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历史军事 > 红色莫斯科 > 全文阅读
红色莫斯科txt下载

    凯斯特大尉说完,立即叫过刚刚引路的哨兵,对他说道:“我说,你立即去找几个人,务必在最短的时间内,把沙袋工事堆砌好。”

    对凯斯特如此雷厉风行的做事风格,索科夫微笑着点了点头,这才和阿尼西莫夫迈步走进了建筑物。

    穿过走廊朝凯斯特的办公室走去时,索科夫忽然听到旁边的一间办公室里,有人在怒吼:“老实交代,除了这次外,还干过几次?”

    索科夫停下脚步,朝屋里望去。只见一张长木桌后,坐着两名穿着民警,在他们的前方,低头站着一名四十来岁的中年人。

    “怎么回事?”索科夫扭头问站在一旁的凯斯特:“他犯了什么事?”

    “是偷配给制的小偷。”凯斯特望着室内站着的男子,咬牙切齿地说:“他偷了一个老太太的配给证,我们的民警正在审问他,看他以前还干过类似的事情没有。”

    如果是在和平时期,这样的小偷小摸通常是抓起来关几天。但在战争期间,偷盗配给证的性质就很严重。如果没有配给证,便无法领取每天所需的食物,一家人就能等着饿死。从某种意义上说,这样的小偷无异于杀人凶手。

    索科夫迈步走进了房间,坐在桌后的两名民警,见一位上校和自己的局长一同走进来,连忙起身敬礼。

    “他都招了些什么?”凯斯特冷冷地问道。

    “报告局长同志,”一名年长的民警回答说:“这个犯人很顽固,他一口咬定,他没有偷东西。他也不清楚,别人丢失的配给证怎么会出现在他的口袋里。”

    索科夫听到民警这么说,心里猛地冒出了一个念头,难道对方是被人栽赃陷害的?想到这里,他走到那人面前,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在什么地方工作?”

    中年人看清楚问自己话的人,是一名年轻的上校,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慌忙冲着索科夫喊道:“上校同志,我是冤枉的。我根本没有偷别人配给证,当时我正在排队,忽然排在前面的一个老头在喊,说他的配给证被人偷走了。附近维持秩序的民警过来询问时,他一口咬定我曾经碰过他,肯定是我偷走的。……”

    “上校同志,”民警虽然不知道索科夫的身份,但看到自己的局长都对他毕恭毕敬,便知道这是一位有来头的指挥员,连忙向他报告说:“当时维持秩序的民警,并没有相信老头的话,但为了公平起见,他还是对老头前后的几位居民进行了搜身,结果在此人的身上找到丢失的配给证,然后就把他送到这里来了。”

    “你叫什么名字,在什么地方工作?”索科夫再次把自己的问题重复了一遍。

    “我叫阿夫杰耶夫,是乌克兰人。”中间人回答说:“我是肥皂厂的工人,我军收复了城市之后,我随工厂里的同志一同返回这里,重新恢复生产。”

    “凯斯特大尉,给肥皂厂打个电话。”索科夫侧着脸对凯斯特说道:“问问他们,厂里是否有一个叫阿夫杰耶夫的工人。”

    凯斯特答应一声,转身走出了房间。

    “不要担心,一切都会搞清楚的。”等凯斯特离开后,索科夫对阿夫杰耶夫说:“如果证实不是你偷的配给证,我们会放你离开的。”

    几分钟之后,凯斯特急匆匆地从外面走进来,向索科夫报告说:“司令员同志,已经了解过了,肥皂厂的确有一名叫阿夫杰耶夫的工人,他是乌克兰人,德国人占领乌克兰之后,他曾经是游击队的成员,在敌后打游击。不久前,我军解放了卢甘斯克,他便重新回到了工厂里。”

    “什么,你曾经当过游击队员?”索科夫听完凯斯特的汇报之后,不禁皱起了眉头,据他所知,卫国战争期间的乌克兰游击队,成分是最复杂,有的是打德国人的,有的是打苏军的,而有的则是双方都打。“你在哪支游击队,队长叫什么名字?”

    “丹娘游击队,队长是女的,叫丹娘。战前是附近一所学校的老师。”阿夫杰耶夫回答说:“我们一直在卢甘斯克附近活动,破坏敌人的交通和通讯线路,袭击敌人的哨兵,烧毁他们的仓库……”

    “等一等,”索科夫不等阿夫杰耶夫说完,就打断了他后面的话:“你们的队长丹娘如今在什么地方?”

    阿夫杰耶夫低下头,红着眼睛说:“去年十一月的时候,我们的营地遭到了德国人的袭击,她在战斗中不幸牺牲了。而我则被打散了,在附近的村子里躲了几个月,直到听说我军收复了卢甘斯克,工厂也重新迁回城里时,我才重新赶了回来。”

    阿夫杰耶夫所说的话,看起来挺有逻辑,但听在索科夫的耳朵里,却满是破绽。他皱着眉头想了想,随后吩咐凯斯特:“大尉同志,带人去他的住处搜查一下,看能不能找到点什么东西。”

    “司令员同志,”凯斯特有些惊诧地问:“您怀疑在他的家里,会有更多的配给证?”

    “有没有配给证,我不知道。”索科夫望着阿夫杰耶夫,冷笑着说:“但据我推测,如果你们去搜查他的住处时,肯定会发现一些意想不到的东西。”

    就这样,凯斯特带着几名民警,押解阿夫杰耶夫前往他的住处,而索科夫、阿尼西莫夫则带着自己的警卫员紧随其后。

    当众人来到了肥皂厂附近的居民区时,索科夫看到这里的建筑物半数已经被炸塌,工人和家属们几乎都住在那些还没有完全倒塌的房屋里。但人多屋少,附近的废墟上,能看到不少临时搭建的简易帐篷。

    看到阿夫杰耶夫被几名民警押解着回来,立即有一个络腮胡子跑过来,问带队的凯斯特:“大尉同志,我是厂里的副厂长,阿夫杰耶夫出什么事情了?”

    “他在领取配给物资的地方,偷盗了一名老人的配给证,我们是过来搜查的。”凯斯特问副厂长:“他的住处在什么地方?”

    原本还为阿夫杰耶夫担心的副厂长,得知自己的工人居然是因为偷盗配给证,而被民警抓起来的,脸上立即露出了厌恶的表情。他连忙对凯斯特说:“大尉同志,我知道他的住处,我带你们过去。”

    阿夫杰耶夫的住处,是在一处废墟里。几块帆布搭在了一堵还没有完全倒塌的断墙,便构成了一个可以住人的简陋房间。

    凯斯特转身吩咐自己的手下:“仔细搜查,看里面还有没有不属于他的配给证。”

    站在不远处的阿尼西莫夫,望着正在废墟里搜索的民警,好奇地问索科夫:“师长同志,既然你觉得他不可能是偷窃配给证的小偷,可为什么还要让民警来搜索他的住处呢?民警能在他的住处找到什么东西呢?”

    “具体什么东西,我暂时不知道。”索科夫回答说:“但我始终觉得这个阿夫杰耶夫有些不对劲,所以才让凯斯特带人来搜索的,没准能在他的住处里有什么惊喜也说不定。”

    “局长同志,”索科夫的话音刚落,就听到废墟里传来一名民警的喊声:“这里埋着一个皮箱。”

    “把它挖出来。”凯斯特简短地命令道。

    过了没多久,索科夫就看到凯斯特抱着一个皮箱,从废墟那里跑过来。他来到索科夫的面前,把皮箱往地上一放,激动地说:“司令员同志,您快看,这是什么东西?”说着,便掀开了皮箱的盖子。

    看着皮箱里的电台和配套的天线、发报键,索科夫倒没有什么,毕竟这些东西早就在他的预料之中。而阿尼西莫夫则吃惊地说:“我的天啊,居然是电台。师长同志,这么说来,昨晚给德国人发报的就是他?”

