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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静见周青低头不敢看狐狸精,冷笑道:“和尚,你自诩斩断凡尘,不近女色,若是心中真无色,为何不敢瞧人?”

    周青心道,你这元婴是修到狗肚子里了吗?咱俩才是一伙的,别人不知道我这和尚是假的,你还不知道吗?当下却说道:“似胡族长这般绝尘脱俗,自然另当别论!”

    “好个绝尘脱俗,好个另当别论,她这山中一窝子狐狸精,个个绝尘脱俗,你最好一辈子别抬头,当心撞死自己!”清静气急骂道。

    周青心道若不是此地离浓雾阵最近,又总有人监视,鬼才要来这狐狸窝。心中虽不以为然,头却仍不敢抬起,刚才瞧了胡香云一眼,险些便陷入其中,是以仍低头说道:“阿弥陀佛,胡族长莫非要在此处招呼我二人?若是青丘山不欢迎,咱们便往南去啦!”

    胡香云正娇笑盈盈戏看二人斗嘴,闻言忙道:“和尚说哪里话,咱们青丘山早就备好吃喝,舞曲也练了月余,为的便是等和尚登门,怎有不欢迎之说,快快请进!”

    周青故意慢走两步与胡香云拉开些距离,只她身上的香味便让人遐想非非。胡香云瞧出周青用意,也不加快,仍慢吞吞的前行,一路指指点点为周青介绍,周青头都不敢抬,哪有闲心看景,只哼哼哈哈应付了事。

    果真如传言一般,青丘山上繁花似锦,碧树成荫,一路所遇皆是俊男美女,看到周青都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行了有半个时辰,又听一声清脆的声音叫道:“娘,这位便是素心和尚吗?”

    “休得无礼,还不赶紧给和尚请安!”胡香云斥道。

    “小女子瑶儿见过和尚,和尚万福金安!”那女子与胡香云有七分相似,虽没胡香云的妩媚风情,却多了几分清雅自然,正是当日周青掳走的小狐狸精瑶儿。

    周青心道,真是冤家路窄。金家兄弟倒没告诉他胡远身是胡香云的丈夫,是以并不知瑶儿也是胡香云的女儿。

    “阿弥陀佛,女施主好。”周青做贼心虚,没敢抬头看瑶儿。

    “和尚,你脖子有问题吗?为何一路都低着头?”瑶儿不解道。

    “休要胡说八道!”胡香云强忍笑意,呵斥道。

    “不说就不说,好了不起吗?”话虽这么说,嘴里仍忍不住加了一句:“和尚,你若脖子真有问题,我倒有治病良方。”说完才一跳跑开,走远了还喊上一句:“我真会治病!”

    “小女年幼无知,还望和尚海涵!”胡香云终于还是没忍住,笑道。

    “令爱天真无邪,十分讨喜!”周青干笑道。

    又走了一刻钟,才到了青丘正殿,周青此时才敢抬眼望去,那正殿竟是一棵百丈粗细的巨树从中掏空建成。奇的是那巨树虽然空了心,枝叶仍无比茂盛,更有无数灵果点缀其中。

    周青神识放出,那巨树竟有四五百丈高。分出的主枝也有数十丈粗细,其上又掏出了无数洞府。周青心道只怕这棵巨树也能容纳上万白狐,正观望间,从那主枝洞府中走出上百位绝色女子,有的捂嘴娇笑,有的眉眼抛飞,更有甚的舞动身躯做出一些引诱动作。

    周青只能再次低头,心道这狐族太不厚道,竟如此对待客人,须得设法早些离开,这般情形,便是真和尚来了,恐怕也要愧对佛祖。

    胡香云介绍道:“这棵树与青丘山同生,名曰三生,意思嘛和尚想必清楚!这灵果自然叫做三生果,男女同吃一颗三生果,便会生死相依,三世不离。”

    周青心道这不是和情@蛊一般?怪不得世人皆迷恋狐狸精,原来她们竟有这种手段。

    清静一直冷眼旁观,冷笑连连。

    胡香云却不理会清静,一挥手,那些女子悉数飞下,对着周青盈盈一礼,齐声说道:“恭迎素心和尚。”

    周青忙双手合十,回道:“阿弥陀佛,贫僧还礼啦!”

    胡香云这才领着众人进了正殿,一进大殿又是一番模样,那大殿数十丈长宽,装饰秀丽典雅,左右摆放两排长桌,主座则是个美人榻,俱是直接由树心雕刻而成。墙上则放了无数夜明珠,映的大殿光明洞彻却又不失柔和。

    宾主分坐,胡香云坐最上方主座,周青左手居上,清静次之,其他女子则立在中间。

    胡香云笑道:“我青丘山钟灵毓秀,养出的人儿自然也秀外慧中。和尚只管常住于此,青丘山自然好生供奉。来啊,上灵草仙果,你们排练的舞曲也让和尚指点一番!”

    丫鬟们当即奔走起来,那百来位女子也分列排开,十余位退出奏曲,其余的则翩翩起舞。曲子宛转悠扬,人儿娇态可掬。

    八九十位绝色女子绝世并立,时而成圆,时而为花,皆围着中间一名白衣女子,只见她长裙拖地,宽袖慢垂,立在人群中恰似百合吐秀,又如白莲喷芳。片刻之后又有十二位飞至半空,飘然而舞。只看的人心生摇曳,难以自拔。

    再过一会曲风一变,变得慷慨激昂。场地内随之升起一片白雾,待白雾散去,那些绝色女子都换了扮相,个个白袍银甲,英姿飒爽,手中飘带也换成了红缨长枪,正是巾帼不让须眉,红颜更胜儿郎。银甲女郎步履整齐,动作一致,或刺或扎,或点或拨,竟舞出了万人之势,又有一种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气度,真看得人热血沸腾。

    周青正纳闷那中间白衣女子到底要做什么,便听得曲调又是一变,白雾再次升起,接着众女郎再次变装,除了中间白衣女子外,其余个个衣着暴露,满场的玉腿林立,藕臂舒展。周青忙喊声阿弥陀佛,低下头去。

    这时才听白衣女子吟唱道:

    “白云乡里衣轻扬,

    三生树下问思量。

    梦中谁共春风舞?

    桃花妒我素心郎。

    情难赋,意痴狂,

    温肤暖体与君尝。

    今宵美景撩人乱,

    莫教芳心空守床。”

    连唱两遍才肯罢休,周青心里直将狐族十八代骂了个干干净净,心道难怪说狐狸精祸国殃民,果真不假,便是东京樊楼里也没这般露骨的词曲。

    只听清静冷哼一声,转身就走,周青告罪一声急忙追上去。胡香云看两人离去起初只以为是清静看不惯这般场合,闹闹别扭,未曾想两人去了一刻钟也未见返回,便展开神识观瞧,只见二人正在半山路上吵闹。

    只听清静骂道:“不要脸的和尚,追我作甚,找你的狐狸精去吧,莫教人家独守空床。”

    “出家人不近女色,胡族长想必不知情。”周青干笑道。

    “什么不近女色,这可不是一个倾国倾城,这里上百个倾国倾城,便是你家佛爷来了,也把持不住。若不是我在这碍手碍脚,只怕你早就近了女色,不止近,还要大近特近。”清静讥笑道。

    “休要诋毁佛爷,佛爷佛法无边,五蕴皆空,岂是小小美色能够迷惑的。佛爷在贫僧脑中留有佛印,万法不侵,万妖难近,贫僧自然也把持的住。”

    清静心道果真如此,自己一直想要与他神识传音,只是每次神识一入他识海,便无影无踪。

    “你把持得住,把持不住,与我何干?莫要管我,让我自生自灭!”清静气道,说罢又往外走。

    周青故意先念佛号,待清静走出十几步再慢慢追上。

    此时,胡香云在正殿中笑道:“看来这素心和尚还挺抢手,尔等可要拿出手段!兰儿,你跟上瞧瞧,我去找找远身。”

    人群中间白衣女子拱手称是,一闪身往山下追去。

    清静加快脚步往山门飞跑,只是她修为被封,速度并不算快。周青跟在后面急不可耐,只能慢吞吞跟上,一边跑还要一边解释。

    快到山门,兰儿便追了上来,缀在后面笑道:“这位姑娘气从何来?莫不是我青丘山招呼不周?”

    “走远点,小狐狸精!”清静骂道。

    周青连忙解释道:“姑娘勿怪,她性格乖僻,这里有些毛病。”说罢指了指脑子,意思是清静脑子有问题。

    “色和尚,跟你相好的暖床去吧,莫要烦我。”越说越气,越气走的越快。

    周青干笑道:“莫怪莫怪!”

    兰儿快步跟上,俏笑道:“和尚真是好脾气,兰儿自然要多多学习。”

    周青这才知道她叫兰儿,看了她一眼,虽然也是美艳无双,却没胡香云那般摄人心魄,心道定是胡香云练了媚功,这兰儿功力不到家,是以无法摄住自己。

    三人一前两后,走到天黑,清静仍不解气,嘴里还是骂骂咧咧,兰儿急道:“天都黑了,和尚不能总依着她的性子,绑了回去再说。”

    周青心道此处离浓雾阵不足二十里,应当能够逃脱,当即说道:“算了,随她去吧,咱们回去。”说罢真停住脚步。

    兰儿却急道:“真不管她啦?若是走丢啦,只怕鹰族不肯善罢甘休!”

