尺高的,因为对发射的下盘有比较高的要求,所以重心会偏低,而这些东西,你看看,足有一丈高了,怎么可能是弩机呢?就是刚才我军的八牛弩放在大车上,也没这么高啊。”

    庾悦喃喃地说道:“那会是什么鬼东西?难道,难道也是在战车之上加了大盾吗?”

    向靖开始抓自己的脑袋了:“我说庾参军啊,如果是战车,那前面一定会有战马来拖的,我军的车阵是因为固定设阵防敌骑冲击才是原地摆放,但燕军是要进攻,怎么可能把这加了大盾的战车给固定原地呢?你看,现在连拉车的马都没有,不可能是大车加木盾了。”

    庾悦咬了咬牙:“不管是什么东西,要不要我们先发制人,用前军后面的投石车去砸?!或者,干脆让刘敬宣突击一下子,打他们!”

    刘裕微微一笑:“庾参军,稍安勿躁,安知这会不会是敌军的诱敌之计呢?现在他们的武器还没有公开,我们不必急着出击,看看再说。退一步来讲,黑袍敢这样公然地推这些东西上来,后面早就做了布置,不怕我军出击抢夺。兵法上需要知已知彼才能百战百胜,现在我不知敌,如何出战呢?”

    庾悦尴尬地笑了笑:“还是大帅说得有理,我完全同意您的看法。就这样静观其变的好。哎,前面是怎么回事,怎么前军那里还拉了几十车的盔甲和军械回来?难道中军这里缺装备了吗?”

    他顺手一指,只见帅台之前百余步的地方,从前锋那里推回了四十多辆大车,这些车上没有装盾板,反而是堆满了苍色的锁甲和皮甲,甚至还有百余副披在战马身上的皮革马甲,而燕军的旗帜,堆在一起,也占了好几辆大车呢。

    刘裕点了点头:“不错,刘冠军他们的动作很快,一刻多钟,就把前阵消灭的那些燕军突骑的盔甲旗帜都剥下来了。”

    王镇恶的双眼一亮:“难道大帅要…………”

    刘裕微微一笑,摆了摆手,阻止了王镇恶继续说下去:“现在不用猜测什么,到了该用的时候,自然会用得上。对了,镇恶,你也认为,敌军的主攻方向,会在我军正面吗?”

    王镇恶的眉头微微一挑,看了一眼四周,方圆二十多里外,车阵之外,烟尘滚滚,只闻马蹄与喊杀之声,车阵五十步外,就什么也看不见了。他喃喃道:“看起来,只有正面这个进攻的方向了吧,两翼就算他们增兵来攻,我们也有这坚不可摧的车阵,火攻也能防住,黑袍难道还可以…………”

    突然,他双眼一亮,转身看向了阵后的方向,只见千余骑兵之外,是沈家战旗之下,数千名手持短兵,轻装步行的剑士,他的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若是这时候敌军绕骑兵到我军阵后,只怕…………”

    刘裕的眼睛微微地眯了起来:“镇恶,你的担心非常有道理,越是安静的地方,其实越是危险,在战场上,尤其如此。我军这回后方没有设营寨,黑袍也不知道我们后方是否严防,所以,他一定会派骑兵绕到后面的,不管是试探还是主攻,都不会完全不管后军,所以,现在是要加强我军后方防守的时候了,铁牛,你去准备一下,带着你的部下,把那些大车之上燕军的衣甲换上,卷旗出发,到后阵去和沈田子会合,先行出阵,到阵后方五里处的那片树林里隐藏,对了,那些大车也全部拉到后军,留给沈田子,告诉他们,如果敌骑来犯,听我号令行事,如无号令,不得出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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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弥不解地摇着头:“如果敌军真的杀到我军阵后,不要趁机攻击他们后方吗?这里相隔太远,有时候看不清形势,大帅你平时让我们打仗,也是让我们临机决断的吧。”

    刘裕摇了摇头,正色道:“此战与以前我们的任何一次战事都不同,若是敌军真的攻击我后方,来的必是精兵强将,甚至黑袍亲自带着甲骑俱装前来,也是大概率的事,我不指望你这千余部下能击败他的攻击部队。”

    庾悦讶道:“可那要来的不是敌军主力,而是试探部队或者是来佯攻的,又当如何呢?”

    刘裕勾了勾嘴角:“要是敌军不强,只是来试探,有刘钟和沈家的家兵,就足够能克制了,也不需要铁牛的兵马。快去吧,换装备还要时间,如果真有敌军前来,只怕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向弥点了点头:“明白了,那你是要我执行什么任务?看到你号令后,我要怎么做?”

    刘裕微微一笑,从怀中摸出了一个锦囊,交给了向弥:“都写在这里面了,以三色狼烟为号令,看到之后,就打开锦囊,依计行事即可。”

    向弥哈哈一笑,正要行礼走去,刘裕突然想到了什么,沉声道:“等等,铁牛,你现在识多少字了?”

    向弥的脸上闪过一丝惭色,面色也变得通红,尴尬地笑了笑:“这个,有二百多个了吧。”

    刘裕叹了口气:“你这老粗,人过中年才学字,能认识二百多个,已经是不容易了,不过,恐怕我的锦囊之上的字,你未必看得懂,一会儿到后军的时候,叫沈云子跟你一起去。沈家五虎中,他算是智勇双全的一个,有他辅助你,我也放心。锦囊也交给他看,到时候读给你听。”

    向弥哈哈一笑:“好啊好啊,我跟沈老二关系不错,这回又可以联手作战了,多谢大帅。”

    他说着,从一边奋笔疾书的王镇恶手中,接过了这条口谕,又拿上了刘裕帅案上摆着的一枚令箭,一溜烟地小跑而走。

    王妙音微微一笑,看着向弥离去的背影:“铁牛兄弟还跟当年一样,闻战则喜啊。不过,刘车骑,你要他执行的,恐怕不是容易的任务吧,他真的可以胜任吗?”