    “也许是,也许不是。但是我们很快就能搞清楚。”索科夫吩咐凯斯特:“大尉同志,把他带回局里,我想我们能从他的身上,得到需要我们想要的答案。”

    被两名民警反剪着双手押过来的阿夫杰耶夫,在拼命地争执着,嘴里喊道:“我冤枉啊,这不是我的东西,我也不知道这个皮箱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站在一旁看傻眼的副厂长,听到阿夫杰耶夫的喊声,立即冲过去,狠狠地扇了对方一巴掌,把他后面的话堵了回去。副厂长恶狠狠地骂道:“真是没想到,你居然是德国特务,我要打死你。”说完,挥舞着拳头,就朝着阿夫杰耶夫的身上招呼。

    凯斯特深怕副厂长把阿夫杰耶夫打坏了,连忙命民警把他拉开。被拉到一旁的副厂长,还冲阿夫杰耶夫吼道:“你这个该死的德国特务,别再让我看到你,否则我一定会打死你的。”

    “师长同志,”看着阿夫杰耶夫被民警带走,阿尼西莫夫兴奋地说:“真是没想到,这么轻松就把隐藏在城里的德国特务揪出来了,我看我们还是立即回去向大将同志复命吧。”

    “政委同志,先不要着急。”索科夫摆摆手,说道:“我们还是跟着去分局吧,看我们的民警同志能从此人的嘴里问出点什么。”



    众人回到了民警分局后,立即展开了对阿夫杰耶夫的审问。

    担任主审的凯斯特大尉,用力在面前的桌上拍了一巴掌,随后厉声问:“阿夫杰耶夫,老实交代,昨晚是不是你给德国人发报,向他们报告我们城里的布防情况。”

    “大尉同志,我冤枉啊。”阿夫杰耶夫哭丧着脸说:“桌上的这台发报机真的不是我的,我连报都不会发,要这东西做什么?”

    “胡说八道!”见阿夫杰耶夫都人赃并获了,居然还想抵赖,凯斯特发火了:“看来不给你一点颜色看看,你是不会如实招供的。来人啊……”

    随着他的喊声,从门外走进来两名身材魁梧的战士。凯斯特用手朝阿夫杰耶夫一指,对两名部下说:“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一定要让他开口。”

    就在两名民警架着阿夫杰耶夫,准备把他拖出去时,旁听的索科夫忽然开口说道:“且慢,稍等一下。”两名民警听到有人还等一下,连忙停住了脚步,扭头朝索科夫望去。

    索科夫站起身,走到了桌边,先是对凯斯特说:“大尉同志,我觉得此事有点不对劲,等我先来问几个问题。”

    两名民警见凯斯特点头示意,连忙又把阿夫杰耶夫拖拉回来。

    “阿夫杰耶夫,请你老实地告诉我。”索科夫面朝着阿夫杰耶夫问:“你们的丹娘游击队,是如何被敌人消灭的?”

    不管是阿尼西莫夫还是坐在桌后的凯斯特,听到这个问题,都不禁大吃一惊,他们不明白,这个问题和阿夫杰耶夫是否给敌人发电报有什么联系?

    阿夫杰耶夫听到索科夫的这个问题,没有回答,只是低下了头,眼圈在不经意间红了。见到这种情况,索科夫更加意识到,丹娘游击队的覆灭可能是另有隐情,便接着说道:“你如实地说出游击队被消灭的经过,没准还能保住自己的性命。假如一意孤行的话,我可以下令直接把你拖出去枪毙。”

    索科夫的话把阿夫杰耶夫吓坏了,他沉默了许久,终于开口说道:“能给我一支烟吗?”

    索科夫伸手拿起桌上的香烟,抽出一支递给了阿夫杰耶夫,并划燃火柴为他点上,嘴里说道:“说吧,德国人是如何混进游击队的宿营地?”

    刚抽了一口烟的阿夫杰耶夫,听到索科夫的这个问题,立即被烟呛得剧烈咳嗽起来。直到连眼泪都咳出来了,他才勉强止住了咳嗽。他望着索科夫,一脸震惊地问:“上校同志,您是怎么知道这事儿的?”

    “我只是分析的。”索科夫轻描淡写的说完这话后,催促道:“好了,快点说说具体的情况吧。”

    “好吧,上校同志,我说,我说,我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阿夫杰耶夫再次猛吸了一口香烟,说道:“丹娘有个弟弟叫维克多,今年只有十一岁,游击队里的同志都很喜欢他。但在十二月的一天,到营地外逮野兔的维克多,忽然带回了一支二十人的小部队,据说是第57集团军的侦察分队。”

    索科夫听到阿夫杰耶夫说丹娘的弟弟,带回了一支自称第57集团军的侦察分队,便意识到有问题。不过他并没有打断阿夫杰耶夫的讲述,而是搬了一张凳子坐在桌边,静静地听对方讲下去。

    “这支侦察分队的官兵,都穿着崭新的军服,挎着波波沙冲锋枪。当时游击队的政委,就私下对丹娘说,这支侦察分队看起来有点不对劲,怎么身上穿的衣服都是新的,而是他们所携带的冲锋枪子弹也是满满的……”

    “这有什么不对劲吗?”阿尼西莫夫听到这里,忍不住插嘴问道。

    “政委同志,的确有不对劲的地方。”索科夫扭头向阿尼西莫夫解释说:“侦察部队要在敌后活动,为了隐蔽自己的行踪,肯定要在不同的地方摸爬滚打,身上的军服怎么可能是崭新的呢?还有,他们的子弹都是满满的,这就更加不符合逻辑了,难道他们在敌后活动时,运气就那么好,居然连和敌人交火的时候都没有吗?”

    “上校同志,您真是太厉害了。”阿夫杰耶夫听到这里,插嘴说:“当时我们的政委也是这样说的。”

    “行了,别拍我的马屁。”索科夫冲阿夫杰耶夫摆摆手,不耐烦地说:“继续说下去。”

    “虽然政委一直说,这支侦察分队有问题,可是丹娘根本就听不进去。相反,还把他们安排在营地里。谁知到了半夜,德国人从四周摸上来,我们在进行抵抗时,这些侦察分队的人就露出了本来面目,他们在我们的后面开枪,当时就打死了我们不少人。政委更是身中二十多枪,整个身子都被打成了筛子。”

    “那丹娘呢?”这次是凯斯特忍不住插嘴问道。

    “牺牲了。”阿夫杰耶夫低着头说:“她在战斗中,腹部中弹负伤,当时子弹又快打完了,为了不当德国人的俘虏,她便朝着自己的头部开了一枪。

    战斗没有持续多久便结束了,营地里的一百五十多名游击队员,牺牲了一百三十多人,剩下的全部当了俘虏。他们强迫我们为他们卖命,否则就要把我们全部枪毙。”

    索科夫冷笑着问:“这么说,你为了不被他们枪毙,就主动答应为他们效力吗?”

    “上校同志,”阿夫杰耶夫慌乱地回答说:“我当时只是假意答应他们,准备等时机成熟时,再逃到我们自己人一边来。”

    “既然你是假意投降敌人,”索科夫冷冷地问道:“那为什么要在城里给德国人充当眼线,通过电台把我们的情况向他们报告呢?”

    “上校同志,我从被俘到释放,中间还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哪里有机会去学习什么发报的技术。”阿夫杰耶夫哭丧着脸说:“我真的不会发报,而且我也不知道这部电台,为什么会出现在我住的地方。”

    索科夫盯着对方看了好一阵,从他的面部表情来分析,他不像在撒谎。索科夫的心里不禁泛开了嘀咕:“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他真的不会发报,这电报机又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难道城里除了他之外,还有不少的特务潜伏吗?”



    “先把他带下去关起来。”索科夫转身对凯斯特说:“过两天再审问他。”

    当民警押着阿夫杰耶夫要出门时,索科夫忽然想到了一个关键的人物:“那丹娘的弟弟呢?他是被打死还是被俘了?”

    “我不知道。”站在门口的阿夫杰耶夫摇摇头,回答说:“战斗打响后,就再也没看到他的人,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行了,我知道了。”索科夫冲押着阿夫杰耶夫的民警挥了挥手:“把他带下去吧。”

    “师长同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参与了整个审讯过程的阿尼西莫夫,此刻却是一头雾水,他不解地问:“难道给德国人发电报的人,不是他吗?”

    “根据我的判断,他说的应该是实话,昨晚给德国人发报的人,应该不是他。”索科夫若有所思地说:“给敌人通风报信的,应该是另有他人。”

    “可是,司令员同志。”虽然凯斯特对索科夫的说法持怀疑态度,但由于身份的缘故,他却不敢当众反驳,只能委婉地提出自己的疑问:“如果他不是发报人,那又是谁给敌人发的报呢?”

    “阿夫杰耶夫是因为盗窃,而被我们民警所逮捕的。但他在接受审讯时,又一直不承认。”索科夫望着凯斯特问道:“他明知盗窃配给证是重罪,而且肯定会有人去他的住处搜查。大尉同志,你能告诉我,他为什么要冒着暴露身份的危险,去偷一份可有可无的配给证呢?”