    “鹰族自有我来应付,她前世罪孽太重,贫僧无力洗脱,就算金如水不怕,鹰族又岂能乐意。尔等妖族多数都是血亲,沾亲带故的一死一堆。”

    “也是,原也怨不得和尚,她这般脾气,当真是罪孽深重。”兰儿笑道。

    “还是兰儿善解人意,惹人怜惜,咱们回去吧。”说完不着痕迹的摸了一下兰儿玉手。

    兰儿心道原以为你是个人物,未曾想也这般急色,当即面露厌色,瞬间又换成媚色,顺势倒在周青怀里。

    周青说了句对不住啦,兰儿还没反应过来,便觉得后脖一凉,晕了过去。周青笑道:“看来我这闷棍功夫有所见长,终于一掌击晕啦。”

    说罢抱起兰儿,左右看了下,前方有棵巨树,一闪身飞了上去,将兰儿用长袍绑在分叉处。那袍子不过普通布料做成,只要她醒来,一撑便开。

    下了树直往前追,两息便掠到清静身边,一把将她抱起,脚不沾地直往浓雾阵跑。

    所幸无人察觉,一路顺畅跑到浓雾阵边缘,未曾想前方却立着个白衣飘飘的男子,含笑看着两人,正是胡远身。

    周青心道要完,忙笑道:“贫僧走迷了路,还好碰到胡先生。”

    清静用力拍了下周青,示意他将自己放下,周青干笑一声放开双手。

    “哈哈,在下料定和尚会迷路,所以提前等在这里。”胡远身笑道,这一笑竟有几分胡香云的味道,妩媚动人。

    “既如此,有劳胡先生领咱们回去。”周青无奈说道。

    “不急,此时明月当空,和尚难道不想与在下说点什么?”胡远身依旧娇笑盈盈。

    周青心道他不会是误会自己不近女色,而好男色吧,当下干笑道:“胡先生有什么指教只管说,贫僧才疏学浅没什么能告知阁下。”

    “在下最近一直在找一位面容丑陋,皮包骨头的恶魔,他掠我女儿,肆意恐吓,害得小女茶饭不思,不知和尚能不能帮我算一下这恶魔现在何处?”胡远身一本正经说道。

    周青浑身一凉,心道自己何时被识破的,他这般等在这里必然不是真要自己掐算,而是认定自己就是那恶魔,今天只当着瑶儿说了一句话,莫非这也能分辨出来?因为天枢没人听过他真实的声音,他变作周三便没有刻意掩饰嗓音,只是喉咙血肉缺失,才使得声音稍显沙哑。这种沙哑仔细听自然能够辨认,只是今天自己只说了一句话,这瑶儿竟也能分辨出来!

    “令爱好本事,没错,贫僧便是那恶魔!”周青索性认账,只是没有全认,仍当自己是和尚。

    “好,和尚快人快语,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我有一事相求,若和尚应下来,在下自然恭送二位,并送上奇珍异宝。”胡远身笑道。

    “阁下请讲,贫僧要听过才知答不答应。”

    “我狐族先祖因早年侍奉圣人,八族被压之时,曾得到一句谶语:‘天道不可欺,得失两无私。此间第一人,成事需慎之。’原以为是修为最高之人方能破开此界,只是数十万年来,我妖族从无一人修至破界,是以终究无法实现谶语。

    后来先祖们便推测是来到此处的第一个人族,只是数十万年也无一个人族能进入此间。即便设法引诱,人族也通不过杀阵,哪怕最微弱时的杀阵也能将人族化为灰烬。近万年来,我族苦思不解,杀阵明明只对人族发出一半威力,为何阵法削弱之时,咱们妖族都能进出,而人族一入杀阵便威力全开。

    待从小女口中得知恶魔消息,我便四处查探。嘿嘿,未曾想和尚竟有如此手段,若不是小女天生双耳敏锐,我到现在还蒙在鼓里。你既是入我妖界的第一人,这谶语自然落在你身上。圣人都说要慎重,可见此事并非万无一失,定然得失并存。是以,我之所求便是待到此界破去之时,和尚须得为我狐族觅一存身之所。”

    周青闻言,心里一惊,心道慎之慎之,自己不就是慎之吗!莫非圣人真要一语成谶,当下却叹道:“贫僧自身尚且难保,如何为狐族寻觅修生养息之地。”

    “圣人既然有预言,我便赌上一次。只需尽力寻觅便可,不需你发誓保证。”胡远身说的豪气纵横。

    周青心道果真人不可貌相,这人心肠歹毒,当日白虎屠城,他便煽风点火,可见视人命如草芥,长得更是如花似玉,比女人还要美上三分,未曾想他竟有如此眼光、如此胸襟,当下回道:“好,我答应你。”说完忽觉有人探视,周青强作镇定,假装不知。

    胡远身也不着痕迹的瞄了一眼远方,接着笑道:“如此,在下恭送二位,小小礼物不成敬意!”说着将手上储物戒摘下送给周青。

    周青也不推辞,自己既然答应了,自然会全力而为,这储物戒兹当是报酬,自己正好需要。

    周青接过戒指再不迟疑,拉住清静一闪身进了浓雾阵,只听远处传来一声叹息,再无后续,接着胡远身也失去声息。

    周青顾不得许多,只拉着清静一路狂奔,又觉她跑得太慢,手臂一卷将她抱在怀中,飞速向前掠去。

    两人跑得太快,险些错过记号,周青只得再稍缓脚步,好不容易到了杀阵,身上竟已累出一身虚汗。

    “放我下来!”清静喝道。

    周青闻言放下清静,只拉住她左手,沉默赶路。

    “你身上究竟有何宝物,竟不惧杀阵?”走了好一会,清静才打破沉默问道。

    “不是说了吗?佛爷在我脑中留有佛印,万法不伤。”

    “你家佛爷当真如此厉害?莫不是大乘高手?”清静好奇道。

    “还要高!”

    “地仙?”

    “再高!”

    “天仙?”

    “再高!”

    “白痴!”

    两人再次沉默,又过了好大一会。

    “快看看储物戒中有何宝物!”

    “打不开!”

    “废物,拿来!”

    “……”

    “狐狸精好奸诈,他不是诚心相送,我一时也打不开。”

    “……”

    “你什么表情?不是打不开,是一时打不开。”

    “……”

    再次陷入沉默,又过半个时辰。

    “饿了,吃饭。”

    “废物,你的金丹练到狗肚子里啦?”

    周青心道果然天道循环,报应不爽,自己白天刚暗中骂她元婴修到狗肚子里,晚上便被骂了回来。当下也不理她,自顾自停下来,盘膝而坐,又取出锅碗,锅中注入清水,放入大米,再单手拖住锅底用丹火加热。

    煮好米饭,又依法炖好整只兔子,才说道:“我吃饭要两只手,你自己抓好了,被雷劈死莫要赖我。”

    “偏不,我也要吃,我还不信一只手吃不了饭!”当下仍右手抓住周青,左手去拿碗筷。

    她倒也灵巧,将碗放在地上,一边夹肉一边夹饭,难得粒米未撒。

    周青心道你左手都能使得,我右手还学不来吗?当下也学她将碗放在地上,一边吃肉一边吃饭。

    八成兔肉都被清静吃啦,周青腹中未饱,只能将米饭统统吃净,吃罢才问道:“你经络封印该如何破除?”

    “那金如水精通阵法,在我体内下了九九八十一道封灵阵,须得阵法大师方能破掉。”清静说道。

    “九霞门中可有阵法大师?”

    “当然有啦,不仅有大师还有宗师呢!”

    “那我把你送出杀阵,你便自行离开,九霞门应当还守在此处,我等上一段时日再走,只是须得留心清远暗中陷害。”周青说道。

    “是死是活要你管?给清远害死最好!”清静嘴上不过气话,心里却在思索,只怕清远栽赃陷害,黑的说成白的。

    周青心道这清静姑娘跟柳飘飖性子一样,也是沾火即着,干笑道:“那清远心如蛇蝎,他回去必然说你与我串通好了害他,你要早做准备,想好说辞。”

    “我自有办法,不劳你管。”清静心里闷极,一甩手竟要甩开周青,周青吓了一跳,忙用力一拉。清静之前莫名气闷,只下意识的甩手,这一下未做防备,直接倒在周青怀里。

    四目交接,两人都是脸上一红,两颗心也噗通狂跳,周青之前抱她,哪怕与其行过周公之礼,都未曾有过这种感受,当下急忙将其推开,强定心神,嘴里竟习惯性的念了句阿弥陀佛。

    清静未料到周青会将自己推开,直气得七窍生烟,骂道:“死和尚,你就这般不待见老娘。”

    周青心说,好家伙,老娘都出来啦,忙赔笑道:“在下一时失了方寸,还望姑娘海涵。”

    清静闻言才稍稍消气,稍一寻思便笑道:“你是不是有相好的姑娘?说出来给老娘解解闷!”

    周青叹了口气,也不理她,只倒出清水将锅碗洗净,再收入储物袋中,继续埋头前行。

    “哎,臭和尚,你占了老娘便宜,还不肯如实相告?”清静叫道。

    周青顿住脚步,板着脸说道:“首先,在下并非有意占你便宜,而是为了救你性命,你不思感恩便罢了,还处处取笑我;其次,我有没有相好的姑娘,好像跟姑娘毫无关系吧,为何一定要如实相告?”

    清静何曾见过他如此严肃,竟吓得不敢吭声,待周青拉了自己一下,才如失了魂般拖步前行。她又想起那年母亲过世之时,父亲一脸寒霜看着自己,叫自己有多远滚多远。她同父异母的兄长看着自己,眼神也如和尚一般充满厌恶。想着想着,泪水便朦胧了眼眶,多少年啦,自己都有些记不清啦。当真是自己生的讨厌?当真如和尚所言自己命犯天煞孤星,注定孤独终老?为何从未有人对自己真心相待?本以为和尚真心待自己,谁知他只是天生慈悲,换做别人,他一样会救。

    周青行走间,忽听身后嘤嘤啜啜,忙转过身来,只见清静已哭的双眼红肿,却强忍声息,急忙说道:“在下口不择言,伤了姑娘,还望姑娘赎罪。”

    “你放开我自己走吧,免得让你心生厌烦。”

    “我几时说过烦你?只是让你莫再取笑我。”周青柔声道。

    “反正我命犯天煞孤星,天生惹人厌恶,你还是离我远些的好。”

    “那只是我信口胡说而已,姑娘千万别信以为真。”周青安慰道。

    “我自小克死了母亲,家人看到我就烦,两百余年连个朋友也没,不是天煞孤星又是什么?”

    “谁说你没有朋友,我就是你的朋友啊,你别赖账,咱们可算是患难之交。”周青笑道,这一年多在秀帷楼别的没学到,讨好人的本事倒是学了个十成十。

    “谁稀罕跟你患难之交!”说罢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不稀罕,我可是稀罕的紧。你若不认账,我出去便四处张扬,说九霞门清静真人翻脸无情!”周青笑道。

    “谎话连篇,信你才怪!”清静嗔道。

    “实话告诉你吧,我真名叫做周青,想必你有所耳闻。”过了好一会,周青才说道,他想反正自己化成周三也要被九霞门追杀,倒不如光明正大用回本名,这样即便死了,也让人知道自己叫做周青,免得死后无颜见父亲与红英。

    “你就是周青?杀了薛守礼的周青?”清静惊道。

    “正是,陶四娘出卖了我,我未婚妻以及徒儿、好友均被人掳走,所以我才隐姓埋名。”周青解释道。

    “陶四娘进门便被刑太上长老收为徒弟,现已改了名字叫做陶清音,见了我也只需称一声师姐。”

    “还有张毅呢?”周青问道。

    “这个就不知道啦,我平常只知修行,哪去管这些闲事。”

    “你知不知道,还有一人,名叫莲儿,她五行单水,当日天枢门天成子将其掳走,九霞门中有一名震离老儿出手抢夺,最后到底被谁抢去啦?”