    刘裕平静地说道:“皇后殿下,你不要只看到铁牛兄弟的鲁莽,其实他征战多年,在战场上是非常冷静的,完全可以信任,对我的命令,能不折不扣,彻底执行的,除了前锋的阿寿,大概也只有铁牛了。这个任务,非他不可!”

    庾悦眨着眼睛:“大帅啊,你就别让我们猜测了,快告诉我们吧,我这都快急死了。”

    刘裕微微一笑:“庾参军,这是军机,稍安勿躁,也许根本就用不到这个布置呢,不过,我向你保证,如果真的战局如我的预测,需要向将军执行我的这个命令,那你一定会看到你想看到的事情。”

    庾悦笑了起来:“都说我们世家子弟擅长清谈玄学,定力过人,但今天跟着大帅这么打一仗,我才知道什么才叫真正的大将之风。佩服,佩服。”

    王镇恶看着前锋的情况,只见燕军已经把那些蒙着幕布,一丈多高的东西,推到了离晋军前锋大约一里半左右的位置了,停下不动,而很多军士,在这些东西边跑来跑去,甚至钻进幕布里,似乎在搞什么最后的准备。

    王镇恶的眉头深锁:“大帅,看敌军这个架式,似乎是准备用这幕布里的东西,对我军前锋发起攻击了,我们的阵前完全靠着军士列阵来抵挡,不设拒马和车阵,真的行吗?”

    刘裕微微一笑:“是缩在阵中打还是冲出去打,现在还不好说呢,先看看敌军的架式,我想,阿寿也肯定在前方虚实结合,作了充分的准备了。不需要我提醒,只是要决定是撤退还是挥师进攻时,才要看我的号令。”

    正说话间,庾悦却是惊呼了起来:“来了,它们来了!啊,这是什么鬼?”

    三百多具幕布,几乎是在一瞬间,同时从它们覆盖的东西上滑落,而这些东西的真容,也出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刘裕的脸色微微一变,转而暗暗地点头道:“原来是这个,看来,对方阵中有高人啊。”

    三百多部一丈多高的木制机关人,一如当年天师道曾经使用过的那些杀戮机器,昂然挺立在两军阵前,这些机关人的下盘,都装着左右各六只的车轮,而底盘足有战车的底座这么高,面积却是要大了三倍不止,只有这样,才能承受车身上安装的那部战争机器,几十架木制的力臂,首尾相连,构成了这个机关人的躯干和六肢,除了两条腿紧紧地钉在车底板上外,每个机关人都有四只手,最外侧的两只,拿着长槊与大刀,而靠下靠中间的两只短臂,则一手持弩,一手拿着盾牌,两肩之上,两部上了弦的弓箭,则整装待发,就连那最顶部的脑袋,也做成了一个戴着皮盔的鲜卑武士的模样,两只眼洞之中,闪闪发光,似乎是在发电。

    王妙音轻轻地叹了口气:“这个,似乎我有印象,当年那青龙郗超在彭城戏马台的格斗场上,最后和刘车骑还有慕容兰大战的那个怪物,就象这个。当然,那个怪物是钢铁打造的,也比这些要高大不少。不过,看到这些,我的心里有点不舒服,似乎看到那郗超在得意地大笑。”

    刘穆之正色道:“郗超的那个,是为了想在格斗中杀害寄奴,特地准备多年的铁甲怪物,用的大约是上古的机关术,还要以黑色妖火作为动力,这些木制机关人,以前也有过,我记得卢循在天师道攻打邺城时,似乎就出动过吧。”

    刘裕点了点头:“不错,当时我们还算是并肩作战过,他的上百部机关木甲,被慕容垂设计焚城,毁于一旦,后面天师道再起兵,也只有郁州一战时有过三十多具木甲,但没这些强大,想不到南燕居然也有这些机关木甲,还用于此战!传令前军阿寿,前锋散开阵形,不要密集,按计划应战!”



    张纲骑着马,与段晖并肩而立,他面带得意地看着自己面前,一字排开的三百余部木甲机关人,这会儿正在前后进退,排成攻击的阵形,随着车轮的滚动,一些木甲机关人,甚至在挥舞着手中的兵器,并把肩头两部大弓,或上或下地旋转着,调整射击的角度,几乎每下操作,都会引得在这些木甲机械后面百步左右,列阵观战的数万燕军中央步骑的惊叹。

    段晖轻轻地叹了口气:“这东西我也不是第一次见,想当年还在先帝部下为将时,就曾经见过天师道的道人,驾驶着数十部这样的木甲机关,进攻邺城,当时才是让我吃惊不已,想不到这世上,竟然有这样可以自行走动,作战的木头兵器,以前读三国志时,看到那蜀汉丞相诸葛亮,有什么木牛流马,为他千里运粮,我还以为是吹牛的,可一见这东西,我才算是真的信了。”

    张纲淡然道:“这些木甲机关之术,来源于春秋战国时期的墨家机关术而已,诸葛亮的那些木牛流马,也是墨家遗传。当然,墨家的这些机关术,可能还会上溯到轩辕黄帝时期,九天玄女下凡教授他各种秘法。而我自幼对各种机关巧术有兴趣,后来神教兴起,我张氏一门投奔世代信奉的神教,卢师兄手中有很多机关术的残简,知道我醉心于此,就让我专门研发此物。算来,当年邺城之战时,也不过是我牛刀小试,当年的那些木甲,还远远谈不上成熟啊。”

    段晖睁大了眼睛,讶道:“什么,这些东西,能比当年攻打邺城的木甲机关更厉害吗?”

