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此同时，程云也抱着小萝莉沿着窗口走了一遍，然后问它想吃什么。
小萝莉心虚的避开了他的目光。
程云叹了口气，说道：“好吧，我们再走回去，这次一定要决定好。”
小萝莉眼光闪烁不定，好似在思考着什么。
这次走了一半，它挠了挠程云的胸口。
“嗯？”
程云低头一看，发现它正一眨不眨的盯着一盆番茄炖牛腩：“你想吃这个啊？好吧。”
于是程云给小萝莉打了一份番茄炖牛腩，还配送了一个炒生菜。
算是大锅菜里最贵的了，整整十块。
塑料的一次性饭碗很小，材质也不好，还比不上外卖的打包盒，一勺饭两个菜装得满满当当，自然是没有餐盘装得多，但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他将小萝莉放到地上，端着饭盆转身，正好见到殷女侠和唐清影在旁边窗口。
殷女侠选择了一条凉拌鲫鱼，还有红烧鱼块，唐清影正贴心的替她刷卡。
殷女侠在边上看着。
程云愣了下，总感觉殷女侠的眼神有种可怜巴巴的味道，但他又不知道缘由。
看错了吧……
程云如是想着，低头瞄了眼蹲在他脚边抬头望他的小萝莉，端着塑料碗往程烟和小法师的位置走去。
没一会儿，唐清影也领着分不清方向的殷女侠找了过来。
五人一兽坐在食堂边缘，进进出出的学生很多，他们俨然是众人的目光焦点。
比女生还漂亮的小法师、身材娇小脸上却有道狰狞刀疤的殷女侠，饭盆里都堆着满满的饭，像个小土丘似的。还有清冷漂亮的程烟，清纯甜美的唐夭夭，以及一只颜值逆天、正站在桌上围着一个塑料碗吧唧吧唧的啃着绿油油的生菜的小萝莉……
有些学生甚至忍不住拿出手机偷偷对着小萝莉拍照，一脸惊奇。
小萝莉不得不在吃饭时分出一部分注意力留意着这些凡人的动静，满脸警惕，偶尔还要朝这些凡人发出几声威胁的呜呜声。
这些愚蠢的凡人，没见过雪地之王吃饭吗？
小萝莉有点生气。
吃饭这么神圣的事情，居然被这群凡人打扰了，简直是……不可饶恕！
瞄了眼程云，它选择了忍气吞声，低头继续与一块牛腩作着斗争。
小法师很快吃完了饭，他稍作犹豫，扭捏的说：“那个……还可以添饭吗……”
程烟惊讶的看了他一眼：“当然可以！”
她递出了饭卡。
殷女侠见状也不甘落后，连忙几口将餐盘中的饭刨光，端着餐盘就追了上去。
“我也要添饭！”
“好能吃……”程烟扯了扯嘴角。
她和程云对视一眼，又继续抬起头，看着殷女侠从小法师手中抢过饭卡，一边将饭卡举过头顶打量着，一边蹦蹦跳跳的跑向打饭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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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饭，程云坐在座位上摸出手机给俞点小姑娘聊天，问她和长曜道人想吃什么，然后用塑料盒打了两份饭菜带回去。
程烟和唐清影本来是要回宿舍休息的，但这里离宾馆也不远，索性也就跟着众人一起回宾馆了。
回到宾馆，看见长曜道人半躺在长椅上打盹儿，也没人来买他的锅盔，程云不由叹了口气，喊道：“吃饭了。”
长曜道人这才醒转过来，起身磨磨蹭蹭的往前台走去。
殷女侠把两份饭放在茶几上，然后坐了下来，趁俞点小姑娘吃饭的时候绘声绘色的给她描述益州大学的馆子有多么大、有好多好多的菜之类的。
俞点小姑娘也很认真的听着，不时附和两句。
长曜道人也在边上听着，藉此丰富着自己对这个世界的了解，但他默不作声的吃着饭，不插话。
越是对这个世界了解得越多，他就越能体会到程云当初所说的——
我们这个世界精彩着呢！
这时，在前台内玩着手机的程云却忽然楞了一下：“嗯？”
殷女侠莫名其妙的看向他：“怎么了？”
程云扯着嘴角，满脸愕然的盯着手机，没有吭声。
小萝莉凑到他的身边，探头探脑的往手机屏幕上看去，然而它什么也看不懂。
唐清影也问道：“怎么了姐夫？”
就连长曜道人也说了句：“是不是有麻烦了？说，老夫给你解决！”
小法师则摇头道：“不可能！”
唯有程烟似有所悟，默默的起身往楼上走去，同时说：“无聊，我先上去睡个午觉。”
程云又愣了半天，这才用奇怪的腔调说道：“有人给我表白了……”
“嗯？”
“什么？”
“啊？”
“表白是何意？”
“谁？我又多了个竞争对手了吗？”
“呜？”
程云表情奇怪的看了看他们，说：“真的，刚有个人莫名其妙加我微信，然后一上来就和我表白……”
“姐夫你认识的人？”
“不认识，他的验证信息叫李连杰……”
“李连杰？噗！我还成龙呢！”唐清影忽然觉得有点不对，“诶等等，这名字……是个男的？”
“嗯……是个男的。”
“我的天！我看看！”唐清影连忙钻进了前台，拿起程云的手机看了起来。
很快，她的表情也变得奇怪起来。
殷女侠连忙站起来，举着手要拿手机：“怎么怎么……给我看看。”
唐清影高高举着手，让她摸不到手机，说：“我给你们念念……”
殷女侠闻言立马便安分了下来。
前台也安静了下来。
只听唐清影甜美的声音：“你好，同学，可能这么讲有点突兀，我自己也觉得很不合适。在这以前我是不相信一见钟情的，但自从今天在运动场上看到你，我一下子就感觉自己心有所属了。”
“噗……让我缓缓……”
“咳咳！继续开始！……我觉得这是上天给我的一个机会，我必须说，我很喜欢你，我们可以先从朋友做起。”
“哈哈哈哈……”
唐清影笑完，又看向程云：“别人都说学校举办的任何活动都是男生女生们感情的开始，我起初没信，现在信了，所以姐夫你今天在运动场上有邂逅吗？”
程云黑着脸说：“你一天都粘着我，我有没有邂逅你不清楚吗？”
“唔这倒也是……嗯？”
前台依旧十分安静。
片刻后，唐清影、程云和小法师都看向了楼上。
殷女侠和小萝莉顿了一下，也顺着他们的目光往楼上看去，眼中却是一片茫然。
瞬间，殷女侠醒悟了，眼神凌厉起来。
“谁？谁在楼上！？”
“？？？”众人则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
“诶又发了条消息过来……”唐清影盯着手机屏幕道，“你可能不知道，我以前就见过你，对你印象很深，只是那时候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幸亏这次的缘分，能让我们认识。”
“噗~~”
“现在的人都流行一上来就表白吗？不知道什么叫徐徐图之吗？”唐清影道。
听到这里殷女侠的表情已变得非常精彩，就连俞点小姑娘也不禁掩嘴微微笑着，笑得很好看，只有小萝莉还睁着一双星光闪熠的大眼睛盯着程云。
程云果断说：“截图，转发给程烟。”
唐清影则道：“等等！等我上楼了你再发，我要看她的表情！”
“你上楼会挨打的……”
“额……”唐清影噎了一下，“那这个人呢？要回复吗？”
“回什么？”
“劝退他呗……”
“怎么劝？”
“enmmm……让我想想！”唐清影偏着脑袋想了半天，忽然眼睛一亮，“有了！你就给他说，你和你的爸妈吵架并被赶出家门，然后去了外公家，而你外公是做茶叶的，所以你现在正在帮外公卖茶叶……然后你的爸妈看不起你，说你没有用，你就和他们打赌，说要帮外公卖出多少多少茶叶来证明自己，现在只差一斤就可以完成目标啦！原价1888一斤的茶叶现价只需要398……”
说完，唐清影还盯着程云：“姐夫你觉得这个主意怎么样？”
殷女侠思考片刻，举手提出了疑问：“我们宾馆有普洱和竹叶青，站长大人还藏着有君山银针，卖哪一种茶叶给他呢？”
唐清影被她这个问题难倒了，没敢吭声。
程云则翻了个白眼：“你这妮子，从哪学这么多骚套路啊！”
“微信啊！”唐清影说道，“我经常遇到有人加我好友，然后就开始发自拍、诉苦，早晨给你说晚安，晚上找你谈心说自己的不容易，动不动就来一张照片，然后半个月后逐渐将话题扯到茶叶上……我给你说和这种人聊天最好玩了，我能逗得他不要不要的。”
“……无聊。”
“嘿嘿。”
程云接过手机，也没回复这人，就当没看到，直接往楼上走去，说：“我上去睡午觉了。”
下午，运动会继续开始。
程烟要跑五十米的决赛和一百米，还要掷铅球、扔标枪。
阳光灼热，众人都穿上了短袖。
她倒是当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在运动场上比赛着，就算遇到了那个叫李连杰的男生也只当做没看见。
一直到下午，程云才回宾馆做饭。
这时，长曜道人的摊位前却有点热闹了。
天空是蔚蓝的，几朵棉花似的云被夕阳的光辉染成了淡金色。
阳光自高楼大厦的间隙间穿过，又穿过人行道旁的树叶，一缕一缕的打在地上，留下稀稀点点的淡金色的光斑。
几个小学生站在宾馆门口，人手捧着一个锅盔，一眨不眨的盯着长曜道人。
长曜道人也难得的没有提着酒葫芦，而是将酒葫芦搁在椅子旁边的地上，眉飞色舞的向那群小学生讲着什么，唾沫横飞。
程云扯了扯嘴角，凑过去听了听。
这时长曜道人似乎正讲到关键之处，他很专业的停了一下，扫视了一遍几个小听众，再问道：“你们猜怎么着？”
几个小学生睁着黑溜溜的眼睛盯着他。
长曜道人嘿嘿一笑，才又道：“在那茫茫山林深处、浓雾弥漫之间，竟出现了一栋房子！”
见到几个小学生睁大眼睛，长曜道人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又继续说：“那房子雕梁画栋，且全都由红木做成！所有的窗户、楼梯、梁柱乃至屋檐房顶全是红木的，而且不是朱门大户那般刷了漆，而是这木头它本身就是红色的，红得像要滴血！”
从运动场回来的几人相视一眼，表情都有些奇怪。
殷女侠和小法师竟好像对此有些兴趣，走到门口便停下了。
而程云因为要做饭，于是只听了一两句就上了楼。而小萝莉站在门口犹豫两下，最终还是小跑着跟上了程云。
长曜道人眯着眼睛似在回想，又似在构思，他一只手在空中无意识的画着圈，如老人听戏听曲儿一般的动作，语言神态则丰富得像是个资深的说书人。
“前面讲了，这年轻人在山里迷路许久，是又冷又饿，还害怕着那虎狼豺豹，脑子都不清醒了。此刻见到这山林间忽然出现了一户人家，他仗着自己年轻，又近乎于孑然一身，别无他法之下，几乎是想也没想的就走向了这栋莫名其妙出现的房子！”
“里面肯定有鬼！”一个小学生喊道。
“别闹！听我讲！”长曜道人斥了一声，这才继续说，“那年轻人曾经也是大户人家出身，自是懂礼数的，他先敲了门。”