    “天枢门!你说的震离老儿正是本门薛掌门的父亲薛太上长老。他当日亲自出手,本以为手到擒来,不料被天成子捷足先登。若只有天成子一人,薛太上自然能够夺回,只是天枢门一下来了三名分神高手,显然早有准备。”

    “另外两个呢?一个叫颜素衣,一个叫柳飘飖?”

    “这个我却不知道啦,薛太上当日回到门中,也只说了天成子抢走莲儿之事,并未提到另外两人。”

    周青心里有些了然,那薛太上抢不回莲儿还则罢了,若是说出连另外两个也被人抢走,一来面子上过不去,二来怕九霞门人心不稳,还以为九霞门四处饥皆敌呢。

    周青想通之后便说道:“还望姑娘为在下隐瞒,在下感激不尽。”

    “你现在反正怎么着都要被九霞门追杀,隐不隐瞒也无甚差别,不如逃出蓬瀛域,去往天枢域如何?一来天枢域是天枢门地盘,九霞门鞭长莫及,二来也好会会你那小情人莲儿。”清静笑道。

    “在下正有此意!莲儿是在下徒弟,可不是什么小情人,姑娘莫要胡说。”

    “你那小情人进了天枢门便被天元子收做徒弟,现已改名叫青莲仙子啦,嘿嘿,青莲青莲,可不就是你周青、莲儿吗?”清静依旧笑意盈盈,倒不似之前那般冷笑,好似真诚,又好似讥讽。

    周青一时分辨不出她话中含义,只干笑道:“她这名头定然另有来由,姑娘莫要误会。”

    “我误不误会,打什么紧?只怕你那未婚妻要误会。对啦,这颜素衣、柳飘飖哪个是你未婚妻?”

    “素衣!”

    “那柳飘飖定然是你红颜知己!啧啧,光听名字就知这二位定然貌若天仙,色和尚倒是艳福不浅!”

    “在下可不是真和尚,不过为了救你,顺口胡诌的。”周青反驳道。

    “我管你真和尚假和尚,你只需知道,打今往后,我赖上你啦!至于你那未婚妻也罢,红颜知己也好,须得问过我同不同意!”清静收了笑容,一脸寒霜说道。

    周青心道你这脸翻得也太快啦,怎么就赖上自己啦?忙问道:“你不回九霞门啦?”

    “我在门中孤苦无依,那清远有姜太上长老撑腰,岂能有我的好下场!你若狠得下心,只管把我孤儿寡母扔在此地,早些死了免得受人折磨。”

    “什么孤儿寡母,莫要胡说,你是元婴修士,哪这般容易怀上!”周青闷声道。

    “那我不管,总之是赖上你啦。”

    “……”周青转身继续前行。

    “你想赖账?”

    “……”

    清静心道自己抛掉面皮,这般低三下四,他当真如此无情?当下哭着喊道:“和尚!你当真不要我?”

    “你跟着我四处被人追杀,何苦来哉?”周青头也不回,叹道。

    “我乐意!”

    “随你!”

    “我就知道和尚你不会如此无情,嘿嘿,我原名叫做芗女你是知道的,随我娘姓兰,以后我也随你隐姓埋名,再不叫清静啦。”芗女嬉笑道。

    “你当真是元婴修士?活了两百多岁?”周青疑道。

    “这有何假?我一百六十岁步入元婴,现在快要元婴中期啦!怎么着,厉害吧?”

    “二百多年你从不与人打交道吗?”

    “谁说的?每几年总要出去历练一番,免不了与人打交道,步入元婴就历练的少啦,每十年总要与人说上几句话的,怎么啦?”

    “没什么,只是好奇你这种心性为何没被人拐走!”

    “我道心坚韧,谁能拐走我?”芗女奇道。

    周青心道中原那些人贩子两颗红枣就能把你卖啦,嘴上却说道:“看来这天枢也没那般险恶!”

    芗女琢磨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气道:“好你个和尚,拐弯抹角骂人倒有一套!”

    “……”

    “和尚莫要得意,我本事大着呢,清远不过背后偷袭,你当我本事不如他?”

    “……”

    “妖界之事不过一时失手!”

    “……”

    “我知道你心里想些什么,不用你救,过个三年五载,我也能自己冲破封灵阵,杀出妖界!”

    “……”

    “就算杀不出妖界,总能将鹰族闹个底朝天。”

    “……”

    两人一番吵吵闹闹,时走时停,行了七天才出了杀阵。

    周青说道:“还有十里,我先去打探一番,若是无人把守,咱们再出去。在这等我,莫要乱动。”

    说罢转身就走,走出几步,芗女才喊道:“和尚!千万别死!”

    周青回头哈哈大笑:“放心,圣人都留有谶言,成事需慎之,我名叫周青,草字慎之,是以我又叫周慎之,且死不了!”

    周青一路轻身蹑步来到浓雾边缘,神识扫去外面正是晚上,来时妖界明月正圆,此时天枢竟也皓月当空。神识之内一个人影也没,周青唯恐有诈,当即一道剑芒辟出,将附近几株大树拦腰斩断。噼里啪啦一阵声响,仍没人过来。

    周青心道不该啊,九霞门兴师动众而来,岂能如此轻易撤走!当下又潜在原地,收起声息,观望一个时辰,外面还是一个人影也没。

    周青当即返回原处,叫上芗女,路上芗女说道:“定是九霞门出了大事,我来之前,薛太上长老闭关强行冲击合体,这大事便应在他身上啦。”

    “咱们出去须得打听清楚,他到底成没成!”

    “若是成啦,必定广告天下,若是没成,则全无消息。”芗女说道。

    周青不可思议的看着芗女。

    芗女气极,怒道:“真当我傻啊?他闭的生死观,不成功则身死道消,必然秘密发葬,岂会让他人知晓。九霞门无外乎仗着有五个分神高手方能飞纵跋扈,若是死了一个,其他七派说不定会有想法。”

    周青点头表示赞赏。

    “老娘真是命苦,摊上你这么个混蛋和尚!”芗女看他表情赞赏,却仍带有惊讶,当即火起。

    “再说一遍,别再叫我和尚,假的!”

    “偏叫,我就是喜欢和尚!”

    “……”

    “臭和尚、色和尚、死和尚、漂亮和尚……”

    “……”

    芗女叽叽咋咋一路,周青恨不得堵上耳朵,好不容易出了浓雾阵,只见山中明月当空,枯叶满地,周青算算此时距自己进入妖界已过去了四个月,现在正是中秋时节,是以山中秋风瑟瑟,万木枯黄,难得竟没下雪。

    再想距离素衣等人被掳走已然过去两年有余,至今除了莲儿,素衣和柳飘飖以及义弟仍是下落不明,周青叹道: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和尚,你成天神神叨叨的念些什么?不会好好说话!”

    “没什么,走吧!”周青叹气道。

    “和尚,咱们现在去哪?”

    “先去千云州,再设法前往天枢域。”

    “要去天枢域必须从瀛洲乘传送阵,你这般模样到了瀛洲,很快便会被人认出。九霞门内有通缉悬赏的牌子,只怕你早在通缉榜上,可不是每个人都像我这样不管闲事的,说不定就有人专门盯着你呢。”

    “我再化为周三的模样,只怕也要被九霞门通缉,索性这样,死了也心安!”

    “嘿嘿,求我,我有妙计!”

    “爱说不说!”周青转身就走。

    “你这和尚好没道理,我教你保命,求上一求也不肯?”

    “……”

    “死和尚,老娘真是前世造孽!”

    “……”

    “好吧,我说!那不男不女狐狸精给的戒指我打开啦,里面有不少化形果,吃了可以改变容貌,这些年常有妖兽化为人形,引诱人族,靠的便是这化形丹,对妖族来讲,不单单可以改变容貌,还能隐藏妖气,非道法高深之人无法看破!一颗可维持一年,这里上千棵化形果,足够咱们躲上几百年,也不用去什么天枢域啦。”

    “既有这种宝贝,为何不早说!”周青气道。

    “你看看!你看看!老娘辛辛苦苦破开戒指禁制,不但没捞到一句好,反遭你抱怨!”

    “有劳啦!”周青无奈拱手说道。

    “用心点好吗?”

    “姑娘大恩大德,在下没齿难忘!”周青作揖道。

    “这还差不多,给你!”说罢,挥出一颗红莹莹橘子大小的灵果。

    周青接过,闻了闻,没什么果香。

    “干嘛?担心我毒死你?”

    周青白了他一眼,用袖子擦拭一番,三两口吞下。

    果入腹中,不消片刻,便觉身上奇痒难耐,接着浑身骨骼作响,身子竟生生拔高数寸,衣服也随之撑开。肌肉犹如水中清波,一缕一缕嵌在身上。周青本就挺拔高挑,此时竟凛凛如巨人一样。脸也换也样子,前额凸出,鼻骨变宽,下巴变阔,铮铮似门神一般。

    芗女叫道:“不好不好,太过粗野,再吃一颗。”

    “这样挺好,看起来便无人敢惹,倒少去不少麻烦!”周青掏出镜子看了一下,觉得还不错。

    “你自己又看不到,好些差些无所谓,我每日要瞧着你,还是斯文俊秀些舒心!”芗女笑道。

    “就这样啦!这果子服下去,奇痒无比,我可不想再遭罪!”

    “不管,必须变!不然你自己走,留我这里给九霞门折磨!”芗女不依不饶道。

    周青无奈只能再吃一颗,这次瘦弱了些,只是面容狰狞,芗女自然不满意。连吃七颗,折磨的周青咬牙切齿,才算堪堪让芗女满意。只见他面容俊秀,身躯挺拔,高挺鼻梁桃花眼,唇红齿白,竟比他那义弟楚怀信还要俊秀三分。

    芗女拍手笑道:“妙妙妙!看我的!”说罢也吞了一颗化形果。

    一次不满意,再次不满意,还不满意……

    芗女对着镜子连吃十八颗,总算变出让自己满意的样子,只见她秀发披肩,娥眉婉转,琼瑶俏鼻樱桃口,凤眼含笑。这番模样倒比之前多了许多妩媚,添了不少柔情。

    芗女变完模样便立在周青身边比比身高,头顶刚好到周青鼻尖,抬头媚笑道:“公子,奴家这般模样还能入了法眼吗?”