    索科夫的话,把凯斯特一下问住了。他仔细回味着索科夫说的话,觉得对方说得很有道理,就算阿夫杰耶夫再傻,也不会冒着暴露身份的危险,去偷一张配给证。这东西对普通市民来说,的确是非常宝贵的东西,但阿夫杰耶夫作为肥皂厂的工人,平时能得到很多额外的补助,就算没有配给证,他也能吃饱肚子。

    带着这样的疑问,他试探地问索科夫:“司令员同志,那您是如何判断的。”

    “我觉得他可能是被人栽赃的。”索科夫说出这话后,看到阿尼西莫夫和凯斯特两人都是一脸的诧异,赶紧又补充说:“也许是潜伏在城里的特务,看到阿夫杰耶夫回到城里之后,不愿意再为他们效力,便有意通过他来转移我们的侦破线索。”

    说到这里,索科夫停顿了片刻,在脑子里重新组织了一下词汇,开口问道:“那个说自己配给证被偷的老头,如今在什么地方?”

    经索科夫一提醒,凯斯特才意识到,从头到尾,自己都没看到过那位报案的老头,连忙吩咐人去找抓捕阿夫杰耶夫的民警。等自己的部下一到,他就直截了当地问:“那个说配给证被偷的老头,如今在什么地方?”

    “我不知道,局长同志。”小民警连忙回答说:“我当时想着既然犯人已经抓住,便把配给证还给了对方。老头拿到自己的配给证之后,向我表示感谢后,就转身离开了。”

    “他长什么模样?”凯斯特继续问道。

    小民警想了想,回答说:“老头的个子矮,走路时背有点驼,留着山羊胡子,穿着一件黑色过膝呢子大衣,不过看样子应该是很长时间没有洗了,上面不少地方都沾着泥点。”

    “谢谢你,民警同志,你可以下去了。”打发走小民警,索科夫对凯斯特说:“大尉同志,让你的人留意一位个子不高、驼背、留山羊胡子,身穿黑色呢子大衣的老头。没准找到他,我们就能搞清楚很多疑团。”

    “是!”凯斯特连忙答应道:“我一定会让我的部下留心此人的。”

    “发现此人后,先不要动他。”索科夫说道:“派人搞清楚他的住处以后,再抓捕他也不迟。还有,我已经和负责城内防御的近卫第75师师长戈里什内上校打过招呼,假如你们需要人手协助的话,尽管去联络他。”

    离开了民警分局,索科夫便匆匆地赶回了自己的指挥部,在这里见到了等得有些不耐烦的朱可夫。

    看到索科夫出现,朱可夫有些不满地说:“米沙,怎么去了那么久?”

    “大将同志,情况是这样的。”索科夫连忙把自己在民警分局里见到的一切,向朱可夫做了详细地汇报,最后说道:“我觉得那个留山羊胡子的老头是最可疑的,只有抓住他,才能搞清楚整件事是怎么回事。”

    朱可夫对索科夫的分析,倒是非常赞同的,他点点头说:“米沙,你说得没错。根据我的部下报告,昨晚发报的特务,明显是一个老手。而那个阿夫杰耶夫从被德军俘虏,到混进卢甘斯克,前后只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除非他是一个天才,否则绝对不可能像老手那般发报,昨晚给德国人发报的特务,肯定是另有其人。”

    “大将同志,民警分局的人手有限,要想依靠他们找到这个老头,恐怕是非常困难的。”索科夫主动说道:“我打算派师警卫营,以及近卫第75师的巡逻队,在城里寻找这个老头。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把他找出来。”

    “德国人不知什么时候,又会把进攻的矛头,重新指向卢甘斯克。”朱可夫提醒索科夫:“假如不尽快铲除城里的德军特务,那城里的情报,就会源源不断地被泄露出来。”

    为了抢修工事,各师都征集了不少的市民参与建设,其中不免有德军的特务,他们在掌握了部队的防御阵地后,就可以通过电台把情报发出去。若是已方的布防情况落到了德军的手里,他们就可以有针对地制定作战计划。

    他先给戈里什内打去了点头,让他派出人手,协助民警搜寻那位神秘的老头。

    布置完任务后,索科夫还是觉得不放心,担心戈里什内的部下没有经验,便径直来到了警卫营,把特涅夫、谢廖沙和萨莫伊洛夫三人叫到面前,对他们说:“同志们,我现在有个艰巨的任务,要交给你们完成。”

    “师长同志,请下命令吧。”

    “昨晚电讯监听小组,发现在城西方向,有一个不属于我们的电波信号,怀疑那个方向可能有德国特务在发报。”索科夫对三人说道:“今天我专门去了一趟民警分局,说来也巧,在那里遇到一名被当场抓获的小偷,从他的住处,搜出了一部电台……”

    “师长同志,”萨莫伊洛夫听到这里时,忍不住插嘴问道:“难道这个小偷,就是昨晚发报的特务吗?”

    “他是为德国人效劳的,但绝对不是发报人。”索科夫摇着头说:“根据大将同志所说,发报人是一个熟手,而被民警抓获的人,就算会发报,也根本达不到那样的发报水平。”

    “那为什么会从他的住处,搜出了一部电台呢?”萨莫伊洛夫继续问道。

    “我怀疑是敌人为了转移我们的视线,而故意放出的烟雾。”索科夫向三人解释说:“阿夫杰耶夫虽然在被俘后,答应为德国人效力,但等他真的脱离了德国人的控制,却又想过普通人的生活。而隐藏在城里的德国特务,发现他的这个意图后,便有意栽赃给他,一是转移我们的视线,二来是警告那些首鼠两端的人,不要三心二意。

    你们的任务,就是在城里搜索一名身材不高,有些驼背、留着山羊胡子的老头。他穿着一件黑色呢子大衣,衣服上有不少的泥点。如今城里的条件艰苦,洗衣服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我想他可能在几天内,都无法更换衣服。这样一来,对你们找到他,是非常有帮助的。”

    “放心吧,师长同志。”特涅夫向索科夫表态说,“我立即组织人手,在全城进行大搜捕,一定要把隐藏的德国特务抓出来。”

    :。:



    全城展开的搜捕行动,到傍晚时分就取得了成绩,那个穿着黑色呢子大衣的驼背老头,被萨莫伊洛夫带领的巡逻队抓住了。

    老头没想到城里展开的大规模行动,居然是针对他的,以至于还没有来得及做出任何反抗,就只能乖乖就擒了。

    老头被押到索科夫面前时,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说:“指挥员同志,这是怎么回事,你们怎么把我抓到这里来了?我想一定是什么地方搞错了吧?”

    好在索科夫一得到老头落网的消息,就给凯斯特打电话,让他带着那名见过老头的民警过来认人。听到老头的狡辩,索科夫扭头问站在一旁的民警:“是他吗?”

    小民警上前把老头仔细地打量一番后,使劲地点点头,用肯定的语气回答说:“没错,司令员同志,就是他。”

    “谢谢你,民警同志。这里没你的事情了,你可以回去了。”索科夫打发走小民警之后,望着老头问道:“你的姓名,以及肩负的使命。”

    “指挥员同志,”老头觉得索科夫肯定没有什么证据,便故作糊涂的问:“我叫谢尔盖,是这座城市里的居民。我是得知我军收复了这座城市以后,才跟着返城的居民,一起回到这座城市的。假如您要问我有什么使命,我只能回答您,我要和其他人一道,重建这座城市。”

    索科夫冷笑两声,接着问道:“谢尔盖,请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把你自己的配给证,塞进阿夫杰耶夫的口袋里?”

    “阿夫杰耶夫是谁?我不认识。”谢尔盖一口咬定,“我怎么可能把自己的配给证,塞进了一个陌生人的口袋。”

    “阿夫杰耶夫就是你指认的小偷。”站在索科夫身后的凯斯特,忍不住插嘴说:“我这么说,你应该知道是谁了吧?”

    “原来是他啊。”谢尔盖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说道:“没错,我当时发现自己的配给证丢了,立即想起他曾经撞了我一下,便怀疑是他偷走了我的配给证,就找来了民警。谁知一搜查,还真的从他的身上搜出了我的配给证。”

    “你的配给证在什么地方,拿出来给我看看。”

    “好的,指挥员同志,我马上拿给你看。”谢尔盖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咖啡色的钱包,打开之后,从里面取出了一张配给证,恭恭敬敬地放在了索科夫面前的桌上。

    索科夫只瞥了配给证一眼,却并没有拿起来,他冷冷地说道:“你的配给证看起来挺整洁的,应该是保管得不错。”

    “当然,”见索科夫不看自己的配给证,谢尔盖连忙上前拿起那张配给证,重新放进了钱包里,“我一般都把配给证放在钱包里。”

    “居然你平时都把配给证放在钱包里,我想问问,阿夫杰耶夫是如何从你的钱包里把配给证偷出来的?”