“你们猜里面有人吗？嘿……是一个年逾半百的老妇人给他开的门！年轻人说了自己经历后，老妇人盛情邀请他进了屋子，还把自己漂亮的孙女叫出来待客，给了年轻人水喝，还有果子吃，一番饮食畅谈后她们还告诉年轻人只需沿着一种开花的野树走，便能走出这山林！”
“此时年轻人脑子已有些清醒了——这大山里哪来什么流落的人家啊，就算是避难，谁又会住在这云雾深处啊？这老妇人和娇俏的女子多半是妖精化的！”
“年轻人害怕，告辞欲走，可当他推开门一看，山上不知何时竟已天黑了！”
“外面有狼嚎虎啸，有夜枭的可怕叫声，有山风吹过的呜呜声……”
“嘿嘿！”长曜道人见几个小学生眼露害怕之色，不由发出怪蜀黍的笑声，“年轻人不得不在这里住了下来！”
“那老妇人和娇俏姑娘给他收拾了一间好房，那房间只消关上窗，山林的风立马就吹不进来了，甚至兽禽啸唳也听不见了。房间里有着软软的床和素色的床帐，比年轻人小时候家里的棉床还舒服，让人有种睡下去就不想再爬起来的感觉。但他心里很害怕，不敢睡着，只得把自己采树油的斧子抱在怀里，紧紧握着，留意着四周的动静。”
“到了夜里，你们猜怎么了？”
“啊呀！！吓人！”
“那个老婆婆变成鬼把他吃了吗？”
“那个房子其实是坟墓吧！”
“……你们这些小屁孩的想象力都这么好吗？”长曜道人嘟囔两句，又说，“什么也没发生，年轻人熬了一晚上，终于在天边露出鱼肚白的时候睡着了，一觉睡到了大中午。”
“老妇人和姑娘把他送出门，叮嘱他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别人，还给了他一些果子路上吃。”
“年轻人走出门不远，再回头看，已什么都看不到了，只有一棵很高很高的树，树上站着一只五彩斑斓的鸟儿注视着他。”
“年轻人心虚之下加速离开，他记着她们的话，跟着那种开花的树一直走，果真走出了山林。”
“他也遵守诺言……从未把这件事向任何人说起过……”长曜道人如是说着，不知想到了什么，他沉默了下来。
“哇~~”小学生们惊呼出声。
在长曜道人讲故事的过程中，原本的五个小学生变成了七个，还多了一只殷女侠和一只小法师。
此时大部分小学生都露出惊讶表情，微微张着嘴巴，纯净的眼中闪烁着期待和憧憬的光泽。对于这种充满奇幻色彩和温馨情调的邂逅，大部分小孩子应该都充满了向往，他们会在闲暇时幻想，幻想着自己有一天也会不经意间遇到这些善良又美丽的非人之物，产生一段妙不可言的友谊，然后似乎就意味着他们比起其他小朋友就‘特殊’了。
这些，一个扎着两个小揪揪的小女孩问道：“后来呢？他们结婚了吗？”
“结婚？”长曜道人一愣。
“是啊，那个年轻人和那个姑娘，电视上的他们都应该相爱然后结婚的呀，就像白素贞和许仙。”小姑娘一脸天真的说道。
“没有……”长曜道人怔怔说道。
“为什么啊？”
“因为……妖毕竟是妖，和人是不一样的，是对立的。”长曜道人声音低沉下来，整个人好像沉浸在了回忆中，“有人能接受它们的身份，也有人能承认它们的善良，但同样的，也有人不能。”
他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十分复杂，也不知他想到了什么，这时候总让人觉得他现在的心情是十分苦涩的。
仔细看了一遍这群天真烂漫的小孩，长曜道人还是没将后面的故事说出来——
那两只妖精是十分温柔又善良的，她们年龄相距甚远，却又共同在山雾深处相伴修行，这番平静的生活已不知过了多少年。偶尔遇上几个无意间闯进来的凡人，也只是她们修行路上的一点涟漪罢了。她们会报以最淳朴的善意帮助凡人，又在事后继续隐居修行。
但不是任何人都能‘遵守诺言’的。
后来听说还有人遇见过她们，那人回来后将此事传得到处都是，甚至有人将之编成了故事，惊动了官府的人。
城外山上有妖，那时候乱世才初起，还没有后来那般乱，这是不可忍的啊！
当官的想要‘为名除害’再上报邀功，修行人想要‘斩妖除魔’后随书扬名，于是有人进了那片山林，一遍一遍的翻找，不断惊扰着她们本该平静的生活。
终是把她们找了出来。
火，熊熊烈火。
惨叫，哀嚎。
求助的眼神……
那些年轻的修行人满面正义，那些大腹便便的官员坐在远处赏谈此景同时思考着如何写一篇精彩的文字上报，那些平常麻木的过着每一天的民众也满脸兴奋。
……
已经几百年了啊！
长曜道人陷入了出神，他本以为这件事在他的记忆中已经很模糊了，甚至他都忘记了，而他几百年修行经历所攒下的丰富记忆将很难再因这件事而泛起波澜。
可他错了。
这件事只是藏得很深，只是平常从未被他忆起，他也不愿忆起。
而今忽然将之挖出，他才知道这段记忆在他生命中有多深刻，在他灵魂中留下了多么不可磨灭的烙印。
那双眸子……
那眼神……
那张合着似乎在说些什么的嘴型……
她看到了我吧？
她的确是看到了我吧！
她当时心里是如何想的呢……
她想对我说什么呢……
长曜道人紧紧皱起了眉，眯起眼睛，下意识的捏起了拳。
心中大乱！
片刻后，长曜道人才长长的呼出一口气，表情也迅速平静下来。
瞄了眼殷女侠和小法师，又对那群小学生微微一笑，长曜道人说：“好了，今天的故事就已经讲完了，那两个后面来的，没买锅盔的，快点过来买锅盔！”
殷女侠闻言立马紧张的看向小法师，还以为长曜道人说的是自己二人。
小法师则对她指了指左边，那里正有两个没拿锅盔的小学生面露窘迫之色，他们在兜里摸索着，同时问：“明天还摆吗？”
“摆！每天都摆！但要买了锅盔才能听我摆！”长曜道人现在已经明白益州话中‘讲故事’叫做‘摆故事’。
“我只有二块五……”
“二块五……成吧！二块五就二块五，少收你五毛！”长曜道人摇摇头不在意的说道，迅速包起一个锅盔递给那小学生，“拿去！钱拿来！”
“……”
殷女侠生怕长曜道人让自己也买他的锅盔，于是赶忙溜进了前台。
没有那些玄妙的故事听了，宾馆门口聚集的一群小学生也散了，各自回家。长曜道人的锅盔摊一下子又变得冷冷清清，只剩他一个人倒在躺椅上，眯着眼睛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夕阳西下，金黄的云彩被镀红，天边凝结的大团厚云中有火在烧！
长曜道人想到了他入仙道第二十年时。
他跟着他的师父游历天下，即是修身亦是修心。
那是一个晚上。
时近午夜，师徒二人行经一片山岭，因月色迷人，便在山崖之巅不愿走了。
月光不似日光明亮，但皎洁温柔，照着这世界不如白天清楚，却也轮廓分明。
坐在崖边生了堆篝火往远方眺望，视线一片开阔，唯有远方的山峰有着黑漆漆的起伏曲线，就如世界的尽头般。而低头向下则能看到不甚平整的森林在月光照耀下的模样，昏暗模糊中泛着一点冷白，密密麻麻的枝叶给人一种很松软、跳下去想来也没事的错觉。
这幅画面是常人极难看到的，无论低贱的贩夫走卒还是尊贵的王侯将相，这番美景不会因为你的任何身份而呈现到你眼前。你想看到它唯有一个办法，那便是登山。
师徒二人静静观赏着，小声交谈，生怕在这空旷之处惊扰了夜的宁静。
谈着谈着，他的师父对他说：“你的天赋乃为师生平未见之绝佳，若你能静心修行，日后成就必不可限量，甚至那接引仙阵也未必不可过！”
说罢，他又叹了口气：“可惜，你有心结。”
长曜道人皱了皱眉，问道：“为何有心结就不可过接引仙阵？为何有心结就不可成就裴然？”
他的师父答道：“一来有心结必将影响修行，二来接近仙阵乃是上界之人为将我们这颗地星的佼佼者接入上界而设，它的激活条件苛刻，你若有心结被它查出，它必然不会让你进入上界。这也是为什么飞升者皆是我正道修行之人而从无妖魔的原因。”
长曜道人闻言沉默了好久。
后来他说道：“我是人，不是器物，我见的事情多了，自会将之存于心中，其中让我感触深刻的便烙在我灵魂中。若因此便不可问道，那这道便也无什么可问的了。”
“若我忘了，我便不再是我，将来得道成仙的也不知是哪个人了！”
“若有人因修行便可将什么都放下，将什么都忘了，那他便不再是为人了。”
“我想若是上界仙人见我之所见，他们也会想我之所想，如我一般心存桎梏。若他们只是云淡风轻，一点内疚一点后悔都没有，那他们也就不配为仙人了。”
他的师父听闻却是笑了：“你这歪理倒是有趣，有趣，有趣得紧！你这性子也是极有趣，又有趣又骄傲，有趣得紧呐！”
笑归笑，这位道人也不反驳，更不多劝。
过了许久他才又转头饶有兴致的看向长曜道人：“那倘若时光逆转，让你重来一次，你又能如何？”
“我不能如何！”长曜道人坦然答道，似乎这个问题他已想过千百遍了。
“听说我年幼时家境富贵，但后来已没落得不成样，所以那时的我只是个凡人，无权无势，靠卖点力气采点山货抓两条鱼为生。我无力对抗那些年轻气盛的修行者，也无力对抗官府，甚至我费尽力气、声嘶力竭也无法让那些终于在苦乏生活中见到了一点乐子并因此群情激奋的愚民们恢复理智。我无力扭转结局，无力帮到它们。”
“但我会奋不顾身的冲上去，用尽全力挤开人群，不顾灼烫拨拉柴火！”当时模样还很年轻的长曜道人捏紧拳头，在黑暗中他的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我会与它对视！”
“我会回应它的呼唤！”
“我会大声呼喊它的名字！”
“哪怕我最终也无法拯救它，哪怕我会被人拉开毒打，哪怕我会与它一同被烧死……”
“可若你当初与它一同被烧死了，那你就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你不会在这里与我一同谈及此事，你不会踏上修仙之路，你不会在此后悔。”老道人脸上带起一抹微笑，继续看着长曜道人。
“若应当死，那便死，若应当没有，那便没有。”长曜道人答道。
“那你做的事又有什么意义呢？”老道人问。
“至少我会告诉它——我仍然记得它！我仍然记得它的恩情！我没有背叛过它！当初它予我的善良并非没有任何回报！我们人族也并非尽是那些破坏它平静生活、毁它生命与修行的大奸大恶之徒，至少还有人会想着回报它当初的善意，而不是目视它被烧死！”这便是长曜道人的心结了。
“噢！”老道人点了点头，明了道，“你既是想告知它，也是想告知自己。”
“没错。”长曜道人坦然承认。
老道人嗯了一声，便没再说话了。
夜风缓缓的吹，远不及当年吵闹，夜色很晴朗，没有雨来也没有雾，耳边只听虫鸣不闻鸟叫与兽吼。
长曜道人长长叹了口气——
可惜这时间啊，过则过了，哪有再重来一次的机会啊？
即使已过去二十多年，当初的画面、这些质问依然会在梦里将他惊醒……