    周青一把将她推开,板脸说道:“好好说话!”

    “色和尚,你不是喜欢这样吗?见了那堆狐狸精头都不敢抬,怎么见了老娘就无端生厌?”芗女叫骂道。

    “无理取闹!快些走吧,看看龙虎帮还在不在此地,我正要寻他们晦气!”

    “不说清楚,老娘死在这里!”

    周青转身就走。

    走出七八十步,芗女便追了上来,嘴里叫道:“臭和尚,你想丢下老娘,门儿也没有!”

    “你是元婴修士!再说一遍,你是元婴修士,不是三岁孩童,怎么总跟个孩子一般!”周青怒道。

    芗女闻言哈哈大笑,她就是喜欢看周青这般无奈的表情,她觉着这是他在宠着自己!除了娘,还有谁宠过自己?和尚真好!

    周青气急抱起她一路飞纵,两个时辰便掠出千余里,到了涟源州城附近,神识扫去,哪还有一个人影。城中仍是断壁残垣,城外尸体埋的浅,倒是引来不少野狗豺狼,翻的骸骨遍地。

    周青刚想放下芗女,低头看她竟已睡着,也不知做得什么好梦,嘴角泛起一丝浅笑。周青摇摇头,索性抱着她再往西行。一路走到龙虎帮老巢,地道口已被巨石封死,神识扫入也是人影全无。

    周青心道莫非真搬去千云州附近啦?看看芗女还没醒,便找了处僻静清爽的林子,盘膝坐地,让她睡的舒适些。

    直到太阳升起,芗女才睁开眼睛,看周青正紧闭双眼、调息打坐,不由得赞叹道:“啧啧,离近了看,和尚比那不男不女狐狸精还要俊上一些,当真不赖!”

    周青怕她再发疯,不敢推开她,只定心打坐,也不理她。

    芗女在周青怀里舒展了下身体,才翻身起来,笑道:“和尚,熬些粥来!多放些灵果,还别说,悬空山的灵果就是比那狐狸窝的灵果好吃。”

    周青储物袋中清水不多,当即神识一扫,三里外有处小溪,刚想去打水,便听芗女讥讽道:“你是猪脑子吗?你那日挥出五条巨龙,就不会凝些水来?”

    “那不过真气所化,如何食用?”周青奇道。

    “看你平时挺机灵,坏点子又多,怎么到这修行上就如此蠢笨?用你体内五行之力感应天地五行之力,自然以水引水,以火引火啦!”

    “如何施展?”

    “先布体内五行之水于体外,感应天地之间、神识之内五行水元,以神识引导,则可成也!”

    周青当即将体内五行之水引出体外,再用神识分辨神识之中不远处的一片天地,果然有些肉眼无法察觉的颗粒跳动活跃,神识稍加引导,那些跳动的颗粒便冲自己涌来,片刻功夫,体表已布满水珠。

    “就是这样啦,以此方法修炼,若想将水凝于手中,则将体内五行之水单布手上。这速度太慢啦,要练到念出法随才行,你还差得远!”

    周青满腹疑惑,一直想要请教芗女,只是她动不动便出言讥讽,说不上两句话又要暴跳如雷,是以一直未敢张口,而今逮住机会,忙趁机问道:“我体内有两颗金丹,作何解释?”

    “你诳我?”芗女叫道。

    “诳你作甚?真有两颗,中丹田一颗,下丹田一颗,鸽蛋大小,黑白相间。当日在浮空山我就说起过,是你未曾留意。”

    “你几时成的金丹?”

    “呃…就是那天!”周青尴尬道。

    “哪天?”

    “你中迷情药的那天,事后体内就结出两粒丹丸。”

    “好啊,死和尚,你讨了老娘天大的便宜,还一直对老娘冷言冷语,良心被狗吃了吗?”芗女叫道。

    “又来!”周青叹道,果然没出三句话,又发作了。

    “呵!你什么表情?莫非老娘无理取闹?老娘两百年的元婴元阴便宜你啦,你竟如此不屑?”芗女暴跳如雷。

    “多谢真人大恩大德,在下当真刻骨铭心!”周青抱拳说道,最后刻骨铭心说的咬牙切齿。

    “嘿嘿,你现在后悔也晚了!”芗女奸笑道。

    “……”

    “快点熬粥!”

    “金丹啊,两粒金丹作何解释?”周青急道。

    “呃……不知!”

    “……”

    吃罢早餐,再往九霞门药材铺原址赶去,到了那里才知传送阵也被毁去。二人只得步行前往千云州,途中芗女又将御风之术传于周青,这下乘风而来,随风而去,速度快上一倍不止,再加上周青有玉球支撑,不愁真气不继,两人一路飞奔,半月便到了离千云州最近的一处小城附近,外围找了处深山落了下去。

    越往南走气候越温热舒适,到了此处已然如阳春三月一般,到处花团锦簇,生机盎然。

    周青晃了晃怀里芗女,心道这两月来,她倒是舒适,每日只管吃睡。

    “干嘛,老娘刚刚入梦,就被你吵醒了!”芗女十分不满。

    “这里离千云州很近啦,你躲在山里,我有事要办!”周青说道。

    “你想扔下我不管?”芗女急道。

    “我真有要事,带上你颇为不便!”

    “有何不便?”

    “我要去捣了龙虎帮老窝,他们奸淫掳掠、无恶不作,不杀不足以平民愤!”周青回道。

    “臭和尚小瞧人,真当我这元婴是假的?虽说我被封了经络,真元无法运转,但我识海未损,神识尚在,龙虎帮几个小小金丹……呃,金丹之下的那些小喽啰,自然是一扫一片。”芗女本想说小小金丹一扫一片,想想又不可能,当即改口。

    “可惜你这肉体无用,我怕无法护你周全。”

    “你瞧这是什么?”说罢一抖手翻出一枚印章,周青不知这印章正是胡远身当日云中斗金如水时所用,也是狐族镇族之宝番天印的仿制品,威力无穷。

    “这是狐族法宝?”

    “正是!”

    “你没有真元,如何使用法宝?”

    “你可真是白痴!”芗女白了他一眼才接着说道:“法宝可不是灵器,用的是神识而不是真元,虽说神识离了真元难以持久,维持个几息时间还是没问题的。有这几息还不够你救老娘的?再者说了,你与他们拼斗之时,老娘躲在后面放神识刀,保管大杀四方。”

    “若是我被人缠住,只怕救不了你!”周青担忧道。

    芗女听罢,柔声道:“和尚,我知道你心善,担心我有危险,可我更担心你。”

    周青见她满眼深情,语气轻柔,一时不适应,用手摸了摸她额头。

    芗女气极,跳起来叫道:“老娘没发烧,瞧你一副贱相,老娘温柔相待,你却不知好歹!”

    周青这才说道:“还是我独去妥当。”

    “臭和尚,老娘天煞孤星,没克死你之前,是不会死的!”

    周青无奈只能带她同去,一路飞来,也没看到有造城之处,须得进小城问问。

    小城城门上写三个大篆,邻云城,无须细想也知这是硬攀千云州。

    进了城,才知城虽不大,却比涟源州城繁华,大街小巷行人如织,亭榭楼台身影攒动。除了商铺众多,更有不少席地摆摊的小贩,不单卖零食杂货,更有修行用的符篆、法器,又有灵草、丹药。听那卖符篆的小贩叫卖也有意思:南来的,北往的,瞧一瞧,看一看,祖传的配方,百年的手艺,只要您两块灵石,一块灵石买安身,一块灵石买传家。

    周青二人找了个茶馆,点了两杯灵茶,这才向小二问道:“小二哥,咱们二人原是州城之人,只因有事远行,回去方知州城已毁,咱们家人也不知去向。一路往南追来,路上听人说起是迁了城,不知这新城建于何处?”

    “公子爷,出东城门往东行五百里,就是新城所在啦!”

    周青心道龙虎帮统领整个涟源州,这邻云城里定然也有它的势力,接着问道:“不知龙虎帮在此地做些什么买卖,在下有笔买卖要与他们合作。”

    “公子爷真问巧了,龙虎帮管事的罗爷正好在楼上喝茶!”小二笑道。

    “可是龙虎帮大头领?”周青惊讶道,世上竟有如此巧事!

    “那倒不是,这位罗爷只是负责邻云城事宜。”

    “哦,不如你为我引荐一番?”周青说完掏出十块灵石,放在桌上推给小二。

    “公子爷,您真爽气!”小二美道,说着便将灵石塞进怀中,灵石如金条一般大小,十块要占不少地方,直塞的他腹前鼓胀,犹如怀胎。

    小二装完才笑道:“二位尊客请随小人来。”

    上了楼,通道里转了个弯,小二才在一处雅间门口停下,轻敲两下说道:“罗爷,有位公子说有大买卖与您合作,小的将他领来啦,您看见是不见?”

    “哦,什么大买卖?”门内传来一道清亮的声音。

    周青接道:“在下素心,自深山中采了不少千年灵草,正要找个买家。”

    “千年的?”

    “正是!”周青回道。

    房门由内打开,门内立着位二十岁上下的年轻人,与那龙虎帮大头领罗心远有几分神似,周青心说此人八成是罗心远的子侄。

    “进来吧!”

    小二也跟进去,再给周青、芗女斟好茶,才告退离开。

    “二位,是何灵草?不如拿出来瞧瞧,若果真有千年,价格自然好商量。”罗爷稍微打量了下芗女便正对周青说道。

    周青自怀中掏出三株不同的灵草一一摆好,说道:“这三株最是常见,想必罗爷认得!”

    罗爷一看那三株灵草,先吃了一惊,这三株虽是最常见的白及、仙茅、水苏,年份却足足有两千年,这二位只说千年,却不知两千年与一千年也相差甚远,当下面不改色,笑道:“二位所言不虚,这三株虽说年份已有千年,却实在普通,不堪大用。”

    周青当即又取出三株灵草,却是同一品类,笑道:“不知这焕元草可能入了罗爷法眼?”

