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无忌面无表情地看着后军的战斗,周围的参军们个个面色惨白,除了张邵还是一如既往地紧锁眉头,殷阐的声音颤抖得越来越厉害:“镇,镇南,现在怎么办,后方,后军的船队,看来都要完蛋了啊,我们,我们顶不住…………”
何无忌点了点头:“不奇怪,这回看来徐道覆是早有准备,提前就在这江心洲上伏兵,我们刚才大战时没来得及检查,才会着了贼人的道儿,洲上的伏兵不仅有妖贼,那些弓箭手看起来是江州各地的反贼,全在这里了,现在反攻桑落洲已经没有可能了,传令后军继续战斗,前军迅速地突击,消灭敌军这些浮水战船。”
邓潜之咬了咬牙:“镇南,后军可是有我军的粮草啊,若是后军尽没,那我们的粮草…………”
何无忌厉声道:“顾不上那些坛坛罐罐了,后军不仅有粮草,更有一千多我的老部下,我连他们都没法去救,还管得了这些粮草吗?今天是妖贼在这预设的战场伏击我军,我们当务之急是冲出去,只要到了大江之上,要么可以顺江直下南康,要么可以弃船登陆退回豫章,主动权才能回到我们手中!可要是今天都陷在那里,全完蛋了,那一切就免谈。”
张邵咬了咬牙:“镇南,可是这些从水下突然浮出的战船,看起来速度很快,妖贼的水战我们刚才见识过了,这样硬打,真的能赢吗?”
何无忌的眉头一挑:“后退只会全军覆没,前进还有胜机,趁着后军船队的兄弟们在给我们用命拼出的时间,全都跟妖贼们拼了,他们从水下浮出,现在还不能有弓矢投石攻击我们,接近百步之内,给我狠狠地顺风招呼,然后尽量用撞击把他们的船给撞沉,到短兵战时,所有人拿出有死无生的勇气,血战到底!”
他说着,一把抽出了腰间的佩剑,大吼道:“北府兵,血战到底!”
周围的前军二十多条战船之上的将士们全都看到了他的动作,齐声大吼:“北府军,血战到底!”
朱超石站出了船舱,身后的十余名南康民兵,激动得相互拥抱,喜极而泣,人生的大起大落,实在是太刺激了,刚才还在担心要给追上死无葬身之地,这会儿却是形势逆转,反倒是本方占了上风,就连那些刚才还在江水之中哀号翻滚的跳水军士们,也都纷纷地游向了原来跳离的那些小船,扒在船边上,挥手振臂,向着不断从自己身边经过的浮水战船,狂叫喝彩呢。
一阵水动之声响过,一个浑身上下到处是烟火灼伤的家伙,游近了鲟鱼号,他的头发散乱,看不出是哪方的战士,那个本来在后方掌舵的天师道弟子,本来是一直拿着一柄渔叉守在朱超石的身前,看有人过来,连忙举叉欲刺,却听到那人低沉地说道:“豆包师弟,是我,武,武师兄。”
豆包的脸色一变,连忙扔出一副渔网,漂在水上的那人一把拉住渔网,仿佛是拉住了救命的稻草,众人七手八脚地把他拉上了船,只见他的身上,到处是大块的灼伤和褪皮,看起来惨不忍睹,而脸上也是给烟熏得一片漆黑,上船之后,就贪婪地翻转了过来,喃喃道:“水,水。”
朱超石心中恨不得一刀就杀了他,但周围都是天师道的弟子,他也不敢妄动,只能接过一个水筒,亲自弯下腰,往他的口中灌起水来,一边灌,一边说道:“绍夫,你真的是大难不死啊,太辛苦了。”
武绍夫翻了翻白眼:“这是,这是天师与我们同在啊,留了我,留了我这条命,要我去,要我去杀尽北府狗呢,哈哈哈,狗贼们怎么会,怎么会知道,师父他,师父他早就有伏兵,伏兵呢?”
朱超石的眉头一皱:“你是说,这些埋伏,是大帅他,他早就布好的吗?你原来就知道这一切?”
武绍夫得意地笑道:“那是,师父,师父其实在你出发前一天,他就,他就带着百条战船,还有,还有两千兄弟,两千兄弟出发了,就是,就是为了提前一天,来,来这里布置埋伏的,而,而这江州的三个山,山寨的桓楚旧部,还有,还有弩机和投石车,也是,也是早早地就上岛隐藏了。师父,师父他永远,永远不会扔下我们送死的。”
朱超石的脑袋里空空荡荡的,弄了半天,徐道覆真的是早早就布局算计好了一切,他还是有些不太服气,沉声道:“这江底行船,是怎么回事,他们,他们怎么可能比我们一路水面行军来得更快?”
豆包哈哈一笑,说道:“将军有所不知啊,那百条潜龙战船,是在攻打南康时就从岭南走商道行军运到沅水了,在攻打南康的同时,就运到了江边入水,而我们在南康休整时,他们早就带着大军到了这江心洲,卢大教主连贴身的总坛卫队都留在这些战船之上,就是为了对付何无忌的,这五十条战舰,足以摧毁所有的北府军战船,你就瞧好吧。”
朱超石咬着牙:“我不信,这水底战船浮出,哪会是黄龙战船的对手,连火矢投石车都没有,而且,而且个头差了这么多,他们就算是撞,也能把我们的,我们的这些潜龙战船撞沉的!”
豆包和那武绍夫相视一笑,武绍夫吃力地坐起了身,而豆包从怀中摸出了一个药瓶,开始往他的身上撒起药粉来,黄色的药粉落处,那些烧伤的伤口很快就开始结痂了,而武绍夫则旁若无事地指着已经相距不到百米的两军舰队,笑道:“这马上就要撞上了,朱将军,今天,就会让你再见识一下,什么才叫真正的海上冲击。”
只见排头的二十余条潜龙战船,冒着晋军的火矢和飞石,直冲黄龙战船一线,而它们的舰首,突然伸出了一些三丈余长,削尖了的木桩,宛如一根巨大的长槊,直接对着黄龙战船的舰腹位置,全速刺去!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到“噗”地一声,就类似那种长槊刺穿人体的声音,或者是冲城槌重重撞上城门的声音,这根大木刺,就这样直直地扎进了那黄龙战船的正面船腹之上,从那个副着张牙舞爪的恶虎的大口之中,直直地扎了进去,生生就似一把长矛,刺进了虎口之中。
朱超石已经惊得说不出话来了,他张大了嘴,看着这枚大木刺,顺着破口,甚至可以看到整个黄龙战船底舱的情况,三十余名桨手,给这一冲之力,撞得东倒西歪,前面的三四个人,直接给扎成了几团血肉模糊的尸体,还停留在座位之上,有一个家伙的下半截还坐在桨位之上,而上半截给这木桩尖头生生地刺穿,持在上面,肠子从上半截身子拖到了地上,随着木桩的晃动,把整个内脏都在往甲板上流,隔着几百步,似乎都能闻到那浓烈的血腥味道。
江水开始迅猛地往底舱里灌,不少桨手们给生生地吓得愣在当场,仿佛给施了定身法一般,直到那冰冷的江水灌到他们的齐腰深时,才猛地反应过来,拼命地逃离自己的位置,想要向上层的甲板逃命。
朱超石咬着牙,他终于发现,这些大木刺,怎么看起来这么眼熟呢,他恨恨地说道:“这些,这些不就是当时在南康集市上卖的,卖的那些整颗的木料吗?”