他心安，他便可生得正直，死得无憾。
他心不安，纵使是活也活的窝囊。
转眼几百年时间过去，当初那个与他夜谈的老道人已经化作黄土了。
长曜道人依旧在世间流离着，只是他已不再是那个平凡的凡人了，他的一身道行让他在这大乱世也能游遍天下，无惧一切。那段往事也早就不再折磨着他，但你要说他已经忘了，却也是不可能的，那些事只是化作了更隐晦的符号，写在他的生命中，影响着他的人生，决定着他的灵魂。
他以为有了强大的力量便可令他坚守本心不留心结，可事实也不是这样的——
在世间行走，见得越多，经历得越多，困扰着他的也就越多。
他总得接受这些事情。
除非他不再去想，不再去念，除非他改变本心，或者他像是其他修行者一样找个山水宝地躲起来，可那样的话人生又叫什么人生呢。
长曜道人不肯妥协！
后来有一位大妖对他说了与曾经老道人所言相仿的话：“这世间修行者不计其数，佼佼者层出不穷，有活了千年的老不死，有道行深不可测的散人，有天资绝世的仙子，但若问谁离那上界之门最近，除了你月蚀我实在是想不出其他人选了。可惜啊，你有心魔。”
有心魔，不可升仙。
长曜道人闻言只是洒然一笑：“不可升仙便不升仙，上界不收便不收，你说的那些人，老夫不屑与他们并列。”
大妖张狂大笑，心中觉他骄傲无两，又觉他理所当然。
坐在门外椅子上的长曜道人又拿起了酒葫芦，静看黄昏暗淡，黑夜将至，而这个新世界的城市里的灯火逐渐亮了起来。
没多久，那两个小女娃回来了，两人一边走还一边打闹……啊不对……是其中一个收拾另一个。
年轻真好啊！
长曜道人不由感慨道。
他活了几百岁，但年轻了多久呢？
长曜道人见锅盔也卖了挺多了，心里估摸了一遍今天的收入，便慢悠悠的从躺椅上起身，开始收摊准备吃晚饭。
今天，他很固执的去洗了碗——老是让这群小女娃洗碗他不好意思。
大概他本身就不是个倚老卖老的人吧。
30号，早晨。
宾馆众人吃着早餐。
程云提醒道：“别吃太撑，你今天要跑一千五和三千米的，吃多了会胃下垂的。”
程烟翻了个白眼说：“早晨十点才开始跑，我不多吃点到时候都饿了！还有这种事完全不需要你来操心好吧，我心里有数，比你有数！”
程云耸了耸肩：“那需不需要我给你送葡萄糖和水之类的？”
“……就那一点点路？”
“好吧好吧，你厉害你厉害。”
“你不用去了，我两三下跑完就回来。”
“不行，我要去看热闹。”程云舀了一勺粥在嘴里，“回来顺便买菜。”
“我也要去！”唐清影嚷嚷道。
“这是最后两场比赛了吧，我也去看看好了，要有始有终嘛。”小法师也说。
程烟对他们很无语。
倒是边上的殷女侠觉得那劳什子运动会无聊得很，一点也不好看，简直比武侠电视剧里的慢动作打架还无聊，于是她说：“我就不去了，站长你们都走了，我就留下来看着宾馆好了，免得又有人来找那个谁然后没找到赖在前台找我小俞姑娘的麻烦！”
小法师：“……”
“诶对了！”程烟忽然说，“你明天要去冀州了吧？”
“嗯，明天下午的飞机。”
“我没记错的话昆老爷子是冀州人吧。”程烟说道，“你如果和他聊天的话记得替我问声好。”
俞点小姑娘闻言也连忙说：“也……也替我问声好。”
程云闻言沉默了下来。
殷女侠也没有吭声，一双眼睛咕噜噜的乱转。
倒是小法师猛的来了兴趣。
片刻后程云才说道：“如果我联系上他的话，我会的。”
程烟没发觉异常，又问道：“那你这次出门也带上小萝莉一起？”
闻言，小萝莉的耳朵顿时竖了起来。
它继续将头探进饭盆中舔着粥喝，发出吧唧吧唧的声音，不然某只凡人又会说它听得懂人话了。
瞄了眼表面佯装淡定实则内心充满了期待的程烟，程云问道：“我如果不带它的话，你们能照顾得好它吗？”
闻言，小萝莉耳朵不由抖了一下。
程烟则有些激动，但她很快按捺住自己的心情，装作淡定的说：“有什么照顾不好的，小萝莉又不挑食又不调皮，你放心把它留在宾馆吧！不然坐飞机托运也麻烦得很！”
“哈！！”小萝莉生气的瞪着她。
“嗯？”程烟反倒一愣。
“哇你们看它这反应！还说它听不懂人话！？”唐清影在边上惊呼出声。
“……”
程烟也有点狐疑了，瞄了眼小萝莉，又瞄了眼唐清影，心里不由思考——
我究竟哪点惹它生气了呢？
程云无奈的说：“看吧，它还在凶你呢，这让我怎么放心把它留在宾馆啊。”
程烟：“……”
唐清影在边上喊道：“你们怎么就不信我的话呢？这已经是明摆着的事实了好吧！这小东西明明就听得懂人话，而且它还对姐夫有不良企图，所以才要跟着姐夫，你想把它留在宾馆，它就对你生气！完了完了要是让姐夫和它独自相处，想想都可怕！”
看见程烟似乎不为所动，唐清影不甘的继续道：“你还不信！我跟你讲，等姐夫真的遭遇什么不测了，你后悔都来不及！”
“不要说不吉利的话。”程烟淡淡道。
“我……我真是……气死我了……”
“你问问在座的谁信你的鬼话？”程烟瞄了她一眼。
唐清影果然看向众人。
俞点小姑娘低下头没吭声。
这倒也附和她的性格。
如是想着，唐清影期待的看向了殷女侠和小法师，尤其是殷女侠。
小法师淡定的说：“建国以后不准成精。”
唐清影愕然了下，接着将所有希望都放在了殷女侠身上。
以她对这个‘殷丹姐’的了解，一个据说每天晚上都盘坐在床上‘练神功’、‘修仙’的人，对这些事肯定很容易接受。而且这个殷丹姐脑子还不太好使，就算她的感知没自己这么敏锐，但当自己说出这话后，像这种智商的人也很可能无脑的附和自己吧？
只见殷女侠果断的摇头道：“我不信！”
唐清影：“？？？”
“看吧，连殷丹姐这种智商的人都知道这个世上没有妖怪，真不知道你的脑子里都装的是些什么……”程烟鄙视的看着她。
“谁说这个世上没有妖怪……”唐清影还试图狡辩。
“你见过妖怪？谁见过？”
“没见过不代表没有……”
“嗯哼，我认同你这个观点……”程烟顿了顿，又指了指她身后，“现在你的背后有一只怪物，它有八个脑袋，没有翅膀却能飞，还在喷火。只是你看不到它，也摸不到它，它吐的火也没有温度，不会引起气流波动或任何能让你感知到的物理现象。不要问我怎么知道它在那里，它就是在那里。”
唐清影闻言居然下意识的转了下头。
当然是什么都没看到。
当收回目光后，看见程烟满脸不可思议的表情，她沉默了——
她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
我怎么会做出这么愚蠢的动作！？
唐清影瞄了眼小萝莉，肯定是这只妖怪使用了某种减智法！
这时程烟又问：“你吃过五香麻辣兔头没有？”
“我为什么要吃那么可怕的东西？”
“很好吃的。”程烟说着，又看了看程云，“待会儿我跑完长跑回来，顺便买几个兔头吃吧，感觉好久都没有吃过兔头了。”
“好啊。”程云淡定道。
“等等……所以你想说个什么？”唐清影一头雾水。
“你吃过兔头你就知道了。”程烟一边说着一边比划了一个掰开的动作，“将兔头的脑袋掰开，里面的脑花和核桃差不多大，从生物的角度来说，这么一点点大的大脑不可能支撑它和人类一样聪明。所以就算你告诉我外星人只有小萝莉这么大，我都是不会信的，更别说你告诉一只猫成精了……就算它成精了，也只会是一个智障低能儿……就像……殷丹姐我先申明我不是在说你啊！”
“？？？”殷女侠一脸懵逼。
边上的其他生物也听得一愣一愣的，包括小萝莉本尊，好像大部分生物都完全没弄懂程烟的意思……
唐清影则微微张着嘴，憋了好半天她才憋出一句话：“好……好残忍……”
程烟再次说：“很好吃的，你吃了你就知道有多么好吃了。”
“我绝不吃这种玩意儿！”
“是吗？”
“当然！想想都可怕！”
“说起来，哲学上有个定律，不知道你听过没有……”
“什么定律？我又不是你那种成天看哲学书的人，我只学过思想品德。”
“叫‘真香’定律，是一个姓王的伟大哲学家提出来的，这个世界上任何生物都无法逃脱这个定律。”程烟一本正经道。
“……”唐清影沉默了。
殷女侠则呆呆的注视着程烟，现在她的脑子里只有几个关键词在来回飘荡，其余的都已经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了。
那几个词分别是‘五香’、‘麻辣’、‘兔头’、‘好吃’、‘真香’……
在她脑子里飘啊飘，转啊转……
只见殷女侠瞬间举起了手，一脸认真的说：“我也要去看程烟姑娘跑……很多米，我也要有始有终！”
程烟瞄了眼她的小脑袋瓜，没有吭声。
长曜道人则从始至终默默吃粥，他自觉和这群年轻人有代沟，于是也不主动和他们说话。
……
说起来，程烟在运动上更擅长爆发，相比之下耐力稍显不足。
程云也是差不多，估计是天生的吧。
一个人更擅长耐力还是爆发，先天因素本就要占一大半，毕竟肌肉的种类和数量都是天生的，后天强求也唯有本末倒置。
如果程烟稍微擅长一些耐力，她早就可以去跑马拉松了，也就不用天天练了。
不过一千五百米和三千米，在她眼中估计也算不得长跑。
于是，程烟再次破纪录了。
又是两项纪录。
她成功的在益州大学历史系的运动会的好几个项目上留下了自己的名字。
系运动会没有闭幕式这个说法，只是在临近中午、比赛项目基本完成时，主席台上播报了一下个大项目的名次和取得优异成绩的同学们。
拢共破了女子四百米、跳高、立定跳、急行跳、铅球、标枪、一千五百米和三千米八项记录的程烟震惊全系！
尤其是大多数与她同级的同学们都知道她是去年的益州省文科状元，并且是一个身材高挑匀称又长得非常漂亮的女孩子！
“你多半要出名了。”程云一边往运动场外走去，一边打量着四周同学们的目光。
“哦。”
“你就不感到骄傲吗？”
“有什么好骄傲的？”程烟皱着眉看了眼程云，“和一群连四百米都不能完整冲刺下来的女生们同场竞技，赢了有什么好骄傲的吗？”
“……”
程云没好意思说，他读大学的时候，除了身体最好的那两年，其余时候他跑四百米也不一定能完整的冲刺下来。
顿了顿，他又道：“对了，你跑完一千五的时候，我好像看见一个男孩子端着水找你，结果你把人家晾在那，那是谁啊？”
程烟顿时有点窘迫，支支吾吾道：“能是谁啊，很正常啊……”
“嗯？”
“嗯什么嗯？”程烟迅速将情绪调整过来，反倒抢先瞪着程云，“程云，在你眼中我很差劲是不是，有人给我递水很奇怪吗？我好歹也是我们老程家颜值最高的好吧！”
“你这‘抢得先机’的本领好高强啊，要不是我收到过某男生的告白信息，我都信了。”程云淡淡说。
“什么……”
“嗯，就是有个男生加我微信，上来就告白，还说什么……在运动场上一见到我就一见钟情了，还早就留意过我，什么天降的缘分之类的……”程云用很恶心的语气说道。
“……”