    “这…”罗爷再装不下去,拿起三株焕元草仔细观瞧,好一会才干笑道:“二位好气运,这三株焕元草已过千年,至于准确年份还要请药师来辨,不知阁下共有几株?”他心里清楚这三株焕元草年份少说也有三千年,嘴上这么说不过是想压压价。

    周青故意假装不懂,说道:“在下不过机缘巧合之下,在一深山雾瘴之中采了三株。我二人急着去寻家人,囊中灵石也已花尽,不知罗爷能给个什么价?”

    “鄙人对这些药草也只是略知一二,不懂行情,这样吧,这三株焕元草最多不过一千五百年,那三株寻常灵草也不过千年左右,我吃些亏,六株都按千年焕元草来算,折价一万八千灵石如何?”

    “罗爷爽快,就依……”周青话未说完,芗女便插嘴说道:“和尚,咱们命都险些丢了,不过采了百来株,岂能如此便宜就卖?”

    周青忙一拉芗女,干笑道:“其他百株不过寻常草药,年份不过百年,咱们岂能贪得无厌?舍妹没见过世面,让罗爷见笑了。”

    罗爷听完心里一惊,面上却笑道:“无妨,阁下既有百株灵草,不如拿出来看看,咱们一回生两回熟,价格自然好说。”

    “你给的价格不厚道,只卖六株,其他的咱们到千云州去卖!”芗女冷冷说道。

    “住嘴!罗爷勿怪,其他草药当真是寻常草药,不值一提。”周青说道。

    “也罢,二位若是想通了,再来寻我,城中但凡挂有龙虎名号的俱是鄙人开的,任意一家都能找到鄙人。”罗爷说完便从储物袋中挥出一堆灵石,落在房中,周青神识一扫,约莫有一万八千块,也没细点,直接挥入自家储物袋中。

    “如此多谢罗爷,咱们就此别过,若在下有幸再寻到灵草,定来与罗爷交易。”周青拱手告别。

    “好说好说!”罗爷也拱了拱手。

    待送走周青二人,罗爷才取出一块传音石,安排一番。他这传音石却与九霞门秘法传音不同,不过是寻常鸣音石讨巧加了几组阵法而成,传音距离不过百里,在天枢之中十分常见。

    再说周青二人出了茶馆,也不急于赶路,先在城中问了几家阵符铺,莫说阵法大师,便是阵法师也不是哪个店里都有,站台的大多都是阵法学徒。接着又在城中购买不少衣物吃食,才出了东城门往东行去。

    慢慢悠悠走出四五十里地,才听芗女笑道:“来了!”

    过得一会,周青才在神识边缘看到一伙十几个黑衣人从邻云城方向朝自己赶来,周青心说自己神识已能覆盖近三十里,芗女神识还在自己之上,当下轻声笑道:“你这神识还真有些用!”

    “嘿嘿,今日太阳打西边出来啦?和尚也会夸我?”芗女娇笑道。

    “说正经的,莫要嬉皮笑脸。这龙虎榜当真是作威作福惯了,想要抢劫也不提前布置,咱们刚好将计就计,趁机混入龙虎帮。”

    “何用如此麻烦,看老娘手段!”芗女不以为然道。

    “你有何手段?莫要坏事!”周青急道。

    “少来啰嗦,看戏就好!”

    周青无奈只能与她继续慢行,等着那帮劫匪。

    待劫匪好不容易冲至跟前,将二人围住,芗女才娇笑道:“和尚,看好啦!”说罢也不见她动作,十六名劫匪统统抱头喊叫。

    周青冲她竖了竖大拇指,芗女笑道:“想学吗?求老娘!”

    周青白了她一眼,说道:“快问问,龙虎帮巢穴藏于何处,狡兔三窟,那龙虎帮大爷诡计多端,定然不会将老巢安在新城。”

    芗女再施神识之法,只见劫匪中一人当先摔倒在地,口吐白沫,双目痴呆,接连十个同样如此,周青才问道:“问出来了吗?”

    “没有,这十个只是不入流的喽啰,根本不知龙虎帮老巢在哪。”

    “他们为何变得双目痴呆?”

    “傻了呗,我将神识强行侵入他们识海,翻找记忆,一不小心就这样啦。”

    “啊…!快快住手,即是不入流的喽啰,想来也是为讨生计,迫不得已才入的龙虎帮,心肠未必是坏的。”

    “妇人之仁!”芗女也不理他,又依法问了四个,到第十五个才算问出龙虎帮老巢,接着又将最后一个识海搅毁。

    周青看着满地痴呆,十分不忍,又觉得芗女做得有理,心里一时矛盾,长叹口气说道:“这些人本就为讨生计才入的龙虎帮,现在傻了,只怕比死还难熬。”

    “你这和尚发的哪门子慈悲?是你要去捣毁龙虎帮,到时还不是要杀人,世上哪有两全之法。”

    “若无强权,自有公理。”周青说罢便提起两人往杂草丛中飞去,飞了八趟才将十六个劫匪扔远了二十余里,又将储物袋中饮食倒出一半放在地上,接着返回原处,抱起芗女闷声飞行。

    “和尚,你是不是怪我心狠手辣?”飞行途中,芗女看周青始终闷闷不乐,轻声问道。

    “你做的对,换做我出手,这些人下场未必更好,怪只怪他们入错了行、跟错了人。”

    “那你因何闷闷不乐?”

    “我想起秀帷楼中一名女子,她为了生计,不得已从了娼,然而她心性高洁,一心只为他人,你说她是好是坏?”

    “好啊,色和尚,你怀中抱着老娘,心里竟想着妓女,老娘难道连个妓女也不如?”芗女本被周青抱着飞行,一气之下险些掉落。

    周青被她一句话气得发狂,偏又无可奈何,干脆别过头不去理她。

    “色和尚,你在秀帷楼时如同麻杆一般,那妓女定然是荡妇无疑啦。”

    “……”

    “狗屁心性高洁,你何时能如此赞美老娘?”

    “……”

    “喂!你飞错方向啦!往东南去!”

    二人疾飞四百余里,进了一座大山,山中鸟语花香,难得的是少有人至,只山脚下聚集了几十个村落。

    便有这么两个村落隔得不远,正是周青此行的目的地。周青二人自山腰往山脚下行,距那两个村落三十里左右时,便将村中情形看个一清二楚。

    周青不知为何每次别人用神识探视自己,自己总有感觉,而自己探视别人,别人却毫无发现,八成又是玉球的功劳。只是他也不敢将神识过于贴近,只在村子外围扫视。

    但见两个相连的村落横七竖八住了有两三百户人家,稍靠里的村落中有一处宗祠,此时正围满了人。

    周青神识不敢过于靠近,只听得里面传来一道声音:“新城已完成一半,不少店铺也已经营业,咱们须得抓住时机,统领各行各业。”

    周青听得清楚,说话之人正是龙虎帮大头领罗心远,他当日随龙虎帮进山之时曾刻意留意过此人。

    “各位,今日已有不少千云州暗探潜入,咱们须得提防着点,免得为他人做了嫁衣。记住,无论他千云州人使出什么手段,咱们的店铺不租不卖,等到稳定下来,再谈租约。”罗心远继续说道。

    “州城那边也是时候派人去清理一番,免得到时九霞门怪罪下来。另外,涟山的特产菌狗、䰿鱼,一直是咱们的招牌,不能断了。前些日子收的那些个幼童,挑好的交给阎姑姑调教,这些事老五你来处理。”

    “老二,你再派人前往行云城,告诉姓林的,他若不肯合作,咱们只好找他的对头烟云城啦。”

    这时另一个声音接道:“娘的,老子跑了两趟,他姓林的正眼都不瞧咱,不就是仗着家里有个元婴高手吗,待老子修成元婴,定将他姓林的一家杀个鸡犬不留。”

    “二弟稍安勿躁,咱们有了这座新城,坐吃两州便利,还怕修不到元婴?到时哥哥为你做主,第一个便将他林家铲除。”罗心远安抚道。

    “老三,你继续督促新城建造事宜,切记防住千云州好利之徒。”

    “老四,这次你到瀛洲,可与姜太上长老攀上亲戚?”他说的老四正是姓姜。

    “哎,别提了。小弟这一支只是姜家旁支,一千多年前便迁到涟源州城,那时姜太上长老尚未出生。小弟找到瀛洲聚仙城姜家,还没进门便被轰了出去,门房说这蓬瀛域中大大小小上百个州,每个州又有上百个城,每个城都有姜家子弟,每年前来认亲的没有一百也有八十,是以从不接见。”姜老四叹气道。

    “贤弟已然金丹后期,到哪都会有人争抢,他姜家当真如此势大?”罗心远诧异道。

    “小弟当时也有如此一问,那门房回说:他家少爷十六岁便结成金丹,二十六岁就到了金丹圆满,眼下正在凝婴。”

    周青听到此处心说柳飘飖的母亲当时不就是在姜家为婢吗,也不知是哪个姜家,柳飘飖一心想要寻姜家的晦气,自己若是遇上,自然要替她了了心结。

    罗心远听完心里大惊,赞叹道:“世上竟有如此天资卓绝之人,我听说九霞门薛掌门百岁成婴已属天纵之姿,哥哥两百岁修到金丹圆满便常常自傲。嗨!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啊!”

    “哥哥何须妄自菲薄,那姜家少爷自娘胎里便服用天材地宝,自然不是咱们这些穷苦出身的能比。小弟在聚仙城打探一番,竟无人知道姜家少爷的威名,看来是姜家对他期望甚远才刻意隐瞒,若不是那门房说漏了嘴,小弟也无从得知。”姜四爷说道。

    “莫不是那门房有意吹捧?”罗心远疑心道。

    “哥哥来猜上一猜,那门房是何修为?”姜四爷笑道。

    “嗨!贤弟还有闲心卖关子,一个门房能有多少修为,撑破天化液圆满!”罗心远笑道。

    “哥哥却是错了,小弟根本无法看穿那门房的修为,因而只会在我之上!”

    “这…!”

    “哥哥无须困扰,瀛洲物华天宝,自然不是咱们穷乡僻壤能比,他们本事再强手也伸不到涟源州,咱们只需缓而图之,终有一天能与他们比肩而立。”这个声音周青很熟,正是许五爷。

    “老五言之有理,哥哥险些入了魔障!老四,你继续做你的事情。各位,都散了吧,按既定策略行事,万万不可大意!”罗心远高声说道。

    围立宗祠之人这才缓缓散去,过了一会龙虎帮五位头领也缓步出来。

    朱二爷当先说道:“小弟准备一下,今日便赶往行云城。”

    “有劳贤弟啦!”罗心远拱手说道。

    “哥哥哪来这许多客气话,咱们兄弟相交百年,过命的交情,还用的着客气?”