    老头意识到自己可能说漏嘴了,连忙辩解说:“可能是我当时急着买东西,便提前把配给证拿了出来。谁知被那小偷看到了,他便故意撞了我一下,偷走了我身上的配给证。”

    “你在撒谎。”索科夫用力一拍桌子,对谢尔盖说:“我听当事的民警说,你虽然指出了有可能偷你配给证的几人,但那些人明显都是你利用的幌子,你对民警一口咬定是阿夫杰耶夫偷了你的配给证。甚至民警在提出搜身时,你竟然让他先搜阿夫杰耶夫,这样就坐实了对方的小偷的身份。对吧?”

    谢尔盖担心自己说得多,错得多,便开始说车轱辘话:“指挥员同志,你们肯定搞错了,我不是你们要抓的人。你们肯定搞错了……”

    “够了,别在我这里演戏了。”索科夫冷笑着说:“你被带到这里来了以后,我已经命人去搜索你的住处,相信用不了多长时间,我们就能得到想要的答案。”

    得知索科夫已经派人去搜查自己的住处,谢尔盖的脑门上不禁冒出了成片的冷汗。看到他的这个反应,索科夫根据相信自己的推测是正确的,他继续问道:“说吧,你是怎么帮一部报废的电台,藏在了阿夫杰耶夫的住处?你是不是还有其他的同伙?”

    然而不管索科夫怎么发问,谢尔盖都摆出了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就是什么都不肯说。索科夫见对方一直不吭声,便停止了询问,而是扭头和站在身后的凯斯特,闲聊了几句城里的情况。

    就在局面陷入尴尬之际,萨莫伊洛夫带着一名战士急匆匆地走了经理,兴奋地向索科夫报告说:“师长同志,您瞧瞧,我在他的家里找到了什么?”说着,便把一个褐色的皮箱,放在了索科夫的面前。

    凯斯特上前打开,里面居然又是一部电台和配套的天线、耳机和发报器。索科夫望着谢尔盖,冷冷地问道:“谢尔盖,我想听听你的解释,这些东西是用来做什么的?”

    事情到了这一步,谢尔盖知道再如何抵赖也是没有用处的,便长叹一口气,说道:“好吧,我招。其实我是德国人安排在城市的间谍,每天的工作就是在城里到处走动,了解你们的布防情况,并通过电报发给德国人。”

    “你这个该死的叛徒。”阿尼西莫夫听到这里,不由怒火中烧,他挽起衣袖,就想上去教训这个德国特务,但却被索科夫拦住了。

    索科夫面无表情地问:“谢尔盖,老实交代,你在肥皂厂里的同伙是谁?是不是那位副厂长?”

    本来还想避重就轻说一些无关痛痒问题的谢尔盖,听到索科夫的这个问题,不由被惊得目瞪口呆。看到他的这个表情,凯斯特假如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那他这个民警局长就可以换人了。他连忙对索科夫说:“司令员同志,我立即带人去抓捕那名副厂长。”

    “去吧,”索科夫点点头,特意叮嘱他说:“记住,城里肯定还有不少潜伏的德国特务,你们抓捕副厂长时,一定不要搞出太大的动静,免得打草惊蛇。”



    半个小时后,凯斯特给索科夫打来了电话,他语气沮丧地说:“司令员同志,我们去晚了一步。等我们赶到副厂长的住处时,他已经被人杀死了。”

    “什么,他被人杀死了?”听到这个消息,索科夫不禁大吃一惊,他连忙问道:“你们在他的家里,找到了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吗?”

    “司令员同志,很显然,他被人杀死之后,凶手对家里进行过仔细的搜查。”凯斯特有些无奈地说:“您也知道,如今的居住条件是非常糟糕的,他就算身为副厂长,也不过只有一个房间,而且没有什么像样的家具。在这样的房间里,想要藏起一件什么东西,是非常困难的。”

    凯斯特要表达的意思很明显,就算副厂长在自己的家里藏有什么东西,但杀死他的那位凶手,已经提前把东西带走了,什么线索都没有留给来抓捕副厂长的民警们。

    索科夫的心里很明白,既然敌人已经捷足先登,抢先了一步,那么自己再责备凯斯特等人,也是无济于事的。于是他只简单地说了一句:“我知道了。”便直接挂断了电话。

    “师长同志,”阿尼西莫夫见索科夫挂断了电话,立即着急地问:“线索断了,那我们该如何揪出隐藏在城里的敌人?”

    “看来敌人很狡猾啊,我们刚刚抓捕了谢尔盖,他为了防止我们顺藤摸瓜,居然直接把那位副厂长灭口了。”索科夫若有所思地说:“看来,我们还是要想办法从谢尔盖这里打开突破口。”

    “可是谢尔盖很顽固,到现在都不承认自己是特务,要想从他这里打开突破口,我觉得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阿尼西莫夫向索科夫建议道:“要不,派警卫营的萨莫伊洛夫中尉处理此事,他以前是内务部的,审讯方面是最拿手的。”

    “不行,不能让萨莫伊洛夫负责审讯。”索科夫心想正是因为萨莫伊洛夫以前是内务部的,才不能让他负责此事,按照他们屈打成招的风格,就算从谢尔盖的嘴里得到了口供,其可信程度也要大打折扣。

    “为什么?”

    索科夫总不能告诉阿尼西莫夫,说如果让萨莫伊洛夫负责此案,没准会搞出一大堆冤假错案,只能含糊其辞地说:“政委同志,这种事情还是交给专业人士来负责吧。我们是军队,只要专心打好我们的仗就行了。”

    原本索科夫不打算再管此事,谁知当天晚上又出事了。

    西瓦科夫半夜打开了电话,向索科夫报告说:“司令员同志,一个小时前,德军有一支伞兵小分队在我们的防区内空降,经过一番战斗,我们击毙了七名伞兵。但经过仔细地搜查,发现还有不少于五名伞兵逃走了。”

    得知德军居然在城北方面空投了一支小分队,索科夫急忙问道:“往哪个方向逃跑了?”

    “我们的战士跟着脚印进行追捕,但在接近城市的地方,脚印却突然消失了。”西瓦科夫继续报告说:“我已经调了一个营过去,正在对那一带展开搜索。”

    “我知道了,有什么最新的情况,记得随时向我汇报。”

    索科夫放下电话后,对正坐在桌边打瞌睡的维特科夫说:“参谋长同志,西瓦科夫上校给我打电话,说有一支伞兵小分队在他们的防区空降,经过一番战斗后,击毙了七人,但剩下的敌人朝着城市的方向逃跑了。”

    “奇怪,敌人在这里空降伞兵做什么?”维特科夫一脸茫然地说:“城里除了十几个仓库外,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目标啊?”

    “不,参谋长同志,您错了。城里有比仓库更重要的目标。”索科夫抬头望着维特科夫,提醒他说:“难道您忘记朱可夫大将还在我们这里吗?”

    经索科夫一提醒,维特科夫立即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连忙一把抓起电话,嘴里说道:“我立即安排人手,去加强大将同志的安保工作。”

    “不行,我们不能派人过去。”索科夫连忙制止了维特科夫的意图:“敌人可能还没有搞清楚大将同志坐在什么地方,假如我们大张旗鼓地过去,不是等于告诉敌人,你们要袭击的目标在这里吗?而且,半夜调动部队,因为能见度低,就算是有敌人混入,恐怕也不易被察觉到。”

    “那我们该怎么办?”维特科夫知道索科夫说得有道理,但他又不能对朱可夫的安全坐视不理,有些着急地问:“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

    “给负责大将同志安保工作的指挥员打电话,命令他加强戒备,任何人企图靠近旅馆,就立即毫不犹豫地开枪。”索科夫镇定自若地向维特科夫下达命令:“还有,派两个警卫排,到旅馆所在的街道待命,一旦旅馆方向发生什么意外,就立即赶过去支援。”

    “可是,司令员同志,您刚刚也说过,半夜调动部队过去增援,有可能引起混乱。”维特科夫好奇地问:“那我们该怎么避免出现混乱呢?”