武绍夫笑得喷出两口淤血:“将军,你说对了,此物名叫撞角,是我们,是我们神教水战之时新发明的秘密武器,专门用于装在这,这潜龙战船之上,全速冲击敌军中大舰船的正面,只要撞上,就如同,如同利剑刺破敌军的腹部,一下子就能把他的,他的前舱给打沉,哈哈,他们,他们本想直接撞翻我们的快船,可是,可是沉的,沉的却是他们!”
随着武绍夫得意的话语声,十余条晋军的战船,被装备了这撞角的潜龙快船生生地撞上,甚至是两根以上的撞角刺入了船腹,或者是从侧面插入了底层的船舱,随着这一下剧烈的撞击之后,潜龙战船能飞快地倒退,如同把长剑从人的肚子里抽出,只是,不会象人体那样大量流血,反而会是滔滔的江水凶猛地灌入船舱之中,也就几分钟的功夫,这些刚才在江面上还高大魁梧,看起来占尽优势的战船,就迅速地下沉了。
何无忌在过江龙号上,这下也完全无法淡定了,横在第一排的十余条黄龙战船,几乎全都这样给一下子刺穿,迅速地下沉,第二排的十余条黄龙战船上,不少亲眼目睹这一恐怖景象的军士,哪怕是身经百战的北府军老兵,也不免为之色变,陷入了小小的骚乱之中,何无忌厉声道:“鸣鼓,进军,跟妖贼拼了,火箭,投石车,弩枪,不用再留,全力给我打出去,就是砸,也要把这些贼船给砸沉喽!”
他说到这里,把刚才抽出的佩剑往地下重重地一掷,飞身跃起,跨过了高台的护栏,动作仍然如同年轻时一样轻快矫健,连人带着全身的盔甲,重重地落到了前甲板上,纹丝不动。
几个正在操作弩机的军士连忙上来想要扶他,何无忌双臂一振,把这些人振得退后几步,沉声道:“我还没到跳下来就摔跤的地步,儿郎们,且退后。”
一部投石车前后,正在拉绳子吊起力臂的几个军士,闻言退后,何无忌大步上前,亲自捧起了一块西瓜大小的石头,扔进了力臂之后的发射巢之中,然后,拉起粗粗的力绳,往腰上缠了几圈,一声断喝,两臂奋起千钧之力,这根足有几百斤重的粗重大木所制的力臂,平时需要三五个壮汉才能拉起,想不到这一下,何无忌大发神威,居然一个人就把这力臂缓缓地拉下,直沉到底。
本来有些畏惧的众军,发出了一阵欢呼之声,很多军士抓着武器在空中挥舞,或者是以刀剑击盾,高声呼喝:“镇南神力,北府威武,镇南神力,北府威武!”
何无忌运气于腰,双眼圆睁,两臂肌肉把臂甲撑得高高鼓气,眼看就要把这力臂拉到最后了,这下,连高台之上的殷阐,张邵等人,都张大了嘴,看着这何无忌准备发出的惊人一击,这一下,不止是普通的一块石头发射,而是作为全军主帅,稳定军心,绝地反击的一击!
在何无忌操纵力臂的同时,前方的几个军士,手忙脚乱地调整着这部投石车的位置,挡在正前方,二十步外的一条黄龙战船,正在迅速地下沉,而正在这条战船前倒退收木刺的两条天师道潜龙战船,渐渐地浮现了踪迹,就在过江龙号上的人们看清楚这两条凶猛的突击舰的一瞬间,过江龙号上高高飘扬着的“何”字大旗,也让对面看了个真切。
两条敌船之上的舱门猛地打开,三十余个赤着上身,扎着道髻的天师道弟子们,拿着步兵弩冲了出来,这些人一看就是训练有素,在湿滑的船板上奔跑,如履平地,甚至在冲出来的时候,这些弩箭就直接瞄准了正在一人拉力臂的何无忌,都不用人统一下令,这些弩箭就连连发射,飞蝗般的弩矢,在这不到五十步的距离之上,直取何无忌!
这下事发突然,甚至没有持盾的军士来得及上前护卫,就在投石车前摆弄方向的几个军士,情急之下,直接跳到了何无忌的身前,张开了双臂,只听“噗”“噗”的声音不绝于耳,这些勇敢无畏的战士身上,就如同箭靶一样,顿时给钉满了弩矢,而一股股的血箭,从他们的口中喷出,直溅上甲板,伴随着他们最后的悲嘶:“保护,保护大帅!”
何无忌双目尽赤,大吼道:“为兄弟报仇!”随着他的这一声大吼,他猛地把身上的绳子一松,这一下巨大的弹力,让这块石头愤怒地飞出,以比平时更远,更强的力量,砸向了天师道的战船,而在空中的何无忌,手中却是抄起了一名挡在他面前挡弩将士手中拿的大弓,就在这空中,对着远处的一名正在重新上弩的天师道弟子,就是一箭射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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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地一声巨响,左边的一艘潜龙战船,被这块飞石狠狠地砸中,如同那北府战士愤怒的铁拳,直接把这条半封闭的潜龙战船的前甲板上,砸出了一个大洞,滔滔的江水汹涌而入,船头的那根削尖了的大木桩,也生生断裂,而这条战船,打着圈,迅速地下沉,甚至船上的那些天师道弟子们还来不及跳进水中,就与船同没。
与此同时,何无忌含怒而发的这一箭,则不偏不倚地击中了右边一条战船上,那个低头上弩的天师道弩手,他还没来得及抬头,甚至也没有任何闪避动作,就被一箭透胸而过,二十多步的距离,以何无忌的力量,直接把他射得飞了起来,砸得连同身后的两人一起倒在了甲板之上,而狭窄的前甲板,随着这几个人的摔倒,其他持弩之人也是一阵摇晃,摔得东倒西歪,哪还能再上弩发矢?
周围爆发出了一阵欢呼之声,而晋军的将士们,则是个个精神抖擞,弓箭手们抽弓放箭,对着这条战船之上的天师道弟子们就是一阵攒射,那些倒地的家伙,还没来得及爬起身,就一个个给射了个透心凉,生生地给钉死要船板之上了。
几十枚火箭,准确地从这些人跳出来时打开的舱门射入,直钻进了这条潜龙快船的内舱,那里不再有这条战船外面覆盖着的生牛皮和湿稻草,掺着火油的火矢一旦射入,就顿时在里面腾起了熊熊的火焰,伴随着惨叫和烤人肉的焦臭味道,五六个浑身上下着火的天师道弟子们冲出了船舱,还没来得及跳进水中灭火,就给一阵密集的箭矢所射中,顿时成了挂满了箭枝的箭靶,跟之前那些倒在前甲板的天师道弟子们一样,横尸于地。
在他们倒下的同时,身上的火也开始燃着那湿淋淋的前甲板,舱中的惨叫声渐渐地平息下去,整个六七米长的船舱里,火苗已经从打开的舱门和侧面的气孔里喷出,继而让整条战船都变成了一个燃烧的靶子,就连前面安装的那块整根树木所制成的尖刺撞角,也着起火,一条刚才还凶猛突击,来去如飞的潜龙战船,居然就在这片刻的功夫,一半是火焰,一半是江水,连同全船的数十名天师弟弟子一起,沉入了水中。
随着两条潜龙快船给打沉,黄龙战船上的晋军将士们一个个又精神抖擞,趁着这些潜龙快船在向后倒船,把尖刺撞角从上一条击沉的黄龙战船的舱内抽出的功夫,占据了高度优势的晋军们,不停地把手中的弓箭和投石,狠狠地往这些小船上招呼,二三十步的距离,几乎无法闪躲,六七条潜龙战船开始起火,下沉,而其他的二十余条潜龙战船,则纷纷地打开了前舱,所有船上的天师道弟子们,举着弓弩,和黄龙战船上的晋军弓箭手们对射,一时间,飞箭如蝗,落石如雨,隔着这二三十步的距离,中间则是正在沉没的战船,而两边战船上的军士们,则在利用这无法接舷的时间,恨不得把所有手中的远程武器,全都发射出去。
何无忌咬着牙,亲手抓起一块飞石,退后几步,然后猛地一个旋转,以那种掷铅球的方式,把这块飞石直接扔出,以他的力量和爆发力,二十多步的距离,足够让他又准又稳地击中一条潜龙战船,这一下也是如此,右侧三十步左右的一条潜龙战船上,这一下正好砸到了前甲板的中央,五六个弓箭手站立不稳,直接给震到了水中,而船板之上也给砸出了一个大洞,江水开始汹涌地灌入,本来高高翘起的前甲板头,顿时就低了下去,而船头的几个弓箭手,也顾不得再拉弓对射,而是赶紧趴了下来,拿着周围能找到所所有东西,甚至是一个中箭倒毙的同伴的脑袋,就往这个漏洞里塞。
过江龙号上,响起了一阵欢呼之声,殷阐狠狠地一挥拳头,撸起了袖子,大叫道:“镇南威武,镇南威武!”