程烟心想还好给的是你的>但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将步伐迈得稍微大了一点，得益于腿长，她每一步都比别人跨得远，很快就走到了程云等人的前边。
于是程云只能看见她微红的脖子根，见她仰头看向天空，听她说：“哎呀呀，今天也是个好天气呢。”
程云一脸无语。
接着，众人径直前往菜市场买菜，顺便买了十来个兔头。
运动场上还剩下一群学生会体育部的男生在收拾设备，干着最辛苦的体力活。
其中一个高高的男生有些落寞。
边上一个又一个男生凑到了他身边，说：“被拒绝了啊？”
男生点了点头。
另一个男生又说：“没关系，女孩子脸皮薄嘛！肯定不好意思的！我刚刚看她身边围了几个女生，好像是她的室友，有一个是我们部门的，我待会儿把她的QQ给你，你问问她那个叫程烟的妹子平常有些什么个人爱好之类的，投其所好。”
“那就谢谢了。”男生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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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小师妹，我叫李连杰。”
“666……”
“额，那个，我是大二体育部的，你们的部长是我室友。”李连杰蹲在一棵树下抱着手机聊天。
“啊……你是那个体育部的副部长吗？”
“额是的。”
“师兄你好，找我有什么事吗？”
“那个，我就是想问一下，程烟是你们寝室的么？”
“……是的，你想追她？”
“额我想打听打听情况。”
“了解了解。”
“谢谢你了小师妹。”李连杰发了一个尴尬的表情过去，片刻后又发了个红包。
“红包就不收了，你想问什么直接问吧，反正我估计是没戏的。”
“为什么？她有男朋友了？/fd”
“男朋友？我也希望她有男朋友，我们全寝室都在期待这一天呢。”
“那为什么？”
“没什么，你问吧。”
“额……她平常有些什么爱好？”
“喜欢健身、跑步，练散打、摔跤和巴西柔术，据说在玩综合格斗。她平常经常泡在卡菲健身房。家里在后校门不远开了个宾馆，她也经常回宾馆。”邓旭红几乎是秒回。
“MMA？这么凶残？”李连杰一愣，卡菲健身房他也听过，貌似挺贵的，至少他平常健身都是在后校门一位毕业师兄开的健身房里，很经济实惠。
“恩呢！”
“还有吗？”
“看书。”
“看什么书？吗？”
“有时候是吧，有时候也是其他的，反正我们也看不太懂。她喜欢看英文原版的，很多都是一些厚得跟砖头差不多的书，除了文学、历史名著以外，还有生物、物理、哲学和数学方面的书，相信我，那些书就算你每一个字都认识，加起来你也是看不懂的。”邓旭红依然是秒回。
“好爱学习的样子……”
“你可以想想你和她有什么共同爱好，小哥哥。”邓旭红回道。
“……”
共同爱好呀……
我喜欢去网吧，喝酒泡吧追妹子……
李连杰嘴角抽动了下，心里忽然泛起了一丝无力感。他第一次觉得距离一个女生好远。
他还不死心的又问：“没有其他的了么？”
邓旭红继续秒回：“差不多就这些了吧，平常她要么回宾馆，要么去健身房，在寝室的时候很少，即使在也不会和我们一样追剧、玩游戏，只会抱着一本书看。啊对了她很喜欢撸猫，不过你也别想了，她家里已经有全世界最漂亮最可爱的小萝莉了。”
“你打字是光速么……”
“噢是我直接从其他人那复制过来的，问程烟信息的人太多了，而且你们问的问题都差不多，我通常都是直接复制的。”
“这句也是复制的么？”
“是啊。”
“……谢谢你了。”
李连杰深吸了一口气，摇摇头放下手机。
这尼玛……
……
回到宾馆，程烟扬了扬手里的纸袋，问道：“俞点姐要吃兔头吗？”
俞点小姑娘犹豫了，又瞄了眼唐清影。
唐清影连忙摇头：“别看我，我不吃！”
程烟耸了耸肩，又跑到外面去问长曜道人。
程云和殷女侠则提着肉菜上了楼。
没一会儿，程烟也上来了，见殷女侠在切菜而程云在腌肉，小萝莉蹲在边上旁观，她取出一个盘子装了两个兔头放在灶台边，说道：“给你们放这了，有空就吃。”
程云点头道：“行吧。”
殷女侠则用余光瞄了眼兔头，又深吸了两口气，咽着口水。
小萝莉在边上默默的看着——
两个兔头，两只人类……
本王吃土么？
这时只见程烟凑到了它旁边，她拿着一个散发着香味的兔头在它面前晃着，语气充满诱惑：“你要不要吃呀？”
小萝莉愣愣的看了看她，片刻后，它的目光开始随着她手中兔头而移动。
瞬间，小萝莉又使劲摇了摇头，清醒过来，不满的瞪着程烟——
可恶的凡人，竟敢践踏本王尊严！
你把本王当什么了？？
刚想发火，程烟已拿出它的猫饭盆，将兔头放入其中并递给它：“快吃吧，我特意选了最辣的，你肯定很喜欢吃哈哈哈！”
同时程云也在旁边叮嘱道：“骨头不许吃啊，只能吃肉。”
小萝莉：“呜……”
到程云做好饭下楼时，只见楼下的人正用卫生纸擦着手上的油，尤其是某个‘绝不吃’的美少女，正一脸回味的表情。
程云眼角不由抽动了两下。
到下午，他睡了个午觉，然后在楼顶坐着玩了会儿手机，下楼时已是黄昏了。
程云只见程烟和唐清影倚靠在玻璃门边看向外面，两个美少女的背影曼妙多姿，他不由有些疑惑：“你们在门口干什么？”
程烟回头看了他一眼，又将头转了回去。
唐清影则双眼亮晶晶的盯着他，说：“我们在听殷三叔讲故事。”
“唔……又多了两个观众么？”
程云也走到门口，挤在她们中间往外看去。
这时聚在长曜道人摊前的小学生好像又多了两三个，不对，其中一个小学生明显是冒充的——殷女侠端了根小板凳坐在一群小学生中间，其余的小学生都是站着的，只有她是坐着的。但即使是这样她也掩饰不了自己和这群小孩儿差不多高的事实。
现在的年轻人是一代比一代高了，还好是一群小学生，要是初中生高中生，动辄一米七、八的身高会让殷女侠很不自在的。
同时边上还站着个清清秀秀的年轻人，和其他小学生一样，他也捧着个锅盔，同时目不转睛的盯着长曜道人。
程云眼里有些惊讶：“哟，还挺热闹……”
唐清影转头看了他一眼，笑得眼睛眯成两道弯弯的拱桥，说：“你别说，殷三叔讲得还挺有味道的！”
程烟也点头道：“有点意思。”
只听长曜道人讲道：“于是那年轻人便转身进了屋，再出来时他手里已捧着一个破碗，碗里装着一碗清水，递予那老头。他说：家里贫困，没什么其他东西了，本该予老人家一两个窝窝头的，但如今也只有如老人家所求那般舍一碗水了，真是惭愧惭愧。”
“老头谢过年轻人，端着水喝了半碗，便杵在那，打量着年轻人。”
“年轻人纳闷，便问他缘由。”
“老头只是笑着问他：你可愿得长生？”
此言一出，众多小学生都睁大了眼睛。
“哇？”
“那老头是神仙？”
同时，这一句话也在祝嘉言脑中轰的炸开，他怔怔的盯着好似仙侠游戏中的人物般的长曜道人。
可愿得长生？
可愿得长生？
可愿得长生？
……
原来还有另一个‘仙侠世界’吗？
祝嘉言将剩下的一口锅盔塞进嘴里嚼动着，心绪难平。
这时长曜道人敏锐的注意到了他，连忙指着他说：“那个谁，吃完了是吧，来来来再买一个，别害羞，管饱。”
祝嘉言愕然了下，但还是果断点头：“好！”
掏钱，又买一个，继续与这无敌难吃的锅盔做着斗争。
长曜道人嘴角含笑的盯着他吃，还问道：“好吃否？”
“好吃！真香！”
“那就好那就好。”
长曜道人又扫了眼在场所有小学生，喊道：“那两个缩在后边的，怎么没买锅盔啊？特别是那个小胖子，别躲，我都认识你了！真是的，每天都要我揪着你买你才肯买！”
两个小学生站在原地满脸纠结，好半天，终于是舍不得走，扭扭捏捏的走上前来。
小胖子转过身背对长曜道人，偷偷摸摸的在兜里摸索好半天，掏出两张一块钱的，一张五毛的，皱皱巴巴的纸币，目光躲闪的看向长曜道人：“我只有二块五……”
长曜道人不在意的道：“行吧行吧！每天都只有二块五……”
另一个瘦瘦的小学生则畏畏缩缩的问道：“大叔，我可不可以把钱给你……不要你的锅盔呀？”
长曜道人：“……”
片刻后他义正言辞的拒绝：“不行！你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还挑食！再挑食一辈子就只有这么瘦这么高了！”
说着，他还瞄了眼殷女侠。
一直留意着他的殷女侠接收到了他的目光，不由一脸茫然。
忽然，小学生们开始催促起长曜道人来。
又卖出三个锅盔的长曜道人心情不错，稍作沉吟，便接着讲道：“那年轻人起初也不解，便见那老头微微一笑，举起破碗将里面的半碗水往天上一撒，水立马变成了金灿灿的，落在地上溅开水珠儿。”
“嗨！那哪是什么水珠儿啊！哪是什么水变成了金灿灿的啊！”
“一颗颗的，圆溜溜的，在地上沿着斜坡往下滚，跳动着，金灿灿的，分明是一颗颗金豆子！”
“发财了！”小学生们又睁圆了眼睛。
长曜道人面露不屑：“假的，障眼法而已，那年轻人起初不知，也像你们这般，惊讶得很。这时那老头又笑眯眯的望向他，继续问他道：你可愿得长生？”
“我前几日已与你们这群小娃娃讲了那年轻人的家世，从小经历的变故。是以这凡人一世数十载，无人能逃脱生老病死。那年轻人见过家里老人垂老时的模样，见过父母姨娘在疾病摧残下变卖家产、当仅剩的家产也被卖空后痛苦哀嚎着死去的样子，所以他想也没想的就同意了下来！”
“愿得长生……”
长曜道人喃喃念叨着这一句，他抬头看向天空，语气中充满感慨。
可他眼角又带着笑意，心中不知是缅怀的情绪更多，还是觉得那时的年轻人天真好笑更多。
殷女侠嘟囔道：“你什么时候讲了那年轻人的家世啊？我这几天每天都在这……监视你，我怎么没听到过啊！”
边上一个小学生瞄了她一眼，脸上有些骄傲的说：“你是后来才来的吧，前几天讲过的，你没听到。”
殷女侠立马皱起了眉。
连续剧中间少看了几集的感觉……
殷女侠难受。
但还有一个人比她更难受。
而这个人还不敢表达出自己的难受。
一个玩家在一个游戏里询问另一个玩家在另一个游戏里的事，玩家间的事情，他是一点抱怨都不敢有。
这时，一个小学生举手问道：“那个年轻人跟着神仙一起修仙去了吗？”
闻言祝嘉言表情一凝，立刻悄悄集中了注意力。
只见长曜道人微微颔首：“然也！”
祝嘉言脑中也回想起了高中时在医院看着奶奶病逝的模样，他忍不住了，也学着小学生一般举手问道：“那个年轻人后来真的得到了长生吗？”
“长生？”
长曜道人哈哈一笑：“那个糟老头子的话你们也信……大家都爱说长生，长确实是变长了，却没有大家想象中那么长。”