    张纲哈哈一笑,得意地指着自己面前的这木甲机关,自信满满地说道:“无论是个头,硬度,灵活度,都要远远胜过当年,毕竟我这十几年,废寝忘食,每天就在钻研这个,两年前,终于大成,现在我的这些个木甲机关,甚至可以披甲执锐,身高一丈二寸,重逾千斤,关键部位,内部甚至是钢铁打造,即使是北府军的利刀锐矛,也难伤我的木甲机关分毫!”

    段晖倒吸一口冷气:“什么,居然有些是钢铁做的?但我这里看,不过是木甲啊。”

    张纲冷笑道:“那是为了迷惑敌军呢,其实我的木甲机关,需要灵活行动的地方,如手臂,肩膀等,是木质不假,但是正面的躯干,则是外面实木,内部却是整块精钢铁甲打造,就类似甲骑俱装所穿的两当铠!”

    段晖哈哈一笑:“厉害,太厉害了,我刚才看到一些小矮子从这些木甲机关的背面爬了进去,这木甲机关,就是靠这些躲在内部的矮人来操纵的吗?”

    张纲笑道:“段将军的观察非常仔细,没错,这木甲机关内部是通过机关术,靠了各种连动的杠杆来维持运行的,虽然做得如此庞大,但因为内部的构成复杂,所以能容得下人进行控制的空间,不过五尺左右,非矮人不可!”

    说到这里,张纲咬了咬牙:“要如此之多,长年训练的矮人也不容易,当年天师道为了训练出这种矮人,是把一些幼儿从小就关在铁笼之上,卡住他们骨骼的发育,经年累月,才能变成这样。而这种训练之法,大燕的先帝也帮我继续维持,这才训练出了千余名会操纵木甲机关之人。”

    段晖长叹一声:“此法过于残忍,有干天和啊,难怪我刚才看到不少这样的矮人身子短小,头却和常人差不多大,原来是这个原因啊。”

    张纲微微一笑:“身子可以限制发展,但脑子可不行,如果真的是个蠢笨之徒,也操作不了这样复杂的工具,而且,毕竟并非自己的身体四肢,战场之上也会有各种意外,需要一个聪明人才能驾驭。”

    说到这里,他的脸色一沉,举起了手中的一面红旗,沉声道:“木甲一队,上前,近敌百步,射击!”

    木甲机关人响起一阵沉闷而单调的声音,类似是那种力臂转动,投石上臂的声音,在第一排的三十部木甲机关,被几百名军士推着车,向前运动而去,而段晖则大刀一指,后面有三千名装备精良,长槊大盾的甲士,持着矛戈,就跟在三十部木甲机关的后面,列阵而前,跟在这些杀人机器的后面大约十步左右的距离,亦步亦趋。

    张纲的眼中闪过一丝怒火:“北府军,那可是我们这些人不死不休的敌人,我张氏一家,十几位亲族死在他们的手中,而我在神教时,辛苦做出的几十部木甲机关,也正是给这刘裕一战所毁,那可是我多年的心血,今天,终于等到报仇的时候了,我倒要看看,血肉之躯,如何对抗这些战争机器,北府军士,又如何对抗我的木甲机关!”

    段晖点了点头:“这些木甲机关,结实耐打,刀剑难入,弓弩也无法穿透,就算放在前面与晋军对射,也会是占尽优势,刚才我军的前军步兵和晋军相持,惨败而归,但有这些神器,只怕胜负会逆转了。”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只是,若是晋军冲出来近战,想损毁这些木甲机关,恐怕几十部木甲,还是难以抵挡,我派了精兵甲士在后方保护,不会让敌军突袭得手的。”

    张纲笑着摆了摆手:“段将军,你恐怕还没有见识过我的这些木甲机关的厉害,我的这些孩子,可不怕近战恶战,他们手中拿着的大刀和矛槊,绝不是摆设!”

    正说话间,木甲机关人,已经推进到了晋军前锋外,不到二百步的距离了,张纲的眼中闪过一道冷芒,摇了摇右手的一面黄旗,三十步推车,顿时就停在了原地,一动不动。

    晋军的阵线,仍然是上千面一人多高的盾牌高高地竖着,把里面挡得严严实实,一切内部的情况,都看不清楚。

    张纲冷笑道:“又是这样虚张声势,想要诱我攻击呢,不过,这回你们倒是打错了算盘,我的木甲机关,会有各种各样,你们根本无法想象的神兵利器呢。”

    他说着,左手的红旗高高举起,在空中转了两个圈,然后猛地向下一落,这条命令,同时从他的嘴里大声喊了出来:“木甲一队,大弩射击!”



    随着张纲的一声令下,相邻之间大约四十多步的这些木甲机关,纷纷举起了右边的第二只臂膀,这只大约五尺长,半尺粗的木臂之上,安着一部六石大弩,弩臂之上,架着一杆长约三尺的短槊,与从不同的是,这个槊的槊尖,不是那种三棱的锋利尖刺,而是一个类似铁锚的倒勾状东西,尖头的尾部,有两根向后延展的反向爪勾,看着让人心生一股寒意。

    这三十步大弩被举起,指向了对方列成一排的这些大盾,张纲的嘴角勾起了一丝冷笑,红旗再次举起,然后狠狠地落下:“射!”

    木甲机关后的步兵们,齐声大吼道:“射,射,射!”