一个在他身边持盾护卫的军官骄傲地说道:“殷参军,你是没见识过镇南在战场上有多威武啊,这一船的老兵,几乎人人都在战场上给他救过命呢,我们跟着他大杀四方,出生入死,今天,我们一定也可以跟着镇南,再次大胜的。”
邓潜之也笑道:“镇南不愧是当世名将,在不利的战局下,还是身先士卒,扭转了局面,趁着我军前面的战船下沉的时候,这些潜龙战船无法再次突进攻击我们,现在是我们的优势期,可以利用高度和大船的优势,尽量多地把这些敌舰给击沉,他们的突击,只能冲这一下,只要我们还有船在,就能反击!张参军,你说是不是?”
张邵的眉头深锁,说道:“只怕事情没这么容易,我军后军战船几乎要全灭了,也不知道还能拖多久,前方也只是暂时地挡住了敌军的突击,但前军和中军的船队还是给困在这个不利的地形,还是得想办法冲出去,到外面的大江,如此才能脱离敌军的埋伏啊。”
他的话音未落,只听到“咚咚”的声音,再次从四周响起,他的脸色一变,失声道:“不好,敌军水鬼又来凿船了。”
何无忌也几乎同时作出了反应:“快,敌军水下还有大批水鬼,我们不能停留在这里,迅速地冲出去,传令全军,挂帆划桨,以最快的速度冲到前面,不要跟这些敌军水下快船纠缠,避开他们的正面尖角,侧向经过时扔石头砸他们,中军的船队扔掉所有粮草,前军开路,中军跟进,冲出这个湓口,就是胜利!”
说到这里,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转头对正在打旗语的传令兵说道:“把舱内的那些长槊和攻城云梯全给拿出来,架到船头,敌军若是再用小船尖刺冲击,就靠这些长槊和云梯给我顶住,我就不信,他们还能再一撞就沉我一艘大船!”
鲟鱼号上,朱超石掩饰着心中的狂喜,在他的面前,一字排开的四十多条潜龙战船,半数以上已经停在了原地,与比他们高大一些的黄龙战船开始对射,被撞沉的黄龙战船反而起了天然的隔离带,在这水深不足两丈的长江中,在这个时候贸然地冲击,很可能会触碰到沉船,把自己也弄沉了,可是这样的对射,却是晋军的战船占了上风,甚至,随着一条条的潜龙战船给相继打沉打穿,剩下的战船开始且战且退,似乎是要与晋军的黄龙战船脱离接触了。
武绍夫的眉头皱着,喃喃道:“怎么搞的,这一下子反而冲不进去了,该死,早知道不如不撞沉这些黄龙战船呢,以我军快船的速度,在里面到处冲击,配合水下的水神队凿穿船底,也比现在要强啊。”
豆包勾了勾嘴角:“武师兄,现在该怎么办,我们是退还是向前呢?”
武绍夫摇了摇头,看向了朱超石:“将军,你是这里的主将,你下令便是。”
朱超石叹道:“我只能指挥南康的民兵船,可指挥不了这伏兵的舰队啊,你师父现在好像是在江心洲上吧,他才能指挥得了这些潜龙快船呢。”
豆包正色道:“潜龙战船是利用水下的浮起,打敌军一个措手不及,可是这些战船因为要在水底而行,需要把整个船都给包裹起来,重量不足,只能靠快速撞这一下,现在没法再突击撞敌,正面打起来反而吃亏,将军,后面的沙洲之上的大帅,离咱们这里足有三四里远呢,一时间他也杀不过来。我们还是得指望自己才行哪。”
朱超石咬了咬牙:“既然大帅指望不上,那我们就只有暂且退避,让潜龙战船散开,就算晋军的战船冲出了这个湓口,冲到了大江之上,只要大帅带着舰队,从后面追杀,仍然优势在我一方。”
豆包的眉头一挑:“可是,可是这样一来,放敌入江,他们完全可以登上岸,然后从陆地退回豫章,这样我们全歼敌军于水上的企图,可就失败了啊。”
朱超石冷冷地说道:“我们已经完成了大帅预订的任务,无论是诱敌,还是伏击,还是诈败,都已经做到了,即使是大帅在这里,也没有什么别的好办法,现在继续硬打下去,也不过是白白牺牲,毫无益处,今天我们已经全歼了晋军的后军船队,也重创了一半以上的晋军前锋,何无忌的兵马,损失过半了,就算从陆地逃回去,也无力再攻我南康。”
豆包摇了摇头,一指前方的晋军船队,说道:“将军且看,敌军那里水下可是给我们的水神队正在攻击呢,有些船已经开始沉了,我们只要拖住敌军,继续打一会儿,他们给凿沉的船会越来越多,而大帅解决了那晋军后军船队后,也一定会登船前来,两面夹击,仍然会把何无忌全灭在这江上,现在正是搏命的时候,怎么能半途而废呢?”
朱超石的眉头一挑:“豆包,你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弟子,掌舵的舵手罢了,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教训我这个将军了?这里是你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
说到这里,朱超石沉声向着船上的武绍夫说道:“难道神教之中,就这么没有规矩,一个普通的弟子,也能对着大将军发号施令?”
武绍夫微微一笑,翻了个身,对着豆包突然行起礼来:“见过三教主。”
朱超石的表情顿时地凝固起来,只见这个“豆包”突然伸手往脸上一抹,一张人皮面具应手而落,一张三十多岁,美艳绝伦的少妇的脸,展现在了他的面前,此女面如桃花,一双眸子勾魂夺魄,看着朱超石的表情,似笑非笑:“青龙将军,你可想起我是谁?”
朱超石几乎石化在了当场,他万万没有想到,居然是一个女子易容成了这个豆包,而且,还是什么武绍夫都要拜见的三教主,怪不得,刚才全船的妖贼都冲了出去,只有这个易容为豆包的女子留下,看起来,她才是真正的这里的主帅,而自己,只是一个前台的傀儡!