“年轻人起初也傻傻的相信着修仙就能得长生，这个长生是长生不老的长生，他却没有想过那老头子为什么会是个老头子？他只觉得神仙都长那样，甚至没有那白头发白胡子就会像是个假神仙！后来修行几个月了他才意识到，为何仙人能得长生，而那老头子却已苍老得不成样子了呢？”
“修仙啊……”祝嘉言喃喃道。
他有些怔怔出神。
这两个字好像代表着一切美好的幻想，无论是缥缈虚幻还是高高在上，无论是仙家美酒还是绝代仙子，无论长生不老还是超凡脱俗，凡人所有的梦都在这两个字中了。
这两个字从其他人口中讲出，他只会笑那人天真，但从这位口中讲出……他实在是忍不住对这两个字充满憧憬。
修仙啊……那可是修仙啊！
这时他却听殷女侠问道：“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怎么样了？”长曜道人重复了一遍她的问题，他仰头盯着天空，眼中被回忆之光填满，“几十年后，那老头子死了。凡人想象不到他死时的样子，也没有见过。”
“苍老。”
“苍老得不成样子。”
“凡人是决计老不成那样子的——他就像一个枯瘦老人死后放在通风处吹了几年，将他吹成了干尸。身上是皮包骨头，像是没有肉，也没有油，真真是只剩下一层皮包着干瘦的骨头，满是皱纹。他的眼睛已经深深的凹陷了进去，像是两个黑漆漆的洞，他还剩下几根头发，像是干枯的草一样稀疏的挂在头皮上……”
“他几乎已耗尽了最后一丝精元，凡人是不可能做得到那一步的。”
“为什么说是几乎呢？”
“他其实还能活几个月的，但在这几个月里他将陆续失去他对身体的所有掌控权。先是不能走、不能动，然后他会失去他的视觉，他将再也看不见任何事物，再之后是听觉、嗅觉、味觉……”
“直到他的灵魂完全困于这具躯体里面，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忍受折磨……”
“是的，如果有人照顾他的话，他还能再活下去，直到灵魂之火完全熄灭。”
“咦！！”殷女侠打了个寒颤，“我宁死也不愿这样！”
“是的，宁死也不愿这样。”长曜道人继续望着天空，“所以他没有度过最后的这段时光。当他感知到自己即将走到那一步的时候，他就找了一个地方，把那个年轻人叫到他的身前，对他说了几句话，然后就自己熄灭了灵魂之火，去往轮回了。”
长曜道人语气中充满了落寞。
那老头是很温和，很睿智的一个人，虽然他只活了两百多年，但他却对世事看得很明白。长曜道人不可否认受到了他很大的影响，但纵使他活得远比那老头长，他也远远达不到那老头的心境。那老头也是他这活了几百年的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人。
低下头，长曜道人才看见似乎有几个小学生被他描述的模样吓着了，他不由摇头苦笑。
祝嘉言的内心也受到了很大的冲击。
他微微张着嘴巴，盯着长曜道人。
原来……神仙也会死的吗？
啊不对不对！
除非那老者也和他一样是个NPC，否则不应该用‘死’来形容。
也有可能是‘删号’、‘退游’了。
祝嘉言打量着长曜道人脸上的落寞。
所以……这些大佬们其实也和他玩游戏一样，会在游戏中玩出感情来吗？
他玩游戏的时候偶尔也会对某个刻画得很好的剧情人物十分留恋，至于和游戏中的其他玩家发展出友谊就更是家常便饭了。如果这个剧情人物死了，他肯定会觉得遗憾，如果游戏好友突然退游了，他也会觉得惋惜甚至在心里难过很久，时不时的想起还会充满感慨。
所以到底是哪种情况呢？
祝嘉言思考着。
他当然希望是第一种，如果这些大佬们也会和NPC生出感情，这于他而言无疑是一个很有利的信号。
这时又听长曜道人说：“所以啊，这世上没有什么是永恒的，也没有长生，就是那亘古长存的天地、璀璨无垠的星空也终有崩碎的一天。你们这群小娃娃，好好过好自己的这一生，明白自己想要什么，明白什么对于你来说才是快乐，什么快乐才是你自己的，比什么都重要。”
几个小学生眨巴着眼看着他。
殷女侠也眨巴着眼看着他。
倒是祝嘉言若有所思，但很快也就把这句话抛之脑后了。
长曜道人见状不由摇头——
有些话果然光靠说是说不通的。
程云、程烟和唐清影三人相视一眼，又瞄了眼长曜道人。
唐清影表情奇怪的说：“这句话从三叔嘴里说出来……我怎么觉得好奇怪呢？”
程烟则淡淡道：“不光是弱智才叫精神病，有些精神病智商远比常人高，只是某个地方跑偏了而已。”
“我突然想起了汉尼拔……”程云和她们一起吐槽道。
“庆幸三叔不是那种，啊，殷丹姐也不是那种。”唐清影说道。
“呜？”
“汉尼拔是个食人魔，专门吃自己同类的。”程云对歪着头的小萝莉说。
这时，冯涵和林元武走了出来。
见到程云三人倚在门边像是看热闹一样看向外面，他们也有些好奇，凑过去一看，一眼便看见了祝嘉言站在人行道上，混在一群背着书包的小学生中，盯着长曜道人。
同时小学生中还有一只坐在小板凳上的殷女侠。
恰逢长曜道人摆着手说：“好了好了，今天就讲到这里，明天再给你们讲那年轻人跟着老头一起修仙，一路修行的故事。”
一个小女生说：“我要听他和妖怪谈恋爱！”
一个小男生说：“我要听他和妖怪打架，还要和孙悟空打架。”
长曜道人脸色一黑，不断摆手：“去去去，回去做功课，明天记得买锅盔！”
众人小学生脸色顿时垮了下来——
“啊~~”
长曜道人还瞄了眼那个小胖子，那小胖子连忙将头一缩，背着书包跑了，生怕长曜提醒他下次带够钱。
但长曜道人只是笑笑，没有出声。
其他小学生也渐渐散了。
祝嘉言特意将锅盔留了一口，很有礼貌的对长曜道人点了点头，见小学生全都走完了后殷女侠起身端起小板凳准备进屋，他连忙冲了过去：“我来我来……”
殷女侠差点以为他是过来抢自己小板凳的并条件反射般的踢出一脚，还好忍住了，但也是一脸莫名其妙的盯着他。
“我来端我来端，我来帮你……”祝嘉言接过她的小板凳。
“这人怕是个……”殷女侠满头问号。
祝嘉言端起小板凳往屋里走，这才看见门口围着的几人，不由一愣。
他当先对程云点头说：“老板下午好！”
程云也微微一笑：“下午好。”
不知怎么，他总觉得这孩子脑子不太好使的样子，可偏偏过年时候见着都挺机灵的呀。
这时林元武问道：“你买个锅盔买了一个小时了，这是在干嘛呢？”
冯涵也对着锅盔摊努了努嘴：“这干嘛呢？”
“哦，我听三叔讲故事呢。”祝嘉言将最后一口锅盔塞进嘴里，连忙走进了前台，一边嚼一边支支吾吾的说，“我下来买锅盔听见三叔在讲故事，讲得还很有趣，我就站着听了一会儿。”
“什么故事？”
“修仙的故事……”
“噗！”林元武忍不住一笑。
“你什么时候这么幼稚了？怎么对这种路边的神鬼故事感兴趣？”冯涵也纳闷的问道。
“三叔讲得好嘛！”祝嘉言也不知道门口的长曜道人听不听得见。
“嗤……”
林元武表示很不屑。
在前台瞄了几眼也没看见小法师，于是他挥着手说：“上楼了上楼了，我们还以为你买个锅盔走丢了呢，还下来看看！”
祝嘉言有点腼腆的跟着他们往上走去。
见祝嘉言还在抹着嘴角的油，冯涵不由扯了扯嘴角，问道：“那锅盔真好吃？”
祝嘉言不假思索的点头：“嗯！”
冯涵顿了顿，又问：“那老头讲的故事真好听？”
祝嘉言继续重重点头：“是啊！”
冯涵扯了扯嘴角，没吭声。
倒是林元武拍了下他的肩膀，说：“你小子怕不是好久没找过女朋友了，脑子都被憋出毛病来了！”
说完他和冯涵便在走廊上哈哈大笑。
祝嘉言瞄了他们一眼，不吭声——
你们呀，对这个世界真是一无所知呢！
3月31号，天气凉爽。
中午，程云吃过午饭后，便回卧室收拾了下，随后拉着一个20寸的白色小箱子走出来，同时他背上还背着个猫包。
小萝莉迈着轻快的小碎步跟在他后边。
箱子中装的东西也不多，属于程云的就只有手机充电线、耳机、眼罩、口罩和充电宝之类的，基本背个小包就能装下了。其余行李都是小萝莉的。
这小东西在他收拾行李的过程中，也一边思索着一边把自己的小衣服、装饰品和睡垫、小鲨鱼玩偶等全部叼到了一堆，然后呜呜的对他叫着，鬼机灵得很。
程云本来只打算背个小包的，最后不得不换成了小箱子。
这小东西，估计明天晚上就回来了，却恨不得把所有衣服都带上似的……还真是小孩子心态啊！
真是让程云无语！
刚洗完碗的唐清影瘪着嘴看着程云，楚楚可怜的样子：“姐夫你真的不带上我吗？今天周六不上课诶，你在石门转车我还可以给你带路，不然你很容易被出租车坑的……”
“我有滴滴。”
“有滴滴也没用，我们石门的司机向燕京看齐，最会宰客了！所以还是带我一起吧！”
“别闹了，乖乖的在宾馆上班，我明天晚上就回来了……”
“我……”唐清影犹豫着，“我机票自理行不行~~”
“我去参加大学同学婚礼，都是些老师同学的，你跟着去干嘛啊……”程云满脸无奈。
“我给你撑门面呀！”说着她还眨了眨眼睛，漂亮又俏皮。
“……”程云无语之下，只得转头看了眼边上的程烟。
程烟默默的捋起了袖子。
片刻后，唐清影老老实实的坐在沙发上，只抬起头可怜兮兮的望着程云。
程烟平静的坐在她旁边。
程云则叮嘱道：“不出意外的话我会坐明天晚上的飞机回来，当然也有可能后天才会回来，这几顿你们就点外卖吧，不要自己做饭了。”
程云瞄了眼程烟，对她上次煮的饭还印象深刻。
程烟则回瞪了他一眼，没吭声。
“那我就走了。”
程云拉着箱子往外走去。
小萝莉也连忙跟在他后面，走到门口时它还特意停下来，回过头不屑的瞄了眼唐清影。
便只听唐清影在后面道：“挖槽这妖精还刻意挑衅我！气死本夭夭了！”
程云听见她的声音，回头无奈的看了眼小萝莉。
小萝莉则轻巧的跳上行李箱，蹲在上面歪着小脑袋，一脸无辜的盯着他，一双冰蓝通透的大眼睛睁得圆溜溜的。
程云拉着箱子走，它便搭着顺风车，到下楼梯了它才自觉地跳下来。
走到前台时，冯涵几人正在退房。
看见程云拉着箱子从楼上下来，冯涵立马道：“哟！程老板这是要出门啊？”
祝嘉言和林元武闻声也都看向了程云。
“是啊。”程云点头。
“去哪啊？”林元武问道。
“一个同学结婚，在冀州。”程云笑着道。
“坐飞机吧？”
“嗯，飞机。”
“那你……”林元武指了指跟在他后边的小萝莉，“只能打车过去吧？”
“额……是啊。”
“打车啊……那还挺远的！”祝嘉言抢先说着，他忽然眼睛一亮，“那这样吧，反正我周末没课，我开车送你过去吧？”
“不用了，谢了。”程云客气道。
“没关系的！”祝嘉言继续道。
“太远了，算了算了，你们的油钱都比我的车费贵了。”程云连连摆手。
“噢……”祝嘉言有点失望，很快他又挥了挥手道：“那一路顺风啊。”
“谢了。”程云笑了笑。
拉着行李箱出了门，他打了个车，但没走多远车却开进了一条小巷。