    “二哥,一路加点小心!”许五爷说道。

    “放心!州城那些尸体,不行就一把火烧了!你那楼里的姑娘,挑好的给哥哥留下,哈哈!”朱二爷笑完,又在许五爷肩上轻拍两下,才转身离去。

    罗心远心说这二弟哪哪都好,就是脾气躁些,也不知让他去行云城是对是错。只是其他事务皆需心细之人,却不适合他。待朱二爷走出几步,罗心远才喊道:“贤弟切勿意气用事!”

    朱二爷头也没回,只挥了挥手,便大步流星而去。

    老三老四老五也都纷纷告辞离开,罗心远才又回到宗祠。

    周青看几人都走了,才说道:“咱们先拿这姓朱的开刀,先去前面等他。”

    “为何不直接拿了罗心远?”芗女奇道。

    “人太多,难免打草惊蛇,再说,我得拿姓朱的试试手,若是斗不过,过些日子再来寻他们晦气。”

    “我还以为你真是死心眼呢,没想到也懂得变通!”芗女笑道。

    周青抱起她直往南飞,因为不知朱二爷要走那条路,是以也不敢走太远,只往南飞了百里,刚好出了大山,找了处隐蔽的灌木丛藏起来等候。

    过了一个多时辰,朱二爷才单枪匹马自山中飞来,周青神识一看到他,便往西飞了几里,待朱二爷飞出大山才远远缀在后面。

    离开大山百里之后,正是一处丛林,周青加快速度,掠到离朱二爷十里左右,先将芗女放下,自己快速向前冲去。

    还未冲出二里,朱二爷便回过头来,大声喊道:“何方高人,跟踪在下所为何事?”

    “取你狗命!”周青喝道。

    朱二爷心里好笑,这厮看着不过练气小辈,虽说御风术练得不错,也经不起自己一巴掌,竟然敢口出狂言,当下笑道:“小辈,认错人了吧?爷爷今儿心情不错,识相的磕个头自己滚蛋。”

    周青也不与他废话,掠至他身前一里左右便一剑斩出,剑芒五色交缠,接着又一剑刺出,剑芒黑白交替。

    “小子,藏得够深!吃爷爷一棍!”说罢挥出一根齐眉棍,一棍砸出竟有百道棍影。

    周青心说我上来就说取你狗命,何曾隐藏?当下急往前飞,同时斩、刺、劈、削挥出无数剑芒,一起击向朱二爷。

    朱二爷也有些本事,一棍砸出已然破去周青两道剑芒,只是看着随之而来的无数剑芒,心生恐慌,刚想挥出防御法宝,不料神识一痛,竟没招出。

    眼看着剑芒即将加身,朱二爷左右挥棍,棍影堪堪将自己包住。

    剑芒触到棍影,纷纷被击散,周青原也没指望剑芒能将朱二爷杀了,待冲到离他十余丈处,凝神一剑,剑芒电闪而出,直取朱二爷心口。

    几乎同时,朱二爷忽觉心口一疼,心有不甘却又无可奈何,凄然一笑,仰身栽倒。

    周青来不及处理尸体,急忙转身疾飞,找到芗女一把抱起才又返身回到朱二爷尸体旁。

    “和尚,还算你有点良心,知道先回来找我。”芗女嘻嘻笑道。

    “多谢出手相助,若是被他祭出法宝,只怕要废不少事。”周青放下芗女,才拱手说道。

    “快别废话,先捡宝贝,他手上储物戒不错,省的你总带着个破袋子,多寒酸!”芗女催促道。

    周青这才俯身在朱二爷身上搜寻一番,除了那枚储物戒,便是一根齐眉棍,再无他物。

    周青神识一扫齐眉棍,试图操控,竟拿不起那根手臂粗细的棍子,又将神识透入储物戒,仍和胡远身那枚一般,布有禁制。

    “拿来!储物戒和这根破棍都布有阵法,须得本人神识方能操控,现在姓朱的死了,阵法已然弱了不少。”芗女说罢,神识一扫,瞬间便破去两物之上的阵法,接着笑道:“嘿嘿,果然杀人放火金腰带,姓朱的前去送礼,倒是带了不少宝贝。”

    周青接过一扫,这储物戒空间比当日薛守礼的那枚还要大上不少,长宽都有五十丈左右,大半空间都被各式各样的宝贝占据。眼下来不及细看,神识又一扫齐眉棍,这次去了禁制,一下便操控起来,只是周青不通棍法,用起来颇不得劲。

    “这法宝不同于灵器,须得以精血温养,方能如臂挥指。”芗女解释道。

    “我却不会使棍,要来无用,改日寻到合适的宝剑再说。”

    周青将齐眉棍收至储物戒,又将自家储物袋中物品转移进来,接着挥出丹火将朱二爷烧成飞灰,而后抱起芗女返回山中。

    一来一回再加打斗一番,已到了晚上,二人就在山中找了个山洞。那山洞距离龙虎帮所在村落不过二十余里,神识刚好扫到。神识之中,龙虎帮四位头领皆已不在此地,黄三爷、姜四爷、许五爷想必出去办事,宗祠后面房间布有阵法,那罗心远想必藏在其中。

    周青二人一时也无良策,只能在山洞之中凑乎一宿,待天亮再说。

    次日一整天,罗心远也没现身,周青无奈只能带上芗女往北飞去,赶在太阳落山之前进了新城。

    城中人多,周青也不敢放开神识肆意搜索,只能与芗女漫步而行。此时新城完成一半,已有些规模,南门进去,笔直一条数十丈宽的马路,两边阁楼林立,有些已经完成,有些正在建造。已经完成的那些早早开门做起生意,此时华灯初上,朦胧中竟有些江宁的味道。

    还未走出两里,周青二人便被十几个身着龙虎纹服装的大汉围住,领头之人拱手说道:“两位贵客,黄三爷有请。”

    周青心说等得就是你,想来是邻云城那位罗爷报了信,当下却故作惊奇问道:“咱们可不认得什么黄三爷红四爷的,几位莫不是认错了人?”

    “和尚,我认得白六爷,说不定与这黄三爷沾亲带故!”芗女笑道。

    “二位,随咱们走吧!”领头之人有些不耐烦道。

    “也好,既然舍妹说认得白六爷,说不定也认得黄三爷。”周青说罢示意几人带路。

    一路直行三里地,到了一处十字路口,右手边立着一栋六层阁楼最为显眼,其上灯火通明,门口大匾牌写鎏金三个大字斗宝阁,听名字便知是一处赌斗之所,进去之后果真如此,一楼大堂内摆了四五十张赌桌,赌法比中原老旧,无外乎一颗骰子或多颗骰子,连当下中原兴起的牌九也没,却仍是人满为患,每张四方桌边都围满了人,有人得意忘形,有人失魂落魄。

    上了二楼,又是一番情形,没了大堂,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个雅间,其内也是人声喧哗。

    再到三楼,又变回大堂,灯火辉煌,却只有一张赌桌,一庄三闲正在豪赌,旁边美女环伺。

    四楼五楼连在一起,中间隔空,四楼密密麻麻摆满桌椅,五楼则是一圈雅间,周青正疑惑这里做什么用,便听芗女低声说道:“此处用来拍卖!”。

    一直上了六楼,绕过影壁,只见房内装饰极尽奢华,仅墙壁四周便镶了七八十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靠墙又打了一排半人高的木台,其上摆满奇珍怪石,中间一块天然透明巨石掏空养了七八尾小臂大小的红尾怪鱼,周青细看之下才知竟是䰿鱼,那䰿鱼双指大小已属罕见,这般小臂大小当为奇珍。

    房子靠西北角的窗户处摆了一副中长丈余的根雕茶台,正有一人悠悠哉哉饮茶观景。那人看着四十上下,面白无须,细长眼,酒糟鼻,见到二人进来也不起身,只略微打量一下,便示意帮众退下。

    “二位,在我龙虎帮地头做下这等事情,有失厚道了!”待帮众退下之后,那人才慢悠悠说道。

    “你就是黄三爷?你可认得白六爷?”芗女笑道。

    “鄙人正是姓黄,道上人赏面子,叫鄙人一声黄三爷!你说的白六爷,鄙人从未听过,姑娘莫不是存心消遣?”他虽一口一个鄙人,语气却咄咄逼人。

    “三爷!我二人原本住在东山村落,只因有事远游,回到家中才知州城已毁。我二人此来只为寻找家人,不知做了什么事情惹得三爷不快?”周青拱手说道。

    “嘿嘿,小兄弟年龄不大,城府可是不浅!罢了,此事我也不愿追究,咱们心知肚明。你自去寻找家人,寻到家人再来找我,我龙虎帮正是招贤纳士之时,正需小兄弟这等人才。”

    “素心多谢三爷抬举,正有一事想要请教三爷,在下当年离开之时在秀帷楼中有一相好的姑娘,名叫圆圆,那秀帷楼据在下所知,也是龙虎帮的产业,不知三爷能否告知她是死是活,秀帷楼又迁到何处?”周青也未曾想到这黄三爷看着貌不惊人,竟有这等心胸,当下忙转变话题,他知道圆圆当日死于白虎屠城,只故意这么一问,好借机打听卿卿下落。

    “和尚你个王八蛋,果真有相好的姑娘!”芗女叫骂道。

    “住嘴,当年我曾答应她,待我攒够灵石便将她赎出,男儿一诺千金,岂能失信于人!”周青喝道。

    “咳咳!你那相好的是死是活我却不知,秀帷楼就在这条东西街上,出门往西一里便到。”黄三爷说完又笑着说道:“你这头发颇有意思!”

    周青摸了摸只有半寸多些的头发,笑道:“在下于山中遭遇一只火鸟,不小心被它喷了一口火,万幸没伤到肌肤!”

    “哈哈,小兄弟好气运!好气运啊!”黄三爷大笑道。

    周青心说整个涟源州走遍,除了三岁以下孩童,无论男女,或束或散,就没一个是短发,那邻云城罗爷故作深沉、视而不见,论起火候,照这位黄三爷还差得远。黄三爷这句话的意思显而易见,他笃定是周青杀了龙虎帮众,只是他不计较,并且暗示周青异于旁人,已被自己注意,聪明的话就要跟着龙虎帮做事,如若不然可没什么好气运啦。

    二人出得门来,芗女仍自不依不饶,叫骂道:“色和尚,占了老娘的便宜,还天天想着别人,真当老娘好欺负?”