朱超石咬着牙,看着这个女子,沉声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武绍夫笑道:“青龙将军,你可真的是有眼不识泰山啊,这位,可是卢大教主的姐姐,徐副教主的妻子,我的师娘,也是神教的三教主,兰花夫人卢兰香是也。”
卢兰香满意地点了点头,一双眸子中,秋水如波,在朱超石的身上来回地扫着,浅笑盈盈:“怎么,几天不见,就认不出我了?”
朱超石的心猛地一沉,一股熟悉的感觉涌上了心头,他几乎要失声叫了起来:“你,你是那…………”
卢兰香突然一声娇啼:“噢,宝贝儿,快点,再快点,用力,用力,啊,啊…………”
这一阵淫词浪语彻底让朱超石放弃了最后一点侥幸心理,他的脑子里嗡嗡直响:“你,你居然是那天的…………”
卢兰香微微一笑,对一边脸上带着坏笑的武绍夫点了点头:“大人说话,小孩子先到一边去,继续下一步计划。”
武绍夫行了个礼,转头就一个猛子扎进了江水之中,朱超石突然发现,舱内已经平静很久了,再一看,那十余个南康民兵已经个个悄无声息地横尸在自己的舱位之上,嘴角边口血长流,却是早已经断了气。
朱超石咬着牙:“这些兄弟,都是你杀的?”
卢兰香淡然道:“你以为谁都可以跟你一样,得见我的真面目吗?”
朱超石恨声道:“他们都是归顺了神教的人,都是神教的弟子,这一战也都尽了力,你怎么可以…………”
卢兰香冷笑道:“划个船都划不好的废物,要了何用?这条船上,从一开始就注定,所有新上船的人里,只有你才能活,而且,我一直在观察你的表现,这些人那天夜里跟你一样,都爽到了,现在做个风流鬼,也不枉这一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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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超石的眼中充满了怒火,他的手紧紧地握着刀柄,瞪着卢兰香,一字一顿地说道:“我打仗从军二十年,从来没有害过自己的部下和兄弟,卢兰香,我跟你丈夫,徐道覆徐大帅就说过这点了,是谁给你的权力,可以随意地杀戮我的部下?”
卢兰香冷冷地说道:“哟,我的青龙大将军,你什么时候这么铁骨铮铮,爱兵如子了啊?我都快认不出你了,难道,在南康城亲手杀了自己的旧部,杀了南康司马唐顺子的,不是你吗?那些给押到你们这些南康降军面前最后把不肯投降的人乱刀分尸的,不是你们这些人吗?”
朱超石的心猛地一阵刺痛,手都在发抖,却是说不出话,因为,卢兰香的这些话是如此地冰冷严酷,直刺他的内心深处最伤的那个位置,却又让他无法出声反驳。
卢兰香看到他的这个样子,微微一笑,上前伸出玉手,扶在了他的肩头:“好了,宝贝儿,这里只有你我二人,咱也不必这样虚伪假装,我们虽然嘴上一直说着人人平等,但是神教其实是个等级森严的地方,只有掌握了高等的权力,就可以决定属下的生死,我弟弟和我夫君看中的,是你这个人,不是那些无用的南康废物,如果以后是有北府军肯投降我们,那些人我们会留用,但是这些南康民兵,哼,可有可无,在别的船上我会留他们一条命,但在这里,他们知道了我的身份,那就不能留。”
朱超石咬了咬牙,一指一边的江面:“那武绍夫也知道了你的身份,你怎么留了他?”
卢兰香笑着撩了撩自己的秀发,上前一步,眼神中百媚丛生:“小武啊?那可是我们自幼收养的孤儿,好徒弟,那可不一样。而且,今天我可以告诉你个秘密,就是咱们神教如何能让手下个个死心踏地,不用担心背叛的事!”
朱超石的心中一动,这也是他一直想弄明白的这一点,他沉声道:“不就是让人纳投名状,杀降杀官,生吃人肉,或者,或者是给我这样喝符水吗?”
卢兰香笑着摇了摇头:“这些不过是常规手段罢了,你看,你做了这些,没回头路了,可是我夫君还是放心不过,还是让我来跟着你,看看你的表现。一个人要是连自己的命也不在乎,那区区一碗符水,又如何能控制住呢?”
朱超石咬了咬牙:“难道,这一战又是对我的测试?可是我刚才要下令避开敌军锋芒,你为何不以为我是在为何无忌谋划?”
卢兰香的眼中闪过一道冷芒:“因为你是聪明人,何无忌今天这样摆明了来杀你要你的命,你还要维护他才不正常,这些南康水军是你的部下,你指望着以后靠他们成事,想要保存实力,这才是人之常情,若是你刚才就想要易帜倒戈,在这个时候反而率南康民兵引何无忌冲出重围,那才是真正地想要反水,而若你这么做,那你现在的结局,也就和那些舱中的南康民兵一样了,宝贝儿。”
朱超石的头上一阵冷汗直冒,心中暗道好险,刚才自己差点就真的这么做了,甚至想要从后面攻击那些潜龙战船,若不是何无忌应对迅速又正确,恐怕这会儿自己真的已经毒发身亡啦。
可是朱超石一边庆幸,一边冷笑道:“左一个测试,右一个测试,你们就没把我当成自己人,若非如此,为何老是这样?既然信不过我,干脆就杀了我,也省得成天疑来猜去了。”
卢兰香的玉指,轻轻地从他的肩头,转而在他的前胸开始抚着,即使隔着铠甲和军衣,仍然是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朱超石将门虎子,其妻也是名门闺秀,何曾受到过这种人间尤物的风情,只这一下,浑身就不免变得火热起来,甚至那条真龙,也开始不安份起来,他极力地想要后退一步,却是迈不开腿,声音也变得断断续续:“你,你要做什么?你夫君可是…………”
卢兰香笑着收回了手:“本以为你们这些晋国公子们,一个个行散纵酒,还都会是此道高手,可没想到你身为将军,居然在这床第之事上,还跟个新手一样,嘻嘻,不过这样我喜欢,天然,不做作,真男人呢。”
朱超石咬了咬牙:“行了,那天我不知道是你,要是早知你的身份,我,我打死也不…………”
卢兰香的眼中一阵勾魂夺魄:“不什么?不要我么?你舍得?”
朱超石只感觉着全身越来越热,仿佛是着了魔一样,他扭过头,不敢去看这个尤物:“我有妻,你有夫,于公又是上下级,这样不好,你这让神教上下,怎么看你我?!”
卢兰香一阵放浪的大笑:“入了神教,就把那俗世无用的礼节给抛开吧,天人交合,为何要戴着面具,不就是为了避免这些世俗之防吗?只要是在这个仪式上,我当家的可以去和别的女子交合,我为何就不能找个我喜欢的人共施雨露呢?梦懿师弟,这个梦,你不想要吗?”
朱超石现在有一种强烈的冲动,他恨不得一把就把这个女人再次拥入怀中,可是,他突然心中一动,这会不会是又一次试探呢?这可是在战场啊,这个尤物这样挑逗自己,甚至不顾自己的丈夫就在后面的战场之上,就算这天师道再开放,这样有损主帅威仪的事,真的可以?
朱超石的心中一凛,一下子冷静了下来,扭过头,看着卢兰香,眼神变得坚毅起来:“三教主,这可是在战场,你究竟要做什么?”