将小萝莉扔进节点空间，还把它的小鲨鱼玩偶也扔了进去陪它玩，程云这才转向地铁。
在锦官市区出行，有时候开车还不一定有坐地铁方便、舒服。
进站，买票，安检，上车。
中午时分地铁很空，程云找了个位置坐下来，摸出手机玩着。
班群里依旧很热闹。
宋老师：老师我要上飞机了！
李文杰：欢迎老师。
江俊宇：我还在地铁上。
程云见状不由咧嘴一笑，也打字回道：“我也在地铁上。”
江俊宇，是他的大学室友之一。
程云当时住的是一个小宿舍，不是特殊待遇，而是因为宿舍刚好处在楼梯拐角，建筑设计的原因导致这间宿舍空间狭窄，只能安下四张组合床，住下四个人。
每层楼只有这么一间‘四人间’。
但程云住校时间并不多，因为本身家里距离学校就近，他经常会回一次家，当然没有程烟这么频繁。后来在学校开始创业，又和唐清焰谈恋爱了，他就干脆在外面租了个房子，几乎不回寝室了。只是偶尔到学校上完课中午或晚上会一起吃个饭什么的。
江俊宇是个高高瘦瘦的小帅哥，也喜欢打篮球，在学校人缘很好。
除了程云和江俊宇以外，还有一个叫刘文彬的学霸，平常话不多，但每到期末他就是寝室老大。以及一个益北山区来的，性格很老实，也很豁达，叫杨兴。
江俊宇很快回复了程云，两人便在班群里你一句我一句的聊了起来。
没一会儿，刘文彬和杨兴也冒了出来。
还有几个女生也开始冒泡。
不是程云吹牛，当初他在系里也是响当当的一枚大帅哥！
特别是大一刚入学的时候，那会儿年轻气盛，他并不低调—，经常参加体育比赛，系内篮球赛和全校篮球赛，一来二去很多小姑娘都知道了他。到后来他性格渐渐沉稳了下来，不经常‘抛头露面’了，但他又开始鼓捣些玩意儿挣钱，也算是小有成绩，还在创业培训课上专门被拿出来讲过。
班上这些小女生啊，在程云看来只有两种——
一种是或直接或隐晦的向他表明过对他有好感的，另一种是对他有好感但是藏在心里不敢表露出来的。
至于完全对他一丝好感都没有过的……
那不是扯淡嘛！
聊着聊着，江俊宇说他到站了，剩下程云和其他人依然有一句没一句的发着消息。
有人调侃李文杰的婚礼日期，有人问他们多少号领的证，还有李文杰的室友们问他什么时候生个孩子给爸爸们涨涨班辈……
好久没聊过了，聊得也挺开心的！
时间过得很快，程云也快到站了，他在群里说了声，便收起手机。
机票是李文杰帮忙买的，程云本来是有点犹豫的，他觉得自己也不差买机票的钱，但如果李文杰给所有人都买了机票，就他一个人偏偏要自己买的话好像也不太对。结果人家非常上心，早早的就主动联系他问好了行程要了身份证号码订好了机票。
而且订的是下午的机票，没有贪便宜。
程云想着，嘴角不由勾起一抹微笑。
对着坐着几个小女生，也拉着行李箱，都正悄悄的盯着他看。
到站后，程云背着空空的猫包、拉着箱子出了站，直接到了机场航站楼。
值机，过安检，候机……
一路畅通。
坐在候机处的椅子上，程云抬起手腕看了看表，皱了皱眉头。
现在才三点过。
飞机四点多才起飞。
登机口是直接登机的，不用坐摆渡车，这意味着他还要在这枯坐接近一小时，而小萝莉也要独自在节点空间里面等待着。
那个空间里面……可是很枯燥的啊！
“唉……”
程云叹了口气。
拿出手机玩了一会儿，他实在是觉得无聊，好像玩什么都没有心思。
很快他又打开QQ，凝视着QQ界面。
沉默。
出神。
犹豫。
纠结。
关了QQ，过了会儿又打开。
又关，几分钟后又打开。
如是往返几次，程云终是点开了QQ顶部的搜索条，思索着输入了几个数字——
2716……
只这几个数字，立马便弹出了一个联系人。
与此同时，他的手机忽然一震。
程云纠结着不知是该点进这个联系人还是该退出去看是谁给他发了信息，几秒后，他还是点进了这个联系人。
下方有一条新消息，显示是15.34分发的，没有日期，就是刚刚——
“听说你今天要来石门？”
程云不由一愣，随即他摇头苦笑，接着迅速打字回道：“对啊，现在在候机！”
他还举起手机拍了张候机室的照片发过去。
唐清焰也回复得很快：“来石门都不给我说一声？啧啧，还说以后能做朋友呢！去年我来锦官的时候才训了你，某些人答应得好好的，这么快就又忘了！”
程云发了个尴尬的表情，然后发道：“我要是说我正拿着手机准备给你说，你就发消息过来了，你信不信？”
“里我都不信！”
“……真的。”
“不信！”
“我拿着手机犹豫了半天，正把你给翻出来，你就给我发消息了。”
“你犹豫个啥？”
“……”
“说话呀！”
“……我主要想着我只是路过石门吧，只留一晚上，而且我也不确定你在不在石门。”
“啧啧啧。”
“你啧什么啧……”
“就算我不在石门，而你只是路过，作为老朋友也应该讲一声吧！”唐清焰顿了下又发了句，“比如‘我在你的老家’、‘你猜猜我现在在哪’之类的，然后就能据此叙叙旧。”
“好无聊的样子。”
“闲话少讲，你什么时候到？我正好周末，老朋友过来给你接机。”
“六点过到吧，你买车了？”
“买了个代步的小车子，你没订酒店吧？”
“还没。”
“没定就好，机场边上的住宿渣得很。”
当初分手时二人确实约定过，以后还可以做朋友。
毕竟是和平分手。
可难道不是大部分和平、协议分手的情侣都会这么说的吗？
程云以前奉承‘分手了不联系是对这段感情最大的尊重’，即使互相再怎么了解，即使曾经感情再深，即使负距离接触过再多次也一样。多半唐清焰也是这么觉得的，所以两人几乎没联系过。
不过分手也挺久了，去年唐清焰到锦官来祭拜两位教授，和他也聊了一会儿，看起来像是真的可以继续做朋友的样子。
所以程云才会犹豫——
要是来石门不给她说，她会不会又说自己没把当初的话当回事？
程云抱着手机，现在依然很纠结，不知道等下该如何面对她。
这种感觉……还真让人难为情！
这时唐清焰又发消息道：“我给你订了个酒店，就当我尽地主之谊了，也算是上回我去锦官你招待我的回报。”
程云打出一个‘谢了’，想了想又把它删了，发了个尴尬的表情。
过了会儿，两人东扯西扯的聊着，唐清焰忽然问：“飞机上有餐食吗？”
“好像有。”
“把肚子留着，少吃点，下了飞机姐姐带你吃顿好吃的。”唐清焰发完，又补充了一句，“不然有人该说我没招待好他了。”
“你安排，你安排吧。”
“我想想带你吃什么……你想吃什么？”
“你决定就好。”
“牛肉、肥肠还是杂酱……”
“咳咳！”
“哈哈逗你的！”
“对了。”程云很疑惑，“我有件事想不通，你是怎么知道我今天要来石门的？”
“李怀安给我说的，还有关岳。”
“嗯？”程云一愣，“这两个智障怎么会给你说我要来石门？”
“什么啊？不是你授意的吗？”唐清焰发了个发呆的表情，“难不成你以为分手这么这么久了我还借助那两人监视你的动向？少来啦，我又不是推销不出去！”
“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还以为是你要来石门，但是不好意思给我说，于是就给他们俩说，让他们俩侧面提醒一下我，你好骗吃骗喝骗住呢！”唐清焰说完发了一连串的聊天截图给他，截图上的李怀安和关岳两人几乎是心有灵犀般的找到唐清焰，闲扯两句后，‘无意间’透露程云同学结婚要经过石门的消息。
“这两人……”程云立马就无语了。
分手已经太久了，两人都各自经历了很多事，各自改变了很多，各自有了一段轨迹完全不重叠的人生，各自走了很多路交了很多新的对方陌生的朋友，早已不像以前那样有说不完的话了。
他们渐渐变得陌生。
所幸还有共同的记忆共同的可缅怀的对象，心态差异还不是很大，聊聊李怀安和关岳二人的现状，聊聊程云同学的婚礼和年轻人的结婚观念，再抱怨一下老一辈人和年轻人关于结婚的理念冲突，倒也可以让两人一直聊下去，不至于冷场尴尬。
快四点的时候，程云开始上飞机，在飞机还聊了一会儿，直到飞机开始起飞，他才结束了聊天。
六点的样子，飞机降落。
下飞机后取出小萝莉，到达出口时已是六点半了。程云看着QQ上唐清焰发来的消息，沿着航站楼的人行道走着，很快找到了一辆白色起亚。
他凑过去瞄了眼，只见一道熟悉的曼妙身影正捧着手机坐在驾驶座上，手机上是QQ的聊天界面，但是没有动静。
她穿着一件黑色的薄外套，蓝色的修身牛仔裤和运动鞋，头发染成了今年在很多女网红身上都看得到的灰色，有点蓬松微卷，披散在背后，但比那些女网红好看得多。
她还化了妆，薄薄的粉底让皮肤显得更加细腻光滑，红色的唇釉和发色很配，给人一种很精致的感觉，想来若是走在春熙路上，也是流氓摄影师们争相街拍的对象。她看起来还是青春气息十足，不过也比从前漂亮成熟了许多，气质的变化很大。
这时唐清焰才意识到似乎有个人正站在副驾驶窗外，于是转头望去。
程云一手搭在行李箱的拉杆上，另一手握着手机，抿笑着看向她。行李箱上还蹲着一只极漂亮的猫，也正偏着脑袋望向车内。
两人目光触及，已是久违了。
相比之下，才刚发现程云的唐清焰不由有点惊慌，甚至有点失措的样子。
但她也很快恢复从容，接着打开后备箱，取下安全带开门下车。
绕到程云身边，她还打量了眼程云，目光稍微向上，嘴角带起一抹浅浅笑意，率先开口：“我现在相信你是真的有想过联系我了。”
“为什么？”
“因为你还做了个发型。”
“……”
“箱子放后备箱。”唐清焰伸手准备接他手上的箱子，但又愣住了，她与蹲在箱子上的小萝莉对视，“这就是小萝莉吧？”
“呜？”小萝莉满脸疑惑。
“你也知道小萝莉？”程云问道。
“当然知道。”唐清焰点点头，挥了挥手试图让小萝莉下去。
程云也说道：“快下去。”
小萝莉有点不满，但也乖巧的跳下了行李箱。
唐清焰又好奇的看了眼小萝莉，这才从程云手中接过箱子，将之放在后备箱里。
“上车吧。”她微微移开目光，看向远处，装作是在看机场外的车流。
“嗯。”
唐清焰坐上驾驶座，系上安全带，又转头去看程云系没有。
程云则坐在副驾驶上，抱着小萝莉，有些好笑的看向她：“你现在也敢上路了啊？”
唐清焰翻了个白眼。
以前她开车是程云教的，但直到她在驾校拿到驾照后她都不敢开着车上路——那会儿程云买过一个装货的不知道多少手的面包车，很便宜，也很烂，没有空调，夏天时被唐清焰称为行走的微波炉，后来毕业了程云也就把它买了，还比买的时候多卖了二百块钱。
程云则打量着车的内部，表情平静。
车内装饰不错，有着米色的垫子，挂着各种有趣的小挂件、小摆件。空气中满是唐清焰身上的味道，和以前有点不一样，但还是很好闻。
“饿了吧？”唐清焰问道。
“有点。”程云说。
“我就知道，我给你带了饭！”唐清焰弯下腰，提出一个电饭煲。
“？？？”
“你那什么表情？”唐清焰皱了皱眉，“想着你没吃饭，我特意从家里给你带了点饭菜过来，我自己做的！”