    几乎是整齐划一的弩机击发的声音,同时响起,三十枚带着倒勾的短槊,飞快地钻向了对面的这些盾牌,所有人都看得真切,这些短槊的尾部,居然都拖着长长的绳索,而那木甲机关人所载的车上,居然还放着一大捆长长的绳索,就在连在这大弩之后的,随着短槊重重地击上了那些盾牌,这些长索,也在空中托出了两百多步,把这块战场之上,顿时就多出了几十条长索,悬空而立,如同那些峡谷之间吊桥的桥索一般。

    而有三十面晋军的大盾,都给这些短槊狠狠地击中,尖头狠狠地扎进了盾面,而倒勾则牢牢地张开,勾住了盾上画的那些凶神恶鬼的头象,随着燕军将士们的一阵阵吼叫,在车后早就等候着的,拉着那些绳索的军士们,十人一组,象拔河一样,使劲拉起这些绳索来,而随着他们的动作,那些本来稳定不动的大盾,顿时就给拉得飞了起来,左右一阵摇晃撞击,把附近近几面盾牌也纷纷带倒,刚才还严阵以待的盾阵,几乎是一瞬间,就给打出了二十多个一两米宽的缺口,而缺口之后的情形,也一览无余。

    只见晋军的盾牌之后,站着密密麻麻的弓箭手,人人引弓搭箭,蹲伏于地,显然,他们是要利用这大盾的防护,隐藏自己,一旦敌军接近,就会起身朝天弧线吊射,把成千上万的弓箭,以遮天蔽日的箭雨形式,泼洒在进犯盾阵的敌军之中。

    只是给这样打开了二十多个缺口,这些晋军箭手显然有些意外,很多人不自觉地站起了身,看向了对面的情况,显然,刚才他们这样潜伏着,也不知道外面是个什么情况,看到了这些前所未见的木甲机关人,很多人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甚至不自觉地站起身,睁大了眼睛,想要把对面的情况看个明白。

    晋军的军官们发出阵阵喝斥之声,让这些军士们再次蹲下,退后,然后一挥手,几十名手持大盾的盾牌手飞奔上前,拿起大盾,挡住了那些给打破的空当,一面盾墙,又重新地竖立了起来,除了阵前散落一地的几十面给拉倒,打破的盾牌外,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张纲笑道:“怎么样,段将军,我这第一轮攻击,就给你探到了敌阵的虚实,比起国师刚才要牺牲成千上万的军士性命,这笔买卖要划算得多吧。”

    段晖笑道:“想不到大弩的第一次攻击,竟然是勾槊拉盾,不过我也奇怪,晋军为什么会在盾后留着这么多弓箭手,难道他们以为靠着弓箭,就能克制这些木甲机关人了吗?”

    张纲冷冷地说道:“弓箭的射程不过七十到一百步,大概他们以为,我们的木甲机关会主动上前搏杀呢。可笑之极!我有这样精良的机械,有取之不尽的弓弩箭枝,完全可以在他们的射程之外进行弓矢压制,又何必要主动攻击他们的盾阵呢?”

    段晖点了点头:“张尚书说得非常对,进攻冲阵的事情,我们这里有的是兵马,只是敌军狡猾,会布下各种陷阱,如果我们不能击破敌阵,看清楚他们阵内的情况,贸然压上,可能就会象之前的几次攻击那样,中了敌人的圈套,白白损失将士的性命。”

    张纲微微一笑,拿起了左手的红旗,又挥了两下,沉声道:“木甲机关第二小队,前进,会合第一队,距敌百步,强弩射击!”

    随着张纲的命令,又是三十步木甲机关,给推到了前方,第一队的三十台木甲,这会儿从木制的大车底盘上,缓步而下,如同一个巨人,一步步地走向了前方。

    段晖看得嘴都合不拢了:“这,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些木甲机关人,还能自己走路啊,不用车推?”

    张纲笑道:“要是只能用车推,那也不叫木甲机关人了,我还不如直接弄个几百辆大车,上面安放各种弩机呢。木甲机关,就是要能自已行走才是。”

    段晖的神色稍缓,仍然是充满了惊讶之色:“可是,可是这样走到前方,就不怕下盘不稳,容易摔倒吗?”

    张纲笑着一指前方的木甲机关人的脚步,说道:“段将军且看!”

    只见第一批的三十步木甲机关人,已经走到了晋军盾阵之前百步左右的位置,所有的木甲,高高地抬起了右腿,用远比刚才行走时大得多的劲,狠狠地踏向了地面,段晖看得真切,就在那木腿高高提起的一瞬间,在脚底处,分明地伸出了三枚尖刺,狠狠地扎向了地面。

    段晖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用脚底的钢刺扎进地里,然后伸出倒刺抓住地面,就类似于辎重大车停车时落木锚的那种情况。如此一来,木甲机关人就可以固定在原地,难动分毫啊。”

    张纲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就如你所说,固定原地,不差分毫,木甲机关人,第一队,第二队,给我弓弩全开,射穿敌盾!”

    所有的木甲机关人全斱抬起了左右两只内臂,两杆大弩,直接指向了前方,而七轮弩臂之上,都装上了一尺多长的弩矢,这六石的强弩,七连发的弩臂,六十部大弩,指向了十里宽正面上,那千面大盾,张纲的眼中闪过一丝兴奋:“北府军,我看你们如何挡我的弩矢风暴!”

    随着他的这句话,他右手的黄旗,狠狠地落下,一同落下的,还有那六十部机甲两臂高举着的,那六石连弩的开关。



    随着张纲的命令下达,六十部木甲机关人,开始了齐射,左右内臂各一部的六石强弩,纷纷击发,一尺多长的飞槊,划破长空,带着凄厉的尖啸之声,重重地击中了前方百步左右的盾墙。“嘭”“咔”之声不绝于耳,几乎每一下击中盾面,都会把这块厚重的木盾生生击倒,甚至有些力道惊人的短槊,直接就能把整块木盾击穿,打碎,裂成四五块,散落地上。

    只是这回盾后的晋军也早有准备,一面木盾被击倒,马上就有个盾牌兵冲上前,竖起一块新的木盾,甚至有些军士,干脆把那种几根人臂粗的木杆捆在一起而形成的大木排,填到了那些给击倒的盾阵之后,在这些大盾被击倒的那短暂一刻,可以很清楚地看到盾后的弓箭手们仍然是如刚才那样蹲踞于地,一动不动,那份镇定和坚韧,让人相信哪怕是这一槊直接击向他们本人,也同样会不闪不躲,坚守原地的。