卢兰香的脸色微微一变,后退一步:“你居然可以抗拒我的诱惑,还真的出乎我的意料,看来,我弟弟和夫君对你的评价还真不错。你确实是神教可用之人。三个教主的测试,你都通过了,恭喜你真正地加入神教,青龙分坛的朱坛主。”
朱超石咬了咬牙:“又是测试?”
卢兰香微微一笑:“不错,如果在女人身上可以轻易失节的人,神教是不会真正信任的,你舱里的这些民兵,都没过女人关,老实说,我的女弟子们在出发前都跟他们交合过,然后都给他们布置了任务,说她们是不得已给神教绑架,想要逃脱,要他们趁机劫持你去投靠何无忌,回归晋军,救出她们这些女子,刚才我出手之前,他们都准备这样做了,这就是他们死的理由,现在,你明白了吗?”
朱超石叹了口气:“这种测试,有几人能通过?刚才我若是陷入你的美色中,只怕你会当场杀了我吗?”
卢兰香的眼中闪过一道冷芒:“是的,威武可以屈,女色可以淫的人,从来不是神教可以信任的,为了性命和女人,财富,他们可以抛弃一切,这样的人怎么能同生共死呢?”
朱超石冷笑道:“我就不信,你们天师道的所有弟子都是这样挑选出来的,不信只有这样才可能得到信任。”
卢兰香微微一笑:“现在你是真正的自己人了,你应该说,我们天师道。石头兄弟,以后你在我们这里,会是这个称呼了。”
朱超石有些意外:“不是要道号,梦懿吗?”
卢兰香摇了摇头:“叫道号的不会是真正的自己人,就象你们北府军里,是叫小名,小字亲近,还是叫大名,叫军职是自己人?你跟刘裕他们如果只是叫刘车骑,朱将军这些,还是跟寄奴,小石头这些来的来的关系好?”
朱超石的脸色一变:“你们居然知道我在军中的浑号。”
卢兰香点了点头:“你的这些底细,我们神教中早就掌握了,毕竟是我们看重的人,放心,现在是自己人了,以后我们也会叫你小石头,在我这里,叫你一声石头哥,可好?”
朱超石咬了咬牙:“你可是三教主,这样叫我不太好吧。”
卢兰香笑着摆了摆手:“叫浑号就没什么高低之分了,难不成,你要我叫你宝贝儿?”
朱超石的脸微微一红,怕她又是接下来骚话段子一起来,连忙打住,他扭头一看前方,只见北府军的黄龙战舰,以过江龙号为首,已经超过了刚才沉船的那些地方,进到了潜龙战船一线,两边仍然是弓石互掷,但离这里,已经越来越近,不到五百步了,他眉头一皱:“现在怎么办,要先撤…………”
卢兰香摆了摆手:“不急,今天是难得的机会,你想问的,我可以一次回答完,过了这次,也许我不会再跟你透露神教的秘密了。”
朱超石的心中一动,说道:“那你刚才说的取得信任,到底是什么意思,神教有多少人是可以这样喊浑号托以生死的,有多少人只是名义上的弟子?”
卢兰香的眼中冷芒一闪:“最早的自己兄弟,是前前任孙泰教主被杀之后,逃到海岛之上的一千多弟子,神教遭遇大难,很多平时的信徒都不敢再与我们来往,怕受牵连,只有这一千多人,那是抛家舍业,九死无悔地跟我们走了,这些人,才是真正忠诚的信徒,也是神教的起兵核心。”
朱超石长舒了一口气,心中暗道,这不就是原来在北府时一直说的三吴老贼吗,也确实是多年的劲敌,看来,这天师道中也是分三六九等人,只有最早的那批才是起家核心哪。
卢兰香继续说道:“后来我们得到高人相助,利用晋室内部争权夺利,压制北府军的机会,暗中回到吴地联络昔日信徒,并借着司马元显要在吴地征兵的机会,让很多人跟随我们起事建义。这批起事的,大约有六七万信徒,忠诚可靠,但他们绝大多数还做不到抛家舍业,跟我们同生共死,所以,可以作为军队中坚,但不可作为完全依赖的老兄弟。”
朱超石的眉头一皱:“然后那些攻州占县时俘虏的官军,抓来的民夫,你们就让他们去杀不肯投降的人,把那些世家子弟和州县官员剁成肉酱逼他们生吃,以这种方式来保证他们的忠诚?”
卢兰香笑道:“老实说,一开始我们也没想到这招,只是要他们把那些降者杀了,象盗匪一样纳投名状而已,但是吴地世家欺压民众多年, 很多人对他们切齿痛恨,杀了还不解气,还要食肉寝皮,不仅自己这样做,还要逼着这些新降附的人做,我们发现,只有这样,才能让这些新加入的人没有后路,因为结了这等血仇,想要再投降回头,也不可能。只能跟我们一条路走到底了。”
朱超石心中恨不得一下子就把眼前这个蛇蝎美人千刀万剐,因为自己虽然没有吃人肉,但实际上不也是给这样逼得走投无路了吗?可他还是摇了摇头:“靠了这种暴力,胁迫,包括用什么天人交合仪式来利诱,都不能真正得人心,最多是一时驱使罢了,跟我们原来北府军中那同生共死的感情,是不一样的。”
说着,他一指正在浴血奋战的何无忌和他身边的将士们,沉声道:“大概能象何无忌和他部下这样舍生拼命的,也只有你们开始的那千余老弟兄了吧。”
卢兰香淡然道:“你说的很对,确实如此,所以神教后面就一直在考虑,用新的办法去培养这种绝对忠诚,不顾一切的弟子,当年在吴地,百万多的信众,也不过一千余人肯生死相随,不过五六万人,肯起兵响应,要夺取天下,这些人的数量,还是不够,所以,我们就有了另一个好办法,孤儿。”
朱超石的脸色一变:“孤儿?你的意思是…………”
卢兰香笑道:“在这个世上,人总是被各种各样无用的情感所限制,所阻拦,不能放手干大事,可以说最大的问题,就是这个家人。男人要担心自己的父母,女子要担心自己儿女,狠不下心抛弃这些无用的累赘去做大事。”
说到这里,卢兰香越来越得意,朱唇启动,一串串的话脱口而出:“所以,进了神教之后,我们能用各种办法让一些信徒们相信,这家庭子女,是无用之物,只有抛弃了,才能不影响自己修仙得道,一旦可以飞升成仙,那要这些家人做什么?”
朱超石若有所思地说道:“还真让你们成功了,听说当年你们行军作战之时,那些有新生儿的妇人为了不影响行军,甚至把这些小孩子放进竹篮扔进水中,还说什么儿啊,你先走一步,为娘后面登仙来找你!”
卢兰香满意地点了点头:“入我神教,第一步就是得纳投名状,杀人也好,食肉也罢,只是第一步,后面就是要打碎家庭,抛弃累赘,那天人交合仪式,就是为了让男人们能轻松地得到各种欢爱,你也经历过了,我算是身经百战,驾轻就熟,而普通的男女,并不懂太多的这种欢爱技巧,往往需要其师父和上级在一边指导一二,那天若是没有我,石头哥哥你,嘻嘻。”
说到这里,她又是一阵放肆的笑声,朱超石一阵面红耳赤,那天他所经历的花样,很多是闻所未闻的,虽然以前在北府军中也经常和几个好兄弟有时候会交流一下这方面的事,但无非是作为男性一方的一些发力手段罢了。
直到那天晚上遇上了这个卢兰香,那风情万种的各种诱惑,这才知道何为人间极乐,甚至,这几天的梦中还时不时地想到那夜的情形呢,自己都把持不住,更别说那些可能连老婆都没有的光棍直男们,经历这样的事情后,当真就会以为人间仙境不过如此了。有了那种体验,那父母妻儿皆可抛,也不在话下啦。
朱超石咬了咬牙:“所以,进了神教,搞这么一手,自己爽到了,然后老婆也跟别的男人那个了,那家庭也就破裂啦,男的从此成为军士,女的则在后勤洗衣做饭,只剩下小孩子作为无用的累赘,要给扔水里了是吗?”