    “很简单,假如旅馆那里发生战斗,这两个警卫排的任务,就是消灭街道上所有活动的人影,在天亮之前,不能随便靠近旅馆。”

    “这倒是一个好办法。”对于索科夫的这种安排,维特科夫立即表示了赞同,随后他给警卫营长特涅夫打了一个电话:“少校同志,我是参谋长委托方开,立即把谢廖沙上尉叫到我这里来,我有任务要交给他。”

    不到五分钟,衣衫不整、还有些迷迷糊糊的谢廖沙出现在索科夫的面前。索科夫直截了当地对他说:“谢廖沙,我现在交给你一个任务,立即带两个排的兵力,赶到大将同志所住的旅馆附近待命。一旦旅馆方向发生战斗,你们的任务,就是消灭那些在街道上活动的人影。听不明白了吗?”

    “万一那些活动的人影里,有我们的自己人呢?”谢廖沙小心翼翼地问:“那不是把他们也打死了吗?”

    “谢廖沙,在黑暗中,你有把握在一群穿着同样制服的人中间,区分出是敌人还是自己人吗?”见谢廖沙摇头表示办不到时,他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既然你办不到,那就按照我的命令去执行。至于是否会误伤到自己人,已经顾不上了,你们的主要任务,就是确保朱可夫大将的安全。明白了吗?”

    “明白了。”谢廖沙还是第一次见索科夫用如此严厉的语气和自己说话,连忙挺直身体回答说:“我立即带人赶过去。”



    谢廖沙离开后,索科夫的心里还是感觉不踏实,亲自给负责保护朱可夫的指挥员打电话,他叮嘱对方说:“上尉同志,立即把你的人都收缩到旅馆里,并在临街一面的窗口建立射击阵地。若是有人强行靠近旅馆,你们就只管开枪射击。”

    负责保护朱可夫的指挥员,是师直属部队的,他了解索科夫的性格,知道不是有什么严重的事情,不会这样一再叮嘱自己,便谨慎地问:“师长同志,如果我们顶不住敌人的进攻,又该怎么办?”

    索科夫听到对方的问题,心想你的手下有一百五十多人,再加上朱可夫的卫队五十多人,假如两百多人,都挡不住德军小分队的突击,那你也不用上军事法庭,可以直接对着自己的脑门开一枪了。

    但这些话,他只能在心里想想,却不能说出来,免得影响到军心。他安慰对方说:“放心吧,上尉。我在附近安排了一支部队,当你们遭到进攻时,他们会支援你们的。不过我提醒你一句,在天亮之后,你的人都不准离开旅馆,否则遭到误伤,你要承担全部责任。”

    “放心吧,师长同志,您的话我都记住了。”上尉回答说:“我们就算牺牲自己的性命,也要保护大将同志的安全。”

    “你明白这一点那就很好。”索科夫说道:“祝你好运!”

    “参谋长,”索科夫放下电话后,对维特科夫说:“立即通知旅馆附近的各部队,听到旅馆方向传来枪声时,谁也不能赶去增援,否则一旦部队造成不必要的伤亡,他们的指挥员就等着上军事法庭吧。”

    谁知维特科夫听后,却站在原地没动。相反,还提醒索科夫:“司令员同志,那一带是近卫第41师的直属部队,这命令需要西多林中校来下达。”

    经维特科夫这么一提醒,索科夫想起驻扎在那一带的部队,的确是自己的直属部队。别看到如今是第二次成立作战集群,但集群指挥部就是一个空架子,自己能动用的力量,还是自己原来的班底。

    索科夫连忙叫过西多林,对他说:“给师直属部队下命令,当然听到旅馆方向枪响时,应该立即封锁那一地区,但不得去增援。一旦发现有人企图逃离旅馆区域,应该及时地予以阻止,如果不听从劝告者,可以当场击毙。”

    …………

    索科夫在紧锣密鼓地布置保卫工作时,朱可夫的副官察觉到了异常,他连忙走进房间向朱可夫报告说:“大将同志,外面好像有点不对劲。”

    “不对劲?”正在伏案工作的朱可夫,听到副官这么说,脸上露出了愕然的表情:“哪里不对劲?”

    副官走到窗前,拉上了厚厚的窗帘,重新回到朱可夫的面前,向他报告说:“我看到旅馆的指挥员把外面的战士,都撤进了楼里。而且他们还在临街一面的窗口堆沙袋,构筑射击火力点……”

    朱可夫皱着眉头听完副官的话,拿起桌上的电话准备给索科夫打个电话,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却意外地发现听筒里一点声音都没有。经验老道的朱可夫,立即意识到危险在向自己逼近,连忙吩咐副官:“你立即赶到地下室,通过电台给索科夫发报,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而副官听后,却不以为然地说:“大将同志,这次到索科夫上校的指挥部,坐车不过五分钟的时间。既然电话不通了,我看由我走一趟吧。”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守备部队都撤进楼里布防,是因为有敌人可能会来实施偷袭。”朱可夫对自己副官说:“敌人先切断了我们和指挥部之间的联系,假如你现在立刻旅馆,恐怕还走不到街道的对面,就会被乱枪打死。”

    “不会吧。”副官说道:“不管怎么说,城里都是我们的部队,敌人要想摸进去,恐怕没有这么容易吧。”

    “如果敌人穿上我军的军服,化妆成巡逻队,他们就可以畅通无阻地来到我们所在的位置。”朱可夫说完这话后,催促副官:“快点去给索科夫发电报,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在对方要出门前,他还补充一句,“把负责旅馆保卫工作的指挥员叫过来,我要问问他,看他是否知道点什么。”

    几分钟之后,负责保卫旅馆的上尉出现在朱可夫的面前。看到一脸拘束的上尉,朱可夫开门见山地问:“上尉同志,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把街上的战士,都撤进楼里吗?”

    “是这样的,大将同志。”由于朱可夫所住的房间,不临街,因此上尉也不担心这里会首先遭到攻击,他挺直身体回答说:“不久前,我接到了师部打来的电话,说有德国人的伞兵混进了城里。这里有可能成为他们攻击的目标,因此让我把所有的战士撤进楼里,并构筑防御工事,以抗击德军的进攻。”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朱可夫听后,点了点头,接着问道:“上尉同志,你有信心挡住敌人的进攻吗?”

    “是的,大将同志。”听到朱可夫问自己,上尉信心十足地回答说:“我完全有信心,可以挡住敌人的进攻。”

    “哦,你这么有信心?”朱可夫反问道:“难道你不担心敌人的兵力比你强大吗?”

    “不会的,大将同志。根据我们所掌握的情报,德国人充其量只有十几个人,而我的部下有一百五十多人,而且是依托旅馆进行防御,敌人要想攻进来,是根本不可能的。”

    “那我问你,假如德国人伪装成我军,说是前来增援你们的,你能及时地识破他们吗?”

    “大将同志,我明白您担心的是什么事情。”上尉连忙向朱可夫解释说:“师长已经告诉我,在天亮之前,只要有人试图接近旅馆,不管他身上穿着什么制服,只管开枪就是了。”

    “哦,索科夫是这么说的?”朱可夫好奇地问:“难道就不怕误伤到自己人吗?”



    “绝对不会,”上尉自信地回答说:“师长已经给附近的部队下达了命令,不准任何人在天明之前,接近旅馆。否则因为误伤所造成的一切后果,由该指挥员负责。”

    “那我再问一个问题,”朱可夫继续问道:“要是你们抵抗不住敌人的攻击,难道附近的友军就眼睁睁地看着你们被敌人消灭吗?”

    “大将同志,这哪能呢。”上尉憨笑着回答说:“师长在附近已经安排了增援部队,只要战斗一打响,那支部队就会从背后攻击袭击旅馆的德军。”

    “天黑,能见度有限,难道你们就不怕误伤吗?”

    “不会出现误伤的。”上尉说道:“师长已经下了死命令,在天明之前,旅馆里的人,谁也不能离开;而外面来增援的部队,只是用远程火力杀伤在街面上活动的人,而不接近旅馆。如此一来,就能最大程度地避免出现误伤事件。”

    “看来米沙考虑得还是蛮周到的。”朱可夫听完索科夫的布置后,满意地点点头,随后对上尉说:“这里没什么事了,你可以离开了。”

    “大将同志,”上尉并没有立即离开,还是停留在原地说道:“虽说您的这个房间不临街的,但为了安全起见,我觉得您还是关闭屋内的灯光。”

    “上尉同志,你说得对。”朱可夫非常配合地说:“如果敌人真的要来偷袭,那么房间里的灯光,等于就是为敌人指明了攻击的目标。”他起身拉了一下灯绳,关掉了头顶的白炽灯,整个房间顿时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与此同时,待在旅馆门口沙袋后的一名哨兵,看到远处有一支十余人的小分队,看起来像是一支巡逻队,他们正沿着街道朝前走。哨兵想起上尉的命令,连忙冲对方喊:“喂,站住,你们是哪一部分的?”一边喊,还一边举起手电朝对方照去。

    随着喊声,那支巡逻队停了下来,队伍里有人大声地回答说:“我是近卫第75师巡逻队的,是奉命这一带来巡逻的。”说完,巡逻队又继续朝前走。

    “站住!”哨兵虽然通过手电的照明,看清楚来的人穿的都是苏军制服,不过他还是无比威严地喊道:“这里是我们近卫第41师的防区,其他人不准随便进入。你们快点退回去,否则我就开枪了。”

    “有本事你就开枪试试。”对面的巡逻队不甘示弱地说道:“我当兵十几年,还从来没见过敢向自己人开枪的人呢!”