    百步之外的木甲机关人,每次发射之后,弩臂一转,就会把下一弩臂转到发射位置,重新搭弦搭矢,由于六石步兵弩的威力强大,弩弦绞开也比一般的弩费事,木甲机关人的木臂也并非真正的人手可以运用自如,因此击发的间距稍微有点长,几乎每隔一分钟,才能发射下一矢,这就给了晋军充分的时间换盾,准备,甚至有些给击倒的木盾,盾面上插着飞槊,就这样给重新立了起来,看起来飞槊阵阵,声势浩大,但这样打了四五轮之后,对面的盾阵仍然是岿然挺立,不动如山。

    张纲的面沉如水,他没有料到,想象中可以轻易摧毁敌军防线的木甲机关人,却是无法这样轻易地突破这个盾阵,握着两面令旗的手,已经紧紧地握成了拳头,而眼中也是光芒闪闪,陷入了思考之中。

    段晖叹了口气:“这些晋军真的是训练有素,又不怕死,看来,只这样隔着百步射击,无法对敌军造成大的伤害,张尚书,你和你的木甲机关人已经做得很好了,下面还是让我来吧,调兵上去强攻!”

    张纲咬了咬牙:“段将军不要小看我的木甲机关人,现在不过是牛刀小试罢了,真正的杀招,我还没有用出来呢。”

    段晖轻轻地“哦”了一声:“这木甲机关人其实就是个远射的机械,做成人形而已,难道,还能有什么别的本事吗?”

    张纲沉声道:“确实是个远射为主的机关人,但是,远射可不止是弩击啊,段将军,你且看看我这机关人的厉害!”

    他说着,再次高高举起了右手的黄旗,在头上两快一慢,转了三个圈,转到第三个圈时,猛地放下,厉声喝道:“进前五十步,箭雨覆盖敌军盾后!”

    同时,他也举起了左手的红旗,晃了三下,再落下,身后的传令兵马上打起旗语,下令道:“第三第四木甲机关队,上前!”

    晋军前锋,阵后三百步,刘敬宣骑着高头大马,冷冷地看着阵前百步左右的木甲机关人,停止了弩击,开始再次前行,而在他们身后二百多步的距离,六十部木甲机关人,被小车推着,也向前方运动,本方的盾后,人来人往,扛着大盾的盾牌手们纷纷向前,而原本蹲在那里的弓箭手们,则纷纷弯着腰后撤,阵内早已经是人潮汹涌,而这一切,在阵外是看不到分毫的。

    羊穆之也骑着战马,立于刘敬宣的身边,长舒了一口气:“冠军,现在敌军的这些机关人再次前进了,我看,是要离我军几十步内,开始弓箭射击我军盾后的军士了,我们要不要主动出击,把这些机关给摧毁?”

    刘敬宣摇了摇头:“现在还不是时候,敌军仍然是试探阶段,再说了,这些机关人后面也有几千步甲的保护,本身亦是长槊大刀在手,没这么好夺取的,传令前方盾阵之后的弓箭手撤回,只留一成分散在盾后,盾牌手上前保护,非我命令,不得还击!”

    刘蕃睁大了眼睛,把手中的大刀重重地往地上一插:“只挨打不还手?阿寿,你什么时候也变成这样了?这可不是咱北府汉子的性格啊。”

    刘敬宣沉声道:“这些木甲机关人你很了解吗?除了远程射击外,你们觉得这些东西还有什么花样?”

    刘蕃闭口不言,一边的刘粹若有所思地说道:“我看,除了远射之外,这些机关人手中也有长槊大刀,近战起来似乎也不吃亏啊,不过,我不相信在这机关人里,抡刀使槊,会比我们活人好使。”

    刘敬宣微微一笑:“这就是了。其实这些机关人看着吓人,但现在多半也只能当固定的远射工具使用,大不了我们就认为是敌军的上千弓箭手上前来射击我军罢了,当成敌军的试射而已,只要沉住气,守住阵列不动,那敌军就玩不出什么花样来!”

    羊穆之的眉头还是皱着:“可要是敌军以这些木甲机关人为掩护,派步骑冲阵,那当如何处置?”

    刘敬宣自信地一挥大锤,指了指对方的正面:“诸位请看,敌军的这些木甲已经上来一百多部了,从开始的四十多步间隔,变成了十余步的间隔,挡住了大规模冲击的路线,再加上后面列阵的三千重装步兵,已无骑兵冲击的空间。如果只是弓箭掩护这几千步兵上前,嘿嘿,我想,你们应该知道怎么做的。”

    刘蕃点了点头:“明白了,阿寿,是我刚才心急,我这就去前面指挥安排。”

    刘敬宣满意地点了点头:“很好,老狼,按我们一直以来训练的打,至于这些机关人…………”他说到这里,勾了勾嘴角,“我还要再观察一下他们的本事,一旦这些东西全部的杀招都用出来,就是破解它的时候了。”

    说到这里,他回头看了一眼五百步外,高坐帅台的刘裕,嘴角勾起了一丝笑意:“想当年,我可是亲眼见过寄奴如何和慕容兰联手,二人击杀那郗超的大力金刚呢。”



    晋军,中军帅台。

    刘裕神色如常,时不时地环视四周,但他的目光,却是重点集中在前军的那些木甲机关人身上,看着这些杀人机器步步向前,而几千重装步兵则跟随前行,他轻轻地点了点头:“还真的是不错的配合啊。”

    刘穆之微微一笑:“以这些坚固难摧毁的木甲机关人作为远程发射的工具,倒是个新的思路,我看他们这三百部木甲机关人要是全部压上,那差不多相当于五千以上的弓箭手,如果能放手射击不受反击,那甚至可以压制我军的前锋弓箭手了。那燕军最弱的步兵这一块,反而可能会成优势这点。”

    刘裕平静地说道:“阿寿,老狼,狐狸他们几个都是身经百战的宿将,苦战恶战打过不知道多少,给几倍,几十倍的敌军围攻,压着打的时候也不是没有,这点挑战,对他们来说不算什么。而且…………”

    说到这里,他看了一下在一边肃立不语的王镇恶:“镇恶,你怎么看?”