    “休要无理取闹,那圆圆是个可怜人,当日曾多次助我渡过难关,今日我定要将其赎出,你若觉得委屈,自行离去即可,莫要叫我做这负心人!”周青大声说道。

    “好啊,好啊,你不肯负她,便要负我么?”芗女哭道。

    二人一番吵闹,终于到了秀帷楼附近,只见那秀帷楼仍如当初那般耀眼出众,仍是雕栏画栋,飞檐斗拱,楼外灯火璀璨,楼内亮如白昼。

    “你在外面等会,我去去就来!”周青说道。

    “偏不,老娘活这么大还没进过妓院,今日非得逛上一回。”

    “你一个女子进了妓院岂不让人笑话?”

    “嘿嘿,谁敢笑,老娘让他变白痴,傻笑一辈子!”

    “你非要与我捣乱?”

    “是啦!我若不盯着点,你说不定做出什么对不起老娘的事情!”

    周青这时才觉得那暗中盯着自己的神识已然撤去,当下低声说道:“戏演的不错,在此等我,莫要乱动,我去去就来!”

    “鬼才跟你演戏,老娘真要进去。”芗女叫道。

    “你去了容易误事,乖乖在此等着,晚上与你做好吃的。”周青柔声说道。

    “你当老娘三岁孩童?嘻嘻,老娘还就吃这套,快去快回!”芗女笑道。

    周青当即转身朝秀帷楼走去,到了门口才放缓脚步,倒背双手进去。

    刚进门就有小厮上来问候:“爷,您是吃饭还是听曲?”

    “我一不吃饭,二不听曲,今日特来寻人,快去叫阎姑姑来!”说罢挥出两枚灵石扔给小厮。

    “得来,爷您旁边稍坐,小的这就去请阎姑姑!”小厮接过灵石,谄笑道。

    周青找了个靠墙的座位,细细打量场中众人,并无卿卿身影,看来那钱立元未忘旧情。

    过得一会,阎姑姑满脸含笑莲步而来,离得老远就调笑道:“吆!这是哪来的公子爷,长得可真俊,您这头发当真是英气逼人。公子这般模样,咱们秀帷楼可接待不起,只怕姑娘们要倒贴灵石啦!”

    周青心说这阎姑姑当真是八面玲珑,这句讨好人的话一般人可说不出来,当下起身笑道:“阎姑姑不认得在下?五年前在下常去州城秀帷楼,与我相好的正是圆圆姑娘!”

    秀帷楼每日进出无数客人,阎姑姑再好的记性,也不能个个记住,只能笑道:“奴家眼睛浊了,一时没认出公子,公子莫怪!不知公子今日前来是要吃饭还是听曲,咱们楼里别的没有,好吃好喝管够,好曲好人任挑。”

    “在下素心,当年与圆圆姑娘约定三生、永不相负,今日前来正是要将其赎走,灵石不在话下,姑姑只管张口,还望姑姑成全。”周青作揖说道。

    阎姑姑一听,心里不由得赞了声好,这公子面容俊美,难得还一片痴心、不忘旧情,只是圆圆早已故去,当下长叹口气,说道:“好教公子知道,当日妖兽屠城,圆圆不幸故去啦!”

    “这…!”周青演戏演到底,当下身子一晃,险些摔倒,手扶桌面,目光呆滞,良久才说道:“她临终可有遗言交代?”

    “哪有什么遗言,当日妖兽突袭,众人都四处逃命,谁顾得上谁?”阎姑姑叹道。

    “在下记得圆圆曾与一位叫做卿卿的姑娘交好,能否让在下见见卿卿姑娘,也好问问圆圆可有遗愿未了!”

    “这…!只怕有些为难,卿卿被一位贵人看中,早已不见外人!”

    周青忙自怀中取出储物袋,双手递给阎姑姑,袋中早早放了一千块灵石,接着说道:“还望姑姑慈悲,圆圆一生命苦,在下只想帮她完成遗愿,也好让她得以安息!”

    阎姑姑接过储物袋神识扫了一下,沉思片刻才说道:“也罢,看在你一片痴心的份上,随我来吧!”

    出了秀帷楼后门,转了两个弯,才来到一处清静的小院,到了门口阎姑姑喊道:“卿卿!卿卿!”

    “唉!来啦!”

    过得片刻,卿卿开了院门,见到周青先是一惊,接着问道:“姑姑,这位公子是?”

    “这位公子爷名叫素心,早年与圆圆相好,今日本是来赎人,只可惜圆圆福缘浅薄。你与圆圆交好,若她有什么未尽心愿,告诉这位公子爷!”接着又对周青说道:“你们聊吧,奴家还要招呼客人!”

    待阎姑姑走远,卿卿才说道:“哎!公子如此痴心,圆圆泉下有知,也该瞑目了。”她虽未听圆圆说起过有这么位公子,但流水虽无情,落花却有意,有这般痴心的公子,若是换作自己,必然死而无憾!

    周青细细感知一番,四周无人监视,忙低声说道:“秋娘,我是周三!”

    “你…!”秋娘大吃一惊,忙将下面的话吞了回去,强作镇定,笑道:“公子,外面不是叙话之地,随奴家屋里说吧!”说罢,转身领着周青往屋里走。

    进了屋,紧闭房门,秋娘才哭着说道:“三哥,我还以为你死了!”

    周青笑道:“嘿嘿,九霞门与龙虎帮打的好算盘,却不料在下另有机缘,不仅没死,还生出了血肉!夏生呢?”

    “夏生在城中做事,每日伐木运石!”

    “那钱立元还在城中?”

    “在!据他自己说,再守半年,待新城建好,一切事宜安排妥当便可回归门中,升做内门弟子。”

    “也是,此时事务繁杂,九霞门也不宜再派新人前来。他与你还是十日一会?夏生知不知道此事?”

    “仍是十日一会,夏生并不知情!”

    “只怕你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

    “瞒得一时是一时!”秋娘叹道。

    “我正欲铲除龙虎帮,到时若无人接手,只怕会令百姓更苦,若是夏生能站出来接手最好,只是他名声不显,修为也低,恐怕难以服众!”

    “我早知三哥绝非池中之物,如此侠肝义胆,令秋娘佩服!三哥何不自己称雄,涟源州虽苦寒偏僻,经年累月下来,收益可也不小。有一州之地为依托,三哥何愁大事不成!”秋娘一直猜测周青与九霞门有血海深仇,是以才如此建议。

    “我另有要事,不便在此耽搁。”

    秋娘叹了口气,只得另改话题,说道:“龙虎帮确实作恶多端,我在秀帷楼十年多有耳闻,他们强抢民女、霸占民宅、买卖幼童、杀人越货。三年前,州城杜家公子一句话开罪了许五爷,当晚全族老小一个不剩,足足七百多人被杀,杜宅也被龙虎帮占了做赌场。”

    “嘿嘿,这算什么,我仔细打探过,西山龙虎帮那处老巢低有一丝龙气,十分有利修行,当年龙虎帮为占据那里,一夜杀光了周围十四个村落,少说也有万人。”周青冷笑道。

    “这些年,每个村落每年都有十岁以下的孩童无故丢失,州城内也常有此事,后来听外来的客人说起,涟源州其他小城、村落中也有不少孩童丢失,这事定与龙虎帮脱不了干系!”芗女说道。

    “你说的这事,我暗地里查了很久,只是一来我时间有限,二来龙虎帮做事确实隐秘,一直没有头绪,前几日偶然听到龙虎帮五位头领谈话,朱二爷、黄三爷、许五爷都有安排,唯独姜四爷含混其词,想来此事便是姜四爷负责。那朱二爷已被我杀了,接下来就是这姜四爷!只是那日我去追杀朱二爷,回来再没看到姜四爷,秋娘须得为我留心此事!”

    “三哥放心,秋娘义不容辞,只是夏生年幼,还是别让他牵扯进来!”

    “秋娘只管放心,此事不会连累令弟。此番行事,也不知能否成功,即便功成,也不知是好是坏。你姐弟二人须得多加留心,我这有不少灵果,对修行十分有益,我去买个储物袋,寻了机会再给你。你自己也不要自暴自弃,多服灵果,勤加修行,我与你资质相同,也是五行皆有,只需苦修不辍,定有欢颜之日。”周青温言道。

    “多谢三哥挂心,我姐弟二人得了三哥诸多好处,真不知以何报答!”

    “贤姐弟也助我良多,无须谈什么报答!”周青说完便转身离开。

    出了秀帷楼大门,芗女正左右踱步,显得十分不耐烦,看到周青出来,忙一下扑上去。周青稍微侧身,只被她抱住胳膊。

    芗女用力拧了下周青手臂说道:“色和尚去了这么久,是不是和你那相好的颠龙倒凤?”

    “莫要胡说,圆圆故去啦!”周青喝道,说罢拉住芗女直往西走,走出两里找了家新开的客栈,单开一间上房。

    进到房中,芗女媚笑道:“色和尚,在妓院里没吃到荤腥,莫非想要与老娘…嘻嘻!”

    “少来!这里是龙虎帮的地盘,龙虎帮五位头领除了朱二,其他几位可都城府颇深,那黄三爷明知咱们杀了龙虎帮众,却只一言带过,我可猜不出他有何算计,还是住在一起稳妥,免得你再被人掳走,我再没工夫救你!”

    “和尚好没道理,老娘可是元婴修士,闯荡天下之时,还没你呢,用得着你保护?龙虎帮这帮虾兵蟹将我可没放在眼里。”芗女不服道。

    “反正你储物戒中也有不少灵石,自去单开一间好了,我要歇了!”说罢便盘膝坐在床边,行功运气。

    “唉!和尚言而无信,好吃的呢?”芗女叫道。

    周青无奈只能取出锅碗,凝出清水,用真火熬了一锅灵果粥,再烤了半条鹿腿。鹿肉也是胡远身储物戒中之物,蕴含大量灵气,与那灵果合在一起,竟抵得上玉球吸纳三天,若是自己苦修,只怕三月也未必能聚起这么多灵气。食物一入腹中,化成灵气再被吸入玉球,循环一周又转为阴阳二气。

    吃完饭,芗女又叨咕半天,才睡了过去,她倒好,自从经络被封,打坐无用,索性每日睡个痛快。周青被她念了半夜,才算入定。

    次日一早,周青起来先做好吃食,才叫醒芗女,二人只简单吃点,接着出门东去。找了家最热闹的茶馆,点壶灵茶,坐着听人闲聊。

    坐到晌午也没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二人只得再去找家酒楼饱餐一顿,未曾想吃饭时倒是听到一个不寻常的消息。

    二人坐在靠窗角落,相邻的桌子正有两名三十岁上下的男子把酒畅饮,喝得多了,便听西边这人说道:“兄弟听说了吗?最近连云山可不太平!”