“你还会做饭了？”
“会一点。”
“不过你这……直接提一个电饭煲过来是什么操作啊？”程云满头黑线。
这妹子还是这么奇葩吗？
“我没找着保温盒，又怕凉了，就将就电饭煲给你端过来了！别愣着啊，拿去，我要开车了！”唐清焰说道。
“……”
程云接过保温盒，一打开顿时一股热气伴随着菜的香味冒了出来。
电饭煲里有个蒸格，上面放着一盘青椒回锅肉，还有一个勺子和一双金属的短筷子，下面应该是饭。
“可能没你做的好吃，见谅。”唐清焰语气平静，“先别急着吃，这边不能停车太久，我过来的时候好像看到有个停车场，我开到停车场你再吃。”
“我就这么吃么？”
“怎么？你还想要一张桌子？”
“不，我的意思是说，我就这么直接用电饭煲吃吗？”
“没关系的。”
“好吧……”
程云一脸蛋疼表情。
很快，唐清焰打开左转弯灯，看着后视镜的车辆，起步稳稳离开。
当年那个连程云把车开到无人的公路上并说‘撞坏了也不值几个钱’她都不敢开的姑娘，现在已经可以稳稳的开着车在路上穿梭了。而当年那个只会吃的妹子现在居然也学会了下厨，并且味道还挺好。
程云抱着饭盒，一勺菜一勺肉的吃着，默默品味着，他时不时还喂一口给小萝莉，小萝莉也来者不拒。
唐清焰在边上看着，嘴角一抹笑意逐渐牵扯开来。
没多久，程云抬起眼帘问道：“你现在是和叔叔阿姨住在一起吗？”
“没有，我自己住。”
“为什么啊？”
“公司那边不太方便，我就就近找了个房子。而且都这么大了，还和爸妈住一起，总感觉怪怪的。”唐清焰答道。
“你怎么从深安回来了？”
“……非要提伤心事吗？”
“额，抱歉。”
“其实也没什么不好意思说的，很简单，待不下去了。”唐清焰依旧盯着他吃饭和喂小萝莉，叹了口气说，“那边压力太大了，压得人喘不过气来，而且生活节奏太快了，混了一段时间感觉出不了头，也感觉那边不适合我，就回来了，灰溜溜的。”
“不要这么形容，那边确实压力大，待不下去才是正常的。”
“你肯定早就准备好看我的笑话了吧？你肯定早就知道我待不下去！”唐清焰往后倒着靠在靠背上，双手懒洋洋的环抱胸前。
“怎么可能……”程云坚决不承认。
“唔……”唐清焰耸了耸肩，又偏着头看向他们，“你和你家的猫这么吃饭不会很奇怪吗……同一个碗同一个勺子，不会有什么细菌之类的吗？”
“有点奇怪，没办法，我倒是带着有碗，你这车里也不方便。”
“不过小萝莉也真乖，名不虚传，像是这么漂亮又乖巧听话的猫还真……”
“哈！！”
“嗯？它干嘛？”
“它听不得‘猫’这个字，觉得别人是在骂它。”程云说道。
“这么神的么……”
唐清焰用手撑着下巴，手肘则杵在方向盘上，侧着头看向他们。
一人一兽很快将她带的饭菜吃完了。
唐清焰满意的将电饭煲收起来，放在后座上，这才开着车驶出停车场：“我先带你去酒店，把东西放下，如果你没吃饱的话，再带你出去吃点东西。”
程云扯了扯嘴角，感觉总有种‘我带你去开房’的感觉。
但他还是点头：“好。”
唐清焰和唐清影姐妹俩的外表都非常出众，长相甜美，身材曼妙。但在性格方面，唐清焰要更温婉大方一些，唐清影则更俏皮机灵许多。
或许和她们的父母有关。
程云没有见过唐清焰和唐清影的母亲，但见过她们的父亲——
那是一个很有魅力的男人。
看得出他年轻时肯定也是个大帅哥，到中年了颜值依然挺高。而且谈吐温和，气质儒雅，都四十岁了还能取上第三个年轻漂亮的老婆，想必姐妹俩的母亲也是个大美人。
姐妹俩的性格也和生长环境息息相关。
唐清焰的母亲死时她还年幼，不太懂事，只知道妈妈没了，她成了个‘像根草’一样的孩子了。
但爸爸很快给她找了一个年轻的后妈，也就是唐清影的生母。
她是唐清影的母亲带大的。
后来唐清影的母亲也去世了，唐爸很快又娶了现任妻子，那时候唐清焰已经挺大了，她懂事得早，这件事给她的冲击是有的，但她也能承受和理解。而唐清影却还处在即将进入青春期的年纪，这直接导致了她的青春期格外叛逆，让唐爸和后妈伤透了脑筋。
……
陪着程云办好入住手续，唐清焰便坐在前台等他。
程云也很快就下来了。
他背着猫包，手腕上挂着一根牵引绳，小萝莉走在他的前边。刻意收拾了下的他比往常帅得多，无奈小萝莉总是能将四周所有人的目光全部吸走。
唐清焰也从高脚凳上下来，食指甩着手上的车钥匙，站在原地等他，说：“你走哪都带着小萝莉吗？”
小萝莉抬头瞄了她一眼——
废话！
程云则点头道：“没办法，这小东西太粘人了，别人给它喂饭它不吃。”
“程烟喂它它也不吃吗？我看见程烟喂它吃过牛肉干啊。”
“呜？”小萝莉狐疑的盯着她。
“你从哪看见程烟……噢！”程云点点头，“平常程烟喂它它是要吃的，也只有程烟有这个殊荣，只是这小东西太粘人了，不忍心把它丢在家里。”
“好吧。”唐清焰抿抿嘴，又说，“一个男生养一只这么漂亮的猫，总觉得怪怪的。”
“哪里怪了？”
“嗯~~gaygay的吧。”唐清焰说。
“……”
唐清焰上了车，又瞄了眼副驾驶上抱着小萝莉的程云，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又问道：“它刚才从地上走过诶，你这么抱着它，不怕它把你身上弄上灰尘吗？”
小萝莉又瞄了眼唐清焰，神态倨傲。
程云也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裤子：“没关系。”
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小东西的脚好像弄不脏一样，就算刚从地上走过也干干净净。
车很快驶离酒店。
大约半小时后。
两人一兽在一家连锁烤鱼店落座。
唐清焰美其名曰：带猫吃吃鱼。
这家烤鱼起源于锦官，分店遍布全国，名气很高，据说央视都为它点过赞，但消费并不高。吃的是味道，而不是档次。唐清焰没想过程云来了就带他去那些高档餐厅，如果味道好还差不多，味道不好、光是看起来有面子的话就会显得有些可笑。
烤鱼店装饰得不错，很有中式的现代气息，一个个卡座遍布其中，而不是平常餐厅那样摆得整整齐齐的桌椅。
它也不像其他餐厅那样整洁明亮，里面反倒有些黑暗，过道上只有微弱的灯光，倒是卡座的头顶有着筒灯洒下一道光柱，将桌面照亮，也分了些光线在周围的座位上。
空中飘荡着音乐，有点慵懒的小资味道。
这种偏向于黑暗的环境也让久违的二人相处得自在了许多，不然其实目光对视时都会下意识的躲闪。
唐清焰坐在靠墙的那一方，往后靠在沙发靠背上，她好似在灯光下，又好似在黑暗中，这好似又为她增添了一分美丽。
程云和她小声的聊着天。
没多久，唐清焰将下巴杵在桌面上，偏着头盯着桌上端端正正坐着的小萝莉，同时问道：“你那个结婚的同学，是在学生时候谈的恋爱么？”
“嗯，大学谈的，他们都是我们班的。”
“大学谈的啊……”
“是啊，没想到这么快就结婚了。”
“说起来我班上也有个同学，就是我隔壁寝室的，那个有点婴儿肥的那个，叫王佳丽，在商业街经常遇见，你还记得么？”
“长得挺小只的那个？”
“嗯，她也结婚了，前几个月结的婚，现在都快要生孩子了。”
“又是奉子成婚吗？”
“嗯？你那个同学也是吗？”
“不知道，没问，估计八九不离十。”
“那些早早的又突然就结婚的，多半都是怀孕了。”唐清焰依旧盯着小萝莉看，小萝莉也偏着脑袋与她对视，“诶你说，要是当初我们也……怀孕了，你会和我结婚么？”
“咳咳！”
“……”
“我们怀孕了？”程云指了指她，又指了指自己，“我们？”
“嗯？”唐清焰终于瞄了他一眼，佯作怒状，瞬间又把目光收了回去，继续与小萝莉对视。
“好吧好吧。”程云有些尴尬，低下头眯着眼睛揉了揉鼻梁，片刻后才说，“我首先会找出是哪个混蛋给我把安全套扎破了，其次，如果有一天我有孩子了……如果有一天我也会有孩子，那么我更希望我是在一个完全成熟的状态下并已具有足够的耐心、做好一切准备的情况下迎接ta的到来。如果有一天我也会结婚，那么我更希望我和她对彼此都已经很了解了，已做好了携手走完后半生的决定，并且也已经在‘该以怎样的方式或怎样的态度携手共度余生’上达成了共识，而不是被什么所逼迫。”
这时小萝莉已从唐清焰脸上移开目光，转头看着程云，眼中星光闪熠——虽然听不懂在讲什么，但能讲这么一大堆，它就是觉得好厉害的样子！
唐清焰则黑着脸说：“答非所问。”
程云低头一笑，避开话题，问道：“你家里面的人开始催你了么？”
“差不多都开始催了吧。”
“那你怎么想呢？”
“我？任他们催吧，一般来说爸爸是不会怎么催你的，催你的大多是妈妈。”唐清焰耸了耸肩道，“而我只有个后妈，比我大不到一轮，她是不好意思催我催得太过的。平常说两句我直接就过滤了。”
“厉害！”
“你呢？”
“我不急。”程云微微一笑。
“嗯……”唐清焰知道两位教授身故，基本也没什么人可以催他了。
这时烤鱼端了上来，还有饮料和一些小零食。
程云从猫包里拿出小萝莉的饭盆，放在桌面上，小萝莉则自觉地伸出小爪子将饭盆拨到自己最方便的一个位置。随后程云开始给它夹菜，它也乖乖的坐着等着。
唐清焰瞄着他的动作，忽然一笑：“你这生活是越过越佛系了啊！”
程云耸耸肩：“差不多吧。”
待小萝莉开始吃了，他又问道：“那你现在在做什么？上班？”
“嗯，在一个公司上着班。”
“之前你不是说要回来创业么？”
“都失败两次了。”
“嗯？这么快？怎么搞的？”
“不想跟你讲！”唐清焰黑着脸。
“好吧好吧，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考公务员么？还是一直上班？”
“还没想好。”唐清焰端起一杯柠檬水喝了口，声音很平静，当年离开锦官时的雄心壮志似乎已然去了七七八八了，“我之前是想考公务员的，因为家里的关系嘛，如果走公职的话多多少少会有点便利。但像我爸那样看起来风风光光，好像也有点权利，却不是我想象中的那种生活。”
“我印象中的你对未来规划得都挺清晰的，倒是少有说‘我不知道’的时候。”程云笑了笑说。
“你对未来的规划也很清晰嘛……”唐清焰同样笑了笑，然后沉默了。
她是很想打拼出一番成绩的！
为了让自己看起来不像是个‘像根草’的可怜孩子，她习惯了要强，习惯了独立，习惯了优秀。
但她想象中的打拼不是这样的，在几年前她还沉浸在爱情中的时候，她想象中的打拼应该是两个人一起，甚至以程云为主，而她当助手就好了。因为她觉得程云很厉害很有能力，他能做出一番成绩，而她并没有程云当初那种‘为什么我能赚到钱？因为总有一群傻子给我送钱’的脑子。
可是程云并不愿意。