    王镇恶点了点头:“大帅的注意力,恐怕已经不在前锋了。木甲机关人虽然奇妙,但恐怕还不至于构成此战的杀招。”

    庾悦的眉头一皱:“怎么就不构成杀招了?刚才刘长史也说了,就这几百个木头怪物,就相当于五千弓箭手了,加上敌军正面还有数万步兵呢,不光是这三千,后面还跟着好几万,要是全都押上来轮番攻击,那刘冠军他们真能挡得住吗?”

    说到这里,他咽了泡口水,开始双手挥舞,比划起来:“再说了,我们之前能用前锋这万余人,打退三万多敌军步兵,不就是靠了弓强箭快,对射起来有巨大优势嘛。现在要是反过来,是我们给敌军压制,那他们冲上来用槊捅矛刺,我们都不好象刚才那样回击的,优劣逆转,真的不是杀招?”

    王神爱的神色严肃,轻启朱唇:“我也认为庾参军说得有道理,这些木甲怪物,酷似当年在戏马台格斗场上,郗超所控制的那台大力金刚,我可是亲眼见过它的实力,刘车骑,以你的盖世武功,当年打这东西也是如此吃力,还是靠了取巧,打出那大力金刚内部的黑色妖水,然后再以火攻引燃才破了此物,今天这些木甲机关人虽然没那么厉害,但也有几百个,真要是冲上来强攻,以这些怪物的高度,力量,我军前锋的重装步兵只怕也难以抵挡吧。”

    刘裕微微一笑:“皇后殿下请勿担心,那大力金刚是完全精钢打造,刀枪不入,所以才难以对付,但也正是因此,那东西太过沉重,绝非可以靠普通的机关术能控制,支持那东西运动的,不是这些木甲中的杠杆,连轴,而是那黑色妖水。”

    王神爱若有所思地点着头:“这点我倒是忽略了。这么说来,这些木甲机关人,没有那大力金刚的威力?即使近身作战,也有办法克制?”

    刘裕点了点头:“不错,其实就是个大号的战争机械罢了,主要的功能还是远射,要是近战,我相信阿寿他们是有办法对付的。而且此物毕竟是木头做的,并不是纯精钢打造,挡不了我军的百炼宿铁刀,金刚独龙槊,如果真的敢上前作战,管教他有来无回。如果是我来用,那就会停在这五六十步的距离,提供远射支援,压制我方的弓箭手,掩护其步兵攻阵,但这样最多相持,无法破我前锋大阵。所以,镇恶说的杀招并不在此,判断还是非常准确的。”

    庾悦睁大了眼睛:“那么,敌军在正面用这东西,目的何在?他们的杀招,难道就是大帅刚才说的,分出精骑绕到我军阵后攻击?”

    王镇恶沉声道:“大帅刚才其实一直在看两翼的敌军动向,看的不是车阵一线,而是离车阵几里外的空中。如果属下所料不错的话,您是在看,有没有大批敌骑机动的迹象,是吧。”

    刘裕的眼中冷芒一闪:“此战,我之前多少会猜到敌军可能会用出机关术。现在这些木甲机关人的出现,反而让我松了口气,这东西再玩出花,我们也有办法克制,真正让我警惕的,是甲骑俱装,这才是南燕真正的杀手锏,也是他们对我们最大优势的东西,甲骑的动向,才是我现在最关心的。”

    说到这里,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看着胡藩:“胡子,你多年一直研究骑兵战法,知晓大队骑兵机动时的状况,在你看来,敌军现在有没有大队骑兵的运动,是往哪个方向?”

    胡藩正色道:“其实大帅刚才也已经留意到了,左翼那里车阵虽然打得激烈,但是烟尘不高,一看即知是步兵冲击时的模样,而右翼,距车阵外十里左右,却是隐藏有一道黑气浮现于空中,虽然刻意地放慢了速度,显得好像是前面胡骑扬尘时所制造的烟尘,但以我的经验,那可不是一开始攻打右翼的两万多轻骑兵,而是起码有四万余骑的大规模集团,这烟尘,是聚成一团,不是散漫杂乱的,必是大队的精骑!”

    庾悦一下子跳了起来:“什么?四万?南燕哪来这么多甲骑俱装,不是说只有三万的吗?”

    胡藩摇了摇头:“可能庾长史对于甲骑俱装还不是太了解,这些人马俱甲的铁骑,有巨大的冲击力,但也因为甲胄过于厚重,极易疲劳,所以只有在冲锋前才会换装,让人马都披上重甲,甚至把甲骑连成一排,以增加冲击的威力,让被冲击的敌军无处可逃,这些都需要时间,而且马力毕竟有限,让他们这样全副盔甲地跑上十几里路,不用打仗,自己先累死了。”

    庾悦恍然大悟:“这么说,这些甲骑俱装只有到了攻击位置时,才会换装,才会突击?那我们是不是可以看他们新来的时候,主动出击,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而不是让他们换好了装备来打我们?”



    刘穆之笑了起来:“看来庾公也没少读兵法啊,这招数都能想得到,佩服,佩服!”