卢兰香的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天生万物,人为灵长,这世上人可是最宝贵的资源,我们哪舍得这样真正地放弃呢?就算是屠戮那些吴地的世家,往往大人杀光,而小孩子,可是要留下的哦。”
朱超石这下恍然大悟了:“原来,你们是把这些给父母所抛弃的孤儿给收养,训练他们成为新一代的杀手,兵源?你们所说的忠诚可靠的人,就是靠这种方式弄来的?”
卢兰香满意地点着头:“石头哥哥,你还真的是聪明人,一点就透啊。不错,小孩子如果有父母,那自然是被父母所养,也只忠于父母,但要是无父无母,那谁给他饭吃,他就跟谁。江湖之上很多这种江洋大道,世家的世代暗卫,很多就不是这样找孤儿从小训练和充任的吗?就连你石头哥哥,还有你的兄长,当年也是孤儿,若不是刘裕收留你们,后来到了桓玄手下,你们会对刘裕,对桓玄还有这种忠诚吗?怎么你对何无忌就不说要报恩,不与他交手呢?”
朱超石心中暗骂:**,若不是我要找机会通知何将军撤离,你以为我会与他对阵?
但他嘴上却是说道:“这么说来,象武绍夫这种,就是自幼给你们收养的孤儿了?”
卢兰香笑道:“那是,不过他年龄当时大了点,九岁了,还记得自己的生父生母的模样,后面为了训练他忘掉以前的事,可是花了不少精力呢,最好的就是那种几个月大的婴儿,什么也不知道,从小只认神教为衣食父母,这样的人,让他做什么都肯,哪怕是去当长生人,也会抢着去呢。”
朱超石叹了口气:“可是,这些手段,你为什么要告诉我?武绍夫恐怕也不知道你们的这些盘算吧。”
卢兰香收起了笑容,看着朱超石:“石头哥哥,我刚才就说过了,那些手段,只是对下面的普通信众用的,跟他们说无父无母,无子无女是抛弃了约束,只是为了他们能更好地效力,但对我们这些人来说,可从来不信这套哪。”
朱超石勾了勾嘴角:“你若是相信家庭这些,为何要主动去做这天人交合之事,你可是有丈夫的,甚至,还是神教的副教主呢。”
卢兰香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之色:“石头哥哥,你觉得人家跟你说到这程度了,代表着什么?”
朱超石的脸色一变,惊得倒退一步:“你,你难道是要…………”
卢兰香的眼中冷芒一闪:“不错,你猜对了,我跟徐道覆,不过是当年北方世家范阳卢氏,和南方的吴地大族徐氏,两个看不到出头希望却又想要重振家名的家族的一次联姻合作罢了。只不过,跟普通的世家不一样的是,我们的联姻,是在天师道内部进行的。”
朱超石咬着牙:“怪不得你这些话只要今天在这里,在这个战场上跟我说,这恐怕是徐道覆唯一无法监控到的地方,你是想要我来取代他?”
卢兰香微微一笑:“大家各取所需罢了,我弟弟贵为教主,掌教务之事,深通人心,但他毕竟不是兵家,打仗不行,多年来,军事之上,只能倚重徐道覆,本来如果道覆他各司其职,只行军事,奉我弟弟为主,也能相安无事,只可惜,这次的战斗,就暴露了他的企图,他已经不愿意再受制于我卢家,而是想取而代之了。”
说到这里,她的眼中冷芒一闪:“那日他试探你的时候,如果不是我弟弟也藏于幕后,只怕他早就会找机会找借口把你给当场灭掉了,而这次的战斗,这些潜龙战船,也不是他派来的,按他的计划,就是要借何无忌之手灭了你,你可知道是为何吗?”
朱超石的身上冷汗直冒,暗道自己真的是生死一线间,想不到天师道内部的争权夺利,也会让自己在死生之间徘徊,他咬了咬牙:“因为,我是真正会指挥打仗的人,也是真正能威胁到他地位的人,是不是?!”
卢兰香一阵格格娇笑,眼波如水,在朱超石的身上游来游去:“不错,在神教内部,多年来,真正称得上精通兵法的,也不过是徐道覆一人而已,包括范崇民,夏贵等人,也不过是在他身边学到了个六七成,但最精要的地方,还是徐道覆自己藏私,不愿外露,他是不会允许有人在军事一途上超过他的,而你,石头哥哥,则是多年来第一个真正能在兵法军学上,和徐道覆有一拼的人。只有你在,他才不敢如此对我们卢家姐弟,也能压制他的野心。”
朱超石突然冷笑道:“好可怕的算计,这二十多年的夫妻,想不到还是这样勾心斗角,我今天算是见识到了。但我又为何要信你?你今天可以这样抛弃多年的丈夫,同样可以直接出卖我,你以为我想当这种随时可以给抛弃的棋子?”
卢兰香的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意,与刚才那种充满了欲望和挑逗的神色,判若两人,也让朱超石不免心中一凛,浑身上下的肌肉都条件反射式地绷紧起来。
只听卢兰香的声音中透出一股怨毒:“不是我负了他,而是他先负了我。朱超石,你听好了,如果以后我真的转嫁于你,就两个要求,你不能因为以前的事情嫌弃我,也不能背叛我们卢家,懂么?”
朱超石的心中有些明白了,追问道:“什么意思,难道是…………”
卢兰香紧紧地咬着嘴唇:“不错,我们结婚之后,他知道了天人交合仪式的事,从那之后,他就再没有碰过我,我们名为夫妻,实为路人,我之所以这么热衷参加这个仪式?就是要对他的报复,他嫌我脏,骂我贱,哼,我就脏给他看,贱给他看!”
卢兰香的眼中甚至开始泛起了泪光,这个一向以百般面貌未人,难透心思的妖女,居然在这个时候,在朱超石的面前吐露心声,她咬着牙,恨恨地说道:“当年徐道覆在神教中毫无地位,举目无亲,是我们卢家靠了家产接济了他,从小指腹为婚,若说他不知道这些神教的仪式也就罢了,可他从来都知道,而且自己参加的也不少,借我们家势力上位时不谈这些,还说要给我一世的幸福,可是真的当了三大弟子后,却是人间对我百般恩爱,回家之后就打我骂我,骂我不知廉耻,如此虚伪做作的男人,你叫我如何去爱他?”
朱超石的心中突然生出了一丝怜悯,这个杀人如麻的女魔头,甚至在这会儿让他有点同情,他轻轻地叹了口气:“徐道覆他,他毕竟是个男人,又是千军万马的统帅,想来,想来也难以…………”
卢兰香冷笑道:“我弟弟还贵为教主呢,包括之前的教主,哪个不是要把妻妾都参加仪式?入了神教,就得遵守这个规矩,自己不能以身作则,如何服人?***女时快活,自己老婆天人交合时不敢去挑战这个规矩,只会冲女人出气,算什么英雄好汉?”