    哨兵被对方的喊声唬住了,他虽然接到只要任何人接近旅馆,就开枪拦阻的命令,可真的看到一支友军的巡逻队出现时,他却显得犹豫。不过出于职责,他还是把手电放在了沙袋工事里,端起了手里莫辛纳甘步枪。他的枪口斜指着巡逻队的上方,准备等对方靠近时鸣枪警告。

    然而他的举动,却被正在接近中的巡逻队发现了,他们迅速地分散卧倒,抢先朝着哨兵开枪。两声清脆的枪响过后,举着枪的哨兵扔掉了手里的步枪,仰面倒在了沙袋里。

    见哨兵被干掉,趴在地上的巡逻队又重新爬起来,成散开队形,弯着腰快速地冲向了旅馆。坐在沙袋里打瞌睡的机枪手,看到自己的战友被打死,慌忙把转盘机枪架在了沙袋上,拉动枪栓准备射击。

    但来袭的敌人都是精锐,他们就算在跑动中开火,也能准确地击中目标。就在苏军机枪手准备扣动扳机的同时,远处的一名士兵抢先朝他开了火。子弹从机枪手的前额穿入,又带着一丝血沫从后脑飞出,他仰面倒地时,手指紧紧地扣住了扳机,一连串的子弹从枪口射向了天空。

    旅馆外传来的枪声,惊醒了旅馆里的战士们。别看上尉给他们下达任务时,把问题说得非常严重,看战士们却并没有当真,他们觉得城市内外有好几万自己人,德国人怎么有可能出现在这里呢?因此,除了少数战士待在自己的位置上,其余的人都找个地方躺下呼呼大睡。

    听到外面响起的枪声,有些战士本能地打开屋里的灯,推开窗户朝外面张望,想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他们这么做,无疑把自己变成了德军的靶子,零星的枪声响过之后,这些犯了低级错误的战士纷纷中弹倒下。

    外面骤然响起的枪声,惊动了朱可夫和还未离去的上尉。上尉侧耳听了一下外面的枪声,暗叫不好,连忙对朱可夫说:“大将同志,敌人来了,请您立即跟我到地下室去。”

    朱可夫的副官也在这时赶了回来,他看到屋里黑漆漆的,担心朱可夫的安危,便大声地喊了起来:“大将同志,大将同志,您在哪儿?”

    “我在这里,慌张什么?”黑暗中传来了朱可夫镇定的声音:“索科夫上校在电报里怎么说?”

    “大将同志,索科夫上校的电报里,提到今晚可能会有德军的伞兵化妆偷袭,他已经做好了安排,让我们放心。”副官向朱可夫报告完毕后,紧张地说:“这里不安全,我们还是到地下室去吧。”

    朱可夫知道自己如果继续留在房间,肯定会影响到上尉指挥战斗,便爽快地说道:“走吧,我们去地下室。”

    当化妆成苏军的德国伞兵,距离旅馆还有不到二十米时,楼里的苏军战士终于回过神来,纷纷开始射击。一时间,楼上楼下的机枪、步枪和冲锋枪组成的交叉火力,组成了一道密集的火网,把冲锋的德国伞兵打倒了一半。

    伞兵也不是吃素的,他们就地翻滚着躲避子弹,并不失时机地开枪,朝其中某一个火力点还击。每次射击,都会给楼里的苏军战士造成伤亡。但由于人数有限,他们表现得再英勇,伤亡还是在不停地增加,短短的三分钟过后,还能战斗的伞兵只剩了两人,他们退到了路对面的废墟里,跟着三十多米宽的马路,和旅馆里的苏军对射。

    苏军上尉把朱可夫送到了地下室,便急匆匆地赶来查看情况。在二楼指挥战斗的一名排长,还兴高采烈地向他报告说:“上尉同志,进攻旅馆的敌人已经大部分被我们击毙,剩下的两个人,已经躲进了对面的废墟里。我请求让我带人出击,我一定把他们全部消灭。”

    “不行,中尉同志。”对于排长提出的请求,上尉摇着头说道:“师部有命令,在天明之前,谁也不准离开旅馆。”

    “可是上尉同志,”排长指着躲在对面废墟里不时打两枪的德国伞兵,着急地说:“如果我们不尽快出击的话,他们很有可能会逃跑的。”

    “逃就逃了吧。”上尉牢记着师部的命令,对排长说:“外面的天色太暗,如果你带人出击,就会变成我在明处,敌人在暗处。敌人要是躲在暗处打冷枪,就会给我们造成不小的伤亡,你还是给我老老实实地待在旅馆里,等天亮以后再出去吧。”

    外面忽然传来了一阵高喊“乌拉”的声音,上尉好奇地朝窗外望去,只见废墟的另外一头,出现了无数的黑影,正踏着成堆的砖石瓦砾,朝旅馆的方向冲来,喊声就是从那个方向发出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看到一支骤然出现的部队,上尉不禁愣住了,他心里暗想,师部不是反复叮嘱自己,说天明之前,不会有任何部队靠近,但这支部队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由于担心发生误伤,旅馆里的战士们停止对废墟的射击。而废墟里传来一阵杂乱的枪响之后,一切又趋于了平静。

    又等了一会儿,那支部队陆续从废墟里走出来,上尉数了一下,大概有三十多人。他正想问问对方的来历时,忽然听到人群里有人高喊:“我是师警卫营的谢廖沙上尉,是奉命前来支援你们的,快点把门打开,让我们进去。”

    排长听到喊声,立即兴奋地对上尉说:“上尉同志,您听到了吗?是师警卫营的同志,带队的还是师长的朋友谢廖沙上尉,快点命令战士们把门打开吧。”

    谢廖沙和索科夫是老朋友这件事,在近卫师里是大多数人都知道的事情。上尉想到,在战斗打响前的通话中,师长索科夫上校还曾经告诉自己,说会派谢廖沙带人来支援自己。既然外面的人说自己是谢廖沙,那一定错不了。

    于是上尉点了点头,对排长说:“好吧,中尉同志,你带人出去迎接谢廖沙上尉。”



    但排长刚离开,站在窗口的上尉就发现有些不对劲。远处的那群人并没有站在原地,而是缓缓地朝前移动,同时,他们还展开了战斗队形。

    这一刻,上尉再次想起了索科夫叮嘱自己的话,在天明之前,自己的人绝对不能离开旅馆;而且附近的援军也不会赶过来增援。如此看来,出现在旅馆前方的人,绝对不是自己人,而是伪装的德国人。

    上尉连忙转身冲着门口喊:“中尉回来,他们是德国人。”

    谁知此刻中尉早已迫不及待地跑下来,吩咐战士打开旅馆的门口,然后自己带着几个人朝外面的德军走去。上尉见状,情急之下,一把抢过身边战士手里的步枪,举枪就朝着远处的人群开了一枪。

    枪声响过,人群中有人中枪倒下。

    这一枪,让敌我双方的人都愣住了。

    带队出去的排长,还扭头朝旅馆看了一眼,心里暗想:是谁的枪不小心走火了吗?