    庾悦那抹着白粉的脸微微一红,翻了翻白眼:“穆之,你也不用这样嘲讽我吧,我们世家子弟虽然不怎么读兵法,但一些基本的道理,还是明白的,再说,这回为了跟大帅出征,能起我自己的作用,我也可是从孙子兵法,吴子兵法,司马法这些古代兵书,都看了不少呢,还跟我家的护卫,部曲详细地问了不少军阵之事。咱这回可是要来堂堂正正地立功报国的,总不能拖后腿嘛。”

    刘裕微微一笑:“庾公这回从军以来,贡献良多,尤其是军中的公文塘报,多出于庾公之手,做到这些,已经非常让我惊叹了,若是世家子弟都能如庾公这样,不辞辛劳,从军报国,那高门世家和低层士族,包括这些寒人出身的百姓精诚团结,一心为国,又何愁北伐大业不成呢?你刚才提的建议,非常好,我作为全军主帅,不开任何玩笑,会正式地考虑的。”

    庾悦的脸上闪过一丝兴奋之色,笑道:“属下毕竟没经历过战阵,只是根据一些兵法书上所载,有感而发,什么击其立足未稳,攻其不备之类的。呃,这个,大帅身经百战,在这方面远胜于我,我这个建议,只当是愚者千虑,偶有一得罢了。”

    刘裕点了点头,看向了王镇恶:“镇恶,如果你是敌军大将,你又会怎么对庾参军的这个打法呢?”

    王镇恶平静地说道:“大凡铁骑机动,虽然大多数兵马会一人双马,由副马来驮这些辎重盔甲,甚至骑士也是骑在副马之上,以节省主战马的体力,但也不会完全不设防备,甲骑俱装出动时,往往还会有装备皮甲和锁甲的轻装,中等骑兵相随,作为护卫,即使这时候有敌军来犯,往往也不至于被一下子击溃。而且,大军行动,哨探先行,甲骑俱装的换装,会在哨骑之外的数里进行,然后列阵,慢慢走马到攻击位置,慕容氏纵横天下近百年,除了参合陂那次是因为慕容麟的后军主动撤离,不设防备而给偷袭外,还没有谁能打甲骑俱装一个措手不及的呢。”

    庾悦听得额头之上汗水涔涔:“小王参军说得可真好啊,那这么看来,我这又是班门弄斧,张口乱来了啊。”

    刘裕微微一笑:“群策群力,要的就是每个人发表自己的想法啊,正如庾参军所说的,有时候我们这些人因为早就习惯那些套路化,常规性的打法,所以有时候反而会忽略这种出奇不意呢。你提的意见非常好,也许敌军为了追求速度,或者是看我军后卫看起来不是重装部队,就会轻易突袭了呢,若是敌军不设防备,那我们就可能用别的手段诱敌,引他们主动来攻,在他们出击的时候以奇兵加以反击,就能达到你刚才说的攻其不备,打其立足未稳的效果啦。”

    庾悦转而笑道:“大帅说得真好。这一仗我算是见识到了,各种示弱,诱敌,埋伏,这兵家战事,果然才是最为凶险,也最耗脑力的行动,我以前一直以为打仗只要靠蛮力即可,这一仗才看了几个时辰,才发现,就算是我们平时觉得劳心费力,斗智耗脑的各种手谈,棋道,比起这兵家战阵,也是失之肤浅啊。”

    刘穆之笑道:“那些个战棋,本就是根据战阵修改的,哪有这兵事来的严谨呢。庾公,以后有机会还是多跟着出来打打仗,我相信,以公之才智,只要肯放下身段,在战争中多加学习,将来一定可以成为谢相公之类的名臣大帅,流芳千古呢。”

    庾悦哈哈一笑:“你这死胖子,明知就是这样嘲讽我,但说话我就是喜欢听。好了,还是请大帅赐教,这敌军甲骑的去向,现在就是你真正关心的方向吗?”

    刘裕点了点头:“不错,就是如此,刚才胡参军说了,有三四万骑的规模,聚集成团,从右翼向着我方后面机动,虽然他们刻意地掩饰,但那几万骑兵行动时,升空十丈的那条黑尘长龙,是无法掩盖的。现在我可以确定的一点是,他们的这四万左右骑兵,还在右翼那里来回游走,没说一定要去我军阵后,也不排除会分一部分兵力过去。而且这四万骑兵,是甲骑俱装,还是普通的轻骑兵,中等骑兵,也不好判断。如果是甲骑俱装,那有没有带副马,是两万骑兵还是四万,也不好判断,他们这样扬尘漫天,就是为了不让我军侦察。”

    王妙音长舒了一口气:“原来,这就是战争,瞬间万变,每一刻都可能起变化,我算是真正地见识到了。以前虽然也经历过战事,但从没有象今天这样看到全局,更没有听到将帅这样分析判断战局啊。”

    刘裕叹了口气,眼神中闪过一丝悲凉之色,看着一边的孟龙符,幽幽地说道:“以前我初入北府时,也跟猛龙一样,只需要带头冲杀,领着兄弟们一起摧锋陷锐,击破敌阵就行了,后来我的职位渐渐地升高,当年的兄弟们,却是老的老,死的死,能活下来的,也多是跟我一样,位列将帅,站在这种指挥的地方了。”

    “现在我们的每一个决定,都可能让几千人死,也可能让几万人活,一个不留意,也许全军就会覆没,甚至国家都会灭亡,现在的我,必须冷静,必须克制。”

    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对面的城头,隔着十余里的距离,只能远远地看到那黄色的天子伞盖,就连人,也只是一些小点,不可能看到样貌,他喃喃道:“对于对面的慕容超和黑袍来说,又如何不是同样的道理呢?赌上国运之战,你死我活,今天的一天,会决定两国几百万上千万人在今年多年的命运。黑袍,这一切,都是因为你这个阴谋家而起!这一次不灭了你,我誓不为人!”



    晋军车阵,右翼。

    一片滚滚烟尘中,黑袍骑着那匹通体红色,汗出如血的宝马,提着狼牙棒,不紧不慢地在奔驰着,一个身形娇小的女将,红巾包头,紧随他的身边,只是她的手中,根本没有提任何长兵器,只有背上背着一把长剑,而一双清澈如水的眼睛,则死死地盯着右翼的方向,那里杀声震天动地,时不时可以看到阵阵箭雨腾空而起,如同一片片的乌云,让透过烟尘的阳光,也为之一阵昏暗。

    黑袍冷冷地说道:“明月,怎么样,这回见识到了真正的战争吗?”