朱超石点了点头:“这么说来,你是因为他嫌弃了你,才恨上了他,而你弟弟则是因为徐道覆威胁了他的教主之位,所以…………”
卢兰香冷冷地说道:“好了,超石,今天我说的已经够多了,我也不知道什么,鬼使神差的,在你面前居然说了这些,现在我有点后悔了,你既然没有答应助我,那我也没必要跟你多说太多的事,只是你记住,今天我跟你说的这些话,你要是想要透露出去半个字,那就别怪我们卢家姐弟翻脸无情了,徐道覆可没有你的这个符水的解药,这些只有我弟弟有,这也是他控制全教的最后一招,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怎么做。”
朱超石咬了咬牙:“只是现在大业未成,强敌尚在,你们就这样互相猜忌,不能齐心,甚至要走到火并这步,岂不是…………”
卢兰香摇了摇头:“我可没说要火并,但是徐道覆毕竟在军事上一家独大,现在又绕过我姐弟直接决定战守大计,这已经越过了我们能承受的底线,所以,我们必须作出反应才行,要不然,只怕我们卢氏姐弟,会跟那孙恩兄妹一样,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朱超石的双眼圆睁:“什么,你的意思是说孙恩,他,他不是跳海自杀的,他是…………”
卢兰香冷笑道:“他们兄妹是被跳海的,而当时亲自操刀,强行逼迫孙恩兄妹走上不归路的,可就是我的这个好夫君,虽然当时我们姐弟也动了手,但这个主意从一开始就是他提的,当年他可以做这事,现在也一样可以,所以,我们不得不防,只是现在如果强行收他兵权,只怕会引发反弹,所以,我们得徐徐图之,首要的就是找人能分他兵权,超石,这下你明白了吗?”
朱超石的心下雪亮,冷笑道:“想不到我离开北府军,到了天师道,仍然陷入这争权夺利之中,成为棋子,你们想要拉拢我,那徐道覆就想要害我,这次按你说的,他没害到我,可是下次呢?他会不要我的命?”
卢兰香微微一笑:“知道吗?这次你靠了自己的本事,能逃过他的杀局,虽然这些船舱中的人是我干掉的,但是就算只有你一个,他们也伤不了你,我也看得出,你随时是会防着别人的偷袭,不是他们能伤得了。这次徐道覆害不了你,下次我会跟你继续在一起,他更没有机会的。”
朱超石咬了咬牙:“他是主帅,可以指派我去执行各种任务,借晋军之手要我的命也是轻而易举,你就算在我身边,也阻止不了这种军令。”
卢兰香狡黠地一笑:“要是我弟弟给你一支单独的军队,脱离徐道覆的指挥,不用受他的命令,那你还会给他害了吗?实话告诉你吧,超石,此战之前,徐道覆可是极力要你去荆州,去到桓谦的手下,若不是我们力保,这会儿你恐怕已经孤身前去,在路上会遭遇一些假扮成晋军的盗贼,一命呜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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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超石咬了咬牙:“我跟他无怨无仇,甚至可以助他,他为何要这样害我?”
卢兰香微微一笑:“因为你的军事才能对他形成了威胁,你朱家世代为将,在荆州又有很大的影响力,我们打败北府军后,你这个北府旧将的身份也能吸引不少北府兵加入,别看你现在无兵无将,光杆一个,但真要到后面,你就慢慢地能跟他分庭抗礼了,就象我们姐弟不会允许他这个大将反过来压制我们教主之位,他也不会让你这个外来户超过他的。尤其,是我们在后面支持你跟他分权。”
朱超石叹了口气:“真的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利益的地方就永远少不了争斗。看来无论是在晋军,还是在这里,都免不了这个啊。”
卢兰香冷笑道:“难道你就不是争名逐利之人吗?你们朱家兄弟反复地在桓楚和北府军之间跳来跳去,不就是想找个对自己最有利的靠山,以扬家名,以功得爵吗?桓氏只信任自己人,就算论资排辈也轮不到你们兄弟出头,那次在戏马台的格斗,荆州猛将出来五个也轮不到你们,这就是你们的地位,否则你们哪会这么痛快地转投刘裕呢?”
朱超石默不作声,远处江面之上的喊杀声和战鼓声越来越近,甚至石块和箭矢入水的声音,就已经在二三十步之外了,他咬了咬牙:“没错,我们兄弟就是想要出人头地,但老实说,在此战之前,我做梦也没有想到我居然会入了天师道,你们就不想想这会害了我兄长吗?”
卢兰香淡然道:“我们这是在帮你,超石,事到如今,我也不用跟你说那些无用的漂亮话了,你加入神教的事情一旦传到南燕,传到在广固的刘裕那里,那你大哥必死无疑,但只有这样,才是对你最好的结果!”
朱超石厉声吼道:“你敢害我大哥,我杀了你!”
他一怒之下,直接抽出了腰间的佩剑,直指卢兰香。
卢兰香倒也不闪不避,淡然道:“杀啊,你杀了我,你自己也会没命,而且也救不了你哥。他把你扔在这里跟了何无忌,自己却随了刘裕去建功立业,你难道猜不出这原因吗?”
朱超石冷笑道:“这是我们兄弟的家事,与你何干?我们想要两边都去建功,以后也可以分家自立门户,我和大哥从小是生死与共的交情,岂容你在这里挑拨?”
卢兰香淡然道:“再怎么生死与共,这朱家的大头领,嫡流的位置只有一个,要么你们分家立业,各自再成立新的家族,要么就只能留一个人继承,这一山不容二虎的道理,会随着你们的地位越来越高,功劳越来越大,而越来越清楚。”
朱超石心下一阵黯然,其实这也是他多年以来所担心的一件事,之所以这次和大哥分开,自己主动到何无忌的手下,也是为了避免兄弟两在一起互相牵制,无法独占大功。可是,他仍然恨声道:“不管怎么说,大哥就是大哥,我不能因为自己害了他!”
卢兰香笑道:“你那日已经没有选择,哪怕你当场自尽,你叛变投敌的事也会传开,既然你不肯为神教所用,那留着荆州朱家这个将门对我们也没有好处,我们同样不会给你大哥以后带兵向我们复仇的机会,会借刘裕的手先灭了他,如此一来,世代将门的朱家,就在你们手上终结了,岂不是更可惜?!”
朱超石恨恨地说道:“这种事做多了,你就不怕报应?!”
卢兰香冷笑道:“报应?这天下大权本就是靠兵马权谋得之,哪个最后胜利的帝王不是一将功成万骨枯?你朱家世代为将,杀人无数,难道就不怕报应了?要我说,真的让你们断子绝孙,从此世上再无朱氏一族,才是对那些几百年来死在你们手中的人,最好的报应!至于我们的报应,就不用你来操心了。”
朱超石仰天长叹一声,喃喃道:“大哥,是我害了你,是我的错啊!”
卢兰香勾了勾嘴角:“超石,你放心,以后朱家只有你一人,你会在神教把朱家发扬光大的,只要我们能成功,打进建康,你就是首功之臣,到时候你不仅会得到荆州,还会得到我,我说过,只要你不嫌弃我,我就会好好地做你的妻子,以后为你生儿育女,让你朱家香火永存。”
朱超石心下黯然,摇了摇头:“我已经无颜再去见我朱家列祖列宗,何况,我已经有家室,有妻儿,并不需要…………”
说到这里,他突然脸色一变,看着面前浅笑盈盈的卢兰香,一把上前揪住了她的衣襟,厉声道:“你们还要害我的妻儿不成?!”