    “嗨!我道何事,此事早有耳闻,龙虎帮也已出来辟谣,说是子虚乌有!”东边那人说道。

    “这其中还有隐情,哥哥前几日去连云山中伐木,回来的晚,你猜我看见了什么?”

    “妖兽?”

    “非也,那怪物无形无体,只是一团黑雾,见了我也是吓了一跳,大叫一声,转身往山中跑了!”

    “哥哥莫不是醉了?哪有这般怪物?”东边人笑道。

    “你我兄弟二人多年同生入死,哥哥岂能骗你,我回来多番打听,昨日才在一本旧书中得知一二!”

    “哥哥莫要再绕弯子,到底是何怪物?哥哥又是自哪本书去得知?”东边人急道。

    “兄弟莫急,哥哥在刘老头那废品堆里花了一块灵石,才翻出一本旧书,只是封皮早就破烂不堪,哥哥也不知叫个什么名字,书中专写奇闻异事,其中就有这无形无体之怪,正是魔!”

    周青听他说到魔,才想起一个十分重要的细节被自己忽略了,魔的说法是由佛而来,天枢既然没有佛,哪来的魔?当日他与芗女谈论之时曾说起心魔,当时便有所猜疑,只是后来忽觉被人监视,才忽略了此事。

    “妖魔鬼怪多有传言,哥哥何须翻找书籍?”东边那人奇道。

    “咱们天枢之中多见妖兽、草木精怪、也有不少邪修炼化阴鬼,只是这魔,兄弟可曾见过?”

    “只有耳闻,未曾见过!”

    “耳闻可有形态描述?”

    “含混其词!”

    “这就是啦,据说神魔大战比神妖大战还早,当年妖族未兴,人族卑微,遍地都是神魔,神魔大战之后,魔族被灭,神族也遭受重创,后又经神妖大战,神族彻底消失,妖族也只剩小鱼小虾,接着人族渐渐兴起,进而参悟大道,得升仙界,世人都说神仙神仙,却不知神是神,仙是仙。”西边那人感叹道。

    “世人温饱尚未解决,谁有心思去管神仙,哥哥莫要扯远了!”

    “魔族无形无体、无心无肺,只是一团能量,刀剑难伤。我那日见到一个,保不齐便有无数个,若有一日冲将出来,咱们如何阻挡?”

    “哥哥操的哪门子心?咱们修为低浅,天塌下来,自然有个高的顶着!”

    “兄弟糊涂啊,到时万一有个闪失,如何护得满家老小周全,兄弟不会不知那些人是何嘴脸吧?他们岂会顾及咱们的死活!”西边那人叹道。

    “以哥哥的意思,该如何处置?”

    “千云州,不行就去瀛洲,咱们一膀子力气,还怕养不活家人?”

    东边人听完琢磨好大一会,才说道:“好!就依哥哥,这几日正有不少人找兄弟要买院子,待明日将院子卖了,咱们一道前往千云州。”

    “好兄弟,不枉哥哥一片心,明日我也将院子卖了,咱们凑凑说不定能在千云州找个小城,盘个铺面,兄弟你雕工好,哥哥我做粗木活,咱俩自己开个木匠铺!”

    “好!兄弟我早有此意,来,哥哥,满饮此杯!”东边人笑道。

    两人又喝了一刻钟,才酒足饭饱离开。周青二人也随之离开,一路往正东行去,出了东城门,找了出僻静之地。周青才低声问道:“你可曾听说过魔?”

    “当然听过,若他所说为实,只怕天枢又要掀起一片血雨腥风!”芗女叹道。

    “说来听听!”

    “我在九霞门藏书中曾经看过好几部典藏,都有关于魔的记载,当初天地初开,世间生灵以神魔最为强大,妖次之,人族最弱小。典藏中记载也如刚才那人所说,魔族无形无体,不过一团能量而已,不过他们可以随意化形,难辨真假。”

    “典藏之中就没有一点关于佛的记载?”

    “若有记载,老娘岂能被你唬住!”

    周青心道这佛魔之事,定然另有隐情,只是以自己现在的本领,还触不到这等层面,思虑片刻,低声说道:“走,咱们去探一探魔窟!”

    “你还真是爱管闲事,魔不魔的关咱们什么事?”

    “圣人谶语你忘啦?怎么那么巧,我走到哪,哪就出事?你就不觉得古怪?”

    “你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圣人那个慎之可未必是你这个慎之!”芗女不以为然。

    “探上一探,方能安心!”

    “你可真是慎之慎之,当初救我的时候怎么没见你慎之?还未结丹就敢偷袭元婴修士,嘻嘻,你是不是那时就看上老娘啦?”芗女调笑道。

    “可见行事不慎,下场有多惨!”周青反唇相讥道。

    “好你个死和尚,说句好话会死?”

    “已经是死和尚了,死不死的打什么紧!莫要废话,走!”周青被她磨得十分不耐烦,生拖着她往前走。

    涟云山在新城正东五十里,来往搬木运石的车辆很多,二人不敢暴露实力,只能步行前进,两个时辰才算进了山。二人沿山路上行,待到太阳落山,路上再无一人,周青才抱起芗女直往上飞。

    涟云山不高,只是南北向很长,横贯涟源、千云两州,因而才有涟云之称。一路向上不过千丈便到了山顶,比起涟源州动不动就万丈的大山明显矮了不少。周青立在一处峰顶,展开神识四处观察,还未扫出一圈,便听芗女叫道:“正北三十里有异像!”

    周青忙把神识调向正北,只见神识边缘鸟雀纷飞、野兽乱窜,忙一把抱起芗女,直往北飞。

    三十里不过几十息时间,到了跟前放出神识再往北看,仍是四处慌乱奔走的野兽,周青心说果然人有人道,兽有兽道,自己的神识尚未发现异常,远在几十里之外的寻常野兽便有所察觉。当下提气直往北飞,一路神识不收,一直处在身前三十里打探。

    直飞了一个时辰,以他现在的速度少说也行了千里,野兽越来越少,却仍没有半个魔的影子。周青心想方向定然没错,那些野兽必然是前方吃了亏,才慌乱逃命、奔走相告。

    再飞一个时辰,这下连个野兽的影子也没啦,山中月黑风高,树叶飒飒作响,除此之外再无声响,不禁让人鸡皮竖起。

    飞行中,周青觉得气温越来越低,心想这般飞来不过两千里,纵使有些温差,也不可能低这么多,忽觉怀中芗女一阵哆嗦,忙挥出一件红披风将其罩住。谁知芗女反手就将披风扔掉,嘴中叫道:“你那相好的衣服,老娘才不稀罕。”

    周青气极,脚下一顿,落在地上,将芗女往地上一放,俯身捡起披风,小心擦净泥土,再收回储物戒,刚想训斥芗女两句,却见她泪珠已在眼眶打转,心里不忍,温言说道:“我却是急了,咱们刚买的衣物,你穿自己的吧!”

    “和尚,你那相好的当真这般惹人怜惜?你连件衣服都舍不得扔?你既然急着去寻她,为何还要趟这趟浑水?”芗女听周青温言相劝,气已消去大半,当下问道。

    “那人敢从震离老儿手中抢人,自然不会是为了加害她们,我也不用担心她们安危。这件事,急也急不来,只能缓缓图之。龙虎帮作恶多端,既然被我遇到了,自然顺手除掉。还有这魔,我总觉得与我有些关联,不打探清楚,我心里难安!”

    芗女这才从储物戒中挥出一件狐皮披风,衣角拖地,皮毛雪白,配上她绝美的脸蛋,竟与那小狐狸精难分伯仲。

    “怎么样?老娘美吗?”芗女媚笑道。

    “前方温度降的厉害,要不你在此处等我?”周青不接她话茬。

    “怎么着,看我穿狐皮,心疼了?往后老娘只穿狐皮,该死的狐狸精,没个好东西!”

    “说正事!前方温度降的厉害,实在诡异,你还是在此等我为好,一个时辰,不管探不探得到,我自会返回!”周青板脸说道。

    “你神识不及我,还是带上我稳妥,若不是那日…老娘宝衣丢了,怎会抵不住这点寒冷?”说着不禁又想起与周青当日在杀阵之中缠绵悱恻的一幕,只是她自然而然的把周三抹掉,换成了周青。

    “待处理了龙虎帮之事,须得早些为你找到阵法大师!”周青忙岔开话题说道。

    就在这时,一团黑雾电闪而至,说是黑雾,其实在夜色之中根本分辨不出。

    就在黑雾刚要冲到二人身边之时,周青剑芒已出,芗女神识刀也已劈到黑雾身上。

    只听一声凄惨叫声,瞬间,黑雾分为四块,被剑芒斩开的两半三两下又拼到一起,而被神识刀劈开的两半则怎么都粘不回来。

    那黑雾见拼不回来,索性一分为二,分取周青、芗女二人。芗女好整以暇,连发数道神识刀,瞬间将自己这半劈得个四分五裂。周青那边也是连斩数刀,只是眨眼之间,黑影又聚在一起。

    周青心说还不信弄不散你,当下气贯中下丹田,扬手挥出五条七八丈长的巨龙,围着黑影一番撕咬。然而任你将其撕得粉碎,它顶多喊叫两声,仍能凝聚回来。只有那火龙稍微好些,撕咬之时,浑身火焰能将黑影磨去一丝。

    周青灵机一动,神识投入识海玉球,之前他已做过尝试,神识每次进入玉球,都好似鱼入大海,又有一种婴儿回归母亲怀抱的感觉,说不出的舒服。念头一动,那一直漂浮在竹子上方的火苗,瞬间出了玉球。他先前不过试着指挥火苗在玉球中运行,这还是第一次将火苗召出体外。

    那火苗也不知在玉球中得了什么造化,当日抓到之时不过巴掌大小,此时出了玉球,在周青识海中旋转半圈,接着自眉心而出,随后迎风见长,转瞬已长成婴儿大小。

    黑雾见了火苗,如同见了天敌,忙电闪而逃,芗女跟前那半个四分五裂的黑雾,此时也各奔东西。谁知,火苗速度更快,左突右撞,直将四散而逃的黑雾纷纷烧至虚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