    这个蒙面的女子,柳眉轻轻一弯,正是明月,她微微一笑:“真正见识到了,确实厉害,与这相比,我们平时的那些刺杀,格斗,简直就是儿戏了。不愧是决定两国命运的大决战,能亲身经历一次,真的死而无憾了。”

    黑袍点了点头,看着左边,那万马奔腾,如同浪潮似的数万骑,一半的马背上坐着骑手,而另一半,则是空空如也,这正是一人双骑的甲骑俱装,正在以走马的方式实行大战略迂回呢,他抬头看了一眼半空之中的烟尘,轻轻地叹了口气:“还是疏忽了,如此规模的机动,是不太可能瞒得住刘裕的,早知道,让战马全都裹上厚毡布在马蹄上,也许会好点。”

    明月点了点头:“事已至此,再遗憾也是无用,师父,主公和师兄让我来向您致意,说他们会按你的要求,在晋国开展行动的,请你不用担心,就算刘裕在战场上侥幸占点便宜,也一定会给他们在后方的运作化解。”

    黑袍冷冷地说道:“那些不过是后手而已,我若是连刘裕和北府军都无法在战场上击败,又有何面目执掌神盟,有何面目和斗蓬客并驾齐驱?!明月,这一战,我需要你助我一臂之力!”

    明月微微一笑:“为师父尽全力,就是明月此来的目的,只是刚才你在临朐城中,宁可用无双这些慕容兰的手下死士,也不让我等来执行,属下不明白这个用意。难道,他们能比我还强么?”

    黑袍轻轻地叹了口气:“你和渊明是我亲手训练出来的好徒弟,也是我离不开的得力助手,我用无双他们,是为了让他们去死,而你们,我舍不得。”

    明月的眼中光芒闪闪:“师父,今天的你,和平时有些不一样啊,我怎么感觉,你好像有些…………”

    黑袍的目光,恢复了平时的冷酷,凝眸明月,吓得她连忙低下了头:“属下一时失言,还请师父责罚。”

    黑袍勾了勾嘴角:“你说得很好,也许,只有你才能看出我跟平时的异同,这一战,我确实感受到了从来没有过的压力,站在后面看刘裕,和跟他面对面地作为对手,那感觉果然不一样。”

    说到这里,黑袍突然大笑起来:“不过这样也好,多少年没有这种将遇良才的感觉了,能值得我重临战场,再次指挥千军万马,轰轰烈烈地打上这么一场青史留名的大战,大概也只有刘裕刘寄奴才有资格了。明月,你可知道,我为何不要你留在临朐城中,而是要随我一起出城呢?”

    明月的眉头一皱:“这正是属下最不理解的地方,原来您不是暗令我监视公孙五楼,以防这小子再次临阵逃跑,坏你大事吗?”

    黑袍微微一笑:“那是昨天,你刚来的时候,公孙五楼一向贪生怕死,关键时候只顾逃命,所以昨天我需要你来监视他,但今天,情况有变,公孙归代他当了这个替死鬼,现在他恐怕是全军唯一一个不敢逃跑的人了,所以,监视他的任务已经不需要,反倒是无双这些兰花暗卫,原本我是需要你来控制和使用的,现在,交给公孙五楼就行了。”

    明月长舒了一口气:“原来如此,你撤去了我对公孙五楼的监视,也是让他放心。不过,这战贺兰敏你不带在身边使用,是不是有点可惜?”

    黑袍勾了勾嘴角:“我始终放心不下慕容兰,别看她现在怀有身孕,无双这些手下又给打击一空,但越是这样,我越是觉得她会做点什么事。贺兰敏给我逼着在水里下毒,间接地算是害死了孟龙符,这样的她已经不可能回头,也不可能为慕容兰做什么事去跟刘裕暗通。所以,这次的我,只是要贺兰敏手上沾血,让她不可能再去投靠刘裕,与我为敌了。”

    明月的脸色一变:“师父,你居然对贺兰敏也…………”

    黑袍的眼中冷芒一闪:“这是驭人之术,贺兰敏在北魏计划失败,儿子都死于非命,很难不恨上我,现在是因为要保命,加上无处可去,才只能依附我,所以,我得想办法让她对我有新的羁绊才行。慕容兰有可能给她提供一条转而依靠刘裕的路,但我就得把这条路,给提前断了。刘裕对自己的兄弟有多深的感情,我们都知道,让刘裕知道贺兰敏就是那个作法的女巫,贺兰敏还会有活路吗?”

    明月点了点头:“明白师父的意思了,所以你现在对贺兰敏完全放心了,也不怕她去跟慕容兰暗通,作出背叛你的事。”

    黑袍冷笑道:“可惜了慕容兰,她是我最好的徒弟,却为情所困,居然会为了一介武夫背叛神盟,背叛大业,若不是要考虑对付刘裕的后手,我早就要了她的命了,而且,一定会让她死得无比凄惨,只有这样,才能刺激到刘裕,让他失去理智。明月,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我说这话的意思吧。”

    明月的眼中闪过一丝恐惧之色,连忙抱拳道:“明月对师父向来忠心耿耿,不敢有丝毫异心,此情此心,天人可…………”

    黑袍冷冷地说道:“好了,不用跟我说这个,你知道我最不信的就是这些。不要以为你跟渊明之间的一些小把戏我完全不知道。你是你,他是他,万年太平计划若是大成,这区区的男欢女爱,又算得了什么。一旦大业有成,你们也不用担心没有自由受我和斗蓬的控制。但若是在这之前,有什么小算盘,想要坏我们大事,那就不要怪我翻脸无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