他很容易满足，他也很容易就能做到让他满足的地步。
……
每个人都想过得好，但这个‘好’在每个人的心里都是不一样的吧？
吃完饭，唐清焰又送他回酒店。
车在路上缓缓的开着，作为省会的石门十分繁华，道路两旁霓虹闪耀，路灯一盏接着一盏，却又不断的退入身后的黑暗中。
如果是以前，两人或许会一起逛街、散步，但现在也就只能一起吃个饭、闲聊两句了。
车很快停在酒店门口。
唐清焰双手扶着方向盘，双眼目不斜视的盯着前方被车灯照亮的那块路面。
程云则取下安全带，提起猫包，打开车门说：“我上去了。”
唐清焰点了点头，只说了一个字：“好。”
拍了拍小萝莉的脑袋，让它先跳下去，程云也随后跨了出去，然后转身关上车门。
嘭的一声。
刚转身要走，唐清焰却转过头，喊了他一声。
“程云！”
“嗯？”程云弯着腰从玻璃窗看向她。
“呜？”小萝莉也疑惑的转过头。
“……”唐清焰沉默片刻，才问道，“我有个问题想要问你。”
“问吧……”
说完，程云又意识到这样弯着腰对车内说话实在有点别扭，于是他又拉开门坐了进去。
小萝莉一脸懵逼，也只得跟着跳进去。
三月底的晚上还是有点凉的，但也不显冷，可对比之下车内的温暖就很明显了。
唐清焰转头盯着程云，分手以后她已经好久好久没有这么直视他了——上回见面时程云躺在楼顶睡着了的不算。
程云却扯了扯嘴角，说道：“你这样弄得我莫名有点紧张。”
他大概猜得到唐清焰要问些什么。
有些东西不用说明，但一举一动、每个神态都已经体现出来了。
“我们分手后，你有没有后悔啊？”
果然！
和上回见面问的差不多！
“干嘛突然问这个？”程云很无奈。
“又来了……”唐清焰往后倒去，靠在座椅靠背上，有些头疼的揉了揉脑袋。
“这个问题那么难吗？”
“老实回答就好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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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云有点不敢和唐清焰对视。
甚至就连唐清焰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他都感觉十分难受，发烫。
于是他思考着，依然没直接回答，而是说：“我是益州人，你是冀州人，我不会离开锦官，你也不愿留下来，像是我们这样的情侣毕业就分手不是一件很平常的事吗？”
是的，来自不同省份却在大学里相爱的情侣，十对里面恐怕有九对都将大学毕业季当成了分手季，剩下的也将饱经磨难。
异地的痛苦是很难克服的。
程云不是里霸气侧漏的主人公，甚至现实生活中也有很多大男子主义者，可他并不是。他不会说‘因为你是女生，若我们想要继续走下去，你就必须留在我的城市’，他不是这样的性格。唐清焰也不是那类会各种将就男方的女生，她有自己的想法，她有自己的家乡，她有自己想过的生活。
这是大学毕业很常见的事，特别是益州大学这种充满了外省人的学府，每当毕业季很多情侣都面临这样的选择。
‘真爱无敌’太过于理想化了。
何况两人性格、理念差距都挺大的，若非其中一方愿意将就或作出改变，是很难走得下去的——曾经两人都意识到了这点，最后他们关于未来的不同选择也只是将这点赤倮倮的暴露了出来而已。
可这时，唐清焰却反问道：“如果我当初选择了留下来呢？”
听见这句话程云不由一怔。
片刻后，他深深的看了眼唐清焰：“这段时间你的变化可真大啊！”
“人嘛，总是要改变的。”唐清焰说。
“是啊。”程云沉默了一会儿，双手抱着小萝莉无意识的揉捏着，过了好久他才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感慨道，“这世上哪有如果啊……”
“为什么不能有？”
“就像我们，分开后越走越远，各自都有各自的经历，相差已经太大了，已经不可能再回去了。”程云有些无奈的说道。如果没有时空节点，现在他面临这样的唐清焰，他是否会想重拾旧情他不确定，但时空节点好像把他变成了另一个物种一样，一个几乎不老不死的妖怪，即使这么久了，他也没有想好他该如何与一个凡人女子相爱、结婚乃至白头。
“越走越远了么……”唐清焰看着他的表情，也陷入了沉默。
她收回了停在程云脸上的目光，听见后面传来几声喇叭声，她挪动了一下车，从路边开到了酒店的停车带上，在整个过程中她都像是很平静的样子。
随后她才继续望着前方出神，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将一只手从方向盘上放下来，插进衣兜里摸索了下，像是男人摸烟一样的动作，从兜里掏出一根棒棒糖，撕开包装送进嘴里含着。
深深的吸气，又呼出……
片刻后她才看向程云，好看的脸上扯出一抹笑容，说：“你变化也挺大的！”
程云点点头，但没有说话。
似乎觉得此时车内气氛太别扭，他抿了抿嘴，刚想说‘我该走了’，唐清焰却忽然出声道：“唐清影那丫头在你那边没给你添麻烦吧？”
程云打量了她一眼，扯了扯嘴角道：“怎么说呢……”
唐清焰笑了笑：“我想也是！”
“什么？”
“她脑回路不太正常的，肯定让你很头疼吧？”
“还好，她在我们宾馆已经算是正常的了。”程云低头瞄了眼小萝莉，又道，“而且至少还有程烟能压着她，倒是也没怎么让我头疼，反倒还给我们增添了很多快乐。”
“程烟能压着她？”唐清焰似乎很惊讶。
“是啊，经常收拾她。”
“啧啧，看来那丫头真是学好了，我还以为她过年回来是装的呢！”
“她也会长大的啊！”
“你该走了。”唐清焰对着酒店大楼扬了扬下巴，“让我好好静静。”
“也好。”程云点点头，打开车门犹豫了下，又回头说了句——
“对不起。”
“哈！”唐清焰不在意的摆了摆手，她还懒散的打了个呵欠，才说，“没什么，我们现在相差再大，难道还能有我们刚认识的时候相差大么？”
“额……”
程云意识到她理解错了，心感不妙，但这时唐清焰又摆了摆手：“别说了，回去好好休息，我也要回去了。”
“好，路上小心。”程云抱着小萝莉下车，关上了车门。
唐清焰笑了笑，按下一个按钮，伴随着沙沙的声音，副驾驶的车窗缓缓关上了，在黑暗的环境中再也看不清坐在车内的她。
程云犹豫了下，又挥了挥手，便带着小萝莉往酒店门口走去。
唐清焰的车没有动。
一直到上楼，回房，他放下猫包，对小萝莉说：“自己去洗澡，把身上的烤鱼味儿洗掉。”
小萝莉低头嗅了嗅自己身上，茫然的看了他一眼，但也乖乖的去洗澡了。
程云则走到窗边打开窗户，想从上面看看唐清焰走了没有，但无奈房间的窗是朝向另一个方向的，他看不见。
小萝莉洗完澡，在卫生间里等了一会儿没等到程云来给它吹干毛发，于是只得自己使了个法术，令全身毛发立马变得干爽蓬松起来。
叼着自己的领结和小衣服走出来时，它看见程云正拉开行李箱，从里面一样一样的往外拿东西。
这只人类好像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
它绕到程云面前，偏着脑袋盯着他。
程云摸了摸它的脑门，拿上洗漱用品往卫生间走去，一声未吭。
算起来到今年夏天他才毕业一年，不，或许不应该算到夏天，应该算毕业答辩的时候，是四月底吧？而现在还差几个小时才到四月，他和唐清焰是大四中间的时候分手的，一年多的时间。而他们从大二确定关系到大四分手差不多两年多，这么想来时间过得真快啊！
想起当年高三的他突然醒悟，为了考一个好学校而奋斗、专心听课的时候，却是没有想到一眨眼他已经从益州大学毕业了。
大学认识了好多的人，领过好多本教材旷过好多课，做了好多事情，还有了一段很美好的爱情，但回想的时候才发觉自己曾经无比憧憬的大学四年竟是一晃眼就过完了！
那可是四年啊！
好快啊！
对于唐清焰，程云是可以放下的，他们俩都不是那种因为爱情要死要活的人——那不是电视里才常见的情节吗？说来残酷，可事实就是现实中大部分人即使对一段感情再深刻，当走到结局了，即使再不舍再不甘也可以用一种相对平稳的态度放手。
可当回忆再被勾起，才过了一年多，心会因此变得很乱也是很正常的吧？
程云如是自我安慰着，感受着略烫的水柱冲刷着皮肤的感觉。
洗完澡，从卫生间里出来，看见原本平整的被子中多了一坨突起，程云摇了摇头，坐在床上，从行李箱里摸出一个红包，然后又掏出钱包，数了四张现金。
忽然，窗帘动了一下。
小萝莉从窗帘后面钻了出来，看样子它刚才正站在窗沿上。
程云愣了下，连忙回头看了眼被子的突起处，又看向小萝莉，纳闷了：“被子下面的不是你？”
小萝莉也狐疑的盯着他：“呜？”
“那这是什么？”
“呜！”
“……”程云放弃了和它沟通的打算，掀开被子一看，床上赫然摆着一只蓝色的小鲨鱼玩偶，一时竟让他有些哭笑不得。
“你把这玩意儿放在被子下捂着干嘛？”
“呜！”
“……算了算了，也听不懂你都在叫些什么。”程云摇摇头，继续把钱塞进红包里边。
“呜……”
小萝莉也继续偏着脑袋盯着他手上的动作，眼里有些不解，又有些好奇。
红包封四百块，程云是问过江俊宇的。这差不多是同学们统一的一个数字了。因为现在还未毕业一年，就算加上大四实习期走出校门也不过一年多，同学们大多还领着微薄的工资，属于交了房租、除开生活必要开销以外刚刚好只能有点余钱的那种，有些同学甚至生活都过得很紧，当然封不了多大的红包。而程云自然是大家封多少他也就跟着封多少。
封好红包后，他又从行李箱中取出一支笔，在上面写下自己的名字。
小萝莉则凑到他跟前认真的看着，小脸上满是好奇与不解，接着它眼中有微光在闪闪熠熠，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程云见它这模样不由笑了一声。
这小东西好奇心很强，但很多东西它又理解不了——程云最喜欢看它这一脸懵逼的模样了！
也不知道这小东西最终会把他的这种行为脑补成什么样子……
记得前两天他和江俊宇开语音的时候，小萝莉也站一边一本正经的听着，那时的它也是差不多的表情。
收好红包，程云关了灯躺了下来，说道：“睡了！明天一早就得起来坐车！”
话虽如此，他却很晚才睡着。
小萝莉也精力充沛得很，在房间里悄悄的爬来爬去，不时鼓捣着它的小鲨鱼玩偶，弄得悉悉索索的响，估摸着它还以为程云不知道。
还好程云设了早晨的闹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