    但这是他脑子里最后的想法,接着他听到爆豆般的枪声邹然响起,接着自己的腹部和胸部传来一阵剧痛。没等他搞清楚怎么回事,子弹巨大的冲击力,已经将他和另外几名战士掀翻在地。

    突然发生的事情,让楼里的战士们楞了一下,但他们很快就明白,这些从废墟里出来的所谓“警卫营战士”,其实都是德军伪装的,他们慌忙冒着敌人的密集火力,强行关闭了旅馆的大门,并用桌椅板凳堵住了门。为了完成这样的工作,有三名战士不幸中弹牺牲。

    试图冲进旅馆的德军官兵,被楼里的密集火力击退。他们重新退入了街道对面的废墟里,和旅馆里的苏军指战员对射。

    旅馆这里发生的战斗,惊动了待在附近的谢廖沙。刚刚枪响时,他曾经试图用远程火力支援旅馆的战友,但那边的战斗结束得太快,他手下的战士甚至还没有来得及把迫击炮架上。此刻在听到旅馆方向传来密集的枪声,他立即意识到德军大举进攻,连忙命令迫击炮手架炮朝那边猛轰。

    几发迫击炮弹落入了废墟里,爆炸的气浪把砖石变成了伤人的武器。到处横飞的石块,把一些躲在炸点附近的德国人砸得哇哇大叫。

    德军指挥官见势不妙,立即命令士兵们开始冲锋。按照他的想法,只要冲进了旅馆,苏军的迫击炮担心误伤自己人,肯定就不敢发射了。

    士兵们接到进攻的命令后,纷纷跳出藏身之地,冒着迫击炮炮火,猫着腰冲向了旅馆。,尽管不断有人被炮弹炸上天,或被横飞的弹片击中倒地,或着是被旅馆里伸出的子弹击倒,但他们依旧义无反顾地朝前冲着。

    旅馆里指挥战斗的苏军上尉,心里明白他们要做什么,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干掉此刻待在地下室里的朱可夫。这显然是一个精心策划的刺杀计划,而且不惜血本。首先是用十几名伞兵的性命为代价,让楼里的守军以为偷袭者已经被消灭,然后冷不防地再来一个突然袭击。不久前在废墟里的交火,估计也是做样子给自己看的。

    就在这时,德军士兵冲到了旅馆的外面。在尝试撞门失败后,他们改变了战术,砸破了底楼的窗户,把手榴弹扔进去。剧烈的爆炸声响过之后,不等硝烟散去,德军士兵就从窗户跳进去,朝着有动静的地方开枪,打死那些只是负伤的苏军战士。

    “上尉同志,”一名战士从楼下跑来向上尉报告:“敌人已经冲进了楼里,正和我们的战士展开逐屋的争夺。”

    得知敌人已经冲进了旅馆,上尉顿时被吓出了冷汗,他的心里很清楚,朱可夫就藏身在地下室里,假如德军发现了他的所在,哪怕不用冲进去,只需要朝里面扔几个手榴弹,都有可能干掉朱可夫。想到这里,上尉连忙对屋子里还在朝外射击的战士喊道:“留下两个人,继续向敌人射击,其余的人都跟我来!”

    上尉是忙中出错,他忘记了,既然敌人已经冲进了一楼,怎么可能不方便二楼的战士下楼增援呢?此刻早就有两名德军士兵,举着冲锋枪,瞄准了楼梯口,看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楼上传下来,他们就立即对着黑漆漆的楼梯开了火。

    下楼的苏军战士没想到楼梯口居然有敌人,立即有好几名战士中弹,咕噜噜地滚下了楼梯。上尉见势不妙,连忙带着剩下的战士又重新退回了二楼。

    一名少尉凑近上尉的耳边问道:“上尉同志,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上尉的心里担心朱可夫的安全,便对少尉说:“少尉,我给你三个人,坚决地守住楼梯口,绝对不能让敌人上楼。我带剩下的人,去救大将同志。”

    “是,上尉同志。”少尉响亮地回答说:“请您放心,只要我们还有一个人活着,就绝对不让敌人冲上来。”等上尉带着大批人离开后,少尉吩咐自己的几名手下,“准备手榴弹,拉了弦之后先不要扔。等我数三下,再一起扔。”

    少尉侧耳听着楼下的动静,听到有人上楼的脚步声,连忙吩咐手下:“拉弦。一、二、三,扔!”喊完之后,他便把手里冒着青烟的手榴弹率先扔了下来,旁边的战士也有样学样,跟着把手榴弹扔下去。

    一连串的爆炸声中,正沿着楼梯朝上冲的德军士兵非死即伤,剩下的都惨叫着滚了下来。听到下面的动静少尉觉得自己的这个办法挺有效,便对那几名战士说:“听着下面的动静,要是敌人再上来,我们还像刚才那样扔。”

    上尉带着人从另外一侧的楼梯下楼,在这里,他们的运气不错,并没有和敌人遭遇。不过敌人也正朝着地下室的入口而来,上尉连忙命令战士们抢占有利的地形,准备阻击冲过来的敌人。

    上尉刚布置完防御,身后忽然传来了朱可夫副官的声音:“上尉同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有你们在,整个旅馆就固若金汤吗?为什么敌人会冲进来?”

    “副官同志,”上尉本能地朝副官身后看了一眼,却没有发现任何人,他紧张地问:“大将同志在什么地方?”

    “我已经让人把他转移到了安全的地方。”副官用不屑的语气对上尉说:“如果真的把大将同志的安全交到你们的手上,恐怕他此刻早已出事了。我刚看了一下,敌人的数量并不多,冲进楼里的最多十几个人,你们有一百多人,难道还消灭不了他们吗?”



    听到副官的冷嘲热讽,上尉只觉得血往头上涌。他摘下头上的钢盔,往地上猛地一摔,冲左右的战士喊道:“弟兄们,不怕死的跟我上,一定要把敌人从旅馆里赶出去。”

    此时正好走廊的另外一头出现了两个黑影,上尉大吼一声,端着冲锋枪就冲了上去,一边喊一边不停地扣动着扳机,倾泻而出的密集子弹,立即把黑影打倒在地。

    战士们看到上尉都带头冲锋了,也纷纷跟着冲了上去,沿着并不宽敞的走廊朝前冲锋。如果是索科夫在这里,肯定会制止这种自杀式的冲锋,在狭窄的走廊上,排出如此密集的队形,哪怕只有一个敌人在走廊的另一头,用冲锋枪进行扫射,就能给冲锋的部队造成巨大的伤亡。

    而站在后面的副官,看到战士们发起了冲锋,却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身对身后的一名战士说道:“你去告诉大将同志,就说我们已经向敌人发起了反冲锋,最多再过几分钟,就能解决战斗。”

    等报讯的战士离开后,另外一名跟在身后的战士连忙问副官:“副官同志,我们接下来做什么?”

    “到地下室去,”副官说道:“给索科夫上校发报,把这里的情况对他继续通报。”

    上尉带着战士冲到了旅馆的大厅,几名正在清理门口障碍物的德军士兵,见有一群苏军指战员冲过来,连忙躲进桌椅板凳中间,朝苏军战士开火。在密集的枪声中,冲出来的战士顿时倒下了七八个,就连上尉也负伤倒地。好在跟在他身边的一名战士,冒着密集的弹雨,把他拖到了安全的地带。

    “上尉同志,”战士把上尉拖到了安全地带之后,焦急地问:“我们该怎么办?”

    上尉想到敌人躲在桌椅板凳中间,就算自己的冲出去射击,也不见得能击中目标。一咬牙,大声地吼道:“手榴弹,炸死他们。”

    随着上尉的喊声,十几颗冒着白烟的手榴弹,从战士们藏身的走廊,扔向了门口堆积桌椅板凳的位置。一连串的爆炸声过后,德军的射击停止了,只能听到两个杀猪般的惨叫声。上尉一挥手,立即便有几名战士猫着腰跑了出去,很快外面传来几声枪响,德国兵的惨叫声戛然而止。

    干掉了几名试图打开旅馆大门的德国兵后,一名战士跑回来向上尉报告:“上尉同志,门口的敌人已经被干掉了,我们接下来该做什么?”

    “门外的敌人呢?”

    “没有听到动静了,应该是被我军的远程火力或楼上的战友消灭了。”

    “你们三五人一组,挨着房间进行搜索,肃清一楼的残敌。”

    “可是,敌人穿着我军的制服,拿着和我们一样的武器,我们该如何识别呢?”

    战士的话一下就把上尉问住了,如今旅馆里的灯都全灭了,而冲入楼内的敌人,如今又不知躲在什么地方。就算展开搜索,也不见得能在第一时间发现敌人的踪迹。相反,敌人如今在暗处,一旦发现有搜索部队接近,到时他们就可以抢先开火,给自己的部下造成更大的伤亡。

    来到地下室里的副官,吩咐自己带来的报务员:“给索科夫上校发电报,告诉他,说敌人已经冲进了旅馆,请他立即派部队增援。否则一旦大将同志发生什么意外,他将会被送上军事法庭。”

    待在指挥部里的索科夫,很快就看到了由副官发来的电报。朱可夫所在的旅馆,遭到敌人的袭击,他的心里何尝不着急,恨不得立即派大部队去增援。但他更清楚,如今偷袭的敌人穿着苏军制服,就算派了部队赶过去增援,在黑暗中也难以辨别敌我,到时没准会遭受更严重的损失。

    因此他在经过反复的思索后,让报务员回电:“转告大将同志的副官,在天明之前,我们暂时不能派出部队,免得出现不必要的误伤。请他们想办法依靠现有的力量,坚持到天明为止。”

    “混蛋,这个该死的混蛋,居然敢见死不救。”副官收到了索科夫的回电后,咬牙切齿地骂了起来:“难道他就不怕大将同志发生了意外,他自己的性命也难保吗?”