卢兰香笑道:“还真是个讲手足亲情的好男儿啊,老婆孩子没去想,却先想到了大哥的安危,不错,你的妻儿在建康,留守建康的晋国守宰,一定会先于刘裕杀了你全家,这神教入了,就是得抛家舍业,丢妻弃子,这可不是说着玩的呢。”
朱超石一阵急怒攻心,一口鲜血喷出,直接就喷到了卢兰香的身上,他无力地跪到了地上,眼中泪光闪闪:“文君,国儿,是我害了你们,是我害了你们啊!”
卢兰香的眼中冷芒一闪:“你若是真的想救你妻儿,那就得跟我合作,现在普天之下,能救他们的,只有我了!”
朱超石突然就象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眼中闪过一丝希望,一下子跳起来,紧紧地抓着卢兰香的双臂,说道:“我答应你,我什么都答应你,你告诉我,怎么可以救他们!”
卢兰香冷冷地说道:“这第一,你必须发誓,救回妻儿后,休妻弃子,我可以留他们一条命,但不能再留在你身边,因为,你今后的女人,只能是我,不许有别人。”
朱超石心中怒骂:贱人,去死吧,等我接回妻儿,第一个就弄死你。
不过他嘴上仍然说道:“我答应你,一定答应你。”
卢兰香的眼中冷芒一闪:“我要你发誓,如果违背这点,教你跟你兄长一起,落入敌手,万箭穿心而死!”
朱超石的心中一凛,这个誓言听起来不是那么毒,但偏偏加了自己的兄长这一项,如果只是赌咒发誓自己如何地惨死,他会毫不犹豫地答应,但涉及从小和自己一起长大,相依为命多年的兄长,却是让他开不了口,一时之间,他竟然陷入了犹豫之中。
卢兰香冷冷地说道:“看来,你是不愿意发这个誓了,也罢,随你,那今天之后,我们就再无关系,你继续在徐道覆手下效力就是,我不会出卖你,也不会搭救你,你好自为之吧。”
她说着,转身就要离开,朱超石心下雪亮,今天出了这事,徐道覆必然要置自己于死地了,没了卢家姐弟的帮助,只恐怕自己要背负一个叛徒之名,与自己的妻儿,兄长的全家一起下黄泉了,没有人会问及自己的本心,甚至就算到了九泉之下,也是百口莫辩了。
咬了咬牙,朱超石说道:“且慢,我答应你。”
卢兰香的脸上闪过一丝喜色,转瞬而没,转过身,看着朱超石,凝眸于他的脸上,只见朱超石抬起了自己的右手,郑重道:“皇天在上,我朱超石在此发誓,愿娶卢兰香为妻,永不负她,以后会与现在的妻儿断绝关系,自已离开朱家一门,与我兄长再无瓜葛,若我此生负了卢兰香,有违此誓,管教我与我兄长一起被人所擒,死于万箭穿心之下!”
卢兰香一动不动地听他发完这誓,嘴角边勾起一个迷人的酒窝:“将门朱氏,一诺千金,我信你的承诺,从此愿意成为你的妻子。”
朱超石咬了咬牙:“不过,我有言在先,我不会背弃我的誓言,现在我什么也没有了,你却可以随时毁约,那我怎么信你?”
卢兰香笑了起来:“我不惜离开我现在的丈夫,冒着和他翻脸火并的危险,跟你在一起,我不用发誓,已经付出这样的代价了,你不用怀疑我,至于那个天人交合仪式,我也说过,那是我以前为了报复徐道覆对我的伤害和抛弃,而赌气参与之事,以前跟我有过肌肤之亲的男子,除了徐道覆一人外,已经全死了,包括刚才你舱内的那些南康民兵,当日也有占了我便宜的,现在你还要怪我下手狠辣,非要取他们性命吗?”
朱超石暗叹一声,这点自己倒是没想过,只是自己不可能真的把这卢兰香当成妻子,先混过眼前这一关,再想办法除掉这个妖妇,不然这世上还不知道要给她害死多少人。
念及于此,朱超石咬了咬牙:“好了,事已至此,不用多说了,现在我们既然已经是夫妻,那就先得活下来,我们的潜龙战船显然挡不住这么多黄龙战舰,一旦远离了桑落州,那水神队员的战力也会大减,我们先上岸吧,不然时间拖得越久,这些你和你弟弟的亲信部下,只会伤亡越惨重!”
卢兰香的眼中闪过一丝妩媚的笑意:“我的石头哥哥,你不会真的以为,我就靠这四十多条只能突袭的潜龙战船,就敢在这里跟何无忌决战,就敢亮明我的身份吧。”
她说着,一抬手,一样物事,飞入了江中,突然响起一声闷响,一道冲天的水柱,从五丈之外的地方,直冲上天,高达三丈左右,而周围的江水之中,则响起了一阵强烈的异动之声,让朱超石都有些站立不稳了。
一阵巨大的波浪,强烈地涌向了鲟鱼号,仿佛是大海之中,惊天的怒涛,朱超石一下子跌坐进了船舱,惊恐地看到,一边的四五条南康民兵所在的渔船,给生生地掀得翻转倾覆,而一条足有五十丈长,二十丈宽的巨大战船,从江水之下昂然挺立,带着哗哗的流水,满身的鱼虾贝壳,还有些水底的水草,就这样浮出了水面,一层,两层,三层,直到四层,足有那四个黄龙战船高的巨舰,就这样傲立于大江之上,这下让周围的几十艘黄龙战船,在这个庞然大物面前,都变得连渔船都不如了。
朱超石惊得嘴张得大大的,都合不上了,这辈子他看过了太多惊异之事,但加起来都没有这个震撼,他不可思议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这,这是什么鬼,这天下,这天下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船?”
卢兰香微微一笑:“这是神教的最高技术,也是巧夺天工的神器,名叫八艚巨舰海龙号,高四层,有三层甲板,可装水军两千人,各层之间完全封闭,一条战船,可带三十部投石车,四十部弩机,各层之间,完全隔离封闭,甲板之上可以跑马,船体内部覆铁皮,即使是那冲角尖刺,也无法洞穿,这条巨舰,隐藏于这桑落洲之底,已有多年,今天,让它重见天日,就是为了消灭何无忌!”
她说着,突然伸出素手一环,搂住了朱超石的虎腰,这个全副武装近二百斤的猛男,居然给这个女子一下就抱了起来,而她的左手一抛,一根爪勾,正好搭在了那巨舰的顶层甲板边缘,随着她的手臂一抖,二人就这样凌空荡起,直直地上去。
朱超石的胸前,给卢兰香的一对玉兔紧紧地顶着,充满了弹性,这让他几乎无法动弹,因为虎腰给这样搂着,根本无从发力,他甚至不可抑制地再次开始崛起了,一下子就刺到了卢兰香的腰侧,只听到她一阵放肆的笑声:“怎么了,我的石头哥哥,这会儿你不知道自己是在战场,还是在床上了吗?”
朱超石不好意思地咬了咬嘴唇:“我,我毕竟是个男人,这天下,恐怕,恐怕没人能在你面前当柳下惠。”
一阵娇笑之声,二人就这样落到了顶层的甲板之上,武绍夫微微一愣,转而带着周围的一百多名蓝衣背剑的天师道弟子下跪:“见过三教主,愿天师与我们同在。”
卢兰香松开了手,秀目之间杀机一现:“竖起三面蓝旗,全军突击,我要亲自杀了何无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