    “副官同志,”刚刚把电报纸交给了副官的女报务员,神情紧张地问:“敌人会冲进地下室吗?”

    “别担心,报务员同志。”副官抬手在女报务员的肩上轻轻地拍了两下,安慰她说:“我派了八名战士守在地下室的入口,德国人是冲不进来的。”

    副官拿着电报离开地下室时,对守在门口的战士说:“记住我敲门时的暗号,假如暗号不对,你们绝对不能开门。明白吗?”

    “明白,副官同志。”带队的上士回答说:“我们一定会保护好地下室里的通讯小组,使她们免受伤害。”

    副官打开地下室的门,刚朝楼梯的位置走了几步,旁边忽然冲出了两个黑影,用枪口顶住他,低声地喝道:“不许动,举起手来!”

    “你们干什么?”副官厉声喝道:“在这种情况下,开什么玩笑?”

    听到副官的声音,顶在他后背上的枪口移开了,随即有个声音向他道歉说:“对不起,副官同志,外面的战斗基本结束,但由于光线太暗,我们无法有效地识别敌我,因此上尉命令我们,都待在原地别动,发现有移动的人影,就立即开枪。”

    副官听到战士这么说,顿时被惊出一身冷汗,他有些心虚地问:“那你们为什么没有朝我开枪呢?”

    “副官同志,我看到你的身影比较熟悉,便让我的同伴没有开钱。”那名战士心有余悸地说:“不过好在没有开枪,否则就要出大事了。”为了弥补自己的莽撞,战士还主动提出,“副官同志,我陪您上楼吧。”

    “不用,”副官摆着手说:“我认识路。”

    “上尉已经给守在楼梯口的战士下达了命令,凡是上楼的人没有提供口令,他们可以直接开枪射击。”战士向副官解释说:“如果你贸然上楼,他们有可能会朝你开枪的。”



    旅馆外恢复了平静,除了遍地的尸体,看不到任何活动的影子。

    而旅馆内,则还有零星的枪声或者是手榴弹爆炸声,这些声音主要是出现在一楼的走廊或房间,也有个别是出现在通往二楼的楼梯口。这是幸存的战士们,严格按照上尉的命令,只要在一楼看到活动的人影,就立即开枪射击。

    经过漫长的等待,外面的天终于亮了。早已等得不耐烦的谢廖沙,立即带着部队赶往了旅馆。

    楼里的守军,看到从远处过来的这支部队,担心又是德国人冒充的,但看到领头的上尉,的确是警卫营的谢廖沙上尉时,他们放低了枪口。特别是在队列里,有些战士甚至还看到了自己熟悉的面孔,使他们更加确信来的是自己的援军。

    不过他们来到了旅馆外面,并没有立即让里面的守军开门,而是在外面搜索尸体,看是否还有活人。

    而师通讯连的战士,天明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抓紧时间修复和旅馆之间被敌人破坏的电话线,以便恢复和旅馆内的电话联系。

    半个小时,索科夫通过电话联系上了旅馆里的朱可夫,他关切地问:“大将同志,您那里还安全吗?”

    “安全,非常安全。”朱可夫笑着说:“米沙,还是你安排得周到。在旅馆遭到敌人袭击的时候,没有仓促派出部队来支援,否则的话,敌人可能会使用诡计,让我们的守军和增援部队互相残杀。”

    “旅馆里的敌人,肃清了吗?”索科夫小心地问。

    “几分钟前,我还听到有零星的枪声从楼下传来。”朱可夫回答说:“此刻已经彻底安静了,想必敌人已经全部被消灭了。”

    “大将同志,请您稍安勿躁。”索科夫深怕朱可夫此时跑到楼下去,要是有一两名敌人装死,看到朱可夫出现,就开枪刺杀他,那简直是防不胜防,连劝阻道:“布防在旅馆附近的部队,会慢慢向旅馆方向靠拢,我也会尽快赶到旅馆。有什么事情,等我到了再说。”

    “好吧。”朱可夫原本想到楼下去看看战斗情况,但听到索科夫这么说,知道对方关心自己的安危,便临时改变了主意:“那我在楼上等你过来。”

    夜间负责封锁旅馆区域的部队,如今已经聚集在旅馆的外面。不过他们都接到了命令,在索科夫到达之前,谁也不准进入旅馆,带队的指挥员只能让战士们把旅馆围得水泄不通,以防止幸存的德国兵逃出去。

    索科夫乘坐的吉普车,很快出现在旅馆门口。

    车刚停下,谢廖沙就上前为他打开了车门,并恭恭敬敬地报告说:“师长同志,旅馆外面的尸体已经清理过了,一共三十七具尸体,除了其中五具是我军战士的尸体外,其余的全部是德军尸体。”

    得知旅馆外的德军尸体,居然多达三十二具,索科夫不禁皱起了眉头,他板着脸问:“那旅馆里又有多少敌人的尸体呢?”

    “我不知道。”谢廖沙如实地回答说:“如今我的人还没有进入过旅馆,而旅馆里也没有任何人出来!”

    “我来叫他们出来吧。”索科夫说着,朝旅馆大门走去。

    他来到距离大门七八米的地方停下,看到门上密密麻麻的弹坑,以及附近几个乌漆嘛黑的窗口,就能猜到昨晚的战斗有多激烈。索科夫冲着里面喊道:“我是索科夫上校,里面的指挥员出来答话。”

    索科夫的话喊完后,又等了一会儿,早就被打得千疮百孔的旅馆大门被人打开了。上尉在两名战士的搀扶下,艰难地走了出来。他来到索科夫的面前,试图挺直身体报告,但刚一尝试做这个动作,腹部传来的剧痛,又让他的腰弯了下去。

    索科夫连忙一把扶住对方,关切地问:“上尉同志,你负伤了吗?”

    “腹部中了两颗子弹,但伤口已经包扎过了,不碍事。”

    “担架!”得知上尉负伤,索科夫连忙扭头朝后面的人群喊道:“再来一名卫生员,给上尉同志重新包扎伤口。”

    等上尉躺在担架上,卫生员开始为他重新包扎伤口时,索科夫这才问到关键的问题:“旅馆里的情况怎么样了?”

    “师长同志,”上尉一脸痛苦地说道:“在昨晚的战斗中,有十来个敌人,用手榴弹炸开了一楼的窗口,闯进了楼里,和我们发生了激烈的交火。在经过一番激战以后,大多数的敌人被我们消灭,刚刚又进行了一番清查,抓住了两名幸存者。”

    “谢廖沙!”听到上尉说抓住了两名俘虏,索科夫连忙站起身,冲站在一旁的谢廖沙喊道:“旅馆里有两名被俘的德国兵,你立即带人进去接手,并把他们送回指挥部审问,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到谢廖沙带着一群战士冲进旅馆时,索科夫再次蹲在了上尉的面前,好奇地问:“上尉同志,我看外面的德军尸体,有很多都穿着我军的制服,旅馆里的光线那么暗,你是如何识别敌我的?”

    “师长同志,其实我也区分不出来。”上尉苦笑着说:“后来我发现敌人都在一楼,而无法上二楼时,就给待在一楼的战士们下达命令,让所有人都待在原地不动,只要看见活动的人影,就毫不犹豫地开枪。”

    索科夫好奇地问:“你是如何给分别在不同房间里的战士,下达这样的命令?”

    “很简单,我让战士们大声喊的。”上尉说道:“德国人里面肯定有懂俄语的,但根据我的判断,大多数人却是不懂的。只要那些不懂俄语的德国人,在旅馆里到处跑动,我们隐蔽不动的战士,就可以像打靶似的把他们全部干掉。”

    “上尉,你的这个办法很有效。正是这个办法,才使冲进旅馆的敌人被全部消灭。”索科夫听完上尉的讲述后,笑着点了点头,满意地时候:“你好好养伤,等你的伤势好了,我会给你安排更重要的工作。”

    说完,索科夫站起身,冲抬担架的战士说:“把他送到师野战医院去,给他最好的治疗。”

    :。: